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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水 -【懷意弄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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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6:54
標題:
千水 -【懷意弄情】《全文完》
【書名】
懷意弄情
【作者】千水
啐!富貴榮華算什麼?
若不是皇帝老爺要賞給他保鏢的武狀元‘太誘人,他才懶得接下‘代天巡狩’的這門苦差事哩!
雖然走遍天下懲奸除惡的工作挺勞累不過有個‘賞心悅目’的護衛朝夕相隨就值得他日日辛苦夜夜忙,
隻求兩人世界持續到永久誰知道紙包不住火,他那親親保鏢是個美嬌娘的秘密終究曝了光文武兩狀元
霎時淪為欺君罔上的欽命要犯──
嘻!這下他可是稱心如意,正好丟下官職與她‘亡命天涯’沒想到告別官場之路真真不好走,
一場皇帝與文武百官的大會審竟將他行‘落跑歉差’強製升級成駙馬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7:11
楔子
科試拔選人才剛結束,奪得武魁的男子年輕得教人難以置信。
御花園裡,兩名男子在前,一堆宮女內侍跟隨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游賞花園,朝園中湖上的長橋走去。
「今年的武試,結果很出人意料。」為首的黃袍男子微笑說道,一身貴氣顯露無遺。
「皇上所指的,該不會是今年的武魁吧?」跟在他身後的男子一臉和善,恭敬的回道。
「少懷,朕的心思似乎都逃不過你的眼睛。」說是這麼說,但他的表情卻很引以為樂。
「皇上盛讚。」慕容少懷也不多說什麼,只恭敬的回了個禮。
但皇上既然放下繁忙的國事,特地找他來御花園閒晃,當然不會只是閒磕牙而已。
「少懷,六年已過,你還是不願入朝幫朕嗎?」
所謂「十年寒窗」,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謀得官職,揚名天下嗎?偏偏眼前這個才高八斗的文狀元卻不肯接受敕封。
這項缺憾讓皇上現在想起來都還是覺得很心痛。
「皇上言重了,少懷甚是惶恐。」
基本上,一年入宮幾次面見皇上,讓皇上解解悶、輕鬆一下,他覺得已經很足夠了;再多一點,那些個繁文縟節就會令他想逃。
「惶恐?」皇上微哼。「全天下只有你敢不將朕放在眼裡,說你是朕的剋星,真的不為過。」
「皇上這麼說,少懷真是罪過了。」慕容少懷硬是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害怕模樣,惹笑了龍顏。
「算了算了,朕也不勉強你。」雖然沒有正式入朝接受官職,但少懷卻一直秘密幫他在外頭巡訪民隱,也算是不錯了。
慕容世家的六位公子個個赫赫有名、各有所長,偏偏沒有一個肯為朝廷所用,真是可惜。不過若不是出了這麼一家人,他大概還不知道,居然會有人將到手的富貴榮華往外推。
兩人才在閒聊,一名內侍來報。
「啟稟皇上,新科武狀元嘯月求見。」
「宣。」皇上下令,內侍應命而去。
慕容少懷瞭然的笑了一下。武狀元?皇上還沒下封誥,又臨時找他來,莫非……是有什麼用意?
不久,一名英姿颯爽的俊秀少年應聲前來拜見,皇上微笑的賜他平身。
「少懷,朕聽說慕容世家個個武藝卓絕,朕想見見慕容世家的武學可好?」
皇上笑道。
他雖是詢問的語氣,但慕容少懷哪有說「不」的餘地?!
慕容少懷收起手中的折扇,再度笑了笑。
「皇上若想見少懷耍弄拳腳,吩咐一聲就是,這麼勞師動眾的,真教少懷受寵若驚。」他拱手恭敬地道,但眼神可全不是那麼回事。
別以為我猜不出您在想什麼。
皇上看懂了他的眼神,不過也只是無賴的笑了笑,反正他就是想瞧瞧這個新科武狀元的本事有多高啦。
慕容少懷除了有文狀元的身份之外,也是皇上的莫逆之交,這一切肇因於當今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有一回出宮狩獵失利,顯些成為惡獸的腹中物,而慕容少懷正好進京赴考,碰巧救了他一命,從此這對君臣就結下了不解之緣。
「嘯月,你就和少懷過幾招吧!」
「臣遵旨。」嘯月不敢怠慢。
無緣無故的,皇上會特地宣他到後花園來與人過招,想也知道有其深意;
對於外傳種種懷疑他能力的言論,他也聽過不少,只是不去理會罷了。
會進京上考場是一場意外,會奪得武狀元更是一場意外;只可惜他太晚知道先皇逝世的消息,否則便不必入朝了。
如今……只好見機行事了。
「請。」慕容少懷出了皇上落坐的涼亭,這才抬眼真真正正瞧了嘯月。
啊!心頭一陣驚訝還來不及壓下,耳邊聽見對方回了個「請」字,便已出招攻向自己,慕容少懷及時回神。
嘯月擅長的是劍,此刻手上雖然沒有利器,但他卻化掌為劍,掌風凌厲,才過沒幾招,慕容少懷對於他的武功造詣已開始有些佩服。
兩人衣袂飄然、拳腳相對,看得皇上及一干宮女內侍們目不暇給。
不一會兒,兩人同時收勢。
「武狀元好武藝,少懷佩服。」點到為止,他對嘯月的實力已有幾分知曉。
嘯月的面孔過於俊秀,身材也不若男子的魁梧,然而他眉宇之間的那抹英氣卻令人不敢輕褻。對著那張面容,慕容少懷有些眷戀,似乎怎麼也看不厭。
「大人的武功亦教嘯月佩服,是嘯月唐突了。」嘯月謙遜地道,很清楚如果再比下去,輸的人一定是自己。
「好武功。」皇上撫掌而笑。
兩個人的武藝都精彩,運勁掌握得恰到好處,既不傷人、也不令人感到只是一陣花拳繡腿的比畫;看得出來,兩人的實力都略有保留,卻也恰恰好顯示出兩人的修為皆不低。
「皇上謬讚,臣不敢當。」兩人極有默契地異口同聲道。
「少懷,朕讓嘯月跟著你,作為你的護衛,你意下如何?」
慕容少懷不解的抬起頭。他未曾入朝受封為官,皇上此舉似乎有些不妥,但他還沒來得及應話,皇上又開口了。
「嘯月,朕封你為一品御前帶刀護衛,往後見了朕,不必行跪拜之禮。」
「多謝皇上美意,但嘯月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嘯月根本不想當官,原想趁面見龍顏的機會請辭,沒想到皇上會突然下了這道命令,讓他措手不及。
「嗯?」皇上龍顏微凜。「這是怎麼回事?皇宮大內莫非是龍潭虎穴,否則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不願入朝為朕分憂?」
慕容少懷驀然笑了出來。
「皇上,您若有事要少懷效勞,直說就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拐彎抹角;
您此舉還真是教少懷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以對呢!」
皇上也笑了。少懷不愧是他的莫逆之交,竟能立時猜出他的心思;如果今天少懷不是效忠於朝廷,他恐怕就得擔心了。
在場三人,只有嘯月還不明白狀況。
「少懷,朕給你實權,希望你能代朕巡訪民隱,造福天下百姓。」皇上手一抬,身旁的內侍立刻將官印及御賜「代天巡狩」的金牌端至慕容少懷面前。
在皇宮外,見金牌如見聖上,能有先行事後稟告之便宜。
再太平的天下,仍會有些不肖的官吏為惡,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是個賢明的君王,但至少他是勤於國事的,因此更希望福澤臨於百姓。所以他必須托付一個他所信賴的人,代他明察秋毫,像少懷就是。至於嘯月,他年輕、未受官場某些惡質文化污染,所以值得雕琢;他相信少懷會是個好雕匠的。
「少懷遵旨。」這回慕容少懷沒再推辭,他當然猜得到皇上的意思,遂回頭對嘯月道:「嘯月,既然能有機會為蒼生盡力,你不如也受封吧,否則龍顏一怒,我們兩個可都消受不起喲。」
他似真似假的語氣讓嘯月不知如何反應。
皇上驀地大笑。「少懷,別嚇壞了他,嘯月年不過十七,有很多事,他可沒有你懂哦。」
「是、是,想我慕容少懷也是年少不懂事,才會替自己找來今天的事忙。」
慕容少懷應道,玩笑的分寸拿捏得正好。
嘯月無奈之下,只得遵旨接受封誥。
而自始至終,慕容少懷的眼光都沒離開過嘯月身上。
他……真是「他」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7:33
第一章
六年後
離開大理,慕容少懷與嘯月一路往北而走;聽說,黑風山莊位在青海湖畔,但沒有人知道它確切的位置。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得去,就算是賭著萬分之一的希望,為了救慕容少凌的命,他們非走這一趟不可。
兩騎駿馬快步昂蹄,奔馳不曾稍緩,直到抵達西寧後,才緩了下來。
愈往西方,愈見草原與黃沙的遼闊,一眼望去,多是無邊無際、天地蒼茫的景致。
自從奪得武魁那年開始,嘯月一直跟在慕容少懷身邊,走過無數的地方、處理過無數的狀況,但從來沒有一回像這次,心裡一直存在著一股不安的感覺。
「嘯月,你怎麼了?」一路行來,嘯月臉上的表情一直都像鎖著什麼憂愁似的,整天也不說一句話;雖然嘯月一向不是多話之人,但少話也不是少成這樣的吧。
「啊?」因著他的問話,嘯月才回過神來,隨即搖搖頭。「沒什麼。」
「如果真的沒什麼,你怎麼會一直悶悶不樂?」
「我沒有悶悶不樂。」
「還說沒有。」對於嘯月的回答,慕容少懷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如果真的沒有,你的眉頭什麼整天不開?」
「真的沒什麼。」嘯月給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慕容少懷不信的搖搖頭。「嘯月,你我結伴同行多年,還有什麼是不能對我說的嗎?」
踏上官道,城門就在不遠處,他們放慢馬兒行走的速度,這才有時間可以說些話,於是慕容少懷將懸在心頭的關切問出口,不過嘯月顯然不太配合。
「不是。」嘯月搖搖頭。「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哦?!」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這一路上,我總感覺不太對勁,只是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慕容少懷想了想。「會不會是你太累了?我們一直不斷的趕路,根本沒有時間讓你恢復體力,也許你是累了。」
「也許吧。」嘯月也只能這麼說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將心頭的不安訴諸言語,只好什麼都不說,否則只會讓少懷多一份煩惱。
也許真的是他多心了。嘯月安慰自己,也給了慕容少懷一個安心的表情,然後跟著他一同進城。
***
西寧古稱湟中,是往西官道上的大城,城內漢、回、藏、蒙各族雜處;它同時也是當地政治和農業中心,來來往往的人自然不少,是以慕容少懷與嘯月雖然順利的找到一家客棧過夜,但客棧中的人卻是龍蛇混雜。
黃昏時分,來用膳的客人絡繹不絕,喧嘩討論聲也不斷。
「聽說昨天晚上,城裡的王大戶被殺了。」
「哦?知道是被誰所殺嗎?」
老實說,在這種各族混雜的地方,官府的力量並不可靠,有點錢的大戶通常都會請個保鏢來保護自己,但這個王大戶就是不信邪,所以現在他落得這步田地,大家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驚訝。
「聽說是『鴛鴦雙剎』。」
這四個字一出,眾人全是一陣嘩然。
「鴛鴦雙剎」是近幾年來甘、青一帶最新冒出頭的殺手,他們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但關於他們的傳聞倒是挻多的。
說是傳聞,內容卻多半是替他們所做的買賣「歌功頌德」。
一開始官府還有心想要為百姓出點力,便發出公告懸賞,很努力的想要捉拿他們歸案,可是經過一段時間後,官府不但沒捉到人,甚至還被騙走懸賞的銀兩,大大的丟了面子。自此以後,官府就愈來愈少對「鴛鴦雙剎」採取緝捕動作了。
「可是,鴛鴦雙剎為什麼要拿王大戶開刀呢?」
王大戶只不過是個土財主,論財富他在西寧還排不上名,論權勢他更是沒半點,不論從哪一點來看,王大戶都不符合那對狡猾大盜的做案標準啊!
「聽說,是因為王大戶惹上了花艷姬。」那個報消息的見客棧裡的人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說得更賣力了。
原來某一天王大戶出外收帳,在途中遇上個貌美的姑娘,見荒郊野外,就心起歹念,結果想不到那個姑娘竟然就是鴛鴦雙剎中的花艷姬。 被惹怒的花艷姬並沒有當場報出名號,但離開時揚言此仇非報不可。
當夜,她便夥同自己的丈夫周魁之,潛入王大戶府中,不但將所有值錢的物品搜括一空,甚至連王大戶一家老弱婦孺二十幾口也一併殺了,一個都不留;
手段之殘忍,連去驗屍的仵作看了都心驚不已。
「說來說去,就怪王大戶不該心起邪念;如果不是他貪戀花艷姬的美色,王家也不會慘遭橫禍。」
說的人感慨,聽的人也全都寂靜無聲。
嘯月聽得有些氣憤,雖說是王大戶調戲人在先,但這種滅人全家的手段也太殘忍了;他握住劍,才想站起來向前采問兇手出沒的地方,不料慕容少懷卻壓住他的手,對他搖搖頭。
「為什麼?」
「在還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之前,我們做的任何舉動都只會成為對方反撲的目標;慢慢來,不要急。」現在他們是在別人的地頭上,做任何事之前最好都先冷靜三思,以免反而惹來禍端。
聽慕容少懷這麼一說,嘯月這才放鬆了手上的劍,也才發現自己的手被按著,他迅速一縮,離了慕容少懷的掌握。
慕容少懷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麼的繼續喝茶。這時小二來收拾空了的碟子、碗盤,並將茶水加滿。
「兩位客倌是從外地來的?」小二勤快的擦著桌子,一面以閒聊的語氣探問。
「是的。」慕容少懷答道。
「這裡的過客多,而最近城裡城外也不太安寧,兩位客倌既然是從外地來的,對這附近的環境一定也不太瞭解,要格外小心才是。」小二好心的忠告道。
「多謝小二哥關心,我們會小心的。」慕容少懷答道。
小二擦完這桌後便去忙下一桌,嘯月看著他的背影說道:「這個小二哥還挺熱心的。或許,我們可以向他打聽『黑風山莊』的位置。」
「不,」慕容少懷阻止道,「很晚了,要打聽也等明天早上再說吧。」此地人多口雜,不是一個采問的好時機。
「嗯。」嘯月點點頭,兩人又坐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休息。
***
一早醒來,外頭商販競相叫賣的聲音喧嘩不已,客棧位於城裡最熱鬧的地帶,這種情形在所難免。
市井的生活雖然平凡而忙碌,但大部分的人卻都活得踏實、與世無爭。
慕容少懷與嘯月相偕在客棧用早膳,沒想到才一大早,他們就看到一出免費的戲。
「這位姑娘,這裡是客棧門口,請你不要在這裡礙著我們的生意好嗎?」
小二哥很客氣的勸道。
他們早上才一開門,就看見這位姑娘一身素衣,身旁立了塊牌子,上頭寫著「賣身為奴求葬父」,她悲傷的模樣令客棧裡頭的人與過路者都忍不住側目。
「小二哥,對不起,但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的地方……」她哽咽著道,眼睛紅紅的,像是又要哭了。「求你行行好,讓我有個地方待就好,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可是……」小二十分為難。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的確讓人不忍,可是她在這兒哭哭啼啼賣身葬父又會影響客戶上門,這該怎麼辦才好?
「小二哥,求求你,我只想讓我爹可以入土為安……」她說著說著,又掩面哭了起來,小二看得實在狠不下心將她趕走。
「姑娘,不是我不願讓你行個方便,實在是……我沒有權利允許你待在這裡呀!待會兒掌櫃的出來要是看見你在這兒,不僅會罵我,恐怕也會強行將你趕走,你不如現在離開得好。」小二也是一片好意,要是等掌櫃的命人拿掃把來趕人,場面可就不好看了。
「可是……可是……」那姑娘抽抽噎噎的,話都說不全。
小二才想再出口勸阻,客棧裡卻突然響起一句問話。
「這是怎麼回事?」
小二立刻回頭,一見到是昨天夜裡投宿的客人,他立刻負起自己的責任招呼著客人:「沒事、沒事,請問客倌要用早膳嗎?」
那名身材魁梧、長相兇惡的客人並不搭理小二,逕自將眼光移向一身素衣的姑娘。
「賣身為奴求葬父是吧?嘖,長得還真不錯。」他伸出手,想將對方的容貌看得更加仔細些,但那名姑娘卻似嚇了一跳,驚惶的後退。
男人擰起眉。「連看看都不行,還想賣身?」
「我……我只求葬父,願意……為奴為婢以作報答。」那名姑娘瞧起來像是嚇壞了,一張臉本來就蒼白,現在更是面無血色。
「為奴為婢?」男人輕嗤。「老子不缺奴婢,倒是缺個女人。」
「啊?!」那姑娘嚇呆了。
善良的小二哥連忙出來替她解圍,「這位客倌,您先請坐著,我幫您送個茶水好嗎?」他暗示著姑娘快點走,不過她似乎不懂。
「滾開!」男人一把揮開小二,他重心不穩地往後跌去,差點撞上後頭的客人。
正在用膳的慕容少懷眼明手快的扶了小二一把,小二站穩後回身說道:「多謝客倌。」
「不必客氣。」他淡淡回答。
眼前這齣戲好像不時就會在各地上演──惡人欺陵弱小女子,弱小女子不是被強行帶走,就是蒙英雄搭救。不知道這次的結果會是哪一種?
「你跟老子回去,老子保證將你爹安葬好。」惡霸男人抓住那姑娘的手,她嚇得差點尖叫。
「不、不要……」那姑娘掙扎著。「大爺,求求你別為難我……」
惡霸男人突然拿出一錠黃金,亮到她面前。
「這錠黃金就當是買你好了,咱們這就去安葬你爹,然後你就跟著老子走,當老子的女人!」
客棧門口,當場演出拉拉扯扯的戲碼,那位姑娘硬是不肯,拚了命的抵抗。
慕容少懷聽著他們對話的內容,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這種結果倒也不錯。」
在決定賣身葬父之前,這位姑娘就該想到有這種後果;至少這個男人是願意替她解決困難的,又決定帶著她。那麼她埋葬父親的目的不但達成了,往後也不愁沒人照顧,他看不出來這種結果有什麼不好。
「怎麼說?」弱質孤女遭人欺陵,嘯月怎麼看就覺得怎麼不對勁,為什麼少懷卻會說「不錯」?!
慕容少懷還不及解釋,那名姑娘已經掙脫男人的掌握,跑進客棧到他們桌旁求救了。
「這位大哥,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她朝著嘯月求救。
嘯月才猶豫著要不要出手,那名男人又追來了。
「小娘子,我既然願意買下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怎麼還可以跟其他男人說些有的沒的?」男人的語氣顯然有點火。
「我……我……」她驚嚇得不能成語,不斷往嘯月身旁縮去,嘯月想不管都很困難。
眼見嘯月要出手,慕容少懷先開了口。「這位兄弟,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賣身給你,你又何必強人所難?」他語調溫文,是為嘯月解圍。
「不願意?那她『賣身為奴求葬父』的牌子是擺著好玩的嗎?」男人哼道。
「也許這位姑娘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才這麼做,你如果要找老婆,還是另尋人選吧。」慕容少懷笑得別有深意。
「哼,真是無趣!」算了,反正女人到處都是,硬要一個不聽話的女人只是來累死自己而已。想到這裡,男人不再糾纏,主動到另一桌坐著,喚來小二準備點早膳。
眼見男人走了,那名姑娘的臉色才好看一點,她站直身,對著慕容少懷道謝。「多謝公子相救。」
「不必客氣。」慕容少懷淡淡回道,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
那位姑娘站在他們的桌子旁,見兩人都沒有多看她一眼的意思,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用完早膳,慕容少懷一抬手,店小二連忙奔了過來。
「兩位客倌還需要些什麼嗎?」
「不用,麻煩你算一算帳。」
「好的。兩位客倌還要繼續住嗎?」小二一邊算,一邊問道。
「嗯,麻煩你保留我們的房間。」慕容少懷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他。「這你先收著,若是不夠扣抵食宿費用時你再告訴我。」
「好的,謝謝客倌。」小二收下銀子,同時將到目前為止的結算金額告訴他。
「暫時先這樣,沒其他事了。對了,馬廄裡的兩匹馬就麻煩你替我們餵食。」
「沒問題,客倌請放心。」小二答道。
交代完,慕容少懷和嘯月就百接出了大門。
***
出了客棧,他們兩個在城裡到處打探,但所有人聽到「黑風山莊」四個字的反應全都是一愣,然後像是撇清什麼似的推說不知道。連著一天下來,他們能問的都問過了,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看來,黑風山莊真的很神秘。」慕容少懷輕喟一句,這樣的結論實在很難讓人不著急。
「不知道他們對黑風山莊究竟是害怕,還是太過尊崇?」嘯月說道。
慕容少懷傷腦筋地想著,如果這裡的人連提都不願意提黑風山莊,那麼他們留在這裡對事情一點也沒有幫助。他該怎麼突破現狀呢?
「她還跟著我們。」嘯月突然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慕容少懷隨口回答,腦子仍動個不停。
「你要幫她嗎?」身世孤苦伶仃的人總是容易令嘯月心軟,也許……只因為他們有相似的過去吧。
「不。」慕容少懷抬起頭,肯定的回答。
「不?」
「她不像是一般賣身葬父的人。」慕容少懷很冷靜的分析著,「如果她真要葬父,便不會拒絕早上那名漢子的幫助;他雖是魯莽了些,但確實有能力幫助這位姑娘,她何必故意拒絕?」
「或許……她只是不想跟著那個男人走。」
「也許。但她不該找上你。」
「為什麼?」
「嘯月,如果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跟那個漢子走,那麼在脫困之後,應該會繼續為『葬父』之事守在客棧,等待善心人士出現,而不是像現在一直跟著我們走。」
「你是說……」嘯月驀然想通了他話中的意思。
「靜觀其變吧。」
***
徒勞無功的回到客棧,慕容少懷得到一些結論。
如果西寧的人對於「黑風山莊」全都如此敬畏,那麼他至少可以肯定一點──黑風山莊絕沒有傳言中那麼簡單。能讓全城百姓產生一致的反應,顯示出黑風山莊除了神秘之外,一定還有些什麼是讓人不敢輕褻、望而生懼的。
黑風山莊之主是何人?不知。
黑風山莊坐落於何處?不知。
縱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包打聽,面對這個無比神秘的山莊,也是一樣無能為力。
慕容少懷也覺得自己快無能為力了,但又不能就這麼放棄。罷了,先用過晚膳再說吧,也許明天往城外找會有些線索。
「小二哥,我想向你打聽一個地方。這嘯月見店小二端菜過來,索性就開口問一問了。
「好的,客倌,您想打聽什麼地方?」
「黑風山莊。」這四個字才出口,嘯月就在店小二臉上看見今天一整天都在看的表情,他忍不住繼續道:「黑風山莊究竟有什麼令人害怕的,為什麼大家一聽見這四個字,反應全都是這樣?」
店小二左右瞧了瞧,確定沒人在注意,這才略微壓低了聲音回答:「客倌,老實說我對黑風山莊的瞭解也不多,只知道到目前為止,想進入黑風山莊的人不是找不到地方,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蹤。好幾年前,這裡曾經發生過旱災,黑風山莊之主突然出現救助大家、幫助附近所有受難的人渡過難關。我們原本都以為山莊的主人是個大善人,誰知才沒多久,城裡『第一行善之家』郭府突然全家被殺,兇手正是黑風山莊。」
「為什麼?」嘯月忍不住問。
「聽說是因為郭老爺說了一句話:『黑風山莊』,不過一個小小的山莊,怎麼能與郭府書香之第相比?』黑風山莊莊主知道了之後說:『書香之第又如何,能預知未來嗎?我倒是知道郭府明天清晨就會消失。』當夜郭府就出了事,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實郭府的慘案與黑風山莊之主有關,可是郭府一向是行善之家,不可能與人結怨,而在這之後,黑風山莊的人又拿出許多錢財救濟貧困,數目正好與郭府的總財產相近……」小二頓了頓,喘口氣又繼續說道:「大家都暗中在猜測這件事,但再也沒有人敢公開討論;從此以後,大家就對黑風山莊敬而遠之,就怕因為一時失言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慕容少懷和嘯月相視一眼。原來還有這段曲折,難怪每個人一聽到「黑風山莊」四個字都是又敬又懼。
「出了這麼大的事,官府都不管嗎?」嘯月不明白,這裡也是有官府的,怎麼能任黑風山莊如此妄為?
「官府?」小二哥歎氣。「我們這裡的官府也是欺善怕惡,小的盜賊他們當然會去捉,但是遇到像這種惹不起的人,他們也是無能為力。就像昨兒個夜裡提的『鴛鴦雙剎』,他們是真正為非作歹、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害怕的,可是官府也是理不了。」
「小二哥,那你知道黑風山莊在哪裡嗎?」慕容少懷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小二搖搖頭。「客倌,我勸你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萬一讓黑風山莊的人知道了,可是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
「多謝小二哥關心,不過在下有要事,一定要上黑風山莊。可否請小二哥指點一條明路?」慕容少懷誠懇地道。
「這……」小二猶豫了一會兒。「兩位客倌看起來也不像壞人,我就多嘴一次吧。如果你們要找黑風山莊,可以由青海湖附近找起;光是在城裡打轉,是問不出什麼的。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多謝小二哥幫忙。」謝過店小二,慕容少懷皺緊的眉頭總算略略放鬆。
他和嘯月兩人繼續用膳,而白天一直跟著他們的那位姑娘,此刻正站在客棧門口,不斷地探頭看向他們。
「她還在。」嘯月悄聲道。雖然明知道她可能是帶有某種目的而來,但看她一個纖弱的姑娘家衣衫單薄,又冷又餓的跟在他們後頭,嘯月很難不心軟。
慕容少懷望了她一眼,只能歎口氣。「嘯月,你實在不適合當一名護衛。」
嘯月的心腸一向軟,這一點他早就明白,他總是擔心有一天嘯月會因自己的心軟而吃虧,所以一直小心謹慎的護持著,但現在看來,他又得再賭一次了。
「我沒有怠忽職責。」嘯月立刻正色辯駁。
「我並不是說你的能力不足,只是……」他歎口氣,「如果你想幫她就去幫吧,我想只有一個她,應該不至於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
「謝謝你。」嘯月臉色一柔,用完膳便走向門口。
慕容少懷望著他的背影,再度歎氣。
算了,誰教他……就欣賞這樣的「他」呢?
***
夜色昏暗,青海湖之濱隱藏著一座旁人無法得知的宏偉城堡;夜裡觀之,更顯得它神秘難測。
「主人,聽說西寧城來了兩個人,四處在打探有關『黑風山莊』的消息。」
四壁由岩石砌成的大廳中,一名全身黑夜的男子坐於上位。「知道對方是誰嗎?」
「似乎是慕容世家的人。」一道恭敬的男聲回答。
「慕容世家?」黑衣男子臉上有抹笑意。
是到了該見面的時候了嗎?他的表情詭譎莫測。
「繼續注意他們,但是別露出任何痕跡。」黑夜男子命令道,他的屬下即刻頜命離開。
來者不善。
慕容世家與黑風山莊素無往來,若不是為「她」,慕容世家的人何以會找上這裡?
也好,就此會一會慕容世家的人,也許他可以在過程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樂趣。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7:51
第二章
嘯月拿著一個饅頭朝門口走去。
「公子?」那名姑娘訝異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跟著我們一天了,這個先給你墊墊肚子吧。」嘯月將手上的食物遞出去,就見那姑娘霎時紅了眼。
「多謝公子……」她哽咽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你回去吧。」嘯月說道。
「我……無家可歸。」
「你真的打算賣身葬父嗎?」
那名姑娘聽見他的問話後,表情先是一愣,繼而低垂下頭。「其實……不是的。」
聞言,嘯月微一挑眉,等著她說下文。
「我不想賣身的,只是……我爹過世了,雖然已下葬,但家裡什麼也沒留下,我一個弱女子實在不懂得謀生之道,所以才想要賣身當奴婢……我真的不是存心騙人的。」她急切的解釋著。
「如果想為奴求得生存,你大可以直說,何必假借葬父之名?」嘯月不太能茍同她的想法。
「原本我以為這樣會比較快找到安身的地方,沒想到會遇上……」彷彿想到早上那個虎背熊腰的兇惡男人,她忍不住微微顫抖。
「那麼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呢?」總不會要跟著他們吧?
「公子,可不可以……讓我跟著你?」她露出冀望的眼神。
「不行。」嘯月想也沒想便一口拒絕。
那姑娘一聽,像是要哭了。
「我們是由外地來的,你跟著我們不方便,還是回家去吧。」嘯月雖然心軟,但也不想替自己找麻煩上身。
「我沒有家可以回。」她委屈地道,像是嘯月多欺負她一樣。
「我和我家公子不需要奴婢。」
「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而且還會好好伺候兩位公子;只要公子讓我跟著你們,讓我有個棲身之所就好。」她楚楚可憐地道:「公子,求你發發慈悲,讓我跟著你們。」
嘯月左右為難,那姑娘見他有些動搖,繼續哀求。
「公子,如果你不收留我,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去哪裡?如果你不收留我,那麼我只好流落街頭……」她眼眶紅紅的,終於落下了眼淚。
「別哭了。」嘯月勸道,有些不忍。
這樣柔弱無依的女子是很容易讓人心疼、讓人產生保護欲的,嘯月原本就不是個硬心腸的人,現在更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
「公子,求求你收留我。」那姑娘說著便要跪下請求,嘯月在她雙膝沒落地之前趕緊扶住她。
「姑娘,別這樣。」
「公子,你答應收留我了嗎?」見嘯月相扶,她趕緊問道,小臉上儘是希冀的表情。
「我-…」
「多謝公子收留,小女子一定會盡心服侍公子,不會給公子添麻煩的。」
她抹去臉上的淚。
「不行啊!」嘯月連忙退後。「這我不能作主。」
看他一臉驚慌的退後又出聲拒絕,她忍不住又要哭了。
「好,你不要哭了。」嘯月立刻喝止,並且開始後悔自己沒聽慕容少懷的話了。「這件事必須經過我家公子同意,如果你想留下,就自己去跟他說。」
「多謝公子,我這就去。」她乖乖點頭,淚水一抹,就往慕容少懷走去。
嘯月站在原地看向慕容少懷,投過去一個無奈又歉然的眼神。
慕容少懷玩味著現況,無動於衷的看著眼前女子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的臉龐,聆聽她懇切的言詞,而後看向嘯月。
「你同意讓她留下?」
「公子,這該由你決定,嘯月不會自作主張。」嘯月低頭回答。
慕容少懷悄然一笑,既然問題自動上門,那麼只好留下一併解決了。他眼神轉向那名姑娘。
「你叫什麼名字?」
「艷兒。」
「好。艷兒,既然嘯月不反對,那麼你可以暫時留下;在我們離開這裡之前,我會為你安排好棲身之處,屆時你就好好去過你的人生。」
「可是……」
「你若不同意,現在就可以走。」慕容少懷冷淡地道。弱女子那招對他來說不管用,他的心軟一向是因人而異。
「是。」艷兒連忙噤聲,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
慕容少懷與嘯月連續往城外尋探了兩天,依然沒有絲毫進展。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如果他們不能在期限內取得解藥,慕容少凌勢必回天乏術,想到這裡,慕容少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別這樣。」嘯月知道他難過,舉步走到他身邊,與他一同看著荒涼大地。
「如果黑風山莊之主的本事真有傳言中那麼高,就應該知道我們在找他。」
「我不怕他找上我們,就怕……」慕容少懷說出隱憂,「就怕他故意按兵不動,全然不露痕跡,這樣我們要找到他就更難了。」
「我想,黑風山莊之主應該是個很高傲的人,並且唯我獨尊,否則他不會自閉門戶,不與他人往來。」嘯月揣測道。
「我在想……或許我們應該換個方式。」慕容少懷深思道。「既然我們找不到他,不如就引他來找我們。」
「引?」
「對。」他繼續道:「如果我們能製造一點事端去冒犯黑風山莊的權威,他們一定會來興師問罪。」就像當初郭府的無心之過一樣。
「這樣好嗎?萬一惹得黑風山莊之主不快,那我們要求藥出不是更加困難?」
「這也是我的顧慮之一,所以才遲遲沒有這麼做。」慕容少懷其實早就想到這個方法,只是怕對方翻臉不肯賜藥,才猶豫著。
「現在只剩下二十天的時間,我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嘯月憂心忡忡。
自與慕容少懷相識之後,慕容世家的人便視嘯月如家人一般,讓嘯月失去的親情全在慕容世家找回;因而對於慕容世家的事,嘯月亦感同身受。
慕容少懷偏頭看向嘯月,深邃的眼神裡有著難解的光芒。走遍大江南北,朝夕相處,他沒把握還能壓抑自己的想望多久。
「嘯月,你想過成家之事嗎?」他忽然問。
「成家?!」嘯月滿臉驚訝。「我……沒有,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慕容少懷神情一轉。「只是想起你只比少凌小一歲,也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嘯月笑了笑。「我一個人,成不成家其實也沒有差別。」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能隱瞞多久,因為……唉,真是擾人的問題呀!
「成家之後,你就不會是孤單一個人了。」慕容少懷進逼一句。
「別光說我,你自己呢?你可是慕容世家的長子,底下的弟弟們一個個都有了歸宿,而你這個當大哥的卻一點消息也沒。」嘯月伶俐的反問,不讓他把話題兜在自己身上就對了。
「我嗎?」慕容少懷笑得有些神秘,眉宇之間洋溢的柔情教嘯月心中一跳。
「莫非……莫非你已經有了意中人?!」
「是。」慕容少懷輕輕點頭。
嘯月胸口一窒,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慕容少懷這麼說,他突然感到不太對勁,一種像是失落的感覺從他心頭漸漸蔓延開來。
「那……那很好埃」嘯月勉強擠出話,微微垂下的眼神有些感傷。
「你怎麼了?」慕容少懷問。嘯月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嘯月抬頭應道。
斜陽殘照,眼前的人背著光,嘯月瞧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卻有種想抓住他手臂的衝動,但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慕容少懷專注地看著他,似乎發現了什麼。
「嘯月……」他低喃著,極緩極緩地縮短兩人的距離……旁邊的突然馬兒一陣嘶鳴,打破了迷霧一般的魔咒,兩人同時驚醒過來,各自別開臉。
「天色暗了,我們先回客棧吧。」慕容少懷先恢復過來,拉過馬兒翻身跨上,嘯月隨即跟進。
「駕!」
夕陽殘照中,就見兩匹駿馬步伐契合無比的往城門奔去;一路上,兩人都沒再交談,也刻意避開方才忘情的一刻。
心,已經有些失控了。
***
他失眠了。
幾度翻來覆去睡不著,嘯月乾脆起身走出房外;夜深人寂,天空中飄移著幾抹烏雲,遮得月色有些黯淡。
不期然的,嘯月想到了今天傍晚在草原上的對話。
少懷……有了意中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之中盤旋,壓得他心頭有些沉重、有種透不過氣的鬱悶。
都怪少懷,沒事問什麼成家不成家的,害得他現在睡不著。
可是……如果有一天少懷成親了,那個時候他該何去何從?他是不是該向皇上辭了護衛之職,回到自己所屬的地方,讓「一品御前帶刀護衛」嘯月就此消失?
嘯月想得出神,一時忘了留意四周的動靜,就在他身後不遠的假山造景處,幾道黑色的暗影正悄然竄動……「嘯月,小心!」
慕容少懷同樣也睡不著,起身想到外頭透透氣,一打開門卻見到令他驚心動魄的一幕。
慕容少懷的喊叫聲讓嘯月及時回過神,他迅速轉身,卻己來不及避開黑衣人偷襲的一劍,右肩頭被利刃刺穿!
嘯月悶哼一聲,忍住疼,左手拍出一掌反擊,震退對方的同時,劍身抽出傷口,鮮血頓時染紅了整片肩頭。
「嘯月!」慕容少懷想趕過來,卻被黑衣人的同夥堵住去路,一時之間也無法立時脫身,在他忙於應付圍攻之際,嘯月身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嘯月想回房拿劍,有兵器在手,至少他還能自保,無奈去路被擋,身後的攻擊又不斷襲來,傷口也因不斷閃躲移動而血流不止。
眼見嘯月受傷,而那名黑衣人招招凌厲的繼續向嘯月攻擊,非置嘯月於死地不可,慕容少懷鮮見的怒氣被引發了。
「讓開!」他猛然一喝,奪下其中一人的劍後,快劍連傷數人,銳利的劍勢直逼攻擊嘯月的那名黑衣人,及時阻止了奪命的一招。
「嘯月!」他右手持劍、左手支扶住嘯月虛弱的身子。
「少懷……」嘯月身上傷痕纍纍、失血過多,意識不清醒之下,忘了平日嚴守的分際,直呼他的名。
「嘯月,振作點。」慕容少懷心中一顫,他先前不願傷人,沒立刻解決那些傢伙,想不到竟讓嘯月傷成這樣……這些該死的黑衣人!
有生以來頭一次,慕容少懷被惹得失去理智,挾帶龐大殺氣的劍招連綿不絕,五、六名黑衣人在他的攻勢下竟不堪一擊。當致命的一劍落在傷了嘯月那人的身上,其他黑衣人心知不敵,連忙架起受傷沉重的同伴撤退,而留下來阻擋慕容少懷攻勢的人,則被挑斷了腳筋癱倒在地。
「發生什麼事了?」店小二聽到打鬥聲連忙趕來,一看到滿地的血跡差點驚叫出聲。
慕容少懷臉上殺氣猶在,店小二看著他,害怕的嚥了嚥口水。
「小二,麻煩你將這人送到官府。」
「是、是。」光看他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店小二哪敢說「不」?沒想到一個原本溫文和氣的客人,一旦被惹怒竟是這麼可怕的模樣!店小二扛了人,沒敢多問的立刻離開。
嘯月!
慕容少懷拋下劍回到嘯月身邊,將傷重靠在一旁的他扶了起來。
「啊!怎麼回事?!」艷兒這才現身,看見現場血跡斑斑,她面色一白,驚問道。
慕容少懷立刻命令道:「你來得正好,幫我打岔清水來,要快!」
「哦,好、好。」她連忙跑去找水。
她一走,慕容少懷立刻低頭采著懷中人的氣息。
「嘯月?」看著滿地的血,他心頭緊了緊。
「少……少懷……」嘯月勉強睜開眼,還沒昏過去。
「別說話,你失血過多,我先幫你包紮。」慕容少懷聽見他的聲音,立刻鬆了口氣;他隨即打橫抱起嘯月,往房裡走去。
***
「不……不可以……」嘯月並沒有因為虛弱或痛楚而昏過去,意識到慕容少懷要為他療傷,他掙扎著要起身。
「別動。」慕容少懷按住他,低聲命令道。
看著他右肩那道傷口再度湧出血,慕容少懷連忙為他點穴止血,而後取來傷藥,準備除去他的衣服。
「不行……」嘯月虛弱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為自己卸下衣服。
「你的傷口不能不上藥。」
「我自己來──」
「不行,」慕容少懷搖頭。「你一動,傷口一定會繼續出血。」
「不。」嘯月掙扎著退開,不讓他碰到自己,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誰也不肯退一步。
四目相望了好一會兒,慕容少懷驀然理會嘯月不肯讓他上藥的原因,忍不住揚起一抹笑。
「公子?」
房門口傳來艷兒怯怯的呼喚聲,慕容少懷放下床幔掩住嘯月的身形後,才前往開門。
「什麼事?」
「水。」她怯怯的應道。
慕容少懷接過水盆。「沒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
「不用我幫忙嗎?」她探了探頭,想看看嘯月的傷勢如何。
「不必,你回房去吧。」說完,慕容少懷直接關上門。
將水盆端進門,慕容少懷先試了試水溫,確定沒有問題,才將乾淨的布巾放了下去,回到床邊。
「嘯月,」他拉起床幔,見嘯月仍僵直著身體,忍不住輕笑著搖頭,「你的傷口必須上藥。」
「我可以自己來。」嘯月依舊堅持。
「對我,你還需要隱瞞什麼嗎?」他放柔了表情,以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嘯月。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嘯月別開眼。
慕容少懷驀然出手,點住嘯月的穴道,不讓他再亂動。
「你……」嘯月驚愕地瞪大眼。
「對於你的身份,早在御花園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慕容少懷扶著他躺好。
受制的嘯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以又驚又恐的眼神看著他,心中著急又忐忑。
慕容少懷溫柔的笑著,在他的瞪視下小心翼翼撥開受傷部位的衣服。
「同行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坦承關於你的一切?但這麼多年過去,你始終還是沒提。」
他一邊說著,手邊的動作也沒停,撥開衣襟後,不意外的見到一圈又一圈素色的縛胸布。
嘯月咬著唇,別開視線,眼裡有著不爭氣的淚水,但她極力忍住,要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慕容少懷取來乾淨的濕布,拭去傷口周邊的血跡後,將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適量灑上傷口。
嘯月感覺肩膀傳來熱辣燒痛,不覺顫了下身體。
「忍耐一下。」慕容少懷的語氣明顯不忍,但傷口不上藥又不行,他只能盡量輕柔,不再造成嘯男的痛楚。
好不容易上完藥、包紮好,慕容少懷將她的衣襟攏好,然後才解開她受制的穴道。
穴道一解開,嘯月便坐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該感激慕容少懷,但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再坦然的與他相對。她垂下目光、偏過臉,滴落了連自己都震顫不已的淚。
慕容少懷坐上床沿,伸手接住了自她臉頰上滑落的淚。
「為什麼哭?」
他愈平靜、愈溫柔,她便愈覺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長久以來築在心頭上的堤防喧鬧著要潰決。
「你……一直知道?」她極力想忍住淚,然而出口的聲音卻是難掩的哽咽。
「嗯。」慕容少懷點頭,神情平靜,沒有一絲驚訝。
「為什麼?」她低低的問。
慕容少懷扳回她的臉,專注的擦著她臉上的淚痕,心不在焉的回道:「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不說?」她深吸口氣,總算能正常的說話,但仍低垂著眼簾不看他。
「直覺吧。」與她相反的,他雙眼緊鍞著她的面孔,連她的一絲反應也不肯錯過。「我想,你會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當時我說了,驗明正身後的結果,你會當場就被處以欺君之罪。」
「即使是現在,我仍逃不過這項罪名。」
「我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慕容少懷道。「你以女兒之軀,卻能技壓群雄、奪得武魁,若行走江湖,『女俠』之名必定緊跟著你,但你卻甘冒欺君大罪易去釵裙入京應試。我想,如果不是有著某種特殊的原因,你絕不會明知此路難行,仍是執意往前。」
嘯月低著頭,並沒有接話。
「相交這麼多年,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是,」她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那是為什麼?」他沒有強迫之意,只是輕聲回問,不想造成她任何的壓力。
她抬起頭,被淚水浸染過的雙眼此刻異常清澈,明眸中有著祈諒之意。
「我有我的苦衷……」
「也罷。」慕容少懷並不指望她此刻就會全盤托出;才剛被拆穿自己是女兒身,這個突發事件已夠她驚慌,他不想再嚇著她。「嘯月是你的本名嗎?」
「是。」她點頭。「只不過,那不是我的全名;我原姓『靈』,靈嘯月。」
「靈嘯月。」他咀嚼著這個名字。「這樣聽起來,似乎不再那麼肖似男兒;
取你姓名的人,一定不希望你的個性太過軟弱。」
她並沒有回應他的猜測,卻提起另一個問題,「你曾向皇上回報這件事嗎?」
「如果我要說,不會等到現在。」慕容少懷笑了笑。「但你應該明白,你的身份不會永遠都是秘密。」
「我知道。」她的眼神有些黯然。
慕容少懷沉默了一下,接著突然扶她躺下,惹來她訝異的注視。
「有天大的事,都等我們離開這裡再說。現在你最該做的是好好休息,快快把傷養好,什麼都不要多想。」他柔聲道。
「可是……」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與你同進退。」慕容少懷堅定的說道,化去她想出口的所有遲疑。
嘯月只得聽話的閉上眼。
放下床幔,慕容少懷移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事情愈來愈多了,而且很不巧的全湊在一起發生。也好,這最難的一件現在揭開,也省去他以後還得傷腦筋引出她真實身份的功夫。
同進退。但願嘯月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8:08
第三章
一道婀娜的身影穿越重重夜幕,急急奔往城外的破廟。
她蒙著面,施展上乘輕功,儘管是幾里遠的路程,卻不到半個時辰便飛掠而至。
推開破廟門,裡頭有數名黑衣人,個個幾乎都受了傷,她一眼就看見那個傷得最重,靠在某個同伴身上的男人。
「周郎!」她奔了過去。
「艷姬,你……終於趕來了。」周魁之受傷沉重,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看著自己的丈夫傷勢沉重、血流不止,花艷姬心痛不已,一向明媚的眼裡此刻毫無光彩。
「周郎,你先別說話,我替你療傷。」她說著便要去取樂,但卻被他一手阻止。
「不……不用了……」周魁之搖頭,神情裡有著明顯的不捨。「我撐著……就是想再見你……最後……一面……」
「不,別說了。」花艷姬將他的身體抱在自己懷裡,其他人見狀全都默默的避開,讓給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
「這次的買賣……比我……想像中……難多了……」
聽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話,她只能點點頭,無聲的淚流了下來。
「別為我……難過……我……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周魁之喘了幾口氣,又繼續道:「只可惜……我沒能殺了……他……」
「不,周郎,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求你不要離開我……」她哽咽的道。
夫妻情深,她寧願捨了一切,只求他好起來。
「艷姬……」他輕喚,虛弱的伸出手,取下她的蒙面巾,看見她淚痕滿佈的臉龐時,不覺笑了。「從……沒見過你哭……」
在他記憶裡,她永遠都是笑著的,不論遇到多困難的事、生多大的氣,她從來不會流一滴淚。
「周郎……」花艷姬的淚流得更凶。這個時候,要她如何笑得出來?他是她深愛的男人,是她要一生一世相依的丈夫呀!
「別難過……」能在這時候看見她,他別無所求了。「遲早,總有這麼一天的……艷姬,放棄這樁……買賣吧……」
她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對手……比我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一旦我……走了……沒有人可以……幫你……」
「不。」她搖著頭,咬牙恨道:「如果你有個萬一,我絕不放過他們!」
「艷姬……」心知她倔強的性子任誰都勸不動,周魅之急著想說什麼,卻突然一陣逆血攻心,嗆咳了出來。
「周郎!」花艷姬大驚,慌忙抱緊他。
「別讓我……走得不安……心……」他雖然是個殺手,但也有真情,妻子就是他唯一深愛的。
「周郎……不要……」她哭喊著。她不要他走呀!沒有了他,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該怎麼辦?
「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周郎!」她驚恐的看著他漸漸失去力氣。
「我……愛你……」吐出最末一句愛戀,他合上眼,身體再無動作。
「周郎!」
淒厲的呼喊,在寂靜的荒夜中更顯得驚心動魄,然而已合上眼的人,卻再也不會睜開。
沒有了他,從此以後,她的悲傷,再沒有人會心憐。
***
晨光透過窗紙輕悄悄的滲進房裡,閉目養神的慕容少懷率先清醒過來,他立刻轉首望向床鋪的方向。
受了傷的嘯月睡得比平日沉,此刻還沒有醒來。慕容少懷不想吵醒她,輕悄悄的往房門口移動。
「公子。」
門一開,艷兒赫然站在外面,手裡端著水盆。
慕容少懷朝她點個頭,輕輕的將門合上後才道:「你在門外站很久了?」
「沒有,我才剛來,公子便開了門。」
「嗯。以後不必這麼麻煩,這些事我們自己會做。」說著,慕容少懷注意到她眼眶紅紅的。「怎麼了?」
「沒事。」她微笑著搖搖頭。「昨天看見那種情形,害我作了噩夢,所以才會這樣。」
「沒事就好。」聽她這麼解釋,慕容少懷也不再多問。
「公子,嘯月公子受了傷,需不需要我去服侍他?」
慕容少懷想了想,回道:「等她醒來再說吧。」
嘯月受了傷,行動變得不太方便,也許她正好可以幫嘯月一些忙。
他接過艷兒手上的水盆,「艷兒,你先去吩咐小二準備早膳吧。」
「好的。」
慕容少懷轉身進房,正好瞧見嘯月坐起身,將床幔 掛回原處。
「你醒了。」他朝她笑了笑,將水盆放到一邊。
「嗯。」嘯月點了點頭,憶起昨天的情況,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慕容少懷看出了她的尷尬。「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嗎?」他拉過椅子,在床鋪旁邊坐下。「嘯月,你不需要這樣的;你仍是你,對我來說並沒有不同。」
「對你來說或許相同,但對我而言,卻有如大海翻騰。」她低語。
「別想那麼多,先把傷養好要緊。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但事情總有解決之道,你擔心得再多,也無濟於事。」他安慰她道。
嘯月笑了一下,神情有些苦澀。「但願我有你的樂觀。」
「如果我不說,依然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除非你認為我會刻意說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了。」就算是安慰,雖然無濟於事,至少在她聽來還是很受用的。
「好了,需要我幫忙嗎?」他意指梳洗動作。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
「別逞強。」慕容少懷按住她,不讓她起身,然後走向水盆,擰乾了毛巾後遞給他。
看樣子,他是打算親自照料她到底了。嘯月皺眉,「我只是傷了一隻手,不代表我連一點行動能力都沒有了。」
「讓我照顧你不好嗎?」慕容少懷見她不肯動,攤開毛巾便要幫她擦臉,迫得嘯月不得不接過毛巾。
「你……怪怪的。」嘯月擦完臉,斜睨了他一眼,然後自己起身將毛巾放在水盆邊。
如果慕容少懷以為嘯月暴露了真實性別之後,會變得比較依賴人,像一般女子那樣;又如果他以為受了傷的嘯月會需要他多照顧,會變得和他更接近一些,那未免想得太美好了一點。
嘯月向來獨立,能自己做的事從不假手他人,現在雖然受了傷,她依然不改本性,甚至因為慕容少懷已明白她的身份,導致她反常的拘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看來,我們都需要調整一下彼此的心態。」慕容少懷喃道。
「今天你打算到哪裡找?」嘯月不想再接續上一個話題,遂問起他們正在進行的事。
「今天我去就好,你受了傷不方便,還是留在客棧裡吧。」
「不,我要跟著你。」嘯月堅持道。「這點小傷不會妨礙什麼。」
「雖然受傷的是你,但卻是我上的藥,你認為我分辨不出你傷勢嚴不嚴重嗎?」慕容少懷挑起眉。
她失血過多,現在臉色都還不是很好,這樣的身體狀況怎堪奔波一整天?
「如果你不肯帶我同行,我就自己往另一邊找。」她不想留在客棧裡無所事事。
「嘯月,」他歎息一聲,走到她面前。「我是為你好。」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她堅持己見。
「你現在只有左手能用,難道你要單手駕馬嗎?」就算她要這麼做,他也不答應;他還不想被嚇得心臟無力。
嘯月一時無語。
「聽我的話,留在客棧裡好好休養,艷兒會照顧你的。」
「不。」
「嘯月!」慕容少懷忍不住輕喝。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固執了?
「我是你的護衛,不論如何,我都必須盡力保護你的安全。」昨夜莫名的被襲令嘯月無比擔心,在敵暗我明、又不明白對方的攻擊原因下,她只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以免他出事。
原本慕容少懷已經快失去耐心了,但聽到這句話時,他驀然明白了。「你在擔心我?」
「我……我是你的護衛。」面對他熱切的眼神,她只得低下頭,替自己找了一個藉口。
「現在是護衛,不過以後就未必了。」他突然說了這一句,在她還沒領會前便改口道:「好吧,我們就一同走。」
***
「公子,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好嗎?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要打探什麼消息都會比較容易。」用早膳時,艷兒突然說道。
慕容少懷與嘯月相視一眼。
奇怪,怎麼今天大家都這麼喜歡出門?慕容少懷才奇怪著,就又聽到艷兒往下說。
「公子,嘯月公子受了傷,身邊多個人,也可以幫著照顧他呀,就讓我跟著你們好嗎?」
「你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什麼嗎?」慕容少懷問道。
「不知道。」艷兒搖搖頭。「但是公子可以告訴我呀,我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事也比較瞭解,說不定真的可以幫上忙。」
「那麼,你聽過黑風山莊嗎?」慕容少懷直接問。
「聽過。」
她很鎮靜的回答,與他們所遇到的其他人反應都不一樣,這讓慕容少懷有些訝異。
「公子為什麼想去黑風山莊?」
「我有事想見莊主一面。你知道該怎麼去嗎?」
艷兒想了一下。「確切的位置我並不知道,不過我曾聽人說過,黑風山莊就在青海湖附近,或許我們可以到那裡繞一繞,說不定可以找到入莊的道路。」
慕容少懷一聽,便轉向嘯月問道:「你認為如何?」
「既然我們一直查不出線索,不如我們就依艷兒所說的,到青海湖走一趟。」這是嘯月的想法。
「也好。」慕容少懷點點頭。
「公子,那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去嗎?」艷兒趕緊問。
「你會騎馬嗎?」
「剛好會。」她笑得開心極了。
「既然你想跟,那就一起來吧。」
***
由於嘯月受了傷,慕容少懷堅持兩人共乘一騎,另一匹馬則交給艷兒代步。
備足乾糧與清水,三人二騎便朝青海湖直奔而去出了城,沿路景致荒涼,艷兒看著慕容少懷對待嘯月的態度,愈來愈覺得奇怪。
兩個大男人共乘一騎,怎麼看都令人覺得怪怪的,更過分的是慕容少懷居然將嘯月安置在身前,雙臂環過嘯月的腰抓住韁繩,感覺上像是把前頭的人護持在懷中。
兩個大男人這樣……怎麼看都覺得曖昧!
嘯月這一路上是尷尬極了,但慕容少懷專心一意的趕路,讓他忙著適應馬上的顛簸都來不及了,根本沒有時間抱怨。
「還好嗎?」儘管是心急如焚的趕路,慕容少懷依舊不忘關心嘯月,受了傷的她在他眼裡跟易碎的瓷娃娃沒什麼兩樣。
「嗯。」嘯月點點頭。
時間愈來愈緊迫,她知道慕容少懷心急,所以忍著傷口的不適,很配合的趕路;不過,她沒說,倒是有人已經先受不了了。
「公子,我們已經趕了大半天的路,可不可以休息一下?」艷兒問道。
慕容少懷瞧了瞧四周。「也好,前面有個草棚,我們就到那裡休息好了。」
說罷,三人趕到草棚,各自下了馬。
「公子,我到附近我找看有沒有水。」艷兒自告奮勇。
「好,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
等她走了,慕容少懷拿出水,走到嘯月的身邊。
「你還好嗎?」他擔心的問,只覺她的臉色好蒼白。
「嗯。」她勉強點了下頭。
聽見這麼虛弱的回答,慕容少懷二話不說抓過她的手把脈,隨即又以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
「你有些發燒。」一定是方才趕路的緣故,讓傷口惡化發炎了,而她的脈象也有些虛弱。
「沒事的。」地無力的笑了笑,想拿起水壺喝水,伸出的手卻有些顫抖。
「還說沒事,你都虛弱成這樣了。」他低斥道,乾脆扶著她,餵她喝水。
嘯月沒有力氣再和他爭執,喝完水後,只是乏力的靠著身旁的柱子,閉目養神。
看著她那麼虛弱,慕容少懷真的是很心疼,無奈地方不對、時機不宜,否則他早摟她入懷疼惜了,何須像現在拚命壓抑自己內心的渴望?
又掙扎了一會兒,他還是動手了。他以一件披風阻絕住外頭的視線,拉開她衣襟,果然見到白布上沾滿了滲出的血。
「你做什麼!」嘯月驚醒。
「你的傷口必須重新上藥。」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嘯月又氣又急。「你……你明知道我……還──」她驀然瞪大眼。
少懷……少懷在吮她的傷口!
用最原始的方法清除她肩上的血跡,他的表情像是這麼做理所當然,但嘯月卻被他嚇呆了。
他沒多貪戀那片雪白玉膚,很快的重新上藥,小心仔細的裹上乾淨白布,然後幫她整理好衣服。
一切完成之後,他這才將披風收下,嘯月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已紅透了。
「這樣好多了。」他著迷的看著她臉上鮮見的紅暈。
「你……你不該這麼做。」好半天,她才擠得出聲音。
「為了救你,我什麼都會做。」他眼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深情。
嘯月驀然想起在大理,當慕容少凌決定犧牲自己為曲悠解去「鴛鴦斷」時,慕容少懷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今天我是少凌,我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嘯月驀然別開眼。現在的他,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
這是嘯月心中浮現的疑問,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就在此時,遠處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公子!」艷兒奔了回來,先看到臉上紅潮消褪而顯得蒼白的嘯月,她走過去,關心的問道:「嘯月公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嘯月低聲答道。
慕容少懷將話接了過去,問道:「艷兒,這附近有什麼嗎?」
「沒有。」她搖搖頭。「我們大概還得走一段路才能看到人家;這附近連空屋都沒有。」
這座草棚,看起來還是臨時搭建,瞧它簡陋破舊的模樣,恐怕連場雨都擋不祝
「那我們繼續趕路吧。」慕容少懷一聲令下,艷兒立刻幫忙收拾東西。
慕容少懷扶著嘯月上馬,強迫她靠入他懷中,低語道:「你放輕鬆閉上眼,盡量休息,我會護著你的。」
嘯月突然覺得眼眶發熱,只能點點頭,立刻閉上眼睛。
這種溫柔,她竟有些貪戀了……只是隨即浮上的理智總會明白告訴她,她沒有資格要。雖然他的關心處處出自真心,令她無法拒絕,只能任由一顆心深深陷落,但她不能忘了,他有意中人呀!
相伴多年,他會瞭解她、她會喜歡上他,都是理所當然的;偏偏上天總不從人願……慕容少懷沒有發覺她的異樣,只是小心駕馭著馬兒,盡可能的使她舒適。
她偏著頭更偎近他,那種連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傷,只能和著淚,無聲的流回自己心中。
在他們身後,一雙凌厲的眼眸將這一切全都看人眼裡。哼!不論他們之間是何種關係,都將在今天晚上結束,徹底的結束。
***
黑暗的偌大石廳,只點著幾根火炬,大廳前方的石座上,坐著一名詭譎難測的黑夜男人。
「他們到哪裡了?」
「主人,他們一路朝青海湖而來,而那名護衛前一夜遭人襲擊,似乎傷得很重。」
「哦,是誰動的手?」能在西寧城裡光明正大的聚集人手行兇,又贏得了「嘯月劍」的人並不多。
「應該是『鴛鴦雙剎』。據說動手那時,嘯月手上並沒有兵器,後來數名殺手全都被大發雷霆的慕容少懷打退。」
黑衣男人笑了笑。「慕容少懷的武功修為不弱埃」
慕容世家六公子個個都有不錯的身手,身為長子的慕容少懷武學修為想必也不低;他能勝過周魁之並不足以為奇。
「依他們的速度算來,日落之前,必定可以趕到青海湖。」他的手下盡責的報告著。
黑衣男人不語,幾名手下也噤聲等著,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的守衛突然進來報告。
「主人,小姐往這裡來了。」
一直少有表情的黑衣男人在聽見這句話時,劍眉微微一蹙。
「你們都下去吧。」
「是。」
所有的人全部聽令離開,只剩下他端坐在石座之上,等待他預期中的身影翩然出現。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8:25
第四章
入了夜的青海湖,一望無際像片大海。
嘯月讓這片景致吸引住,望得有些癡了,直到背後傳來一陣含著關心的戲謔言語,她才猛然回神。
「怎麼沒在屋裡多休息,反而跑出來吹風?這可不是一個受傷的人該有的樣子哦。」慕容少懷笑道。
很幸運的,在日落之前他們就找到地方可以過夜,但用過晚膳後,嘯月卻一聲不響的走到外邊,所以他也跟來了。
嘯月回頭看向他,「奔波了一天,你怎麼沒休息?」一路上分心護著她,也真是辛苦他了。
「這點路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倒是你,臉色還是這麼蒼白。為什麼站在這裡?吹多了夜風,對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並不好。」
嘯月低垂雙眸。「我睡不著。」
「那麼,坐下來聊聊如何?」慕容少懷笑問。他當然看得出來嘯月心裡有事,否則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嘯月聽了他的話,一同在沙地上坐下。「我們會不會找不到黑風山莊?」
「不會。」慕容少懷回答得肯定。「我們一定找得到。」
「你這麼肯定?」她懷疑的看著他。
不是她對他沒信心,而是依他們目前的找法,連個頭緒都沒有,除非黑風山莊自動出現,否則他們能夠拿到解藥的可能性非常低。
「別擔心,總會有法子的。」不是他不關心大弟的生死,而是直覺地,他就認為這一趟路不會自走,他們一定能拿得到「九續丹」。
看著他信心滿滿的神情,嘯月只能歎氣。「真不明白你哪裡來的篤定。」
「我們特地來了這一趟,總不會讓我們空手而回的。嘯月,倒是你的傷得趕緊養好。」幸好她現在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否則他不擔心死才怪。
兩人之間的氣氛正好,卻突然傳來一道充滿恨意的尖銳女聲,今他們為之一凜。
「當然不會空手而回,因為你們根本回不去!」
***
慕容少懷和嘯月同時立起身子,警戒的望著黑暗的四周;他們太大意了,居然讓別人這麼接近他們而毫無所覺。
「出來吧,各位。」慕容少懷沉著地說道,然後看著為數不少的黑衣人自夜色中逐一現身。
而其中一個,卻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人。
「艷兒?!」
「慕容少懷、嘯月,今天你們休想再活命離開。」彷彿換了一張面孔,艷兒臉上儘是恨意。
「你接近我們果然是有目的的。」慕容少懷不是十分驚訝。「不過,我們與各位素昧平生,為什麼你們要一再找我們的麻煩?」
「以前是沒有冤仇,但現在有了。」
「哦?」
「慕容少懷,你殺了我的丈夫,此生不殺你,我絕不罷休!」艷兒週身迸射出殺氣。
「丈夫?」慕容少懷想到前日那個黑衣人。夫妻連手做案,又在這一帶出沒……鴛鴦雙剎:「你是花艷姬?!」艷兒、花艷姬,他早該聯想到。
「你果然聰明。」花艷姬冷笑。「不過,今晚你一樣要死。」
「是嗎?」慕容少懷挑了挑眉,滿臉的不以為然。「我很好奇,究竟是誰要買我們的命?」
花艷姬舉劍指向他。「即將去地府的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來人,上!」
她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立刻蜂擁攻向他們,慕容少懷護著嘯月後退了數步,推開她獨力接下攻擊。
嘯月身形一轉準備回屋拿劍,花艷姬立刻擋著她的路,與她對打起來;手無寸鐵且傷口未癒的嘯月只能勉強閃躲,毫無反攻的能力,慕容少懷見狀立刻排開所有阻擋的黑衣人,迅速過來接應。
花艷姬的攻擊愈來愈猛烈,而慕容少懷與嘯月卻覺得自己愈來愈使不出力,慕容少懷意識到危險。
「嘯月,快走!」他低令道。
嘯月沒有回答,卻成功的進入屋裡,不一會兒又出現,手持嘯月劍,一連傷了幾名黑衣人,回到慕容少懷身邊。
慕容少懷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取過劍揮擋眾人的攻擊,當他的防備能力愈來愈弱,花艷姬得意的笑了出來。
「慕容少懷,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慕容少懷驀然領悟到她話裡的意思。「你在乾糧中下了毒!」話才說完,他竟嘔出血來,嘯月瞧得臉色大變。
「少懷!」
「你果然聰明。」花艷姬笑了幾聲,陰狠的表情未褪。「不過聰明的人通常都活不長,慕容少懷,你愈反抗、全身血脈不斷運行,毒性就發作得愈快,周郎所受過的苦,我要你加倍還來!」她身形一掠,手中劍毫不留情的刺向慕容少懷。
「不!」嘯月大驚失色,立刻用自己的身子去擋,慕容少懷迅速推開她,長劍割斷嘯月頭上的綸巾,一頭烏黑的長髮就這麼落了下來。
所有人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兩人雖然及時躲開這致命的一劍,然而嘯月的身份也洩漏出來了。
「你……竟然是女子?!」花艷姬最為驚訝。
難怪慕容少懷一路上對嘯月呵護有加,她一度懷疑慕容少懷是否有斷袖之癖,但沒想到……沒想到……堂堂一品御前帶刀護衛竟然是名女子!
花艷姬一回神,喝令手下再上,自己則全力攻擊嘯月。女扮男裝的嘯月一定是慕容少懷心愛的人,她要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
失去至愛之人的痛、她所承受過的苦,慕容少懷也必須承受!
慕容少懷雖然還擋得住黑衣人的圍攻,但卻覺得自身的氣力愈來愈弱,面嘯月為了不成為他的負擔,也脫出他的保護範圍,獨自對上花艷姬。
嘯月劍讓給了慕容少懷,面對花艷姬猛烈的攻擊,嘯月毫無反擊的能力,只能邊打邊退,慕容少懷心急著要救她,反而讓自己受了傷。
「少懷!」她看見他負傷,一分心,自己也被花艷姬一劍刺中,腳步踉蹌的往後退。
「嘯月,不要!」慕容少懷驚恐的看著她愈退愈接近險峻的崖邊,底下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水,他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想救他,卻還是慢了一步。
花艷姬一掌劈向嘯月,嘯月被掌勁震得飛退數步,無法收勢的跌落崖下!
「啊──」
「嘯月!」慕容少懷奔至崖邊,想也不想便縱身隨著嘯月躍入湖中。
所有人都驚怔的看著這一幕,就連花艷姬都嚇了一大跳。
「夫人,這……」黑衣人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竟然追了下去!
「底下是深不可測的青海湖,他們不太可能有活命的機會了。」花艷姬說道:「你們幾個在附近所有可以上岸的地方守著,要是發現他們,格殺勿論!」
「是!」黑衣人各自分散。
花艷姬望著平靜的湖水,想起死去的丈夫,痛楚立刻佈滿心頭,她深吸口氣,轉身離開現常周郎,我絕不會讓你死得毫無價值。
***
西寧城的官府來了一名貴客,連知府大人都親自迎接,恭恭敬敬地隨侍在側。
此時,那名客人正坐在上位,高高在上的指揮著眾人。
門房突然進來報告:「稟大人,外面有一名姑娘指名要見王爺。」
「有沒有說她是誰?」
「她說她夫家姓周,要與王爺單獨相見。」
「大膽!」知府大人喝道。「王爺是何等身份,怎可…………」
「讓她到書房見我。」寧王突然開口說道,讓知府大人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門房一聽,不敢違逆的立刻出去。
「王爺,這……」
「是本王要她來的,你讓他到書房見我。」寧王說完就先往後院的書房走去,沒一會兒,知府大人帶著一名美麗的女人走了進來。
「王爺,我將人帶來了。」知府大人恭恭敬敬地道。
「嗯。你先出去吧。」
「是。」知府大人一離開,寧王即轉向那名女子。
「如何?」他直接問。
「不辱使命。」花艷姬答道。
他滿意的點頭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不見你丈夫?」
「他死了。」花艷姬臉色微變。「被慕容少懷殺死了。」
「哦。」寧王頓了一會兒。「你確定慕容少懷他們已經死了嗎?屍體呢?」
「慕容少懷和嘯月都中了我的獨門奇毒,又受了傷,跌入深不可測的青海湖裡,絕沒有活命的機會。我已命手下在湖的四周守著,如果他們真的命大沒死,上了岸也絕逃不過我手下人的追殺。」
「嗯。」寧王這才點點頭,補充一句道:「不論如何,本王要百分之百確定不會再
見到慕容少懷,你明白吧?」
「明白。」
「這是其鵌的款項,你隨時可以到各大錢莊兌領。」他將一張巨額銀票交給她,然後問道:「你願不願意留在本王身邊,繼續幫助本王?」
「只要王爺出得起價錢。」她收下銀票。
「好,一句話。」寧王爽快地道:「只要你辦得成事,本王一定不會虧待你。」
「那就多謝王爺,艷姬先行告辭。」花艷姬準備離開。
「慢著,本王需要你的時候,該怎麼找你?」寧王走近她問道。
她實在是名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先前因為她的丈夫仍在,現在……他頗有深意的笑了。
花艷姬冷著臉,見過無數男人的她,怎麼會不明白寧王心裡在想什麼?!
「王爺之前怎麼找我,往後就怎麼找我。」說完,她飛身離開。
寧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喃喃道:「好個冷傲的女人……」
***
她……還活著嗎?
嘯月由無所覺的迷境中漸漸恢復意識,但昏沉沉的腦子仍無法運轉自如,她掙扎著張開眼睛。
這是哪裹?
入眼所見是一片石板,她知道自己沒死。記得昏迷前最後的意識是跌入湖中,被四面八方湧來的湖水嗆昏,但現在又怎麼會在這裡?
她微偏過頭,看見慕容少懷緊閉雙眼躺在不遠處。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異常的虛弱,只得用雙手撐爬著移動。
「少懷……」她低啞的輕喚,瞧見了他身上有著數道劍傷,面嘯月劍就在旁邊。
嘯月回想起在崖邊動手的情況。若不是為了護著她,他也不會受這些傷。
才想著,原本昏迷的慕容少懷驀然逸出一聲低吟。
「少懷。」她連忙喚道,看著他漸漸醒來。
「嘯月?!」他的眼因為看見她而瞬間變得清亮。「你沒事吧?」
他一醒來,便是問她好不好,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嘯月因他的關心而動容。
「我沒事,你呢?」她輕聲回答,任他將自己上上下下瞧了個仔細。
確定她沒事之後,他鬆口氣,忍不住摟她入懷。「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嘯月任他摟著自己沒反抗,低低說道:「不知道是誰救了我們?」
她這麼一說,慕容少懷也才回想到昏迷前的事,同時也發覺,原本窒悶的內息如今已能運行自如,花艷姬所下的毒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嘯月,你覺得怎麼樣,內力可以運行自如嗎?」
嘯月提氣運行,一會兒之後點點頭。「可以。之前身上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全都消失了。」
「嗯。」慕容少懷可以肯定有人救了他們、又替他們解了毒;但是這四周皆是石壁,完全看不到出口,既然是救了他們,又為什麼將他們關在這裡?
才在懷疑著,一面石壁突然有了移動的聲音,兩人同時提高警覺退了兩步,看見一個人端著東西走進來。
「兩位醒了,這是食物。」
「是兄台救了我們?」見來人似無惡意,慕容少懷問道。
「不是我,是我家主人。」
「敢問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若想見兩位,自然會傳人引路,請兩位耐心等候。」他說完隨即離開,石門再度合上。
慕容少懷與嘯月互看一眼,同時在石壁上四虡摸索,但就是沒發現任何異樣或機關。
「看來,救我們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嘯月歎道。
普通人不會有這麼縝密的心思,知道他們可能會動主意想出去,所以連困住他們的地方都選擇了一個他們無法擊毀的石室。
慕容少懷同意的點點頭。「看來,我們只能等待了。」
***
石室內雖然不見天日,卻不顯陰暗,沒有陽光的照拂,卻整日點著火炬,讓兩人不至於處於黑暗之中,空氣也還算流通。
雖然無法知道確切時間,但由送食物的人來過的次數推算,他們困在此地大約已經過了三天。
幸好慕容少懷身上還有些金創藥;他和嘯月皆有傷在身,他受的都是輕傷,有沒有上藥無妨,但嘯月身上的傷卻不能不醫治。
即使現況不明,他依然不減對她的照顧。嘯月由一開始的推拒,到現在已經很能接受了,因為她的拒絕理由總是不成立。
「還會痛嗎?」換過藥之後,他問。
「不會。」嘯月一面拉上衣襟一面回答。他這麼勤勞的替她換藥,連自己身上的傷他不顧,這份恩情,教她如何還得起?
「看來這個人打算將我們軟禁在這裡。」除了讓人按時送來食物,他們沒再受多一分的關注,這裡的主人既不打算放了他們,也不打算見他們。
「不知道這個救我們的人究竟是誰?」
想到現況,嘯月也深感無力。這大概是他們所遇過的狀況中最狼狽的一次,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任由對方將他們關在這裡。他們也曾試過想擒下那個送食物的人,乘機逃出去,沒想到那人的武功挺高的,合他們兩人之力竟也無法在十招之內制住他,反而讓他把握住機會離開;自那次以後,他便提高了警覺,讓他們連偷襲都無法得逞。
「如果他真的想困住我們,我想以目前的情況,我們是絕無法脫困的。」
慕容少懷說道。
光是一名下屬就已經如此厲害,主人可想而知更不好惹;現在最困難的是,他們連誰救了他們都不知道,還怎麼想辦法出去?
「算一算,我們只剩半個月的時間了。」嘯月說道。
他們被困在這裡不要緊,但若不能及時取得「九續丹」趕回慕容世家,少凌性命堪慮;少凌一危,曲悠也不會獨活。一想到牽連著兩個人的命,嘯月便無法不擔心。
「你只為他們擔心,都不為自己想嗎?」
「我?」她笑了一下。「再怎麼樣,我都是一個人,在這世上舉目無親,沒什麼好牽 掛的;比起少凌與曲悠,我怎麼樣並不重要。」
「你怎麼能這樣看輕自己?」慕容少懷知道她怎麼想,所以更加心疼。「難道你不明白,這世上有一個人看重你更甚於自己,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見你有半點損傷?」
他熾烈的看著她,眼裡所含的深情只有瞎子才會看不出來。
「不!」嘯月低呼著搖搖頭,「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他不滿的回問。
難道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這段期間,若不是事情真的太混亂,他哪有可能謹守君子之禮,對她沒半點冒犯?!
「我……我不能算是一個女人。」她慌亂地道。女扮男裝多年,她早已忘了當一個女子應該是何種模樣,縱然他早就識破她真實的性別,但她依然以男兒身份當他的護衛。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誰說你不算是一個女人?」他不贊同地道。「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個女子,一個十足十令人心動的奇女子。」
嘯月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上不由得起了一層紅暈。
「你……你胡說什麼!」她低斥一句,眼神不敢對上他。
「我沒有胡說。」他強調。
「你……你明明早就有了意中人。」她還記得他這麼說的時候,臉上那抹溫柔的神情。
慕容少懷眉一挑,逐步走近她,直把她逼得退無可退。
「為什麼不看著我?」從談話開始,她的眼神就不斷避著他。
嘯月咬住下唇不肯看他,直到他強迫地抬起她的臉。
「我的意中人──就是你。」
聽見他的話,她的眼神訝異無比,當場呆怔住,好半晌不能回神。
「不……」她軟弱的回應。
「不?」
「這不可能的……」她在說服自己,也在說服他。
又來了!慕容少懷的神情轉為不滿。為什麼她就不能好好的相信他一次呢?
難道他愛上她這件事真的有這麼令人難以接受嗎?
「誰說不可能?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女兒身;從皇上封你為一品御前帶刀護衛,負責保護我的安全開始,我就立誓要照顧你,絕不讓你受任何傷害。」他口氣強硬地說著,直到眼一低看見她的傷,才由剛強化為溫柔。「你不會知道,當我看見你受傷時,我有多心痛。」
嘯月怔怔的聽著他說的話。「可是……」
她什麼都不是呀!她不溫柔,也沒有身為女子該有的美德與特質,更何況她還身犯「欺君之罪」,就算能離開這裡,她連自己什麼時候會被處斬都不知道。這樣的她,有什麼值得他傾心的?!
而他……卻是萬中選一、眾家名門千金心目中的良人;相形之下,她什麼都沒有,有什麼理由能相信他會喜歡她?
「可是什麼?」
面對他的追問,她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她從沒有在他臉上見過這麼認真的神情。
「嘯月,相信我愛你,有那麼困難嗎?」慕容少懷幾乎要歎氣了。「我的話在你心目中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不是的,只是我……我……」
見她猶豫不決,他忽然低首,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嘯月整個人呆祝
慕容少懷驀地笑了,聽見他的笑聲,她也回過神,立刻摀住唇。
「你怎麼可以!」
「你不肯相信我,我只好以行動表示。」他理所當然地道。
她又怒又羞,根本說不出話,只好推開他,轉過身不再看他。好一會兒,慕容少懷的聲音又傳來。
「嘯月,你生氣了?」他輕問。
她搖搖頭,卻沒有回答。慕容少懷乾脆扳過她的身體,意外的在她臉上看見兩行淚水。
「嘯月……」他呆住了。
她搖頭想告訴他自己沒事,結果淚卻落得更凶。慕容少懷看得心慌不已,只能摟著她不斷安慰。
「如果是我讓你難過,你儘管責怪我就是了,我不要你哭。」她哭得他方寸都亂了,手足無措的像個小孩。
「不是……」她哽咽的開口,「只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生氣他對她的「侵犯」,只是……忍不祝
娘死後,她就沒再哭過,但現在淚意來得那麼急切,讓她想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無助的在他面前落了淚。
也許她已堅強太久,忘了自己也有脆弱的時候;一旦扯動心事,長久壓抑的情緒便潰了堤。
慕容少懷像是明白了些什麼,雙臂更加擁緊她,靜靜的陪著她,直到她能夠止住淚、能夠開口說話。
「謝謝你。」她低聲道。
無言的安慰有時候比什麼都溫暖,長期相處下來的默契仍然存在他們之間,所以她懂。
慕容少懷放開她,執起她的手到唇邊印下一吻,「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好嗎?」
愈謹慎的人,愈不容易在別人面前放任自己的情緒潰決;他們是屬於同類型的人,所以他更明白,嘯月對他並非無情。
她看得見在他眼裡一直存在的溫柔,而此刻更多了深情與無悔,讓她無法不動容。
「不論遇到任何事,我都不會捨下你;就算是『欺君之罪』,我也與你是共犯。」也許,在初相見的那一眼,他就知道這一生自己甘願為她做任何事;
只要有她相伴,即使共赴幽冥他也甘之如飴。
嘯月怔怔的回望著他。原來他都知道,他早就體會了她的顧慮。
「你……這是何苦?」
「因為,我愛你。」他笑著回應。
她是他認定的伴侶,對她所付出的一切,他永遠不後悔。
「少懷!」她低喚了一聲,主動投入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如果不能到永遠,那麼,擁有此刻的溫柔,也足夠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8:40
第五章
向來分散各地的慕容世家諸子齊聚一堂,除去前往黑風山莊求藥的慕容少懷之外,只剩四少依然在外未歸。
「還沒有找到少擎嗎?」慕容老爺問著在座三個兒子。
「爹,孩兒已經讓人傳消息給四哥,他應該會盡快趕回來。」負責聯絡的五少說道。
為了慕容少凌出的意外,慕容世家一片愁雲慘霧,只能期待轉機的出現。
「爹,黑風山莊神秘難測,也許大哥是遇上了困難,需要人手幫忙,孩兒想去接應大哥。」慕容少烽請示道。
慕容老爺沉吟了一會兒。「你顧慮的也有道理,不過在狀況未明之前,我們還是暫時先等等,也許你大哥會有好消息傳回來。」
「老爺,只剩半個月了,如果少懷不能及時取回解藥,那少凌他……」慕容夫人泫然欲泣。
不論哪一個孩子,都是她心頭上的肉,十二年前失去了一個女兒已經讓他悲慟欲絕,倘若少凌再有意外,教她如何承受?!
看著母親傷心垂淚,在場的三個兒子以及他們未來的妻子全都心生慼然。
將安慰母親的責任交給父親,六人移到室外去商量。
「二哥,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慕容少烽說道。
「我知道。」慕容少祈回答,他也擔心大哥與嘯月獨木難支。「但依目前的情況,我們只能等。」
「可是,只剩半個月了。」
「我知道,我已經傳話給四弟,讓他直接到青海去幫大哥,這對大哥的行動應該有所助益。」
「就怕黑風山莊之主不肯賜藥。」老二慕容少遠首度插話。「唐逍所留下的藥雖然可以暫時保住六弟的命,但是六弟的脈象越來越不樂觀,除了『九續丹』,這世上大概沒有藥能救六弟了。」
他一直注意著少凌的情況,然而少凌是不是能支撐過一個月,他也沒有把握。
「只要能救少凌,無論他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慕容世家不惜任何代價也會接受。」慕容少祈毅然說道。
其餘眾人的心思皆與他一致。
曲悠日夜伴著少凌,才不過半個月,已明顯的憔悴蒼白,他們看得都不忍心,但沒有一個人勸得動她。
面對決意與少凌同生共死的曲悠,他們只能默默守護著,期盼上天能早日賜下奇跡。
***
自從慕容少懷表明心意之後,嘯月便不再避著他。在她心中常常想著,也許,他們只剩下這段時間可以相依了。
兩人仍努力地想找出可以逃脫的方法,只是這石室就像是完全密閉的空間,他們找過了每一塊石磚,就是無法移動那面石壁,或是發現其他的出口。
慕容少懷苦笑。「完全沒有任何出口,看來我們只能等了。」他坐了下來,示意嘯月也休息,到他的身邊坐下。
「如果他要一直把我們關在這裡,那該怎麼辦?」
正想著,石室的門突然打開,往常替他們送飯的男人直接走了進來。
「兩位公子,我家主人要見你們,請兩位跟我來。」
慕容少懷與嘯月交換了一眼。
「請帶路。」
由那人領著,慕容少懷與嘯月第一次見識到石室外的世界。
這座莊院,全是由一塊塊石頭堆砌而成,一逕剛硬的設計,就連栽種的植物也全是松竹,完全不見一絲柔和。
穿過長長的院子,他們看見一座宏偉的城堡,也全是由石頭砌成,牌樓上高高掛著四個字,令他們看得當場怔祝
「黑風山莊」。
兩人還沒從驚異中回神,領路的男人已轉身道:「兩位,我家主人已在廳裡相候,請進。」
一踏過門檻,端坐於大廳正前方的男人似是已等待他們許久。
「欽差大人、一品御前帶刀護衛,久仰了。」
聽他一出口便直接道山兩人的出身來歷,慕容少懷與嘯月再度一怔。
他有一張無比俊美的臉,眉宇之間長駐一股狂放與魔魅的神情;生平第一次,慕容少懷體驗到何謂「莫測高深」。
「莊主客氣了,少懷與嘯月謝過莊主的救命之恩。」慕容少懷步步為營,也不急著說出來意。
出乎他們意料的,他大笑了出來。
「慕容公子,派護劍去救你們,只因為我想見你們,你大可不必以此為恩情;也許下一刻,我會讓持刀殺了你們。」
慕容少懷一頓。「莊主為何想見我們?」
「何不先說說,你們為何不斷打探黑風山莊的消息?」
「在下並無惡意,想求見莊主,是為了九續丹。」慕容少懷直言道。
「九續丹?」傲天放只是反問,表情分毫未變。
「是。」慕容少懷點點頭,繼續道:「只因為舍弟中了鴛鴦斷,當今世上唯有九續丹能解,所以少懷才冒昧前來。」
「是誰要你來的?」傲天放淡淡地問。慕容少懷對黑風山莊一無所知,如果不是有人特別告知,他不可能知道這裡有九續丹。
「唐逍。是他為舍弟續了命,並且指點在下前來。」
果然是他。傲天放無所謂的笑了笑。只有他會這麼多事的專找難纏的毒物或病症,研究其破解方法。
「慕容少凌的性命,與我何干?」傲天放擺明了不想管這件事。
「莊主,在下明白提出這項要求非常冒昧,也知道慕容世家與貴莊素無往來,莊主必然不願意賜藥;但為了舍弟的性命,在下還是必須來,只希望莊主能一發善心,慷慨相助。慕容世家願意全力償莊主這份恩情。」慕容少懷誠懇的說道。
「慕容世家於我而言,什麼也不是。」傲天放淡漠地下了逐客令:「護劍,送他們離開。」
「莊主,請等等。」嘯月忽然開口。
傲天放劍眉微挑,沒有回話。
「如果是以交換方式呢?」嘯月大膽提議。既然是狂放不羈、行事極端之人,必然不會平白助人,也不屑回報;既然如此,乾脆以交易方式進行。
「交換?」傲天放眉一挑。「這倒有趣。」
嘯月繼續道:「既然莊主不需慕容世家泉湧以報,也不願與慕容世家交個朋友,那麼,就以九續丹為償,莊主提出一項要求作為交換,雙方各取所需,不知莊主意下如何?」
傲天放笑了笑。「我要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任何人支持或反對,也不需要別人幫忙。」
「莊主,你本事再高,也只是一個人,總有未逮之時,不如保留一項權利,他日再向慕容世家索取報酬。」嘯月持續遊說,不畏他邪魅得令人心慌的注視。
傲天放大笑。「護劍,將他們帶回石室。」
或許是因為嘯月的勇氣,或許是因為她提出的條件讓傲天放心動了,總之,他們得以留下來,仍有機會取樂。
現在,就看傲天放怎麼回答了。
***
「沒想到黑風山莊之主這麼年輕。」見過傲天放之後,慕容少懷略有所感。
不過,他總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傲天放真的只是因為想見他們,才特地派人救他們嗎?
「我覺得,如果沒有其他特別的因素,我們想取得九續丹恐怕很困難。」
嘯月說道。
他們現在頭頂別人的天、腳踏別人的地,就連自己所在的確切位置都不知道,當真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也許這會是一個轉機。」慕容少懷說道:「我認為傲天放對我們並沒有惡意,否則他不必那麼費神的救了我們,又特地見我們。我們一直找不到他,現在他卻主動找上我們,換個角度來看,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讓傲天放答應給我們九續丹。」
兩人才在研討著取藥的辦法,突然聽見石室外傳來交談的聲音。兩人對看一眼,極有默契的同時噤聲。
「小姐。」聽來像是護劍的聲音。
「你怎麼會守在這裡?」這是一個很清、很柔的女子音調,聽起來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是主人的命令。」
「裡頭關了人嗎?是誰?」
「是……慕容世家的人。」
「哦?」她語氣一頓。「我想見一見他們。」
「這……」護劍遲疑著,而後才為難的答應。「好吧,但是請小姐別待太久。」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石室的門再度打開,一名絕美的黑衣女子出現在門口。她緩緩走進石室,護劍則守在門口,一副保護的姿態。
她的視線在慕容少懷與嘯月身上各自停駐了一會兒,而後轉回慕容少懷身上。
「你是慕容公子。」
「何以見得?」慕容少懷挑著眉問。他知道方纔她是在觀察他們,那眼神裡有著陌生與找尋,然後就走在他身上,準確無誤的辨識出來。問題是,她之前並不識得他們,那麼她又是如何分辨的?
「慕容公子是男的,而她──是名姑娘。」她聲音細微的說著,在她身後的護劍因為這句話而露出詫異的神色。
「姑娘好眼力。請問姑娘是哪位?」慕容少懷笑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女子有著一股熟悉感,但他確定他們不曾相識呀。
女子瞧著他的眼神有些複雜,最後略微垂下眼光。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來?」
「為求九續丹,以救舍弟的命。」慕容少懷簡單地答道。
「是哪一位需要九續丹?」
「是在下的六弟,少凌。」
女子一聽,眼中快速閃過擔憂的神情,令慕容少懷心中的疑慮更深。
「不能用別種藥代替嗎?」
慕容少懷搖了搖頭。
「經唐逍公子指點,若不能在一個月內讓舍弟服下九續丹,一旦毒發,他將性命難保。」
「那麼時間還剩下多久?」
「十四天。」
「十四天……」
「能否請姑娘代為求情,說服貴莊主賜藥?慕容世家願意盡全力報答。」
慕容少懷懇求道。看護劍的態度,這名女子在黑風山莊之內的身份必然不低,若有她相助,或許傲天放就會答應賜藥。
「我……」
「小姐,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護劍插話,並且不贊同的看了慕容少懷一眼。
「嗯。」她朝護劍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向慕容少懷。「很高興能見到你,希望六少能盡快痊癒。」
眷戀的再看了他一眼,女子這才轉身離開,石門再度關閉。
「你想,她會是誰?」嘯月問道。護劍對她的態度保護不已,而他的這種行為,必定是出自於傲天放的命令。
「不知道。但可確定的是,對傲天放來說,她應該很重要。」慕容少懷想著她離去前的那一眼,總覺得她與自己似乎有所牽扯。
嘯月走近他。「我覺得……她似乎很在意你。」
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在意,她可以感覺得出來,那種眼神……像是含著尊敬與關愛。
慕容少懷深思的點點頭。她……究竟是誰?
***
自從護劍向他稟告石室的事後,傲天放便一直單獨待在廳裡。
屏退了所有的手下,他靜靜地等著,他知道她一定會來的。 果然,日落之後,一名身著黑色宮裝的絕色女子緩步走來,直到門口,她的步伐才遲疑的頓祝
猶豫了一會兒,她抬起眼,正好迎上傲天放的目光。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他唇邊浮出一抹笑。
女子躊躇了一下,終於邁開步伐向著傲天放走去,直到走至他面前,她才停住,他的手輕易地握住她的。
她的手很冰涼,肌膚細緻白皙。當他握住她時,她似乎顫動了一下,但沒有反抗。
「聽護劍說,你去過石室。」他問道,語氣是肯定的。
「是。」她點點頭。
「為什麼靠近那裡?」
「只是到處走走,意外的見到護劍,才知道石室裡有人。」她低聲回答。
「見到他,你不高興嗎?」他的語氣有些諷刺。
她抬眼看著他,眉間打起了細褶。「別這樣。」
她知道他動怒了。傲天放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連隨侍他身邊多年的兩大護衛也感受不出他的情緒起伏,偏偏她卻可以知道。
「說說你來找我的目的如何?」他的怒氣隨即隱斂。
女子望了他好半晌,才道:「可以答應他的請求嗎?」
傲天放笑了一笑,拉她坐入自己懷中。「為什麼我該答應?」他看著她,彷彿她是生命中唯一的重心,其他的事都不在他關注之內。
她咬著下唇,「你要我求你嗎?」
「不需要。」他搖搖頭。「你該明白,只要是你希望的,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只需要說,不需要請求。」
他的話反而讓她遲疑了。她知道,一旦她真的開了口,他們之間就再也不一樣了。
她不開口,傲天放也耐心的等著;他撫著她的發,順勢摟她入懷,將她圍在自己胸前。
她閉上眼,依然沒有開口。
「為什麼不說了?你不相信我真的做得到嗎?」
「不是。」她低應。
「如果你不知道他來,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拿到九續丹。」傲天放狂妄地笑了一笑。
她抬起頭看著他。
「天底下沒有什麼是我看在眼裡的。」他繼續道,「不過,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聽他這麼說,她搖搖頭,臉色微變的抓住他衣襟,貝齒緊咬著唇。
「不許這樣。」他以手指輕輕分開她的唇,命令道:「說話!」
任何事他都可以依她,唯獨不准她傷害自己;連一絲痛楚的神色,他也不想在她臉上看見。
「我知道九續丹對你很重要。」
「比不上你重要。」他輕描淡寫地道。「我可以把丹藥給慕容少懷,但是我要你一句承諾。」
「我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
「那不夠。你該明白,我可以決定救一個人,但我也不在乎下一刻殺了那個人。一切,都取決於你。」他要她的生命中除了他之外,不再有別人。
她別過頭。離開了他的懷抱,他沒有阻止,隨著她步下座椅。
「一句承諾,令你那麼為難嗎?」因為她的猶豫,他再度升起怒意。她愈不肯屈服,他的掠奪之心就愈重。
「好。」她突然一句,澆熄了他的怒火。「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提過往,永遠都留在這裡、留在你身邊,除非你不再要我留下。」
傲天放眼裡閃過一抹狂喜,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夜風之中,隱約可聽見傲天放低沉的笑聲;月光照了進來,彷彿為這一刻做下見證。
「你不會知道,為了這句話,我等了多久……」他緊擁住她,黑色的披風揚起,掩去了兩人的身形。
***
「兩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請。」意外地,持刀來到石室,帶領兩人前往大廳。
依著與昨日相同的路徑,慕容少懷與嘯月再度來到大廳。
「主人,兩位公子已到。」持刀回報道。
「去準備兩匹馬讓他們離開。」傲天放下令。
「是。」持刀依言退了下去。
慕容少懷隨即開口:「莊主仍然不肯相助嗎?」
傲天放劍眉一挑。「慕容世家願意以什麼樣的代價,來換取這一顆丹藥?」
「莊主若有任何需要慕容世家之處,儘管開口,慕容世家必然全力以赴。」
慕容少懷沉著應對。
「哦?如果我要的,是慕容世家的一條命呢?」
「一條命?」慕容少懷不懂他的意思。
「很簡單,一命抵一命。以慕容世家其中一人的性命,來換慕容少凌的命,你意下如何?」
「這……」慕容少懷遲疑了。
「莊主的意思,是要慕容世家其中一人的命屬於你,由你決定生死嗎?」
嘯月猜測道。
傲天放笑了。「如果那人死了,我要來何用?我不會要任何人死,只要你們記住,慕容世家欠我一條命就可以。慕容少懷,你的回答呢?」
「莊主要何人的命?」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明白。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已擺明了不容轉圜。
「好。」慕容少懷咬牙答應。他無法顧慮太多,現在最重要的是救少凌。
「但莊主必須答應不會要慕容世家自傷家人之命。」
傲天放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會要任何人死。這是九續丹。」
他隨手一揚,藥瓶應勢而出,慕容少懷立刻伸手接祝
「持刀,送客。」
「是。」持刀在門口相候。
「多謝賜藥,後會有期。」慕容少懷與嘯月拱手道別,然後隨著持刀離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8:57
第六章
經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他們來到一片濃密得幾乎不見天色的樹林,而後在持刀的帶領下走出樹林。在看見那片熟悉的草原景致時,持刀即向兩人告辭離開。
慕容少懷與嘯月上馬騎了數步後之後再回頭,除了一片濃密的樹林之外,己不見黑風山莊。
「原來的路消失了。」慕容少懷說道,難怪剛才持刀並沒有依原路回去。
「會不會是奇門陣法?」嘯月問道。
他們一路走出來,她暗暗記下了路徑,但現在已全然不見蹤影。難怪黑風山莊會隱密得無人知曉。
「有可能。」能利用天然的樹林做為屏障,擺設成入莊的陣法,只要有人走進或經過,樹林便會自動產生變化……好個傲天放。
「走吧,我們必須盡快趕回陝西。」慕容少懷說道。
嘯月點點頭,兩人策馬離開。傲天放為他們準備的馬,奔馳的速度較一般常馬為快,適合趕路;沒想到連這個他都設想到了。
奔馳了一個時辰,他們回到當初墜湖的地點附近,才想快速通過,卻有人出現攔路。
「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能活著出現。」花艷姬冷冷地道:「看來,我真的小看了你們。」
慕容少懷先笑了出來。「既然我們能活著出現,就代表我們身上的傷全好了,在嘯月無恙的情況下,你以為憑你們幾個就能攔得住我與嘯月嗎?」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花艷姬隨即示意屬下動手。
她要他們死,為她的夫君復仇。
嘯月拔劍對上花艷姬,慕容少懷則攔住後面那一群殺手,兩人極有默契的將戰場隔開。
「嘯月劍……哼,我就來領教一下你有多厲害!」花艷姬手上雙劍凌厲進招,既是防守也攻擊。
雖然她的雙劍厲害,但嘯月劍也不是浪得虛名,嘯月敏捷的身手加上絕妙的劍招讓花艷姬心生警惕。
「你從我們進城就盯上我們,蓄意接近,是誰派你這麼做的?」他們是第一次來到青海,不可能在這裡樹敵,與鴛鴦雙剎更是素昧平生,沒有理由會被鎖定為攻擊對象,除非另有原因。
「哼,去問閻王吧!」花艷姬集中全力攻擊,她的武藝不弱,與嘯月一時之間難分軒輊。
另一頭,慕容少懷單獨對上五名殺手,卻還能談笑自如。
「在客棧裡,是你們的出現害得嘯月受傷,現在你們既然自動送上門來,那我正好為嘯月出一口氣。」慕容少懷才說著,身形忽變,朝其中一人猛攻,奪下劍後迅疾跳開;身後的攻擊者急忙緩下劍招,以免傷到自己的人,而慕容少懷就趁這個時機再度打落那人的劍,另外三人急忙圍了上來,將目標困在中央。
另一邊的嘯月在摸清了雙劍的劍路之後,立刻轉守為攻,花艷姬一時之間應接不暇,被嘯月一腳踢中右肩。
「啊!」花艷姬在地上滾了一圈之後,立即想起身,然而嘯月的劍尖已經襲到面前。
「鏘」地一聲,花艷姬右手的劍 被打落,她忍著腕上的痛楚揮出左手劍,嘯月連忙退開。
花艷姬趁機逃逸,嘯月本想追上去,卻想起慕容少懷以寡敵眾,連忙轉頭探看他的情況。
慕容少懷正好將最後一人的劍擊落,此時突然出現另一名男子配合無間的將殺手的穴道給制祝
「四少?!」看清來人是誰,嘯月訝異地叫了出來。四少可是慕容世家中最難見到的人,現在居然在這裡出現!
她沒時間訝異太久,由於天色已不早,會合的三人便重新上馬找了間棧道上的客店暫宿一夜。至於那些殺手,就留在那裡接受風吹日曬,等穴道解開了再自行離開吧!反正正主兒已經逃走了,問他們也間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乾脆省了這些問供的工夫。
聽完四弟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後,慕容少懷才知道,原來慕容少擎已經在這附近找了他們兩天。
「六弟現在的情況如何?」慕容少懷問道。
「不太清楚。」慕容少擎應道。「二哥的來信中只要我盡快趕來接應你們,並沒有提到六弟的情況。」
相較於慕容少懷的擔心,他顯得冷淡許多;這並非他不重手足之情,而是自從六年前他受過一場重傷後,個性上便完全沒有了年輕男子會有的莽撞衝動,反而慎思而後動,在情況未明朗之前,絕不會無端擔心或是作多餘而無謂的猜測。
「沒有提……那應該表示情況並沒有惡化。幸好我們已經順利取得九續丹,現在只要在期限內趕回陝西即可。」
「那些人是誰?」想到早先的打鬥,慕容少擎問道。
「是殺手。」慕容少懷將他們受到攻擊的事簡略說了大概。「我猜他們應該是受人委託,否則不會對我與嘯月出手。」他一轉頭,想詢問嘯月的意見,卻正好看見她在發呆。「嘯月?」
「啊?」她回過神。
「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累。」嘯月露出一個沒事的笑容。
「趕了一天路,是該累了。不如你先休息,我和四弟再坐一會兒。」慕容少懷關心地建議道。
「好。 公子、四少,嘯月先告退。」嘯月站起欠了欠身,便先行回房。
她走後,慕容少擎才探思的開口:「大哥,她怎麼了?」嘯月是女兒身之事,在他們幾個兄弟中並不是秘密。
慕容少懷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明白。「也許是太累了,畢竟她的傷才剛痊癒,又與人動過手,難免會虛弱些。」
「受傷?」
「嗯,若不是遭人暗算,失足跌下青海湖,恐怕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黑風山莊在什麼地方。」他將黑風山莊內的事約略說了一遍。
慕容少擎沉吟道:「為什麼後來傲天放肯將丹藥讓出?」
「這我也不明白,但我想那個條件並不是主要原因。」慕容少懷道,「也許,真是那個神秘的姑娘幫了我們,否則傲天放不會在隔天使轉了念頭。對那個神秘的姑娘我總覺得有種熟悉感,但是……我又很確定以前並沒有見過她。」
「哦?那就奇怪了。」慕容少擎也不明白。
慕容少懷忽然想起一事。「四弟,你來得正好,我想請你幫我送封信。」
少凌的事目前已在掌控中,現在比較麻煩的是另一件事了。
「什麼信?」
「是關於嘯月的……」
***
夜裡,花艷姬負傷潛入行館。
「誰?!」察覺房門外有動靜,裡頭的人立刻出聲探問。
「是我,花艷姬。」
一聽到這個名字,房內的人立刻前來應門。
「為什麼這個時候來?」寧王皺眉,隨即看到了她臂上的傷。「這是怎麼回事?」
「是嘯月傷的。」花艷姬答道。「想不到他們兩人受傷跌落湖底之後,竟然還能安然無恙的出現。這傷口就是今天與他們動手的結果。」
寧王聽得面色一沉。「為什麼會出這種事?」
「是我的疏忽。」花艷姬說道,「此番前來只是提醒王爺要小心,至於他們兩人,我會繼續追殺。」
她與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不只是買賣交易那麼單純,還牽扯上殺夫之仇。
今生今世,就算會賠上自己的性命,她也會追殺他們到底。
聽見這話,寧王面色稍微緩和了些。「算了,你暫時先留在我身邊把傷養好,至於事情該怎麼做,時候到了我再告訴你。」
「多謝王爺的好意,艷姬心領了,但我非殺慕容少懷不可。」花艷姬一拱手,準備離開。
「沒有我的幫忙,你想要報仇是不可能的。」寧王及時的一句,讓花艷姬停下腳步。
「什麼意思?」
「你和他們動過手,應該知道若是和他們硬碰硬,現在的你絕對很難獲勝,倒不如我們一起合作。至於先前給過你的報酬,就當作是給你的補償,你不必退還。」寧王說道。
花艷姬遲疑了一會兒,便決定接受。「多謝王爺。」
「好。」見她同意,寧王笑了出來。「本王立刻讓人準備一間房給你療傷休息。」
***
自青海回陝西的路上,三人沒再受到任何阻礙,順利回到陝西境內。在省界交接處,慕容少擎即與他們分手,自行往另一個方向奔馳而去,嘯月與慕容少懷則趕回慕容世家。
「大少爺回來了!」
慕容少懷一回來,慕容世家上上下下立刻騷動起來,門口的守衛一路飛奔進去報消息,慕容老爺與夫人聞訊後即刻出來。
「爹、娘,孩兒回來了。」向父母打過招呼,慕容少懷隨即轉向剛出現的慕容少遠。「三弟,六弟的情況如何?」
「很不樂觀。」慕容少遠搖頭。
慕容少懷立即拿出身上的藥瓶。「這是九續丹。現在就要為六弟除毒嗎?」
「嗯。我現在立刻到六弟的房裡,在我還沒有出來之前,請爹娘和大家在外面等候,別貿然進房。」慕容少遠說完,立刻往六弟的院落而去。
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後,慕容少遠進房後,不一會兒曲悠便出來了,留給他一個絕對安靜的療毒空間。
「少懷,你是怎麼找到黑風山莊的?」趁著眾人都在外頭守候,慕容老爺問道,讓大家的情緒別一直沉浸在等候的焦躁裡。
「其實,就算去過一次,我依然不知道入莊之法。爹,黑風山莊之主傲天放原本不肯相救,最後還是以條件交換,他才肯將丹藥相贈。」慕容少懷說道。
他許下的那個承諾,也許會改變慕容世家的未來。
「什麼條件?」
「他要慕容世家一條命。」
聞言,眾人霎時瞪大眼,於是慕容少懷又將情形敘述一次。這下子,眾人的臉上沒有了剛才重見曙光的喜悅,反而都多了一層憂慮。
「我覺得,傲天放會做這種要求,一定有他的含意在。」慕容少祈推測道。
「我也這麼想。」慕容少懷同意他的看法,「但在當時我無法顧慮那麼多,只能先答應;而傲天放也承諾,絕不會要慕容世家自戕以作報答。現在最重要的,是希望少凌能夠痊癒,其他的問題都以後再談。」
「嗯,一切等少凌好了再說吧。」慕容老爺說道,眾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合閉的房門上。
趁著眾人專注於等待,無暇分心他顧的時候,嘯月悄悄的退開了。
***
慕容少凌復原了,慕容世家上上下下一掃連日來的陰霾,歡欣的飲酒談笑。
在這一片喜樂之中,唯有嘯月沉默感傷。這大概是她能幫少懷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她的身份已被拆穿,再留在他身邊,只會連累他。
看著眼前四對璧人──慕容少祈與梅影、慕容少遠與雲飛絮、慕容少烽與莫冬雩、慕容少凌與曲悠,每一對都是郎才女貌、一臉沉浸在幸褔裡的容光煥發模樣,看來慕容世家離辦喜事不遠了,只是不知道,屆時她會在哪裡?
夜深人靜,嘯月悄然理好行囊,在離開之前,她忍下心中的不捨,輕輕步至慕容少懷的房門前。
「少懷,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她對著門扉低語,重重的咬住下唇阻止心痛傾洩出來,但心中的苦卻不斷地擴大。
怎麼也沒想到,要離開這個男人會讓她的心這麼痛。在還沒落淚之前,她毅然轉身,縱身一躍離開了慕容世家。
嘯月頭也不回的加快腳步,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來,想再離開便是加倍的困難。夜色中,她不斷向前奔去,被離別佔據的紛亂心緒,早已無法再顧及其他,也因此忽略了自她離開慕容世家之後,便一直有人暗暗跟隨著她。
在確定嘯月是要離開後,她身後的身影轉往另一個方向奔去。黑影跨過好幾個院落,然後才在一處別院停了下來,同時躍下屋簷。
屋裡的人一見她進門,便立刻出聲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回王爺,嘯月已經離開慕容世家了。」花艷姬答道。
「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離開慕容世家?」嘯月與慕容世家的交情頗好,現在正是慕容世家熱鬧的時候,他怎麼會突然離開?
「也許……因為她是女的。」她猜想道。
「女的?!」
寧王訝然的語氣讓他抬起頭,隨即想到他並不知情。
「王爺,我沒告訴過你,受封為一品御前帶刀護衛的嘯月其實是女兒身嗎?」看著寧王震驚不已的模樣,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在嘯月落崖之前,她頭上的綸巾被我削落,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嘯月竟然是個女人。」
寧王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消化掉她的話。「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沒有先告訴我?」
「是我一時疏忽了。」她低頭道。
寧王見她一臉歉意,這才緩和了表情,然後不懷好意的笑了。「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接下來你不必再冒著生命危險動手,我也有辦法除掉慕容少懷與嘯月了。」
「是什麼方法?」
「女扮男裝進京赴考,光是顛倒陰陽、欺瞞聖上的罪就夠讓他們被問斬。
這麼好的一個籌碼,我一定要好好的運用。」寧王想著,不禁得意的大笑出來。
花艷姬一聽,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早早告退。
江湖人的恩怨,有江湖人的解決方法,毀人全家、誅連九族並不是她會用的方法。
但如今王爺是她的主子,她也只能服從了。只願能早日為她的夫君復仇。
那麼她就能早日離開這裡。
***
奇怪,都辰時初了,嘯月怎麼還沒起身?
由於嘯月是慕容少懷的客人,所以一直居住在他院落中的客房;她一向在卯時就起身練劍的,今日卻破天荒的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慕容少懷覺得奇怪,決定上前拍門。
「嘯月。」他拍了拍門,絲毫不見動靜,也沒人應聲。他心知有異,立刻打開門進去,發現床鋪整整齊齊,而嘯男的人和劍都失蹤了。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然後立刻決定離家。
得知消息的眾兄弟們全都感到奇怪,一夥人聚集在大廳。
「怎麼回事?大哥,你怎麼突然決定要走?」
「嘯月走了。」慕容少懷臉色凝重。
「啊?」眾人面面相覷。「嘯月要走,為什麼連提都沒有提?」
「她會去哪裡?」
慕容少懷臉色不太好看,因為他已經猜出嘯月會去哪裡了。
「我想,她應該是回京城去了。」
「回京城?」
「她的身份已經洩漏,會選擇離開,一定是怕連累我。」
「什麼身份?」眾女子不明白地問。
「嘯月──其實是女兒身。」慕容少懷一句話,惹得她們同時瞪大眼,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樣。
「這……是真的嗎?!」那牽扯的事就太大了。
「如果只有我知道那還好,可是在青海湖遇險時,那批殺手同時也知道了這件事,這才使得嘯月不告而別。」她一定是猜到他會阻止地做傻事,所以才乾脆不告而別。
慕容少祈想了一想。「大哥,現在你決定怎麼做?」
「嘯月的事,原本可以不讓皇上知道,這樣便不會有欺君一罪;但現在邢批殺手既然知情,寧王一定也已經知道這件事,接下來他必定會向皇上舉發,藉此將我牽扯進去,一舉除掉我和嘯月。」他頓了一下,「我必須立刻回京面聖。」
「大哥,你怎麼知道是寧王?」慕容少凌問道。若不是因為他的傷,大哥和嘯月也不會有這種麻煩,所以他更加關心這件事。
「這是我的推測,不過應該不會錯。」根據他後來查證所得到的消息,寧王在殺手追殺他和嘯月的時候也到過西寧,並且和花艷姬接觸過。那麼誰是幕後的主謀,其實己不難看出了。
「可是寧王為什麼要為難你?」
「因為我讓他唯一的愛子發配邊疆。」強擄人妻、姦淫女子、仗勢欺民,罪證確鑿後,他沒判死罪就不錯了,沒想到寧王還是懷恨在心,處心積慮的要為愛子報仇。
「那麼回京之後,你有什麼打算?」慕容少祈再問。
「打算?大概就是和嘯月一同被推出午門斬首吧。」慕容少懷笑笑的說,當場惹來一堆白眼。
「大哥!」他們同時發出警告聲。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開玩笑。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情況。」接收到眾人不大有耐心的「催促」眼神後,慕容少懷立刻改口。「還有幾種是最好、好、次好、次次好的狀況會發生。」
慕容少祈驀然笑了出來。論整人與老奸巨猾的功力,人人都說他是個中翹楚:但在慕容世家,他了不起也只能算是第二呀!
「大哥,四弟已經幫你將事情辦好了,現在你該把你的計畫說一說了,不然當爹娘知道這件事時,很可能會被你嚇死的。」他知道慕容少擎送信一事,所以這麼說。
「我是有一些因應之策……」慕容少懷開始說明他的計畫,眾人全仔細聆聽,然後參詳著意見。
「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不必,你們等著看就好,順便安慰爹娘,要他們別為我擔心。」慕容少懷交代道。他選擇這種手段,也算是胡為了。
「我們會的。」慕容少祈說道。「大哥,你就放心去處理你的事,家裡的一切我會打點。」
「多謝。」
「對了,大哥你決定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他得盡快趕回京城,否則不知道嘯月到底會做出什麼傻事。只希望他到的時候還來得及阻止。
唉!要皇上不追究這「欺君」一事,可還得費一番周章呢!想到未來要面對的,慕容少懷就覺得自己命運坎坷。
目送大哥離開後,眾兄弟個個面有疑色。
「二哥,你看只有大哥一個人,可以解決嗎?」慕容少凌問道。
「放心。能當上咱們大哥的人,除了比我們早出生之外,腦袋爪當然也不是長著好看的。」慕容少祈如是回答。
「很難說。」老五慕容少烽卻有不同意見。「一個男人再精明,只要碰到與自己心愛女子有關的事,通常都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這是實話,在場的男人都點頭表示贊同。
「對大哥有點信心吧。」三少這麼說道。
聽見這一番對話,在場的四名女子面面相覷,各自歎了一口氣。
她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對象了,這些個男人明明是同胞手足,卻這麼沒同情心,一個個只會在這裡說風涼話。
奇怪,她們當初到底是怎麼看上他們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9:18
第七章
嘯月獨自回到京城,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之後,進宮求見皇上。下了早朝正在御花園閒遊的皇上一聽是嘯月,便直接召見了。
不過等她入宮之後,皇上卻頗為驚訝。「怎麼只有你一人?少懷沒與你一道回來嗎?」
老實說,宮裡缺了少懷相陪,實在是寂寞不少,他每天除了國事還是國事,連想找個咨商的對象也沒有。
只有這種時候,他會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將少懷外調呢?讓他去做欽差,雖然也替朝廷做了不少事,但只要一想起他可以逍遙的在外面到處遊走,皇上就覺得羨慕不已。
「慕容大人尚在家中與家人同聚,所以嘯月才一個人先回來。」嘯月低著頭道。
「嘯月,平身吧。朕說過,在宮內只有我們時,不需要那麼拘謹。」皇上說道。沒關係,反正嘯月回來,表示少懷應該也快到了……想到這裡,他不覺偷偷打量嘯月好幾眼。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人變得形影不離了;但這也是他的錯,沒事幹嘛將一名好護衛讓給少懷呢?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一點心痛。
「謝皇上。」
「嘯月,你單獨前來見朕一定有事要與朕說,對嗎?」皇上猜測著嘯月的來意。
「皇上英明。」嘯月恭敬地道。「臣想請皇上准許臣辭去護衛一職。」
「什麼?!」正在喝茶的皇上差點噴出來。他有沒有聽錯啊?!
「臣請皇上准許臣辭去護衛一職。」嘯月再度說道。
「為什麼?」皇上放下杯子,再也沒有閒情喝茶了。「你正值年輕有為,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辭官?」
「這……」嘯月猶豫了一下。「臣想返鄉,過平民百姓的生活。」
「這算什麼理由?」皇上聽得皺眉。「少懷知道這件事嗎?」
「他……他不知道。不過他應該不會反對。」嘯月硬著頭皮道。
皇上本來想反駁,後來一想不對。少懷也是不想當官的,要不是六年前他一招拐騙兼利誘,現在少懷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逍遙去了,哪還有可能留在朝廷為他效命?
「先等少懷回朝再說吧。」皇上拖延道。如果少懷知道嘯月要辭官,會不會也說他不想當官了?
想到可能一下子損失兩名愛將,皇上忍不住開始有想翻白眼的衝動。
天,真是令人頭痛。不管了,先把人留住再說。
「嘯月,在少懷還沒回朝廷之前,你就暫時跟在朕身邊吧。」末了,皇上還加上一句威脅,「這是朕的旨意。」
「是,嘯月遵旨。」
「嗯。」皇上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喝他的茶。
嘯月憂心忡忡的想著,她得趕快想辦法才行,否則時間一拖久,等少懷找來、事實被揭發,到時就不可收拾了。
而皇上……唉,天威不可犯哪!
***
自從嘯月被暫時留下來以後,皇上走到哪裡,她就必須跟到哪裡;只有在晚膳過後,她才不必陪在皇上身邊。
「啟稟皇上,寧王在宮外候旨求見。」
皇上剛下了早朝,才在御書房批閱奏章,沒想到內侍就帶來煩人的消息了。
「宣。」合上奏折,皇上皺了下眉頭。怎麼最近那麼多人回來呀?偏偏他在等的那個人就是還沒來。
不一會兒,寧王走了進來。「參見皇上。」
「皇叔不必多禮,請坐。」皇上道。「不知道皇叔特地進宮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回皇上,臣今日進宮,除了是向皇上請安之外,也是為另一件攸關朝廷顏面的大事而來。」寧王的語氣十分凝重。
「哦,是什麼事?」
「敢問皇上對一品御前帶刀護衛嘯月的過去知道多少?」
「嘯月?就朕所知,他無父無母,也無其他親人,入朝受朕賜封之後,就一直跟在少懷的身邊;少懷對他的能力評價不低。」皇上答得順口。
「除了這些呢?」寧王提示性的再問。
皇上皺起了眉。「皇叔,你有話儘管直言,朕實在猜不出你指的是什麼。」
「是,皇上。」寧王恭敬地道。他這個皇帝侄兒可不簡單,能在接位短短幾年之內將政風轉為清廉嚴明,除了本身勤於政務之外,就是靠他的識人之明;
要讓他懷疑自己拔擢的人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寧王小心地道:「皇上,臣在外頭聽到一些關於嘯月護衛的傳言,但不知道是不是事實?」
「什麼樣的傳言?」
「聽說……嘯月並非男兒漢,而是一名女子。」
「什麼?!」龍顏一變,很是可怕。
「皇上請先暫息雷霆之怒,關於這項傳聞,臣也只是聽說,並沒有真憑實據。」寧王補充道。
這麼一說,皇上的表情這才和緩了些。
「既然沒有真憑實據,皇叔怎可聽那些不實的流言,然後跟著起哄呢?」
皇上板著臉道。
「是,是臣的疏忽。」寧王受教的低下頭道:「但是空穴不來風,為免有人故意擾亂聖聰、冒犯天威,造成人心的混亂,也為了嘯月護衛的名聲著想,皇上是否該派人查明此事?」
「這……」皇上遲疑著,似乎認為這不是個好主意。
「皇上,」寧王繼續遊說。「這麼一來,對嘯月護衛只有好處,至少以後沒有人會在他背後議論些什麼,而往後若是有人提起這件事,皇上也可予以嚴懲以正視聽。」
「嘯月是朕親封的一品護衛,這麼做不等於是要朕自掌嘴巴?!皇叔難道信不過朕的眼光,否則為什麼要提這種荒謬的主意?」皇上反問道。
「皇上,臣絕無此意。」寧王站了起來,躬身一揖。「臣這麼建議只是希望為皇上解憂而已,現在知道這件傳言的人並不多,若是再過一陣子,有更多的文武官員聽聞這件事,豈不是會引起滿朝爭論?只怕那時皇上會更難為,臣是為皇上擔憂呀。」
「這……讓朕想想。」寧王說的也有道理,身為皇上,他當然也不希望為了這件「小事」而鬧得滿朝不得安寧。
「皇上,請下旨查明吧,臣自願負起此事。」寧王說道。
「不,讓朕和嘯月先談一談。」
「可是──」
「不必多說,朕心意已決。」皇上打斷他的進言。「這件事朕自有主張,皇叔不必再多言。」
「是,皇上。」帶著滿心的不甘,寧王只好告退。
寧王走後,皇上沉思了一會兒,喚道:「嘯月。」
「臣在。」聽見皇上呼喚,隱於御書房暗處的嘯月立即現身。
「剛才皇叔的話你都聽見了?」
「是。」嘯月低頭回答。
「那麼,你有什麼話要說嗎?」皇上的口氣平淡,似乎不氣也不惱。
嘯月台眼看著皇上,然後單膝跪下。「是是有罪。」
「那麼,『你』是承認,朕御封的一品護衛是女兒身嘍?」
嘯月深吸口氣。「臣,的確是女兒身。」
該說是她能力太好、他眼拙,還是全天下的男子都不中用了,連一名女子也比不過?「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沒有想過「欺君之罪」的嚴重性嗎?!這下皇上想當作沒這回事都不行了。
「是有苦衷。」嘯月只能這麼說。
「說說看。」
嘯月猶豫的抬起頭看著皇上,眼裡似乎有許多想說的話,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的垂下眼。「都過去了,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皇上,您就判臣的罪吧,只是這件事和少懷沒有關係,希望皇上能念在少懷為朝廷盡忠的份上,不要將這件事擴大,所有罪責就由臣一個人承擔。」
皇上聽完她的話,反而笑了。「你不為自己求生路,卻寧願為少懷脫罪,為什麼?」
「嘯月女扮男裝應試,是在與少懷同僚之前,若真要論『欺君』,在那個時候臣已有罪;既是臣自己的事,就不該連累他人。」
「更何況少懷一向很照顧你,是嗎?」皇上有趣的接了下去。
嘯月沒有回答,像是默認。
皇上只能搖搖頭。就如少懷曾經說過的,嘯月的心腸太軟、個性太過耿直,並不適合在官場上與人爭長短。
「如果朕什麼都不知道,還可以當作沒有這回事;但現在朕卻不能不管了。」皇上喚進內侍吩咐道:「取下嘯月身上的劍,將她帶入大牢內候審,朕妀日再做處置。記住,除非有朕的旨意,否則只要嘯月在牢中受到任何委屈,朕絕不饒耍」
這是在少懷回來之前保全嘯月的唯一方法。
「遵旨。」
嘯月無言的欲隨內侍而去,皇上又突然喚住她:「嘯月,朕答應你,這件事將與少懷無關。」
嘯月一聽,露出了笑容朝皇上盈盈下拜。「謝皇上恩典。」然後,她便隨著內侍出了御書房。
「若換回女裝,嘯月必也是美麗佳人一名;只是沒想到為了少懷,她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少懷呀少懷,你究竟還是比朕幸運。」皇上感歎不已。
雖然後宮嬪妃百千,但有誰是真心的在對他?除了敬他是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除了要他所能給予的富貴榮華,還有什麼呢?
唉。
最近為了嘯月與少懷,他歎的氣也夠多了。
***
連日來京城傳言滿天飛,熱鬧不已。
聽說,當年以十七歲的年紀奪得武狀元,受皇上賞識而賜封為一品帶刀護衛的嘯月竟然是名女子?!
天哪,這個消息若是真的,那些與嘯月同時赴考而敗於嘯月之手的男人們,全都該買塊豆腐撞頭自盡了。
聽說,是寧王向皇上舉發此事,皇上知道後震怒不已,已經下旨撤去嘯月的護衛一職,並且將她逮捕下獄。
滿朝文武、市井小民全都為了這件事議論紛紛。 本來嘛,見過嘯月護衛的人都覺得他實在生錯了性別,他的相貌實在是太秀氣、太漂亮了,現在有了這項傳聞,他們的疑惑全都得到了解答。
原來嘯月的真實身份是位女紅妝,莫怪她年紀愈長愈美麗。
現在,大家的注意焦點還多了一項──嘯月自為官後一直都跟在慕容少懷身邊,那麼慕容大人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當慕容少懷回到京城時,就發現全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而且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大家還熱烈的押注,有人賭嘯月會沒事,有人賭慕容少懷與嘯月兩人會同時被問斬,有人賭慕容少懷沒事但嘯月會被問斬……光聽這些流言,慕容少懷就開始頭痛了。嘯月到底是做了什麼,怎麼弄得傳言滿天飛?!
不管這些了,他得先將事情弄清楚才行,所以當務之急就是進宮去見皇上。
當慕容少懷人在宮外候旨之際,御書房內,寧王仍不斷與皇上討論嘯月欺君一事。對於嘯月僅被撤去官職、逮捕入獄的結果他並不滿意,何況到現在慕容少懷還逍遙法外。
「皇上,有關嘯月護衛之事,不趕緊做出處置是不行的;現在朝野上下都為了這件事議論不已,皇上若沒有做出一個令眾人心服口服的處置,恐怕會引起一些不好的反應。」
「皇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對於寧王每天都來和他談這件事,皇上已經非常厭煩了。
聽見皇上的語氣不好,寧王做出一臉惶恐狀。「皇上既然覺得厭煩,是臣多事,臣不敢再說。」
「皇叔,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皇上才說完,就有內侍進入稟報。
「啟稟皇上,慕容大人在宮外候旨求見。」
「宣。」皇上立刻說道。
「遵旨。」內侍趕忙離開。
少懷終於回來了。皇上暗自鬆了一口氣,說話的語氣也從剛才的不耐煩變得輕鬆自如了。
「皇叔,你剛才要說的話還沒說完,繼續吧。」
「是。」寧王回道。「技壓群雌的武狀元、御封一品帶刀護衛,現在竟然證實了是名女子;這顛倒陰陽的行為,豈不是視滿朝文武皆為愚人,沒有人看得出她的伎倆?再者,她女扮男裝多年,食朝廷俸祿,卻欺上瞞下,又哪裡有為人臣子的本分?」
「王爺言重了。」慕容少懷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了進來,人也隨即出現,對皇上行拜見之禮。「臣慕容少懷,參見皇上萬歲、王爺千歲。」
「免禮。」皇上道。「少懷,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慕容少懷微微一笑,從容的看著寧王。「若說嘯月女扮男裝欺瞞聖上,這是實情;但若說嘯月沒有盡為人臣子的本分,這少懷倒有不同的意見。這些年來少懷與嘯月奉皇上之命巡狩四方,期間嘯月一直克遵本分,舉凡辦案、查案、剷除惡賊盜匪,她的功跡是有目共睹;如果單就一項欺君就抹殺嘯月這些年的努力,未免有失公允。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不論男女皆同,自古以來亦不乏女子為國盡忠,少懷就事論事,還請王爺明察。」
「哼,嘯月是你的手下,你當然為她說話。」
「王爺這麼說,是指皇上識人不明瞭?」慕容少懷涼涼的將話鋒一轉。
「這……這與皇上何干?」
慕容少懷氣定神閒地道:「當初皇上封嘯月為護衛,是肯定她的能力、武藝,王爺如果說少懷護短,那不也等於暗喻皇上錯估了嘯月的能力?」
「這……」寧王一回頭,正好看見皇上不太好看的表情,連忙俯首道:「皇上,臣完全是一片忠心才來提醒皇上,絕沒有暗喻或是指責之意,請皇上明察。」
皇上故作嚴肅的道:「朕明白皇叔的心意,朕答應會盡快對此事做出裁決,皇叔可以放心。」
「是,皇上英明。」寧王始終沒有再抬頭。「那麼臣告退。」
「嗯。」皇上輕輕頷首。
寧王轉過身,鐵青著一張臉退出宮外。他恨恨地想道:慕容少懷,你給本王記住,本王若扳不倒你,誓不罷休!
寧王一離開,君臣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看你給朕找來了什麼好差事!」皇上埋怨道。
「臣惶恐。」慕容少懷怪聲怪氣的認錯。
皇上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好了,你倒給朕說說,潟什麼會出這種事?」
每天一堆處理不完的國事已經夠讓他忙了,原以為少懷最值得信賴,絕對不會給他惹麻煩,結果事實證明,人是不可以太鐵齒的,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臨時給他來個「欺君之案」得審,而且還不能隨便把人給斬了,真是頭痛!
「這件事遲早都會發生,只不過剛巧在現在發生而已。」慕容少懷有說跟沒說一樣。
「那你有什麼打算?」現在朝野都在關注這件事,他身為一國之君,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因此他必須先知道少懷的想法,才能作出因應之道。
這也是他只將嘯月逮捕下獄,卻遲遲沒有作出判決的原因。
「皇上,『欺君』是必斬之罪,少懷無力為嘯月解圍;但懇請皇上念在嘯月有功於朝廷,免了她的死罪。」
「朕若饒了嘯月死罪,先不說別人,光是皇叔那關就過不了。為了這件事,他天天入宮找朕詳談,朕若不能讓他心服,也無法免去嘯月的罪責。」可憐哪,即使尃貴如一國之君,也有不能不面對的「輿論」壓力。
慕容少懷正在動腦筋,所以一時間也沒回話,結果是皇上實在等不下去了,忍不住輕輕地「吼」了出來「慕容少懷,你給朕說話!」
慕容少懷忍不住笑了出來,「皇上,形象、形象埃」
「朕沒時間管形象了,反正你給朕想出個辦法來,否則朕只好下令處斬嘯月,以正視聽,到時候看你後不後悔?」
哇,堂堂一國之君居然威脅他這個小小臣子?!
好笑歸好笑,不過慕容少懷可不想拿嘯月的生命開玩笑。
「皇上,是不是只要臣能杜悠悠眾口,您就不再追究嘯月的事?」
「當然。」
「好,那臣會想辦法。」他自信滿滿。
皇上狐疑地看著他。「少懷,朕把話先說在前頭,明天早朝之後,朕會去護國寺進香祈褔,在朕回來之前,你得給朕想出辦法,這是期限。」他可不想每天面對皇叔那張所謂的「忠臣」臉哪。
「上香?!」慕容少懷突然靈機一動。
「怎麼,朕不能去上香嗎?」皇上反問。
「不是,皇上要去上香怎麼可能有問題呢?」他笞得順溜,皇上的表情這才好看一些。
這幾天為了嘯月的事,他差點被皇叔給煩死,要不是他答應了少懷等他回來再做處置,又何需受此「荼毒」?
這個少懷,還真是會給他找麻煩。想到後來,皇上忍不住又橫了他一眼,慕容少懷看得想笑又不敢笑。
「不過,臣想先請皇上下一道命令。」
「什麼命令?」
「嘯月護衛確為女兒身,慕容少懷知情不報、欺上瞞下,一視同罪,立刻逮捕下獄。」慕容少懷笑笑的說。
有人沒事會要求去坐牢的嗎?皇上聽得一愣,好半晌才擠得出一句話──「你腦袋壞啦?」
***
「慕容大人,這邊請。」獄卒客客氣氣地說。
「嗯。」慕容少懷跟隨著獄卒,然後在他的安排下進入一間牢房,剛好就在嘯月的牢房隔壁。
「如果有任何事,請大人再傳喚一聲。」鎖好門,獄卒還特地說了句。
「謝謝你。」慕容少懷一頜首,獄卒隨即離開了。這個牢房關過的全都是在朝中有身份的人,因此比一般的牢房要乾淨整潔許多。
嘯月從慕容少懷一進來,就滿臉驚疑的望著他。
「你……」她慌亂的問:「你怎麼被關進來了?皇上答應過我不會將你扯進來、不會讓你為我受任何罪,為什麼你會被關進來?」
她緊張而關心的表情讓慕容少懷有些感動,不過現在還不是軟化的時候。
「既然這麼關心我,為什麼不告而別?」隔著鐵欄杆,慕容少懷看著她複雜不已的神情。
「少懷……」嘯月看得清他神情裡有多苦。
「真的連跟我道別都不肯。就這樣走嗎?」
「我……」她低下頭,對私自離開的事有些愧疚。「你還沒回答,為什麼會被關進來?」她不答反問。
慕容少懷無奈的一笑。「拜寧王之賜,皇上只好對我做出處置。」
原以為無緣再相見,誰知道他卻跟著來,同時也被判下獄。她不爭氣的淚水立刻氤氳了雙眼。「都是我害了你。」
「嘯月,看著我。」他仍堅持要答案,「我們之間的情分,真的薄到讓你連道別都不願意說嗎?」
「不是的!」她低喊。「只是……我……我……再留在你身邊,我會連累你的。」
像現在,即使她努力避免,他仍是下獄了。為什麼皇上不乾脆將她問斬呢?
那麼少懷就不會受到她的牽連了。
「我並不怕。」他一再強調。
「可是我怕。」嘯月終於看著他。「少懷,我知道你對我好,但現在的我已不是嘯月,而是靈嘯月。」
「但你還是你。」慕容少懷看著她,自始至終,他專注的神情始終沒變。
他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欺君」是唯一死罪,而誰都知道他與嘯月形影不離六年,要說他不知情,誰都不會信,而且還有人會以此大作文章欲置他於死地。這些事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是嘯月也好,是靈嘯月也罷,在我心裡,你的身份一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認定的唯一伴侶。」慕容少懷的眼神鎖著她的,表情依然帶笑。「也許這是天意,讓你暴露了女兒身份,若不是這樣,我這多年來的心情就無處可訴了。」
他低啞的聲音,正說明他的內心裡有多期盼這樣的結果;現在嘯月身上雖仍穿著男裝,但長髮披洩,即使不曾仔細裝扮,她的模樣在他心裡永遠是無可比擬的美。
「不,不該是這樣的。」嘯月猛搖頭。「少懷,你該注意的是能與你匹配的佳人,而不是我;你有著大好前程,怎麼能因為我而斷送?」
「大好前程?」慕容少懷輕嗤。「你不知道慕容世家的人一向不戀名利嗎?」
「就算你視名利如塵土,但你絕不會因為自己而連累整個家族。」嘯月輕聲道:「如今的我,是個身犯重罪的囚犯,連平民都不如,你能護我到何時?
就算你能承諾生死相隨,但是你的家人呢?慕容世家的聲名又怎麼能因此而墜?
少懷,你想過這些嗎?」
她何嘗願意離開他,但是世事卻往往教人不得不低頭。就算他願意不顧一切的護她,她卻不能不為他設想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9:34
第八章
嘯月的話在他們之間引起一陣沉默,慕容少懷與她對視了好半晌,相同堅定的眼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決定。
「想過。」他的答案出乎她意料。「在知道你是女兒身時,我早已想過會有今天。」
「你……」
「明知道你身犯欺君之罪,我對你的情卻沒有減少,反而不斷的加深;你能說我是自作多情,但面對你,我真的情不自禁。我希望此生能有你相伴,就不能放任你擔憂的情況惡化,只能想辦法為你脫罪。」慕容少懷靠近鐵欄杆,朝她伸出手。「相信我,好嗎?」
「可是……你並不瞭解我。」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已近而立之年,而她早過了女子婚嫁之齡,現在的他們都沒有任性的權利,也不能以為一句「相愛」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雖然你一直女扮男裝,但我們朝夕相處、同行六年,你能以一句『不瞭解』就完全否決了我的心意嗎?」慕容少懷深吸口氣。「如果你能說,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相情願,那麼我就讓你走。」
「我……」嘯月看著他滿含熾情的眼,違心之論怎麼也說不出口。
跟隨他六年之久,她深知這個男人有多麼光明磊落、重情也重義,讓他無法不為他傾心。然而,他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去坦承彼此的心意?!無論他或她的心意如何,她終究難逃重罪,只是為什麼……皇上要將少懷也判下獄?
望著他,一顆晶瑩淚珠毫無預警的滑落臉龐。
「都是我害你的……」
「嘯月!」慕容少懷急了,想安慰她偏偏受限於牢房的相隔,這該死的鐵欄杆:「嘯月,別哭!」
嘯月吸了吸鼻子,搖搖頭。「我沒事。」
「相信我可以解決所有的事,好嗎?」慕容少懷再次溫柔的低語。「相信我可以為你承擔一切。嘯月,此生若沒有你相伴,我寧願放下一切,與你走上相同的路。」
他始終都在等地,等她願意相信他;熾熱的情感一直在他神情裡流竄,未減一分。她從不知道自己跟了六年的男人居然這麼會說話,讓她都不知道該拿什麼借口再拒絕,尤其……在她同樣也動心的情況下。
「少懷!」她低喚一聲,隔著一排鐵欄杆站到他面前。
慕容少懷的手指輕撫向她的臉,「你並不是全然無心的,對不?」
面對他一貫的柔情,她的眼眶裡再度漾出水氣。
「少懷……」她哽著聲道:「如果連累了你,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不會的。」他摟她入懷。「不會的。」
能為她解圍的方式,他早已想過,雖然必須冒險,但他總得一試,無論如何非讓皇上赦了嘯月的罪不可。
***
兩人就這麼相依偎,即使隔著鐵欄杆,他們的手還是緊緊相握。
入了夜,地牢裡的氣溫降了許多,慕容少懷問道:「冷嗎?」
想到之前她一個人被關在這裡,過著衣食簡陋的生活,無人過問,他忍不住就有些心疼。
嘯月笑了。「少懷,我是恢復了女兒身沒錯,但我並不是那種受不住苦的弱女子,我的武狀元可不是拿假的。」
她這麼一說,慕容少懷也笑了。
「沒辦法,即使你曾經當過我的護衛六年,比一般男子更勇敢,可是你還是我心愛的女人哪,要我不為你心疼太困難了。」
「別這麼說。」她紅了臉。
雖然是兩情相悅了,但嘯月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承受不起那麼露骨的言詞。
「如果能這麼一直和你相依偎著,不必去理會外界的事,該有多好?」會說這種話代表這種狀況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所以慕容少懷只能感歎自己命苦。
「大人、嘯月護衛,小的給你們送晚飯來了。」天色一睹,獄卒捧著兩份飯菜在牢房門口出現。
慕容少懷皺眉。「你是誰?」他來之前所見過的獄卒並不包括這個陌生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一聽就知道刻意壓低過。
「哎呀,不好玩,大哥你幹啥那麼精明嘛!」那個獄卒咕噥著,然後抬起臉。「是我啦。」
「少凌?!」他們同時楞祝「你怎麼來了?!」
慕容少凌聳了聳肩。「不只我,四哥也還沒走,我們是來幫你的。」
「幫我?!」慕容少懷走向他,一臉不敢茍同。「所以你就讓那些獄卒暫時休息,然後自己混進來?」
果然不愧是長兄,將他的詭計料了個十成十。
「呃,是呀。」慕容少凌只能傻笑。「我們擔心你『孤掌難鳴』嘛,所以奉二哥之命特地來援助你的。」
「你來了,那曲悠呢?」他不以為少凌會把曲悠丟在家裡。
「我在這裡。」才說著,曲悠便從地牢門口偷偷溜了進來,一臉笑意。「大哥、嘯月姊姊。」
拜託,這是劫獄耶,哪有人那麼輕鬆愉快的?!
「好吧,你們來此地到底想怎麼做?」慕容少懷問道,有些認命地想:反正來都來了,還能叫他們回去嗎?
慕容少凌和曲悠相視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回答道:「不知道。」
慕容少懷與嘯月聽了差點昏倒。「不知道?!」
「對埃」他們又理所當然的同時點頭,慕容少凌接著道:「二哥只叫我們來幫你,可是怎麼做就全聽你的命令嘍。」
他們只負責混進來,然後其他的就不必再動腦筋,等著大哥的指令就好。
慕容少懷認栽了。這群弟弟真是……唉!
「也好,反正越獄本來就在我的計畫內。」他咕噥道。
「越獄?!」嘯月無比訝異。
「對呀,因為皇上是不會主動放我們出去的。」
「可是──」
「好耶!」慕容少凌和曲悠竟然歡呼。
嘯月目瞪口呆。不會吧,要是真的越了獄,那罪豈不是更重?!
除了她之外,其餘兩人熱烈的聽著慕容少懷講解計畫。
「但不是現在,如果現在越獄,會讓皇上很難做。少凌,你和曲悠暫時還是以獄卒的身份待著,別讓人發現。」
「這個沒問題。」慕容少凌愉快的接話。
「再來,就等明天。」
「等明天?!」
「對。」慕容少懷點點頭,然後拉近弟弟吩咐:「你去告訴少擎這麼做……明白嗎?」
「明白。」慕容少凌將飯菜給了嘯月,和曲悠兩人才要出去,便又被喚祝
「等一下,先打開我和嘯月的牢房門。」慕容少懷道。
「我來。」曲悠拿出鑰匙迅速打開鍞,然後就離開。
嘯月不明白的看著他走進來,和自己待在同一座牢房,然後還把門絕鎖上。
「少懷,我們真的要越獄?」
「是,而且一定得這麼做。」他拉著她一同坐下。「現在我們得吃飽一點,養足精神和力氣,然後我再把我的計畫告訴你。」
「嗯。」聽見最後一句,嘯月這才笑了。
慕容少懷從她的表情中早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所以才在最後加了這麼一句。看著她放心的開始吃飯,他也才露出笑臉。
一切都會變好的。
***
下了早朝,皇上宣佈將親自至護國寺上香,祈求國泰民安,文武百官聞言都表示願和皇上一起前去,讓皇上差點呆掉。
不會吧?他不過是要去上個香而已,又不是去玩,怎麼大家全部都要跟呢?
皇上看得咋舌。
「眾卿不必忙,朕只是去上個香,不必驚擾到京城的百姓;眾卿還有各自的政務得忙,不必跟來。」
「回皇上,臣等願意跟隨皇上向上天祈求國泰民安。」文武百官一致說道。
皇上一看眾人堅定的模樣,只得歎氣。
「好吧。不過朕方才指派任務的幾位卿家就不必跟來,速速去將事情辦好;
其餘的皆必須扮成平民百姓,朕不希望僅是上香一件小事就造成護國寺的不便。」
「遵旨。」眾人大聲的和道。
辰時末,眾官員在宮門外與皇上會合。由於皇上的本意是不想擾民,所以當然沒搭乘御輦,只用了一頂較貴氣的轎子代替,而眾官則以步行。
一到護國寺,皇上隨即下了轎,寧王與貼身內侍跟隨在他身邊,眾官則隨行在後,逐次進了寺裡。
順利的上完香、祈褔許願之後,眾人在住持的安排下全寺後的廂房稍作休息。
「小師父,寺裡的經費很拮据嗎?」環視著滿園的綠意,廂房雖多卻沒有任何的裝飾,就連使用的物品也全是舊的,皇上不由得有些疑問。
「回施主的話,不是這樣的。」小沙彌笑道。「或許這些廂房看來簡單而不夠華麗,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寺裡很窮的關係;住持師父認為,出家人應該廣施方便,但對己身卻以勤儉刻苦馮修行原則,所以他將大部分收來的捐助或者香油錢拿去救濟貧民,少部分則存起來準備再買地擴建廟裡的廂房──因為最近幾年來寺裡進香的人愈來愈多,而廂房卻不太夠住,所以住持才這麼打算。」
「原來如此。」皇上聽得連連點頭。「想不到住持想得這麼周到。」
「哪裡。」小師父笑道:「這裡有壺茶,待會兒我會送來各位的齋飯,還請各位施主不要嫌棄;若還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施主儘管吩咐,我會盡力而為。化智先告退。」
待小師父退了出去,皇上看著眾人說道:「想不到一個寺廟的住持,卻比朕更能關心百姓的需要。」想他每天上早朝就是看奏章,若是有事得處理也就罷了,偏偏有一半都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根本無關緊要。
「皇上何出此言?」某個官員道:「皇上日以繼夜國事忙碌、憂心,仍然不忘關懷百姓們的生活安定與否,這豈是一名小小的護國寺住持所能相比擬?
若沒有皇上的幫助,他就算想行善也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皇上笑了笑。「在民間,住持也算是為朕解憂,待會兒離開前,就給住持一百兩黃金當作朕的心意,希望他好好運用。」
「是。」內侍答道。
「好,我們也不需要打擾住持太久,吩咐下去,準備三刻後起駕回宮。」
皇上一聲令下,才停下來歇口氣的眾人隨即又起身打理好轎子。
「皇上,方纔我們由東邊行來,現在我們不如由西邊繞回宮吧,一來觀賞京城附近的風景,二來我們也可以多看看百姓們的生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寧王進言道。
皇上想了想。「也好,就請皇叔代傳朕的旨意。」
「是。」
寧王立刻出了廂房去周知眾人,然後獨自一人繞到附近的松樹園,見遠離了所有人,才打出暗號。
「王爺。」一道人影立刻從另一端暗處出現。
「你聽著,待會兒皇上會繞由西邊的樹林回宮,我要你帶人先到那裡埋伏好,聽我的暗號行事,絕對不可錯失這個機會。」寧王低聲的交代道。
「是。」人影應完倏地消失。
他的心願就快達成了。想到這裡,寧王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完全沒注意到,暗裡已經有人將他的計畫金聽了個仔細。
***
一聽到皇上要繞由西邊回宮,跟隨前來上香的聚官員全嚇了一跳;沒聽過皇上也愛遊玩啊,怎麼今天卻變了性?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也可以順便放鬆心情,所以回去的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每個人臉上都有笑容。
「朕怎麼從來不知道,在京城、這個朕所在的地方,還有這麼美的景致呀?」看著湖泊楊柳,自然的美景,皇上的心情也好的不得了。御花園美歸美,但每天遊玩也會厭,更何況待在皇宮裡,是何等的不自由哪!
「是皇上太過繁忙,否則這天下的美景,其實儘是皇上所擁有的,皇上何須感歎?」一官答道。
皇上笑了笑。「就因為如此,朕才會感歎哪。」人家少懷可是快把全天下給遊遍了,而他這個一國之君,連京城都沒機會出去過。
他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眾所皆知,但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愈來愈覺得哀怨。
正確的來說,是自從知道嘯月是女兒身,少懷肯為她捨命,而嘯月也願一死以求得少懷的平安開始,他就開始哀怨了。
此刻,他們停在樹林的一處濃蔭下休息,眾人喝著自護國寺帶出來的平安水,吃著乾糧,享受和風拂面的清涼。然而這陣輕鬆宜人的氣氛,卻漸漸透出一些不尋常。
涼風再度一吹,忽然聽見一聲嬌喝。
「來人,撒!」
群島驚飛、葉隨風動,一群黑衣人自樹林暗處飛昇而起,順著風勢,一陣幽香飄散而來,站立的禁衛簞個個倒下。
「怎麼回事?!」皇上驚嚇站起,卻在聞到那一陣香味時,感覺到自己的四肢發軟而再度坐下。
黑衣人蜂擁而來,幾個沒在第一時間內倒下的禁衛軍,也立刻讓黑衣人奪去了兵器;清風拂過。一整片樹林裡的人幾乎全倒下。
「你們是誰?」皇上看著為首的黑衣女子問道。這陣香氣是種讓人使不出力氣的迷藥,但所有人的神智都還清醒著。
黑衣女子根本不理他,直接走向依然立得穩穩的寧王。
「王爺,現在要怎麼做?」
皇上再度驚異得不能成語。「皇叔,你……」
寧王沒有理他,逕自下令:「將皇上以及眾文武官全押到木寨關起來,至於這些禁衛軍,全部殺了,一個也不留!」
「是。」
黑衣人分成兩批,一批帶著人走,一批留下準備殺了這些禁衛軍滅口;皇上心痛的看著那些禁衛軍。
他的臣民就在眼前,即將遭亂臣殺害,他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無能為力……「皇叔,朕不許你殺他們!」
寧王一陣大笑。「皇上,你以為現在這裡還有你說話的餘地嗎?我可不是你那些忠心的狗臣子。」
就在皇上面前,他直接拔刀殺了一名禁衛軍。皇上情急的想衝上前,結果卻力不從心,反被身後的黑衣人打昏。
眼前一陣鮮血紛噴,是他昏迷前最後的印象。不知道失去知覺多久,他才忽然又醒了過來。
皇上睜開眼,看見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房內的物品極其簡陋,像是臨時搬來架設而成。他掙扎著起身,發現門外已被落了鎖,他移動至窗前,也是同樣的情形;自屋內望出去,門口還有兩名黑衣人把守著。
「王爺,現在下一步呢?」遠遠的,他聽見一名女子的聲音。
寧王想了一會兒。「現在,有皇上和朝中一半的文武官員在我手上,我們算是有些籌碼,但是要說勝算卻不大;可惜這批官員都是朝中不重要的小官,否則本王一定能夠在這次事件後稱帝。」
聽著寧王的言語,花艷姬並不關心這些。「王爺,慕容少懷和嘯月呢?」
「他們早被皇上下令關入大牢,只等著被判死刑;他們兩人現在已經不足為患,我們還是共謀大事要緊。」
「王爺,艷姬什麼都不希罕,只要他們兩人的命。」她冷著聲道。
「本王明白。你想報殺夫之仇,本王一定會讓你達成目的,若是本王稱帝,你想要任何人的命,本王都可以應允。」寧王保證道。對於慕容少懷與嘯月,他也是亟欲除之而後快。
「謝謝王爺,也請王爺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諾。」
「本王不會忘。」
他們兩人邊走邊談間,已來到房間門口。
皇上趕緊走到床上裝作剛醒來的模樣;門一開,寧王與黑衣女子同時進門,皇上一看見他們立刻怒目而視。
「皇上,這一覺睡得可安穩?」寧王問道。
「哼,你想造反嗎?」挾持天子,這已經形同叛變的行為,更何況他連眾文武官員一起囚禁了,還……將已無反抗能力的禁衛軍們全部殺光,一個都不放過。
想到那些慘死的人,皇上的表情既哀又痛。
「哈哈……皇上何須如此氣憤,只要你願意答應我所說的條件,我保證不再傷害任何人。」寧王說道。
皇上看著他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寧王舉步走至他面前兩步遠,「多少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得到我夢想中的權與勢。」
「你想篡位?」他不該太過訝異的,若不是存著二心,有誰會夥同一群殺手做這種擄人的事?!
「雖然不是我預想中的答案,不過情況相近;總而言之,皇帝之位確是我的目的。」寧王應道,「念在我們是叔侄的份上,只要你乖乖照我的話做,我當然也會給你一個封邑、一個王爺封號,讓你終生吃穿不必愁,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你作夢!」皇上怒道:「要朕妥協,除非朕死。」
寧王挑了挑眉。「想死,還不容易嗎?但是現在我還不會讓你死。有你在我手上,不怕在朝中那些人不肯臣服於我。」
皇上怒極反而冷靜下來。「皇叔,為什麼這麼做?朕並沒有虧待過你。」
「你以為只要你略施小惠,所有人就該全部聽你的嗎?皇上,富貴權勢誰不愛,而我為什麼得屈居於你之下?你甚至還放任慕容少懷將我唯一的愛子發配充軍。若不是先帝早亡,現在這些事都不會發生;要我這個年近半百的叔叔去聽命於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倒不如我取你而代之。說什麼安內、維和,那根本不能讓各異邦信服,如果沒有強大的武力作後盾,怎能將我朝推向更興盛的頂端?」寧王說得頭頭是道。
「不能安內,何以攘外?」皇上只回答了這麼一句。
戰事是非不得已的手段,否則誰願意拋家棄子、冒著生命危險上戰場?!而皇叔竟然狠心的以為這是應該;讓人民顛沛流離、飽受戰亂之苦豈是為君之道!
「不必說那麼多,」寧王根本不想聽他說什麼。「只要回答我,肯不肯寫下詔書將皇位讓給我?」
「要朕將國家交到一個好戰的反叛者手裡,休想!」
「很好,只要你一天不答應,我就處決你一名臣子,若是這些臣子都殺光,那麼我就派人包圍京城,將皇后、你的愛妃,還有你自以為是的愛臣慕容少懷全部拿下,殺了他們!只要你一天不將皇位交出來,我就一天不會停止屠殺,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明天會再來聽你的答案。 哈哈……」寧王大笑著離開。
而皇上只能任由他威嚇。他必須忍,忍住這一口氣,等待機會反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39:49
第九章
皇上前往護國寺為天下蒼生祈褔,沒想到卻中了奸人之計,現在所有跟隨前去的臣子都被俘虜,皇上也下落不明。
一時之間,整個朝廷都陷入極度的惶恐當中。他們只知道皇上失蹤,卻不知道主謀者究竟是誰;正當所有人都只能乾著急的時候,一封書信被送進了宮裡,這也是眾人之所以聚集在此的原因。
正殿之中,皇后在上,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等著皇后開口
說明召見的原因。
「本宮收到一封信,是擄走皇上的人所寫。」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請問皇后,發信人是誰?」
「是皇叔寧王。」
「寧王?!」
「是的。」皇后點點頭,凝重地道:「皇叔信上說,皇上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他要我們全部歸降於他,並且將皇位讓給他,否則他將殺盡所有手上的俘虜,然後帶人攻進京城。」
「什麼?!」所有人都吃驚不已。
「本宮一時之間也無法作下任何決定,所以找了眾位卿家,希望可以商量出應對之策,救出皇上。」突然發生這種事,任誰都會六神無主,她只好找了眾位大臣來商量。
在場眾人討論了半天,也討論不出一個結果來,他們根本不知道皇上被囚禁在哪裡,怎麼救人呀?
「皇后,不如我們先暫時答應寧王的條件,等救出皇上之後,我們再剷除這個亂臣。」
「不行。」另一人持相反意見。「皇上乃天下民心的依歸,豈可言而無信、失信於天下?如此一來,就算皇上回來,他往後該如何服眾?」
「但現在我們必須先救出皇上啊!若皇上有了什麼差錯,我們有誰擔待得起?」另一官又反駁道。
兩派人馬激烈討論,皇后看得直歎氣。
看來,是討論不出什麼好方法來的。才為皇上的安危憂心不已,她腦中突然浮現了皇上曾經說過的戲語。
朕的臣子之中,敢不將朕放在眼裹的,只有慕容少懷一人,可是他卻是全天下朕唯一信得過之人,只有他會義無反顧的為朕捨命。
對,慕容少懷。
皇后才想讓人至地牢將慕容少懷與嘯月都放出來,誰知道內侍又傳來一項令人驚愕的消息──「慕容大人與嘯月大人雙雙逃獄了!」
***
黑夜裡,京城西面的樹林深處,數十名黑衣人防守著堡壘般的木寨,不讓外人有機會靠近。
「情況如何?」
「目前並沒有什麼事發生,皇上也還安然無恙,但是寧王撂下狠話,明天開始若是皇上不肯下詔讓位,遲一天他就殺一名人質;若是皇上再不肯答應,最後他便會攻入皇城,殺遍每一個不臣服於他的人。」
慕容少懷聽得眨眼。「哦,還真像是個叛賊的作風。」
「拜託!大哥,如果你要做評論手冊公諸於世的話,也等事情結束後再說嘛,你這副無關緊要的樣子要是被皇上看到了,他還以為你是跟那個不入流的人串通好的亂臣之一咧!」慕容少凌終於看不過去,發出了不平之鳴。
在暗處裡的幾個人全都竊笑了起來。
「少凌,你別擔心,大哥一定是有辦法了,所以才這麼輕鬆的嘛:」曲悠輕笑著應道。
「那倒未必。」慕容少懷回了句,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就是因為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所以才在談笑。」
啊?眾人呆了一下,只有慕容少擎沒上當。
「要對付這些人並不難,最重要的,是在動手時不能讓寧王有機會以皇上的性命要脅我們。」他淡淡地說。
「一點都不錯。」慕容少懷讚賞的朝四弟笑了笑。「少擎,你愈來愈冷靜了,再過個幾年,我看慕容世家的智慧之星要換人當了。」
慕容少擎只淡漠的搖了搖頭。對於這些他並不在意,找回他所失去的那段
記憶才是他畢生的願望。
「今晚要行動嗎?」
「是。」慕容少懷點點頭。「不過,得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再潛進去。少凌、曲悠,你們負責纏住外面這些守衛;少擎,你去救那些被關的文武官員;而我和嘯月則由後面潛進去,先救出皇上為要。再來,便是擒住寧王與花艷姬,特別是花艷姬,因為她極有可能趁著混亂逃跑;她一脫困,這件事就沒完沒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定會再找嘯月下手,那可不行。
「瞭解。」慕容少凌應道,拉著曲悠準備找個地方先小憩一下。「大哥,既然天亮前才要動手,那我們先去休息一下。」
「嗯。」慕容少懷一點頭,他們馬上跑了個無影無蹤,他轉向慕容少擎,「四弟,要麻煩你了。」
慕容少擎點點頭,然後也另尋一個地方藏身去,留下慕容少懷和嘯月兩人守在這裡。
等他們都走了,嘯月才將疑慮問出口:「救出了皇上,你能讓他不追究我們越獄之罪嗎?」
「相信我,皇上不會在意的。」原本皇上就不想關住他們,若不是他要見嘯月又得瞞人耳目,他也不必麻煩皇上下旨將他關進去,直接拿著御賜金牌去命令獄卒開牢房即可。
「少懷,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嘯月表情凝重地道。
「什麼事?」
「如果皇上不能赦免我的罪,我要你答應我,不可以有與我共存亡的念頭。」她要他活得好好的。
「我不能答應。」慕容少懷笑嘻嘻地摟住她的腰,「你一定會沒事,否則下次劫走皇上的人就會變成是我。」說完,趁著她沒注意,他快速的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少懷!」她低斥,紅了臉。「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如果皇上硬要刁難他不肯赦免嘯月,那他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為了心愛的女人而做出瘋狂的行為。「嘯月,不要叫我放著你不管,我做不到。」
「可是──」
「噓!」他點住她的唇。「我在牢房說過的話你一定沒聽清楚,要是皇上堅持斬你,那就連我也一起殺掉好了,反正我是『知情不報』,一樣也有欺君之罪;我已經認定你了,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嘯月頓了一會兒,才輕問:「要是我消失了呢?」
「我會天南地北的找你。」他毫不猶豫地答道,「嘯月,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也不要以為我會為了任何事放棄你;你該明白,一旦我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再輕易更改。尤其,是為了和你在一起,那更不可能為了任何因素而動搖,所以別再企圖勸我。」為了她心中總是存有那麼多的顧慮,所以他不厭其煩的一再重申,只希望她能安心。
嘯月聽著,好一會兒,才伸出手環抱住他。
「你讓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她哽咽道,「少懷,我該怎麼樣才能回報你對我的情?」
她緊緊抱著他,對他的情意不會比他付出的少;也許,她該說出入朝的真相,這樣皇上說不定願意法外施恩……「別再說任何要我放棄的話,這是第一點。」慕容少懷緊擁住她,企圖讓氣氛輕鬆一點。「然後,這輩子只能嫁給我,讓我保護你──不可以說『不』。」末了,他還加了一句命令。
「你太霸道了。」她破涕為笑,哪有人這麼強迫人的?
「只有對你。。」他凝望著她,輕憐的在她頰畔落下一吻後,兩人靜靜的等著行動時間到來。
***
為什麼要挑在天亮之前動手?
因為守了一夜後,只有此時人心的防備與體力最弱;而將醒未醒的時候,身體的反應最緩慢,就算驚醒也無法立刻想出因應方法,所以慕容少懷挑這個時候進攻。
「來人哪,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呀!」
遠處的天空力露出微曦,前寨便傳出了火光,一時之間,守衛們全慌了,連忙放下己身之職救火去──此處是個樹林,若不能及時控制住火勢,後果可是會死人的。
趁著前寨混亂的時候,一道人影快速的竄過人群的防備,直接往人質的囚禁處而去。救火聲此起彼落的呼喊不停,也吵醒了尚在睡眠中的寧王與花艷姬,他們同時奔出房。
「怎麼回事?」寧王問道。
「似乎是前寨出了事。」花艷姬才回完話,便看見一簇湧起的火光,她立刻往前寨方向而去。「是失火。」
看見她趕去前端,寧王忽覺不對,心念一動連忙喊來幾名黑衣人,然後便朝後寨急奔而去。
嘖,少凌這把火放得也太大了一點。
觀看著前秦已經熱鬧了起來,慕容少懷與嘯月輕易越過後寨的防線,然後依照慕容少擎所說的地方尋找而去。
那個有人看守的地方應該就是了吧?!
才兩個人看守,真是太瞧不起皇上了,這種小陣仗皇上會擺不平嗎?慕容少懷一看見這種情況,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得太多餘了。
不過,他和嘯月還是一人打昏一個守衛,然後拿著鑰匙開了房門。
「朕還以為你不準備來救朕了呢!」門才打開,就聽見皇上戲謔的語氣,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床沿,似乎是等他們許久了。
慕容少懷和嘯月同時停在門口。
「嘯月,我看,我們來得太多餘了,皇上根本不用我們救嘛!」慕容少懷一臉似笑非笑,打了個暗號要嘯月接著演。
「呃,對哦,好像是這樣。」嘯月及時反應過來,配合著道:「那我們還是走吧,反正皇上可以一個人應付所有事。」
說完,兩人還真的準備要走,皇上急忙開口喊住他們:「喂,你們兩個真的打算丟下朕不管哪?」
兩人偷笑著轉過身。
「臣不敢。」他們異口同聲地道。
皇上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不滿的板起臉。「原來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朕。」
「皇上,您是萬人之上的君王哪,微臣和嘯月兩個等候發落的芝麻小官,怎敢串謀欺負您呢?」
他與嘯月都是御賜的一品大官,朝廷的重臣,這樣還叫做「芝麻小官」?
皇上聽了真是哭笑不得。
「好,朕很感憿兩位賢臣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朕,這樣可以了嗎?」唉,他這個一國之君真是沒有威嚴。
「臣惶恐。」兩人同聲應道。
輕鬆時刻過去,現在要忙正經事了;皇上面容一整。
「少懷,其他受困的文武官呢?」
「回皇上,臣已囑少擎去救人,他們的安危皇上不必再擔心;請皇上先隨臣離開這裡到安全之地。」
「嗯,帶路。」
慕容少懷與嘯月護著皇上才要離開,寧王已帶著人趕到。
「哪裡走!」一群人將他們三個團團包圍住,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原來是你。」慕容少懷笑道,「我還以為你來不及出現了呢,想不到你的反應還滿快的嘛,還想得到是有人為救皇上而來。」
「慕容少懷,你和嘯月不是因『欺君之罪』被囚禁在牢房,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莫非皇上的詔書只是在欺騙眾人,就因為你們受寵,所以皇上根本不會責怪你們做的任何錯事?」寧王嚴厲地道。
「不,你說錯了。」慕容少懷慢條斯理地道:「皇上並沒有偏袒我和嘯月,事實上我們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我和嘯月『逃獄』了。」
「你……你竟敢越獄?!」
「哦,對了,順便提醒你,王爺以後若是想找個比較稱職一點的獄卒,就別找這些黑衣人;武功平平也就算了,還一個個警覺性那麼低,連自己怎麼被打昏的都不知道。」慕容少懷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兩名看守者,「好心」的建議著;不氣氣寧王,他可不太甘心。
寧王果然怒上眉梢,怒氣徹底被挑起。
「少給本王油嘴滑舌,今天不殺了你們,本王誓不為人。來人,動手!」
他一聲令下,黑衣人立刻蜂擁而上。
慕容少懷與嘯月分立兩邊將皇上護衛在中央,不讓任何人越雷池一步;寧王老當益壯,親自持刀上陣,知道成敗盡在此一舉。
同一時間,前寨也開始發生混戰。
衛兵們忙著救火,花艷姬一到便察覺不對勁,立刻下令要一半的人在前寨各處搜尋,務必將縱火者找出來。
「不必找了,我們自己出來報到。」慕容少凌與曲悠雙雙現身,「你就是那個花艷姬是吧?」
「你是誰?」花艷姬冷著臉。
「我?」慕容少凌笑了笑。「我是你最恨的人慕容少懷──的弟弟慕容少凌,而我旁邊這位美勝你十倍的姑娘,就是我的未婚妻曲悠。」
「少凌。」曲悠紅了臉。她哪有那麼美?其實花艷姬真的是人如其名,如花般艷麗奪人,就似花中之王。
「別不好意思,在我心裡,你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慕容少凌毫不掩飾心意,當場兩人就打情罵俏了起來。
他們這副恩愛模樣,可有人已經看不過去,大受刺激了。
「慕容少懷的弟弟?」花艷姬冷笑。「很好,那你已經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必死的理由。」
她話聲才落,手上的兵器已遞出,慕容少凌將曲悠推到身後,然後輕易擋下花艷姬的劍招。
「哇,殺人了!」他搶過一名黑衣人手上的兵器,游刃有餘的應付著花艷姬。這幾天經過四哥的提點與指教,他的武功可又進步了不少。
就這麼來來往往間,花艷姬根本近不了慕容少凌五步之內的範圍,她出招愈來愈急、愈來愈狠。
「曲悠,進寨裡去找四哥。」慕容少凌立刻下了決定,邊打邊說。這裡他一個人可以應付,要擋住她和這些衛兵不成問題,不過他沒有把握可以兼顧到曲悠的安全,所以──找四哥最安全。
「好。」曲悠也明白,旋身立刻往寨內奔去。
「哪裡走!」花艷姬才要追上,立刻又被慕容少凌給攔了下來。
「喂,這位寡婦臉的女人,別因為我未婚妻比你漂亮,你就看她不順眼,非得殺了她不可好嗎?」他輕易又化去她上下夾攻的劍招。
見追不過去,花艷姬一聲令下,全部人停止救火,立刻圍過來將慕容少凌困住,讓他一時之間無法脫身。花艷姬見困住了他,立刻飛身至寨內,追尋著曲悠──凡是和慕容世家有關的人都該死!
曲悠慌慌張張的往寨內牢房的所在位置奔去,她知道自己武功不好,留下來硬打也討不了好,幸好輕功與方向感還算不錯,她很快便找到已將所有人質救出並且安頓好的慕容少擎。
「四哥!」一看到他,她立刻鬆了口氣,才緩下腳程,不料身後的奪命人已然追至。
「納命來!」
慕容少擎見狀,隨手摘下一片葉子迅速射出,勁道猛烈得震斷花艷姬手中長劍;同一時間,他已搶身將曲悠護在身後,雙手一出,如影似真的幻影揮動攫住花艷姬的視線,等她回神時,身上穴道已然受制。
「你……你是誰?」花艷姬一臉無法置信,怎麼可能有人的武功會高到在一招之內就打敗了她?!
片葉便可斷劍,近身對招,她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慕容少擎沒興趣回答她的話,倒是曲您的歡呼聲為她解了惑。
「四哥,謝謝你救了我。」少凌說的沒錯,這才是真正的武學哪!相較之下,在四哥面前,她的武功有等於沒有。
「你沒事就好。」慕容少擎道。他對任何陌生女子都沒有搭理的興致,所以花艷姬在他面前也是存在等於不存在。「六弟呢?」
「少凌在前頭對付那些黑衣人。」話聲才落,慕容少凌的聲音已然傳來。
「曲悠!」
「我在這裡。」
慕容少凌循聲而來,發現花艷姬被制住的情形,故意朝她搖了搖頭。「嘖,真是不自量力耶,在我四哥面前,哪有你出招的餘地?」
「閒話休提,我們到後寨和大哥會合。」慕容少擎道。
「嗯。」三人立刻往後寨方向行去,留下受制的花艷姬。
可恨哪!她早已聽聞過慕容四少的武功出神入化,今日一見,證實傳言果非虛誇;而她,敗得徹徹底底。
***
憑慕容少懷和嘯月的能力,要對付十幾個刺客是絕對不成問題的,更何況那些刺客的素質其實低得可以。
不過,他們沒有很快的解決完那些刺客,反而像在練劍招似的慢慢打,寧王找到空隙立刻直接針對皇上。
「本王的帝業絕不能毀在今天。」寧王持著兵器蓄勢待發。
皇上搖搖頭。「皇叔,你不該起貪念;如果真讓你當上了皇帝,依你好戰的個性,絕不是黎民之褔。」
「少廢話。」寧王怒斥道:「只要殺了你,帝位就屬於我!」他舉刀往皇上劈去。
皇上搖搖頭,「帝位永遠不可能屬於你。」他身形一閃,輕易避過寧王落下的那一刀。
寧王驚異的瞪大了眼。「你……你居然懂武?!」他心中響起不祥的警鐘。
「自從朕當年遭逢意外、被少懷所救開始,朕便開始習武,此事就連朕的皇后也不知道。」
此時,慕容少懷與嘯月已解決完所有的黑衣人,就站在旁邊看戲。正確地說,原本嘯月要去幫皇上的,不過卻被慕容少懷抱住動彈不得。
皇上側眼正好瞧見這一幕情景,有點哭笑不得。
「少懷,君王有難,你這個為人臣子的怎麼可以涼在一邊,還抱著嘯月在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
嘯月紅了臉,急忙掙開慕容少懷的抱摟,不過慕容少懷還是拉住她,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就是。
「皇上此言差矣。」慕容少懷涼涼的應對。「君不見方才臣與嘯月兩人多努力的對付這些黑衣人嗎?好不容易擺平這些人,當然要休息一下啊,我想屈屈一個寧王,應該還難不倒皇上才是。」
偷懶就偷懶,他還振振有詞;對於慕容少懷,皇上的話永遠都少那麼一句。
寧王見皇上分心、機不可失,立刻揮刀再上,招招快狠;他絕不放過這個可以取得皇位的機會。
皇上心中歎道:皇叔,你真的那麼恨朕嗎?
他一邊接招一邊說道:「皇叔,放棄吧,如果你現在肯認錯,並且保證絕不再有二心,朕不會殺你。」
畢竟是自己的叔叔,他不忍心傷害;可惜他無傷人意,然而人卻有謀他之心。事已至此,寧王不可能回頭了。
「哼,別以為我會感激你。」寧王並沒有放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若失敗了,就算是死也無怨,但要本王認錯,絕不可能!」
寧王大喝一聲,一記凌空斬揮下,慕容少懷及時飛身過來擋開,皇上配合著截走了寧王手上的刀。
皇上以刀抵住寧王的咽喉,面對面站在他身前。
「皇叔,你失敗了。」皇上平靜的宣佈道。
東方天已大白,晨光自遠處的山巒透射而出,寧王的帝王夢就此幻滅。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40:11
第十章
一場為期兩天兩夜的政變,就此落幕。
慕容少凌找來京城裡眾禁衛軍,將所有主謀、從犯一干人等全部押回,分別囚於地牢之中,然後與慕容少擎、曲悠一同離開,而慕容少懷與嘯月則留下負責護送皇上與受俘的官員們回朝。
毫無預警的發生了這件事,叔侄相殘,皇上內心也難過不已。而后妃們只會忙著慶賀他平安歸來,使出渾身解數想安慰他,但是皇上哪有心情享受什麼軟玉溫香,他現在煩的不只是要如何處置寧王的問題,接著還有嘯月的欺君之罪、她與慕容少懷的越獄之罪。
老實說,他不想判嘯月死罪,甚至是重刑也不要,偏偏律法是不能隨意更改的,就算他想饒人,也得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才能堵住悠悠眾口,否則怎麼讓人信服?!
唉,頭痛!
果然有些事是縱然他身為一國之君,也無法隨便改變的。誰說皇上就可以隨心所欲來著?
在隔日下了早朝後,幾名朝中要是聯名進宮見皇上,邀請同行的還有慕容少懷和嘯月。
皇上一接到眾位臣子覲見的消息,便要內侍將所有人全部帶至御書房,並且不許任何人打擾。
「參見皇上。」眾是齊拜。
「免禮。有什麼事直說無妨。」瞧這等陣仗,滿朝二品以上的官員全來了!
唉,反正遲早都得面對,還是現在解決吧。
「啟稟皇上,此次寧王叛變事件雖然已經告一段落,但有一件事尚未裁決,我們幾個人商量過後,決定進宮恭請皇上作出裁決。」
「何事?」
「關於嘯月護衛女扮男裝、入京赴考一事,雖然嘯月護衛與慕容大人救駕有功,但他們戴罪越獄,皇上亦不能不聞不問。」刑部李大人道。
「嗯。」皇上頓了一會兒。「對於這件事,眾位卿家有何看法?」
「回皇上,微臣認為有功當賞、有罪當罰,嘯月護衛顛倒陰陽、欺君罔上之重罪不能不查辦;而慕容大人與嘯月護衛向來形影不離,亦有知情不報之嫌,還請皇上有所定奪。」
這群臣子之中,有人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就因為如此,所以皇上才會那麼頭痛。
「也好。現在當事人也在,朕就問個清楚。嘯月,關於女扮男裝之事,你可有什麼說法?」
「回皇上,嘯月無話可說。」嘯月回道。
皇上看著她。「你是朕親封的一品護衛,朕要你隨行在慕容卿家身邊,保護他的安全,這些年來,你也做得很好,替朕除去不少煩憂;朕認為你是名有能力之人,只可惜你卻是女兒身。」接著,他看向其他重臣。「以嘯月這些年為朝廷所建的功,各位卿家以為能不能抵過她所犯的錯?」
「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
「啟稟皇上,臣以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往後朝廷如何立信於天下?」吏部張大人道。
「啟稟皇上,臣也贊成張大人之言。但嘯月護衛另有越獄一案,又當如何處置?」刑部李大人再接著道。
「皇上,嘯月逃獄,是微臣之意;當時情勢緊迫,若不逃獄則無法及時救皇上,臣只好出此下策。」慕容少懷道。
「嗯。」皇上點點頭。「少懷與嘯月不但救了朕,同時也解了我朝之危,功已抵過,朕不再追究;各位卿家可有意見?」
「臣等謹聽皇上旨意。」關於這一點,眾人是不能有意見的,畢竟若非慕容少懷突出奇招,寧王叛變之事也不會那麼快就落幕。
「啟稟皇上,那麼嘯月護衛該如何判處?尚有慕容大人知情不報一事,又該如何論處?」
皇上聽得直皺眉。這群人今天是來找碴的嗎?
「嘯月,朕想聽聽你的說法。」
「我?」嘯月抬起頭。
「是。你本來是一名美麗的小姑娘,卻在花樣年華扮起男兒身、取得功名;
朕以為,如果沒有一個適當的理由,你不會這麼做。」皇上道,「那是朕曾經問過你,但你卻猶豫著不肯說;如果你的理由足夠充分,念在你曾為國盡忠、為朕分憂,朕就赦免你的罪,同時也不再追究這件事,你認為如何?」
「皇上──」眾臣還想有意見,皇上立刻揮手阻止。
「眾揤,朕心意已決;再說,嘯月之護衛一職是朕親封,也是朕沒有辨人之明,才會導致今日之事。朕只想知道原因,不想明究對錯。」
「是。」見皇上面孔一板,眾人只好噤聲。
皇上看向她。「嘯月,你說。」
「我……」嘯月遲疑了一會兒。「皇上可以答應,不怪罪少懷嗎?」
「可以。」皇上看了慕容少懷一眼。這傢伙頁是幸運,嘯月居然到現在還是只想著他的安危。
嘯月這才放心,她自袖中取出一塊金牌。「皇上可識得這塊金牌?」
內侍接過那塊金牌,遞呈給皇上,皇上一見,立刻失態的下了座椅,急急走到嘯月面前。
「你從哪裡得來的?」
「這是先母的遺物,先母臨終之時,要我帶著它進京見我父親一面,將這塊金牌還給他。」嘯月說道。
皇上扶起嘯月,仔細的看著她。難怪自從第一眼看到嘯月時,他就覺得有種熟悉感,以前她以男裝出現,他不曾聯想過,而今才發現,真的好肖似呀。
「嘯月是你的全名?」
「不。」嘯月搖搖頭。「我姓靈,全名應該是『靈嘯月』。」
「你是朕的皇妹!」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這……這什麼情況?!
皇上看著眾人說明道:「先皇在世的時候,御書房裡常 掛著一幅畫,相信幾位大人都見過;畫中人是一名女子,父皇十分珍愛那幅晝,那是他親手所繪,落款則由畫中女子所留,只有一個『靈』字。」
皇上說到這裡,幾名大人都同時點點頭;早年先皇仍在時,他們在此議事,便聽先皇提過畫中女子之事。
「那名女子是先皇在民間所結識,當年先皇回宮之前將這面『如君親臨』的金牌賜絕了那名女子,請她務必入宮相見,但是後來那名女子卻遲遲沒有來。」皇上說到這裡,轉而看向嘯月,「嘯月,這麼重要的事,為何當年入宮的時候你不說?」
「先母說她只是江湖女子,不適合入宮過繁華的生活,所以她不曾告訴先皇自己懷有身孕之事。她從沒有打算將我的身世公開,即使在她臨終前要我代她再見先皇一面,也只是要我將金牌還給先皇,不要我與先皇相認。」嘯月頓了頓。「我來到京城之後,以一個平民女子的身份,根本無法入宮見到先皇,後來我才想出了赴考這個方法,只是沒想到見了皇上之後,才知道……原來先皇已然辭世。」
不能見自己的父親一面,她固然覺得遺憾,但因為自小便習慣了沒有父親,所以即使聽見父親已逝,她的情緒起伏並不大。
「後來呢?」皇上接著問。
「我原本想對皇上提起,但我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相信我的話,所以計畫等過一陣子再說,沒有想到後來皇上就封誥官職、命我待在慕容大人身邊,所以也一直沒有機會說。這麼陰錯陽差之下,我原本已放棄此事,若不是皇上再度間起,我也不想再提。」憑她一面之詞,有誰會信呢?她只好什麼也不說,想讓這件事永遠成為秘密,誰知道最後還是得說出來。只希望皇上會相信,讓少懷能夠脫罪。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皇上有些激動。「先皇到臨終前,還要我想辦法找到你母親,好好照顧她,只是沒想到……幸好你來了,否則朕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朕還有個本事如此高強的妹妹。」
「恭喜皇上尋回公主。」眾臣皆跪下賀道。
侍奉過兩朝帝皇的老臣們早已知悉此事,所以對嘯月之言無任何爭議。
「朕要封你為公主,往後你就進宮陪朕。」皇上欣喜說道。
整個御書房瀰漫著一股手足相認的喜氣,什麼「欺君」、「越獄」之罪,再也沒人提起。
***
由於嘯月公主回歸皇籍之事,滿朝的氣氛立刻從叛變的陰影中脫出,相關人員皆為這件事忙碌不已,據說皇上的意思是「歸宗之禮」必須辦得盛大隆重,絕對不可以馬虎。
嘯月公主一出現,便解了皇上與朝廷之危,有人因此傳說嘯月公主是朝廷的吉祥之星。
皇宮內外幾乎都忙成一片,但皇上卻閒得可以找嘯月到御花園遊玩賞花。
現在的嘯月已經恢復了女裝,縱然她已過婚嫁之齡,然而一換回女裝,還是讓皇上足足呆了好久。
難怪當年先皇會對嘯月的母親念念不忘。嘯月遺傳了母親的美貌,亦是名靈秀佳人,皇上簡直都要羨慕起慕容少懷的好運了。
「皇妹,這幾天住得還習慣嗎?」對這個皇妹,皇上真是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
「多謝皇兄關心,我很好;只不過皇宮的生活,好的讓我有些不適應。」
嘯月到現在還無法完全懂得皇室的規矩,幸好皇上有特准她不必時時遵守,否則她恐怕早就煩得逃出宮去了。
現在她有點瞭解,為什麼當初母親不肯入宮了。
皇上聽見她的話,只是安撫的笑了笑。「再過一陣子你自然就會習慣了。」
「啟稟皇上,慕容大人已在宮外等候召見。」內侍進來稟告道。
「宣他進入。」
「遵旨。」
嘯月疑惑的看著內侍離去,自從那天身世公開之後,她便不曾再與少懷見過面,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皇上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說什麼,只等著慕容少懷進來。
「臣慕容少懷,拜見皇上、公主。」慕容少懷低頭恭敬地道。
「少懷免禮。」皇上笑道,「你可猜到朕為何宣你進宮?」
「臣不知,但是正有一事欲向皇上稟明。」慕容少懷說道,語氣很正經。
「朕也有一事要對你說。朕先問你,你心中可有屬意之佳人?」皇上未覺有異,先行問道。
「回皇上,有。」
「是誰?」
「是皇上之妹,嘯月公主。」慕容少懷直言,看著嘯月。
「很好。」皇上點點頭,笑道:「這樣一來,朕也不必擔心皇妹會過得不幸福。少懷,朕就將嘯月交給你了。」
「謝謝皇上。」慕容少懷也笑了。「少懷會珍惜她一輩子。」
「皇兄?!」嘯月有些訝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面對慕容少懷熾烈無掩的熱情目光,她只得退到一旁,面頰紅似火。
雖然早知道他們兩心相許,怛在他面前就這麼「熱情」,皇上還真是覺得不是滋味,不過他仍是高興的,少懷與嘯月的確是郎才女貌、天生佳偶。
「對了,少懷,你說有事想對朕說,是什麼事?」
慕容少懷面容一整,「皇上,臣想辭官。」
皇上呆了一下。「辭官?!」
「是,請皇上恩准。」慕容少懷單膝跪下,表情再認真不過。
皇上震驚良久,最後只冒出一句──「不准!」
***
自從御花園的賜婚事件後,沒有人敢輕易接近皇上五步之內,就怕遭到池魚之殃。
望著宮殿之外重重圍牆,宮闈之中人來人往,嘯月有些恍惚地回想──「不行,朕不答應。」
面對堅決辭官的少懷,皇上除了拒絕,還是拒絕。
「少懷,你若堅持辭官,那麼朕就將嘯月另許他人!」
僵持不下的結果,皇上連她的婚事都拿出來當作威脅的籌碼,最後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而少懷也黯然離宮。
其實少懷會提出辭官之事,她並不驚訝,她一直知道,其實他是不願為官的,當初若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接下欽差之職。
回想著入朝之後的種種,每一個記憶,都充滿少懷的身影,尤其在揭開她是女兒身之後……別叫我放著你不管,我做不到。
這輩子只能嫁給我,讓我保護你。
我愛你……嘯月深吸口氣,而後輕輕地笑了,心中已有所決定。這次,只好對不起皇兄了。
她準備好紙筆,開始留書。少懷,就讓我來隨你,回應你對我的千情萬愛。
想著,嘯月唇邊浮現一抹溫婉的笑意。
***
將該還給皇上的權力都歸還,對於官場,慕容少懷沒有任何留戀。之前是為了嘯月而留下,然而現在,是什麼理由也沒有了。
而在他離開京城前,他還得去辦一件事。不當官,可不代表他會放棄嘯月;
皇上威脅著要將嘯月許給別人,難道他就沒有因應之道嗎?
慕容世家的人是不接受任何威脅的。
慕容少懷對自己笑了一笑,然後打開房門,才要朝潛進皇宮的路走,但前面出現的人影卻教他傻在當常
「少懷!」看著他驚呆而毫無喜悅的表情,嘯月遲疑地喚道,決定跟隨他的勇氣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半晌,慕容少懷終於回過神。
「嘯月?!」他突然向前抱住她,然後摟著她轉回自己的居處。「天哪,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嘯月任他拉進門、任他抱著自己。「如果你要走,我不會留下,我……是你的護衛。」她低著頭說,一直不敢看他。
慕容少懷驀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對她的羞怯瞭然於心。
「但是,自你成為公主之後,就不再是『嘯月護衛』了,我怎能要一個公主護衛?」他忍住笑,故作憂慮的語氣自她頭頂落下。
「你說過不會丟下我,難道你後悔了嗎?」嘯月急忙抬頭問,卻意外的看見他的笑臉。「你騙我!」她轉身欲走,他卻緊抱著不肯放。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他急急解釋,不讓她離開。「真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雖然我知道你已經接受我,但我卻一直不知道你真正的心意;
嘯月,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
「我……」她抬起眼看著他。「我私自出宮,就是為了能與你一同走,這還不能證明……我的心意嗎?」
「夠了、太夠了!」慕容少懷再度擁緊她。
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嘯月居然會主動離宮來找他。她猜到他要走,所以來了;他原本就打算潛進宮將她給「偷」出來一起打包帶走,現在麻煩的手續與勸說的言詞都可以省了。
想到這裡,慕容少懷就笑得嘴都合不起來。
「嘯月,你真的讓我嚇了一跳。」他的情緒是激動的,沒有什麼能比得過知道她的心意來得重要、來得可貴呀。
嘯月任他緊緊摟住,其實好幾天沒見到他,她也好想他。
「少懷,我只想告訴你,我將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你,永遠都不會變。」她說道。御花園裡的君臣之爭,她為他擔心不已,就怕皇兄一怒之下會降罪於他,幸好沒有。
「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改變。」摟著她過足了相思之癮,他才略略鬆手,凝望著她的容顏。「皇上若想將你許給他人,我就將你先偷出宮。」
嘯月這才明白了他打的主意,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他們兩個心中的念頭都一樣啊!
「要是皇兄生氣了,怎麼辦?」
「那也得等他抓到我們再說。」慕容少懷才不在意那些。「不過等他抓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兩個已經成夫妻了。」
嘿嘿,他這回動作可比皇上快多了,絕不能再讓皇上有機會找借口將一堆公事丟到他身上。所以,三一六計,走為上策。
現在開始,他要和嘯月好好過他們兩人的甜蜜生活。
「依你的說法,我們是不是現在就應該開始逃?」嘯月忍住笑。
天哪,這封君臣居然真的在鬥法耶,可是好好玩。
「那還用說。」慕容少懷摟著她的腰,施展輕功就往城外的方向奔去,身手俐落無比。
他早就把逃跑路線與工具、糧食準備妥當,而且他當然不會先回慕容世家嘍,因為皇上一定會先找到那裡去。所以,他打算先帶著嘯月去遊玩還沒去過的漠北,等玩過癮了再回來。
至於皇上要丟給他的事,以後再說啦!
***
看完嘯月的留書,又看看慕容少懷交還的官物與奏表,皇上無力的歎口氣。
「可惡的少懷,居然拐走了朕最心愛的皇妹!」
皇后也看完了信,反應倒是比皇上鎮定許多。
「嘯月不愧是女中豪傑、敢作敢為,為了回報少懷對她的情意,甘願舍下一切榮華富貴,隨少懷遠走。」
「朕就是不甘心這一點,朝廷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朕如此愛護他們,結果他們居然演出這麼一出『夜奔記』給朕看。」
真是!又不是李靖與紅拂女,兩人就這麼私逃,連婚禮都不讓他辦,真是太過分了!
「但,這不也是皇上樂見的嗎?」皇后瞭然地問道。
「呃?」
皇后柔婉她笑了笑。「少懷算是皇上的師父,同時也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而嘯月則是最令皇上心疼的妹妹;他們兩個能夠終成眷屬,其實最高興的人莫過於皇上。皇上只是在賭氣,因為少懷不肯留在朝中幫皇上而感到失落。」
迎著皇后瞭然的眼,皇上長長的歎了口氣。「是呀。」但現在人都走了,他又不能將他們拿下治罪,只能在這裡苦笑。
「其實朝中還有許多忠心且具才能的文武官員,皇上何必一定要勉強少懷留下呢?」
「皇后,雖然朝中官員眾多,但真正能在朕面前給予中肯的建言,遇強權毫不畏懼、依然公正處事的,卻極少。」皇上道。「少懷除了擁有才能之外,他所代表的慕容世家亦是一個不可動搖的後盾;慕容世家的人個個身懷絕技,其實朕每一個都想攬在身邊重用,只可惜他們卻不戀棧功名,好不容易留下一個少懷,卻還是留不久。少懷對朕而言,除了是一名賢才、是足以委託重任的人之外,更重要的,他也是朕唯一的至交。」
就因為這樣,皇上才更失落,繁瑣枯燥的國事,無人能聽他說憂解愁、與他談笑,華麗的宮殿,包裹著的卻是如此冷寂的人生哪。
見皇上如此失落,皇后驀地靈機一動。「皇上,臣妾倒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皇上不太感興趣地回問。
「其實,皇上還是可以下旨賜婚,雖然收回少懷的官職,但他婜了公主、成了駙馬,就不能與皇室脫離關係,那麼只要皇上需要他幫忙的時候……」
「隨時可以將他調回宮!」皇上眼睛一亮。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總有讓少懷不離開的方法,皇后說的不也正是一個辦法嗎?
皇上的臉立刻由憂轉喜,原本全身無力,現在則是充滿活力。
「你真是朕的好皇后呀!」
「皇上過獎。」皇后笑咪咪的接受皇上的稱讚。
皇上得意的想著:少懷,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6-11-1 04:40:35
後記
千水猶豫了很久,突然間不知道這篇後記該怎麼寫。
其實現在離我寫完這篇故事的時間,已經隔了許久,在被新故事絆住的同時,慕容少懷與靈嘯月,感覺上就已經離我很遠很遠。
所以,要回想那種感覺,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很──遙──遠。
掙扎了好幾天,終於還是決定先再看一回自己的故事,然後才提筆寫後記。
寫完《懷意弄情》的時候,才突然間發現,慕容世家的人快寫完了耶!而且,在二000年的日子,他們就占掉我半年以上的光陰。我說慕容世家的男人們也真是夠狠的了(想我可憐的青春都耗在他們身上了)。
好吧,還是說一說我對男女主角的感覺好了。
其實,用「日久生情」這四個字來形容真是不為過。嘯月女扮男裝多年,尋親不成,卻意外的成了慕容少懷身邊的護衛;也許有人會覺得很奇怪,就算父親不在,嘯月也大可以表明身份,何必隱忍不說?
我想,這在於每個人的認定不同了。對嘯月而言,她想見父親,只是因為「父親」這兩個字而已。她只是皇上無意中留下的產物,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的母親更是連個名分都沒有;對她來說,她的身世一點都不重要,皇親的身份只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
在這樣的情況下,既然她的父親不在了,那麼她來京城的意義也失去了;
只是沒想到,她卻無意中成了兄長用來留住慕容少懷的一顆棋子。
御花園裡的初相遇,慕容少懷對她的身份早已有所猜疑;其後的相處,他更確定了她是女兒身,只是,她不肯說,他也不勉強。
身為長子的慕容少懷,其實將世情看得很淡;喜歡一個人,不代表非得擁有這個人的全部不可,所以他能忍住心中的懷恩,和嘯月相伴六年,默默的為這個本領高強、卻不盡知世間險惡的女子付出、守候。
我常覺得,時間是印證愛情最好的良方,卻也是磨滅愛情的致命毒藥。世間最難得的,便是確知自己的心意,然後持之以恆。
慕容少懷對嘯月便是如此。
懷著一份對嘯月的憐惜,他不在乎虛擲多年光陰去守候。這就是我對「懷意」這兩個字的看法,不知道大家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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