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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陽光晴子]你的後宅我作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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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17:19
標題:
[陽光晴子]你的後宅我作主[全文完]
《
你的後宅我作主
》作者:陽光晴子
雖然發生車禍穿到古代,她可沒忘記最重要的任務,
化解她爺爺前世棒打鴛鴦所造的孽,而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就是嫁給男事主——的爹,畢竟在古代婚事都由長輩作主,
只要讓男事主早點和心儀女子成親,就不會有後續的問題了,
可是……她都主動去堵人,還發揮中醫本領替他治療頑疾,
不顧男女之防替他按摩胸膛,他卻依舊不為所動,
逼得她只好使出下下策,直接登門「求娶」,外加掉幾滴委屈淚,
終於啊,讓她「求婚」成功了,且她這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歡她,
而是覺得兩人年紀差太多,他不想誤了她,拜托,
像他這種體貼的熟男才有魅力,她這不把心也給了他嗎?
只是啊,一旦有了感情,很多事好像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好比說,多疑的皇帝怕他這位大將軍功高震主,居然耍陰招陷害他,
害她差點因為擔心過度,成了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
又例如他那一大家子與其說是家人不如說是室友,根本各過各的,
三不五時還有小妾生事、前小姨子亂入,搞得雞飛狗跳,
看來她這新科主母兼年輕後娘要想改善家庭關系,還有漫漫長路要走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17:33
【第一章 怎麼就穿越了】
單人病房裡,聶倩倩靜靜的坐在病床邊,凝睇著躺在病床上的爺爺,腦海裡浮現的是昨晚與一名致力於修佛友人房良伊的對話——
「你爺爺前世是位高權重的國公爺,因疼愛孫女而插手孫女的婚事,不管孫女愛慕的男子已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硬是棒打鴛鴛,讓孫女成了正妻,但強摘的瓜不甜,孫女嫁過去後備受冷落,引來國公爺的不悅,甚至認為是成了小妾的青梅竹馬在暗中使壞,遂派人殺害。」
「怎、怎麼會?」
「那名女子叫呂曉嬋,死前被殘忍的凌虐,成了冤魂,這世終於找到轉世再生的國公爺,也就是你爺爺,她怨念太深,要你爺爺求生不能,求死也不得。」
「可以化解嗎?」
「我已經試過了,但是她累積了太久的冤恨,聽不進我的話。」
「請你再跟她說,只要她願意原諒我爺爺,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好吧,我再試試,不過,我不認為她會答應,你也別抱持太大的期待。」
「謝謝你,良伊。」
一夜已過,聶倩倩仍處在震驚中。
這一世的爺爺是懸壺濟世的中醫,不僅代替早逝的父母將她拉拔長大,在耳濡目染下,她跟隨爺爺的腳步步上中醫之路,如今二十五歲的她也成了執業中醫。
但又如何?她幫不了爺爺,她求助醫學院的教授也沒有進展,再轉往西醫就診,但爺爺的身體一年比一年虛弱,就算找了不少中西醫的權威看病,還是無法找出正確的病因,她開始往廟裡跑,祈求上蒼保佑,因緣際會下,她認識了以廟為家的房良伊,兩人一見如故。
後來他得知她爺爺的情況,還特意來醫院探望,修道有成的他感應到爺爺身邊有一股陰魂不散的靈體,他試著與它對話,但對方不理,為此,房良伊還請他的師父幫忙,這才查出了爺爺與冤魂的前世之結。
「嗯……唔……嗯……痛……」
爺爺發出的囈語打斷了聶倩倩的思緒,她深吸口氣,伸出手握住爺爺骨瘦如柴的大手,眼眶微微一紅,傾身在爺爺的臉頰上印上一吻。「爺爺加油!我一定會再想法子的。」
但爺爺只是發出幾聲痛苦呻吟,眼睛也無法張開。
她緊咬著微微發顫的下唇,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在爺爺面前哭泣,勉強擠出一笑,她說:「我明天再來看爺爺。」
聶倩倩走出病房,將門輕聲關上後,倚著門板,深深的吸口氣,好壓抑心中那股愈來愈強烈的無助感。
這已經是爺爺入住的第三家私人醫院,但醫療團隊一樣束手無策,只能消極的延續爺爺的生體機能,但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對爺爺和她都是無盡的折磨。
她強忍著盈眶淚水,快步走出醫院,來到停車場後,進到車內,突然感覺到胃隱隱作痛,不禁皺起眉頭。
這段日子,她任職的中醫診所開立分院,她得在兩個地方看診,還得撥空照顧爺爺,三餐無法正常吃,更常常一整天沒有進食。
聶倩倩緩緩吐了口長氣,試圖緩和那股不適,正要發動車子,手機突然響起,她疲累的靠向椅背,拿起手機一看,立即挺起腰杆。「良伊。」
「我跟呂曉嬋的魂溝通快一天了,」房良伊重重嘆了口氣。「她無法原諒你爺爺,她寧可不投胎轉世,就是要看你爺爺痛苦。」
聞言,她好不容易稍微壓抑住的淚水再次湧上眼眶。「我去找你,我直接跟她談。」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我也跟她提過了,但她說她不會跟仇人的孫女談,我看我們得再想其他的辦法了。」
「你師父呢?我去求他!」聶倩倩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師父直言,一切既有定數,莫再求他。」
她神情一黯,但隨即振作起來。「好,不求你師父,但良伊,我求求你,請你讓我試試看,我現在馬上過去,讓我跟呂曉嬋談談,我願意代替我爺爺受苦。」
「冤有頭,債有主。」房良伊的聲音一直很平靜,不因她的不放棄而有一絲一毫的不耐。
「我是爺爺帶大的,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聶倩倩哽咽道。
「我知道,但她成了惡靈,你無法跟她談條件,除非……」他突然一頓,似乎有些遲疑。
她急切的問道:「除非什麼?」
「讓一切都回到原點。」
聶倩倩一愣。「什麼意思?」
「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其實呂曉嬋說了,除非把她的人生、她的生命、屬於她的幸福還給她,不然,她要慢慢凌虐你爺爺的身心,天天進入他的夢中,與他病入膏肓的靈魂糾纏,讓他惡夢連連。」
她淚眼模糊,顫聲道:「她的怨念這麼深?但她的要求我做不到啊,我要怎麼讓她重生?如何讓她回到她的人生軌道,這太強人所難了。」
房良伊聽見她努力壓抑的哭聲,無奈的又輕嘆一聲,「所以你可以明白了吧,就算你和呂曉嬋談也沒用,她不會放手的。」
「我知道了,謝謝。」
結束通話後,聶倩倩再也忍不住層層疊疊翻滾的情緒,趴在方向盤上痛哭出聲。她該怎麼辦?爺爺要怎麼辦?
發泄完後,她抹去淚水,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放棄!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只要看完診、去醫院看過爺爺後,聶倩倩就埋首在網路世界裡,只要看到一些聽說還挺准的靈媒神廟,她就前往找人化解,雖然房良伊提醒過她別病急亂投醫,但她已無計可施。
可是這麼做還是沒有用,爺爺仍是惡夢不斷,身體情況惡化到只能以鼻胃管喂食,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而且清醒的時間愈來愈少,即使醒了,也因為太虛弱無法言語,只是微睜著老邁的雙眼,哀痛的望著她。
她好想對著呂曉嬋大吼,事實上她已在心裡咆哮多回——
「呂曉嬋,也許爺爺在前世傷害了你,但他這一世是個大好人啊,你不應該纏著爺爺不放!你放下怨恨去投胎,再世為人,不好嗎?你會有新的人生,不好嗎?」
這一日,聶倩倩終於看完最後一名病人,她疲累的將手肘撐在桌上,掌心撐著頭,閉目養神幾分鐘,接著睜開眼睛,起身拿起包包,步出診療室。
新來的何醫生剛好迎面走來,問道:「聶醫生,要走了?」他看著眼前的清秀佳人,一顆心蔔通狂跳。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對她有好感。
「嗯。」她淡淡的應了一聲。
「一起吃飯?」他笑問。
「我要去看我爺爺。」她婉轉拒絕。
「我載你去,你的氣色看來很不好。」
聶倩倩勉強回以一笑。「不用麻煩了,但還是謝謝你,再見。」她向他點個頭後隨即步出醫院,來到附近的平面停車場。
她將車子開進車水馬龍的台北街頭。
由於是下班時間,車子走走停停,她耐著性子,揉揉疲憊的眉心,才前行一點點,前方的交通號志再度轉紅,等候好一會兒,綠燈亮了,一輛輛車子向前疾駛,她也跟在車陣中依序行進,心思卻不由得飛遠了。
待會兒看了爺爺之後,她得去找房良伊,她心力交瘁,已經不知道可以找誰幫忙了,她決定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求房良伊帶她去找他的師父……
此時,黃燈要轉為紅燈,聶倩倩下意識踩下煞車,將車子停在白線後方,可是前一輛車急著搶過路口,沒想到對向車道一輛違規右轉的轎車為了閃避,車子失控,發出尖銳的長長煞車聲,等她回過神來,就見兩道車頭燈光突然直直射向自己,隨即碰的一聲強烈撞擊,她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漸漸回籠,聽到車外傳來驚慌的騷動聲,這才發現駕駛座的安全氣囊已經爆開,她被擠壓在車內,動彈不得,還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正緩緩流過她的脖頸。
「小姐,你還好嗎?」
「我們叫救護車了,你要加油!」
聶倩倩茫然的看著破裂車窗外那些一臉關切的陌生臉孔,想要開口回應,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就連張嘴都有些困難。
「撐住啊,小姐。」
「救護車快來了,你別閉上眼睛!」
聶倩倩很想保持清醒,可是她的眼皮漸漸沉重,窗外那些人的表情愈來愈急切,隱隱約約的,她似乎還聽到有人說到死……她要死了嗎?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17:46
第二章
視線模糊,她什麼都看不清楚,而且身子瞬間變得好輕,彷佛要飄起來了。
這就是所謂的靈魂出竅嗎?所以她真的要死了……那爺爺怎麼辦……不!她不能死,呂曉嬋的冤魂仍纏著爺爺,她還沒化解兩人之間的冤債,爺爺也無法好好離世,不行!不行!她不能死!老天爺,她還不可以死!她不要死!
憑著一定要活下去的強大意念,聶倩倩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好似看到有什麼東西緩緩飄落,她仰起頭望著天,一片白茫茫,她下意識擰起眉頭,感覺到一片冰涼落在臉上。
這是雪嗎?但就算現在是冬季,台北也不可能下雪,但真的是雪!一片片雪花飄落而下,冰冰涼涼的,好美、好舒服,她又忍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別嚇壞小丹了!」
驀地,耳邊傳來害怕的叫喚聲,聶倩倩隨即發現有人在搖晃她,是救護人員把她救出車外了嗎?可是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每一次呼吸都凍得她的五髒六腑隱隱刺痛著。
「快來人啊,去叫老爺!去叫老夫人啊,小姐快沒呼吸了!」
老爺?老夫人?他們是誰?不是該去醫院嗎?
聶倩倩想睜開眼,偏偏完全動不了,接著她聽到一陣錯落的腳步聲,好像有人拉起她的手,一道焦急的低沉男音在她頭頂響起——
「還有脈搏,快!」
她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身上披了件衣物,但她還是覺得好冷好冷,可是沒多久,她便被抱進溫暖的室內,被輕柔的安放在一張舒適的床鋪上。
「怎麼樣?晴兒沒事吧?晴兒,你可別嚇祖母啊,今天是祖母的壽辰啊。」
一道女人的哽咽聲似乎就在身邊,但聶倩倩還是張不開眼睛看看是誰,不過對方應該不是在叫她吧,她的名字不叫做晴兒。
「母親,晴兒沒事,可能原本待在屋裡太溫暖,她急著要去向您祝壽,忘了拿著手爐,偏偏外頭又這樣冷,她的心一時有些受不了,兒子已經替晴兒診過脈了,她脈像漸穩,沒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聶倩倩愈聽愈覺得疑惑,他們口中的晴兒好像就是在說自己,但她明明是出了車禍才對……她皺起眉頭,眼睫輕顫了幾下,終於張開眼眸,怎料映入眼簾的竟是幾名古人妝扮的男女,她錯愕的再眨眨眼,這些人仍未消失。
「醒了!太好了!」
聶倩倩看到一名穿著桃紅刺繡裙裝、神態慈祥的婦人坐在床緣,心疼的撫摸她的臉。
感覺到對方掌心的溫度,她驚愕的瞪著婦人,再略顯驚慌的打量房間,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一張精致的雕花大床上。
「晴兒,怎麼突然瞪大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重仁,你快過來再看看晴兒,晴兒不怕,你爹幫你再把把脈。」雍容婦人急急起身讓位。
聶倩倩傻愣愣的看著坐到床緣的溫文儒雅古裝男子,拉起她的手替她把脈。
一樣有溫度!她真的傻了,她的目光移向男人的手,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是了,她的手不該這麼小,小孩的手才會……她猛地倒抽口涼氣,猛地坐起身來,一把掀開被褥。
她的腿也好短、身子也好小,不對!這根本就是一副孩童身軀,更可怕的是,她也是一身絲綢古裝。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幾乎都能聽見自己失速急敲的心跳聲了!
「你脈像極亂,心跳得又快,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男子眼裡的憂心是那麼真實,讓聶倩倩狂撞的心髒幾乎要衝出胸腔,呼吸也變得越發急促。
「對,快跟你爹說,你這模樣,祖母看了好害怕。」
聶倩倩的目光緩緩上移,看向這名不過四十多歲的婦人,有些虛弱的道:「我、我想照照鏡子。」話一出口,她發現就連這微微顫抖的聲音也是孩兒的童音。
眾人雖不解,但一家之主溫重仁還是吩咐丫鬟拿了梳妝鏡過來,並貼心的舉在女兒面前。
聶倩倩一看,這是一張五、六歲娃兒的臉,雖然這會兒驚嚇過度,唇兒發白,臉色也不太好,但膚質極好,且眼睛圓潤、眉兒細長,還有挺翹的鼻子,模樣清秀可人,可以預見定是個出水芙蓉般的美人胚子。
「晴兒怎麼看自己的臉看傻了?」溫重仁一臉困惑的看著女兒。
「你快看看啊,莫不是昏倒時撞上頭撞傻了。」劉氏也急著催促。
「母親,你別慌,兒子馬上看看。」他立即放下鏡子替女兒把脈。
聶倩倩茫然的瞠視著正輕拍自己肩頭、溫柔又難掩憂心的婦人。
一旁關切憂心的聲音起起落落,甚至還有奴僕們不安的低語——
「希望沒事啊,小姐人那麼好,可千萬別傻了呀……」
「嗚嗚……小姐你別出事啊,從小姐把我這小乞兒撿回府裡當貼身丫鬟時,小丹就說要去學功夫保護小姐,偏偏小姐說我也是個姑娘,不答應,但我除了力氣大,真的沒什麼用,一看到字就頭昏腦脹,根本沒法兒念書……嗚嗚……如果我的動作再快一點扶住小姐就好了,小姐要是撞傻了,小丹也不要活了……嗚嗚……」
聶倩倩聽出來這是一開始在她耳邊出現的聲音,她不自覺將視線掃過去,小丹看起來頂多只有八、九歲,身子干干扁扁的,皮膚黝黑。
「小丹,小聲點啦!」一名僕人制止道。
「小姐看我了,知道我是誰嗎?小姐,我是小丹。」小丹咚咚咚的跑上前,跪在床緣,淚眼巴巴的看著小姐。
聶倩倩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由得喉頭一梗,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夢境?偏偏感覺又如此真實,但若不是夢,她怎麼會在古代,還成了個孩子?莫不是——穿越了?!
經過幾個晝夜,聶倩倩終於確定自己穿越了,也從小丹那兒大約了解她所處的朝代與原主溫晴的身世背景。
溫晴是金彥王朝溫太醫溫重仁的獨生女,母親難產而死,今年才六歲,先天心髒不好,溫家人小心翼翼的將她養在深閨。
溫重仁是個好父親,擔心新迎進來的新人不會疼寵女兒,因此不曾再娶,卻不知女兒六歲這一年,京城經歷百年大寒,她不過從住的晨曦閣經過回廊要去向祖母祝個壽,就突然倒地不起,驚動了家人及來祝壽的賓客。
而她,聶倩倩,就是在那當下穿越,進到原主的身體裡,因為時間極短,沒人知道原主早已魂斷,她想,應該是室內室外溫差太大,才造成原主心髒病發猝死。
此刻,她端坐在雕鏤精致的梳妝台前,讓站在身後的小丹替她梳發。
「小姐,你別難過,老爺說你的失憶不損身體,你只是忘了我們是誰,重新認識大家就成。」
聶倩倩勉強回以一笑。她不是難過,而是掛心,她的靈魂來到古代,就表示她在現代已經死了,爺爺就沒人照顧了,還是,這一世未了,根本沒有所謂的另一世?
她其實不懂,困惑而無助,更別說穿越成這麼小的孩子能干啥?
事實上,接下來的半個月,聶倩倩什麼都不必做,外頭暴風飛雪,天氣極凍,她只能窩在暖呼呼的閨房,像朵溫室嬌花,生活大小事都有小丹伺候,天天還有補身藥湯喝,而原主的父親進宮為一名嬪妃治病,數日未歸,倒是原主的祖母,天天噓寒問暖,讓她受之有愧又無所適從。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在別人眼中,她變得寡言,即使小小年紀,看來卻是心事重重。
終於,盼到今個兒不下雪,聶倩倩喝完湯藥後,放下白瓷調羹,起身就往門口走。
小丹俐落,急急拿了被風為她披上。「小姐,外頭雖沒下雪了,但你的身體……」
「不礙事的,真的。」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聶倩倩真實感受到小丹的忠誠貼心,她朝小丹勉強擠出一笑。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小丹自認是奴才,不敢再阻止,連忙回身拿了個手爐給小姐捧在懷裡熱著,才趕忙套上棉襖,陪著小姐步出房間。
聶倩倩呵了口氣,吐出白霧,天氣真的極冷,仰頭看著隱藏在層層白雲內的一抹湛藍久久,連小丹都不明所以的跟著抬頭看到脖子都酸了,聶倩倩才輕嘆一聲,低下頭,緩步轉往寧靜園林,亭台樓閣、假山流水,披上一層白雪,溫太醫的府第看來很美,但她的心態還未調整好,惦記著在現代的爺爺,美景中總添了一份說不出的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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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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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8:03
第三章
她漫步走上一座曲橋,看向另一邊雅致的樓房。
小丹連忙道:「那是老爺的書房,過去,小姐不是陪老夫人,就是喜歡待在那裡,小姐很喜歡看書,而且看的都是醫書呢。」
「醫書?」
「是啊,小姐說過,老爺在宮中當太醫,那些皇親貴胄,個個矜貴,一點點小病就急著找老爺,迫得老爺大半夜也得從暖鋪起來,還得守在宮外幾夜,如此累人,卻還得關心小姐的身體,小姐說也要當大夫,至少能照顧自己。」
聶倩倩沒想到溫晴年紀雖小,想法還挺成熟的,更是個貼心的孩子。
「小姐,小丹說句話,小姐不要生氣……不對,小姐幾乎不生氣的,即使曾經因為心痛得在床榻上翻滾,也是讓小丹急急喂了藥後,咬著唇不哭出聲,就怕驚動老爺跟老夫人……」小丹說著說著,眼眶都泛淚了。「小姐不要抑郁寡歡,老夫人跟老爺都覺得小姐這陣子不快樂,但老夫人常說,人要笑,笑了就像花一樣,尤其小姐長得這麼美……」她聲音一哽,突然號啕大哭。
聶倩倩突然覺得好對不起原主,她讓關心原主的人難過了,生命如此珍貴,原主若知,肯定也會怪她,好吧,從今而後,她就好好的以原主的身分活下去,也算是她目前想得到的回報。
她想也沒想的就抱住只高自己一點點的小丹。「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了,我沒事了,不會再抑郁寡歡了。」
小丹會哭,是因為她覺得小姐醒來後就變得好陌生,那不僅是失憶,而是一種她無法形容的隔閡,打從小姐將她撿回來後,她就很厚臉皮的視小姐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被親人疏離了,感覺就像被孤立了,怎不教她難過?
溫晴拿起袖帕替小丹擦拭淚水,小丹先是一愣,隨即急忙往退後,她粗皮粗臉的,哪敢將自己的淚水沾到那潔白柔絲的繡帕上,但是她退得太快,腳步一個踉蹌,跌坐在清出的雪堆上,一個後翻倒栽,啊啊啊的慘叫幾聲後,才萬般狼狽的站起來,沒想到小姐竟然笑了,那笑容可迷死人了,如三月春櫻綻放,恬靜誘人,讓她都看直眼了。
「抱歉,我不該笑的,沒受傷吧?」溫晴雖是這麼說,但笑意仍掛在臉上。
小丹聽到小姐細嫩的嗓音,這才回過神來。「沒事,雪哪會傷人。」她開心的搖搖頭,臉上、頭上都沾了雪,模樣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溫晴還是拿了繡帕替她擦拭,但這回她沒忘記先提醒,「站著別動,免得又摔一回了。」
小丹不敢動,但被小姐這麼輕輕的拭去臉上的雪花,她感動得好想掉淚。
溫晴將絲帕收好,轉身就往書房走去。
此刻,久違的陽光露臉,照射在雪堆上雖然有些刺眼,但一走進這間典雅古色的書齋,室內灑入一片金黃,讓她得以瞧清楚這裡的藏書相當豐富,有九成以上都是與醫學有關的書藉。
黑檀木長桌上放有文房四寶,小圓桌上有著古樸的沏茶工具,再無其他,不見奢華,反倒清雅平靜,她走到書櫃前,緩緩抬頭看著密密麻麻的醫書,絕大部分她都不陌生,她伸手拿書翻閱,書名不同,但內容與她在現代所學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小丹很貼心的搬來一張黑檀木椅子給小姐坐,但她沒想到,小姐竟然一本一本的翻閱起來,就連老夫人來了也沒注意到,正當她要提醒小姐時,老夫人以手示意要她出來,她點點頭,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先行個禮,才壓著聲音道:「啟稟老夫人,小姐看得好專心。」
「我知道,難得晴兒眼中有了神采。」劉氏笑道,但她也有些不解,那一本本厚得像磚塊的書,艱澀無比,孫女怎麼能夠耐著性子看這麼久,更別說有些字她應該壓根不識得。
「小姐很用功的。」小丹馬上回道,不過她也發現小姐有些不一樣了,以往小姐看不了幾頁就覺得吃力,但又不敢跟老爺表明想學醫,還曾哭著說這個動不動就心窩疼的爛身子,要如何承受學醫的辛苦。
劉氏的目光落在專注看書的孫女身上,眉宇間透著抹寵愛。「看著,別讓她眼睛累了。」
「是,老夫人。」
這日,溫晴在書房裡翻看不少書籍,還是小丹打著劉氏之名,才將她請回閨房。
晚膳時,溫重仁仍未歸,只有她們祖孫兩人用餐,一如這幾日,劉氏多是關切之語,溫晴聽得多,說得少,不過,劉氏也沒提書房的事,但她注意到孫女那雙會透露心情的黑白明眸多了一抹早熟的沉定,彷佛有了什麼定見。
溫晴的確下了決心,她是醫生,可以救人,也許,這些功德能夠回向給在現代的爺爺,這也是她為今想到可以幫助爺爺的辦法。
只是,她在現代雖然就有一手爺爺都稱贊的好醫術,尤其擅長針灸,但重生在古代,她又只是個孩子,總不能突然變成小神醫。
用完晚膳回到房裡,她仍在思索這個問題,終於,讓她想出了方法。
翌日,一聽到父親回府,溫晴即刻前往前廳,看著正坐下喝茶的父親欠身請求,「爹,我想學醫。」
溫重仁一愣,隨即將茶杯擱置桌上,直視著她。「你是個姑娘,日後好好當個賢妻良母即可。」
劉氏坐在一旁也跟著附和道:「你爹說的沒錯,而且你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祖母知道你偶爾會去書房看醫書,但祖母以為你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而已。」
看來原主想當大夫一事,家裡兩個長輩毫不知情,這個願望,她很樂意替她完成。「溫家三代御醫,晴兒不希望溫家的醫術就斷在自己身上,尤其這一次昏厥就忘了爹、祖母及其他人,晴兒覺得自己的身子實在太弱,紙糊似的,讓大家擔心,著實不該。」
「傻孩子,你也不想要有這樣孱弱的身子。」劉氏心疼的握著孫女的手。
「我想習醫,懇請祖母成全,也請爹教我。」溫晴索性跪了下來。
見狀,隨侍在旁的小丹先是一愣,也跟著要跪。
「快起來!你想學,爹依你就是,何需如此。」溫重仁視女兒如命,怎舍得她下跪請求,連忙將她拉起身來。
但他心軟,劉氏可不放心,習醫要耗多少心神,她可是一清二楚,晴兒的心撐得住嗎?
溫重仁也明白母親的擔憂,直言道:「晴兒先天有心病,懂得醫術也能自保,其實兒子原本就有這樣的心思,只是一來,晴兒還小,二來,也擔心她無法忍受習醫的辛苦。」
「爹、祖母,晴兒會堅持下去的,若真有不適,晴兒也會暫停學習,不會讓你們擔心。」溫晴說得堅定。
劉氏和兒子相視一眼,再看著晴兒一雙明眸熠熠有神,他們竟也對她有了信心起來,遂微笑點頭。
沒想到這時小丹突然雙膝一曲,跪了下來,鏗鏘有力的大聲道:「老爺、老夫人、小姐,請讓我學武吧,我想保護小姐。」
此話一出,被點名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見狀,小丹急得又磕了個響頭。「請你們答應吧,小姐習醫,一定要出外看病人的,小丹要會武才能隨身保護啊。」
溫晴見小丹磕頭磕得額頭都紅了,她走上前,輕輕替小丹揉了揉,同時心想著,小丹是個頭腦靈活的孩子呢!「爹、祖母,小丹沒說錯,晴兒若是當上大夫,總不可能只在家裡等病人上門。」
她這話說大了,瞧她身子這般虛弱,還是個娃兒,習醫路途仍遠,再者,就算習成,若非醫術了得,這王朝喊得出名號的女醫可是少之又少,皇室民間皆是男醫出頭,要凌駕其上比登天還難,所以劉氏說話了,「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在外東奔西跑?不行!」
「祖母說的是,但小丹會武,對孫女的安全也多點保障,孫女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出門吧。」溫晴反應快,一手也及時拉住又要繼續磕頭的小丹。
劉氏再一思索,微微一笑,態度也軟化了。「也是。」
於是,溫晴和小丹這對主僕,一個學醫、一個習武,展現出驚人的堅毅與耐性,時間就這麼一年一年的過去了。
【第二章 非堵到人不可】
雪花紛飛,一輛樸質馬車在銀白山路上緩慢前進,一名全身包裹得緊緊的圓潤少女一邊駕著車,一邊擔心的回頭看了眼馬車車廂,再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際,不成,這雪只會愈下愈大,她得快點趕到龍慶寺才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18:18
第四章
只是小姐這次出來采藥的路線,和過去完全不一樣,著實奇怪,她也不知道小姐是如何說服疼愛她的老爺跟老夫人答應讓她出這趟遠門,也許是她這個丫鬟功夫頗佳,也可能是醫術一流的小姐身上總會備著各種防身藥粉,但她還是不明白,她們都離開京城一個月了,小姐卻什麼藥草都沒采,只是一逕的趕路。
寬敞溫暖的馬車內,一名清秀如水中蓮荷的小姑娘倚著車窗,看著外頭的紛飛白雪。
都一個月過去了,怎麼還沒遇上「他」?莫非情報錯誤?
溫晴輕咬著下唇,低下頭看著身上一襲素淨但料子極好的綢緞古裝,思緒不由得飄遠。
算來她穿到古代已經將近十年了,但在她重生的第二年,年僅七歲的她就聽到家人們聊及的幾個人名,她這才意外發現呂曉嬋竟然就生在這個朝代,她一定要阻止這一世是國公爺的爺爺棒打鴛鴦,不讓呂曉嬋死於非命。
只是父親身為三代御醫之後、官居四品的太醫,她是個大家閨秀,哪能四處跑,但老天爺給了她一個逆轉爺爺人生的機會,她絕對要把握,所以她告訴自己不僅得從長計議,更得仔細布局。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她日日窩在父親的書房裡,讀著那些在外人眼中看來艱澀無比、對她而言卻已滾瓜爛熟的醫書外,也因為年紀尚小,她這副身體的心髒雖然先天欠佳,但她懂得以藥膳養生,雖然她的身子仍是嬌小了點,但心髒著實健康不少。
這一點,讓親自教導她、也另外找了同袍來教醫的父親相當開心,不過,她並不因此感到滿足,她鬥膽向父親請求,為了要讓她的身子更好,她希望能親自上山采藥草,順道認識這些藥草,畢竟藥堂裡的藥材多是已經處理過的,鮮少看到原貌。
不意外的,她的請求一開始自然是阻礙連連,但誠如她所言,爬山登高有助心肺功能是真,再加上有小丹這個連師父都大力贊賞的武功高手,再加上府內兩名小廝隨行,一年一年的,她從最近的城郊小山開始往鄰城小山爬,小廝也從兩名減為一名,最後僅剩小丹一人。
習慣成自然,她外出有小丹陪同外,出門的時間也漸漸由兩日延長為三日、七日、十日,到後來,她就算花兩個月的時間到別縣采藥草,祖母也漸能寬心放行,甚至還說她日後嫁了人,要這麼自由也不成了,就趁這會兒多寵著她吧。
但溫晴相信祖母能這麼放心,一來是因為這幾年她展現她有自保的能力,二來更是因為她自愛自重,不曾惹事,且她不但會免費替貧困的老百姓看病,再次遇見,還會主動關心,不少人稱她為「小菩薩」。
此外,父親覺得她天賦過人,能教的、能提供的書籍,她都已熟稔,遂從太醫院裡拿了不少疑難雜症的診治病歷,此舉甚為不妥,但父親認為,她有天賦就不該埋沒,何況,閱覽各種病症、治方,有利提升醫術,圖的不過是為救更多的人,醫術的永續傳承才是首要。
慶幸的是,醫齡資深的何老太醫也支持父親的理念,掩護他私下夾帶病歷出宮的行為,也在父親的引薦下,她拜何老太醫為師。
因何老太醫開金口,年僅十二歲的她破例被宣進宮,替一名嬪妃把脈調理婦科頑疾,此事在後宮傳開,不少嬪妃好奇,沒病有病都會找她探脈。
有幾名嬪妃也漸漸與她熟識起來,偶爾品茗閑聊時,也不忌諱找她來,多少讓她聽到宮廷間的一些人名,像是在沙場上以狠絕無情聞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沈元卿。
沈元卿就是沈擎風的父親,而沈擎風是呂曉嬋的愛人,他們倆就是她爺爺硬生生拆散的一對苦命鴛鴦。
她想過了,古代子女婚事由父母作主,她只要早一步讓沈元卿作主,讓兒子早早與心上人成親,就不會發生後續這些問題了,但要怎麼左右沈元卿的念頭,她想來想去,只能「捐軀」,就是以身相許了。
只不過以她太醫之女的身分,要當沈元卿的妻子還真有點兒高攀了,更何況戰績卓著的他,這幾年封爵晉祿,成了威遠王,看來她得用點小手段,至少要讓他看上自己才成。
可惜他還有個妾,但這個年代的男人,尤其有權勢名利的,哪個沒三妻四妾?她這個現代魂也只能入境隨俗,反正她的重點不在愛情。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在替這些後宮那些嬪妃看病時,她也打起精神豎直耳朵,看看能不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情報,果真,讓她聽到了一個關鍵的,剛打了一場勝戰、從邊城凱旋返京的大主帥沈元卿,體恤軍隊征戰辛苦,讓旗下士兵能稍微放松,也刻意將京城百姓夾道歡呼的榮耀留給他們,遂習慣性的僅帶幾名心腹先行返京,至於返京路線,在她有心的旁敲側擊下,也探得了,才有了今個兒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趕路的情形。
說穿了,她向父親及祖母打著到鄰近靈雪山找一些珍貴藥草的大旗,卻是反其道而行,一路往北,妄想跟沈元卿來個不期而遇。
但一路過來,依她探得的情報,兩方早該遇上了,可是也不知是怎麼了,她的希望一再落空。
「小姐,龍慶寺到了。」
當小丹包得像雪人似的身影映入眼簾,溫晴才從那翻騰的思緒中回了神,風雪不知何時已歇,在皓皓白雪覆蓋下,莊嚴肅穆的龍慶寺樓閣交錯,美得如夢似幻。
寺中小僧迎著這對主僕,即使出世忘塵,仍忍不住對披了白狐披風的溫晴多看了一眼,她脫俗絕塵之貌引人,但更吸睛的是那雙俏生生的慧黠明眸。
見小僧看著自家小姐看得出神,小丹不得不開口,「小師父,我家小姐要向菩薩上個香,祈求心願外,就要入夜了,能借宿嗎?」
小姐這幾年努力調養身子,本就清麗的容貌更顯嬌媚,在她眼中,小姐可是比宮裡嬪妃要美上幾倍,但小姐很聰明,說紅顏薄命,更不想成皇上的後宮三千,所以進出宮時都以薄紗半掩面,只有到了嬪妃的寢宮才會摘下,不讓那張動人容貌惹事。
小僧聞言,驚覺自己失態了,稚臉微紅,急急的迎兩人進入主殿。
小丹燃了香,交給小姐。
溫晴接過手,虔誠闔目祈求後,再凝睇眼前這尊面容慈祥的觀音像,心裡盼的就是能遇見沈元卿。
此刻,一名年紀稍長的和尚進殿,朝她雙手合十。「女施主真是有心人,如此大雪,還到廟裡上香。」
溫晴微微一笑。龍慶寺屬金彥王朝管理,附近還有皇家的避暑山莊,不時會有些貴族皇親前來上香祈福,也是沈元卿有機會入住的地點之一,她這是土法煉鋼,只能在一個又一個住宿地點停留,看能不能堵到他的人。
思及此,她欠身行禮,朝和尚道:「外頭風雪大,今晚我們主僕恐得打擾貴寺了。」
「不礙事,這裡偶爾有香客短住或長住,一直備有齋房。」
和尚朝小僧點個頭,小僧隨即帶兩人轉往後方院落的客住齋房。
溫晴想著,齋房清幽樸實,一看就是給尋常香客所住,可見那些貴族皇親所住的院落要更往裡頭。
小僧先送來兩個暖爐,兩個時辰後又送來晚膳素齋,溫晴讓小丹給了銀兩說是添香油後,出言探問,「小師父,今日只有我們主僕借宿?」
小僧的臉頰微微泛紅,顯然還識男女,不若另一名和尚的絕俗心定,但這也怪不了他,溫晴相貌出色,此刻又露出這般天真的表情,模樣好似無邪天仙,讓小僧怦然心跳,見她突然又笑了,小僧的臉兒更紅了。
小丹見小僧的反應,努力憋著笑,但也明白怪不得小僧,小姐很厲害的,扮無辜就像翻書一樣快,這幾年下來,她陪著小姐上山采藥、為人看病,少不得碰到一些好色登徒子,但小姐扮無辜再加上隨身攜帶的各式藥粉,可整治了不少采花郎,很多時候,她這個武功高手根本派不上用場。
「有、有另一些人,但……但身分不明。」小僧都口吃了。
聞言,溫晴笑得更燦爛了。「他們也住在這裡的齋房?」
小僧看她笑如春日暖陽,一顆心都要融化了。「不、不是,應是……貴、貴客,師……師父讓他們住到內院。」
小丹不知道小姐想打探什麼,因為這一路上,小姐每次住宿都會問掌櫃的或是小二同樣的問題,她好奇的問過幾次,但小姐都只是用這種讓人心兒都要融化的笑容當做回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18:32
第五章
溫晴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麼大的殺傷力,她不僅得感謝原主生得這樣一副好面皮,也得謝謝祖母教她要常笑,想想也對,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常保持笑容,讓別人摸不清自己所想,也可稍微嚇唬嚇唬人,她堅定習醫救人,注定要面對外人,小家碧玉可不成,多些心計倒能護身。
小僧退下後,主僕兩人同桌用餐。
這一點,也是溫晴堅持的,但還是又恐赫又逼迫的,才讓奴性堅強的小丹從善如流。
小丹一邊吃著飯,一邊偷偷觀察小姐的表情,小姐看起來仍是心事重重的,到底是為什麼呢?好希望小姐告訴她啊!
溫晴的思緒如窗外再度紛飛的雪花,她左思右想,該如何才能確定內院的貴客是否就是她要找的人呢?
寺廟靜肅,再加上雪停風定、夜深人靜,溫晴雖已沐浴淨身,但仍無睡意,就著熒熒燭火,思索著明兒一早如何假借迷路直搗內院。
思緒正清朗,房外似乎起了一陣騷動,還傳來清楚的馬兒嘶嗚聲,溫晴看向也坐在一旁陪著不睡的小丹。
小丹明白的點點頭,她不似小姐已換上內衫,她只有在確定小姐睡下後,才肯褪衣入睡,所以這會兒,她抓起一件保暖外袍披上就出去了。
這當然也是小姐叮嚀的,說練武之人也會生病,她不顧好自己的身體,怎麼保護她。
沒多久,小丹便回來了,她道:「小姐,我打聽了,小和尚說,在另一個院子借宿的客人身體不適,急著找大夫,但天寒地凍的,這寺廟又遍僻,要上哪兒找大夫。」
溫晴的笑容隨著她的話語越發擴大,看來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小姐,我知道你是大夫,所以也問了小和尚要不要幫忙,但小和尚說那幾個人看來高頭大馬,有的臉上還有疤……雖說能住內院的,身分非富即貴,可我看來,搶錢的土匪不也富貴……」
小丹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小姐已經穿好衣裳、拿了隨身醫箱要步出房間,她無奈的一跺腳,連忙替小姐披上保暖披風又是搶著替小姐拿醫箱,乖乖的跟著小姐出了房門。
她們倆穿過積雪又燈光昏暗的院落,才剛讓兩名小僧制止再往燈火通明的內院走去時,就見到四名身材特別高大的男子走出來,其中兩人還牽著馬匹、手持火把,顯然是想到幾裡外的城鎮去找大夫。
「我是大夫,病人在哪裡?」溫晴直言。
她這一開口,四個大男人詑異的看向她,再往後瞥向她身後看來高她一點點、但頂多也只到他們胸口的小姑娘,不過,幾人的目光很快的回到自稱是大夫的小姑娘身上,在燈火照亮下,她的容貌引人驚艷,尤其她的肌膚如剛剛飄落的初雪,細致白皙,那雙純淨眼眸黑白分明、唇紅如春櫻,眾人都屏氣凝神的注視著,忘了正事。
「喂,我家小姐是大夫,你們爺不是要找大夫嗎?瞪著看有沒有禮貌!」小丹冒火氣兒的罵人了。
幾個大男人年紀約二、三十,第一回這麼糗,讓一個丫鬟臭罵,但也實在怪不了他們,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張著一雙稚嫩的眼睛說自己是大夫,他們當然傻了。
「小丹。」雖說溫晴年紀小,喚人的語氣也相當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懾人氣勢,炸了毛的小丹連忙退下,接著溫晴朝四人輕點螓首,不卑不亢的道:「幾位大哥若不介意,讓晴兒看看貴主子,要是覺得晴兒醫術不佳,再策馬尋大夫可好?」
短短一席話就可感受到這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千金女,這更奇怪了,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懂醫術?但主子疼痛不堪,勉強在此休息幾日仍未見好轉,也不得不松口讓他們找大夫了,眼下或許也只能試試。
其中年紀最長的李樂上前一步,有禮的道:「煩請姑娘往這裡走。」
「李大哥,她哪裡像大夫啊!還是別浪費時間了,讓程皓、石浪快快上路吧。」葉東飛忍不住出聲勸阻,再看著牽馬的程皓跟石浪。
但兩人尚未表達意見,小丹已經眼內冒火的上前瞪著這個二十多歲、粗獷又不失英俊的男人。「我家小姐的醫術……」
「小丹。」
溫晴不輕不重的一喚,讓她不得不住口,只能氣悶的用力跺腳。
李樂也睨了年輕氣盛的葉東飛一眼。「你太無禮了。」
「好好好,我葉東飛對不起二位。」葉東飛這輩子只服兩個人,一個是一同出生入死的主子爺,一個就是滿腦子謀略的李樂。
小丹狠瞪他一眼,溫晴只是微微一笑,主僕兩人隨即在李樂跟葉東飛的引領下,轉入靜謐幽雅的內院。
溫晴看著內院的陳設,與她和小丹所住的齋房天差地遠,這裡雕梁畫棟,入眼的用具床櫃皆價值不菲,四周放有暖爐,床簾左右束起,床上的男人半坐臥,穿著一襲藏青色袍服,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似曾相識……
她先是一愣,隨即呼吸一窒,心髒狂跳,是沈元卿!
「那是我家的爺,麻煩姑娘把脈。」李樂注意到她的呼息突然亂了,不免微微一笑天生就有王者威勢,旁人會有這樣的反應很自然。
溫晴點點頭,努力壓抑心頭的激動走上前。
自從打定主意要成為沈元卿的妻子後,她就不斷想要制造兩人見面的機會,可這幾年來,她僅在宮中遠遠的看過他三次,但這張俊逸臉龐早已刻劃在她腦海中,而這般尋來月余,就是為了與他相遇,菩薩有靈,皇天不負苦心人,果真讓她在這裡碰到了。
沈元卿聽到李樂的話,難以置信的坐起身來,正好看到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往自己走來。
「爺,她是大夫。」李樂自己都說得心虛。
他二十六歲時方得謀士之名,盡管他現在是金彥王朝第一謀士,但年已三十五,可這個貌若天仙的姑娘看來正值荳蔻,要冠個大夫之名著實難讓人信服。
「對,李大哥相信她是大夫。」葉東飛搖搖頭,一臉無法苟同。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家主子可是……」小丹怎會看不出這個高她快兩個頭的隨侍在想什麼,但當她正要亮出小姐的名號時,就對上小姐的目光,見小姐微微搖頭,她馬上又住口了。
她差點忘了,小姐並不喜歡讓外人知道她是溫太醫的閨女,她也不是很喜歡百姓稱她為小菩薩,她說她並不想出名,而且還得顧及閨女名譽,但她覺得小姐常常在外拋頭露面,和她的說法實在矛盾,她比較相信小姐是擔心太多人看上她的醫術及外貌,求親的媒婆會把府裡大門門檻給踩平了才是。
「可是什麼?」高頭大馬的石浪忍不住好奇,追問道。
「醫術不凡啦!」小丹沒好氣的回答。
沈元卿忍著胸口劇烈的痛楚,直勾勾的看著坐到床緣、俏生生的小姑娘,那稚嫩臉龐雖已有傾國傾城之貌,但他識人無數,他猜測她頂多十四、五歲,怎麼可能是個大夫,但一對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純淨堅定的眼眸,他的懷疑又不免少了幾分。
溫晴從小埋首醫書,自然與那些皇家的金枝玉葉不同,不僅養成一股獨特氣質,再加上她的靈魂已是個輕熟女,又經歷穿越,自是比普通女子多了抹豁達及灑脫,但這樣的氣質,她也是見人散發,大多時候,她還是會利用無辜又動人的外表來扮豬吃老虎,這樣的生存法則也讓她暢行無阻。
此刻,一點也不意外的,她從他俊美五官上看到一抹小小的微愕,但很快便消失了。
溫晴微微一笑。「人不可貌相,爺先勉為其難的讓我把把脈吧。」
「不必了,只是胸肋脹痛,乃多年舊疾。」沈元卿說得雲淡風輕,但這股疼痛若非已痛入心肺,連上馬車都難,他也不至於停留在龍慶寺多日。
「又來了,這種瞧不起小姐的病人,小丹最會處理了。」小丹最氣這一點,她跨步走來,直接拉起沈元卿的手伸到小姐身前,讓小姐把脈。
「放肆!」葉東飛立即上前。
小丹瞪大眼,不客氣的道:「到底要不要看病?!我本來就不想讓我家小姐替你們家爺看病,剛好!小姐……」她一回頭,竟見小姐已經在把脈了,她沒好氣的瞪葉東飛一眼,認分的拿著醫箱站在小姐身旁。
溫晴一雙純淨無瑕的明眸直勾勾的瞅著正以眼神示意手下退下的沈元卿。「爺這陳年舊疾血瘀氣滯,得活血理氣,才能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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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8:43
第六章
聽聽,與皇宮太醫說法雷同,真是個大夫了!李樂等人飛快的眼神交流,眼中盡是驚喜。
沈元卿沉默以對,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定視著她。
溫晴朝小丹點個頭,小丹立即從醫箱裡拿出小姐慣用的針灸包,將它打開鋪在床緣。
溫晴看著坐正的沈元卿,從他的脈像看出他此刻所受的痛苦可不是尋常人能忍的,但他除了臉色蒼白外,神情漠然,可見忍功不凡。
「我將以針灸來調解爺胸上肌肉的收縮與舒張,改善血液循環,一旦經絡順暢,病痛就能和緩。」她頓了下,又道:「只是,陳年舊疾,天氣變化、身體疲倦都會導致復發,待回府後,可得好好調養一番才成。」
沈元卿聽了卻不發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要針灸就不能著衣,他是男人,褪去上衣自是無礙,但她一看就是個未經人事的閨女,這閨譽……
溫晴猜到他是替她著想,但為人醫者,哪會在乎這些,為了刺激他,她故意說道:「針灸能通經絡,通則不痛,痛則不通,爺莫非是怕疼?」
聞言,小丹不客氣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樂一怔,眼眸隨即浮現笑意,敢在主子爺面前調侃,她膽量不小。
葉東飛、石浪、程皓先是狠瞪了皮膚比尋常姑娘家黑、身材又圓潤的丫鬟一眼,隨即不滿的眼神又落到美麗的小大夫身上,他們家王爺在沙場上幾度歷劫歸來,身上有多少傷都不怕了,會怕疼?!
沈元卿對上溫晴那雙盈亮雙眸,忍著胸口疼痛,解開衣袍袖扣,石浪立即上前幫忙。
幾個大男人都等著看好戲,這會兒爺上身赤裸,誰該臉色漲紅?
但他們錯了,小大夫睜著大眼,正定定的打量爺精實的上半身,她這是在看下針的穴位嗎?似乎又不太像,因為她的眼神好像還帶著贊賞。
他們沒看錯,溫晴看著沈元卿這副練武的體格極滿意,雖然有些深淺不一的傷疤,但讓年近三十三歲的他更具魅力,她伸手按了按他的胸膛。
周遭馬上傳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沈元卿也不由得瞪大了眼,但很快的他的神情又恢復正常,但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爺的肌肉結實,下針有些辛苦,請爺盡量放松。」溫晴說道。
原來……眾人暗暗吐了口氣。
不過,她看得大方、摸得大方,沈元卿即使已經成親生子,也不免有些尷尬。
小丹雖然拜門習武,也看過師兄弟打赤膊練武,但她好歹是個姑娘家,也不敢這麼大剌剌的看男人,就不知小姐怎麼能這麼自在。
溫晴深吸口氣,知道這是上天的指引,他是病人,她是大夫,定有不少交集,她得沉定些,別亂事。
沈元卿識人無數,眼前明眸皓齒的小大夫氣息略微不穩,再加上那攤開的針灸包一根根排放整齊的銀針,長短不一,她若不定下心來,他可無法讓她下針。
小小幾個呼吸調息,溫晴要小丹拿了熱水及毛巾,先是為沈元卿熱敷後,這才拿針。
由於她貼靠著沈元卿極近,他因此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再見她一再熱敷施針,濃密睫毛如扇,精致五官近在咫尺,饒是對女色無感的他,局促免不了又多了幾分。
其他人,除了小丹之外,都是男子,爺相貌出色與個性中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在京城是同樣出了名的,這小姑娘也是個不沾纖塵的美人,俊男美女的畫面在他們眼中非常匹配,也分外養眼。
「我在你的章門、足三裡、期門等穴下針,照理說得輔以湯藥,才會好得快一些,但我只隨身帶了針灸包與一些藥丸,只好請爺將就了。」溫晴說完,起身從醫箱裡拿了一瓶藥丸交給那名看起來就是為首的隨侍,交代服用方法後,她又坐回床緣,因為還得等待留針。
她沒說話,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
從頭到尾,溫晴面不改色,神情專注,半晌後,待她將針收妥,朝沈元卿道:「夜已深,爺好生休息,我明早再過來。」
沈元卿定定的看著她。「多謝姑娘,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溫晴微微一笑。「小大夫即可。」
她的回答讓沈元卿不由得愣住了。
小丹忍著笑,見小姐已經欠身要離開,她連忙拿起醫箱跟上。
其他四人也是一怔,覺得這位小大夫還真有趣。
「爺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程皓伺候他穿上內衫,邊打量他的神態。
沈元卿緩緩說道:「她露的那一手,可比宮裡的沈老太醫要強,原本十分疼,如今僅剩一分。」
眾人一愣,沈老太醫可是朝臣最敬重的御醫,小姑娘下針的功夫竟比他更強?
葉東飛臉色一變。「慘了,小大夫方才說了,明日爺仍會疼個八分,不也是真的了?!」
眾人皺眉,那就真的不好了!爺是個不會喊疼的人,但因一次戰役舊傷引下的舊疾,在病發時卻能讓爺連床都下不了,可見得有多疼了。
沈元卿一手撫著舒緩不少的胸口,壓根不擔心明天又會再疼,反正她方才說了,她明早會再過來……想到這兒,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早已闔上的門板上,腦海中浮現她那專注下針的美麗臉孔……
【第三章 一盤棋定輸贏】
翌日,沈元卿用完早膳,咽下藥丸,卻遲遲不見小大夫前來。
而擔任軍帥的李樂、衝鋒陷陣的征戰前鋒葉東飛,以及貼身侍從石浪和程皓,四人和主子同處屋內,他們隨著主子馳騁沙場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主子有些「坐立不安」。
李樂看得出來,主子爺今日的臉色雖然好了些,但身體仍有不適,才頻頻看門口,正想著要讓葉東飛去催那名小大夫時,一名小和尚已經領著她們主僕倆進來。
「阿彌陀佛。」小和尚雙手合十行了禮,隨即退了出去。
今日天氣晴朗,溫晴穿著一襲粉藍綢緞,更襯得她雪膚明眸更加明艷動人。
溫晴一走進屋內,一雙眼眸便直勾勾的看著沈元卿,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默下來,連胸口愈來愈痛的沈元卿都被看到有點不自在。
只有小丹忍著笑意,小姐說過,俊男美女賞心悅目,誰不愛看?而這位內院貴客的的確俊偉不凡,氣色又比昨日好一些些,套句小姐說的話,就是個極品。
終於,養完眼的溫晴愉悅開口,「爺真能忍痛,但氣色不錯。」她坐到他身旁為他把脈,沉思許久。
眾人皆以為她在斟酌沈元卿的身體狀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心裡掙扎,下個針就走也行,但這麼一來如何能加深他對自己的印像?
她現在是近水樓台,女追男只隔層紗,她怎能不全力以赴?爺爺能否善終得靠她呢!深吸口氣,她定定凝視著正望著自己的沈元卿,微微一笑。「咱們今日不下針,但可以用經絡推拿手法讓爺舒服些。」
一聽,沈元卿不禁皺起眉頭。經絡推拿就表示會有肢體碰觸,這怎麼妥當?「小大夫是女子。」
溫晴莞爾道:「此刻我是大夫,請爺脫去上衣。」
見她的態度如此大方,沈元卿心想,自己是男子,更不該扭捏,當下褪去衣物,在她的指示下,趴到床上。
溫晴雙手相疊,以掌根著力按壓他的肌肉,同時解釋道:「這為掌按法,有活血止痛、理筋開通閉塞的作用。」
房內有暖爐,再加上要使力,不到一刻鐘,她已香汗淋漓。
小丹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將頭垂得低低的。她不敢看嘛,是大夫又如何?小姐還是個不經人事的黃花閨女,卻在一個男人身上又揉又壓的,若是傳到老爺和老夫人耳裡,肯定罵死她了。
李樂同樣佇立一旁,玩味的盯著主子繃緊的面容,葉東飛則是看直了眼,至於石浪、程皓則識相的退到區隔寢臥與廳堂的珠簾外,自從主子說她下針功夫比沈老太醫強,兩人不敢小看,也對她多了敬意。
沈元卿的心思最是復雜,大家閨秀手無縛雞之力,但她的力道不大不小,剛好切點,繃緊的筋肉緩緩舒張,精神清朗了不少。
過了半晌,溫晴微喘著氣道:「行了。」
沈元卿起身,葉東飛一個箭步上前,伺候主子穿妥衣裳,石浪與程皓也穿過珠簾走了進來。
沈元卿看著她的丫鬟俐落的替她擰了條毛巾擦臉拭手,由於她使力不少,雙頰漾著兩朵動人的紅暈,宛若從仙境雲霧中走出的仙子,意識到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定,他連忙收斂心神,開口道:「多謝小大夫。」說完,他看了石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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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8:54
第七章
石浪馬上將早就備妥的一只小匣子交給小大夫的丫鬟。
小丹接過後,下意識的掂了掂,重量不輕。
「爺真大方。」溫晴笑道。
「天氣已好,我的身子也舒緩了不少,該上路了。」沈元卿又道。
「這可不妥,爺這舊疾只是舒緩,雖不知爺往哪兒去,路程多遠,但要數日內不再犯病,至少得再下針三次,算算,隔日下針,至少還得六日才成。」
「這……」沈元卿感到有些為難。
「爺,以咱們的腳程,六日耽擱不了多久。」李樂直言。
葉東飛等人也紛紛勸道,回京的路程,再怎麼趕,至少還有十天以上,還是先讓主子的情況穩定一些再說。
沈元卿看著眾人,再看向她。「那就麻煩小大夫了。」
「不麻煩,相遇即是有緣。」溫晴馬上回道。
眾人又是一愣,只有小丹感到無言,她可是很清楚小姐的個性與美若天仙的嬌柔外貌有著天壤之別。
沈元卿看著她誠善無邪的麗顏,問道:「不會擾了小大夫既定行程?」
「這一趟和小丹出遠門……」溫晴看了身後的小丹一眼,又轉回頭笑道:「原定要到附近的靈雪山采摘特殊藥草,但錯估風雪之大,山是上不了了,不急。」
沈元卿思索了一會兒,認為還是得提醒一下,「小大夫的家人也太放心了,僅有一名丫鬟隨侍。」
他這話點到為止,聰慧如溫晴自然明白。
就連小丹也聽懂了,脫口就道:「我們主僕去過好多地方了,就算遇到危險也能化險為夷,溫……小姐的家人當然放心了。」
沈元卿等人皆驚愕的看向小大夫,這張絕塵容貌怎麼可能不沾事?但這丫鬟方才也說了,她們都能化險為夷,雖然從小丹的舉手投足看來,她的武藝內功不凡,但是否有能力保這個天仙似的小姐無恙,他們仍然有所存疑。
「大家閨女多是深居簡出,沒想到小大夫年紀雖小,竟有此膽識行走萬裡。」沈元卿是打心底的贊賞。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習醫更是如此,在家看醫書快十年,不如出外看十個病人,更有所得。」溫晴大方的回道。
「小大夫不介意告知年齡吧?」李樂開口問,也對主子投以歉意的一瞥,但他實在忍不住,個兒只到他腋下的小人兒醫術比過沈老太醫,說話也如此沉定,難道不如外在的年輕?
溫晴嫣然一笑,「再一個月就滿十六了。」
沈元卿心裡一悸,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感覺急湧而上,心再一定,這才意識到她竟和一對嫡兒女年紀差不多,與自己更是差了十七歲。
其他人也愣住了,十六歲時他們正埋頭練功,接著娶妻生子上戰場,這還是因為他們是男子,若是女人,只能待在家繡嫁衣等著成親,怎麼可能在外行醫采藥,還是她並非出自名門?
溫晴主僕倆這幾年外出,早已習慣眾人對她們獨自在外的驚愕目光,僅言明翌日再來行針,便先行離開了。屋內,還是寂靜無聲。
最後,是粗獷豪氣的葉東飛率先打破沉默,「爺,咱們是不是在邊城住太久,這場戰事也打得久,所以不知道咱們王朝的閨女們不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錯!咱們這一路上,經過多少大小城鎮,哪裡有什麼不同,是小大夫和她家人特殊。」石浪馬上駁斥。
好兄弟程皓馬上點頭表示附和。
「我也贊同石浪的話,這小大夫是個特殊的姑娘。」李樂笑道。
「也是,她真的很特殊,沒問爺是誰,看著爺的表情也不似那些個姑娘,不是看直了眼,就是面紅耳赤或慌張失措。」葉東飛想了想,覺得她是真的厲害,主子這貌若潘安的臉蛋可是愈看愈吸引人,尤其冷峻著臉時,連他都會看呆了。
沈元卿長期住在邊城,與家人疏離,反與這些共患難的兄弟交好,對外,有尊卑之別,但幾人私下獨處,總是有話直說。
聽他們這麼說,沈元卿也有同感,他從不在乎自己這讓人驚艷的面皮,但小大夫的沉靜還是讓他的心緒有些微妙,似乎有點悶。
「不過,她能那麼鎮定,也是因為她不知爺是誰吧,要是她知道了爺的真實身分,指不定就嚇壞了。」葉東飛又道。
「有可能,那些說書的把爺說成是殘暴殺敵的大主帥,她肯定也聽過爺的事蹟。」程皓也附和。
幾個人突然很有默契的迅速交換一下目光,再興致勃勃的看著不發一語的主子。
莫說他們好奇,沈元卿也很想看看若她知道他是名聞遐邇、對敵人狠心毒辣的威遠王,是否還能如此淡定。
事實證明,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隔日溫晴前來下針,葉東飛先是向她和小丹說了他們四個兄弟的名字,隨即演了一出不小心喊了聲「將軍」的戲碼。
小丹沒心眼,瞪大眼直問:「將軍?」
有人接戲,就能演下一幕,葉東飛順勢說出主子的身分。
溫晴也不矯情,說了些感恩與贊佩的話。
但沈元卿等人就是莫名覺得悶,明明她表現得知禮合禮,但一群征戰沙場的大男人,總是想在她那張天仙小臉上看到抹震撼或驚嚇,可是……一絲一毫都沒有!
「我並非要刻意隱瞞身分,本以為只是一、兩日的人生過客。」沈元卿道。
「我不在意的,相遇就是有緣,緣夠深,相知多,緣要淺,知其身分又如何?」溫晴說得雲淡風輕。
「說得好!」沈元卿淡淡的扯開一抹笑,胸口卻堵著一股說不出的奇怪悶氣。
李樂等人也是這樣的感覺,挺不是滋味的。
溫晴活了兩世,怎會猜不到他們的是怎麼想的,為了不傷到他們的男子氣概,她微微一笑,解釋道:「晴兒從八、九歲就在外走動,見著不少人,聽過不少事,王爺征戰之事每每撼動京城,晴兒也是京城百姓,聽了多年,再加上習醫必須保持冷靜,表面上才不顯,但其實晴兒心裡激湧。」
眾人一聽,心裡舒坦多了,但對自己如此在乎一個小姑娘的反應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她這一席話可點出了她知道他們的感受。
沈元卿倒是聽出些端倪,問道:「姑娘也是京城百姓?」
「是啊,小姐還是溫太醫的掌上明珠,我家小姐叫溫晴,老爺和老夫人都叫小姐晴兒,王爺也可以這樣喊的。」小丹聰穎,一聽小姐表明身分,就表示她可以這麼接話,這是主僕兩人多年來默契。
眾人一聽,可震驚了,如今在皇宮任職的溫太醫僅有一名,正是三代御醫溫重仁,他不但是個良醫,聽聞何老太醫還向皇上推舉,待他歸鄉後,可以讓溫重仁掌太醫院。
「溫太醫真是不同。」沈元卿吐出這話來,同為父親,溫晴若是自己女兒,他絕不許她如此。
「父親是醫者,晴兒是唯一傳人,父親自然不能一般。」溫晴直言道。
「女子習醫,膽子恁是得大。」李樂點點頭,附和她的話。
「李大哥說的是,不過,晴兒亦認真想過,或許在前世,晴兒是個執刑的劊子手,所以今生從醫改救蒼生。」
沈元卿難以置信的看著一臉認真的她。「你當真這麼想?」
溫晴噗哧一笑。「假的,只是想讓爺知道我這小大夫的膽子究竟有多大。」
沈元卿笑意浮現,她的弦外之音他可清楚,外傳他冷硬絕情,鮮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而她小小年紀,即使拐了個彎,膽敢當他的面調笑,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主子這一笑,真是難得啊!李樂等人詑異的交換著目光。
主子外冷內熱,除了與他們這幾個心腹,就連與家人,也甚難展現如此笑容,只是……眾人忍不住再看溫晴一眼,除了容貌過人,全身散發著一股靈秀慧黠的迷人氣質外,最難得的是,她言之有物,醫術不凡,實為少見。
接下來的六日,溫晴主僕倆與沈元卿等人相處融洽,尤其溫晴與沈元卿更能自在對談。
就這一點,沈元卿不得不對她另眼相待,能與他如此話家常的女子她可是第一人,即使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妾都不能,長期征戰在外,他與親人相處時間既短又乏,沉默居多。
時間飛快,這一日,溫晴完成最後一次下針,沈元卿亦能自在下床,一干心腹也已備妥包袱,准備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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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9:04
第八章
按理,雙方都要回京,相伴而行正常,但沈元卿一干武人,休憩點也不一定得在客棧茶坊,帶著女眷同行,實在不方便,但不提邀請,又顯得無情,所以沈元卿終究還是開口問了。
但溫晴卻搖搖頭,婉拒道:「多謝王爺邀請,但王爺應有要事……像是進京面聖,我們主僕跟著,只是拖累,還是各自返京吧。」
真有自知之明,沈元卿一方面松口氣,一方面竟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他將這奇異的感覺拋諸腦後。「來日有緣再見。」
她微微一笑。「是,有緣自會相遇。」這當然是隨便說說,她已詢問過一名小和尚,按過去幾年的冬雪經驗,香客們多會再被困幾日。
李樂等人一一向溫晴跟小丹辭別,一行人才步出內院不久,龍慶寺的老住持無名便與兩名小僧迎面而來。
無名先行向沈元卿行禮後,再朝溫晴點個頭,隨即對沈元卿道:「王爺,風雪雖然停了半日,但前方山徑積雪甚深,小僧們也無法外出探看出廟的山路是否可以行走,得確認無險,王爺再行上路方妥。」
此話,自然也是讓溫晴明白,她們主僕暫時無法離寺。
「明白,那就等安全了再上路。」沈元卿深知不能勉強,但自己的心境也很微妙,看著靜靜佇立在一旁的溫晴,他竟是心悅的。
溫晴對上他的目光,笑道:「看來,爺得再困個一、兩日。」
「也是。」
她再向老住持一福。「那晴兒和小丹也得再叨擾貴寺一、兩日了。」
無名雙手合十道:「溫姑娘替我朝治療威遠王舊疾,這份恩典極大,貧僧雖是出家人,但此寺歸皇室所有,是否……」
「不,晴兒只是舉手之勞,不求名利,這事兒就不勞您上傳天聽了。」
無名微笑點頭,雙手合十的喊了聲阿彌陀佛,便領著兩名小僧退了出去。
「我們主僕也不打擾了。」溫晴禮貌的帶著小丹離開。
看著溫晴離去的背影,沈元卿對她的好感又加深一些,待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後,他轉而看著外頭一地的積雪,眉頭不禁一蹙,這一困又要困到何時?
這一困,硬生生困了五日,天天大雪紛飛。
寺廟幽靜,尋常也只有鐘聲與和尚敲木魚誦經聲,小丹無聊到與李樂等人切磋武功,原本幾個大男人還想只用幾成功力小讓一下,沒想到真打起來,才發現小丹內功驚人,若真要說有什麼缺點,就是少了點心計,不過這得靠時間磨練。
雙方比試了幾場,小丹雖然都落敗,倒也讓幾個大男人打出敬意來。
至於兩個主子,意外的各自留在房間。
原本溫晴想趁此機會再為沈元卿下針,或許也能替他調養身體。
但痛楚已緩,沈元卿覺得男女有別,再加上她直言,這番調理至少得耗上半年,才能治癒頑疾,遂出言婉拒,「待返京後,再尋太醫調理。」
溫晴並不勉強,但也沒提及她與何老太醫有師徒之誼,接下來兩日,她都靜靜的在齋室裡用餐看佛書,沒再外出。
男人不愛女人黏TT的,既然沈元卿婉拒自己再接近,她要是還傻乎乎的冒進,引來反感,就浪費她這幾日的進退有度。
此刻,小丹全身汗味的進房,顯然又比試了幾場。「小姐怎麼沒去內院,他們都問起你呢。」
「他們一定不包括王爺吧。」溫晴邊翻看佛經邊回道。
「這……王爺一直待在房裡,葉東飛說王爺有很多煩心事,我好臭啊,小姐,我先去梳洗。」
溫晴看著小丹皺眉嗅了嗅自己,拿了衣服又走出去。
煩心事嗎?一個將軍打了勝戰,凱旋而歸,等著是皇上的封賜,但她在宮裡進出,很清楚皇上不是個明主,雖有後宮三千,也不特別好女色,重權重勢,疑心病重,聽嬪妃們私下說,皇上這皇位似乎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內心有鬼,不善治國,忌憚所有老臣忠臣能臣,尤其忌憚打下不少軍功、沒有任何派系的沈元卿。
這番批評君王的話是要砍頭的,但深宮怨婦積怨己久,不吐不快,一開始還會顧忌自己,時日一久,對她有了信任,知道她知輕重,也就肆無忌憚的說開了。
這就是所謂的功高震主吧,想來沈元卿也是知道皇上的態度,回京後,就得卷入權臣間的爾虞我詐,確是煩人。
不一會兒,小丹神清氣爽的回來。「小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我們還要去采藥草嗎?」她邊說邊端了一杯溫茶給小姐。
溫晴放下佛經,接過茶盞,輕啜了一口道:「不了,直接回京吧,再拖下去,爹跟祖母要擔心了。」況且采藥草本就是個幌子。
大雪又下了兩日,終於停了。
這日下午,小僧來報,已經派人前往探路,但積雪甚深,預計要耗上一日清除才能下山。
「天啊,還得再一天!」小丹仰天哀號,她快要無聊死了。
溫晴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想到只剩一天,她馬上從椅子上起身。「去內院。」頓了一下,她又道:「跟小師父借棋盤過去。」
「行!但我可不玩。」要用腦袋的玩意兒,她不愛,況且一直以來她都只能當小姐的手下敗將。
「知道了,快去吧。」溫晴好笑的瞅她一眼。
小丹馬上領命去找小和尚借東西了。
不一會兒,她們主僕穿過拱門、步上石階,內院前,仍有兩名小僧守著,但溫晴主僕早已讓沈元卿允准自由進出,兩人向兩位小和尚點個頭,便進到內院。
偌大的庭園裡,李樂、葉東飛坐在亭內的石桌前,程皓跟石浪剛從屋子走出來,一伙人全笑著向她們點頭問好。
葉東飛眼尖,馬上跑過來問道:「棋盤!晴兒姑娘想下棋?」
「是啊,小師父通知,明日一早就能離開,已閑散幾日,該動動腦了。」溫晴忍著將目光看向屋內的衝動,微笑回道。
古代女子該學的琴棋書畫,她只對下棋有興趣,原因是在現代的爺爺愛下棋,看久了她也跟著喜歡下,還拜師習藝上段,若非醫學院的課業重,她也有資格到日本參加棋王大賽呢。
「行!咱們先玩上一盤,晴兒姑娘再去挑戰王爺,王爺的棋藝極好,連李大哥也是將軍的手下敗將。」葉東飛直率的道。
這席話正是溫晴想聽到的,她應道:「行!咱們先切磋切磋。」
兩人凝神對弈,結果竟是葉東飛慘敗。
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好歹也是朝中有名的棋士,居然輸得這麼慘,他連要求再下一盤都開不了口,他怔怔的看著溫晴,隨即笑了,雙手一拱。「葉東飛甘拜下風。」
溫晴連忙起身。「葉大哥承讓了。」
葉東飛跟著起身,搔搔頭,不好意思的道:「我才沒有,是你太強了。」
小丹用力點頭附和,「對啊,我家小姐是天下第一強。」
「不害臊,這麼贊主兒。」溫晴瞋她一眼。
不過不是她要自誇,她可是花費不少功夫琢磨棋藝,後來下棋甚至成為她的舒壓良方,棋藝精湛自然不在話下。
「連我在旁觀戰都技癢了,我也來砌磋砌磋。」李樂立刻坐了下來。
「李大哥可是主子仰賴的軍師,他的棋功只差王爺一點點。」葉東飛大力贊賞。
石浪跟程皓也異口同聲的道:「要贏軍師爺可不簡單。」
只有小丹對自家主子最有信心。「大話可別說得這麼早。」
兩人開始下棋,時間緩緩流逝。
李樂是棋中好手,但他發現自己無法從容,一子一子愈下愈慢,反觀對坐的溫晴不疾不徐,他簡直無法相信她的棋藝如此出色。
沈元卿察覺到屋外過分安靜,好奇的走出來看,但眾人只分神一下下,馬上又專注在棋盤的攻防戰。
沈元卿注意到溫晴下得極快,彷佛腦海裡早有各種因應之道。
這一盤終於結束,李樂輸了五子,這還是他頭一遭輸這麼多,就連和王爺對弈,他也頂多輸兩子,他贊賞的看向溫晴,站起身,微笑拱手道:「看來,只有爺能與晴兒姑娘對弈,替我等掙些顏面回來了。」
「那可難了,我家老爺說了,我家小姐的棋藝也許連以棋藝聞名的國公爺都能打敗呢!」小丹抬起下顎,拍著胸,一臉驕傲。
溫晴粉臉微紅的瞠了小丹一眼,再歉然的看著微微勾起嘴角的沈元卿。「爺莫聽小丹誇張之言,我爹只是居家時謬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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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9:15
第九章
「晴兒的棋藝在我看來已是不凡。」沈元卿剛剛觀戰一盤,心中有底,他應戰方式比軍師差不了多少,估計也是輸她的。
「不過老國公不曾遇到敵手,堪稱大王朝第一棋手,若是剛剛沒與晴兒下一盤棋,我會對溫太醫之語視為老王賣瓜,但此刻,深信不疑啊。」李樂贊嘆道。
「可是爺不一定輸老國公啊,是老國公畏戰,待人嚴厲,性格又固執,怕丟了老臉,干脆不玩。」葉東飛說話就是直。
「別胡說了,看爺跟晴兒下一盤棋吧。」石浪可是興致勃勃的催促道。
其他人其實也是迫不及待,而小丹更是想看看小姐橫掃這幾個大男人的樣子。
沈元卿也善棋,難得棋逢敵手,自是不想錯過,只是他為人厚道,不免問道:「下棋著重思考,不知晴兒姑娘連下三盤會不會太累?」
是個體貼的男人呢!溫晴輕淺一笑,回道:「晴兒不累,只是,既然要跟王爺對弈,晴兒可否同王爺賭個輸贏?贏的可要求對方一件事,輸的一方不可推卻,當然,絕不可要求傷人傷己的缺德事。」
「好好好!這個好!」葉東飛馬上表示贊成。
其他人也開心同意。
在這熱絡氣氛下,沈元卿自是不好反對,但是……「聽起來,晴兒有要求之事?」
「我有想法,但尚未確定,說出來無妨,但爺也得說出,這才公平。」溫晴自然不會馬上將底牌全掀出來,雖然她的要求對他來說應是簡單的,就是請他安排她與老國公對弈。
老國公是當今太後的兄長,也就是她爺爺的前世,她很想見見他,但老國公深居簡出,為人孤僻,妻子離世後不曾納妾,獨子和兒媳又早逝,僅留一名鮮少外出的嫡長孫女徐洛嵐,再加上她僅是太醫之女,還真找不到門路見上一面。
「我亦暫無想法,既是如此,那就先下棋吧。」沈元卿道。
兩人對坐,其他人也挪好位置。
不意外的,兩方激戰,一個聲東擊西,一個卻也不是虛張聲勢,步步逼近,兩人纏鬥,互有陷入長考之時,一盤棋下了超過兩個時辰才見明朗,沈元卿的白子根本難逃,確定落居下風。
他起身拱手認輸,「我輸了,晴兒要求之事,待確定告知,我定不推托。」
她起身一福。「那晴兒先說聲謝謝,也謝謝爺的承讓。」
「並非承讓,晴兒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紀,思緒如此活絡銳利,纏繞進攻,我不得不服輸,且輸得心服口服。」沈元卿炯然精銳的黑眸毫不掩飾對她的贊賞。
「可惜晴兒是個女兒身,要不隨隊出征,合該也是個女諸葛。」李樂真想收她當傳人。
「對!要是晴兒上戰場,大朝第一謀士興許就要換人當了。」葉東飛豎起大拇指。
他的話語惹得小丹笑靨如花,兩人相視一眼,笑得更開懷了。
溫晴卻臉紅了。「晴兒斷不敢跟李大哥相較,論謀略,晴兒可差遠了。」
李樂搖搖頭。「晴兒姑娘無須客氣,只是……」他突然頓了一下,思索一番後才又道:「王朝在乎封建禮教,重男輕女,晴兒姑娘的年紀也合該婚配了,不知怎樣的青年才俊才能與晴兒姑娘匹配?」
溫晴沒有回話,一對明眸定定的看著沈元卿。
她知道在古代,女子滿十五家人就會開始說親了,可是為了完成心中的計劃,她百般哀求父親再緩緩,幸好父親疼她,終究是答應了。
征戰沙場多年,沈元卿自恃冷靜過人,可是被她這麼瞅著,他不知怎地心弦陡地一緊,更沒想到她的回答更讓他驚愕——
「年紀大點好,沉熟穩重、睿智內斂方是晴兒的意中良婿。」
小丹無奈扶額,她簡直要昏倒了,小姐好歹是太醫之女,怎麼可以這大剌剌的跟個男人示愛?
沈元卿本就寡言,但自從遇上她後,他的話不知怎麼變多了,可是這會兒他真真錯愕得說不出話來,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進度有度的大家閨秀會不顧矜持的談論婚事,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溫晴是說了一席讓眾人屏息緘默的話,但她的態度落落大方,更見大器,再傾城一笑,這才與糗得滿臉通紅的小丹離去。
八道目光可是直直的看著她們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李樂才有些驚奇的道:「我真是開了眼界,世上竟有如此直率的大家閨秀。」饒是他這個已有妻妾兒女、見過大風大浪的軍師,都不免對她另眼相看。
葉東飛以手肘一一撞了下李樂、石飛及程皓,再使使眼色,要他們看向仍呆愣望著溫晴離去方向的主子,四人這一看,都得努力的憋住滿腹笑意。在主子身邊多年,主子什麼表情他們都見過,就不曾見過這痴傻的一種。
葉東飛想法直接,說話更直,「爺,回京面聖後,不是要早皇上一步提及娶繼妻一事,我倒覺得晴兒姑娘挺適合的。」
「也是。」李樂等其他三人都笑著回應。
沈元卿這才拉回心神,輕斥道:「別胡說了,晴兒的年紀比擎風還小,當我的兒媳還差不多。」
「擎風少爺今年十七吧,可晴兒姑娘方才已經明擺著說喜歡年紀大的。」葉東飛又說。
李樂幾人也跟著點點頭,笑得好不曖昧。
沈元卿冷眼一瞪,四個人的表情猛地一肅,不敢再多言。
沈元卿隨即轉身,回到房裡。
他抿唇坐下,伸手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再吐了口長氣,以緩和眾人不知的紊亂心跳。
不可諱言,溫晴那一席幾近調情的話語挑動他一向沉靜的心湖,若是之後兩人再相遇,他實在不曉得要怎麼面對她,看來還是早早分道揚鑣吧。
【第四章 結伴回京】
然而,命中注定兩方人馬得結伴而行。
無名告知,由於山崩路斷,出了寺廟就得改道而行,從東北隅繞到靖城就能走河道,河道四周山谷環繞,因有溫泉池水,終年不結冰,靖城也因而發展成一座熱鬧山城,抵達河谷碼頭,就能雇船前往京城。
既然得走水路,要趕路也難,沈元卿於情於禮仍邀溫晴主僕同行,也有個照應。
這一次溫晴大方接受,臨行前還不忘留下一筆香油錢。
石飛、程皓騎馬在前,小丹主僕的馬車在中間,沈元卿乘坐的馬車則殿後,由葉東飛、李樂駕車,按著老住持所指引能通行的山路,倒是順順利利的來到村東聚落,沒想到那裡已有小僧備膳等候,一行人用了膳,繼續朝北趕路,終於在天黑前抵達靖城。
這裡的確是個熱鬧山城,燈火通明,商家林立,一行人直接來到碼頭,因積雪斷路,不少商旅都得轉到這裡行船,客棧裡擠滿人,驛站雖簡陋,但天寒地凍,有爐火可取暖,同樣也是黑壓壓的一片人潮。
碼頭旁,停泊不少大小商船,有船員忙著上下搬貨,也有提著行囊上下船的旅客,看來,靖城還是個不夜城。
沈元卿一行人沿著碼頭走,不久,石浪就見龍慶寺一名眼熟的小僧佇立在一艘不大不小的商船上,他一扯韁繩,下了馬背,穿過人潮,與小僧交談一會兒,立即回到馬車旁,向主子稟報,「爺,老住持深知租船不易,特別要小僧早一步過來打理,租的船雖然不是最舒適的,但有小廝、丫鬟照料三餐及日常。」
「嗯,招呼晴兒主僕上船,再拿謝酬給小僧,讓他帶回去給住持。」雖是出家人,但行事周全,莫怪能在皇室所屬的廟宇任住持了,沈元卿心想。
「是。」石浪跟程皓領命而去。
片刻之後,一行人往船停靠的方向移動,准備搭船。
突然間,前方一陣騷動,一行人再往前走,就見前方圍聚一群人,呼喊聲此起彼落——
「快來人啊,有沒有大夫?」
「有沒有人快去請個大夫來!」
「救命,誰來救救我的兒啊!」一道婦人尖銳的哭泣聲陡起。
沈元卿蹙眉,直覺看向走在身旁的溫晴,見她拉起裙擺就往前跑去,還以手輕拍著旁人擠進人群。「讓讓!讓讓!」
「小、小姐啊!」小丹也連忙跟上,可是一對眉毛卻皺得死緊,她就不懂,主子明明是個大家閨秀,可是有些時候連她這丫鬟都看不下去,很粗魯的嘛。
沈元卿等人也快步跟上,擠進圍觀人群。
溫晴一出現,人群的目光瞬間全落在她身上,不少人還看到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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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9:29
第十章
沈元卿直勾勾的看著溫晴,見她跪坐在地,傾前察看被一名婦人抱著、昏厥不醒的男童。
溫晴沉靜的為男童把脈後,很快的以大拇指指甲用力掐壓他鼻孔下方的人中穴。
男孩突然大叫一聲,眼睛慢慢張開。
「醒了!醒了,太好了,兒啊,你要嚇死娘啊!鳴鳴嗚……」婦人痛哭出聲。
溫晴擰眉,看著不到五歲的男娃兒,臉色青白,骨瘦如柴,僅有一身單薄的補丁布衣,她想也沒想就解開身上的狐衣披風。
「小姐,你會受寒的!老夫人跟老爺會罵死我的。」小丹連忙阻止,但被小姐的目光一掃,她馬上住了口。
溫晴馬上用狐裘披風將男孩的身子緊緊包裹住。
她這樣的舉動讓圍觀的民眾及哭泣的婦人全愣住了,他們都只是尋常老百姓,那披風一看就價值不菲,更別說男孩身上還髒兮兮的,這位姑娘真是個大善人。
葉東飛看到主子突然跨步上前,不解的輕喚,「爺?」
沈元卿沒理會他,徑自解下披風,彎身為溫晴披上。
「小丹,不用……」溫晴直覺回頭,一看到竟是沈元卿,粉臉兒不由自主的泛紅,但心裡隨即一喜,怎麼也沒想到,在眾目睽睽下,這個說書人口中的寡情大將軍會有這般貼心的舉動。
「我是練武之人。」他說,彷佛怕她會推辭。
她沒拒絕,披風上仍留有他的體溫,與專屬於他一種淡淡好聞的氣息。
溫晴朝他微微一笑,目光很快的又回到男孩身上,再看向同樣穿著舊衣的婦人。「這位大娘,你孩子身體太虛,若不好好調養,只怕養不大啊。」
「我只剩下他了,嗚嗚嗚……我倚仗的人都死了,就剩這孩子,來這裡依親又找不到人,什麼都沒有了,沒這孩子,我只能死了。」婦人抽抽噎噎的道。
「禍福相倚,大娘不該有這麼絕望的想法,還是……」溫晴眼睛一亮,馬上轉頭看著小丹。
「小姐,府裡不欠人了,還有,中藥堂不管磨藥、洗藥、打掃的奴僕全滿了,你別再撿一些可憐人回去了!」小丹哪不明白有著菩薩心腸的小姐在想什麼。
溫晴沒好氣的瞪著長舌的小丹,她什麼都沒說呢,小丹就可以說這麼一大串。
小丹緩緩的將頭低下來,有些委屈的嘟囔,「是真的嘛,這一趟出遠門,老爺跟老夫人可是叮囑再三,還說要是小姐再帶人回府,奴才就得離開,塞不下了,小姐舍得我走,我可舍不得小姐。」
溫晴想了想,小丹說的也不無道理,於是將頭上唯一的一支珍珠發釵拿下來要送人。
但馬上被小丹搶了去,又插回小姐頭上。「小姐,你頭上只剩這一支發釵,還是老夫人送你的生日禮。」
溫晴有些受不了的橫了小丹一眼,她的毛還真多,隨即她像是想到什麼,眼睛又是一亮。「對了,不是有診金嗎,快拿出來。」
「咱們這一路上回去,都需要用錢啊,小姐。」小丹就是不肯掏銀兩。
小姐忘了,她可沒忘,這趟出來,小姐可是信誓旦旦的說有種珍貴藥草要在冷冽的冬天才有,偏偏老爺太寵小姐,真的被說服讓小姐出來采藥,怎料到處風雪路斷,明明只有幾天的路程,就這麼東轉西轉的,花了她們一倍的時間,卻什麼也沒采到,依照過去的慣例,鐵定還得自費去買個藥材充充數,小姐是這麼說的——
一定要有藥材,不然日後落個話柄,下回要出來就沒那麼自由了。
溫晴無言,她差點忘了小丹基本上是個守財奴,她也不說了,起身看著沈元卿嫣然一笑。
沈元卿也絕,直接看向石浪。
石浪倒明白了,從懷裡拿了一袋銀子給那名婦人。「這些銀子足夠你買間小屋做個小生意,去吧。」
婦人先是怔怔的瞪大了眼,接著破涕為笑的拿錢抱著孩子,一再向幾名貴人稱謝磕頭後才離去。
圍觀百姓莫不羨慕,覺得那對母女真是好運氣,遇到慷慨解囊的貴人,但戲完人也該散,尤其那對外貌出眾的俊男美女已帶著奴僕步伐從容的往岸邊走去。
「晴兒多謝爺施援手。」溫晴邊走邊看著走在身邊的沈元卿。
「那銀兩本該是你的,我這身舊疾若不是你,此刻絕不可能在這裡,但再次給醫藥費,你拒收了。」他說得淡然。
「一病一酬,何況,像爺這樣有陳年舊疾的病人可不是隨便就能遇到,我還要謝謝老天爺讓我遇見爺,可以磨磨我的醫術,方成一代女聖醫呢。」溫晴心情極好,身上披著的是他的大麾,長了不少,還勞小丹在後方看著,免得被人踩了。
走著想著,驀地,沈元卿突然伸手擋著她前進。
溫晴不解的抬眸一看,才發現一名年約七旬的長者就站在她前方兩步遠,從他一身綾羅綢緞、披金戴銀,身後有兩名小廝隨侍,後面那艘船更是金碧輝煌看來,他是好野人一枚。
沈元卿冷冷的看著他沒說話,七旬長者也沒理他,而是直指著溫晴道:「姑娘小小年紀,口氣可不小啊,老夫也有陳年舊疾,你要說得出來,我給十兩銀。」
溫晴帶著淺淺的笑意打量他的神色後,輕聲道:「這麼著,老爺爺……」
「什麼老爺爺,我乃晉北城第一首富魏富,人稱富爺,生平最看不慣小輩只知道吹噓,不思長進!」
她望著魏富,不禁暗想,這人罵起人來還真順溜,可見平時有多耀武揚威。
「走吧。」沈元卿示意她別理會,護著她就要往旁邊走。
但溫晴搖搖頭道:「沒事的。」她再看向魏富,說道:「富爺給我五十兩銀,我若說錯了,再還給富爺。」
「五十兩?!姑娘搶人啊!」魏富生氣大吼。
「富爺可以不給,我也就不必看了,攔路的是富爺,不是小女子。」
意思是,這事兒是您老挑起的事兒,本姑娘都肯搭理了,您要不玩,是攔假的?
「哈哈哈……說得好。」葉東飛拍手大笑。
就連沈元卿都想笑了,他看著她的目光更加柔和。
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表情變化,不過幾名心腹可注意到了,他們飛快的交換目光,無聲的笑了。
魏富看一旁的人都笑了,老臉通紅,惱羞成怒的道:「不怕你賴老夫,就給。」
一個眼神,他身後的一名小廝立即遞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兩給走上前的小丹。
「上船再看吧,風涼如水。」沈元卿注意到自己的大氅對她而言實在太大了,無法貼衣保暖不說,也害得她不好走路。
聞言,溫晴真想替他按個贊,真是大仁哥級的暖男!於是她微笑點頭,表示聽他的。
魏富也大方,手一伸,要讓眾人坐上他的私人豪華船只。
但沈元卿拒絕了,一行人轉到右邊小僧替他們張羅的大船,大有這傲慢富商要不識相,直接將他扔出船外的打算。
小僧找的船屬中等,僅有上下兩層,上層為廳,下層為房,但干淨素雅,伺候的奴僕似乎都知道招呼的為何人,戰戰兢兢的將一行人帶到暖呼呼的船內,備了溫茶,也應了溫晴要求,准備了文房四寶。
溫晴為魏富把脈,思索了一會兒後道:「富爺的身子髒腑不調、心神不安、心失所養、心血不足。」
「念一大堆的,聽不懂是什麼。」魏富大手一揮,沒耐性聽那些話。
「爺患的症為不寐,亦即失眠。」她斂眉淺笑。
他一臉驚訝,雖然失眠症嚴重,但他富可敵國,又吃又補的,精神狀況一直很好,並無一般失眠者臉色萎黃、神疲乏力之狀,而且少有大夫能一把脈就看出。「好,說對了,姑娘怎麼治?」
「以茯苓、五味子、灸甘草……」溫晴邊念邊挽起袖口,再拿起狼毫筆沾墨在紙上寫下幾個中藥名。
沈元卿不得不承認她又贏得自己一份敬重,除了好醫術外,她寫得一手好字,不似一般閨女的清雅,多了抹堅定,字如其人。
「連服三劑,健脾養心、養血安神,此外,忌怒、酒、辛辣食物。」
魏富看著她讓丫鬟吹干了墨漬,交給自己的奴才後,忍不住問道:「就這樣?」
溫晴笑著點點頭。
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收了我五十兩銀啊!」
「看病難道是做生意嗎?」她答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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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9:42
第十一章
「哪裡不是?你不收錢了嗎?只這一下功夫也太貴了,至少還來一些。」魏富不悅的伸出手要錢。
「行!你也將剛剛經過的時間還給我,我就還你銀子。」溫晴也干脆。
沈元卿勾起嘴角一笑,小丹跟葉東飛則是毫不客氣的直接笑出聲。
魏富氣惱得差點沒咬到舌頭,「你、你這……時間過了就過了,怎麼還?」
「所以,時間就是金錢,我可是把時間用在您老身上了呢。」
魏富吹胡子瞪眼,但也不得不服,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莫名的笑了,但眉頭一皺的又看向坐在一旁神情淡漠、只喝茶不語的俊美男子。「姑娘莫不是那個爺的媳婦吧?你年紀尚小,也沒有梳婦人髻。」
溫晴一愣,尚未開口,就被小丹搶先一步——
「我家小姐還沒婚配,但也絕不會配你這老爺爺!」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年紀多大把,還想老牛吃嫩草!」葉東飛也不屑開罵。
兩人互看一眼,突然覺得好有默契,爽朗的握拳一擊,再同仇敵愾的瞪著老不休的魏富。
沈元卿瞧著他的目光也襲上一片冷意,不,該說是懾人煞氣。
魏富知道眾人誤會,老臉倏地漲紅,一手抖抖抖的直指著他們,咬牙怒道:「你們——你們這兩個奴才胡說什麼!本爺三妻四妾都有了,這丫頭的年紀比我的孫女都小呢,我是替我的嫡長孫看媳婦兒的!」
「我似曾聽聞晉北城第一首富相當疼寵嫡長孫,曾在佛前立誓,只要誰能治妥嫡孫之命,將給身家一半財產當謝酬。」李樂淡淡的道。
「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這事轟動一時,不少大夫前僕後繼的去,但都無功而返,聽說是得了怪病。」葉東飛直率的狠瞪魏富一眼。「你這老家伙真壞心,晴兒姑娘會看病,你倒好,讓她成了孫媳婦去醫你那嫡孫藥罐子,也不必花上那一半財產,一舉兩得!」
「才不是!我那嫡孫能好,要我變成乞丐都行,但就是……」魏富哽咽了,老眼泛淚。
這魏富看來是性情中人,也是真心的疼愛嫡孫,溫晴不忍的將袖中絲帕交給他,讓他拭淚。「富爺,貴嫡孫一事,我也曾聽聞,家父是朝中太醫,曾言有不少退休老太醫都曾前往看病,他們不是為錢,只想探知有何奇病如此難治。」
小丹馬上想到一件事。「原來就是老爺說的讓幾個御醫都搖頭的晉北病例啊,那老爺爺,我家小姐當時說了,那麼多老太醫都沒轍的事,不是她沒志氣,而是不認為自己的醫術會高於他們,您可以斷念了。」
「可是……」
「小丹的話就是我想說的,真的抱歉。」溫晴致歉。
魏富心裡難過,絲帕揪得緊緊的,老淚縱橫也不擦拭,哪有一開始的趾高氣揚。
溫晴算是個二世醫,怎會不清楚病人心裡的煎熬比當事人更苦,她輕嘆一聲道:「這麼著,若是有機會到晉北,我定上府為貴嫡孫看病可好?」
魏富老眼一亮,用力點點頭,以袖子胡亂拭淚。「那老夫等你,就等你,你到晉北,隨便抓一個人問,就知我第一首富的宅院所在。」
「嗯。」
魏富終於破涕為笑,將絲帕還給溫晴後,滿意的帶著奴才下船。
小丹笑咪咪的要將五十兩收進包袱裡,沒想到小姐卻要她將銀子還給石浪,她不滿的嘟起嘴,最終還是在小姐不容反駁的目光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銀子交給了石浪。
溫晴看著沈元卿道:「那對母子之事由晴兒起,現在有錢了,自然是晴兒該付。」
沈元卿凝睇著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平靜心湖又起了些漣漪。
船,啟錨開離碼頭。
船行一日又一日,沿途峰奇水碧,覆層皚皚白雪,風景奇佳。
未料某天沈元卿的胸痛又犯,溫晴這次也卯起勁來下針、按摩,只可惜忘了先在靖城買些藥材帶上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就有此感。
在她的醫治下,沈元卿的疼痛減輕了,但話也愈來愈少,原因當然是因為她。每回近身治病,她的小手不避嫌的在他結實裸胸上又按又摸,明知她是在替他治療,但他並非柳下惠,而且他也唾棄自己不該起的欲念,所以只要一得空,他不是靜坐就練功,努力撇除雜念。
小丹與葉東飛看對眼,兩人對打也說笑,頗有打情罵俏姿態。
石浪跟程皓愛上下棋,兩人一盤接著一盤下,但石浪太弱,輸得凄慘,再加上葉東飛嚷著押注,石浪荷包大傷。
李樂大多時間與沈元卿對談,兩人都曉得回京後接踵而來的麻煩事肯定不少,他們得事先沙盤推演一番,其余時候,李樂會邀溫晴下棋。
有一次他與溫晴對弈時,實在忍不住好奇,問她贏了主子爺,想要求主子爺替她做什麼事。
沈元卿剛好正在觀棋,不免也感到興味的望著她。
溫晴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轉,這才回道:「只是想想王爺幫忙安排我跟國公爺下三盤棋。」
聞言,李樂不免一怔。
沈元卿也有些錯愕的問:「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她笑。
這心願聽來極小,但仔細想想,卻又不小,能跟老國爺對弈應該也是不少自認棋藝好手的夢想,這麼想來,也能理解,於是沈元卿點點頭,將這事兒記在心上。
轉眼間,船行已十日,船夫告知兩方人離京城約剩一日的路程,他們便開始為離船做准備。
此刻,偌大的廳堂,沈元卿和四個心腹同桌用晚膳,邊吃也邊聊著進京後,先行回家梳洗,再一起進宮面聖等事宜。
這段船行日子,一日三餐還分兩邊,是溫晴提議的——
吃飯還是得自在舒適,大家共桌吃飯,不說話悶,說了還得顧及男女、恰不恰當,就分開用餐吧。
所以溫晴和小丹在艙房內用餐,沈元卿等人則在一樓大廳用餐。
酒足飯飽,船上奴僕清理桌面後,送上一壷好茶,替五人各倒了一杯後,再度退下。
船行至此,從窗外看去,是一片漆黑,顯然是不著村也不著店的。
眾人啜飲著茶,話題也不自覺轉到溫晴身上。
「爺怎麼不跟晴兒姑娘說,她要跟國公爺下棋的心願對爺來說易如反掌,爺都要跟國公爺當親家了。」葉東飛問得直率。
「什麼親家,爺要是會答應,又何必搶著先娶繼室?就讓皇上賜婚給擎風罷了。」石浪棋藝差,腦袋還不笨。
沈元卿抿緊唇,想來也悶,凱旋回京沒半點欣喜,只有滿腹無奈。
他一向知皇上不信任他,也早早得到風聲,皇上跟心腹為了要拿捏住他沈家,趁他此次回京,要將老國公徐辰方的孫女徐洛嵐賜婚給兒子。
但兒子早熟,已有心上人外,徐洛嵐的皇族身分高於兒子,在這樣的婚姻裡,兒子硬生生矮了一截,再加上父子間原本就因為他在外征戰不親,皇上這一賜婚,父子劍拔弩張、嫌隙與衝突肯定不少。
且國公爺在朝延派系屬於保皇派,而他則是保持中立,可以預見,國公爺會在台面下逼著兒子選邊再下指導棋來箝制自己,看是喝敬酒還是罰酒,這也是皇上打的如意算盤。
「爺有什麼打算?」李樂看著靜靜喝茶的主子。
這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元卿。
沈元卿以指輕扣茶杯,放下杯子。「我的婚事不能辦得太快,至少得拖過半年,屆時,皇上若仍執意為摯風賜婚,對像也不會是國公爺的孫女。」
「怎麼說?」葉東飛困惑的問道。
李樂輕笑道:「爺的意思是,國公爺相當疼愛孫女,徐洛嵐這半年再不婚配,就過十七了,依國公爺的個性,不會讓她拖太久,屆時,皇上就算要指婚,也指不到她。」
徐洛嵐雖是皇室中人,但在外風評不錯,是個進退有度、貌相端秀的閨秀千金,但因為國公爺也只有這麼一個孫女,千挑萬選,也沒看上一個足以匹配的孫女婿,才蹉跎了年歲。
「那可真的要拖過半年,屆時,皇上再怎麼替爺找親家,也不會找上像國公爺這麼難對付的保皇派。」葉東飛猛點頭,再看看眾人,還是忍不住又問:「爺的繼室人選呢?總得有人才行。」
沈元卿抿緊唇,這也是最讓他頭疼的事,雖然京城不少大家閨秀,但要他選,他還真不知該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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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19:53
第十二章
其它人都沒有說話,主子年三十三,戰功傲人,且外貌英俊挺拔,心儀仰慕的千金不在少數,更何況,入主沈府是正室之位,就是個王妃。
「你有建議?」睿智的李樂直接挖了個坑等他跳。
「晴兒姑娘很入眼啊。」葉東飛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
李樂饒富興味的目光立刻轉向主子,主子的神情看似波瀾不興,但那雙黑眸隱隱透了點悶,看來,這幾日溫晴打著大夫旗子,頻頻近身醫療,也讓主子百年不動的心湖起了些水花。
室內靜悄悄,眾人耐心等著某人發表意見,沒想到主子只道——
「休息了。」
淡漠的一句話,眾人就知該適可而止,只好在心裡暗嘆一聲,起身回各自艙房。
李樂走到房門口,葉東飛頓了一下,跑上前拉住他,小小聲的問:「爺跟晴兒真的不行嗎?你腦袋好,想個法子,我們可以幫忙扮月老。」
「我相信爺是動了心。」李樂搖搖頭。「晴兒年紀雖小,卻有著我們軍人的直率,她心儀爺也不扭捏,只是……我也不免遲疑,爺的府裡那麼多人,她是否真能應付。」
威遠王府裡的人實在不少,一個比一個難纏,饒是溫晴冰雪聰明,但她年紀還這麼輕,要怎麼擺平?光想到這一點,連他也不免猶豫了,遑論是爺,但京城不遠了,爺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思考人選了。
夜幕下的京城,街道雖然積了雪,不少商家仍開門,往來人車也多,而靜謐莊嚴的威遠王府內,晚膳剛結束,周氏擰眉瞥了外頭一眼。「元卿這回征戰返家的時間比過去都久了些。」
「祖母,爹不會有事的。」沈擎風放下茶杯,看著硬是撐起身子與他們這一干兒孫用餐的老人家。
「老夫人,這次王爺回來,會在家裡多留些時間,擎風已經十七,蒙皇上重視,也是個負責校場的副將,是不是該將他的婚事也辦一辦?」董氏邊說,邊意有所指的先看看俊秀非凡的沈擎風,再看看自己的女兒。
沈擎風蹙眉,看向楚楚動人的呂曉嬋,兩人雖是青梅竹馬,但是在他眼中,呂曉嬋就像妹妹,他對她並無其它想法。
董氏見他沒說話,連忙看向沈葳葳笑道:「葳葳也十五了,轉眼就及宑,哥哥娶了嫂嫂,也多一個人幫忙婚嫁……」
「我說董氏,你也只是擎風跟葳葳的阿姨,這王府有老夫人、王爺,還有我這姨娘在,他們的婚事輪得到你來操心嗎?」沐馨華不悅的打斷董氏的話,一雙鳳眼望著坐在一旁、才兩歲多的兒子。
兒子可是她能不能在王府扶正的籌碼,她所有的心思雖然都放在兒子身上,可也見不得有人妄想將女兒硬塞進王府,跟著享受王府的榮華富貴。
「你這話說得太過了,他們可是我過世的姊姊的親生兒女。」董氏按捺下心中的怒火,眼眶泛紅的哽咽道:「我知道我姊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
「是嗎?我想你姊姊最放心不下的,應該是你吧,嫁給空殼子世家,時不時帶著女兒來這裡串門子,攏絡她的親生兒女……」沐馨華冷冷的瞪視著臉色丕變的董氏。「還不忘殷殷提醒兩個孩子要記著他們苦命的娘親,別讓外來的人占了她的位置,還借著兩個孩子的嘴替自己討些好處,真是丟人啊!」
「你、你——你管好自己再說吧!」董氏被當面批評,也火大了。「看看瀧瀧,都八歲了,你有好好看過她嗎?只知道把她扔給老夫人照顧。」
沈瀧瀧正將一塊雞肉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再加上一張圓圓的臉,圓潤潤的身材,相當可愛,也因為是吃貨一枚,她的心思都在食物上,壓根沒聽見大人在說什麼,反正只要董氏母女來用膳,飯桌上一向都很吵。
沐馨華不悅的鳳眼兒一眯。「我生下她,就聽老夫人吩咐到荒涼的邊城去伺候王爺了,直到懷了梓風,身體不適才返京。」
「那你生下梓風後,怎麼不去邊城了?」
「我孕吐數月才生產,身子極虛,又得照顧兒子……」
兩人果然又吵起來了。
沈擎風黑眸一眯,抿緊薄唇,一個是姨娘,一個是姨母,全是長輩,他無法制止,但他還是衝動的起身,冷冷的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丟下話後便快步離開。
呂曉嬋一愣,連忙跟著起身。「我去陪表哥。」她微提起絲裙,不敢跑,端莊的離席,但早已不見大步走出的沈摯風。
見沐馨華跟董氏還在吵,周氏的頭隱隱發疼。「好了,你們別吵了。」
但兩人愈吵愈大聲,沈瀧瀧趁機猛塞食物,見兩歲的弟弟嘴兒一扁,眼眶泛紅,她馬上將塞入嘴巴的食物拿出來再塞進他嘴裡,姊弟倆吃得津津有味。
「天天來吃,我們王府沒欠你們!」
「我是來關心擎風、葳葳還有老夫人,老夫人雖然還管家,但時有心力不足,就怕讓你給虐待了!」
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周氏的頭愈來愈疼,身子更是不舒服了。
沈葳葳聽不下去了,啪的一聲,以筷子拍桌,不滿的道:「姨娘,是我請姨母跟曉嬋過來用膳的,你有意見?」
年紀漸長,她其實也知道姨母的確在打家裡的主意,也想將表姊跟哥哥湊成對,這樣的心思,她不喜歡,但不可否認的,姨母的確從小到大代替亡母給了她親情,就憑這一點,她是感恩的,心自然也稍微偏向姨母那一邊……一點點。
沐馨華瞪著這個有著花容月貌的嫡長女,卻不敢多說什麼。周氏相當疼愛她,她又恃才傲物,難對付得很!
看著吧,等王爺回來,她就要提醒王爺,婆婆替葳葳訂下的何公侯府的婚事也該辦一辦了。
周氏無言,在她眼中,沐馨華跟董氏就像王府的內憂外患,只要兩人一碰在一起,總是搞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偏偏她身子骨不好,長期養病,著實沒力氣解決她們的問題。
看來,兒子這趟回來,她這個老太婆一定要逼他娶個正室,替她管管這兩人。
一家子各有心思,就連追沈摯風出去的呂曉嬋亦然。
即使入夜,打了燈的王府花園在細雪下,仍是美輪美奐,天氣極寒,沈擎風練功之人不畏冷,呂曉嬋站在他身後久久,見他連動都不動,連忙雙手環抱自己後,再不輕不重的哈啾一聲。
果真,此聲引起站在銀雪紛飛下沉思的沈擎風的注意,他一回身,見她連外袍都沒披,直接拉著她的手進到溫暖的側廳。
呂曉嬋羞答答的低著頭,再輕仰起頭看著他俊秀的臉龐,她是真的心儀他,也只想嫁給他,但她也知道,一心只想跟著王爺上戰場的沈擎風根本不思兒女情長。
「表哥,你別在意我娘的話,我知道你想上戰場,不急婚事,我會勸我娘別再提,絕不會讓你為難的。」這番話自是口是心非,但她想博得他的好感。
沈擎風吸了一口長氣,再重重吐出,他看著她天真美麗的臉上的歉然,搖搖頭。「與你無關,姨母也是為我好,沒事的。」
她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沈擎風心思仍重,他敬重父親,但威震八方的父親從不了解他的夢想是盼著有朝一日能與父親一同上陣殺敵,但他一年年長大,父親跟他的距離鴻溝就與父親建立的軍功一樣,愈來愈大。
【第五章 無不散的筵席】
夜色中,打了燈火的船仍靜靜行駛。
艙房內,沈元卿始終沒有睡意,心神莫名煩躁,索性離開艙房,到了燈火通明的甲板上,竟一眼就瞧見溫晴一個人在玩雪。
雪花翩翩,空氣冷得沁涼,她居然在堆雪人?果然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但這樣的認知卻讓他感到沉重無比。
捫心自問,她很不一樣,善醫喜笑直率敢言,他是深受她吸引,再誠實一點說,他當真對她動了心,但她的年紀這樣小,他又怎能任由感情沉倫?
「再留個八字胡,就挺逗人了。」溫晴自言自語的說完,從袖中抽出絲帕,塞到雪人的嘴巴上方。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沈元卿的到來,她其實也是心浮氣躁才會出來晃晃,明天就要跟沈元卿分道揚鑣,雖然還有與國公爺對弈之諾,兩人一定會再相見,但要等到何時?他又不似自己賦閑在家,不但得上朝,府中還有許多人要照顧,也許時日一久,他就將她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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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0:02
第十三章
許就是心事重重,她輕嘆一聲正要轉往艙房走時,沒注意到雪花被她來回踩著做雪人都化成冰水,腳上繡鞋又沒有止滑功能,一個不小心,身子往前一滑,眼看就要摔跌……
見狀,沈元卿及時快步上前,一個撲抱將她護在懷裡,碰的一聲,以肉身承受撞擊,同時也感受到她的豐盈緊緊貼靠著自己堅硬的胸膛,隨著她的呼吸誘人的上下起伏,讓他的呼吸也跟著一窒。
溫晴微喘著氣,凝睇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過了一會兒才回神,意識到自己可是扎扎實實的趴在人家身上。
沈元卿也反應過來,拉著她起身後,連忙退後一步。「冒犯了。」
她望著他帶著歉意的俊臉,又想到他方才的舉動,這個男人,她是真心想嫁了,不僅僅是為了爺爺,而是她真的喜歡上他。「何來冒犯之說?若不是爺,我肯定跌傷了,謝謝。」
沈元卿凝睇著她在雪花飄落下,更顯動人的美麗臉龐,壓抑動心的悸動,他暗吸一口長氣。「天氣極凍,晴兒還是快回艙房吧。」
「不冷。」溫晴用冰涼的小手輕碰他的手背,這當然是故意的,既然想嫁了,行為就得大膽一點,不然,要這個救了她還說冒犯的謙謙君子示愛,恐怕比登天還難。
他訝異的看著她含笑的眼眸,這行為於禮不合,但令他在意的是……「你的手怎麼這樣冰,小丹呢,怎麼不見她陪著你?」
她不答反問:「相較之下,爺的手好暖,練武之人都像爺這樣嗎?」
感覺到柔若無骨的玉手正輕撫著自己粗糙又帶著磨人厚繭的手心,他倏地渾身緊繃,心跳紊亂,難掩驚愕的瞪著她無辜的表情。
溫晴好無言,她只是主動握個手,這個征戰無數的大將軍卻是一臉她做了什麼不得體的失德大事,果然,要誘惑他的確是個挑戰。
「小姐,我就知道,怎麼趁我睡著跑來這兒,還沒帶著手爐!」
小丹帶著埋怨的聲音一傳來,沈元卿立即以不傷她的力道拉開她的手,男女有別,他得顧及她的閨譽。
溫晴無奈的看著神情嚴肅的他,心裡直嘆氣,何必閃得這樣快?
這時,小丹跑了過來。「咦?爺也在啊。」她邊說邊將手爐塞到小姐手裡,再向沈元卿行禮。
「外頭冷,快帶你家小姐進房去。」說完,他轉身往裡走去。
小丹點點頭,再看著小姐,還沒說話,就聽到小姐輕嘆一聲——
「好難。」
「什麼好難?」小丹不解的看著小姐沮喪的瞪著某人離去的挺拔背影。
「怎麼讓一個男人了解自己是真心想跟他共度一生?」溫晴喃喃低語。
但小丹內功精湛,還靠小姐這麼近,怎麼可能沒聽到,她猛地瞪大了眼。「小姐別亂說話,這讓人聽去了,會說小姐不知……咳咳咳……」她煞不住話,只能以咳嗽咽下到口的恥字,再東看西瞧,就怕真的有人聽見。
溫晴見狀,只覺得好氣又好笑,這話兒她又不是大聲嚷嚷,小丹也太容易大驚小怪了。
小丹仍像火燒屁股似的推著小姐回艙房,再小小聲的說著沈元卿的確是極品,但他年紀大雲雲的,就是希望小姐斷念。
溫晴任由她在耳邊嗡嗡叫,在古代生活這麼久,她的心智年齡可沒像身體一樣縮小過,從穿越時的六歲到現在的即將滿十六,她有太長的時間去思考如何改變命運,讓現代的爺爺不受折磨的好走。
偏偏就壞在她和沈元卿的年紀差距有些大,因此她的目標一度放在他兒子沈摯風身上,但不是她夜郎自大,她這張連自己都曾看呆的絕色好臉皮,萬一跟沈擎風有了感情糾葛,不是再添亂嗎?
經過百般思慮後,她設定沈元卿為唯一目標,但對這個年紀比自己大這麼多的男人,很多事反其道而行,方能增加他的印像,她一點也不介意主動出擊。
可是無論她如何猛刷好感度,他什麼回應也沒有,讓她很是沮喪,一回房就躺上床,拉起被褥蓋頭自省。
另一間的艙房裡,沈元卿獨坐燭火前,看著方才被溫晴握著的大掌,腦海裡浮現她那張凍得嫣紅的美麗容顏。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女子動了情,但不只她的年紀是個大大的障礙,他又非孤家寡人,有妾有兒有女,怎麼也配不上才情過人的她,他並非良人之選。
隔日,時值午後,雪花乍停,河畔兩旁景物都抹上一層如糖霜的白雪。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船抵達港口,也到了兩方人馬分離之際。
碼頭旁一座古樸的涼亭內,沈元卿凝睇著溫晴,保證道:「回京有許多待辦之事,但沈某定不會忘了答應晴兒的事。」
溫晴嘴角輕勾,「我相信,但就怕貴人多忘事。」
沈元卿目光炯然。「君子一諾千金。」
「是,那我就等爺的好消息,不過,王爺別忘了身上的舊疾要找大夫好好調養。」
「多謝關心。」
她微笑自薦。「我跟爺同住京城,爺找我也使得。」
沈元卿一愣,隨即搖頭。「不敢勞煩,我會找沈老太醫。」
她又被打槍了?溫晴有點難過,她可以感覺到他不會讓自己太靠近他,是她表現得太明顯嗎?唉,怎麼她近水樓台還是摘不了月。
最終,兩人有禮的道別。
反倒是葉東飛跟小丹之間有些依依不舍,但他們似乎又達成了某種共識,笑咪咪的握拳互擊。
兩方人馬再次道別,各自坐上雇來的馬車上路了。
沈元卿、石浪跟程皓先行回到威遠王府。
三人甫下馬車,行經百姓一見到沈元卿,馬上興奮的大喊,「王爺回來了!」
不少百姓聞風靈,熱烈揮手歡迎,但沈元卿、石飛跟程皓已迅速的步入大門內,守門小廝則急急將大門關上。沒辦法,即使王爺早已對外言明,他不愛夾道歡迎那一套,但京城百姓崇拜敬佩他,不又吼又叫的好像不行。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周氏聽到奴僕通報後,欣喜的來到前廳迎接兒子。
除了一早就到校場的沈摯風,沐馨華等人也一一前來。
「娘。」沈元卿先朝母親欠身行禮後,目光一一巡過沐馨華、沈葳葳、沈瀧瀧及睜大眼睛看著他的沈梓風,視線很快的又回到氣色欠佳的母親身上。「娘身子不好,回房歇著吧,兒子梳洗一下得馬上進宮面聖。」他再看向在身後恭敬站立的石浪跟程皓,吩咐道:「你們也下去梳洗,待會兒隨我一同進宮。」
「是!」石浪跟程皓同聲應道。
他們從小就是個孤兒,爺把他們帶回府中後,對他們百般照顧,還讓他們當隨侍,這次戰場建功,爺也說了打算讓他們各立門戶。
兩人隨即向老夫人等人行禮後,才退了下去。
「馨華,怎麼還愣著?快伺候爺梳洗!」周氏連忙吩咐。
「是的,娘。」沐馨華將牽在身邊的兒子交給奶娘照顧後,向丈夫恭敬行禮,跟在他身後走,准備當個稱職的妾。
兩人在走回主屋的路上,竟說不上半句話。
等到沐馨華准備好換洗衣物,沈元卿已經進到與寢臥連接的浴池,闿眼泡在熱水中,凝睇著他俊美非凡的臉孔,她曾經跟京城內不少閨女一樣,愛慕這張臉,但真的成為他的人後,才知道他的確是個文武全才、國家棟梁,卻不是個好良人,嚴肅死板,話更是少。
「爺辛苦了。」她擠出笑意,一邊為他刷洗後背。
「家裡一切都好?」
「好。」
一陣沉默,接下來,也只有嘩啦水聲。
沈元卿突然想到了溫晴,想到她的巧笑倩兮、想到她的聰慧才智、想到她的大方示愛,她真是困擾了他,但她年輕純真,人事經歷豐富的他怎能跟著淪陷?可是此生至今,他從未這麼想要擁有一個人……
夠了!停止想她!他陡地從浴池裡站起身。「可以了。」
沐馨華正要拿毛巾替他擦拭身體,但他已經徑自離開浴池,擦拭身體後,套上衣服走人,完全不需要她伺候。
她暗暗松了口氣,雖然早在邊城將軍府時,她就知道他並不熱中床笫之事,這回戰事長達三年,返回京城也有月余路途,她還真擔心他想翻雲覆雨。
他在床上雖然是溫柔的,但她不曾感覺到歡愉,只想速戰速決。
沈元卿徑自穿妥衣服,沐馨華賢慧的替他梳發,兩人的目光在銅鏡中相遇,但依舊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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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0:14
第十四章
待准備妥當,沈元卿朝她點一下頭,隨即步出,與石浪、程皓從側門策馬離開,好避開那些擠在前門想看看這個威震八方又俊美非凡的王爺的老百姓們。
沈元卿策馬,以眼角余光看著身後那棟華麗豪奢的王府,雖然那是他的家,但他從未感受到一絲歸屬感,反倒是邊城古色古香的將軍府,讓他有一種自在。
三人策馬來到繁華街道,瞬間,又是一陣陣驚呼——
「王爺回來了!」
「王爺回來了!」
眾人歡呼聲不斷,但沈元卿騎乘馬上,並未理會,疾馳如風,石浪、程皓緊跟在後。
奔馳半響,三人已至皇宮大門。
李樂跟葉東飛隨後來到,一行人進入巍峨皇宮。
御書房裡,皇帝楚容瑛先是賜座,再好好的贊許沈元卿等一干功臣,身旁的管事太監杜祿及一名小太監垂首站立。
「這一戰近三年,多虧愛卿在邊城保家衛國,朕才能心無旁騖的推行仁政……」楚容瑛侃侃說起這幾年的政績。
沈元卿等人看似專注聆聽,但心裡皆不認同皇上的自以為是。
楚容瑛身居高位,卻是公認的無為之君,愛民勤政談不上,宮鬥權勢在台面下波濤洶湧,尤其是十年前的奪位之爭,聽聞內幕極為醜陋,似有兄弟閻牆殘殺等事,但楚容瑛上位後即下令,只要有任何相關事宜傳入他耳中,談論者斬立決。
當時的他們,只是朝中不足輕重的新生代朝臣,也幸運的躲過那一場腥風雪雨,當屬萬幸。
楚容瑛邊說邊看著神情沉靜的沈元卿,他年紀雖輕,但運籌帷幄,屢建戰功,成了皇朝威震八方的大將軍,盡管漠然寡言,但就心腹太監派人在外一探,比起他這個皇上,威遠王竟更受百姓愛載,光這一點,就讓他極度不悅。
用盡心機才坐上龍椅的楚容瑛,此時的表情卻不見半點厭惡,而是滿滿的笑意。「等大軍返京,朕設皇宴三日,好好犒賞有功將士。」
「微臣等謝皇上恩典。」沈元卿起身,其它人跟著起身行禮。
「平身。朕還有一重要的事與愛卿提。」
楚容瑛直視著沈元卿,仍無法在那張俊美出眾的臉上看出端倪,目光再往後,看著他身旁善於謀略的李樂,接著,是跟著出生入死的葉東飛,不畏生死出了名,堪稱是他麾下第一勇士,還有石浪跟程皓,兩人隨侍沈元卿多年,已晉升軍隊副將,都有一身好功夫,這幾人合體,若是再加上邊關在沈元卿一手帶出的鐵一般紀律的剛強部隊,靠著多年出生入死的忠誠,萬一圖謀不軌,他的天子之位岌岌可危。
所謂家和萬事興,他打算反其道而行,替沈擎風賜婚,讓沈家掀起滔天巨浪,讓沈元卿坐立難安,這可是他跟杜祿花了不少心思才想到的好計,不但可以逼得沈元卿不敢躁進,也用他兒子的婚事來牽制他,使他不得不成為保皇派的一員大將。
沈元卿拱手道:「微臣也有要事要向皇上稟報。」
楚容瑛太好奇了,便道:「朕允你先說。」
「是,邊城安定,所謂攘外安內,微臣府內尚無正室,微臣的母親長年叨念此事,微臣此次返京受封賞之際,想娶繼妻,讓微臣的母親安心。」
楚容瑛臉色一變,敢情他這是打算先下手為強?居然還抬出家中老太婆!他藏在袖口的手陡地握拳。真該死,老子娶妻,兒子的婚事就得延緩,如此一來,他打的如意算盤不毀了?
楚容瑛滿心不悅,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微笑。「愛卿是否已有中意的閨女?朕可以賜婚。」
沈元卿直覺想到溫晴,但很快的回道:「皇上國事繁忙,微臣這只是家中小事,不敢煩勞皇上。」
楚容瑛可是吃了啞巴虧,龍心大不悅,沈元卿的話在他聽來,就是沈元卿不希望他的手伸得那麼長,管到他娶繼室一事。
「皇上,威遠王等人定是返家梳洗後就急著前來面聖,皇上聖明,何不先讓勞苦功高的幾位大人回家休息。」杜祿突然走上前,樂呵呵的拱手道。
「瞧朕太高興了,一時忘了他們可是風塵僕僕的返京,至於朕要說的事,也沒什麼,沒事,回去休息吧!」
楚容瑛強撐住臉上的笑意,讓沈元卿等人退下。
一待他們離得遠了,楚容瑛立即火冒三丈的將桌上的奏折、筆硯全掃落地。
「皇上……」杜祿身子一顫。
楚容瑛的神情變得陰沉,眸中盡是殺氣。「該死的沈元卿!」
「皇上,別氣壞了龍體。」杜祿好言勸慰。
楚容瑛仍是一肚子熊熊怒火,思緒不停的轉著,想著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對付沈元卿。
京城的另一棟宅第,溫晴主僕從嚴家中藥堂載了一車藥草先回自家經營的中藥堂,這才進到家門。
奴僕欣喜迎接,溫晴微笑以對,但小丹卻臭著一張圓臉兒。
溫晴看了她一眼,搖頭笑了笑。
小丹忍不住嘀咕道:「花錢買藥材,只能騙老夫人,還讓嚴家狠賺一筆,還得另外付錢找人替我們買,這一來一往都是錢啊!」她心痛啊,那一匣子亮燦燦的銀子全沒了,她真想大哭。
「傻小丹,錢換了藥材,又沒不見。」溫晴說得灑脫。
重點是這個嗎?小丹臉一黑,懶得說了。
此刻,劉氏在丫鬟的伺候下走了出來,一見到孫女,先是慈愛的上下打量,就怕她在外頭瘦了、餓了,接著不禁叨念道:「這一趟也去太久了,雖然你半個月就會派人送信息回來,讓我們知道你平安,可是你爹可念死了。」
「小丹陪著嘛,爹不用擔心。」溫晴撒嬌道。
「是不用太過擔心了,一旦嫁出去,就是丈夫的事了。」劉氏拉著她坐下來。
她是真心疼愛孫女,雖然在外人看來,她給了孫女太多自由,但這孩子總是能說到她心軟,像是「晴兒這顆心也不知會不會突然就停止跳動,晴兒實在不想帶著遺憾離開」這等揪心話,讓她不得不心軟。
想到這裡,劉氏拍拍孫女的手,她六歲時那暈過去的畫面仍歷歷在目,她怎麼也無法拒絕她,這一年一年揣在懷裡珍寵著,就這麼寵到無法無天了。
「怎麼又提親事?祖母就這麼急著要把晴兒嫁出去嗎?」溫晴將手放到祖母的手背上,不依的嗔道。
她知道自己在某方面來說是相當不孝,以親情綁架疼愛她的祖母跟父親,但為了現代的爺爺,她絕不能當溫室中的花朵。
「老實說,這陣子上門提親的人還真是不少,最積極的就數……」
劉氏話還沒說完,廳堂外就傳來岑管事著急的叫喚聲——
「何少爺,我家小姐剛回來,等我通報……你怎麼硬闖啊!」
「又是何少峰,小姐,我替你打跑他!」小丹一回頭,就見何少峰跟他的小廝劉夏跑了進來,她舉起手正要趕人,卻看到小姐朝她輕輕搖了搖頭,她這才不甘心的把手放下,但銳利的眸光還是狠瞪著何少峰。
何少峰豐神俊朗,但就是個花心少爺,認識小姐以前像個街頭小霸王,常欺侮老百姓,直到某次錯惹江湖惡霸被砍到奄奄一息,才讓小姐救回一條狗命,卻也因此賴上小姐。
「晴兒,你終於回來了,我找來的媒婆已經上門說親好幾回了,還有,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早就說過要以身相許的。」溫晴出遠門,可讓他這一個多月來相思泛濫、寢食難安,他還派奴才在溫府外守著,只要她回來馬上通報
「這一點,我認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溫晴神情平靜的回道。
何少峰可悶了,他知道她說過她不是他的良緣,說她不適合他,但他就喜歡她啊!在醫治他時,其它人都怕他,不敢逼他吃藥,只有她敢責罵他,這麼勇敢又美麗的女子,他如何不心動?
他曾經想借著酒意一親芳澤,卻被她撒了一把奇怪的粉末,讓他又癢又疼的臥床一個月,再也不敢對她起色心,也才能明白溫太醫怎麼那麼放心讓她這麼一個傾城佳人在外行走。
「本少爺到底哪裡不適合你?我真的很愛你,我可以改啊,我發誓,我這輩子不會再愛其它人了。」何少峰乃高官之後,養尊處優,沒有他不敢說的話。
肉麻兮兮的!劉氏聽了都受不了的臉紅搖頭。
溫晴覺得太陽穴隱隱泛疼。「請自重,長輩在這裡。」這話是多說的,何少峰說話做事從來不管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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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0:24
第十五章
「我還不夠自重嗎?為了你,我簡直乖得都不像我了。」何少峰委屈的大聲抗議。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連劉氏都忍不住笑了。
他這話倒是說得真,見溫晴會去關照一些貧苦百姓,為了博得她的好感,他也會在佳人面前來場送糧、送衣秀,像只哈巴狗等著她回眸一笑。
溫晴揉揉太陽穴,直視著這張委屈中見可愛的俊朗臉孔,她其實並不討厭他,她看得出來他本性不壞,不過他對她而言比較像個弟弟。
雖然在外人面前,她正值青春無敵的年紀,但她的靈魂不止啊,對於何少峰這剛滿十七歲的嫩草她還真啃不下去,相較之下,三十三歲的熟男沈元卿比較對她的味兒。
「我真的累了。」溫晴知道這一招對他超有效。
「那……好吧,我舍不得你累,你先休息,我明兒再帶媒婆上門。」何少峰俊朗一笑,再回頭,就見劉夏直衝著小丹笑,他一掌毫不客氣的巴上他的頭。「別再發春了,快走,讓我的晴兒休息。」
見兩人像一陣風似的來了又去,劉氏無奈的搖搖頭,她看著孫女道:「說來,他也算有心。」
「老夫人,你不會要小姐嫁給那個登徒子吧?」小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浪子回頭金不換,那孩子性子純良,先前是被寵壞了,何況……」劉氏溫柔的握著孫女的手。「丈夫是女人的天,女人能得到天的寵愛,這輩子還會過得不好嗎?」
她原是世家閨女,只是家道中落,原本談好的親事沒了,最後只好嫁給溫晴的祖父,但良人熱中醫術,夫妻倆實在沒什麼感情可言,相較之下,兒子與媳婦的感情就令她羨慕不已,偏偏天妒紅顏,媳婦走得太早。
祖孫這麼多年,溫晴怎麼不知老人家的遺憾與感慨,她擁抱真心疼愛她的祖母,撒嬌道:「我還想陪祖母呢,管他純不純良。」
「是個大家閨秀,怎麼這麼說話。」劉氏雖是斥貴,但笑得一雙眼兒都隨起來了。
小丹看著祖孫相擁的這一幕,對小姐的一張甜嘴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好了,你先去休息休息,晚一點再告訴祖母你這回找到了什麼珍貴藥材。」劉氏微笑的拍拍孫女的手道。
溫晴和小丹向劉氏欠了欠身,便回房去了。
一回房裡,溫晴梳洗完,想著小憩一下,沒想到竟一覺睡到晚上。
醒來後她讓小丹伺候著衣,正巧趕上晚膳。
「爹,好久不見了。」溫晴調皮的向父親行禮。
溫重仁看著模樣完全承襲妻子的女兒俏皮入座,神情又是寵愛又是無奈。
每次女兒出遠門他就提心吊膽,後悔自己應了她所求,但下一回,她再撒嬌要求,他又拒絕不了。
「爹這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直到看到你在床上熟睡才落了地。」
溫晴杏眼圓睜,故意誇張的道:「爹看過女兒了?莫不是我睡得如小豬,怎麼毫無感覺?」
站在她身後的小丹忍不住噗哺一聲笑了出來。
「真是的,還是醫者,怎地將自己說成了小豬。」溫重仁斯文儒雅,但有這掌上明珠,也常被逗得失笑。
「又沒外人在,何況,心情好,東西才好吃。」溫晴拿起碗筷,替父親跟祖母各夾了塊香噴噴的鹵肉,再夾了一塊送入口中咀嚼。
「看看!娘,她還是個孩子呢,怎麼詢問親事的那麼多?」溫重仁真後悔讓女兒到皇宮替一些嬪妃看病,晴兒只是太醫之女,那些嬪妃當然不是替自己的皇子挑媳婦,而是替在宮外的娘家親戚說親。
劉氏只是笑,沒有說什麼。
溫晴咽下口中的鹵肉後,不依的道:「真是的,爹跟祖母一樣,怎麼都提這事兒?」她雖然也有打算,但她知道沈元卿絕非爹跟祖母心中良婿,年紀就是一個大問題。
「你長大了,正是說親的年紀,令爹意外的倒是離宮前聽到的消息。」
「什麼事?」劉氏比溫晴還好奇。
「威遠王已先行返京,向皇上稟明要娶繼室,可以想見的,這個消息明天一定會傳遍全京城。」溫重仁說完,也夾了口菜送進嘴裡。
溫晴驚呆了,沈元卿要娶繼妻?對像是她嗎?但一路上他壓根沒跟她提過這件事,所以不是她?想到這兒,她原本的好心情都沒了。
「此事當真?那位置不是已空了幾年?」劉氏多少耳聞,也知道不少飛黃騰達或攀權附貴的官商人家都在打那個位置的主意。
「應該不會錯,也該是時候了。吃飯啊,娘、晴兒,飯菜都要涼了。」
「喔……好。」溫晴連忙擠出一抹笑,再動筷吃飯。
這頓晚餐,縱使擺上桌的都是她愛吃的佳肴,她卻食不知味,又為了不讓爹跟祖母起疑,她還得振作起精神瞎編這回外出的采藥趣,至於與沈元卿相遇一事,她完全不敢吭上半聲。
【第六章 登門求娶】
翌日,誠如溫重仁所預見的,威遠王要娶繼事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小丹一早就特地跑出去聽大家是怎麼傳的,沒半刻時間,她又急急奔回府裡,把聽來的全都告訴一夜難眠的小姐。
茶香充盈的寢臥裡,溫晴端著白玉瓷茶杯坐在圓形大雕花窗前,粉臉盡是懊惱,她甚至有點兒氣沈元卿,她一個姑娘都明示暗示的表示中意他,他怎麼這麼過分,打算要娶繼室卻連一個字都沒同她提起過。
小丹算是同小姐一起長大,瞧小姐那隱隱氤氳著火花的明眸,她也知道小姐在氣什麼,但她更氣啊,小姐這株嫩草都甘願讓老牛啃了,老牛還嫌棄!
溫晴咬咬粉唇,用杯蓋滑過杯緣,啜了口茶,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心裡仍抱著希望,或許他會找人送來信息,畢竟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未履行的賭約。
但她傻傻的一天等過一天,什麼動靜也沒等到,倒是何少峰天天抓著媒婆上門,還擅自送來聘禮,小丹怒不可遏,老是嚷嚷要請他吃拳頭。
最後是溫重仁出面,委婉表示「還想多留晴兒一年」,何少峰才停止這擾人的行為。
溫晴心裡煩,她想直接殺到威遠王府去,但又不能不顧及祖母和父親的感受,有她這個穿越而來的孫女,他們已經太包容她了。
所以她化身為宅女,在家看醫書、畫畫、下棋,一步也不敢踏出大門,就怕雙腿不聽腳袋指揮,直接衝去找沈元卿,上演惡女逼婚記。
就連前幾日邊城大軍返京,百姓們夾道歡迎,爆竹聲響徹雲霄,她也沒出門,可是她卻無法不胡思亂想,聽聞皇上連三天設宴招待有功將士,沈元卿肯定得出席,那些想入他眼的皇室閨女肯定費心打扮,想到那些千嬌百媚的女人引頸盼望他的青睞,她更悶了……
「晴兒,在想什麼?」晚膳時間,劉氏見孫女心事重重,關切的問。
「沒想什麼,爹怎麼還沒回來?」溫晴不敢將心裡的千回百轉說給祖母聽,她不覺得老人家能夠理解。
話音方落,岑總管就快步進來。「啟稟老夫人、小姐,老爺派人送了口信,凌妃染了風寒,指名要老爺待命,所以老爺今晚得夜宿太醫院,不回來用膳了。」
聞言,盡管眼前是一桌好菜,溫晴頓時失了食欲。
她對凌妃一向沒有好感,畢竟自己進出宮廷多回,從其它嬪妃口中得知,凌妃年輕氣盛,仗著是皇上臨幸較多次的妃子,就自以為受寵,與她們相處欠佳。
「依凌妃折騰人的性子,你爹這一晚別想睡了。」劉氏心疼兒子,也沒了胃口。
「爹會找時間休息的,沒辦法,凌妃的祖父可是南青王,她也是金枝玉葉,一點點小病小痛都要爹徹夜留守診脈。」溫晴也無奈。
除了專門伺候皇上的何老太醫,其它太醫都懂得對嬪妃諂媚阿諛,偏偏她爹沒有靠山,又做不來奉承那一套,凌妃就欺凌軟柿子,視爹如奴才使喚。
見祖母不動筷,溫晴連忙替祖母夾了幾道菜後,催促祖母吃飯,也刻意轉換話題,「奶奶今兒個到廟裡拜拜,這一路上可有聽說,威遠王是否有中意的人選?」
這可是這陣子京城最熱鬧的話題了,上威遠王府攀親的不少,聽聞還有人開賭盤,押注最後會是誰入了沈元卿的眼。
劉氏一愣,笑道:「祖母沒想到你對這事兒也有興趣?」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溫晴其實天天掛念,都要望穿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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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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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0:35
第十六章
一旁的小丹偷偷翻了個大白眼,只有她知道小姐心儀威遠王,還曾大膽示愛,這陣子更是痴痴等著某人上門呢。
「祖母是有聽到威遠王府有不少媒人婆上門,就連前兩日才在慶功宴上,被皇上封賞從一品大將晉升為公侯貴族的也急著上門,還也有朝臣官員刻意帶了女兒進宮,在宮裡與王爺來個不期而遇,真是天下父母心。」
劉氏雖知眾人不過是想借勢再享更大的榮華,但沈元卿除了年紀大些,在外評價極好,何況王府只有一名小妾,嫁過去又是正室,確實是個良緣。
溫晴悶悶的咀嚼著菜肴,心裡可將沈元卿罵上好幾回了,怎麼說她也醫了他、摸了他,難道她就真的這麼引不起他的興趣嗎?
劉氏又道:「就祖母知道的,威遠王的婚事一向是由他的母親作主,早逝的正妻及現在的妾室都是,王爺不曾忤逆,早逝的正妻是個端莊嫻雅的好女人,妾室長相艷麗,但也是個知分寸、持家顧兒的……」
溫晴伸出筷子,夾了塊紅燒雞肉到祖母碗裡,自己也嘗了一塊,把肉當做沈元卿用力的咬著,她真是悶透了!
沈元卿要娶繼室一事,不僅轟動京城,也震撼了原本就波濤洶湧的威遠王府。
沈擎風年已十七,本該是娶妻生子的年紀,雖然他無心婚嫁,但想到父親只顧慮自己,對父親的埋怨不免又加上,父子間的嫌隙更大。
董氏也急著上門,頻頻向周氏詢問王爺要娶哪個姑娘。「娶妻當娶賢,要娶個驕蠻無理的,擎風跟葳葳的婚事可是接連在後,不能不想清楚啊!」
沈葳葳冷眼看著姨母的誇張表情,她跟父親不親、姨母不親,可以想見的,對再來的後娘也不可能親,她根本無所謂,對天天有媒婆上門、巴結送禮人潮幾乎踩平門坎的異像也不屑一顧。
衝擊最大的該是沐馨華,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她也妄想著不會有這一天,因為沈元卿不好女色,喜歡待在邊城,娶了正妻後是要帶去邊城嗎?
她看著吃糕點吃得滿嘴的兒子,不免來了氣。「吃吃吃!別像你姊姊那樣只知道吃,讓你爹嫌棄的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娘以後只能靠你啊。」
小小的沈梓風被暴怒的親娘一把抓走好吃的糕點,哇的一聲突然號啕大哭。
沐馨華更氣了,一掌就往他的小屁股打去,惹得他哭得更大聲。
但哭聲再大,身為妾室,沐馨華住的是偏院,王府占地極大,這裡離雕梁畫棟的主院靜墨軒相距頗遠,她怒不可遏,任由兒子哭泣。
這一家子,唯一開心的當屬周氏。
此刻,母子倆就在靜墨軒內溫暖的書齋裡,長長的書桌上盡是一幅幅美女圖像。
沈元卿看著這麼多畫像,心中無感,腦海裡全是揮之不去的溫晴,那些美人也因此全成了庸脂俗粉。
但周氏顯然已有中意人選,她特別走上前,將其中三名閨女的畫像抽出,再平放在桌上。「這三個姑娘,你看看,人品外貌都是上等,年紀雖然輕,但端莊溫婉,有大家風範,足以撐起王妃之位。」
「她們與擎風、葳葳差不多年紀。」他說得沉重。
周氏知道兒子心中糾葛,以手示意要服侍的丫鬟退出書齋,才坐下跟兒子說些心裡話,「娘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些閨女才是能夠遵守三從四德、相父教子的首選,再說了,她們不是什麼都不懂。」
沈元卿不是聽不出母親的言下之意,這些一心想要嫁入王府的姑娘,十個有九個都圖這個王妃之位,唯一的例外,應該就是溫晴了,偏偏他不舍她攪和進來,他愈想愈煩躁,濃眉不由得緊緊皺起。
周氏殷殷勸說了好一會兒,要兒子再好好想想,便先行離開了。
沈元卿靜靜的看著那三幅畫像,他知道自己勢必得從中擇一,慶功宴上,皇上有意無意的提到,他要是再不決定人選,為免他這個威霣八方的大將軍難以取舍,可以直接為他連賜兩女為平妻,再納幾名美妾。
事後,葉東飛小小聲的道——
爺打下不少軍功,卻不屬於朝中任何派系,皇上又無法攏絡你,這讓皇上更加忌憚,是打算要爺精盡人亡啊。
不管皇上打的是什麼主意,他都不可能接受,但他很明白,他沒有時間遲疑了。
沈元卿深吸一口氣,伸手要拿起中間那幅畫像時,書齋外突然傳來石浪的通報聲,讓他的動作一頓。
「爺,葉大副將求見。」
隨即葉東飛的嘻笑聲傳來——
「我是葉大副將,你們也是啊,爺不是說了,等他成親後,再來就讓你們成家。」
「我們還沒對像,你跟小丹好像看對眼了,我們應該會先喝你的喜酒。」程皓笑著回道。
「不可能!小丹說她家小姐的婚事也快了。」
聽到最關鍵的這一句,沈元卿的心猛地一震。
「三人都承蒙皇恩封官也賜了宅院,如此打鬧成何體統?」他這一聲以內力傳送,僅讓三人聽到。
門外嬉笑打鬧聲音頓時消失,三人戰戰兢兢的走進書齋,神情都有著愧疚,他們的確太放松也太放肆了,但也是戰事已遠,這兩天還沉浸在皇上封賜的喜悅裡,有失分寸了。
畢竟不在軍隊,沈元卿也覺得自己太過嚴厲,但他太想知道有關溫晴的事,一急口氣反而差了,他深吸口氣,放緩了語氣問道:「東飛,有什麼事?」
葉東飛尷尬的搔搔後腦杓,再笑笑的看著攤在主子書桌上的幾幅美人圓,問道:「爺決定人選了嗎?」
「這不重要,我似乎聽到你說晴兒的婚事也快了……咳,我只是在想我尚未履行對她的約定,若她婚期定了,我勢必得早早完成此諾。」沈元卿莫名有些惱怒。
三名下屬以一種了然的神態看著他,好像都知道他有多在乎某人。
葉東飛強忍著笑意,但可不敢調侃主子,恭敬的回道:「小丹說,上門提親的人很多,尤其是何少峰簡直就是百折不撓,家中老夫人還挺中意他當晴兒的夫婿。」
「何少峰不是個軌褲子弟嗎?」沈元卿的口氣不自覺多了抹嫌棄與嚴厲。
「爺,咱們近三年沒在京城,何少峰與咱們印像中的早不同了。」葉東飛將小丹告訴他何少峰如何改頭換面一事轉述了一遍。
「你跟小丹常聯絡?」沈元卿問。
葉東飛突然臉紅了。「我、我們約好,五天一回練功喝茶。」
「她可有提到她家小姐近來可好?!」沈元卿還是忍不住問了。
聞言,葉東飛馬上想到小丹凶巴巴的模樣,和她不客氣的話——
不管我家小姐有多麼喜歡你家的爺,我家老爺絕不會讓她嫁給你家的爺,你最好少在你家爺面前說我家小姐的事!
突地,葉東飛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還扯了一堆,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再干笑兩聲,撒了個善意謊言,「小丹提了些事,但就沒提她家小姐好不好。」
沈元卿無法形容心裡的失望,他以為溫晴會說到自己……
石浪倒是心細,說道:「爺可知道,晴兒姑娘在京城小有名氣,還有小菩薩之稱?」
沈元卿緩緩搖頭,雖然返京快一個月,但待辦之事太多了。
「是啊,這我也聽說了,還有,爺,她不懼威勢,才敢跟何少峰對上,何少峰才會變好,呃……我剛說過了。」葉東飛又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沈元卿想到溫晴與魏富的對話,還有一開始面對自己時的沉靜,她散發著一股獨特的魅力,她很真、很直,也很可愛,不似一些人面對他總是誠惶誠恐、唯唯諾諾。
「老實說,我真的覺得晴兒比那些家世顯赫的美人兒都適合爺,若說有什麼配不上爺的,也只是出身。」葉東飛實在忍不住,心癢癢的又提起這事兒。
沈元卿半點也不介意她出身普通,在意的只有他年紀大她太多,這才是他最大的心結。
見主子眉頭緊鎖,葉東飛突然想到他今天過來王府前,先繞到第一謀士的新宅子兜了一圈,李樂向他提到爺最在乎的就是年紀的事兒,他馬上安慰道:「王爺,放眼天下,與爺同齡或小個幾歲的女子都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肚子也蹦不出娃兒了,而現在能嫁跟該嫁的就是十多歲的閨女,不是?」
沈元卿怎會不明白,但他只要一想到溫晴與擎風和葳葳差不多年紀,若是娶她進門,他們能夠接受那麼年輕的後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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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0:43
第十七章
「年齡不是距離,能交心為重。」這當然是李樂說的,葉東飛只是借花獻佛,不過接下來的可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了。「皇上納的幾名新妃不也十多歲,皇上的年紀可比爺又多了十幾歲。」
沈元卿臉色一變。「這話斷不能再說,你想被砍頭嗎?」他瞟了外頭一眼。
葉東飛瑟縮了一下,不敢再多言。主子說過,皇上多疑,誰也不知道王府內有無耳目,凡事都該謹言慎行。
此時,一名小廝前來通傳,「啟稟爺,溫大夫來訪,請求一見。」
或許心系溫晴,沈元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但一個閨女怎麼可能上門?還是她的父親溫太醫?這更不可能,他們不曾來往,頂多在宮裡曾經見過幾面。
沈元卿思緒一時翻湧,神情冷肅,讓小廝不由得心生畏懼,畢竟近日到訪的客人不少,都是為主子的婚事而來,老夫人招待到都要累出病來,表示這兩天不再見來客,沐姨娘也吩咐了她要顧小少爺,無暇應付,大少爺一早到校場,不到天黑不回,大小姐與二小姐留在自己的院子裡,大大的宅院裡,明明住的是一家人,但除了王爺跟老夫人,其它疏離淡漠,也難怪王爺這次決定要娶繼妻。
「溫大夫?」沈元卿開了口。
「是,溫大夫說跟王爺還有個約,王爺一定會見的,溫大夫很年輕,怎麼看都不像大夫,而且長得……很漂亮。」小廝臉紅紅,說得又急又慌,他覺得不像,但人家又說得煞有其事的,偏偏嚴總管不在,他不敢自己作主。
一聽,葉東飛眼睛一亮。「我知道是誰!」他拔腿衝第一!
石浪跟程皓也想一起衝出去,畢竟美女沒人不愛看,不,也許主子是個例外,但葉東飛沒在王府內當職,他有個當官的爹,他們可沒有,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突然一動也不動的主子。
「請她來靜默軒,再派人在臨湖水榭置上暖爐、熱茶。」沈元卿終於緩緩開口了,但人還是動也不動。
沈元卿、石浪、程皓佇立在靜默軒庭園一角的臨湖水榭前,看到葉東飛眉開眼笑的帶著溫晴跟小丹前來。
令三人驚愕的是,她們主僕竟然女扮男裝,只是,這等裝扮只能騙一些眼拙的小老百姓,尤其溫晴,即使一襲儒雅白袍、狐毛藍綢披風,仍是粉雕玉琢,相貌絕麗。
溫晴主僕走到三人面前,屈膝行禮。「王爺金安。」
溫晴直起身,朝沈元卿一笑,再朝他身後的石浪、程皓微笑,兩人也回以點頭微笑。
沈元卿直視著她,希望自己仍是穩重,他的氣息在聽到她到訪就有些紊亂。
溫晴也直勾勾的看著他。「王爺氣色不錯,看來多年頑疾很貼心,沒在王爺忙著選繼妻人選時來湊一腳。」
她的表情帶著俏皮,讓他不由得嘴角微勾,但一顆激蕩的心卻怦然不已。
然而沈元卿不知道的是,在溫晴決定過來的三日前,她就像個深閨怨婦,在一再而再的心理調適下,才能以這等神情面對他,不然這段日子他的不聞不問,實在讓她很傷心。
「天氣冷呢,爺。」葉東飛瞧兩家主子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只有彼此,忍不住好笑的提醒道。
沈元卿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尷尬的邀請溫晴和小丹入水榭。
水榭內已置暖爐,鋪有錦褥,盈著茶香,石桌上還有幾樣精湛茶點,沈元卿走到桌旁,看著邊走進來邊打量的溫晴。
「真舒適。」溫晴徑自解開披風坐下,前方雕工精琢的格窗可見到庭園景致,鋪上一層白雪的樹及亭台,視線極好。
剛剛葉東飛還說了,這富麗堂皇的靜默軒是主人院,也是王府占地最廣的,雕梁畫棟不在話下,她一路跟著小丹走進來,就見過四名丫鬟、六名小廝灑水打掃,再加上貼身隨侍石浪、程皓,沈元卿這王爺當得真有架勢。
小丹一手抱著好幾個收畫的圓筒靜靜站在小姐身後,稍早前,葉東飛跑了過來,開心全寫在臉上,但她只想翻白眼,雖然她跟小姐刻意女扮男裝,但一個大家閨秀沒有邀帖就主動來拜訪男人,就是不合禮教規章嘛。
「小丹,你把手上東西放下。」溫晴喊了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小丹,再看一直看著小丹的葉東飛。「可以麻煩葉大哥帶小丹……」
她話未說完,葉東飛馬上道:「願意,這王府我很熟,不是,這主院我相當熟,可以帶小丹逛逛。」
小丹才不想讓小姐跟王爺獨處,但能怎麼辦?她知道小姐今天是來做什麼的,她若是能阻止,此刻也不會在這裡了。
小丹悶悶的跟著笑得嘴開開的葉東飛離開了,石浪跟程皓則退到離水榭有十步遠的長廊,讓兩個主子可以好好交談。
溫晴拿起茶杯,手卻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唉,鳳求凰果真緊張。
沈元卿也被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包圍,他的腦袋甚至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靜悄悄的,外頭突然又飄起細雪。
溫晴喝了一口又一口的好茶,再看著俊美的沈元卿,早知他是個悶葫蘆,她要不主動些,恐怕將整壺茶都入肚,他還是只曉得沉默的看著她,於是她緩緩啟唇道:「實不相瞞,近日有不少媒人上門提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晴兒可已有良選?」沈元卿握著茶杯的手一緊。
再這麼有禮的來回交談,不知要多久才能切入重點,於是她突然起身,將小丹擱置在長桌一角的圓筒全抱起來,走到他身邊,以眼神示意,請他移走面前的杯盤後,她將圓筒全放到他面前。「這是晴兒特意寫給爺的。」
他不解的蹙眉,看著她走到對面再次坐下後,才伸手拿起一個圓筒。
「等等,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溫晴一頓,她這是緊張到語無倫次了嗎?她俏臉微紅的又解釋道:「不是,我是說,爺在看這些之前,得要先有心理准備。」
「心理准備?」
「是,你將看到的內容絕對匪夷所思、出乎意料。」她不知道這個古人的心髒夠不夠強。
沈元卿看著她秀麗小臉難掩緊張,這讓他益發好奇,抽出筒內的紙張,攤開一看,一愣,詫異的看向她。
她粉臉酡紅,但仍勇敢回視。
只是,隨著一張又一張紙攤在桌上,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向她,她覺得她的雙頰熱燙得都要冒煙了,累積的勇氣也一點一滴的消失。
但怪不得沈元卿,這輩子,他頭一回碰到這麼直率的鳳求凰。
幾張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她與幾名可能雀屏中選的大家閨秀的優劣分析比較,針對容貌、才氣、個性等逐一評比。
有的表裡不一,她是表裡一致;有的善妒刁蠻,她真誠率性……總而言之,她是裡面最優秀、最適合他的,真是讓他再次開了眼界。
是傻了嗎,一直瞪著她做啥?溫晴深吸口氣,厚著臉皮的再加碼娶她的好處。「我還忘了提,我是個大夫,爺娶了我,陳年舊疾就不必麻煩沈老太醫,需要時,有我下針、有我替爺按壓,爺連醫藥費都可省了。」
沈元卿怔怔的望著她,他一個征戰沙場多年的大將軍,再一次讓一個黃花大閨女弄得啞口無言卻又莫名想大笑,他連忙低下頭,就怕再看著她過度認真的小臉會大笑出聲。
竟然不看她了?她這下子可真的急了,她在寫那些分析評比時,比她念書時還要用功百倍呢,還時不時的要小丹去打探消息,跟蹤那些可能被列入人選的大家閨秀,逼她當起古代狗仔。
「爺……說些什麼吧。」溫晴有些不安的催促道,見他雙肩微微抖動,她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想法,更慌了。「那、那這麼吧,國公爺對弈之約尚未承諾,我想修改這個賭約,我要求爺娶我。」
逼婚是不得已的下下策,但她只能豁出去了,最重要的是成為他的妻子,才能有後續的改變,等成了威遠王妃,她就不信連見國公爺一面都做不到!
沈元卿憋笑憋到肚子都疼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但她怎麼能這麼可愛、這麼逗人。
他終於忍住笑意後,才抬頭看她,她卻正好低頭。
溫晴覺得小臉燙到不行,當了兩世人,她的臉皮真的沒自己想像中的厚,她不敢看他的表情,緊扣著膝頭的雙手甚至在顫抖,但她還是逼自己開口,「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晴兒認為與其找個不上眼的夫婿,倒不如找個欣賞自己,也允許自己保持自己個性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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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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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0:55
第十八章
聞言,沈元卿無法不感動,心湖更是激蕩,只是他仍遲疑,以她的年紀,當他的女兒都綽綽有余,但母親的話,還有葉東飛說的話,甚至那些上門媒姻的對像都是她這一般大的年紀,卻也讓他動搖了,何況,一個女子又要放下多大的矜持與自尊才能主動要求他娶她,看看她,不只一張粉臉漲得紅通通的,連耳朵都燙紅了。
她緊咬著粉唇,他怎麼還是不說話,難道要她耍賴硬逼他允諾嗎?還是干脆投懷送抱?
不,兩者她都做不到,既然如此,她只能起身走人,替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尊嚴,至於爺爺要善終一事,她只能再想其它辦法了。
溫晴眼眶微紅,意識到淚水迅速盈聚,她陡地站起身,但還是不看向他。「看來王爺無意,那就當我腦筋不清,胡言亂語,告辭了。」
她彎身抓起披風急急就要走人,驀地,她的手被扣住,她一抬頭,淚水頓時滑落眼眶。
沈元卿心口一震,不舍的問道:「怎麼哭了?」
她能不哭嗎?她氣他,也氣自己的不爭氣。「沒事,打擾爺了。」她急著想要掙脫他的手,沒想到他緊緊握住不放,她又氣又怨。「放手。」
他怕弄傷她,連忙放手,但見她越過他就要走,他再度攔住她的去路,目光灼灼的望進她眼中。「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是認真的嗎?」
溫晴抬起淚眼瞪著他,再堅定不過的道:「我做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爺卻不肯相信,不會太可惡了嗎?」說著說著,委屈的熱淚再度滾落。
她的眼淚讓沈元卿的心都痛了,他猛地一把將她擁入懷裡。「是我錯了,但我不曾遇過像你這樣冰雪聰明的女子,我的心被撼動了,卻不知道能不能擁有你,即使魂牽夢縈、心心念念,也不敢靠近你,就怕接近了,對你的妄念更深,沒想到,你卻來了。」
「我不來,你也不會來找我。」她說得可憐兮兮,但壞心情已撥雲見日。
他心頭一緊,懊惱的致歉,「是我的錯,只要你不嫌棄我大你多歲,我一定會疼你寵你愛你,絕不食言。」
溫晴抬頭凝睇著他,破涕為笑,用力點頭。
沈元卿深情回視,抱著她的力道不自覺又加重幾分。
長廊上的石浪和程皓相視一笑,看來爺已經決定好人選了,不過……有人要倒大霉嘍。
葉東飛苦笑的看著他身前的小丹,她正惡狠狠的瞪著他,但她身上幾大穴都被他點仵了,她動不了也開不了口,沒辦法,誰教她看不下去,氣衝衝的說要將她家小姐帶回去。
不過老實說,當他看到主子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時候,的確也挺想衝上去……呃,提醒主子幾句。
溫晴搞定了沈元卿,再來就是要向父親及祖母坦承一切。
她隱瞞刻意去堵沈元卿那一段,還編了一套因風雪太大借宿龍慶寺,正巧替沈元卿治療舊疾,一直到回京路上,他的風采、他的體貼、他的溫柔,讓她動了心,但回京後,他為娶繼室忙碌,所以她就大了膽子去求親。
劉氏聽完,微喘著氣,一手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再看著圓桌上一壺溫熱的定心茶,搖搖頭。「你、你……難怪你要我跟你爹都先喝杯茶定定心,這事……這事……」她真的不知該罵該氣了。
溫重仁面色凝重的看著女兒,女兒可是做了驚世駭俗的事啊!他嚴肅的道:「威遠王身世顯赫、位高權重,就算他答應了,爹仍覺得高攀不起。」、
「爹,可是他真的比任何人都適合女兒。」兩位長輩的反應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想還是當現代人好,能自由戀愛。
「他年紀那麼大,有妾室又有兒女,你嫁過去只能當繼妻,更甭提他的子女中還有與你年紀相當的!」溫重仁都要嘆氣了。
「王爺才三十三歲,人生七十才開始,他穩重、內斂也體貼。」
「他也冷情寡言。」他再提醒。
「那是對外,他待我極好。」溫晴力挺未來另一半。
「晴兒,宮門深似海,大宅飯碗不好端。」劉氏也忍不住勸道。
「祖母,待人接物,我自有分寸,至於大宅裡的繁文褥節,雖多如天上繁星,但重點注意即可。」她從六歲就等著「長大」,這些年來她已經想得夠多了。
接下來,不管祖母和父親怎麼問,溫晴都能一一回答,她極力向他們證明她的心意有多堅決。
溫重仁明白,女兒早熟貼心,會上威遠王爺府自許終身,可見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而劉氏也知道孫女看似嬌弱,但一旦決定的事,就會堅持到底,她也勸不了。
溫晴看著父親,堅定的道:「明日上午王爺會上門求親,晴兒請爹答應。」
溫重仁明知女大不中留,但這個戰功顯赫的女婿,他實在要不得也不想要。
溫晴說了些道歉及感恩的感性話語,便先行回房。
兩個長輩相對無言,但劉氏寵愛孫女,最終還是心軟的替孫女求情,但溫重仁沒有多說什麼,只想一人好好的靜一靜、想一想。
【第七章 未來丈人的軟釘子】
翌日上午,沈元卿帶了不少貴重禮品及兩名貼身隨侍上門,隨行的還有一名一身紅通通、穿金戴銀的媒人婆。
寬敞大廳裡,溫重仁、劉氏與沈元卿面對面坐著,於禮,溫晴自是不能在座,但關切終身大事,所以她跟小丹早早卡位,全身包得像雪人似的,藏身於窗台後方一株老松樹那兒偷看。
溫重仁跟沈元卿在宮中有過幾面之緣,但此時再見,若婚事談成,日後身分大不同,兩人都忍不住打量對方——
一個是溫和儒雅的中年男子,眉宇深鎖,眼下黑影透露一夜未得好眠。
一個是俊美出色的威武大將軍,神情平靜,但內心波濤洶湧,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了婚事親自到女方家拜訪。
徐娘半老的張媒婆有張機關嘴,呱啦呱啦說個不停,先是贊美人不在場的溫晴有多麼美麗動人,贊她有菩薩心腸,贊她醫術非凡,再贊到溫重仁、劉氏多麼會教養,而後又贊美威遠王雄壯威武、俊美挺拔、驍勇善戰……
說得每個人聽到都要頭昏腦脹之際,沈元卿受不了這些冗長贅詞,他大手一揚,張媒婆嘰嘰喳喳的嘴巴倏地一停,終於安靜了。
呼!在場每個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老夫人及溫太醫對我有什麼要求或期許,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展現誠意。」沈元卿以我自稱,就是不想讓溫重仁和劉氏覺得身分有落差,也想藉此博得未來親家的好感。
「可是晴兒年紀尚輕,豪門深苑,她毫不熟悉,王爺乃國家棟梁,進宮上朝外,也不知何時還得上陣殺敵,就怕年紀輕輕的她撐不住當家主母之位。」溫重仁毫不掩飾他的擔心。
沈元卿也能理解,他只能一再保證,不管在任何狀況下,他都會做好安排,絕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但溫重仁只有這麼一個寶貝閨女,怎麼舍得輕易放手,偏偏對方是尊貴的王爺,他一個小小太醫也不能攆人,說到後來,氣氛都僵了。
沈元卿可以理解溫重仁的種種不放心,他直視著未來丈人,堅定的道:「無妨,我會展現誠意直到兩位放心的將晴兒交給我,我可以見見晴兒嗎?」
溫重仁直言拒絕,「於禮不合。」
這句話讓躲著偷看的主僕倆都受不了的大翻白眼,溫晴更是心急如焚,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出面,否則會讓這樁婚事更難圓滿。
沈元卿起身道:「我明白了,打擾了。」
張媒婆還想說話,但見王爺冷睨一眼,她打了個寒顫,乖乖的跟著走人。
溫重仁看著放置一旁的貴重禮品。「那些……」
沈元卿腳步一頓,回過身道:「留下吧。」他再朝溫重仁及劉氏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離去時,他的目光剛巧落到窗台後方,他內功甚強、眼力極好,早早發現佳人身影,他不禁勾起苦笑,他讓她失望了。
石浪跟程皓互看一眼,心涼了半截,他們都替主子難過了,未來丈人似乎不怎麼喜歡主子,這樁婚事恐怕一波三折。
婚事雖沒有談妥,但沈元卿的一舉一動可牽動許多王公貴族的心,過沒多久,威遠王到溫家提親不成一事,便在京城內外傳得沸沸揚揚。
何少峰更像個小瘋子,街頭街尾放了一長串震天鞭炮,引得不少人側目後,還叫了十名奴僕扛送一座小山高的聘禮,說要直接下聘,讓心情欠佳的溫晴冷聲冷語的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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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1:04
第十九章
聽說,何少峰還為此灑下男兒淚。
這件事自然也傳進皇宮內。
「他看上溫太醫之女?」楚容瑛無法理解,怎麼會找個無權無勢的閨女?
「是,聽說溫太醫讓他碰了個軟釘子,吃癟了。」杜祿笑著回答。
楚容瑛心情大好,拍桌大笑。「好好!繼續盯著。」
「奴才遵命。」
這個消息同樣也在威遠王府炸了開來。
沈擎風怒氣衝衝的從校場趕回府,直奔靜默軒,向父親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假。
「是真的。」沈元卿一雙深幽黑眸直視著已長與自己平高的長子道。
沈擎風咬牙切齒的道:「爹是威望極高的將軍,要再娶,當子女的自是不能多說什麼,可是找一個與我跟葳葳年紀相仿的姑娘,爹真覺得妥當?」
沈元卿無言以對,他自己也是掙扎再掙扎,才決定聽從心意而為。
偌大的書齊,陷入悶滯的靜默中。
末了,沈擎風憤怒的甩袖離去,甫走到長廊,就見到姨娘牽著沈梓風、領著兩個丫鬟走來,他繃著一張俊臉,越過他們走人。
「是哥哥……」沈梓風回過頭,童言童語的喚道。
「走了。」沐馨華拉著兒子往靜默軒走去。
在小廝通報下,她帶著兒子進到書齋。
沈元卿看著她,冷冷的問:「有事?」他的目光隨即落到好奇的東看西看的沈梓風身上,他向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孩子,對擎風是如此,對梓風亦然。
「梓風,叫爹啊。」沐馨華笑咪咪的將兒子拉到丈夫面前。
沈梓風圓圓的黑白大眼看著沈元卿,乖乖的喊了一聲爹。
沈元卿點頭,僵硬的伸手輕拍了下二兒子的頭。
沐馨華狀似不經意的看了眼桌上一堆半開的美人圖,再道:「爺今兒受委屈了,溫太醫也太不識抬舉了,爺能看上溫姑娘,是溫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還有事?」沈元卿一點也不想和她討論這件事。
她有些尷尬的一愣,隨即堆起溫柔笑意道:「其實妾身是來跟爺說,溫姑娘在外風評極佳,還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女醫,妾身真的很開心,也很期待能早早與她成為姊妹,一起伺候爺。」說完,她很識相的帶著兒子離開了。
沐馨華會刻意走這一趟,不是她膽子變大了,而是身為王爺唯一的妾室,如果進門的正室是小了自己足足十歲、一名小太醫的女兒,她雖然出身沒落官家,但再怎麼說地位總是高一點,要將這小姑娘拿捏在手上更是易如反掌,她當然要鼓勵王爺早早將溫晴娶到手。
只是,剛帶著兒子回到所住的院落,下人就來報,那對討人厭的董氏母女在稍早前就往沈葳葳的院落去了。
「沐姨娘要走一趟嗎?」小廝討好的問。
「不必了,沈葳葳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只有董氏那個笨蛋搞不清楚狀況。」
沐馨華沒說錯,此時的董氏就面對沈威葳一張臭到不能再臭的臉。
「葳葳,那溫晴說來與你同一般年紀 ,你不能沒有聲音。」
「爹的事,我有什麼能力管?」沈葳葳悶悶的站在窗前,看著天真的沈瀧瀧在院裡堆雪球,一邊還不忘回頭,叫陪著的丫鬟塞個糖果到她嘴裡,笑得一臉燦爛。
當個孩子真好,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想長大。
董氏連忙向女兒使了個眼色,要女兒幫著勸勸,畢竟兩個姑娘年紀相仿,也比較好說話。
呂曉嬋伸手握住沈葳葳的手。「葳葳,沒能力管但也得出個聲,再來,極可能就是我跟你哥的婚事,想到以後要喊跟我一樣年紀的姑娘一聲娘,怎麼都別扭啊。」
沈葳葳轉過頭,看著花容月貌的呂曉嬋,相交多年,她溫柔嫻雅,由她當大嫂應該不錯,可是她從不覺得哥哥會跟她成親,但她不忍心說出這個殘酷的預感。
「曉嬋,我爹跟我們這些子女從來都不親,更甭提會尊重我們的想法,你跟姨母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沈葳葳是真的無能為力,也不想去管。
「好,不說了,娘,咱們不說了。」呂曉嬋一定要討好這個未來小姑,再說了,她嫁給沈擎風後,依沈擎風跟王爺的相處情形,分家住也不一定,她何必管王爺娶不娶溫晴,多惹一事。
董氏瞪直了眼,心想著回頭一定要再好好同女兒說說,這個家就數沐馨華最刁鑽,王爺娶了個稚嫩小姑娘哪能震得住她,屆時,還不一樣由沐馨華那個賤妾當家,她現在要從王爺那兒討些好處已經愈難愈艱難了,盼的就是新主母到來,可望也有一番新氣像啊!
繁華京城,商家林立,即使正值深冬,寒風陣陣,人車依然熙來攘往,離農歷年僅一個月,寫春聯、賣年糕等各式年貨的攤販變多了,熱鬧的吆喝聲此起彼落。
溫家開設的老中藥堂就位在一處街角,進出的人不少,談論的都是城裡的新鮮事兒,尤其當事人之一就在裡頭,不少曾受過她幫助的老百姓,就算沒病沒痛也急急過來關切。
他們自然不知道鳳求凰這等私密事兒,他們只知道威遠王長得俊美,家世一等,也是許多皇親國戚、王公富商心中的良婿首選,但是,他年紀配上溫晴著實太大了啊,而溫晴是他們眼中的小菩薩,要是她不在乎年紀,那就是一樁良緣,要是她心中早有意中人,王爺這不捧打鴛鴦,小小太醫之女又怎麼敢拒婚?
眾人的想法天馬行空,熱切的在中藥堂內嘰嘰喳喳討論著。
溫晴的頭有點兒疼,關心的人前僕後繼的湧進占地不小的中藥堂,但她仍保持笑容,也替病患看病。
今早她說要來,父親跟祖母都反對,就是不想她遇到這種情況,但是她昨晚已經請小丹送了封信箋給沈元卿,約好了兩人要偷偷見面,她當然執意要出門。
「小大夫要是嫁入威遠王府,老太婆這病誰來看啊?」一名老婆婆在她面前坐下來,布滿皺紋的臉上盡是不舍與難過。
「咱們這堂裡都是仁心仁術的好大夫,林婆婆不要擔心。」溫晴微笑安慰,再溫柔的請她將手腕擱置在把脈的枕上,把了一會兒,問了些問題,再請她張口後,溫晴又道:「婆婆舌淡苔白、上腹有燒灼痛感,此乃脾胃虛弱之狀,我開一帖健脾益氣、溫陽散寒的藥給你服用,你就會舒服多了。」語畢,她以毛筆沾墨,寫上藥方子後,交給身後的小丹。
小丹趁機朝小姐使了個眼色,再點點頭。
溫晴明白的起身,請另一名大夫過來,替其它病患看病。
但她這個美人兒大夫要走,大家的眼神都緊緊追隨,她嫣然一笑,解釋道:「上回采回來的藥草我還沒處理,那藥草很好,可以強身健胃,等我處理好,給年過五十的長輩們各送一包,泡著喝就行。」
這一說,不少人都露出笑顏,也就沒攔阻了。
中藥堂裡,不管是大夫、伙計還是賬房都笑了,他們早就見怪不怪,小姐從外地采來的藥草有些是他們聽都沒聽過的,但藥效溫和,多可以長期服用,做為養生之用,小姐都會仁慈大方都會免費發送,而大家主也吩咐過了,小姐凡事有分寸,她交代什麼照做便是。
溫晴先行步往藥堂後方院落,小丹隨即跟了上來,時值冬日,藥材無法曝曬,偌大的空地上積了雪,其它屋內則有不少奴僕在忙碌,中藥堂有代人煎藥的服務,還有將藥粉裝瓶或制成藥丸等許多雜事,眾人見到主僕經過,只敢微笑點頭,目光很快的回到手上的工作。
這些人中,有不少人是讓溫晴「撿」回來的,他們也聽她的吩咐,藥是吃進肚子裡的,一點疏忽就可能要人命,得慎重再慎重。
主僕一路來到最後方的小院,這裡是她跟父親若來中藥堂時看病看累了,可以休憩的小院子,但說是小院,卻是五髒倶全,有廳有房,隱密性也好,因為後方接鄰的是一條無人小巷。
此時,沈元卿跟石浪,及剛剛先至門庭給小丹使眼色的程皓都站在小院裡。
「入內談。」溫晴一見到沈元卿,馬上綻開燦爛笑顏,她再向石浪、程皓點個頭後,偕同沈元卿入廳。
小丹也走進來,替兩人倒杯茶後,就站在小姐後方不動,還得溫晴回頭看她一眼,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噘著嘴走到廳外。
「爺不會吃了你家小姐的。」石浪好笑的道。像他跟程皓多麼識時務,早早就站在外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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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1:17
第二十章
小丹送他們一記白眼,不想理會,她知道小姐喜歡王爺,所以趁著在外頭當小姐說的狗仔時,她也多方詢問威遠王府內的情形,可是打聽到的消息真讓她不放心,老的病、當妾的蠻橫、未來要喊小姐一聲娘的有四個子女,其中一個比小姐大、一個比小姐小一歲,還有八歲及兩歲的娃兒,又不是端午拜拜,這麼一大串粽子,也難怪老爺再怎麼疼愛小姐,也無法答應這樁婚事。
反觀廳堂裡,溫晴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准夫婿,歉然道:「昨天我爹他……」
沈元卿打斷道:「不礙事的,我能理解,你也別為難你爹。」
凝睇著她美麗的容顏,昨日的失落因為見到她全消失了,這對他而言很稀奇,她竟能如此輕易的左右他的情緒。
她點點頭。「好吧,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爺也不適合待在這裡太久,我盡量長話短說。」
溫晴談起凌妃與父親的醫病關系,凌妃也算是皇上寵愛的妃子,又有南青王這名曾是前皇倚重的老王爺當靠山,沒有人敢惹她,偏偏除了何老太醫,她爹是太醫院裡醫術最好的,也無背景,凌妃等同是太醫院裡的燙手山芋,也沒人願意替爹出頭,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除名踢出皇宮外,何老太醫與她爹極好,曾想幫忙,但她爹拒絕了,不希望何老太醫與凌妃結怨,晚年不保。
她又大略提及她跟何老太醫有師生之誼,也因而曾有幾次機會入宮為幾名嬪妃看診,所以……
「我曾私下請何老太醫開口讓我代替我爹看診,但凌妃直言,不過是太醫之女,也進不了太醫院,她不願意。」溫晴說得口渴,頓了一下,沈元卿已將茶杯端起,她微笑的接過,喝了口茶再擱下。「但她總是給我爹臉色看,嫌藥難喝,說我爹刻意用黃蓮要苦死她,說她身子有多矜貴,她是看得起我爹,才讓我爹把脈……」
沈元卿仍神情溫柔的聽著,這看在廳堂外的石浪跟程皓眼中,實在很不可思議,尤其是爺的表情極好,還帶著寵溺,沒半點不耐。
這種沉穩的男人多好,懂得傾聽,即使有問題也不打斷她的話,溫晴微笑的下個結論,「說這麼多,就是太醫院那麼多太醫,我爹是裡面最年輕、最好看、醫術最好的,但最最不好的就是我爹沒靠山。」
他疼寵的瞅著她,她怎麼能這麼可愛,娓娓道來一些前因後果、相關人物後,再點出她需要他幫忙當她爹靠山一事,還不忘大力贊美一下讓她自豪的父親。
他淡淡一笑後,第二次開口,「我懂了。」
溫晴眼睛一亮。「太好了,我等爺的好消息,對了,先給點獎賞鼓勵。」
沈元卿不解的問道:「獎賞?」
她傾身就給他一個抱抱,他身子陡地一僵,雖然他們也曾擁抱過,但那時可沒有三雙眼睛瞪著看,然而軟玉溫香在懷,再加上她身上獨有的處子香,久未嘗情欲的他血脈上湧,隱隱有了衝動,他連忙收斂心神,也幸好,這個擁抱來得快,去得也快。
溫晴很快的又坐直身子笑道:「這是第一個,爺成功後,還有第二個。」
沈元卿的心怦怦直跳,卻也有些無奈的望著她,突然間,他有些同情溫太醫,有這樣直率大方的女兒,膽子得要夠大才行。
三天後,威遠王爺府前,不少好事人看到嚴峻威武的威遠王上了馬車,手中還拿著一個不小的精致漆盒,由兩名貼身隨侍駕車,一路駛向南青王府,約莫一個時辰後又返回王府。
再過一個多時辰,就有消息傳出來,威遠王准備了一份價值連城的好禮,聽說是南青王最愛收藏的白玉瓷盤,兩人辟室而談,且談論的就是讓威遠王嘗了敗績的親事,大家傳來傳去,都猜測威遠王是要請南青王當媒公呢。
這個猜測也在第二日得到證實,年屆七十的南青王在溫重仁要出門至太醫院前就抵達,迫使溫重仁不得不派人到太醫院請個假,好招待貴客。
溫重仁不愛聽流言蜚語,自然不知外頭的猜側,他心驚膽顫,以為南青王是為了孫女凌妃而來,沒想到竟是替威遠王的親事說項。
「老夫在朝多年,歷經兩代皇帝,現今雖不上朝,但也知道威遠王無論人品、相貌都是人中之龍……」
溫重仁只能僵硬的點頭微笑。
「我那孫女雖為嬪妃,但年紀小不懂事,老是要溫太醫來回診脈,不就是想讓皇上聽聞後,前去關心,以此證明她在皇上心裡是個特別的。」
南青王睿智的眼眸透著無奈,十年前的帝王之爭,內幕醜陋,讓他心寒,遂以年紀大為由退出朝政,本希望家族無人與皇族再有關系,但醉心於權勢的兒子仍執意將孫女送進後宮,他反對無效,父子情也因此決裂,互不往來。
溫重仁也明白凌妃在想什麼,但他不能拒絕看診。
「放心吧,從今而後,她不會再找溫太醫麻煩。」南青王說完後起身,真誠的道:「如果可以選擇,本王寧願讓孫女嫁給威遠王,也不讓她入宮。」
「南青王,此話怎說?」溫重仁連忙起身,拱手請教。
「皇上是不是明主,你我心中有底,威遠王長居邊城,與家人關系疏遠亦是出於無奈,但本王能在言談中感覺到,他對溫太醫的閨女是真心的,光這一份真心,彌足珍貴了。」
南青王頓了一下,笑道:「溫太醫可以再想想,威遠王為何請托本王,還煞費苦心的尋來本王最愛卻遍尋不到的珍藏,光這份心思,還有能力與效率,本王若有半子如此,此生夫復何求?」南青王語重心長的說完,便領著侍從離開了。
南青王雖住京城,但十年來深居簡出,此次卻為威遠王的婚事親自出馬,威遠王面子之大,可見一斑,此事傳得沸沸揚揚的,當然也傳進宮內。
此時,金碧輝煌的凌妃寢宮內——
「什麼?本宮的爺爺去幫威遠王說親,對像還是溫太醫的女兒?!」凌妃瞪著跪在面前的宮女怒道。
「是,這是宮外的人送來的消息。」宮女把頭垂得低低的,緊強又害怕的回道,凌妃握緊粉拳,滿肚子怒火。爺爺到底在想什麼,不是不再插手任何事,為何要幫沈元卿出頭?!爺爺是老臣,不可能不知道皇上對沈元卿有多忌憚,更不希望他心想事成啊!
想到這裡,一名太監又跑進來。「娘娘,南青王派人送了封信過來。」
凌妃倏地起身拿過信一看,臉色刷地一變,氣得都哭了。
爺爺怎麼可以這樣,居然命令她不許再找溫重仁把脈,什麼他將是沈元卿的丈人,沈元卿還放話,只要是他的家人,就不許任何人欺凌,否則,後果自負!
竟敢威脅她!她好歹也是皇上寵妃……不對,一旦皇上聽聞此事……凌妃臉色陡地發白,沈元卿是故意的!
他大張旗鼓的去找爺爺,讓外界知道這件事,算准了會傳進宮中,屆時,她被皇上冷落了不說,溫重仁有了他這座靠山,她也不敢仗勢再隨意傳喚溫重仁。
想到這裡,凌妃雙腿一軟,搖搖欲墜的跌坐回椅子上。
「娘娘怎麼了?要叫溫太醫來嗎?」太監關心的上前詢問。
「不用了!」凌妃氣憤的將手中的信撕得粉粹,再火大的扔到地上。「都給本宮下去!」
「是。」宮女跟太監互看一眼,連忙退下。
兩人才走出去幾步,另一名宮女就匆匆越過他們,進入寢宮,焦急的稟報道:「娘娘、娘娘,皇上過來了,已經到長廊了。」
凌妃臉色一變,連忙拭淚,吩咐隨侍宮女趕快替她打扮,再將宮女及太監叫了回來,收拾那一地的碎紙片。
一陣忙碌過後,凌妃已恢復神情,巧笑倩兮的福身迎接皇帝。「皇上怎麼這時候過來?」
楚容瑛冷冷的瞪著她的麗容,突然一把捏住她的下顎,力道之大,讓她不禁痛呼一聲,「痛,皇上。」
他才是心痛,他就是要看沈元卿吃癟的狼狽模樣,甚至都想好了要借機懲戒溫重仁輕視沈元卿之罪,將父女倆都關入大牢再弄死兩人,讓沈元卿這輩子都要不了他渴望的女人,他正等待出手的時機,怎料南青王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卻硬生生打斷他的樂趣。
「侍寢吧!」楚容瑛冷冷的下令。
宮僕一聽,立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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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1:27
第二十一章
凌妃一愣,大白天的,皇上此舉實在太不尋常,但她不敢多話,心驚膽顫的替表情陰鷙的皇上褪去衣物,再顫抖著雙手要褪去自己衣物時——
楚容瑛粗暴的將她拉上床,毫不憐香惜玉,像在發泄怒火般在她身上逞欲蹂躪,她不敢哭叫,只能死咬著下唇忍著痛,直至他發泄完,卻又嫌她肮髒似的,迅速從她身上起身,也不理會她衣衫不整,就叫太監進來伺候著衣。
「這是朕最後一次臨幸你,這全要拜你那個多事的爺爺之賜!」楚容瑛神情冷戾的丟下話,便氣憤的甩袖離開了。
皇上一離開,宮女連忙進來,看到凌妃淚流滿面、一頭亂發,衣服被撕得破爛,露出的身子瘀青、紅腫還有咬痕,有的深至滲出血漬,凄慘無比,讓她一時呆了。
「滾!給本宮滾!」凌妃又羞又怒又恨的一把將枕頭、被褥全丟向宮女。
宮女跌跌撞撞的急急退出去。
爺爺怎麼可以這樣?爹把年僅十六歲的她送進宮,她直至這兩年才贏得皇上的寵愛,但剛剛看到皇上那嫌惡至極的臉色,還有最後撂下的狠話……她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啊?想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
溫重仁思索再三,去了一趟中藥堂,但他沒有下馬車,而是從馬車窗口看著女兒專心的為病患把脈,巧笑倩兮的與病人交談,他眼眶一熱,他想看的不就是這樣幸福的笑臉嗎?只要女兒能幸福快樂,當父親的又怎舍得阻止。
想清楚了,他吩咐車夫道:「去威遠王府。」
沒多久,溫重仁已是威遠王府的座上客,面對的正是女兒心儀的男子。
再一次細細打量,他不得不承認女兒的目光不錯,他是該放心的放手。
「南青王到敝府說了些事,包括凌妃一事,我……我感謝王爺,可以預見,日後凌妃不會再無理求診,這個恩情……」溫重仁吐了一口長氣。「這個恩自是要報,但嫁女兒,我……」
「我對晴兒的心無價,絕不是為了求什麼回報。」沈元卿這話說得有些心虛,他知道自己矯情了些,但為了所愛女子用了心計,也實非得已。
溫重仁看著臉皮微微一紅的沈元卿,心想,這男人不會撒謊呢。「晴兒她……就交給王爺了。」
溫重仁起身,再向王爺行個禮,正要離開,就見一名年約六十的雍容婦人讓丫鬟攙扶著跨進廳堂門坎,顯然聽到他說的話,蒼白的臉上有著大大的笑意。「溫太醫,你放心,我家王爺會對晴兒好的,一定會的。」
「是老夫人吧,重仁在此先說聲謝謝了。」溫重仁禮貌回應,再回頭看一眼,威武的大將軍竟然還呆坐在椅子上,彷佛不敢相信夢想成真,他微微一笑,再度向周氏點頭後離去。
周氏走到兒子身邊,瞧見兒子露出百年難得一見的呆樣,哪有什麼震懾八方的大將軍樣子,不禁也笑了。
隨侍在沈元卿身後的石浪跟程皓更是眼泛淚光,但他們不是感動,而是憋笑憋到肚子疼,爺的這個樣子,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第八章 夜訪香閨】
溫重仁應允婚事的消息很快又傳開了,上門恭賀的人潮在幾日內一波波的湧來,不管是沾喜氣、送祝福,還是為了攀權附貴,溫重仁的身分再也不只是個太醫,而是威遠王的丈人。
同樣也是拜威遠王之賜,凌妃不再找溫重仁看診,但太醫院裡,也有一則不敢外傳的秘密,凌妃抑郁失眠沒胃口,另一名太醫為此看診,指她暴瘦,不過幾日,竟蒼老不少。
何少峰則成了失意的傷心人,何少峰的父母怕他到溫府胡鬧,得罪威遠王掉了腦袋,聽說派了二十名武功高強的侍從阻止他外出,直到溫晴成親當日都得禁足。
威遠王府裡,也是有人喜、有人憂。
為籌備聘禮,周氏派人購置珍貴珠寶、服飾布匹,花錢不手軟,她忙得疲累但也忙得開心,這是第一次,她看到兒子這麼欣喜於娶妻一事。
本想在下聘同時,也定下成親的黃道吉日,卻被兒子阻止。
「不急,我想給晴兒足夠的時間,好好准備當一個新娘。」
沈元卿沒說白的是,婚事雖定了,但成親之日還是得拖延,自是為了不讓擎風與老國公的孫女有任何成親的可能。
很快的,下聘的日子到來,浩浩蕩蕩的聘禮隊伍,可讓京城百姓看傻了眼,還列有折了數折的禮單,將其拉得長長的,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溫晴主僕的眼睛都要花了。
「哇,珠寶首飾、絲綢綾緞,還有什麼紅珊瑚屏風、像牙雕飾……」小丹在一旁邊看邊念著也邊搖頭,有錢有權的大官人家給的聘禮真是不同凡響,接著又忍不住取笑道:「下聘後,就得選個黃道吉日完成大婚,小姐可心想事成了。」
小姐不好意思到廳堂看那些擺放得滿滿的聘禮,一直窩在房裡,但是光看著禮單,小姐就像發傻似的,笑容完全沒停過。
這時,劉氏走了進來。
「老夫人。」小丹連忙行禮。
溫晴也回過神來,羞紅著臉蛋兒起身輕喚,「祖母。」
劉氏握住孫女的手,拉著她一塊兒坐下。「婚事定了,就是個大人了。」說著,她的眼眶突然紅了。
「祖母,我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了。」溫晴故意逗祖母,總算讓祖母止住想哭的衝動。
「才讓王爺下定,祖母就舍不得了,你爹他更是……」說到兒子,劉氏就真的笑了,她從不知道兒子也是個愛哭鬼。
溫晴突然抱住祖母,也不禁紅了眼眶。她知道父親肯定哭了,他有多麼愛自己,點點滴滴,她感受最深。
「祖母,我又不是嫁去很遠的地方,我可以常常回來看你們啊!」
「那怎麼行?女子不能常返娘家,會讓人說話的。」
「我不管,我三天兩頭就要回家,王爺要不許,我就不讓他上床。」
劉氏嚇到了。「不成不成,,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祖母可沒這樣教過你啊。」
溫晴吐吐舌頭,她說得太快,忘了古代婦德可不允許女人說這麼露骨話。
小丹仰起頭,拚命憋住笑,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小姐喝令王爺不許上床的畫面,呵!還挺威風的。
午膳時,溫晴看到父親眼睛微腫,明顯哭過了。
她笑眼眯眯的說了些采藥發生的趣事,完全不提聘禮等事,就是不想再讓兩位長輩感傷。
用完膳後,溫重仁要女兒同他回房間一趟,從長櫃裡拿出一個金匣,再從衣櫃中拿出一只有紋路的大木盒,將其打開後,竟然是一頂珠翠環繞的鳳冠。「這是你娘的。」
溫晴接過手,此冠雕鏤金花瑩韻珠翠,額前綴有圓潤長珠。「好漂亮啊,娘當新娘時一定美若天仙。」
「在爹眼中,你娘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你的五官更是承襲了你娘。」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又紅了。「成親那日,就戴這個吧,還有那個金匣子裡的首飾也是你娘留下來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相信你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爹,吉日都未定呢。」
溫重仁連忙背過身。「你去忙你的事,爹想一個人靜一靜。」
溫晴知道父親不舍她,心裡難過,她的心也不免跟著沉甸甸的,她默默拿著東西先行離開。
回到寢臥,溫晴打開金匣,裡面有珊瑚釵子、珍珠步搖及一些首飾,看起來都很精致,可是她這才發現平常話很多的小丹卻一直悶不吭聲,她看向一臉抑郁的小丹,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我……我一定要陪嫁過去保護小姐,但都沒有人提……」小丹眼一紅、嘴一扁,莫名想哭了。
「傻瓜,你本來就得跟著我,沒有你陪,我也不願嫁去王府啊。」溫晴忍不住笑了。
「真的?!小姐真壞,怎麼都不說,讓小丹難過了好久,嗚嗚……」小丹竟掩面痛哭起來。
溫晴連忙給她一個愛的抱抱。
這一天,大家的情緒起伏都很大,好在晚膳時,眾人的心情都已變好,畢竟是喜事嘛。
稍晚,溫晴再回寢臥時,祖母還跟著進來,交代一些事後才離開。
等祖母一走,溫晴的小臉馬上一垮,頭疼的看著祖母剛剛要小丹從櫃子裡翻出來的布料及針線。
到底是哪個天才發明的習俗,嫁衣居然要新娘子自己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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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6-11-23 00:21:46
第二十二章
「小姐,老夫人又不是要你從今晚開始繡,你別這樣瞪大眼嘛……誰?」小丹突然一喊,而來人竟已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後,她轉身正要出招——
「是我。」
低沉嗓音透著一抹尷尬,小丹連忙停手,瞪大了眼。「王爺,你怎麼從 ……」她瞠目結舌的指著沈元卿,他顯然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啊,不然一定有奴僕來通報,所以,是翻牆來的嗎?
「你怎麼來了?外頭那麼冷,快,喝杯熱茶。」溫晴不像小丹想得多,熱情的拉著沈元卿坐下,笑盈盈的替他倒了杯熱茶送到他嘴邊。
他微笑接手,喝了一口。「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這一天這麼特別,他定下她的終身,她將屬於他,如此巨大的喜悅充塞心房,他就像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迫切的想見她一面,原本只想著遠遠看上一眼就滿足,怎料這麼一看,反而想再更靠近些。
小丹正想開口,但石浪跟程皓以眼神示意要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爺鮮少有這麼衝動的時候。
小丹本想說於禮不合,這兩個主子真是的,還含情脈脈的對看,她受不了的搖搖頭,嘟囔道:「行行行,我不管了。」便認分的退了出去。
石浪跟程皓也跟著退出去。
兩人終於可以獨處。
沈元卿像是看不夠似的,目光灼灼的凝睇著溫晴。
看得她臉兒都羞紅了,不依的嬌嗔道:「爺再看下去,晴兒臉會冒煙的。」
他的黑眸滲入滿滿的笑意。「從今而後,我們的關系再也不同。」
她淺笑回道:「是,再也不同。」她俏皮的又問:「所以,爺這次急著來找我,是來收第二個獎賞的?」
沈元卿壓根沒想到這件事,但這一聽,沒有任何遲疑,強健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此舉,是為了證實今天的事並非只是美夢一場,否則他將徹夜難眠。
溫晴仰起頭凝視著她,他的目光緩緩的落在她動人的眼眸、俏挺的鼻梁,再往下,來到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此時的氛圍寧靜而親密,兩人雖然衣著整齊,但身子貼靠得緊,讓她覺得熱了幾分,紅嫩的唇瓣輕啟,吐出如蘭氣息。
她那兩片櫻花唇瓣像在誘他以吻封緘,可是他也知道這麼做就逾越了,他仰頭,吸氣、吐氣,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幾乎要脫軌的情欲,緩緩放開了她。
溫晴從不是浪女,但體內的現代魂真的在抗議,燈光美、氣氛佳,一個初吻很過分嗎?
更何況兩人都訂親了。
「這是……」沈元卿刻意離開誘人的軟玉溫香,起身走到一旁,努力忘卻煎熬的欲望,專注於桌上那一襲上好的綢緞紅袍、各色絲線及繡針。
轉移注意力?也好,一看到這,溫晴剛剛什麼捉狂想法也沒了,她拿起早就裁好的嫁衣。「祖母說姑娘家要繡自己的嫁衣,但我過去總是繡沒多久就停,親事既定,出嫁之日不遠,再加上閨女讓人下聘後,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她俏生生的看著他。「我們就約定,你每晚來我房裡,咱們聊天下棋,好不好?」
「這……不妥。」他今日已輸矩了,怎還能天天來?
她柳眉一擰。「祖母很在乎規矩的,我肯定連中藥堂也不能去,求求你了。」
「可是……」沈元卿深吸口氣,直視著她。「我得顧及你的清譽。」
溫晴笑了。「放心,這屋裡都是我的人,只有小丹會進來,其它奴僕都只是上午來打掃,不會讓外人瞧見的。」
「晴兒。」他好氣又好笑。
「我們又不做壞事,就下棋聊天。」她俏皮舉起右手像在起誓,事實上,他一個這麼在乎禮教的男人,她是完全不擔心他會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戲碼。
做壞事?沈元卿無奈的凝睇著她,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她知不知道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有需求,而她如此動人,他真沒信心能每晚面對她,而不做些什麼。
但溫晴在游說這方面可是專業級的,否則她哪能帶著小丹四處趴趴走,果真,連沈元卿這種重紀律的大將軍也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從今而後,每晚這個精致院落總有人施展輕功前來,再無聲無息的離去,至於做什麼?
聊天、下棋,有!抱抱?沒有!真的沒有,因為某大王爺說,男女同室,即使是未婚夫妻,仍要合乎禮哉。
親事既定,再來便是看個黃道吉日,但不管周氏怎麼選,兒子總以時間太快為由推拖,讓周氏也是霧裡看花,她本以為兒子會迫不及待將溫晴娶進門,她這個老太婆也想早早見見新媳婦啊。
「我想給擎風跟葳葳多點時間適應,晴兒一進門,他們就得喊她一聲母親,雖然說這是輩分、無關年紀,但還是別這麼趕。」沈元卿這麼解釋。
周氏想想也能理解,從到溫家下聘後,府裡就彌漫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窒悶,擎風幾乎以校場為家,葳葳原居深閨,但至少會到她屋裡請安,這陣子,見她跟沐馨華忙於籌辦婚事,索性也不來了。
唯一最活躍的就數沐馨華了,她想什麼,她這老太婆哪裡不知,等年輕稚嫩的新嫁娘進了門,她這老婆子一定會好好教她如何管家,絕不讓沐馨華得逞。
還有董氏母女也是不時進出,說是關心,卻明白提醒,當年自家姊姊嫁進王府時,聘禮比不上溫家,王府也沒這麼雕梁畫棟的,溫家閨女已經夠風光了,有些錢該省則省。
盡管煩雜事多如牛毛,但周氏還是積極的置辦,畢竟新房的布置整修耗時,總不能擱置,靜默軒要換新櫃、新床,更要妝點得喜氣洋洋,另外,婚禮該采辦的各式什貨也得買足,反正也就這幾個月的事了,早買早好。
另外,沈元卿還請了京城以工錢昂貴、繡工出色、布匹上等出名的采織坊的裁縫師前往溫府,為溫晴裁制春夏秋冬的外出及家居服,所花費的金額令人咋舌,如此大手筆,也是王府頭一樁。
也因此傳言威遠王對小菩薩動了真情,呵護備至,流言傳來傳去,再加油添醋一番,就成了口沫橫飛的說書人口中,大將軍愛上小大夫的浪漫情事,讓人聽了都入迷。
正當京城百姓們都對威遠王情定溫晴一事津津樂道之際,這一天,溫晴也讓皇宮的馬車載進宮中,幾名曾請她把脈看診的嬪妃說是要替她添妝。
溫晴原本以為這些尊貴的妃子只是隨意找個名目讓自己進宮,沒想到還真的個別准備了價值不菲的首飾、發釵。
「這太貴重了。」溫晴連忙搖頭,她當真不敢收。
但幾個嬪妃故意用身分壓她,說她不收就是瞧不起她們,她只好收下了。
後宮裡安安靜靜的,就數和妃的宮殿熱鬧,精致茶點及上等茗茶擺了滿桌,一干宮女、太監,連跟著進宮的小丹都退到殿外,讓幾個主子能好好聊天。
幾個妃子都好奇溫晴怎麼跟威遠王對上眼的,溫晴只好將她告訴父親和祖母的事情經過再重復一遍。
「還真是姻緣天注定。」美麗的和妃覺得好不可思議。
「就是,不過,也是晴兒有這個命,生來就不同,習醫還能外出采藥,想想我們這些深閨千金,視野要放大也難。」
寧妃這話,其它妃子都羨慕也贊同,這也是她們喜歡找溫晴進宮的原因,有時聽聽她的故事,好像自己也跟著她走了一趟遠路,這是身居後宮如籠中鳥的她們最想要的自由。
「話說回來,等到晴兒與威遠王成親後,咱們姊妹可不能再喊她晴兒了,得喊聲王妃了。」
「咱們姊妹雖是皇上的妃子,但威遠王手握兵權,晴兒這王妃之位,認真說來可不比咱們姊妹低啊。」向來心直口快的宣妃直言道。
「不敢,晴兒還是晴兒,承蒙諸位娘娘看得起,晴兒才能為諸位娘娘看病。」溫晴眨著純真的雙眸,笑道: 「晴兒這幾日常想,威遠王會看上晴兒,肯定是晴兒沾了幾位娘娘的貴氣,才有這麼好的際遇。」
「瞧瞧,多麼惹人疼愛的一張嘴啊。」和妃笑道。
「就是,不過晴兒啊,咱們這幾個姊妹一直當你是自己人,所以過去有些話,你……」文靜的姚妃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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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2:00
第二十三章
「晴兒懂得的。」溫晴總算明白今日之約的重點,那就是要提醒她保密、閉嘴,而那些所謂的添裝就是封口費了,但她仍裝無辜的道:「雖然丈夫是天,但天離人間亦遠,晴兒覺得女子間的姊妹情誼更重更美,晴兒鬥膽,請各位娘娘當晴兒的閨密,有不懂之事,都可以來向諸位娘娘請益解惑。」
「閨密……這個詞兒說得好,日後咱們就是彼此的閨密,這閨中秘密就只有你我姊妹可以說、可以聽。」
溫晴看著幾個美麗妃子,真的覺得自己運氣很好,這幾個妃子都是何老太醫私下贊許的嬪妃,認分知足,不似野心極大的凌妃。
然而溫晴才剛想到凌妃,就聽到幾個娘娘談起凌妃近日被皇上冷落、抑郁寡歡等事,而這一切,聽說都是從南青王上溫府說親那日開始……
同樣在皇宮一隅的暖閣內,楚容瑛悶坐榻上,火冒三丈的將一本奏折扔到地上。「邊城戰火再起,不過是零星戰事,有什麼好通報的?!安王爺是嫌朕奏折太少了嗎!他就跟她女兒一樣讓朕厭惡!」
安王爺正是凌妃的爹,也是這兩年拿了不少金銀財寶給皇上跟前的紅人杜祿的金主,而這個奏折也是為了讓皇上消消積郁怒火而呈上的,為的也是讓凌妃能重拾聖寵,所以居中牽線的社祿立即彎身撿起奏折,再恭敬的送到皇上案前,拱手道:「皇上,星火也可燎原,任何一場大戰都是從小戰役開始的,如果這時候讓威遠王再度率兵出征,上戰場哪有不死人的?」
楚容瑛黑眸一眯,十年前宮變,沈元卿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將,沒人想得到十年後,他會手握兵權,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隱患,既然他這個皇上無法將他掌握在手裡,那就除之而後快,想到這裡,他陰鷙一笑。「好!馬上派人宣威遠王進宮。」
不久,沈元卿進宮,與皇上對談不過半刻鐘即離開,但那張冷漠嚴峻的容顏直至步出殿外,在長廊巧遇正要離宮的溫晴,才和緩些。
「你怎麼也進宮了?」
「和妃、寧妃及……不重要,只是聊些女人心事,爺呢?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對勁,莫不是舊疾又犯了?」
溫晴觀其色,直覺要為他把脈。
「先離宮再說。」
兩輛馬車前後離開皇宮大門,先奔馳一段路後,隨即在一條偏僻靜巷停妥,沈元卿下車,再坐上溫晴的馬車。
未婚夫妻在成親前不該私下見面,但沈元卿的時間不多了,無暇顧及禮教,他馬上將皇上宣他進宮的緣由道出。
溫晴一臉驚愕,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竟然要他再回邊城抵御異族進犯。「雖然皇命不可違,可這……怎麼這麼突然?再不久就要過年了。」
沈元卿深吸了口氣,以抑制心中不平的怒火。
身為將帥,他自有征戰的責任,但皇上以奏折中提及的零星戰火就要他率領大軍回防,暗藏的心計為何不言可喻,畢竟留守的邊關駐軍有不少有能力的,更有他信賴的赫平副將坐鎮,但前陣子收到他的信函,也只有一切平安等語。
他的沉默,倒讓心緒浮躁的溫晴也平靜下來,她凝睇著他深幽的黑色瞳眸。「什麼時候能回來?算了,我問了一個很瞎又很笨的問題。」
沈元卿沒注意到她的用詞很特別,回道:「歸期不定,但是,最多再十五天我就得離京。」
她一愣。「我只能再跟爺相聚十五天?」
「恐怕一天也沒有,我得前往校場整兵,這次回來的大軍才休息沒多久,就要再上陣,原本眾將士都以為可以好好的待在京裡過一段安逸日子,至少可以過個年……」他忍住到口的嘆息。
她也很期待啊,還在想著怎麼以王爺的未婚妻之名,纏著沈元卿到國公府拜年下棋,讓她可以見這一世的爺爺一面,如今看來,她的期待要落空了。
「我不懂,更無法理解,爺打仗打了這麼多年,才回京沒多久,對方……那什麼異族不是已經分崩離析,哪來的軍力再犯?」她急了、慌了,還有更多的擔心與失望。
「不是那個異族進犯,而是另一個。」沈元卿深深的凝視著她。「靜夜之約恐到此結束。」
「我不想要你去,我知道這麼想不應該,可是……」溫晴無法不難過,一顆心惶惶然,她抿緊櫻唇,主動抱住他,清盈大眼有著滿滿的不安,但她還是勇敢的開口,「我等你回來,答應我,你絕對要好好的,我可是當定你的妻子了,你若是不回來,我會天天怨你、恨你,知道嗎?!」
他聽著她以幾近哽咽的聲音說話,一句一字皆帶著真摯的情感,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溫暖,卻又不知該做什麼才能消除她的不安,再聚的時間如此少,一離京再見又是何年何月?
萬一……
理智與顧慮在此時都變得渺小,也許離京前,他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能將她擁在懷裡,這麼一想,他再也把持不住心裡層層迭迭的渴望,傾身,炙熱薄唇掠奪了她的櫻唇,渴望再也無法抑止,他恣意狂吻,吻得霸道、吻得專注。
溫晴沒想到他褪去了禮教的外衣,內心竟熱情似火,不過一個吻就讓她全身發軟顫抖,只能緊緊攀附在他身上。
寬厚的大手在情欲的催促下,撫摸她熱燙的紅頰,沿著脖頸往下時,陡地停止。
情火閃動的黑眸凝睇著癱軟在懷中的可人兒,她嬌喘著氣、粉臉嫣紅、水眸蒙隴,他得努力的壓抑再壓抑,才能讓那惡火似的欲望稍稍收斂。
他眷戀的以指腹輕撫著她紅腫的唇瓣,低喃道:「我冒犯了。」
她喘息搖頭,仍說不出話來。
兩人額頭相抵,氣息交融。
馬車外,小丹無言的仰天,石浪和程皓則尷尬的看地,其實,馬車內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他們也不敢凝神傾聽,但就是什麼聲音都沒有,才讓人不自在啊!
威遠王即將率軍隊前往邊城一事,很快又傳開了,再過半個月就是農歷春節,老百姓忙著辦年貨、有些忙著返鄉,但聽聞這事兒,心裡不免沉了些。
他們都清楚皇上不是賢君,一些民生政策拖拖拉拉,任由貪官污吏橫行,京城還是天子腳下,貪官們還稍懂節制,他們則努力一點,生活還算過得去,但一遇戰事,國庫就有理由征稅,這麼一來,日子又要難過了。
而朝中文武官員私下議論猜測,皇上本就見不得威遠王過得安逸幸福,這一回來又大張旗鼓的選繼妻辦婚事,惹得龍心不悅,干脆要威遠王再滾到邊關去,要不,邊城異族大患已耗上三、四年的征戰才擊潰對方,怎麼馬上戰火又起?
周氏的心都揪緊了。「怎麼會這樣?婚事還沒成呢。」
沈元卿只能安撫母親,隨即策馬前往位於京城近郊的校場。
沈擎風也已得知消息,細雪紛飛下,他站在兩列兵士隊伍中,直勾勾的看著在通道的另一端,父親威風凜凜的策馬而來,後頭還跟著石浪跟程皓。
眾人一見到沈元卿,個個抬頭挺胸,眼中盡是崇敬,在他行經時,以長戟貼靠自己立正行禮。
沈元卿向石浪、程皓點頭,由於兩人此行將再度擔任副將,李樂、葉東飛也將歸隊,他們將先負責整合同行的兵士。
沈擎風向父親行禮後道:「擎風有事向將軍稟告。」
在戰場及校場上,兩人不是父子,而是將士之分,這一點,沈擎風一向分得很清楚,但今天,他將以人子的身分做一個請求。
沈元卿隨著兒子走進校場旁的屋內。
沈擎風繃著一張俊顏,堅定的道:「我現在是以兒子的身分在說話,這一次我也要出征,身先士卒,我絕不怕死。」
「不成!如果我出事,咱們家就得由你這嫡長子撐起。」沈元卿毫不考慮就拒絕。
「所以我永遠都不能上場打戰,只能留守京城,看著爹一次又一次的立下戰功?!」沈擎風冷冷的瞪視父親,雙拳握得死緊。
「梓風還小……」
他話未說完,沈擎風便砰的一聲,一拳擊向桌面,怒不可遏的轉身走人。
爹永遠都不懂,他向往與爹策馬騁馳沙場,他渴望把一身所學用在扞衛國家與百姓,由於爹戰功顯赫,大家也都戲稱他一聲「小將軍」,但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多渴望建立屬於自己的軍功,他不希望一輩子都只能活在父親的威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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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2:08
第二十四章
沈元卿看著兒子僵硬的身影,神情一沉,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號令千軍萬馬,卻無法讓兒子身陷險境。
但他沒時間多想,李樂跟葉東飛已來到屋內,他們必須討論一些要事,要如何讓倦怠的士兵恢復紀律、進行嚴格操練,還有接下來的後續安排、掌握敵情等等,更別說皇上只給他們十五日整軍,長途跋涉至邊關最快也要一個月,這個年注定得在趕路中度過了。
「不過是小戰事,有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葉東飛看到手中的軍情,差點就要出口咒罵。
李樂也搖頭。「若真是戰爭,赫平早已快馬加鞭的送來軍情,怎麼輪得到安王爺奏請皇上?爺,這事兒不尋常。」
「南青王與安王爺雖是父子,但多年不合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安王爺為了討好皇上,連閨女都能送進宮。」
沈元卿神情凝重。「南青王這回幫了我,也直言凌妃肯定會因此失寵,但對一個罔顧兄弟情、失仁失義的君王,凌妃不受寵反而是件好事,日後,凌妃會感激他的。」
「南青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室會有變?」葉東飛問得直接。
「南青王不願深談,甚至有點後悔多說了。」沈元卿看著葉東飛,警告道:「我們談的這些話也只能留在這裡,不可再對外談論,你個性魯莽衝動,切記要慎言。」
李樂也提醒道:「爺說的對,你不只要慎言,還得少言,還是回到正事吧,皇命已下,戰事大小已不是問題,這一趟是不得不去。」
葉東飛也知道,但這一次不同,他舍不得小丹啊,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日子,只有忙忙忙,要見上她一面都難了。
不過,他看了臉色沉重的主子一眼,主子更可憐,婚事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希望不會再有變數才好。
【第九章 眼不見心不定】
溫重仁和劉氏後悔萬分,天天反問自己,怎麼會應了這門婚事,真是老糊塗了!
「一旦上沙場,生死難蔔,若有個萬一,晴兒該怎麼辦?她是個死心眼啊。」
這個問題劉氏不知道問過兒子幾次了,但兒子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兩人只能憂心忡忡的相對無言。
溫晴也思索再三,一旦有個萬一,先不管她會如何的傷心欲絕,一切的一切都將回到原點,她這段日子的努力也等於白費了,她跟沈家仍是兩條並行線,她也左右不了沈擎風的婚事,在現代的爺爺仍要被呂曉嬋的冤魂糾纏……
不行!她一定要做點什麼!
於是在思索兩日後,她有了定見,她向父親和祖母提出了一個請求,兩個長輩很為難,但她想做什麼,他們總是在不舍之下,轉而支持,這事,他們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再來,她請武功高強的小丹去見也幾乎以校場為家的葉東飛,還再三叮嚀她絕不能讓沈元卿看到她,或是知道她去找葉東飛。
小丹辦到了,還很勉強的要照小姐教的撒嬌方式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但就在她很努力的拋媚眼、想嗲聲嗲氣的說話時,葉東飛開口了——
「小丹,你眼睛抽搐啊,怎麼不叫晴兒替你看看?你這樣很滑稽啊,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的抱著肚子大笑。
小丹雙手緊緊握拳,忍著想送他兩拳的衝動,怒聲吼道:「趁我還忍得住時,給我你們這批人要怎麼前住邊關的路線圖,要敢不給我,我這一輩子都不再跟你說話!」她還是走她習慣的凶巴巴路線。
事關重大,葉東飛哪敢亂給,最後還是問清楚了是溫晴有需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後,他不知該羨慕還是該替他家的爺擔心,但有晴兒這樣膽大包天、為愛相隨的未婚妻,認真說來,還是很幸福的。
而另一頭,沈元卿日日忙碌,轉眼間,明日他就要率隊離京,在離開之前,他想再見溫晴一眼。
夜探自是不宜,所以在白日時,他特地備了禮,抽空前往溫府,溫重仁在宮中未回,接待他的是慈祥的劉氏。
「晴兒臨時到中藥堂替個老病人看病,這是晴兒留給你的。」劉氏將孫女到廟裡求的護身符還有一封信交給他。
沈元卿展信一看——
本想再見一面,就怕依依不舍,淚如雨下,觸了爺的霉頭,晴兒會在京城乖乖等著爺凱旋歸來,當爺的新娘……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關懷叮嚀之語,看得他一陣感動。
他將信收妥,告別劉氏,轉身離去時,被劉氏喚住了步伐。
「王爺……」
沈元卿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欲言又止的劉氏,問道:「老夫人還有事交代?」
劉氏尷尬搖頭,但想了想又道:「請爺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點點頭,再次轉身離去。
劉氏嘆了聲,丫鬟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並端了杯熱茶給她順順氣。「老夫人,小姐不會有事的,這又不是小姐頭一回遠行。」
問題是,她對孫女的遠行從來就沒有安心過,況且這回的情形又不同,沈元卿能容忍晴兒的一意孤行嗎?兩人一旦遇上了,他是暴怒還是執意送她回京?會不會傷了彼此的感情?
兩人尚未成親,可別有了疙瘩才好。
「小姐已經出門五天了,也不知到哪裡了。」丫鬟又道。
「不管到哪裡?咱們家今年這個年鐵定過得安靜了。」
劉氏輕嘆一聲,神情落寞的起身,走到窗前,雙手合十的望著雪花不斷的天際,祈求老天爺要保佑孫女一路平安啊。
大雪紛飛,一輛馬車在道上疾馳,愈往北走,天氣愈冷,過年的氣氛也愈濃,就連除夕夜,馬車的主人也只是在一家小客棧休憩一晚,翌日又快馬加鞭的趕路。
駕車趕路的小丹叫苦連天,雖然小姐還帶了不少能讓身體溫暖的姜糖讓她含著,還天才的做了一種比手爐更輕便可以貼身的「暖暖包」,但就算用棉布罩著口鼻,泌入的冷空氣還是凍得她鼻涕直流。
終於,馬車顛簸的在山坡小棧停下,女扮男裝的主僕仍然很搶眼,不過,這一路過來,只要進了客房,都由店小二送餐食及熱水進房,退房時很快的就上了馬車趕路,行事相當低調,倒也平平安安。
此刻,小丹腰酸背痛的躺平在床上,看著躺臥在身邊的小姐也是一臉疲憊。
其實主僕同床實在壞了規矩,但在過去兩人出遠門時也是如此,小姐說了,一來她要保護她,兩人同床更方便,再來,同睡一房還可以省點銀子,幾年下來,她是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至於這一回外出,為何要特意女扮男裝?小丹沒發覺自己直接問出口了。
「我們雖然搶在爺的大軍前趕路,但也許明兒就被追上了,萬一被追上了,還能碰碰運氣的背過身趕快避開,要是女裝,就怕連逃的機會也沒有。」
「也是,不過我們應該領先爺的大軍有好長一段路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拚命趕路?」小丹不是抱怨,只是真的不理解。
「你不懂,若咱們離京城不夠遠,要是被爺發現了,一定會要我們回去的。」溫晴閉上眼睛,就怕讓小丹看出她眼裡的不確定。
其實她對走這一趟也沒有把握,更無法預測沈元卿的反應。
「小姐,雖然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你還沒嫁呢。」小丹真的不知道小姐哪來那麼多奇想,而且行動力驚人,跟尋常有禮、重風範的大家閨女著實有著天壤之別。
溫晴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但與其留在家裡繡大紅嫁衣,擔心遠在邊城的未婚夫婿的安危,她寧願跟在他身邊,有狀況時,至少還有個照應。
「睡吧,明早又要上路了。」
小丹點點頭,累壞的她,眼睛才剛閉上,馬上墜入夢鄉。
第二日,馬車繼續奔馳。
車內,溫晴看著不停轉換的初春山景,對辛苦駕車的小丹有太多的歉意,但她只能不停不停的趕路,沈元卿帶領的大軍善於打戰,餐風宿露也不喊苦,但她跟小丹畢竟是女子,在外野宿也增加危險,一定要在入夜前找到落腳客棧,她們能趕路的時間有限,不得不快馬加鞭。
一連幾日的趕路,溫晴很慶幸沈元卿的大軍一直落在她們之後,此刻,進入熱鬧的樂平州,這裡有港口,商業交易繁榮,就算不趕路,距離邊城也只有十天路程,算了算,沈元卿就算追上了,離京已遠,她們可以稍微喘口氣兒了。
只是,抬頭望天,天空灰蒙蒙的,雲層極厚,得先找個地方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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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2:20
第二十五章
主僕看中一間坐了八分滿的客棧,店小二眼尖,瞧著溫晴主僕俏生生的往客棧行來,尤其一眼就是主子的公子哥兒粉雕玉琢,相貌比女子還美,他笑咪咪的一甩著手上布巾,快步迎上前去。「請問兩位小爺是要吃飯還是住……」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客棧門口一輛行經的馬車也不知怎麼了,車夫急拉韁繩,馬兒仰頭嘶嗚、提腳猛踏,馬車停得驚險,不過,這急忙從馬車下來的七旬老者,樂平州的人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溫、溫姑……溫、溫公子。」魏富不是患了口吃,而是他在馬車內不經意看到溫晴那張粉臉兒,又驚又喜,急急叫車夫停車,但下車叫人,卻見她一身男裝,一時差點反應不過來。
溫晴聽到聲音,直覺回頭,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一身黑狐披風、脖子還掛了幾條粗金項煉的魏富。「富爺,您怎麼會在這裡?!」
「公子,我們這間悅賓客棧就是富爺開的。」店小二回答。
魏富上下打量她,笑得嘴兒開開的。「真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別進客棧,我是晉北第一首富啊,錢多、房子更多,對了,晉北城就在附近,我做生意就做到樂平州來了,這兩地我都有房子,到我府上去,我好好招待你們,也有事……」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怪,但還是很熱情的要下人替小丹拿包袱,也不管溫晴說「不必打擾」,半推半就的讓主僕坐上他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直奔他的豪華府第。
閃電劃過天際,一聲悶雷陡起,隨即下起滂沱大雨,溫晴主僕已經身處魏富氣派非凡的莊園裡。
富麗堂皇的廳堂裡,奴僕早已送上熱茶、茶點。
魏富年紀大,叨叨的說著,還表示照著她的藥方抓藥服用,多年不寐之症已好。「本想托人前去請你來看病,卻發現你已成了威遠王的未婚妻,是准王妃了,怎麼可能跋山涉水的來看病,我都死了心,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你。」
「我……」溫晴很難向他解釋。
但魏富也無意知曉,急著又道:「可是老夫聽說威遠王又要打戰,過年前就率軍北上,咱們這樂平州還是過去他們進到邊城的必經之道,怎麼你先來了,沒跟著王爺?」
「對,我先來。」溫晴喝了口香醇好茶,決定少說話。
「既然這樣,可否麻煩姑娘,我那嫡孫子上個月也特意搬過來這裡,因為……」
魏富道來,不管是樂平州還是晉北城,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麼希望能有大夫能治療他嫡孫的怪病,他與樂平州的地方官嚴一森平時也有往來,畢竟他在這裡開了不少客棧、茶樓,前陣子嚴一森耳聞另一地方官遇上一名郎中,醫術奇佳,治了一名富商的多年怪病,他熱心的特別派人去將該郎中請來樂平州,讓他看一看他嫡孫的病。
「結果如何?」溫晴問。
「我那嫡孫因為看了太多大夫都沒用,脾氣也壞了,這一、兩年,連給大夫把脈都不願意,但那郎中可神了,竟可以隔空把脈,只是開的藥方我那嫡孫吃了一個月都沒效果,郎中說是正常,可我那嫡孫脾氣又來了,不給把脈,連藥也不喝了。」
溫晴沒說什麼,但小丹已猛翻白眼,小聲叨念,「騙子!」
魏富拜托溫晴去看一看,她點頭,但還是沒說話。
小丹困惑的看向小姐,發現她朝自己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
兩人跟著魏富往一方幽深的院落走去。
這一路上,怎麼看都氣派豪華,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來到一古樸靜識的院落,空氣中隱隱聞得到藥味。
在門口就見兩名小廝,一行人走進去,還有兩名丫鬟,經過一幅繪著富貴牡丹的巨型屏風後,就見一張誇張又雕琢精致的木雕大床,床上躺臥著一名俊秀男子,臉色蒼白,但眼神很銳利,口氣很衝的道:「為什麼又找人來?!我說過了我不需要大夫!」
溫晴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神完全沒對到他們幾人身上,她故意笑道:「富爺,看來你這嫡孫不是身子不好而已,眼睛的傷比較嚴重。」
魏富倒抽了口涼氣,急急衝上前,伸手在孫子眼前揮了揮。「不會吧……」
魏玄燁火冒三丈的拉下爺爺的手,再怒瞪著貌若潘安的年輕公子。「哼,又來一個庸醫,還不男不女的,本少爺的眼睛根本沒受過傷!」
「是嗎?那你怎麼好像都看不見別人,只看得到自己。」溫晴仍一臉平靜。
小丹忍不住想笑。
魏玄燁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這年輕大夫拐彎抹角的是在罵他目中無人,接著又見他還敢走上前來,他怒吼道:「你這個庸——咳咳咳……該死的,你撒了什麼粉到我臉上……咳咳……」他邊罵,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沒多久竟然睡著了。
魏富憂心的道:「溫姑娘,你給玄燁撒的粉……」
房裡伺候的奴僕一聽,這才驚覺這位大夫竟然還是個姑娘。
「那只是一種很快可以入睡的藥粉,不傷身,一個時辰就會自動醒來。沒法子,我沒把脈可無法替你的孫子看病。」溫晴邊解釋邊在床緣坐下,開始替魏玄燁把脈,觀其色,再問魏富一些問題後,她伸手捏壓魏玄燁的腿後,心裡有底了。「富爺說,很多大夫都說看不出病症,但玄燁卻站不起來。」
「是。」魏富眼眶一紅。
溫晴搖搖頭。「他根本沒病。」
魏富臉色大變,震驚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孫子。「不可能!很多大夫都說看不出病症,但從沒人說……」
她的神情轉為嚴肅。「他真的沒病,就算有,也該是不想站起來的心病,這部分就得靠富爺跟他好好敞開心胸來談了,要我開藥方,只有八個字,無病呻吟、懦夫米蟲。」
她看著一臉呆滯的魏富,還有一旁瞠目結舌的小廝、丫鬟,接著再看向小丹,笑道:「咱們走吧,這種放棄自己人生的飯桶,不值得為他浪費時間。」
這一席話,再度讓魏富等人差點沒瞪凸眼、掉了下巴。
兩人正要離開時,一名小廝快步跑進來。「稟老爺,嚴大人跟宮郎中來了。」
「快、快請進來!」魏富回過神,皺著眉頭看著溫晴,「能否再請溫姑娘留一會兒,聽聽宮郎中如何替玄燁看病,溫姑娘可以參考參考他說的。」
溫晴想想,也好,也許真有什麼神人不成。
一會兒,一名身穿藏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及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五旬男子走了進來,後方還跟著兩名衙役。
一行人乍見溫晴主僕,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對於長相出色的溫晴更感驚艷。
嚴一森問道:「這兩位是……」
魏富連忙介紹,「嚴大人,這是老夫的忘年舊識,特地來關心玄燁的。」
嚴一森點點頭。
「小輩聽聞宮郎中醫術非凡,特來見識一番。」溫晴刻意壓低聲音,以掩飾原本的清雅嗓音,她也能明白魏富沒有介紹自己是大夫的緣由,已經有了神醫還叫大夫來,不是看不起他嗎?
宮郎中被這麼一吹捧,哈哈大笑道:「沒錯,老夫有一種功夫,能隔空看診。」
「可是玄燁正在熟睡。」
「那一點也不妨礙老夫看病。」官郎中拍著胸脯,口氣極大。
「哇,好神。」小丹馬上嗤聲道。
「你這小廝休得無禮,本官也得神醫之助,多年背部酸痛,三帖藥就痊愈不再犯,本官可以為宮郎中的醫術做保證,絕不作假。」嚴一森看向宮郎中,面露笑意。「讓小輩們見識見識。」
「是。」宮郎中向嚴一森拱手行禮後,神氣的站在離床鋪約五步遠之處,伸出手做把脈狀,凝神一會兒後,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嘴裡念念有詞,「氣虛血躬,陰陽失調,肢體屈伸不利……」
好瞎啊!溫晴差點沒爆笑出聲,這畫面太滑稽,明明可以靠近把脈,這演的是哪一出荒謬劇,這就是江湖郎中吧,根本騙錢來的,但顯然騙術高一點,還有官員撐腰,她再看嚴一森佩服至極的表情,演技之好,她也要佩服他了。
「可笑至極,我與小姐走過多少城市,就沒見過有這種醫術,還有地方官掛保證,看來是一起騙錢,狼狽為奸吧!」小丹看不過去、聽不下去,不客氣的直接揭穿。
宮郎中臉色一變,不敢發話。
嚴一森則是惱羞成怒。「小姐?!原來是女扮男裝,你這丫頭對神醫說話如此輕蔑,還不跪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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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2:33
第二十六章
兩名衙役立即走上前,大有小丹不跪,他們就押她跪的態勢。
這讓溫晴不高興了,官就能欺壓她的丫鬟嗎?
「為何而跪?」她走到小丹面前,直視著嚴一森,別看她天仙絕色、身形嬌小,此刻竟有一股凜然威儀,氣勢雍容。「敢問大人,宮郎中到底給了大人多少好處,值得讓大人賠上名譽?」
嚴一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急敗壞的吼道:「什麼好處!大膽!來人,將這兩個丫頭給我關進牢裡!」
「不行啊,她可是……」
魏富急著要說,沒想到溫晴卻朝他使了眼色搖搖頭,要他別透露她的身分。
「可是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官乃青天大老爺!」
嚴一森還真是大言不慚,這話若讓知情者知道,絕對會笑掉大牙,他可是仗著這熱鬧港都的富裕,貪贓枉法,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過著豪奢過人的生活。
魏富一聽,火氣也來了,他是知道嚴一森貪財,但有錢好疏通、好辦事,到哪裡都一樣,基於民不於官鬥,兩人合作多年,也有個情分在,如今說變臉就變臉,也太不給他面子了。「大人,咱們什麼事不能談?她們可是我魏富請來的客人……」
「她們誣蔑本官,毀壞本官聲譽,本官忍無可忍!」嚴一森咬牙大怒,但他想的還是錢,反正魏富日進鬥金,他趁機拿一些,也不會少座金山銀礦。
「小姐,你別怕,我跟他們拚了!」小丹馬上虎虎生風的擺出打鬥架勢。
「民不與官鬥,咱們不吃眼前虧。」溫晴輕聲道。
「小姐是不相信我的功夫了?」小丹抿唇低語,她有一種受辱的感覺。
「傻瓜,我當然信,再說了,你家小姐我也有很多法寶,要這些人自動昏倒讓路有什麼問題?但我有我的用意,你就勉強配合,不要動武。」溫晴小小聲的勸說。
旁人看來,兩個姑娘只是在咬耳朵,但也因溫晴的不反抗,主僕還真的被押到衙門,關進牢裡。
魏富一路執意相陪,這會兒也跟著到陰陰暗暗、地上僅有一些干草堆的大牢裡,他塞了銀子讓獄卒先出去,好同溫晴說說話。
他難掩愧疚,一顆心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絕不是他請溫晴替嫡孫看病時會想到的狀況啊!他臉色慘白的看著牢欄內的主僕,氣急敗壞的怒道:「先委屈你們了,我馬上去叫嚴大人把你們放出來,怎麼可以說關就關!」
「富爺,不必擔心。」溫晴泰然自若,還像觀光客似的打量起這間牢固陳舊的牢房。
魏富急得都想哭了。「怎麼可以不擔心?此事因老夫而起,況且如今你的身分不同,我只要跟嚴一森說出來,包准他嚇得屁滾尿流,馬上把你們放出來。」
「沒關系,幫我跑一個地方,自然會有人來救我。」溫晴算過了,某人應該快到這裡了,就算遲了一點,也離她們不遠,而且依魏富的可觀財力,要派人迅速找到某人率領大軍的落腳處,也不是難事。
他有些傻了。「我可以讓你們馬上出來……」看嚴一森那個貪官嘴臉,說什麼他什麼都不願意聽,呸!不就是要錢嘛!他給!
「可是,我比較想要那個人來救我。」溫晴嫣然一笑,還很自在的草堆上坐下。
小丹猛翻白眼,魏富呆若木雞。
不過,在溫晴將她要找的人跟地點說出來之後,魏富也大表贊同。「哈哈哈,好,這下子,那貪官不下跪磕頭,我魏富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沈元卿率領大軍北上要趕往邊城,赫平又派快馬送來信息,請他不必披星戴月的趕路,邊關在這過年期間直至元宵,連半點零星戰役也沒有,相當平靜。
盡管如此,他也不能率隊返回京城,不過對溫晴的思念更甚了,他甚至在思考抵邊城後,待上一個月就以邊城無戰事返京,這一來一往,他跟她的婚事也能辦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能見面,但是她怎麼會被關在陰冷的大牢裡?!
嚴一森知道自己關的俏丫頭是威遠王的未婚妻後,差點沒腳軟,他不僅趕緊開牢房放人,恭敬的請眾人移駕到內衛,火速備了一桌佳肴要賠罪,還邀魏富同桌,塞了沉甸甸的銀子請他幫忙說話,但沒有人領情。
沈元卿根本沒空理頻頻致歉、還急急表明已經將騙財郎中給殺了的地方官,他憋著一肚子的熊熊怒火,一把扣住溫晴的小手就往衙門廳堂而去。
小丹緊張的連忙跟上,葉東飛不安的也急急跟上,石浪跟程皓看著仍跪在地上拚命磕頭請王爺饒命的地方官,再看著李樂。
李樂早已讓皇上封為謀士,要治這個地方小官已綽綽有余,他向兩人點頭示意他們跟上主子,小官交給他處理就好。
此時廳堂內,所有衙役都退了出去,氣氛滯悶寂靜,沈元卿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溫晴雖然早已預想過會看到他的臭臉,但她以為在震驚過後,他會抱抱受到驚嚇的她,會告訴她他有多想她,但什麼也沒有,在他身上,她只看到熊熊怒火,而她只能拚命解釋——
「參與戰事,會讓爺陷身險境,凶多吉少,可咱們婚事甫定,萬一出了事,日後,誰敢讓我入門?我不想當寡婦,不想讓人說是掃把星……」溫晴講了很多、很多,重點是最後一句話,「我不跟著爺,我的心定不了。」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也很慚愧的反省,此時的自己像番仔,很盧,但她不能被落下,除了擔心他的安危外,真有必要,兩人也可以先在邊城成親,為了爺爺,她絕對當定沈擎風的後娘。
「我是大夫能當軍醫,有需要時,我的醫術就派得上用場。」
「你爹跟祖母也同意嗎?」沈元卿的黑眸益發深沉,就連聲音也比冬雪更冰。
但溫晴的膽識更強,回得篤定,「當然同意。」
不過事實上她爹和祖母是百般不願意,但也不得不答應,她當初也是用方才跟他講的同一席話游說爹和祖母,連他這個大將軍都無法堅持了,更甭提兩位長輩。
她低垂螓首,看來就是在深深懺悔中,也希望某人看了心軟,不會再這麼火冒三丈的瞪著自個兒。
但沈元卿真的展現他寡言的一面,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葉東飛看得出在爺心裡她是特別的,再者,兩方也曾相處過一小段日子,精彩又有趣,這才敢大逆不道的透露他們離京路線,這會兒,瞧爺兩道冷芒射過來,也許是心虛,他急著否認,「我可沒被收買,沒拿銀兩,純粹只是讓未來的當家主母跟著爺,爺千萬別生我的氣。」
他能不生氣嗎?!即使此刻離京已遠又如何?他看著石浪和程皓,沉聲喝道:「你們即刻護送晴兒主僕返京,不得有誤。」
兩人一愣,本想說些什麼,但見爺神色陰鷙,只好上前拱手後,走向溫晴主僕。
小丹立即做出打架手勢。「除非打贏我,否則誰也不准動我家小姐一根汗毛。」
石浪和程皓無言以對,他們要是敢動晴兒一根汗毛,爺會先殺了他們吧!
「不行!他們要跟著你上戰場,怎麼能讓他們送我們回去。」溫晴馬上拒絕。
沈元卿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芒火。「這是我的決定!」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如今邊城一切平靜,這一趟根本是皇上刻意要他離京的,免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未婚妻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爺不讓我跟,我就自己去,當然,如果在去的路上又遇到像嚴大人這樣的狗官,不問青紅皂白就將我押入大牢,甚至隨意砍了頭,那爺只能再另找妻子了。」他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讓溫晴不免也動了氣,她板著臉道:「還有,我身上有一大迭銀票,若是不幸遇上盜匪,被擄去當壓寨夫人,爺一樣也只能再另找妻子!」
她竟然敢一再而再的威脅他?!沈元卿呼吸一窒,暴跳如雷。
眾人也目瞪口呆,這方法成嗎?偏偏她說得那麼認真,那雙冒火的明眸亮晶晶的,不是玩笑話。
小丹簡直要暈過去,即使從小跟在小姐身邊,她的膽子愈來愈大,也愈來愈沒大沒小,但是她的膽子真的還不夠大,不過,她也終於明白小姐說她有用意是什麼意思了,根本就是要逼王爺妥協。
偌大的廳堂內,溫晴仍倔強的直視著沈元卿。
沈元卿繃緊一張俊顏,在場的其它人也不敢出聲音,最終,他咬著牙道:「是你要跟的,凡事我說了算,不得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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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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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2:43
第二十七章
溫晴瞬間眼睛一亮,粲笑道:「好,全聽爺的。」
在場其它人也暗暗松了口氣。
但沈元卿仍是不悅,她在認識自己之前,就與小丹四處走,他管不著,但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人,他絕不允她在外自由走動,萬一發生什麼事,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更冷峻了。
溫晴不怕他擺臉色,她更知道他的擔憂肯定跟她爹及祖母相同,但她身體裡住著的可是一個現代魂,無法天天困居家中,苦苦等著丈夫返家,她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對的夫唱婦隨。
【第十章 黑衣人的突襲】
因為溫晴主僕的「亂入」,沈元卿也做了調度。
李樂、葉東飛跟石浪帶領大軍繼續前往邊城前線,他及程皓則輕車簡從,與溫晴主僕同行,抵達邊城後,先將她們安置在將軍府,再往前線。
這樣的安排,葉東飛最想抗議,他也想跟小丹一起啊,然而軍令如山,他不敢抗議,只能乖乖的跟著李樂走人。
李樂在離開前,告訴沈元卿,他給了嚴一森改過自新的機會,畢竟他們此行不是來懲戒貪官,也怕去了一個,又來一個,所以他讓魏富當個監視者,一旦嚴一森再有貪枉法的事情發生,不只烏紗帽沒了,他有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對付他。
「你處理得很好。」沈元卿明白這是最好的處置。
李樂再看向站在主子身邊、乖得像只小綿羊的溫晴。「魏富請我帶話給你,他向他孫子說他沒病時,他的孫子瞬間變了臉色,他知道你說對了,謝謝你,還有這個也是要給你的。」
魏富給了一迭很厚的銀票,小丹開心收下,溫晴卻替魏富難過,有那種干脆躺平裝病浪費生命的嫡長孫也真悲哀,縱橫老淚不知白流多少。
接下來,兩方暫時告別,沈元卿的安排也很簡單,就以溫晴趕路的馬車繼續往邊城而去,程皓負責駕車,小丹也守在前頭,他則跟溫晴同處車內。
基於細皮嫩肉的她著男裝半點說服力也沒有,他讓她換回女裝,自己則是褪下戰袍,穿上袍服。
這看在溫晴眼裡,覺得很可惜,他到牢裡見她時,穿的可是一襲銀亮盔甲戰袍,威風凜凜、英姿煥發,再加上那張俊美出塵的俊顏,活像從天而降的戰神,但現在換回圓領紫袍,雖然一樣俊美好看,但比穿盔甲時的威風小遜一些,至於那雙涼冷颼颼得讓人以為冬天還沒走的寒眸,則讓她很想哭,他一定要這樣看她嗎?
馬車達達而行,車內的兩人面對面坐著,他不言,她也不語。
在沈元卿眼中,溫晴的確很美也很特別,長途坐馬車並不舒適,她卻從不喊苦,沒有絲毫不耐,更無驕矜神態,累了不會要求停車休息,也沒要求他挪身坐過來,或者主動坐到他身邊,但看她困得頻頻點頭,他怎舍得?
他抿唇起身,主動坐到她身邊,她也不客氣,往他身上貼靠,呼呼大睡起來,任由她身上的淡淡處子香充盈他鼻間,幾絲滑潤烏絲騷動著他的脖頸,相較她純真無邪的睡顏,他覺得自己腦海中的想法有點齷齪,他想抱她、想一親芳澤。
只是,她對他是不是太放心了?睡得這麼熟。
就算片刻之後,從他懷裡小憩醒來,她也只是給他一個笑臉。「謝謝。」
他說不出話來,他仍在生氣,但心早已放軟,不過他不想這麼快就表現出來,免得她日後得寸進尺,於是他又起身坐回原位,閉眼假寐。
溫晴凝視著他,了然於心,這就是古代禮數。
等來到落腳的客棧,溫晴也知道,同樣的,即使她比較不拘泥於世俗,但禮未成,她仍未出閣,住宿時,她仍是與沈元卿分房睡,由小丹負責伺候她。
兩方各自回房後,小丹撫額搖頭,砰的一聲,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救命啊!我真真見識到冷情寡言的威遠王是什麼模樣了,小姐真要嫁他嗎?」
溫晴坐在桌旁,僅是一笑,倒沒想很多,至少沈元卿沒要她走,她就乖乖的守禮數,當個嫻淑閨女,讓他找不到任何借口趕她回京。
另一間雅致的上房裡,程皓看著表情淡漠的主子,好言道:「爺別生晴兒的氣,說來,她可是程瞎生平見過最勇敢的女子。」
沈元卿掃去一眼,程皓不敢再多言,馬上行禮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間,但他清楚主子的心都在未來當家主母的身上,不舍得她趕路又放不下她,才願意陪同,還特別叮嚀,為了保護她的聲譽,別喊她王妃,將她安置在將軍府後,也不會特意交代她的身分,讓奴僕一致喊她小姐即可。
上房裡,就著燭火,沈元卿目光深沉,腦海中陡地浮現李樂跟他說的一席話——
相遇這段日子以來,她從未如此任性,但也難怪,戰場上生死難蔔,她現在已是爺的未婚妻,身分不同,爺也該體諒。
直至第二天用完早膳,沈元卿還在問自己,他真的沒體諒她嗎?
這一路上馬車走得慢,該吃就吃,該停就停,怕她餓了,怕她累了,該住宿就住宿,她看著窗外的眼神一亮,他不忘要程皓停下馬車,讓她下馬車看著雪水融化的瀑布美景,或是盛開的櫻花,或是黃昏夕照下,彩霞滿天的山巒美景。
他哪像個要打戰的將帥,說是陪伴她出游還更貼切。
而這個小小人兒也真折騰人,她好似忘了他是個正常男人,每每理直氣壯的靠在自己身上小憩就像此刻……
他無言的低頭看著她,螓首就靠在他的肩上,但這一回,她並沒有睡著,只是靜靜的靠著自己,看著掀開窗簾外漸行漸去的美麗山景,再變成繁榮街景。
這一生,他不懂何谞情根深種,但自從與她相遇後,感情在他的心中緩緩滋長,日復一日生根茁壯,讓他再也放不下她。
所以,他也能理解她的不放心,但她的行為太胡來了,至少該先與他商量,即使他的答案毫無疑問是不行。
但她日後將是他的妻,太快原諒她,就怕還有下一次,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心比溫太醫要強,能承受得了她一次又一次出乎意料的舉措。
終於,一行人抵達將軍府,一干奴僕到大門迎接,沈元卿看出溫晴不愛這種陣仗,遂直接帶著她進到主院,而在數日前已行經此處的李樂,早已吩咐好管事,將溫晴主僕的房間安排在離主院不遠的側院,還有兩名丫鬟供溫晴使喚。
不過此時溫晴完全沒有心思參觀將軍府有多古色古香,側院有多雅致小巧,她要求小丹和丫鬟一同退出廳堂,她想跟沈元卿獨處。
「別生氣了,都到將軍府了。」她雙手合十的求饒道。
「是誰說要在京城乖乖等我當凱旋回來,當我的新娘?又是誰說本想再見一面,就怕依依不舍,淚如雨下,觸了霉頭?」他還是繃著一張俊顏。
一開口就這麼嗆?溫晴直視著他,好吧,沉默是金,這時候多說只是強辯,沒半點好處,反而是歉疚再歉疚,表情能有多無辜就有多辜,萌一點更好。
沈元卿感覺額頭陣陣抽疼,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婚後,他可有信心制得住這個靈動慧黠的可人兒?此刻,適時建立威嚴似乎是必要的。「總之,從今而後,直至我帶你返京前,你都得留在將軍府,不得擅自離開。」
溫晴一愣,隨即問道:「為什麼?這裡不是很繁華嗎?戰事也不會打到這裡。」她做事從不莽撞,早就打聽過了。
他黑眸一眯。「樂平州也很繁華,但嚴一森貪財滋事,你跟小丹並無自保能力,才會被關進牢裡,這事萬萬不能再發生。」
「可是……」
「是你要跟的,凡事我說了算,不得有異議。」沈元卿刻意重復他曾說過的話。
溫晴當然記得,她還說過全聽他,可是她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咬著粉唇,擰眉道:「可是爺去邊城打仗,我窩在將軍府裡會悶,我保證我一定能保護我自己,何況小丹武功極好,我也有很多護身藥粉,不會吃虧的。」
「是嗎?」沈元卿雙手環胸的睨著她。「所以在樂平州時,小丹武功變差,而你的護身藥粉全沒了?」
「呃……」
她恍然明白,他早就看穿她使的小心計,但一路上也沒揭穿,這會兒卻拿來箝制她,逼她當宅女,那可不成,她還想要「得寸進尺」,從將軍府再越雷池進到前線營帳,原地兜圈可是浪費生命,而雖然耍賴皮加上使用美色相誘,一向為她所不齒,但此刻不用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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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2:55
第二十八章
她低下頭,努力讓眼眸浮起淚光,再哽聲道:「我錯了,我真的不應該,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讓爺知道你沒帶著我,我可能會有危險,爺就不會逼我回京,我只是……嗚嗚嗚……只是想留在爺的身邊……爺討厭……我馬上離開就是了……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想離開……嗚嗚嗚……」
下一秒,她被圈進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裡,她原本只是假哭的,可沒想到說著說著,她真的覺得好難過,從穿越後,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讓爺爺善終,好吧,後來還多了一樣,就是讓他也喜歡上她,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可是老天爺給的磨練及障礙卻那麼多,他們遲遲無法成親,爺爺受的折磨不就更多了?
溫晴愈想愈難過,不禁淚如雨下。
「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對,是我讓你不安心,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跟著痛了。」沈元卿溫柔安撫,將深愛的小人兒緊緊的收在懷裡,看她仍激動哭泣,他真的好舍不得。
他將她抱到床邊坐下,笨拙的用大手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
「我拙於說話,但你這麼勇敢的來到我身邊,我是感動的,卻也很生氣,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都是因為我,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你明白嗎?」
她淚光閃閃的點點頭。
他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裡。「我答應你,你可以在將軍府內外自由走動,邊城一向安全,不過你得向我保證,一定要讓小丹陪著你,知道嗎?我得走了,我這個將軍已經脫隊太久了。」
溫晴乖巧的再點頭。
沈元卿凝睇著她盈淚的星眸,再也忍不住這一路壓抑許久的渴望,俯身吻上她的唇,一解思念。
高聳的城牆上,金彥王朝的旗幟隨風飄揚,這裡是前線營區,遠方的夕陽正緩緩下沉。
將軍營帳裡,沈元卿、李樂、葉東飛、石浪、程皓與一直負責前線守衛的赫平,個個神情凝重。
原因在於赫平報告軍情時,直言安王爺向皇上呈報的幾次零星戰役,都是有心人所為,但他們卻無法確定那些攻擊是不是契氏族挑起的。
一來,契氏族向來主張和平,沒有理由突然進犯邊城,二來,他們不求勝,打了就跑,人數也不多。
李樂身為謀士,倒是聽出一些端倪,先將南青王、凌妃及安王爺因主子的婚事而引發的事略微解釋後,又道:「回京的這段日子,我身為謀士,數度進出皇宮,聽聞凌妃失寵,安王爺為了女兒,極可能制造這些小衝突以討好皇上,讓皇上有理由再將主子逼回前線。」
「皇上生性多疑,所謂疑心生暗鬼,若李大哥所言為真,豈不表示皇上容不下主子,日後,前線將士誰敢再立下大功?」葉東飛愈聽愈火,不吐不快。
赫平年屆中年,思緒穩重。「安王爺這般討好皇上,朝臣無人不知,他若真的是這些零星戰役的幕後主使,我也不意外。」
「皇上……恐怕不只是想逼我回前線這麼簡單。」沈元卿淡淡的開口。
此言一出,眾人互看一眼,他們心裡也有底,只是不想說破,畢竟那些烏合之眾哪能擋得了邊城精銳大軍,皇上要做的,應該是將主子這根眼中刺除去,斬草除根,日後才能高枕無憂。
「我們會保護主子的。」
「沒錯,誓死保護。」
「對!」
幾個心腹非常有義氣的馬上響應。
赫平微笑道:「勿急,皇上想殺主子,恐怕也不容易,在那些零星戰役開始後不久,又有另一幫人出沒,他們的動作比我軍還要快,曾經有幾回,在我軍趕至時,已將襲擊之人擊退,並迅速離去。」
「聽來是友?」沈元卿道。
「應該是友,而且從他們離去的方向,極有可能是真的契氏族,我們曾追逐而去,途中撿到一枚玉佩,那是契氏皇室才有的,不過對方顯然還不想與我們正面對上,不曾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契氏族乃北方強悍民族,但與咱們王朝已有多年不曾往來。」
「是,就是十年前,皇上派肅王前往當使者,卻在途中遭不明人士暗殺,成了懸案,自此兩方不曾來往。」
「當年肅王被殺,不是傳出是皇上的陰謀,是皇上派人殺了手足肅王……」葉東飛話還沒說完,被主子冷眼一掃,連忙緊緊閉上嘴。
「這次回營,面對的不是外族進犯,你們對己身的言行要特別注意,更重要的是,自身安全。」沈元卿神情嚴峻的站起身。「我也該去操練場巡視了。」
「是。」
所有人起身,尾隨在沈元卿身後,步出營帳。
沈元卿在前線策馬巡城,溫晴與小丹也在將軍府住下。
但也因為沈元卿是第一次帶女子同行,府中奴僕不免揣測溫晴的身分,更有人私下向小丹打探。
但小丹怎麼可能透露,只道:「王爺交代不能說,我也只是個聽命做事的丫鬟。」
奴僕們因此不敢再問。
小丹也知道,不僅府中的人好奇,就連邊城百姓也在猜,她上街時就聽聞過去只有王爺的妾室曾來這裡住過,而且百姓們的消息也很靈通,知道王爺已經有了繼室,不過只是下了聘,還來不及成親,對小姐的出現,大多數的人怎麼猜也不會猜到是王爺未婚妻,只以為是將軍看中的姑娘,可能日後會成為王爺的第二個妾室吧。
溫晴對小丹告知的這些猜測,沒太上心,她能留在這裡才是最重要的,況且管事、奴僕對她恭敬有加,再加上邊城這裡對於女子的規範不像京中那麼嚴格,女子可以在街上自由行走,她過得如魚得水,沒有半點適應不良。
日子一天天過去,溫晴不忘寫信給父親和祖母報平安,沈元卿偶爾也會給她寫信,但不曾透露軍情,讓她心裡總是惦記著他是否已上戰場這事兒。
「小姐,你看,好多不一樣的人啊。」
驀地,小丹興奮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過神,看著一些奇裝異服的他族人,回以一笑。「這是大市集,又在邊城,許多相鄰的小國商販也都過來,一定有好多很特別的東西,走,我們去看看。」
今日上午,她們主僕在將軍府兩名丫鬟的陪同下,來到每月兩次的大市集逛逛,沿路走來,攤販商家多,賣的東西更是琳琅滿目,吃的是一定有的,但還有不少異國雕刻品、皮雕、皮飾、木雕,這一類東西溫晴最有興趣,幾乎每攤都要看過,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天仙容貌引起更多人的注視,行經她身邊的人還不時會回頭多看她幾眼。
溫晴愈逛愈開心,這市集跟現代的夜市有得比,小丹手上的戰利品也愈提愈多,幾樣特色小吃,她們主僕吃,陪同她們前來的丫鬟也有口福。
溫晴走在熱熱鬧鬧的攤販間,突然,一名看來氣質不凡的中年貴婦牽著一名六、七歲的男孩迎面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名丫鬟隨侍。
溫晴與對方的眼眸對上,兩人皆禮貌的回以一笑。
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雜沓的馬蹄聲及驚叫聲,溫晴與婦人直覺看向聲音來處,竟見多名蒙面黑衣人從人群中急竄而來,同時大吼道:「擋路者死!」
他們後方還有一輛馬車,幾名蒙面黑衣人跳下車,一把抽出亮晃晃的大刀,嚇得眾人皆抱頭竄逃。
「這些人……」小丹眼眸一眯,就要前去教訓人,但立即被溫晴拉住。
「不成,他們人數太多了。」
在她們身旁的貴婦人,則由隨行丫鬟急著拉往後方的攤家。「夫人,這裡向來無戰事,怎麼會有黑衣人襲擊?夫人快帶小主子避一避啊。」
多名黑衣人的目光不斷在跌跌撞撞、四處奔逃的人群中梭巡,似乎在找人,當他們一看到溫晴跟貴婦人,隨即舉刀直撲她們而來。
「小姐,快走!」小丹急忙出手護衛。
溫晴轉身跟著貴婦人的方向跑,但黑衣人飛掠向她,她只得再往另一邊街道跑,一手放入袖內,正准備拿出護身藥粉,回頭要撒粉時,竟見貴婦人拉著小男孩往她這裡跑,他們身後也有兩名黑衣人在追逐,男孩在倉皇間跌倒在地,貴婦人急急回身去拉。「小心!」
刀劍不長眼,黑衣人的刀子往貴婦人身上刺去,溫晴急著將藥粉撒向黑衣人,但仍遲了一步,噗的一聲,刀子插進貴婦人的右肩,鮮血立刻湧出,貴婦人痛苦倒地,黑衣人抽出刀子,吸了藥粉,臉色丕變,瞬間倒地。男孩見母親右肩鮮血直流,哭喊道:「娘!娘!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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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3:06
第二十九章
貴婦人臉色蒼白,勉強勾起微笑,安慰兒子,「娘沒事……」
「小姐,小心啊!」小丹見小姐的注意力全放在貴婦人母子身上,急急出聲示警,因為更多的黑衣人直撲而來,她一人難敵數手,而且他們武功高強。
溫晴發現這些黑衣人並非亂砍亂殺,似乎是針對她而來,她實在不懂,她從未跟任何人結怨,究竟是誰要這般針對她?
但此時溫晴無暇多想,她從袖口拿出兩瓶小瓷瓶,交給男孩及奔上來扶主子的一名丫鬟,刻意大聲說道:「只要黑衣人敢靠近,就往他們身上撒粉,他們會昏倒,再過不久,就會七孔流血而亡。」她說完,馬上將手中的那瓶藥粉用力往那些黑衣人撒去。
藥粉撲面而來,多名黑衣人急著要逃,卻已來不及,眼一閉,一一倒地。
後方多名黑衣人見狀,驚懼的互看一眼,隨即有人大聲吼道:「退!」
瞬間數十名黑衣人飛掠上馬匹、回到馬車,飛馳離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視線內。
溫晴見危機解除,連忙湊到貴婦人身邊,很快的從小男孩的手上拿走瓷瓶,打開後,撒在婦人的傷口上,血漸漸止住了。
「傷口頗深,還是得處理。」溫晴小心拉開婦人被穿破的綢衣,仔細看著傷口道。
貴婦人略微驚慌的看著她。「我以為姑娘說這粉會讓人七孔……」
「不是,這一罐是救人的藥粉。」溫晴微笑解釋後,再回頭看著全擠過來關心的百姓們。「對了,麻煩大家先將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綁起來。」
「他們不是會七孔流血而亡?」有人不解的問,其它圍觀的人也跟著拚命點頭。
溫晴嫣然一笑。「我沒有那麼惡毒的藥粉,只是讓他們迅速昏迷而已。」
眾人恍然大悟。
短短幾句話竟然就將那些惡意傷人的蒙面黑衣人給嚇跑了,貴婦人看著溫晴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驚奇與敬意。
所以,在溫晴提議先至將軍府診治傷口時,她沒有拒絕。「那就麻煩姑娘了。」
沈元卿得到消息從前線匆匆返回將軍府,李樂、石浪、程皓、葉東飛也關心陪同,但前線無風無雨已經夠讓他們疑惑了,如今向來安定的邊城卻突然遭受黑衣人襲擊,這事怎麼看怎麼詭譎。
沈元卿隨即要李樂等人前往市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自己則步出莊嚴廳堂,正轉往後方院落時,溫晴已在奴僕通知下,急急從長廊那方而來。
他快步上前,緊張的握著她的手,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沒事吧?」
她微笑搖頭。「沒事,不過……」她輕嘆一聲,「一堆人卻有事了。」
小丹杵在一旁,隨即解釋,那些昏厥而被綁回將軍府的黑衣人,全關進地牢,本想留給王爺來拷問,怎知他們醒來後,竟然都咬破口中藏毒自盡。
小丹還說,她與他們交手,發現他們武功不弱,要不是她還有點能耐,再加上主子智取退敵,今兒個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我已經派李樂他們前往市集調查了,我聽說你還救了一對母子?」
溫晴用力點頭。「那婦人一看就有股天生貴氣,她在我面前受傷,還帶了個孩子,我不能不管。」
話語乍歇,府中管事快步跑來,拱手行禮後道:「啟稟將軍,一名自稱韓爺的大爺,帶著四名侍從,說是來接他的妻兒。」
「一定是韓夫人的丈夫,她讓丫鬟去通知她的丈夫。」溫晴又一頓,「可是她服了藥湯剛睡著。」
沈元卿道:「無妨,我先去見韓爺,你也累了,小丹,帶你家小姐去休息。」
「是。」小丹很樂意,她都累了,小姐怎會不累?
溫晴也覺得疲乏,沒有異議的跟小丹回房休息。
沈元卿凝睇她的身影好一會兒後,才轉返廳堂,管事連忙跟上。
【第十一章 陰謀劫殺】
偌大廳堂內,訓練有素的奴僕已備好茗茶招待來客,沈元卿一走進,原本坐在黑檀木椅上、約五旬男子立即起身。「威遠王,韓玨打擾了。」
韓玨兩鬢斑白,身穿圓領藍袍,身形頎長,還有一股難言的尊貴氣息,沈元卿再見他身後兩名隨侍,目光精湛,顯然內力不凡。
沈元卿微微一笑。「好說。」
兩人坐下後,他隨即將韓玨妻子目前的情況及派人追查等事告知,但對溫晴的身分並未有太多著墨。
韓玨也沒追問,但出言感謝後,話鋒突然一轉,「很多事,雖知該防患於未然,但再怎麼防備,也會遇上一些惡意傷害,人生就此轉了一個大彎,還回不了家。」
此一席話的感慨太深,卻有掏心之意,沈元卿不由得攏起眉頭。
韓玨竟似陷入思緒,神情有憂有悲有憤。
「韓爺。」身後隨侍突然低聲一喚。
韓玨恍然回神,對著沈元卿歉然一笑。「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注意王爺,相信王爺是個是非分明、重仁重義之人,應該也是足以讓我信賴之人。」
沈元卿不解,就見他回身朝兩名隨侍點頭,兩人立即拱手退出廳外,他再看著沈元卿道:「可否請王爺屏退左右?」
沈元卿點頭,身後小廝亦退出去。
偌大廳堂裡,明明只剩兩人獨處,卻見韓玨仍是小心翼翼的以目光巡視一圈後,才定睛望著沈元卿。「本王還在想何時來見王爺,沒想到老天爺自有安排,內人、稚子遇劫,或許就是時候到了。」
「本王?我不明白。」沈元卿搖頭。
「王爺能否看得出來本王酷似何人?」語畢,韓玨突然伸手拉掉臉上的人皮面具。
饒是冷靜過人的沈元卿,乍見面具下的臉孔也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因為韓玨的五官、眉宇與當今聖上極為相識,年紀差距不大,要真說有何不同處,就是眼神。
皇上的目光總是帶著質疑虛情,但韓玨的眸光沉定睿哲,沈元卿在朝中多年,曾多次聽聞肅王楚容玨與當年的榮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相貌極為相似,思走至此,他脫口而出,「你是肅王?!不,不可能!肅王十年前已死。」
楚容玨苦笑道:「說來慚愧,當年的楚容玨不得不詐死,以韓玨之名苟活於世,這是一段悲傷的過去,但本王想請王爺聽聽十年前的故事……」
金彥江山得來不易,當年,他的父皇龍體欠安,天下早已是太子在監國,但太子荒淫無道,反而是在皇子中排行第二、人稱肅王的他,心系百姓社稷,不忍見朝綱敗壞、百姓受苦,有意奪位。
茲事體大,他選了一母同胞的榮王合謀,卻不知為了權勢帝位,榮王背叛他,成了雙面諜,榮王一邊投靠太子,讓太子對自己起疑,獻計將他調往南海後,榮王就趁此以他肅王的名義提前奪位,拉下太子,等到他趕回京城時,榮王已坐上龍椅。
他自是大怒,但榮王瞞騙他,當時局勢混亂,父皇同時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是在顧全大局之下,才不得不稱帝,時值國喪,他即使滿腹怨慰懷疑,也不得不接受。
新帝上位後,拔除異己、提拔自己人,積極培養勢力,這一切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實在無法認同,多次與皇上發生爭執。
皇上自然也容不下他,他的存在就是皇上的眼中刺,畢竟論才情、人脈,皇上在都他之下,所以皇上趁著將他外調到契氏族當使者時,派人暗殺他一家三口,並制造匪人奪財假像……
說到這裡,楚容玨像是陷在回憶中,神情哀戚,久久無法言語。
沈元卿也未催促,靜待他翻湧的思緒緩緩鎮定下來。
過了許久,楚容玨才啞著嗓音又道:「當年,幸有契氏族的皇室友人相救,可是我們沒有保住孩子,小小生命來不及長大就傷重不治……」他深深吸了口長氣,續道:「王妃一直哭求要將兒子生回來,但一直無法有孕,直至七年前才得償宿願。」
沈元卿仍是沉默,靜待下文。
楚容玨直視著他。「當年,同樣被皇上派人暗殺的,還有當今老國公的兒子跟兒媳,他們查到楚容瑛的奪位陰謀,本想去找我母後當面揭穿,卻在皇宮內讓皇上的爪牙殺了,皇上還為此在老國公面前痛哭,說突然有刺客行刺,他們夫妻是為了保護他而犠牲。」
沈元卿擰眉想著,老國公痛失愛子、媳婦,也因此獨寵徐洛嵐這個孫女,更成為朝廷的保皇派,倘若楚容玨所言是真,國公爺一旦知道殺害他兒子、兒媳的就是當今皇上,豈不對皇上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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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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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3:17
第三十章
「既然王爺都知道所有情事,為何不向老國公稟明?」
楚容玨苦澀一笑。「當時,契氏族的友人雖冒死相救,我仍身受重傷,王妃難以走出喪子之痛,鎮日抑郁寡歡,根本沒有能力反擊……」
他本想著,國公爺一向與他交好,雖然榮王跟他都是國公爺的外甥,但國公爺一直看好他,也多次期許有朝一日他能成為一代賢主,所以國公爺是唯一能幫他奪回一切的希望,但是沒多久,他就從友人那裡得知,國公爺已全力輔佐楚容瑛為帝。
「我曾想冒死回京,揭穿這一切陰謀,但我一人能做什麼?國公爺一旦知情,絕對會去找皇上對質拚命,可以想得到,國公爺只會賠上一條老命,而皇上知道我當年詐死,一定會再度派人追殺,可王妃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我實在不忍心……」
「既是如此,王爺為何又在今日全盤托出?」沈元卿不解的問道。
「我一直等待反撲的時機。」楚容玨的神情略顯激動。「楚容瑛不是賢王,京城雖繁榮,但京城之外,貪官污吏橫行,這是我父皇的江山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更不能什麼都不做的等到官逼民反的那一天,所以我在外族也訓練了一支菁英部隊,如果威遠王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王爺要我叛主,萬萬不能。」沈元卿答得堅決。
這幾年,他的身分大不同,身邊不乏有些野心不小的朝臣旁敲側擊的想尋他支持,扳倒無能多疑的皇帝,爭的不就是權勢帝位,他力持中立,此刻,也不打算破例,即使知道十年前的帝位之爭有多醜陋不堪,他也不會改變立場。
聞言,楚容玨卻是笑了。「如果我說,過年前的零星戰火,乃是安王爺為了奉承皇上,花錢買通一向只在北疆橫行的土匪偽裝成契氏族進犯邊關,再透過狼狽為奸的邊城父母官行文給他,好讓他上奏折給皇上,再給了幾箱黃金給皇上身旁的狗奴才杜祿,讓他說幾句話,就將王爺調回邊城,伺機解決王爺,王爺仍執意要效忠這樣的君王嗎?」
沈元卿的神情隨著他的話益發變得嚴肅。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今日那數十名黑衣人,針對的是就王爺的未婚妻。」沈元卿黑眸一凜。
「沒錯,我知道她的身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知道她在這裡的,還有楚容瑛那個狗皇帝,他顯然很不希望看到你過好日子。」楚容玨沉聲道:「把你調回來這裡,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她,在你為失去她而痛心時,那幫假契氏族會再發動第二次戰事,目標就是王爺你,皇上無所不用其極,為的就是讓你回到京城時只是一具死屍。」
「這全是你的一面之詞。」沈元卿冷眼直視著他。
「沒錯,但這都是我埋伏在皇宮的耳目送來的消息,我的確也沒有證據,但本王從不是個會無的放矢之人。」楚容玨的表情更為嚴肅。
沈元卿濃眉一蹙,此話不假,十年前的皇室動蕩,他還只是個小將,但文武朝臣都對肅王之死哀嘆不已,甚至私下議論,在榮王登基前,他們一致推崇肅王才是賢君之選,沒想到肅王還沒坐上帝位便遭遇橫禍,眾人皆感欷吁。
沈元卿眸光銳利的望著楚容玨,默然不語,思緒卻紛亂難平。
等妻子醒來後,楚容玨便帶著妻兒、奴僕乘坐馬車離去。
楚容玨表示不會勉強沈元卿,留下給溫晴的謝禮後,仍誠摯直言,「本王仍期許能與王爺連手拉下暴主的一日。」
李樂等人也回來了,那幫黑衣人離去的方向與契氏族的居住地根本是反方向,再私下與契氏族的友人聯系,才發現他們早已展開調查,也查出就是北疆那幫殺人擄掠的匪寨在為亂,正准備派人告知,沒想到他們就先上門來了。
這個調查無疑證明了楚容玨所言是真,只是,事情沒照皇上的期望發展,數十名黑衣人都殺不了溫晴,第二波動作應該會暫停,等候皇上進一步指示。
沈元卿將楚容玨所說的過往與近月來發生的相關事件一一告訴四個心腹,每個人都震驚極了。
「讓你們知道,也是要你們清楚,我們面對的不是單純的犯軍,我更明白,一旦我深陷危險,你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屆時,你們也會身陷險境。」沈元卿神情凝重的看著眾人。
「我們不怕,誰敢對將軍下殺手,我們會先殺了他們。」葉東飛馬上拍胸脯保證,展現義氣與忠誠。
「不,你得留在將軍府,雖然有小丹,但我不認為皇上會就此放過晴兒。」沈元卿吸了口長氣,重重吐出後又道:「我要你以生命護她,我更要你守密,我們談論的這些事,一個字兒都不許吐露,我不要她活在恐懼中,更不要她為我的安危擔心。」
葉東飛用力點頭。「東飛以生命起誓,絕不透露半個字兒。」
李東等人看著爺,爺真的不一樣,寧願自己扛下所有事,也不願有任何憂懼影響晴兒的生活。
「但就這樣嗎?爺,雖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這個君心術不正,不辨忠奸。」葉東飛還是難掩憤慨。
沈元卿擰眉。「叛主茲事體大,牽連的人事眾多,怎能隨意呼應,但我心裡有底,不會消極的等著被宰殺。」
這一日何其漫長,但溫晴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進房小憩竟睡到天黑,而沈元卿這個靜靜凝睇她的男人,竟只是坐在床邊也不喚她一聲。
小丹噘著紅唇走了出去,不是她愛生氣,而是沈元卿有時很愛跟她搶著照顧小姐,都說等小姐睡醒後再去通知他,他偏硬要坐下來等。
春風拂動窗邊風鈴,叮鈴作響。
燭火早已謹,溫晴甫醒的容顏兩頰嫣紅,黑白明眸慵懶惺忪,美得教人心醉,沈元卿還得斂斂心神,才能好好跟她說話。
她微笑的坐起身,聽著沈元卿說著韓玨一家及奴僕已經離開,並重金酬謝搭救之情,但在提及葉東飛將留在將軍府、其它人將跟著他返回前線後——
「東飛為什麼要留下來?還有,那些咬毒自盡的黑衣人又是什麼人?我知道他們要殺我,原因是什麼?」她真的有一籮筐的問題。
他噙起笑意。「看來,我得慢慢習慣我有一個思緒敏銳的小妻子。」他握著她的手。
「這些事都讓我來處理,你這小腦袋裡裝的已經比同齡的姑娘都要多太多了。」
「可是……」
「我得回營了,李樂他們都在等我。」如果可以,沈元卿真的好想留在她身邊。
「不用完膳再走嗎?」溫晴不舍的問,見他搖頭,她急切的又道:「我也跟著去好不好?我可以當軍醫。」
不知怎地,她就是莫名感到不安。
沈元卿笑著回道:「軍營裡已經有軍醫了。」
她咬著下唇,將臉偎進他懷裡撒嬌道:「可我想離你更近點,雖然你驍勇善戰,也只是血肉之軀。」
他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嗓音有些沙啞的道:「戰爭原就殘忍,為了生存下來,每個人莫不以拚死的勁兒在戰鬥,我是將軍,防御的是後方的百姓、親人朋友,責任更重。」他抬起她的臉,深深的看著她。「但你的存在讓這個責任成為一種欣慰,我知道我的嚴陣以待、我的衝鋒陷陣,可以讓在後方的你平安生活。」
「爺……」
「所以我要你聽話,讓我無後顧之憂,可好?」
能不好嗎?!當高顏值的他以這麼深情、這麼溫柔的眼神凝睇時,溫晴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順從點頭。
當沈元卿等人返回前線,重新討論軍情,預測那幫土匪偽軍會停戰幾日,沒想到,一夜甫過,號角聲即起,戰鼓急敲,沈元卿立即帶兵衝鋒陷陣,兩方兵戎交接,嘶吼殺聲不斷,敵方見情勢不對,急急奔往山谷小徑,再一分為三,從三條岔路策馬奔馳。
沈元卿大刀一揮,身後軍隊同樣一分而三,他與石浪、程皓等人追逐居中由敵方主帥帶領逃逸的一批人,擒賊先擒王,這群偽族土匪,沈元卿絕對要逮住,終止這無意義的「內戰」。
沒想到,後方突然一聲轟然巨響,隨即一陣飛沙走石,緊接著大小石塊從山崖滾落,硬生生截斷後方通路。
「咳咳……噗噗……」灰塵迷漫,前方敵軍已然消失,沈元卿以披風捂住口鼻,一手鞭策韁繩率隊前行,就怕還有一波埋伏,要眾人警戒小心,再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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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3:28
第三十一章
咻咻咻——
無數支飛箭竟迎面射來,彷佛箭雨。
「該死!找掩護!」
沈元卿一邊持刀打落箭矢,一邊大吼,策隊從一旁一人可通過的崖縫迅速通過,疾奔另一座山崖,卻發現他們已成籠中鳥,四方高低坡地上都有湧現的弓箭手環伺待命。
「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會往這方向來?這是我們事先探勘過的撤退路線!」石浪難以置信的大吼。
「除非……」程皓心裡一涼,但話尚未說完,他身邊的小兵突然大刀一揮,幸好他反應夠快,僅是手臂被劃出一道口子。「該死的叛徒!」程皓馬上揮刀朝小兵砍去,小兵抵擋不了,命喪刀下。
同一時間,幾名士兵突然齊齊揮刀撲向人在馬背上的沈元卿。
沈元卿的黑眸閃過戾光,他揮起長刀還擊,血花噴濺。
程皓跟石浪及一些忠誠士兵紛紛大吼著——
「殺無赦!」
兵器鏘然出聲,場面混亂至極,廝殺片刻後,一切靜寂,不少人身上浴血,包括沈元卿,而一些原本只是受傷但被買通的士兵都自刎而亡,除了一名被沈元卿及時點上穴道的叛兵。
「我們不是……故意背叛將軍,而是……家人都被挾持,若不聽從皇命,家人無一能活,但我們若失敗了或是死了,家人還能活下來……將軍……對、對不起了……」該名士兵在面色如土的說完這一席話後,仍傷重而亡。
「被自家效命的君王這樣狠狠的捅一刀,也真是夠了!」石浪悲憤怒道。
其它近三十名士兵也悲憤難平,此刻他們真實感受到何謂功高震主。
沈元卿銳利的眸光觀察著四周,那些弓箭手的姿態一致,絕不是尋常匪徒能有的架勢,再加上那名士兵所言,也許一開始是安王爺想討好皇上,但今日看來,皇上的勢力已深入軍隊。
沈元卿要眾人迅速退到後方崖洞內,將馬匹集中圈在洞外,出乎意料的,那些弓箭手並沒有動作。
洞內,氣氛凝重,近三十名士兵中,有十人輕重傷,沈元卿交代石浪、程皓依傷勢輕重安置在崖洞較深處,並幫忙簡略包扎止血,無傷者守在洞□,沈元卿則挺身站在洞外,看著那些已收了弓箭但仍環伺不動的敵方,他們個個蒙面,是怕他認出他們嗎?瞧他們的姿態一致,顯然訓練有素,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們是皇上從弓箭營調派過來圍殺他的。
此時,石浪跟程皓走到沈元卿身邊,再回頭看向守在洞口的兵士,似乎在確定這樣的距離可以說些心裡話後,石浪轉回頭看著沈元卿道:「爺,我一口氣堵在胸口,悶極了,還是直接殺出去,奮勇殲滅那些人,也比困在這裡強。」
「我贊成,自己的王買凶,讓咱們吃敗戰,怎能不悶!」程皓也沉不住氣的附和道。
沈元卿口氣平穩的道:「有內賊叛兵一事,我不能對外說,更不能向皇上明稟,此刻,更要冷靜。」
石浪不懂,程皓倒聽出來了,「爺的意思是,軍隊裡有叛兵,就是帶兵的將帥出了問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本來就想要爺死,這事還是封口得好。」
「但爺跟咱們能不能出去,都還是個問題。」石浪直言道。
「對啊,那些弓箭手不動是怎樣?」程瞎也心煩。
「許是皇上下的旨,別讓我們死得太痛快,要讓我們餓死、渴死!」石浪氣憤的又說。
「也是,我們沒有食物和飲水,也許只要把我們困個幾天,我們就投降了,他們也不必跟我們拚得你死我活。」程皓的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氣炸了。
沈元卿臉色陰沉,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心裡的怨與怒同樣沸騰。
時間慢慢過去,夜暮低垂,沈元卿要手下堆起營火,持續警戒。
沈元卿這方受困,其它兩隊因通路被截,也無法行進救援,本以為沈元卿等人會自行脫困,沒想到李樂帶著士兵策馬返回營帳後,才發覺主子一行人還沒有回來。
李樂雖覺得事情怪異,但他相信主子的能力,要赫平再等等,只是隨著時間過去,李樂也不樂觀,赫平再度率隊前往救援,但不久就原隊返回,原來,不只是唯一通路被截,他們嘗試要從另一方繞過去時,才發現該區四周都有弓箭手伏兵,人數不少,他們不敢妄動。
「弓箭手環伺?!」饒是第一謀士的李樂無法理解,赫平也在一旁憂心踱步。
李樂低頭思索好一會兒後,大抵明白主子擔心的事可能發生了,爺上戰場前曾交代過他一些事,看來他得通知葉東飛了。
「來人,派人到將軍府,通知葉東飛將軍受困一事。」
「葉副將原本就是王爺最倚重的大將之一,也許他有什麼可脫圍的方法,快去啊!」赫平也連忙催促。
「是!」一名士兵急忙轉身而去。
一會兒後,另一名士兵又急急奔入帳營,拱手道:「啟稟謀士、赫副將,外面有一位自稱是韓爺的人,說可以帶領我們去救將軍。」
「什麼?!」赫平不知韓爺是何許人物。
李樂可是一清二楚,馬上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另一方面,通報士兵一路快馬奔向邊城,由於時間已晚,這等騷動也驚動了溫晴主僕,聽到葉東飛轉述軍情後,溫晴的一顆心緊緊揪著,呼吸也有點困難。
小丹連忙替小姐端來一杯茶,讓她喝幾口定定心。
溫晴極力壓抑擔心害怕,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接著看向一臉沉重的葉東飛問道:「你不過去嗎?李大哥派人來,應該是要你過去支持,一起想想辦法。」
他搖搖頭回道:「爺在臨走前交代過了,一旦他出事,李大哥會通知我,我就得負責將你們送回京城。」
溫晴臉色丕變。「不行!我得先確定他沒事。」
葉東飛面有難色。「可是爺被困,狀況不明,也不知道有無受傷……」
「他不會有事的。」溫晴堅定的道。
雖然她和沈元卿尚未成親,但他們早已認定彼此,況且老天爺沒這麼閑,特地讓她穿越來當寡婦,她也相信自己不會是個年輕守寡的命!
她不敢多想,就怕自己嚇自己,她定了定心神後,表情一凜,命令道:「東飛,我以准王妃的身分命令你,立刻、馬上帶我到前線,不得抗命!」
「小姐!」小丹焦急的喚道。
葉東飛卻笑了。「遵命!王妃。」
夜色深沉,沈元卿已下達軍令,待見一抹晨曦劃破天際,就集體殺出重圍,幾名輕傷者更要負責為重傷者突圍,若老天護佑,能活著返京,至於皇命逼迫多名士兵背叛並殺害他一事,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每個人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立誓堅守這個秘密。
時間緩緩流逝,眾人屛息等待。
然而,幽暗的層迭山崖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岩壁間移動,沈元卿適應如墨夜色的黑眸閃過陰鷙之光,低喝要眾人圍成一圈對外,居中則是由無數根火把堆起的營火,有任何動靜,他們都將抓起火把,策馬殺敵。
出乎意料的,熊熊火光中,一張熟悉的臉龐突然出現,沈元卿一愣,石浪跟程皓卻已揮刀而去——
「住手!他們是友非敵!」
沈元卿這一喊,兩人連忙收手,而楚容玨身後是上一次跟隨的兩名隨侍,也幸虧沈元卿喊得快,兩人竟似鬼魅般的欺近石浪跟程皓身前,武功之高強令人錯愕。
楚容玨看著沈元卿道:「將軍看來無恙,很好。」
「肅……」沈元卿話語一頓,要所有士兵先行退回洞內,僅留石浪、程皓在身邊。
楚容玨挑眉看著兩人。
「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也知道肅王的一切。」
石浪、程皓驚訝的互看一眼,再定視著眼前這看來貌樣平凡,但卻透出一股尊貴氣息的中年男子。
原來他就是肅王,不過,爺說他戴著人皮面具,可惜了,他們還真想看看他跟皇上是否真如雙生兒。
楚容玨再看兩人一眼,微笑道:「將軍能信任之人,本王也能信任。」
沈元卿直視著楚榮玨。「肅王怎麼會來?又是如何突圍進來的?」
楚容狂回道:「本王有契氏族的皇室友人,他們可以說是在這種險峻地形中求生的懍焊民族,有他們相助,要在不驚動敵方下突圍不是難事,另外,我的人也已跟赫副將率領的士兵在外圍等待訊號,內外夾攻下,定能讓王爺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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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3:39
第三十二章
沈元卿忍不住又問:「為什麼來救我們?我拒絕幫王爺,王爺實在沒有必有讓自己涉險,甚至丟了生命。」
楚容玨淡然一笑。「王朝已經沒有明君,但至少還有個扞衛百姓的好將軍,我曾是眾臣期待的君王,我沒有機會做個勤政愛民、成就太平盛世的帝君,讓你活下去,是我目前唯一能為全朝百姓做的事。」
此話一出,沈元卿、石浪、程皓都震撼了。
沈元卿凝睇著他堅定的眸光,鄭重的道:「沈元卿不是是非不分、不懂感激之人,皇上不惜派人埋伏,取我性命,甚至連晴兒也不放過,如此輕賤生命的君王絕非百姓之福,皇上對我已無半點信任,若是此役僥幸存活,只要肅王不嫌棄,沈元卿願意投效,為肅王盡忠。」
楚容玨大喜,「怎會嫌棄,有將軍加入,運籌帷幄,本王感謝感恩極了。」
「好啊!」石浪、程皓振臂歡呼,他們早就等著爺說這話了,不然,有楚容瑛那樣疑心病極重的昏庸君王,他們有十條命也不夠他玩啊!
「只是,元卿有一個條件,投效肅王這件事請對元卿的家人隱瞞,尤其是晴兒,我不願意讓他們任何人牽涉其中。」沈元卿直言。
「我能明白,亦能理解,一旦出事,至少他們不知情,不會被牽涉在內。」楚容玨也有妻兒,自能明了。
「殺啊!咱們殺出去,讓皇上再度失望!」石浪激動的高聲呼喊。
程皓也舉臂附和。
楚容玨回頭朝手下輕輕一點頭,其中一名馬上發出信號彈,砰的一聲,天空發出炫目的光芒。
接著戰事再起,不遠處,有不少人前僕後繼的湧上山崖,地面似在震動,兩方交鋒,刀光劍影,箭雨急落,不少人紛紛倒地,哀號聲不斷,直至天明。
【第十二章 終於彼此相屬】
朗朗晴空,一輛馬車在多名侍從護衛下,快速奔馳。
「快!快啊!」葉東飛帶頭策馬而行,不忘回頭要馬車車夫再快一點。
他在得知爺受困的消息後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飛來前線軍營,親自率隊去拯救受困的主子跟兄弟們,但主子的交代他又不能反抗,溫晴這個准王妃的命令來得正巧,他樂得從命。
但准王妃的安全可不能隨便,他硬是找了一隊人馬護衛,這一拖延下來,抵達前線戒備森嚴的軍營時,都過午後了,情形顯然與他們預想中的不同,幾個營帳內,抬進抬出不少傷兵。
「我去看看。」葉東飛很快的抓了一名士兵來問,轉身再跑向溫晴跟小丹,開心的道:「爺率兵突圍回來了,他在另一個帳營裡,我帶你過去。」
溫晴心兒一松,終於露出聽到他受困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溫晴主僕快步跟著葉東飛往另一個大營帳走去,葉東飛迅速掀開帳簾,這一看,三人都不由得倒抽口涼氣,營帳內滿是傷兵,而軍醫及手下們穿梭其間。
但因為三人進入,所有人的目光全投注在他們身上,尤其是美若天仙的溫晴。
但溫晴等人的眼神卻很快的落在最後方的沈元卿身上,一身浴血鎧甲讓他看來威如天神,但就不知道那些血是否也有他自己的。
沈元卿黑眸半眯,神情甚為冷峻。
程皓也看到他們,穿過一些傷殘士兵,快步來到他們面前,他驚愕的看著溫晴主僕,朝溫晴點個頭,再低聲對著葉東飛道:「你怎麼把她們也帶來了?」
「我逼他的。」溫晴沒有壓低聲音,就是要讓沈元卿聽清楚是她的主意,免得責怪葉東飛,她完全不看沈元卿一眼,堅定的眸光看著滿室的傷兵,她發現受了重傷的石浪就躺臥在前方的地上,但軍醫顯然還無暇替他醫治,她馬上上前走到石浪身邊蹲了下來,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我沒事,請晴兒姑娘先看看其它兄弟們的傷,我能忍的。」石浪還在逞強,他咬著牙忍著痛,逼自己不能痛暈過去。
溫晴看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照他的話做,仍專注的確認他的傷勢。他的腿部及腰部都受了傷,渾身是血,隨即她看向小丹。
小丹馬上意會的跑出營帳,出發前小姐交代連藥箱也要帶來,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小丹很快去而復返,葉東飛不敢看沈元卿,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頭低低的關切石浪的傷。
溫晴接過小丹遞來的針灸包,在止血的穴位下針,再拿了干淨布條,為石浪上藥後,包扎止血。
別人不知她是誰,但石浪清楚,她是未來王妃,竟然親自幫他醫治,還染了一身污血,他忍不住開口,「抱歉,麻煩晴兒姑娘了。」
溫晴搖頭一笑。「怎麼會跟我抱歉,我才要謝謝你。」
「謝我?」
「嗯,謝謝你不畏死的用生命來守護我們,百姓們能在京城、各地平安的生活著,就是有你們這些勇敢的人,晴兒心中只有敬佩跟感激。」
「可是這本來就是我們從軍的責任。」
「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想、這麼做,這種為國捐軀的選擇,我真心的謝謝在場的每一個人。」溫晴說得真心誠意。
石浪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其它傷兵也看著她,每個人突然間都覺得胸口熱烘烘的,有的人甚至想哭了,想哭是因為溫晴的這一席話,也是因為其中有些人明白今日的傷勢並非扞衛國家百姓所致,對比之下,心更痛。
終於,溫晴起身,將目光落在沈元卿身上,他看來還行,只是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她,讓她心跳紊亂。
「讓我看看將軍的傷吧。」如此近距離,她確定他身上也有傷。
沈元卿卻仍瞪著她,許久後,才起身進入內帳。
溫晴暗暗吐了口長氣,跟上前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回過頭一看,見小丹、葉東飛和程皓都跟了上來,她連忙搖頭。「我去就好。」她伸手拿過小丹手上的藥箱,轉身走進內帳。
小丹擔心的看著落下的帳簾,忍著不衝上前去。
「爺不會對晴兒姑娘怎樣的,你應該擔心我才對。」葉東飛委屈的道。
「我也這麼覺得。」程皓拍拍好兄弟的肩,不知道主子之後會怎麼處罰他。
小丹還是狠狠的瞪葉東飛,完全不配人合。
內帳中,有床榻、有桌椅,顯然是就寢議事之所。
溫晴放下藥箱,怯怯的看著表情冷峻嚴肅的沈元卿,咬咬粉唇,她鼓起勇氣飛撲向他,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哽咽的道:「我知道爺生氣,可我擔心啊,我剛剛不敢看爺,就怕自己情緒太過緊繃會大哭,幸好……爺沒事,活著回來了……」
沈元卿感覺到懷裡的人兒正無聲哭泣,身體微微顫抖,這讓他的心軟了,也心疼了,他的表情一松,不舍的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緊緊回抱住她,這種感覺太奇特了,他的心暖烘烘的,他應該氣她又自作主張,可是當他看到她時,那種快樂卻是無法形容的。
溫晴真的太害怕他出事了,這一哭,一時半刻還停不下來,哭得像個小娃兒似的,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才拭淚抬頭。「對不起,我失態……」
她話未說完,沈元卿便低下頭,溫柔且堅定的吻上她的唇。
她溫順的窩在他的懷裡,他將手臂收緊,他很清楚,這一生,他再也不會也不願放開她了,她只能是他的!
為了她,他的生命變得珍貴,他絕不輕易死去,這代表的是,王朝必定易主!
過了許久,他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她的唇。
溫晴的粉臉紅通通的,但漾著幸福光采。「你將鎧甲上衣褪去,讓我看看你的傷。」
沈元卿點點頭,依言將身上的鎧甲和衣物脫掉,坐在床榻上。
溫晴從一旁的架子上端來一盆清水,仔仔細細的替他檢查、擦拭,並包扎幾道小傷後道:「爺的這些傷都無大礙,只是爺的陳年舊傷原就傷及筋骨,多月來未再犯,但爺這次上陣殺敵,似乎又有拉傷蠢動之態。」
瞧她柳眉一皺,他安撫道:「不礙事的,只有一點痛。」
她回以一笑。「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損傷的。」
沈元卿定定的看著她充滿信心的模樣,心兒一暖,情不自禁的再次傾身,吻住她甜美的唇,一手扶著她的後腦杓,使她仰起頭,讓他可以吻得更深、更狂。
溫清感受到他的熱切,不禁低低嬌吟。
冷不防的,葉東飛突然掀簾進來。「爺……呃……」他急急背過身。「李大哥跟肅……韓爺要請你過去一趟,韓爺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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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3:51
第三十三章
「我知道了。」沈元卿擁著急急將臉埋進他胸膛的可人兒,他的心跳同樣急促。
葉東飛尷尬的急忙走了出去。
溫晴的雙頰染上紅霞,美得如錠放春櫻,再加上此刻長睫低垂,沈元卿發現自己竟舍不得離開,但不急,他將擁有她一輩子!
他在她發上印下一吻,柔聲道:「你留在這裡。」
等他離去好一會兒,溫晴眨眨眼,這才慢半拍的想到,韓爺不是她曾救過的貴婦人的丈夫,他怎麼也在營區?
直至日頭偏西,漫天霞紅映照,沈元卿才回到營帳。
這段時間溫晴也沒閑著,她幫忙治療傷兵,軍醫及其它傷兵們也不敢過問她的身分,但看葉東飛、石浪等人對她的態度,他們可以猜到她是將軍極為重視之人。
沈元卿帶著溫晴再度進入內帳。「我讓東飛再送你回將軍府,休憩一日後,讓他先帶你返京。」
「可是……」
他微笑道:「我知道你想留在我身邊,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我再安排一些事後,就會追上你,屆時,我們一起返京,直到近郊,你會先行返回溫府,我則等待大軍會合,再一起進城。」
她看得出他神情中的疲憊,雖然她還有滿肚子的問題,但他們會再會合,屆時她再問清楚吧。「全聽爺的。」
溫晴主僕先行返京,葉東飛、程皓奉主子的命隨行保護,但對主僕的說詞卻是他們也想早早回家,溫晴主僕雖有疑問,但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得作罷。
至於沈元卿則與赫平有一番深談,他與楚容玨的計劃中,他是重要關系人,赫平雖震驚於所知的一切,但也明白,唯有王朝易主,天下百姓才有賢王,他義不容辭的點頭了。
接下來,沈元卿與李樂又分頭安排一些事,石浪的傷勢也有好轉,沈元卿才先行離營,而李樂與石浪將率大軍再返京。
沈元卿一人策馬離營,李樂自是不贊成,但楚容玨送了一張人皮面具,遮掩那張幾乎無人不知的俊美容顏,也的確安全多了。
沈元卿連趕幾個晝夜的路,才追上溫晴等人,卸下人皮面具,他與溫晴同馬車,由程皓駕車,小丹只能改坐到後方、由葉東飛駕車的馬車內。
小丹心有不甘,不斷在馬車內碎念,真是的,於禮不合嘛,王爺不是最重禮教的,還是他被小姐教壞了?
馬車達達而行,車內,溫晴靜靜凝睇著躺臥在軟墊上沉睡的沈元卿,為了早點看到她,他坦承披星戴月的趕路。
他看來疲累,眼神卻是灼亮的,她要他小睡一會兒,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心熟睡。
她俯身,伸手輕撫著他俊美的五官,緩緩的摸到他薄毅的唇,她粉臉兒一紅,連忙收回手,沒想到他寬厚的大手突然扣住她,再次將她的手送回他的唇邊,她駝異的目光對上他的視線,雙頰更加酡紅。「我吵醒爺了?」
沈元卿搖搖頭,坐起身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不是,是我醒來,腦袋裡還有很多事……」他頓了一下,凝睇著她。「你是個靈透女子,我這次再建功,皇上可能更容不下我,正所謂功高震主,還可能會連累你,讓你遭遇風險,日子無法平靜,你可還願意嫁?」
依他跟楚容玨的計劃,接下來,皇上的動作只會更多,就怕會波及到她,他不免遲疑了,他愛她,卻怕害了她。
「你的意思是,我還有後悔的機會?」
「是。」
溫晴搖搖頭,認真的道:「人生哪裡沒風險,我不怕。」
就像現代的她,明明遵守交通規則、好好開車,哪裡曉得飛來橫禍,甚至一命嗚呼了,還穿越到這裡。
「還有一事。」沈元卿握著她的手,又道。
她忍不住笑問:「該不會是爺反悔了,不想娶晴兒?」
他也笑了。「不,我生平第一次,這麼想擁有一個女人,只是,有些事,我想在回京前與你說明白,你年紀尚小,家裡……」
他一一道來家中成員,也說起他自覺冷情,長期在外征戰,不知如何與家人相處,與子女的關系更是疏離,先前有妻有妾,都只是為了香火傳承,說穿了,房笫之事也只是交代。
「但我對你的感情不同,你是如此的特別,我不否認我想要你。」沈元卿頭一回如此赤裸裸的坦承感情。
「只是,我希望兩年後你再生孩子,不是我不想要你為我生孩子,而是我不希望你過得辛苦,你得適應家中那麼多成員,你得成為當家主母,我是男人,還是朝臣,無法亦步亦趨的保護你,我不願看見你挺著個肚子還得
持家,我舍不得。」
他竟然已經想得那麼遠了,而且這似乎是他們相遇以來,他頭一次對她坦白他細膩而深切的情感,她不禁感動得紅了眼眶,心裡更是盈滿了幸福。
「我答應爺,成親後,我會喝避孕藥湯,也會好好的與家中成員相處,負起當家主母的責任,等一切都穩當後,再當一個快快樂樂的孕婦。」
沈元卿溫柔的凝視著她,嗓音更低沉了,「那麼,我會盡我所能的護你一生,只是,外族納貢臣服,自然不見戰事,不過每年要將國內的好東西送往他國家,還得俯首稱臣,時日一久,也有可能成為隱憂,我是將軍,到時不得不戰……你能明白嗎?」
這個男人有好多好多的擔心啊!溫晴嘆了一口氣,回道:「明白了,晴兒只想問一句,爺追求權勢嗎?」
「不。」
「那就行了,我嫁定爺了。」
她的一字一句,深深烙進他的心,他知道,不管接下來的日子會如何,他都會為她堅持下去,更會極盡所能的好好呵護她、愛她……
沈元卿與溫晴結伴返京,一路上小憩小玩,感情增溫,但這可苦了沈元卿。
過去,他練武、操練士兵,議軍情、寫軍志,身心皆疲,即使回京,有小妾沐馨華陪伴,但察覺到她對房事沒什麼興趣,他也鮮有欲念,但小小未婚妻不同,在車內,她愛賴在他身上,愛他擁抱,愛他吻她,他努力壓抑的欲火一日比一日更難平息,夜夜冷水澡竟成必然。
且她的問題實在很多,什麼都想知道,甚至還她問到韓爺為什麼會出現在軍營一事,為了不讓她擔心,他只簡單回道韓爺聽聞他受困一事,特來關心,不再多做解釋。
他決定給自己一段時間,什麼都不想,只好好陪伴她。
終於,軍隊凱旋回京,但在大軍抵達京城的前一晚,沈元卿就讓葉東飛趁著夜色,先護送溫晴主僕返回溫府。
翌日一早,沈元卿再率隊進城,沿街百姓揮舞著雙手,大聲歡呼。
而後,他一身鎧甲,率領幾名心腹進宮面聖,望著高高坐在大殿上的皇上,他不得不佩服皇上心機之深沉,那張笑意不減的臉龐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失望與氣憤。
楚容瑛怎可能不氣不恨,只是他早將滿腔怒火對著某嬪妃發泄了,還將月前快馬送來的密報狠狠撕碎,摔破不知多少骨董花瓶、狠揍幾名倒霉的太監,才能在此刻笑容滿面的迎接沈元卿等人。
打了勝仗,楚容瑛身為皇上,自然免不了要對有功者封官賞賜,但這一回,他忍不住說了些額外的話,「朕看了戰報,此役折損不少士兵。」
「是。」沈元卿坦承,但也不多說,當然不提皇上威脅的叛兵。
楚容瑛深幽的黑眸一眯。「為國捐軀,朕會下令好好撫恤,而威遠王果真是戰神,屢打勝戰,真是國家之福,地位已是無人能撼動的國家重臣。」
「微臣惶恐,微臣自認是皇天厚愛,此役結束,邊城無戰事,微臣想完成人生大事外,更想侍奉母親,善盡人子之責,請皇上恩准。」沈元卿拱手回道。
楚容瑛挑眉。「愛卿的意思是,不再上戰場?」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即冒出一股煙硝味兒。
「微臣只是請求一年內不離京,若有需要,微臣仍會出征。」沈元卿再拱手道。
楚容瑛僵笑一聲,「好,如此極好,那威遠王速定黃道吉日,朕國事繁忙,無暇喝愛卿的喜酒,但定會命人送去賀禮。」
「微臣謝皇上。」
李樂等人在一旁跟著主子行禮,但心裡挺嘔的,哪來的國事繁忙?意思是他這皇上為國家百姓忙得不可開交,爺這個將軍卻只想討老婆?
終於,皇上要他們一行人回家休息,也因為爺要娶妻,還給爺兩個月的婚假,特許他不必上朝,有事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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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4:04
第三十四章
楚容瑛見這一群該死不死的人退出宮殿後,又是乒乒乓乓的摔東西出氣,杜祿連忙要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退下。
楚容瑛怒不可遏的拍桌大吼,「你看到沈元卿的笑容沒有?!哼!他知道朕做了什麼,但他什麼都不說,偏偏朕又不能主動提,真是氣死朕了!」
「皇上……」
「他打完勝戰,要娶妻放大假,但朕打從心底就不認為他只想這麼過日子,他肯定要藉著娶妻一事,從長計議,想著如何扳倒朕!」
楚容瑛一肚子怒火難消,拂抽而起,連珠炮似的罵了一串,還像只困獸來回踱步。
杜祿好言安撫,最終才道:「其實,奴才以為威遠王不回邊關是好事啊。」
「怎麼說?」楚容瑛陡地站定。
「邊關那裡,目前是由赫平副將掌管,皇上可以趁機派個人過去接管軍事,拉下赫平,借機架空威遠王的兵權,屆時,那裡發生什麼事,要栽在威遠王身上,又有何難?」杜祿帶著奸笑,拱手建議。
楚容瑛愈聽愈開心,坐了下來,拍桌笑道:「很好,就這麼辦!屆時,要安個罪名在他頭上,還有何難?沒錯,這個好、這個好!」
一名太監快步進來稟報,「稟皇上,安王爺求見。」
一聽到是他,楚容瑛臉色丕變。「他還敢來見朕?!都是他出的餿主意,害朕得給一堆賞賜外,全國百姓更視威遠王為救世主、戰神!叫他滾!」
太監急急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楚容瑛想了一下,又恨恨的看向杜祿。「你去告訴他,說朕到收快馬消息,得知三十幾名大內高手都殺不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晴,就連沈元卿身邊的士兵都收買了,還派了弓箭營的人去圍殺,沈元卿還是毫發無傷,而朕這邊的人、他的人,不管是被殺,還是咬毒自盡,全都死了的消息時,朕的反應是什麼!」
「是,奴才馬上去。」杜祿躬身行禮後,急急退出殿外,見安王爺已經垮著雙肩往另一邊長廊走去,連忙邊追上前邊喊道:「安王爺請留步。」
安王爺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急急的迎上前,但在聽到皇上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女兒身上,還將她打入冷宮後,他全身發抖,不敢置信。
他處心積慮的把女兒送到皇上身邊,一心等著女兒成為皇後,他就能成為國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杜祿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眶泛紅,心裡也替凌妃叫屈,在宮中多年,他看得太多了,後宮三千,也許不得皇上寵幸,但也能過得衣食無憂,就怕遇到像安王爺這樣沒腦袋的親友,自作聰明,反而將女兒推入冷宮。
杜祿轉身要走,安王爺連忙上前,緊握他的手懇求道:「拜托讓我見凌妃一面。」他低頭將腰間價值不菲的玉佩扯下來交給杜祿。
杜祿不客氣的收下。「好吧。」他喚來一名太監,交代幾句。
太監帶著安王爺從宮闕回廊一路走過九重曲橋,再踏著青石板路走,景致漸變,是灰色冷牆,高聳參天的大樹,陽光難透,宮門斑駁。「安王爺,到了。」
冷宮凄涼陰森,枯萎枝葉滿地,安王爺踏上枯葉,發出窸窣聲,他的心也碎了。
一名宮女走了出來,眼睛一亮。「安王爺,你來帶娘娘出冷宮嗎?」
他難過的搖搖頭。「不是,凌妃呢?」
宮女頓時落下淚來,領著安王爺進到簡陋的室內,就見凌妃眼神渙散的看著窗外的天空,一襲簡樸灰衣,雙頰凹陷,以往的美麗已不復在。
「自從被皇上打入冷宮後,娘娘就不說話,吃得少也睡得少,連奴才也不認得了。」宮女哽咽的道。
「皇上竟然這樣對你,女兒,我的女兒啊,嗚嗚……」安王爺痛哭出聲。
但凌妃完全沒有看父親一眼,仍是神情木然的看著天空。
世界如此,有人難過,也有人歡喜。
溫晴回到家的隔天,沈元卿就派人過來說定黃道吉日,再過十日,就要喜迎嬌妻。
這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不過一個時辰,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溫重仁及劉氏最是不舍,但女大不中留,何況溫晴偷偷出京繞了一大圈回來,與威遠王相處的點滴,溫晴說得含蓄簡略,但幸福甜蜜的神采可藏不住,他們只能送上祝福。
至於威遠王府就更熱鬧了,到處布置得喜氣洋洋,奴僕們忙得不可開交,而幾個主子,有人憂、有人喜、有人無感,他們當下人的就安靜做事就好,反正當家主母入門,肯定又有新戲,只要不讓他們看得眼花撩亂即可。
十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總算也到了。
這一天,春風暖暖、晴空萬裡,沈元卿神采奕奕的騎著黑色駿馬領著迎親隊伍來到溫府,溫晴上了花轎,讓人一路抬往威遠王府。
鑼鼓喧天,在響亮的鞭炮聲中、在滿滿賀客的鼓掌聲中,一對新人行完禮後,送入洞房。
周氏笑容滿面的與沐馨華招待滿廳的賓客,沈擎風漠然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沈葳葳只現身一下子,就回到自己的院落,至於沈瀧瀧則是一身紅衣喜氣,有機會就拿東西吃,沈梓風年紀太小,由小廝照顧著留在側院。
廳堂上大擺宴席,文武官員、富商士紳賀聲不斷,但也私下議論,溫晴雖是續弦,但仍是正室,尤其威遠王再次建功,皇上賞賜更多的黃金珠寶,溫晴只是太醫之女,卻攀到這門多少皇親國戚想要的婚事,實在教人嫉妒。
靜默軒的新房內,喜娘眉開眼笑的說了很多吉祥話後,就請新郎官以喜秤挑開新娘子的紅巾。
「你好美。」沈元卿凝睇著一身鳳冠霞帔的溫晴,紅色喜袍襯得她白嫩的肌膚更加粉嫩,淡掃蛾眉,一雙盈盈如秋水的明眸、形狀姣好的俏鼻、如春櫻般的紅唇,令他忍不住屏息。
他又何嘗遜色,溫晴覺得她都快被他迷走魂魄了,原來他這麼適穿紅色喜袍,如此俊朗不凡,那雙深邃黑眸都足以勾魂了。
兩人四目相對,他的眼神能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她眼裡則有更多情緒,有羞澀、有喜悅,也有一些些的不安。
喜娘帶著滿臉笑意,示意新人共喝交杯酒後,就請新郎官先出去招呼賓客。
沈元卿只能先行離去,但離去前凝睇溫晴那灼灼渴望的一眼,讓她不臉紅都難。
喜娘沒多久也離開了。
陪嫁過來的小丹走到小姐身邊,欲言又止。「小姐……怕不怕洞房?」
王爺高壯、小姐嬌小,洞房那件事,她去拜師習藝的那幾年,不僅聽了不少,還跟師姐偷偷跑到妓院去看過,女人都是痛得嗯嗯啊啊的叫。
溫晴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搖頭是因為對像是沈元卿,她相信他會溫柔待她;點頭是因為她半點經驗也沒有,穿越前也是,聽說第一次沒有不疼的。
小丹未經人事,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只道:「我聽說咬牙撐過去就舒服了,小姐不要擔心。」
溫晴怔怔的看著一臉認真卻又手足無措的小丹,忍俊不住的噗哧笑了出來。
「小姐怎麼突然笑了?」小丹莫名臉紅。
溫晴沒辦法解釋,古人對翻雲覆雨這種事很忌談,昨晚祖母跟她提到男女之歡,也是說得二二六六,老臉都紅了,最後只能塞本春宮圖給她。
此時,下人備了酒菜進來,說是王爺交代,要讓新娘先吃一點,免得餓了。
但小丹不這麼想,直覺王爺不想浪費時間,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元卿再度回到新房。
小丹磨磨蹭蹭的還不想出去,還是溫晴使了個眼色,她才離開,將門給關上。
沈元卿體貼的為溫晴摘下鳳冠,在她身邊坐下,深深凝視著她。
她的心怦怦狂跳,清澈明眸望進他的灼亮黑眸。
「你好美。」他心念一動,傾下身,灼熱呼吸拂過她的臉,她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亦靠得更近,粗糙的手指緩緩輕撫她誘人的唇,接著,他的唇取代了手,貼上她微微顫抖的粉唇。
一切都從這個吻開始,寬厚的大手溫柔卸去她的嫁衣、肚兜、褻褲,以手、以吻,慢慢在她嬌柔美麗的胴體上探索。
溫晴情不自禁的逸出嬌吟,感覺他在她身上點了火,而火勢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讓她覺得整個身子好熱、好熱。
這一夜,纏纏綿綿。
初為女人的痛楚,在他耐心的體貼與萬般柔情下,早已化為最愉悅的激情,她最後是疲累但滿足的沉睡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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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4:18
第三十五章
沈元卿仍渴望她,不過這是她的第一夜,他不敢太放肆,但她眼裡的歡愉、渴望,與得到滿足時的激狂,都在在告訴他,她也喜歡這樣的肌膚之親,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
夜,更深了。
【第十三章 專寵小妻子】
第一道晨曦甫穿透稀微的夜幕,沈元卿便醒來了,他靜靜凝睇著懷中的小妻子,大手情不自禁的在她光裸胴體上再做一次巡禮,這才發現她的身體相當敏感,他倒吸了口長氣,努力想克制欲望,卻還是忍不住親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這一吻,手就更不安分了。
溫晴被那酥麻的吻與愛撫給吵醒了,她粉臉酡紅,只能任由他再次挑起欲火,她喘息、呻吟,再一次沉溺欲海,而他更是在衝刺中獲得滿足。
一陣雲雨結束後,他深邃的黑眸緊瞅著她羞紅的臉蛋。「我……無法……抱歉。」
他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從不是縱欲之人,但她實在太甜美,而她的反應更是輕易點燃他的情欲,他難以遏止對她的渴求。
「我們已是夫妻,這事兒……咳……正常的。」她也難掩羞澀。
而後沈元卿親密的抱起溫晴,到寢臥後方相連的浴池,溫柔的替她洗浴,洗著洗著,她再一次被吃干抹淨。
溫晴累到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好像有點印像沈元卿似乎離開一會兒,不久,就拿了一種清涼的藥膏替她塗抹全身,她隱約聽見他低聲道歉,讓她身上青青紫紫,最後她是怎麼回到床上睡覺,她已完全不記得了,卻沒想到再醒來,竟已過了午後。
她差點沒嚇壞了,但沈元卿卻要她放心,他已跟家中長輩提及昨夜直至天亮才歇息一事,待用完午膳再去見見其它家人即可。
「還是不太妥當。」此刻,溫晴坐著享用早午餐,心裡卻不踏實,反觀沈元卿,一臉淡定。
小丹也點頭,老爺跟老夫人要是知道小姐睡到午後,肯定要罵人了,不過怎麼才過了一夜,小姐就變得如此光采盈溢,奇怪了,洞房不是很痛的嗎?
溫晴跟小丹主僕多年,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事實上,當一覺醒來坐在梳妝台前讓小丹梳妝時,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也覺得自己變得更美了,想到昨夜跟今早的三次纏綿,她白嫩的粉臉又紅了。
「小姐……不對,王妃,你今天臉紅好幾次啊。」小丹忍不住道,但也因為這樣,讓王妃看起來更是美若天仙。
「我吃飽了,趕快去向長輩請安吧。」溫晴不知道自己怎麼一直回味和他纏綿的感覺,心兒怦怦跳個不停。
沈元卿卻似看穿小妻子的腦袋在回味顛狂情欲,那神情竟然有股不曾看過的玩味與促狹。
果然,沾了情色,人都變邪惡,溫晴的粉臉更為燒燙。
沈元卿陪她往外頭走去,一邊向她介紹靜默軒、亭台樓閣及花團錦簇的庭園,處處可見精雕細琢,占地極廣,但她對早先來鳳求凰的水榭亭台最有興趣,還多看了兩眼,最後,他們離開靜默軒的拱形大門,轉到另一座庭園,他帶著她走過一道道拱門。
小丹疆皓則一隱侍在後,因為石浪仍在養傷,昨晚雖來出席婚宴,但婚宴結束後就回到皇上賞賜的宅院休息了。
終於,他們來到正廳外,裡面已是黑壓壓的一群人。
溫晴還是難掩緊張,沈元卿敏感的察覺到了,立即握住她的手。「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微笑點頭,一行人步入正廳,溫晴看著眾人,眾人也打量著她。
好個玉雕似的美人兒,一襲粉嫩雪緞裙裝,淡掃蛾眉,肌膚粉嫩得彷佛可以掐出水來,眉如山、唇如櫻,美得教人屏息。
廳堂中一片靜寂,還是沈元卿先出聲,讓新嫁娘依照禮節,向母親奉茶。
溫晴看著雍容慈祥的周氏,想到祖母對周氏評價極高,她也有信心可以得到周氏的喜愛。
「母親長期養病,難免心力不足,有你入門,母親就可以輕松一些了,也望你早早為咱們沈家再開枝散葉。」周氏給了一只價值不菲的翡翠玉鐲當見面禮。
溫晴恭敬的謝過,收下這份禮。
接著,沈元卿一一向她介紹家人,她雖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備,卻仍感覺不太妙。
第一個是長一歲的沈擎風,他是沈家嫡長子,也是被這一世的爺爺棒打鴛鴛的苦命男主角之一,長相俊逸,但表情淡漠。
「母親好。」
母、母親?!小丹一聽,馬上用力咳了好幾聲,以掩飾笑意。
而溫晴則是錯愕的瞪大眼,隨即尷尬一笑,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不可以失態。
接著,是小一歲的沈葳葳,沈家嫡長女,是個高傲的冰山美人,聽聞也是個小才女。
「母親好。」沈葳葳也叫人。
溫晴頭上烏鴉滿天飛,好吧,她承認,她什麼都想過了,就沒想過這些繼子女會怎麼喊她,沒關系,多聽他們喊幾次,她總會習慣的。
庶女沈瀧瀧,圓圓潤潤的,才八歲,沒啥心思,笑咪咪的跟著叫母親,最小的沈梓風已經有小帥哥的模樣,有點怕生,但也是乖乖的喊了聲母親。
說來,古代小妾的身分真的很卑微,連所出子女都排在自己之前,溫晴看著跟自己共事一夫的沐馨華,她的心情復雜微妙,對她有點同情,也有點不自在,雖然早知道沈元卿有個妾,但她承認自己很鴕鳥,一直自我催眠,不去想這件事,但如今同處,要忽視也難了。
沐馨華看著美若天仙的溫晴,她那雙充滿靈性的明眸很難不讓人嫉妒,而且她如此年輕,難怪能讓冷情的丈夫動了心,兩人步入前廳至今,丈夫對她細細呵護的神態讓她的心都擰疼了。
可怎麼辦?她已刻意打扮了,自恃仍年輕貌美,但與青春襲人的溫晴一比,兩人十歲的差距竟如此明顯,將她的自信完全擊潰。
在正室這位置空著的這十年,她對王府貢獻不少,但再怎麼不甘願,情勢沒人強,她還是恭恭敬敬的盈盈二幅。「馨華見過王妃。」
古代只管輩分,不管年紀,這讓有著現代魂的溫晴實在很不習慣,但她也只能靦眺微笑當做回應。
沈元卿其實也有些不自在,他看著溫晴與一對嫡子女年齡接近,而濃妝艷抹的沐馨華叫著幾乎素淨著臉蛋的溫晴為王妃,他的目光再度回到青春稚嫩的溫晴身上,她也有些忐忑吧,畢竟這些人都得從陌生變到熟悉……
就在他遐思之際,程皓突然上前低聲道:「爺,有人不請自來了。」
沈元卿看向外頭,就見到董氏帶著女兒呂曉嬋正往這裡走來。
「她們還真是陰魂不散!」沐馨華小小聲的嘀咕。
董氏還帶了份小禮,只是她不知道新嫁娘睡過頭,這會兒才在奉茶,但見這陣仗,她也明白奉茶禮是晚了好幾個時辰了,她眉開眼笑的道:「這麼熱鬧?我跟曉嬋是來恭賀的,也見見新的當家主母。」
董氏有銅牆鐵壁的臉皮,向溫晴介紹自己和女兒,一個人徑自說得開心。
溫晴的心怦怦狂跳,天啊,她嫁進來的第一天,主要當事人她都見到了!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漠然的沈擎風,再回到溫柔美麗的呂曉嬋身上,而後想到成了冤魂的呂曉嬋要爺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的臉色不禁一變。
「怎麼了?」沈元卿的目光一直都在溫晴身上,馬上就發現她的神情不太對勁。
「沒什麼。」溫晴連忙搖頭,腦袋卻有些昏沉沉的。
周氏體貼,連忙道:「大家先認識認識就好,元卿剛新婚,晴兒對府裡也陌生,元卿帶她去走走逛逛,熟悉熟悉。」
沈元卿向母親投以感激的一瞥,再溫柔的看著溫晴。「我們走吧。」
「沒關系,來日方長,我聽王爺說,娘的身子一向不好,晴兒略匱醫術,讓晴兒幫娘看看吧。」溫晴連忙定定神,看著周氏道。
周氏走上前,拍拍溫晴的手,滿意的笑道:「傻孩子,不都說了來日方長,哪有新嫁娘一入門就替老婆子看病的,娘心情好,病都好一半了,況且那只是老毛病,不急。」
董氏看著那對婆媳的互動,不滿的撇嘴,現在這是在演哪一出?
沐馨華也不舒服,老太婆可沒這麼親切對待過她。
其它子女表情不一,而沈擎風和沈葳葳的感覺最明顯,威權的父親從來沒有用這麼溫柔的表情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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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4:29
第三十六章
溫晴不再堅持,但是在沈元卿帶著她步出前廳時,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巧見到呂曉嬋走近沈擎風身邊,仰頭看著他,神情溫柔。
「怎麼了?」沈元卿問。
溫晴連忙轉回頭看著他,問道:「那個……擎風的婚事,你決定了嗎?」
他忍不住取笑道:「你才剛當娘,這麼快就想當婆婆了?」
她粉臉倏地漲紅,吶吶的否認,「才不是。」真是的,她怎麼這麼急?
「為夫有兩個月的婚假,府中的事,你也別急著學習,我……以往不曾好好盡到為人丈夫的責任,這一次,有你在我身邊,我想,我應該可以試著學習。」或許在日後,還能做好人子、人父,人子他還有信心,人父就是一個大難題了。
溫晴看出他有些不安,握緊他的手,笑道:「你一定可以的。」
這一天剩余的時間,他們都沒有離開靜默軒,連晚膳都是在房間吃,因為兩人對弈到忘了時間,而且這個大家庭實在奇怪,三餐湊在一桌上吃的次數寥寥可數,大多有特別節日或事情才會一起吃飯,而這時候,總還會湊上董氏母女,但聽說只要她們加入,總是烏煙瘴氣、吵鬧不休。
周氏為了不想讓新媳婦有個壞印像,給了董氏母女銀兩,讓她們這兩個月別來家裡用餐,因為給的不少,小妾還頗有微辭。
總之,大致上,就是老夫人茹素,吃得簡單,沐姨娘跟小少爺在側院吃,沈葳蔵跟沈澈瀧這對年紀差甚大的嫡庶姊妹在東院吃,大少爺到校場,不一定回家吃飯,所以也是自己吃居多。
小丹不免替王妃感到煩惱,王妃這是嫁進了什麼樣的家庭,根本各過各的。
她獲,偏偏葉東飛還來添亂,找她練功,好啊,那她就把他當成發泄的對像。
兩人還真的打了一架,葉東飛才笑咪咪的回家,她不懂,怎麼有人這麼欠揍的?
第二天要回門,溫晴還是睡到午後,沈元卿才讓小丹進新房替她梳妝打扮。
等沈元卿一離開房間,小丹就忍不住抱怨道:「王妃,你怎麼嫁人了,都睡這麼晚,這怎麼當當家主母啊?」
溫晴臉兒紅燙,她起不了床啊,她從不知道一個冷情大將軍是個大騷貨,體力驚人,招式還很多,她整晚嗯嗯啊啊的都不知道咬了枕頭多少回呢,再加上浴池的鴛鴦浴,她的良人是其色無比的野獸,真不知道他在邊關時,怎麼沒半個通房伺候,王府裡也只有沐馨華一個妾。
好吧,她臉皮可以厚一點,因為她很特別,所以他特別愛吃她。
「王妃,你的臉又紅了。」
小丹這困惑的話一出,沈大色狼剛好走進來,臉上又是促狹的笑,溫晴必須承認,她錯看他了!男人婚前婚後大不同,嚴峻冷情的沈元卿已是過去式。
沈元卿扶起嬌滴滴的新婚妻子,眼裡的火焰再起。
還來嗎?!溫晴幾乎要軟腳了。「回門呢。」
他微微一笑,抵抗這張傾城容顏帶來的誘惑。「走吧。」
「不跟娘說一聲?」
「新婚燕爾,娘說了,不必謹守大宅規矩,難得我在家,要我們好好過新婚日子。」他回道。
果真是個體貼的長輩!溫晴松了口氣。
沈元卿帶她步出王府,偌大的宅院,竟只見總管跟多名奴僕,幾個主子都不見人,她不免好奇的問他其它人都去哪兒了。
他淡淡的回道:「大多在各自的院子,這個家,一向如此。」
她想了想,如此疏遠?那可不成,她得讓這裡變得不一樣。
沒多久,兩人乘坐馬車回到溫府。
溫晴才知道沈元卿已先行派人過來通知,他們午後才會回門,所以這會兒娘家已備了一桌滿滿山珍海味等著他們。
新丈人跟新女婿見面寒暄,只能以很有禮貌來形容,畢竟一個是王爺,一個只是太醫,中間就是有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還是劉氏熱絡,看孫女婿愈看愈有趣,拚命要他多吃點,餐後,新丈人跟新女婿尷尬無言,干脆對弈,兩個深愛著溫晴的男人在棋盤上較勁。
溫晴讓劉氏帶回房裡,說些悄悄話。
知道房笫之私沒讓她太痛苦,劉氏臉紅欣慰,而且沈元卿身為大將軍,又是個王爺,不但願意陪孫女回門,還留下來用餐、陪陪岳丈,可以預見的,他會是個很體貼的丈夫。
劉氏心裡安慰,但還是不忘叮囑,「你是新婦,是當家主母,對其他房也得照應著,懂嗎?你爹老是念著,那麼多繼子女,你不知能否應付得了。」
溫晴眼眶一紅,她一心想著要為在現代的爺爺解決累世的冤結,卻常常忽略這一世的父親和祖母有多疼愛她、多關心她,她緊抱著祖母,有些哽咽的道:「抱歉,我太執拋了,但我一定會幸福的,不會讓祖母跟爹擔心的。」
接下來的日子對溫晴而言,絕對是甜蜜的,沈元卿非常寵愛她,但她不會恃寵而嬌,她也漸漸習慣丈夫在床上的熱情,也不忘喝避孕湯藥,但這事自然得隱瞞其它人,反正她是大夫,說是補身藥湯,也無人敢置喙。
她天天去向周氏請安,也為她診診脈,開些強身藥方,至於府中一大家子的事務,她不急著攬上身,她問過了,在她沒進門前,這些事務都是周氏跟沐馨華在管,但執行家務的有一名管事、三名副管事,人才濟濟,她心裡有底,所以在周氏要她在沈元卿兩個月婚假期間,先盡人妻之責,她也沒異議。
對沈元卿而言,這段日子也極可能是他一生以來,最風平浪靜、最可以享受人生的時候了。
雖然有些事都在暗中進行,李樂進出宮中,掌握皇上及朝臣請奏事宜,但李樂也直言,他是他沈元卿的心腹,無人不知,皇上翌他為謀士,並沒有真的詢問他一些政事意見,而是將他丟至皇子讀書房,教皇子們謀略參政之務。
沈元卿也知道,皇上派了探子想確信他是否真的安逸過日,所以他理所當然當起閑夫,成為專寵小妻子的大丈夫。
因為新婚,他不再進小妾房,也是正常,只是他心裡清楚,他此生應該不會再進沐馨華的院子,再者,溫晴經過雲雨之樂的洗禮,多了抹風情,巧笑倩兮,顧盼生輝,她在情欲中得到快樂,他也得到歡愉,所謂兩情相悅,就該如此。
日子過得極甜、極美,偶爾,靜默軒中,兩人牽手散步;偶爾,兩人相擁夜望夏日星空,偶爾,他拿著木梳為她梳理柔順發絲;偶爾,他還會替她畫眉,更多時候,他們在床上,他愛她、吻她。
而她,不忘為他扎針、按摩,直言舊疾未犯不代表沒事,趁此婚假,她定要讓他痊愈。
他的震,她放在心上,她的獨特,他也放在心上,即使新婚,他仍會陪她到中藥堂,讓她撥出一、兩個時辰替老病患看看病,也讓她回娘家探視家人,他的獨寵,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對她的好,也讓眾人詫異他竟是這般的鐵漢柔情。
但其它人不知道的是,他無法預見他投效肅王會不會為她帶來傷害,這是他唯一對她隱瞞的事,所以在他能寵她、愛她時,他就要全心全力。
至於除了母親之外,同樣疏離的其它家人,或許因溫晴還沒有伸手管理王府家務,一切如常。
沈元卿的目光總是停駐在溫晴身上,她的一顰一笑無一不吸引著他,他也發現她那雙靈動的眼眸是有脾氣的,深淺不一的光芒透出她的喜怒哀樂。
而習醫的她,靜立時,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一開口,就多了一抹動人的靈動,床上的她更是熱情的小東西。
而每日一盤棋,為他們的生活注入了更多的情趣。
說來還挺悲慘的,他每回皆是她的手下敗將,只是年紀輕輕的她,偶爾也會耍耍小手段,刻意禮遇,讓他連吃,想乘勝追擊,沒想到遭了道兒,不僅賠了夫人又折兵,還縱虎歸山。
今日這一盤棋,他還是輸了一只,他微笑的看著略微懊惱的妻子,問道:「怎麼了?」
「我在想,再過不久,我要贏爺就難了。」
沈元卿搖頭一笑。「我要贏過你,還得一段時日,說到這個,送到國公府的帖子又被送回來了。」話語一歇,他沒有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沒關系,我會再試試的。」
他疼寵她,一直沒忘記她想與國公爺下棋的願望,所以婚後多次送帖想前往拜訪都被拒絕,偏偏國公爺也退出朝野,鮮少進宮,他要遇見他還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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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4:43
第三十七章
溫晴嘆了氣。「國公爺真的很孤僻,連你這種大將軍想過府拜訪他也不見。」
「你與宮中嬪妃交好,國公爺是太後的兄長,可曾聽她們說過國公爺去探視太後?」
她又是一嘆。「太後這些年已經不管事兒了,虔誠禮佛,不愛外人打擾,那些嬪妃說起國公爺,也是覺得他固執又孤僻,不好相處,也不愛外人打擾。」
她好無言,認真說來,現代的爺爺也有同樣的毛病呢,但她隨即又笑了,雖然見不到這一世的爺爺,但至少她現在是沈擎風的後娘,再加上她跟丈夫的感情這麼好,要讓沈擎風跟呂曉嬋成為一對,應該不難,只是她跟丈夫才新婚,馬上提下一代的婚事,似乎也不太妥當。
「又在想什麼?這幾日總見你偶爾失神。」沈元卿輕點了下她的俏鼻。
「我在想,我上輩子是積了多少的福氣,這一世才會有這麼一個——」溫晴俏皮的眨眨眼兒,笑咪咪的伸手撫摸他的臉。「天成威儀、俊美五官的大丈夫。」
隨侍在旁的小丹、程皓,以及歸隊的石浪,三人互看一眼,隨即很有默契的退出涼亭,甚至干脆退到靜默軒之外。
沒辦法,兩位主子大刺刺的說出這麼肉麻兮兮的話,主子們不害羞,他們都羞了。
沈元卿琢了下溫晴白嫩的手心,深情的道:「我也常想,老天眷顧,讓我遇上這個三不五時為我褒湯養生、針炙陳年舊疾的好妻子。」
她更樂了。「這一點是真的,你可還記得我在這個亭子裡說過的話?」
我是個大夫,爺娶了我,陳年舊疾就不必麻煩沈老太醫,需要時,有我下針,有我替爺按壓,爺連醫藥費都可省了。
兩人腦海裡都浮現那段話,沈元卿更是一字不漏的笑著重復一遍。
「現在呢,爺的頑疾已痊愈,這詞就得改了,嗯……」溫晴故作思索,而後開心的續道:「爺有了我這個賢妻,包准一年四季都健健康康。」
「這麼有信心?」沈元卿忍不住也跟著笑。
「當然,春應肝而養生,夏應心而養長,長夏應脾而養化,秋應肺而養收,冬應腎而養藏。」這其實是明代大醫張景岳的名言,她只是借用一下。「讓晴兒為爺因時制宜的養生,絕對沒問題。」
他突然把手伸向她,笑道:「請小大夫幫我把把脈,我現在身體有何變化?」
兩人這段新婚蜜月,夫唱婦隨,他的口吻、他的眼神,她怎會看不出來?「無須把脈,爺欲火旺……」
她的話消失在他熱燙的薄唇裡,他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就往寢房而去。
溫晴被吻得喘息,她不是很清楚別的夫妻是不是像他們這麼恩愛,但也許大將軍沒有戰場了,力氣無處消耗,就往她身上又啃又吃的,眷戀不去,要生娃兒當母豬還難嗎?
念盡一轉,她突然慶幸沈元卿是個體貼的丈夫,不然,要她這個有著現代魂的人十六歲就生娃兒,再一年一年的蹦一個,也實在太匪夷所思。
羅帳內,又是旖旎春意。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兩個月就過去了,沈元卿得上朝,溫晴自然就不能再夫唱婦隨,她得開始當家主母的日子。
夏日艷陽正烈,天亮得早,夜又來得晚,時間彷佛抽長了,溫晴思忖著一天該怎麼分配,她要跟婆婆交好,其它家人也得以合縱連橫的人際策略周旋周旋,合得來交心,合不來也得維持表面和平。
家和萬事興,這是祖母一再叮嚀的。
只是這幾天,她這裡兜兜、那裡轉轉,除了周氏歡迎她之外,其它人都挺冷淡的,沈葳葳更是目中無人。
還有沐馨華,這個年紀大她十歲的小妾,嘴裡總喊她王妃,但當她讓賬房、管事、副管事都在正廳坐下來看帳,聽取他們報告王府的慣例性月俸、支出開銷等帳務時,她幾次帶著沈梓風進來,說是孩子不懂事闖進來。
但沈梓風單純,直言道:「不是娘要我進來的嗎?」
「小孩子怎麼亂說話!」沐馨華不悅的喝斥孩子,就帶著孩子急急走了。
溫晴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畢竟周氏說過沐馨華想掌大權,但如今,她進門,沐馨權當然是沒機會了。
但她有她的方式,她不想累死自己,她打算把王府當成一間公司來管理,旗下有各主管各司其職,她這個當老板的只要每個月看賬本、聽報告就好。
所以她交代了一些事,大戶人家很多事百年下來,都有一套行事准則了,除非有特殊之事,不需要透過她,幾位管事、副管事就能自己作主。
這個決定,讓眾管事驚愕,畢竟這個家過去都是女人當家,但不是這樣當的。
「爺交代了,由我全權負責,老夫人知道我祖母早已教授我持家之道,也同意這樣的方式,你們就照著做吧,若真的遇上不能決定的事,再找我詢問。」自信滿滿的溫晴說完這一席話,就要大家去辦正事了。
「王妃管家好簡單啊。」小丹還真不知道老夫人教了主子什麼持家之道,但瞧主子泰然自信的樣子,即使才十六歲,還真有主母氣勢。
「事情本來就簡單,復雜的一向是人啊。」
溫晴沒有說錯,幾日後,當管事徑自處理一些月例之事,沒有問過周氏、溫晴,沐馨華卻刻意當眾斥責,沒給老管事面子,讓兩鬢斑白的老管事差點沒老淚縱橫。
這事,溫晴就無法不管了。「是我給老管事這樣的決定權,沐姨娘有意見?」
一個是年輕稚嫩的當家主母,一個是早已管事多年的姨娘,老管事及奴僕個個都大氣不敢喘一口,看兩人眼對眼,一個帶著淡淡笑意,一個卻是眼內冒火兒。
沐馨華抿嘴瞪著溫晴,無法不生氣,下人憑什麼有決定權,來自小小太醫府上的閨女就是沒能力管家,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就要她活得窩囊、低聲下氣、卑躬曲膝?不可能!
她硬是擠出一絲笑意,但說出的話卻是尖酸刻薄,「王妃,威遠王府可是大戶人家,皇上賜的財富更是可觀,王妃尚未進門前,馨華跟娘可是日日夜夜忙於家務雜事,為的就是要讓王爺以生命掙來的財富花在刀口上……」
巴啦巴啦的,說的就是她多麼賢慧、多麼用心,讓家裡累積多大財富……接著,她口氣一變,又巴啦巴啦的
說其實她可以代替年紀尚小的王妃管家,王妃尚無經驗,不懂奴才心思,放任權勢,他們就會貪瀆……
她努力說、努力回想,沒發現溫晴悄悄掩嘴打了個小呵欠,再揮揮手,要大家散了,還做手勢要小丹拿點茶和點心來。
沐馨華說得很多很多,猛一回神,才發現不知何時,奴僕們都被溫晴主僕打發去干活了,溫晴還俏生生的端坐在亭台內,喝著香茗、配著小點。
她的兒子跟女兒更像一對笨蛋,開心的吃著糕點,她先是惡狠狠的回身瞪著杵在身後卻連提醒她半句話都沒有的蠢貼身丫鬟後,再氣得牙癢癢的道:「王妃怎可如此過分,馨華那麼努力的告知……」
「沐姨娘說到後來根本神游了,嘴巴喃喃自語,是不是?」
溫晴微笑的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沈瀧瀧是看到小丹端來各色茶點才冒出來的,沈梓風則一直黏在說個不停的沐馨華身邊,直到看到小姊姊,他才開心的跑過來坐下。
溫晴這麼一說,姊弟倆用力點頭,因為嘴巴吃得鼓鼓的,根本沒法子說話。
「你你你——王妃根本不知如何管家,而且,王妃不也喜歡往外跑,去中藥堂替病患看病,馨華是真心的想替王妃管家,那個……梓風,我們回院子去了!」沐馨華其實想罵人的,但她矮溫晴一截是真,所以只能硬是壓下怒火,說些場面話,就拉著兒子離開了。
「小小姐不跟著你娘一起嗎?」小丹問得直接。
沈瀧瀧其實也有點懂事了,有些委屈的回道:「娘很少理我的,她只愛弟弟,所以我都找哥哥、姊姊跟奶奶。」
溫晴不舍的蹙起眉頭,安慰道:「弟弟小,所以你娘才將比較多的時間放在他身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是嗎?」
「是。」
「好吧。」小吃貨不在乎,繼續啃糕點。
【第十四章 掌宅非難事】
溫晴有心做好當家主母,沐馨華卻以兒子名義要添衣、購置補品,動輒就要千兩銀子花用,這一筆一筆尋常人家可以過好幾年的銀子,管事們不敢自己決定,就又問到溫晴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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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4:55
第三十八章
溫晴不給,沐馨華就假哭,演出受欺凌的小妾戲碼,還很會選時段上演。
這一晚,難得一家人同桌吃飯,還是溫晴要下人們去將每一院的主子請過來一起用膳的,她還貼心的要廚子備了素食給周氏。
所以這會兒沐馨華有一整桌的觀眾,就連小丹、石浪、程皓及幾名奴才,也都可以看場戲。
沈元卿才下朝,就聽聞了這事兒,但他對錢不計較,且是給兒子用的,他不明白溫晴怎麼不給。
「王妃其實不太會掌家,她很有心,只是沒經驗。」沐馨華很會演戲,也很會說話,哭訴委屈也不忘說點好話。
溫晴可不是軟柿子,她是正室,掌家掌得理直氣壯,但看著還裝賢淑的小妾,溫晴突然明白,電影、電視裡大宅院的戲碼為何永遠演不完了。
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別人點火,她就得把火燒得更旺,讓小妾明白,她不是好欺負的。
當著沐馨華的面,她也直接向沈元卿告狀,「沐姨娘說我年紀小,不該管事,說我尚無經驗,不懂奴才心思,放任權勢,他們就會貪瀆,還說她可以代替我管家。」
沐馨華呼吸一窒,怎麼也沒想到她記憶力那麼好,一字不漏的把她的話給說出來,但她也更氣她的直白,不是應該要咽下一些話,人情好留一線,這不是撕破臉了?難道溫太醫沒教她何謂人情世故?這丫頭怎會如此直率!
「權勢下放一事,晴兒已經同我解釋過了,我覺得她的觀念很好,而且她事先也問過我管事及副管事的為人,我說了,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老奴才。」周氏自從吃了溫晴開的藥方後,身體好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
「你說出貪瀆一詞也著實太過了。」
沐馨華臉色一白。
「管事及副管事在府裡都待超過十年以上,你這麼說已是羞辱,確實不妥。」沈元卿也不悅。
「沐姨娘其實也是好心提醒,現下話說開了就好,大家都是一家人,沒記恨沒記怨的,吃飯吧。」溫晴看著沈元卿,表情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沈元卿俊朗的臉上有著寵溺,微笑點頭,要大家動筷。
一桌子山珍海味,沈元卿與溫晴用餐次數多,知道她愛蔬食重於魚肉,但在家人面前又不好為她夾菜,僅以眼神要她多吃一些。
但沐馨華哪還吃得下去,正想起身時,在看到某對母女又進門時,她火氣更旺了,今天是什麼鬼日子!
董氏這次來,可是帶了只烤雞,還不忘帶了點素菜來給周氏。「曉嬋,你看吧,我就說來這裡吃飯比較熱鬧。」
呂曉嬋帶著溫婉笑意一一向眾人打招呼,在母親自在的將加菜菜肴放到桌上時,主動坐到沈擎風的身邊,羞澀的低喊了聲,「表哥。」
沈擎風只是點頭,沒多看她一眼。
但溫晴的目光全定在他們身上了。「俊男美女真的很配,是不是?」她小小聲的對丈夫咬耳朵。
這行為其實很不合宜,小丹直接翻了個白眼,而其它人則是看傻了。
唯獨沈元卿一臉笑意,也湊到她耳邊小聲反問:「你真的想當婆婆了?」
溫晴用力點點頭,她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能讓沈擎風和呂曉嬋變成一對兒,哪有國公爺或徐洛嵐插隊的分兒,那在現代的爺爺就能好走了。
「我吃飽了。」沈葳葳冷冷的看了父親和後娘一眼,起身就走。
沈擎風也無法接受父親跟一個比他年紀還小的後娘在眾人面前這般親密,也起身道:「我也吃飽了。」
「等等……呃……我陪表哥。」呂曉嬋看了母親一眼,起身也追上表哥。
沐馨華也沒胃口,她拉著還坐著不動的兒子,要奴才牽著他,同樣告退了。
「怎麼?」董氏沒想到她們母女剛來,大家就一個一個接著走了。
溫晴也無言,看來要跟沈擎風跟沈葳葳交好,還得另找方法了,不過話說回來,董氏母女也太厲害了,怎麼總是在他們一大家子湊在一起吃飯時才出現,不會府裡也有她收買的眼線吧?
沈元卿看著桌上幾副動也沒動的碗筷,心情有些沉重。
「沒關系的,我差人送吃的到他們院子去。」溫晴一眼看出他的難過,回頭就交代下人。
周氏贊賞的點頭。
董氏也趁機扒了飯菜入口,再提到過去擎風跟葳葳都將她視為親娘,知道她過得不好,還會向王爺提及一些生活所需,而王爺做人甚好,問也沒問,就讓管事給她銀子。
「我知道,這全是王爺看在死去姊姊的分上,才會愛屋及烏,是姊姊的庇蔭,但自從沐姨娘管家後,這種事就少了……」董氏說到這裡,又吃了口飯菜,咽下後,繼續道:「就是我們母女臉皮厚,不願讓擎風跟葳葳忘了他們親娘有多麼愛他們,才時常過來,也像今天買些吃的、用的,雖然這些花費讓我們過得更加捉襟見肘,但我是一定要代替姊姊來愛護他們,讓他們記得他們的娘……」
啦啦啦啦……溫晴發現董氏跟沐馨華都有滔滔不絕的說話能力,只是她說了那麼多,又拐了這麼多彎,重點不就只有一個——要錢嘛。
周氏聽得頭都要疼了。「我也飽了。」
很好,又一個走了!溫晴也不想再虐待自己的耳朵。「攏瀧,你還吃嗎?還是要回院子了?」
「我還沒吃完。」沈瀧瀧很努力的吃。
溫晴看著小丹。「你在這裡陪她,注意,別讓她吃多了。」
「是。」
溫晴隨即也拉著沈元卿回房,董氏尷尬的與沈瀧瀧同坐一桌,不知所措。
溫晴已經決定了,下次再也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除非大家的感情變好,再來考慮圍爐吃頓飯。
沈元卿偕同妻子返回靜默軒後,給了石浪和程皓一個眼神,要兩人先去用膳,若非還有肅王一事,兩人其實可以成家住回皇上封賜的宅院當主子。
兩人退下,沈元卿夫妻進到房間後,沈元卿就將她擁入懷中。「會不會太吃力?」
溫晴明白,他指的是剛剛那些事情,她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再仰頭看他。「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必爺擔心。」
他雖然只在邊關打仗,但沈家多年下來,也有不少家業,繁瑣事多,這叫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別逞強,若有需要,我可以安排……」
「不用的,爺放心,管這種大宅子,我早就被訓練過了。」
「早就被訓練過?」
「是、是祖母,她說我日後一定會進大宅門。」
這話其實是胡謅的,她習醫占了太多時間,哪有時間再學當管家婆?不過她的前一世還真的被訓練不少時日,從讀完醫學院後,經過三年的住院醫師訓練,再進階成為總住院醫師,開始接受醫院的行政業務訓練、了解醫院運作,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要有三頭六臂、要能面面倶到,如何保持冷靜、堅定立場,如何溝通、協調,醫病關系因事關生與死,半點都馬虎不得,那幾年戰戰兢兢下來,她學到八面玲瓏、處變不驚,這都讓她相信自己在大宅裡生活也定能如魚得水。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一點也不擔心。」
看著她慧黠明眸閃動著調皮之光,這讓沈元卿也跟著放心。
他拉著她的手在床榻邊坐下,欲火再次蠢蠢欲動,他也沒打算虐待自己,畢竟,再半個月,半個月後的每一個夜晚,尤其是後半夜,他都得離開溫暖的床,離開她身邊,直至天明,才又回到床上,這中間要進行的事是無法跟她說明白的,他還在頭疼,若她察覺到,他又該怎麼回答?
熱燙的唇吻上她的,她柔順響應,早已習慣丈夫將她當成飯後甜點了。
沈元卿發現溫晴不僅醫術厲害,管事也有一套,連母親都盛贊她有天分,更會用人,而且適時的給予奴才們權利,並不代表就可以讓他們搓圓捏扁、恣意妄為。
溫晴這個當家主母做起家務是進退有據、井井有條,該給的獎賞不會少,該有的懲罰也一定有,每個人都知道王妃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樣誠善可欺。
這讓沐馨華恨得牙癢癢的,因為連她都可以感覺到王府內的氣氛變了,不再那麼戰戰兢兢,奴僕們的笑容也變多了。
唯一讓她感到開心的是,董氏沒戲唱了,過去她總想透過擎風跟葳葳的口從沈家撈點好處,但自從王妃掌家後,董氏連一毛錢都討不到。
但她不得不承認董氏比她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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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5:05
第三十九章
溫晴三天兩頭就往娘家跑,要不就是去中藥堂,再加上眾所周知的何少峰竟然跑到中藥堂去習醫,雖然溫晴已是人婦,但何少峰還是很霸氣的對那些病患宣布——
「我不會讓小大夫難為,但是,要是威遠大將軍對她不好,她就是我的了!」
這句話當然傳遍了大街小巷,也有不少人等著看好戲,看是溫太醫將何少峰踢出中藥堂,或是溫晴在中藥堂與何少峰對上了,會有什麼精彩畫面。
鮮少外出的沐馨華好奇,董氏更好奇,這一天,兩人干脆直接來到中藥堂,親眼看看溫晴和何少峰是怎麼相處的。
此時何少峰就坐在溫晴身後,看著她為人把脈,說著病症、藥方雲雲,而他就在小桌子上仔細記錄。
約莫兩個時辰都是如此,沒半點火花。
而後溫晴起身,何少峰也跟著起身,在場眾人的眼睛皆是一亮,想看看兩人會有什麼後續發展。
「有個地方我不懂。」何少峰繃著俊臉問。
溫晴聽他問,為他解惑,不在乎有多少只眼睛正看著他們。
事實上,從父親那兒得知何少峰在被家人軟禁的那幾個月,突然要求看醫書,而且還愈看愈有興趣,她是震驚錯愕的。
後來,她成親了,他自由了,就去求父親,他要到中藥堂習醫。
父親自是不肯,但他三不五時就去請益,父親才知道他是認真的,而且還極有天分,父親愛才,明知讓何少峰到中藥堂會造成她的困擾,但何少峰過往的風評太差,他安排他到其它藥堂,沒人敢收,他又不想埋沒一個天才,在取得她的同意後,就讓何少峰到中藥堂學習。
捫心自問,何少峰還真是跌破眾人眼鏡的怪咖,認真得讓人都生不出什麼八卦流言,當然,長舌例外,像這個董氏,何少峰才坐回桌前,拿起毛筆記錄,董氏就蹭到她身邊來,她突然後悔讓小丹跟葉東飛出游,不然小丹很會應付這種人的。
「小姨子身體不適嗎?」溫晴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董氏搖頭,發現不少人正看著她,她可樂了,故意以手遮口,靠近溫晴的耳邊,讓大家看看,她跟王妃有多麼親近,可以說悄悄話呢,日後肯定有不少人送禮上門,求她攏絡關系。
她笑咪咪的低聲道:「王妃啊,您的身分不比過去,尊貴無比啊,怎麼還要來這種地方當大夫呢?王爺不說話,王妃總得有自覺嘛!還有啊,照顧娘家是應當的,不過王妃也已經有自己的夫家,進出娘家太多次,反而落得口實。」
「誰敢多說話,就直接去找王爺說吧。」溫晴沒有壓低聲音,說完就直接要往門外走。
見狀,董氏可急了。「等等,王妃……小大夫……」董氏猛地想起溫晴曾向大家說過,在這裡她只是大夫不是王妃,她連忙改口,「您往這裡來,王爺怎麼看?何少峰還說過,要是王爺對你不好,你就是他的……」
「本王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沈元卿低沉有力的嗓音突然響起,這會兒,齊齊將目光定視在溫晴跟董氏身上的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沈元卿與兩名隨侍已經來到藥堂大門前。
董氏嚇了一跳,躲在一角的沐馨華也急急走人,其它看熱鬧的人也尷尬散去。
何少峰站起身,直視著俊美無儔的沈元卿,堅定的道:「我不會放棄晴兒的。」
眾人倒抽涼氣的聲音同時響起,原來,眾人說散也只是倒退幾步,耳朵仍豎得直直的。
「你永遠不會有機會,她只會是本王的。」沈元卿霸氣回應,冷峻的黑眸直勾勾的與他對視。
但何少峰也不是個膽小鬼,銳利的瞪了回去。
這兩人是瞪上癮了嗎?動也不動的,還是溫晴走上前,溫柔的看著沈元卿道:「我們回家。」
沈元卿一看向她,原本冷肅的眸光立即變得深情,他牽著她的手,回身就上了馬車,不再理會何少峰。
馬車內,溫晴見沈元卿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忍不住笑了。「你在吃醋?」
他沒回答,但他確實是吃醋了,他甚至佩服何少峰敢這麼大刺刺的向外宣示對她的感情,他無法如此外放。
見她雙眸晶亮,還笑得樂不可支,他猛地將她抱入懷裡,狠狠的吻了她,為什麼她這麼閃閃惹人愛!
接下來的日子,沈元卿跟溫晴的感情如同仲夏的天氣持續增溫。
溫晴原本心系沈擎風跟呂曉嬋的婚事,沒想到沈葳葳的婚事反而來得更快。
一來沈葳葳早有婚配,當她跟沈元卿在邊關時,沈葳葳及笄,對方已經派媒人來談下聘事宜,結果是她跟沈元卿婚事先辦了,所以沈葳葳的婚事又被拖延下來。
說來,沈元卿雖然是個父親,還真的不能怪他什麼都搞不清楚,因為他征戰在外,那門婚事是周氏定的。
這一日,對方來討論下聘的事情後,沈元卿將沈葳葳喚來告知相關事宜,沒想到她只回一句「由爹作主,女兒沒意見」就欠身回房。
沈元卿不知所措,他一個大男人對女兒完全沒轍。
周氏看著溫晴。「還是你去跟蔵葳聊聊,說來,這孩子也是孤僻,連個可以聊天的朋友也沒有。」
溫晴看著沈元卿尷尬的俊顏,笑了笑。「好,我去。」
小丹隨侍,不禁問道:「王妃要和小姐說什麼?」
「總會找到話聊的。」如果她不要那麼冷冰冰就更好了。
溫晴跟小丹往沈葳葳住的東院走去,這裡離靜默軒不遠,花繁葉茂,相當雅致,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靜了。
沈葳葳站在院子裡,完全沒想到溫晴主僕會過來,欠身喊道:「母親。」
她身後的丫鬟也行禮。「王妃。」
小丹正想向沈葳葳行個禮,沒想到她家主子先開口了——
「葳葳,我問你,你想嫁嗎?那個何公侯府的世家公子,你見過嗎?滿意嗎?需要我去幫你問看看他的人品嗎?雖然娘挑的人肯定不錯。」
老天啊!小丹昏頭了,王妃提的是什麼鬼問題啊?
果不其然,沈葳葳冷冷的回道:「母親如果覺得日子太閑找我尋樂,恕葳葳沒空。」說完,她轉身走入廳堂。
溫晴想了想,又抬頭看看天空。「時間還早,小丹,我寫個東西給你,你趕快幫我跑一個地方。」
小丹依照王妃的指示來到了皇宮,她與守衛也熟悉了,便請守衛將主子寫的信條送進宮中給和妃娘娘,不久,拿到和妃娘娘的親筆信函及令牌後,她很快的返回威遠王府。
沈葳葳真的沒想到溫晴主僕會一日兩度到她院落,而且不讓奴才通報,直接進到她的書房。
溫晴早聽過沈葳葳是個才女,但看著桌上這幅山水畫,用筆之細膩,如夢似幻,讓人恨不得置身畫裡的青山綠水中,她真的覺得才女一詞還太小看她了。「你真會畫呢!」
「母親有事?」
還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溫晴突然勾起她的手肘,笑道:「葳葳,你知道嗎,一個女人一旦嫁人了,有了公婆妯娌親戚,日子就會變得很復雜。」
「什麼?!」她是在跟自己說心事嗎?
沈葳葳想拉開溫晴的手,但溫晴給了小丹一個眼神,小丹立即憋住笑意,另一手勾住沈葳葳的手,主僕兩人就這樣一左一右勾著她步出書房。
在門口的丫鬟看了都傻眼,這是架著她家主子走路?
「女人嫁不嫁,其實是有選擇的,你知道我當初看中你爹,是因為他生得俊美,但後來真正相處過了,發現他待我極好,才因此有了感情。」溫晴還在自言自語。
「我一點也不想聽!我要回去,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沈葳葳想掙脫兩人卻掙脫不了。
溫晴腳步未停。「你太孤僻了,怎麼會連個閨中好友都沒有?女人一旦被下了聘,就哪兒也去不了了,我替你算過,還有十天,趁這會兒,出外走走,主動認識認識人。」
「我不想出去!」沈葳葳氣得大叫。
「她太吵了。」溫晴無奈的看了小丹一眼。
小丹立即點了沈葳葳的啞穴,沒想到讓她更氣了,用盡全力要掙脫。
溫晴停下腳步,神色一斂問道:「葳葳是想讓小丹再多點幾個穴?」
聞言,沈葳葳不敢再掙扎,但恨恨的瞪著她。
溫晴嫣然一笑。「乖啊,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沈葳葳盡管生氣,但當馬車行駛到皇宮大門,小丹拿了一只和妃的手信跟令牌,讓馬車通過大門,進入皇宮時,她真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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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5:16
第四十章
直至她們在宮女的帶領下,進入金碧輝煌的宮殿、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美輪美奐的花圔,沈葳葳仍處在震驚中,她雖然是王爺之女,但父親在京城的時間少之又少,她也不曾有機會進宮。
進皇宮前,小丹已替沈葳葳解了穴,這會兒她喃喃自語道:「怎麼可以進宮?!又是要見誰?」
「我有一些嬪妃友人,她們都是很棒的人,你可以認識認識。」溫晴親切的朝她一笑。
沈葳葳一進入和妃的寢宮,眼兒差點沒看花了,庭園裡有好幾名花容月貌的宮妃,她們如月下仙子,巧笑倩兮的迎上她們。
百花怒放的花園裡,和妃已要宮女、太監備了酒菜,溫晴先跟各嬪妃行禮,再將沈葳葳介紹給每一個妃子,每個妃子都以興味盎然的眼神看著沈葳葳,再對著溫晴調笑道——
「你這小神醫也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有這麼大的閨女了。」
「就是,還不只這一個,擎風也是你兒子呢!」
幾名嬪妃親切的跟溫晴天南地北的閑聊,讓沈葳葳看傻眼,聊了好一會兒後,嬪妃們交換一個眼神,開始跟沈葳葳聊起來。
這話題的內容,就是溫晴。
她們告訴她,她在這裡相當受到歡迎,她們沒病也會找她把把脈,幾個女人湊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尤其是聽溫晴說故事,因為她很特別,從小習醫外,及長還可以到各地奇山尋藥草,多方游歷也有發生許多事,若是與她們這些自小只能養在深閨的金枝玉葉一比,她那些驚心動魄的旅行點滴,就讓她們聽得心癢癢的。
「如果可以再選擇,我不想當妃子。」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也想當個俠女。」
「如果可以,我想自已選擇夫婿,更想遇到一個真心專一愛我的男子。」
幾個嬪妃說著這些聽在沈葳葳耳中都相當不符合身分的話,她唯一的反應就只有驚愕的瞪大眼。
「我喜歡晴兒的生活,咱們這些千金,出閣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進宮卻又成籠中鳥……」和妃將所有妃子的心裡話說出來,「晴兒何其幸運,因為習醫,可以讓自由魂自由行走天地,不似我們如井底蛙。」
「就是。」寧妃突然看著沈葳葳。「你還有機會選擇,不是嗎?晴兒這個後娘是個女諸葛,你心裡有什麼話都可以跟她說,她是個能守秘的人。」
「還有,我們以往都被教導丈夫是女子的天,所以無論陰雨晴天,我們都只有認命的分兒,但其實我們也有自己選擇這一片天的權利。」
沈葳葳突然明白溫晴帶她來這裡的原因了,除了讓她認識這些嬪妃外,也讓她聽聽即使貴為嬪妃,她們並不快樂,她們無法選擇要嫁給誰,一生是喜是苦只能聽天由命。
又聊了半晌後,溫晴等人才告辭離宮。
此刻,溫晴跟沈葳葳同坐馬車內,溫晴望著一直望著窗外的沈葳葳,意有所指的道:「和妃她們的日子其實很無聊,天天打扮,就等著皇上臨幸,相較之下,我們就幸福多了,不是嗎?」
沈葳葳從沒這樣想過,但仔細回想,卻是真的,她原以為皇上的妃子肯定趾高氣揚,眼睛長在頭頂上,但她們口中透露的卻是,她們好想飛越那道高聳的宮牆。
馬車回到京城大街上,溫晴突然又興高采烈的道:「既然出來了,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我不想去。」沈葳葳搖搖頭,她今天受到的衝擊已經太多了。
但她忘了她的後娘是個霸道的行動派,壓根不聽她的意見,直接吩咐小丹將馬車轉了個彎,前往她娘家開設的中藥堂。而後,她被後娘安排坐在櫃台一角,喝著潤口的養生茶,看著後娘如何與那些老百姓話家常、噓寒問暖,甚至還率性的坐下來,神情溫柔的替病患把脈。
沈葳葳也看到了大名鼎鼎的何少峰,這個長相俊秀的街頭霸主,她其實也曾在街上看過幾回,但此時的他與她記憶中的人不同,多了一抹自信與穩重,雖只是在溫晴後方學習,還挺有大夫的樣子。
何少峰瞟了她一眼,濃眉一皺,但沒說什麼,繼續專注在溫晴說的藥方裡。
此時,一道童稚嗓音突然在沈葳葳的身旁響起,「我問了其它人,他們說小姐是小大夫的繼女。」
沈葳葳轉頭一看,就見一名年約十歲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她身邊。
「請你對小大夫很好很好,好嗎?她救了我,給了小晴名字,也給了楊婆婆家,還給了駱大哥工作,呃……」小女孩好像記不住,突然回頭看。
沈葳葳直覺也跟著看過去,竟見到窗子後方擠了大大小小不少顆頭。
「他們要我記太多了,我真的記不住啊,漂亮的姊姊,你跟我到後方去,讓他們告訴你,好不好?」
沈葳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答應,或許是小女孩認真請求的模樣感動了她,她任由小女孩牽著自己的手往後方院落走去。
她怎麼也沒想到,迎接她的不只老弱婦燸,還有幾名壯丁,他們沒有爭先恐後,而是排隊告訴她,有著菩薩心腸的溫晴將他們從不同的困境中拯救出來,把他們帶回中藥堂,讓他們有個遮風避雨、可以工作溫飽的地方,年紀小的還有學堂可以讀書,她嫁進威遠王府,他們祝福但也擔心,就怕她過得不幸福。
「但我們都是粗人,不敢到王府打擾她,在這裡也不好意思問。」一名年輕男子說得尷尬。
「小姐可以多多照顧她嗎?雖然她是小姐的繼母,但我們打聽過了,你們年紀相仿。」一名白發老丈請求。
「是啊,求求你了。」一名老婆婆也誠懇開口。
「要是有什麼不開心,要打人出氣,來找我,我爹娘都是這樣打我的,打完了他們就不生氣了。」
沈葳葳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大約只有七、八歲大的男孩。
「不行,小大夫說過,咱們孩子不是父母的財產,不可以任爹娘打,除非自己做錯事了,不然,一定要扞衛自己的身體。」另一個七歲女孩生氣的叉腰提醒。
這一天直至傍晚,溫晴一行三人才乘馬車返回威遠王府,而這個時候,沈葳葳看溫晴的眼神已經大不相同了。
【第十五章 終見箭箭的前世】
是夜,沈元卿跟溫晴在纏綿沐浴後,回到床榻上。
他將她擁在懷裡,回想她跟他提到今天帶沈葳葳進宮及中藥堂的點點滴滴。
「爺擔心我把葳葳帶壞嗎?」溫晴慵懶的貼靠在他的胸口低喃。
他還真的擔心呢,但他沒搭腔。
「像我這樣不好嗎?能遇見像爺這樣的好丈夫。」她眼皮有點沉重。
「葳葳個性與你不同,人生際遇也會不同。」他啞著聲音道,知道懷裡的小妻子要去見周公了。
「也是,她傳統,我太不傳統……」溫晴話還沒說完,便沉沉的睡著了。
翌日一早起來,溫晴發現身旁已空無一人,再摸摸枕褥,冰涼涼的,可見沈元卿已起床很久了,她起身喚小丹進來伺候。「有看到爺嗎?」
「沒有,爺不是跟王妃一起入睡的?」小丹邊替主子梳妝邊回答。
「嗯,但他好像很早就起床了,我醒來沒看到他。」
「那就奇怪了,我還是一早就在外頭等著伺候,那爺不就半夜起床的?但能去哪裡……」小丹話語一頓,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溫晴知道小丹在想什麼,若沈元卿真的是到沐馨華那裡去,她這正妻也不能說什麼。
其實她也想過這件事了,雖然成親至今,沈元卿天天與她同枕共眠,但沐馨華也才二十多歲,就讓她守活寡,太不人道了。
雖是這樣想,但她心裡還是不舒服,她更不想裝大方,賢慧的催沈元卿換換口味,古代男人有妻有妾,大享齊人之福,可憐的女人只能等待,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他跟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總覺得褻瀆了愛情。
用完早膳後,溫晴照例去向周氏請安,替她把脈,沒想到周氏也提到這敏感的事兒——
「晴兒,娘看得出來,王爺對你的感情不同,娘也開心,只是我們都是女人,尤其沐姨娘還長你十歲,這些年,爺征戰未歸,她獨守空閨,而後你就入門了……你明白娘的意思吧?」
周氏雖說得委婉,但溫晴聽懂了,她溫順的道:「我知道。」
周氏尷尬點頭。「那就好。」
溫晴主僕離開周氏院落,小丹見王妃臉色凝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畢竟王妃嫁進來之前,就知道有小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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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5:27
第四十一章
溫晴要自己別去想這件事,沈元卿是個成熟的男人,要妻還是要妾侍寢,她無法干涉,總不能像個妒妻一般命令他不准找小妾。
思緒翻飛之際,她看到高俊挺拔的沈擎風正走過長廊,看來是要出門,她馬上戰鬥力十足的拉起裙擺追過去。「擎風!擎風!」
小丹想翻白眼,但又想到王妃曾說過的話,也不好阻止——
我那繼子早出晚歸,見上面也不跟我說話,但我不會讓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的!
溫晴已經追上沈擎風,她瞪著他,心裡小小詛咒,因為她喊了他,他腳步未歇,刻意充耳未聞。
「母親有事?擎風今日晚了,得趕去校場。」沈擎風就是想走人。
溫晴喘了幾口氣,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他,說道:「好,說重點,葳葳再過不到十日就要讓人下聘,接下來,就是你的婚……」
「我沒興趣!」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她柳眉一皺。「我以為你跟曉嬋表妹情投意合,我問過了,她也到婚配的年紀。」
「我只當她是妹妹。」沈擎風的口氣更冷了。
「是嗎?可怎麼每個人都以為……」
「她就是個妹妹,擎風也不願意娶妻,多謝母親關心。」沈擎風丟下話後轉身就走。
溫晴傻愣愣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滿腦子疑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事實與呂曉嬋說的不同?還是沈擎風臉皮薄,不敢承認他喜歡呂曉嬋?也不對啊,他的眼神還真的沒半點情意!天啊,她快瘋了,事情好像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她很快就決定好這件事她再好好觀察觀察,接著念頭一轉。「先去看葳葳好了。」
溫晴本以為經過昨日之後,沈葳葳對自己的婚事會有看法,但真如沈元卿所言,她們個性不同,沈葳葳還是淡淡的說了句,「我沒意見。」
溫晴想,她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沈葳葳的想法依然不變,她也不好勉強,可是當她正要離開前去中藥堂時,沈葳葳突然開口了——
「昨天,謝謝母親。」
溫晴有些詫異的眨眨眼兒,回頭看著又認真的低頭畫畫的她,不禁笑了。「不客氣。」
沈葳葳對自己態度軟化,這讓溫晴的心情多少好一點了。
而當溫晴來到中藥堂時,竟見爹跟何少峰在說話,爹一看到她,就將她帶往藥堂後方。
「爹,發生什麼事了?」她鮮少見父親表情如此凝重。
「太後身體欠安,何老太醫哪兒也去不了,偏偏國公爺生病了,長年胃疾吃了藥方卻沒改善,太醫院的御醫們沒轍,爹前往把脈,覺得除了胃疾,更麻煩的心疾,國公爺抑郁寡歡,脾氣又暴躁,直接將爹轟了出來,但爹還是寫了幾帖藥方,事後問了,也是無效。」
溫重仁將自己開的藥方告訴女兒後,又道:「剛剛我跟少峰談,他直言是心病,爹也是這麼想,可是皇上震怒,直言御醫若沒人可以治得了國公爺的病,除了何老太醫,他要每個御醫都陪葬!」
「皇上也太野蠻了!」溫晴也生氣,但也開始思索著,國公爺若是心病,原因呢?
「國公爺是保皇派最重要的領頭人,皇上自然重視,何老太醫要我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溫晴倏地眼睛一亮。「我能否去替國公爺把把脈?爹去同皇上說說?」
「不成,你這要攬下來,萬一沒醫好出了岔子,有可能小命不保。」溫重仁也明白何老太醫為何只要他來詢問女兒,卻不向皇上推舉。
「但要是心病,我如何猜測?」
「爹也是這麼跟何老太醫說的,但何老太醫說集思廣益,或許真能有人想出藥方來。」
溫晴在心裡暗想,心病哪有藥醫,像魏富的孫子還不是寧願裝病,突地,一個念頭閃過,她道:「對了,從國公爺的孫女徐洛嵐下手,也許有方法。」
溫重仁一聽,眉頭也舒展開了。「爹怎麼沒想到?好,爹馬上請人打探……」
「爹,我直接去找她吧。」
和父親談完後,溫晴馬上又回到王府,就在書房內寫了拜帖,但這次的收信人不是國公爺,而是徐洛嵐,當她正要將拜帖交給小丹送出去時,卻讓下朝回來的沈元卿從中攔截。
「國公爺的病你別插手,皇上說了重話,你若醫好國公爺,那就沒事,若醫不好,皇上可不會放過你。」
「可是……」
「我知道你對國公爺有崇拜之情,但醫治他的病真的不宜。」
見他表情如此嚴肅,溫晴也不敢再堅持。「好吧。」
沈元卿暗暗松了口氣,他這幾日得到消息,皇上這陣子沒再找他麻煩,完全是在等待派到邊關的心腹,被戲稱為「皇上特使」的黃辛掌握軍隊。
但這並不代表皇上就不會找沈家麻煩,溫晴是他的妻子,一旦讓皇上找到機會可以讓自己這根眼中釘難過不好受,皇上絕不會放過的。
沈元卿思緒繁雜,溫晴心裡也在打主意,看來她只能讓小丹出外去探探國公爺有什麼煩心事,或是尋尋有何機會,可以在外頭與徐洛嵐來個巧遇。
「你在想什麼?」沈元卿突然看向她問道。
「我……沒事。」溫晴本想問問他半夜起床去了哪兒,但又想到一旦問出口,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妒婦,所以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而這一晚,溫晴沒想到沈元卿還是在半夜就起身離開了。
隔日,亦然。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就連何公侯府熱熱鬧鬧來下聘禮那天亦然!
雖然他都在天亮前回到床上,但身上顯然沐浴過,帶著剛洗浴過的淡淡香氣,她想,他這是為了洗去男女同歡後的情欲味道吧。
也好,她每月的大姨媽正好來訪,不方便行房,公休唄。
月事過後,他想辦事兒,她早早就吃了些許安睡藥,這個丈夫還是體貼的,見她困到無力反應,像條死魚兒,也只好讓她睡了。
只是她相信他還是有地方發泄的,睡夢中的她火大的玩起久違的在線游戲,拚命打破醋壇子。
在王府的另一個院子裡,其實也有個人過得苦悶,天天守著兒子,也鮮少跨出院落。
不是沐馨華不想爭了,但只要一想到沈元卿在溫家的中藥堂霸氣的宣示溫晴永遠是他的,他絕對不會給何少峰機會的那一幕,她就氣、怨、恨,但也知道沈元卿這一生都不可能會這麼對自己,她又怎麼爭?
她看著在庭園裡跟丫鬟在追蝴蝶的兒子,她只能期許兒子長大後能爭氣,讓她有揚眉吐氣的一曰。
思緒間,另一名伺候的丫鬟快步跑來,臉上還帶著滿滿笑意,先向她行禮後,才道:「沐姨娘,奴才剛剛聽到一個好消息。」
「說吧。」
「奴才因為掉了耳環,在荷亭附近的花叢找,就聽到小丹跟葉爺在說話,他們沒有發現我……」
「到底是什麼消息?」沐馨華沒耐心的打斷道。
「小丹跟葉爺說,為什麼近半個多月來,王爺都在下半夜就離開靜默軒,她說王妃要她別多事,但她就是想問。」
這倒引起沐馨華的興趣了。「葉爺怎麼說?」
「葉爺神情為難,吞吞吐吐的說,王爺可能有事忙吧,小丹一生氣就走了。」
沐馨華要她下去,心裡卻想到另一件事。
伺候婆婆的丫鬟這幾年拿了她不少好處,總會告訴她一些消息,像前陣子就提到——
老夫人提起沐姨娘,說這些年來,爺征戰未歸,讓沐姨娘獨守空閨,接著王妃又入門,問王妃明不明白,奴才看王妃的臉色有些難看呢。
沐馨華愈想,笑得愈開心,終於有件事可以讓順風順水的溫晴難受了,她當然不會放過擔憂的,她卻是開心的。
溫晴的眼睛都亮了,皇上命她去為國公爺看病!
「國公爺已經七十多歲了,皇上原本要何老太醫去看顧,但何老太醫直言太後的病已讓他無力他顧,願意讓賢。」沈元卿搖搖頭。「還說國公爺對何老太醫一定會恨之入骨,但皇上也相信,何老太醫願意推薦,足見你有精湛的醫術讓國公爺不恨,還感謝他推薦你。」
「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只是……你還是擔心,對嗎?」她看得出來丈夫臉色沉重,而且再想了想爹跟她交談的內容,何老太醫是她的恩師,也不想她被牽扯進來,所以……「有些話是皇上自己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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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5:41
第四十二章
沈元卿忍不住將她擁在懷裡,她怎會如此聰明。君臣多年,他當然看得出皇上眼裡的笑容帶著惡意,皇上明知他的妻子是溫太醫之女,也擅醫術,可國公爺的病御醫們都束手無策了,皇上卻突然指定她去醫治,其心可議。
但他不會讓她有事的,如有必要,他與肅王會不顧情勢,立即奪位!
溫晴感覺到他的不安,本想出言安慰,可是一想到他抱了沐馨華,她的心就一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我向皇上說,你這段日子身體也不好,不適合替國公爺看診?」她這陣子常常一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連他想要她也無法。
半夜從她身邊離開成了最大的折磨,但肅王已到京城,他們只能半夜商議,交換情資,再返回靜默軒,夏夜悶熱,這來回飛掠又是一身汗,他只能沐浴後再回床擁妻,偏偏她睡得極熟,他撫摸親吻只是讓自己欲火更盛,便只能壓抑再壓抑。
溫晴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酸味尤甚,她如果不吞點安睡藥,難不成要在他離開後,一直想著他和沐馨華翻雲覆雨的情景嗎?
「皇命難違,給我機會,我有信心的。」她的聲音好像大了點,是不自覺夾雜了火氣嗎?
她才這麼想著,沈元卿已經吻上她的唇,壓抑太久,他覺得身體都痛了,難得她今日精神這麼好,聲音有力,於是不管有什麼天大的煩心事兒,他決定先喂飽身體再說,他猛地一把抱起她,將她帶回床榻上,熱情的與她糾纏。
溫晴沒想到這場床戰比以往都激烈,還長征至天明,她覺得骨架子都要散了,可是當她轉頭凝睇著熟睡中仍緊緊抱著自己的他,她心兒一軟,好吧,至少他今兒被榨干了精力,應該沒力氣再吃下一攤了。
國公府不在熱鬧的大街上,而是在一條靜巷之中,占地極廣,奴僕人數卻不多,因為徐辰方喜歡安靜,不喜見人,他可以一個人下棋一整天,唯一陪伴的孫女很文靜也很懂事,來向爺爺請安後,通常就不會再到他的院子打擾。
徐洛嵐知道爺爺很疼她,為了她的婚事傷透腦筋,因而有了心疾,再加上長年治不好的胃疾,整個人痩了一大圈,皇上派不少御醫過來,但爺爺脾氣壞,不是不給針灸,就是不按時服藥,也難怪群醫束手無策。
這些事兒,她正一一說給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女醫聽。
溫晴看著徐洛嵐,心裡還挺托異她的能言善道,小丹曾替她打探過這個閨女,嫻靜溫婉,但除了她沉魚落雁之貌令自己驚艷外,她澄澈美眸裡的坦率與熱情更讓自己無措,她也算識人無數,她相信徐洛嵐是她會喜歡的人,再比較呂曉嬋總是向她柔柔一笑,就急著去找沈擎風,徐洛嵐當媳婦比較好。
因為溫晴看自己的表情有些驚愕,徐洛嵐反而不好意思了。「抱歉,我很少這麼多話的,我只是想讓你更清楚爺爺的情形,爺爺不是好應付的人。」
「對啊,我家小姐很少對外人說這麼多話的。」一旁的俏丫鬟也忍不住開口。
「小月。」
「小月見小姐難得跟王妃這麼談得來,就多嘴了。」
「我沒怪你,我對王妃是熱切了些。」徐洛嵐臉紅紅的承認,但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喜歡沈擎風很久了,溫晴是他的後娘,她不由得就熱絡了些。
徐洛嵐隨即帶著溫晴主僕去見爺爺。
偌大的廳堂內,徐辰方身邊沒有一名奴僕伺候,身前桌面上有著下了一半的棋,他看來老邁,但自有一股威嚴,精神還不錯,見孫女帶一對年輕主僕進來,再聽孫女介紹後,他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來。「原來是威遠王的新婚妻子,聽說飽讀醫書,琴棋書畫皆精?」
「國公爺謬贊了,晴兒棋藝還行,醫術尚可。」溫晴表面上平靜的回道,但她的心好激動,眼眶都忍不住灼熱泛淚,她怎麼也沒想到國公爺竟然與在現代的爺爺長得一摸一樣。
當她正努力壓抑想哭的情緒時,徐辰方突然吹胡子瞪眼,大聲的吼道:「太醫院沒人了嗎?!沈老太醫是腦袋壞了不成,竟然推薦這樣的嫩娃兒來看本王的病!滾滾滾!」
溫晴的眼淚登時停在眼眶,神情顯得錯愕,爺爺可從來沒有這麼凶過她。
徐洛嵐連忙上前安撫道:「爺爺,來者是客,王妃還是皇上……」
「皇上又如何?!走走走,別打擾我下棋!」
見他態度這麼差,溫晴不免有些火氣了,她想了想,在現代的爺爺其實對外人脾氣也是這麼壞的,怎麼兩世都一樣呢,一點長進都沒有!「國公爺,別人敬我一尺,我溫晴便敬人一丈,尤其你還是個長輩……」
「滾!」吼聲再起。
溫晴咬著牙,打死不退。「國公爺愛下棋,正好,我的棋藝也不差,如果我贏了,你就讓我把脈下針,如何?」
徐辰方根本懶得理會,徑自坐回棋盤前,努力想著要怎麼下時,一只白嫩小手竟然拿了白子就往棋盤一放,他一愣,抬頭看她,這一手不簡單啊,尤其她才看這盤棋多久,但這可是他擺了三天還想不透的棋局。「好啊,就比。」
果真,這個爺爺跟現代的爺爺有同樣的個性,她心中暗喜。「溫晴自請入座。」說完,她在他對面坐下。
「可是爺爺……」徐洛嵐替溫晴擔心,她知道皇上已下令再看不好爺爺的病,整個太醫院都要遭殃,溫晴若無法把脈,不也一樣要受罪?
「徐姑娘放心,連我家王爺、謀士李樂都是王妃的手下敗將呢。」小丹可得意了。
但這聽在徐辰方耳裡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棋藝豈是一蹴可幾的,王爺跟李樂鐵定是讓著下的,本王下了幾十年的棋,你家王妃就要威遠王拚命下拜帖要下棋,老夫會理會嗎?」徐辰方說了一串話後,再輕嗤一聲。
然而當兩方開始下棋後,徐辰方發現溫晴可不簡單,到了後來,她的黑子已走出攻擊棋形,他卻成了無處可逃的困獸。
「不行,不算,再來一盤!」老人家火了,竟然一手打亂棋盤。
「爺爺。」徐洛嵐傻眼,沒想到爺爺也會賴皮,她更崇拜的看著溫晴,她可是第一個打敗爺爺的人。
「沒關系,再來一盤。」溫晴很開心,她又跟爺爺下棋了,穿越後,她多回在夢裡重溫這一幕,但此刻是夢境成真,她真的好感謝老天爺。
徐辰方不知溫晴情緒百轉,一雙老眼緊盯著棋盤,一子一子下得精,緩緩的笑了,但表情沒多久又變了,溫晴看似助敵攻己,但錯了!他被誑了,她是欲擒故縱,一下子就被她殺了大片江山,他惡狠狠的瞪著她笑咪咪的將黑子一粒粒放到她的木碗內。
「爺爺,君子之諾。」徐洛嵐不忘柔聲提醒。
「知道了,把脈就把脈,要下針就下針。」徐辰方悶啊,輸得好不甘願。
接下來,溫晴順利為他把脈扎針,也不忘看著這對祖孫的互動,溫馨而動人,但她不禁想到,國公爺為了孫女造了惡業,再世為人卻逃不過冤靈呂曉嬋的報復,她得好好想想這個結該怎麼解。
沈元卿知道溫晴替國公爺醫治這事兒有了好的開始,他是替她高興,但對她幾乎日日都耗在國公府頗有微詞。
「國公爺愛對弈,一盤棋總是下很久,而且他老人還會耍賴,不肯好好吃藥,胃疾沒好、心疾也不談,我得花更多時間了解,才能開藥。」
溫晴誠實道來,唯一沒說的是,她也想趁機多了解徐洛嵐,如果國公爺真的是為了要讓孫女幸福而派人對呂曉嬋下毒手,也許她可以提早防範這件憾事的發生,直接從徐洛嵐那裡切入,讓她喜歡上別的公子哥,也是一途。
「好吧,我近日也會比較忙,等有空,我也陪你去看看國公爺。」沈元卿道。
她柔順點頭,卻不忘提醒,「何公侯府送來三個黃道吉日,娘知道你忙,讓我跟她決定,選了六月的吉日,已經告訴葳葳了。」
「還有一個多月,嫁妝……」
「娘說她早就准備了,要我們夫妻倆好好忙自己的事,她身體好很多,她能處理。」溫晴沒說的是,周氏一直看著她的肚子,肯定在想,兩人感情這麼好,怎麼還沒傳出好消息。
她不敢跟周氏說,她寄望沐馨華的肚子會快一些,畢竟這些日子,沈元卿還是半夜離房,但她真的佩服他的體力,真是天賦異稟,一夜幾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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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5:52
第四十三章
沈元卿凝睇著她,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段日子,他們之間有一點點說不出來的疏離感,但這種感覺很微小,她看來也一如往常,但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偏偏邊關赫平那裡傳來的消息讓他得耗更多的心力派人過去幫忙,他有時半夜離開靜默軒,再回房時天都亮了,也沒時間同她好好聊聊,唯一慶幸的是,她至今還未發現。
「爺今日不必上早朝嗎?我得去國公府了。」
「我要出門了。」
兩輛馬車,一往右進宮,一往左去國公府。
小丹知道王妃心裡苦,所以一下馬車,她就說道:「葉東飛昨天來找我,因為我都不理他,他很難過,所以他跟我說,其實王妃可以跟爺談談半夜離房的事,他說你們是夫妻啊。」
夫妻又如何?沐馨華不也同他是夫妻嗎?溫晴拍拍小丹的手道:「不談家事,況且胡塗過日子比較幸福。」
小丹不知如何回應,但她不得不承認,王妃在國公府這裡的笑容還不少,尤其與頑固又難纏的國公爺下棋時,笑容更多。
「怎麼那麼晚?快過來。」
徐辰方在廳堂內早就備著棋盤在痴痴等著溫晴了,連徐洛嵐都不禁調笑的說,這是她爺爺多年來這麼期待見到「大夫」呢。
徐辰方睨了孫女一眼,就招呼著要溫晴坐下對弈,但心裡也不由得納悶,溫晴這丫頭竟意外得他的緣。
黑子一下,白子再下一子,雙方你來我往,徐辰方下到後來,連藥湯端上來也顧不得喝,硬要思考完下一步,但過去就是這樣,胃疾才又犯了。
溫晴下了一子,狀似閑聊的道:「國公爺似乎很喜歡看到我?」
「什麼意思?」徐辰方皺起眉頭,極力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國公爺不願意定時喝藥,有時更不肯喝,只願意針灸養病,所謂良藥苦口,國公爺的病要好,可得拉長時間,不是得常常見到我了?」溫晴調笑道。
徐洛嵐、小丹跟小月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誰、誰喜歡!」徐辰方老臉都紅了,只是不是羞,而是怒,他大手一揮。「拿來!拿來,我喝。」
藥湯半溫,他咕嚕咕嚕的仰頭喝下,眉頭也不皺一下。
「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有辦法。」徐洛嵐真的佩服,好聰明的人啊。
溫晴只是淺笑,國公爺跟現代爺爺的個性幾乎一模一樣,要搞定他還真的一點都不難。
徐辰方將空的藥碗放到桌上,再沒好氣的看著溫晴,卻不明白他怎麼被一個丫頭吃得死死的。
「爺爺跟王妃好像特別投緣。」徐洛嵐又說。
「投緣?那是她棋藝好,我只能願賭服輸。」徐辰方就是嘴硬不承認。
沒錯,輸一盤棋,就得乖乖吃藥針灸,問題是,有時一盤棋下了一天也無法結束,徐辰方會賴皮,明日再戰,然後,想了破解之道,在第二日贏了溫晴,溫晴就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下棋,贏了棋才有醫療的機會。
所以,這一盤棋她贏了,徐辰方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碎念著她僥幸,他下錯了,但也只能乖乖回到寢臥,脫了上衣,躺在床上讓小丫頭施針。
其實他長年胃痛,時好時壞,她替他診脈,說是胃腸過敏,他該是疼了二十多年了,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因為他的確疼了二十多年了。
小丫頭也的確比她老頭溫太醫要強,聽著她說著她在合谷、中脘、氣海等穴下針後,他就能感覺到一股氣流,他的腹部頓時溫溫的,整個人也舒服許多。
片刻之後,溫晴收了針,看著穿上衣衫的國公爺道:「再針灸十次,國公爺的症狀就能完全好了。」
徐辰方看她一眼,問道:「如果又疼了呢?」
她嫣然一笑。「我再來啊,只要照那幾個穴道針灸,就見療效。」
「哼!庸醫!不能根治還好意思說再來。」
「國公爺的胃疾不單是身體問題,還有心疾,但國公爺就是不肯坦白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煩憂。」心病積郁,消化不良,飲食時少時多,才是胃疾難以根治之由。
「心病能醫?說了不是白說!」徐辰方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溫晴也習慣了他老人家說話總是不好聽,淡淡的一笑置之,反正她總有一天會讓他親口說出來的。
而經過這陣子的相處,溫晴和徐洛嵐也愈來愈熟識,溫晴覺得她不會是一個橫刀奪愛的女子,而且更令她意外的是,徐洛嵐與自己一樣,還有另一面。
此刻,溫晴不在國公府,而是在近郊一處野花開滿的半山坡,看著嬌滴滴的徐若嵐像風一樣策馬而來,手上弓箭往後方靶場一射,咻的一聲,正中紅心!
「好厲害啊!」小丹用力拍手叫。
小月更是興奮的大叫,「小姐好棒啊!」
溫晴傻眼,雖然徐洛嵐已經向自己坦承,她裝閨女只是要爺爺安心的,其實她向往有朝一日至邊關草原策馬奔馳,她熱愛騎馬射箭、享受疾風快感,只是除了身邊人,少有人知。
這麼直率大方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做任何傷害他人的事?所以一切的問題真的出在國公爺身上,現在,她這個穿越而來的人加入這個故事裡了,劇情的走向仍會一樣嗎?
待徐洛嵐策馬過來時,溫晴看著她帥氣下馬的模樣,也忍不住用力拍手,再向前擁抱。
「你好棒啊!」
突然被她這麼一抱,徐洛嵐的臉不禁紅了。
接著,兩對主僕席地而坐,兩個丫鬟備了茶跟水果,夏風拂來,翠綠林蔭發出葉片拍打的沙沙聲,也吹來淡淡的花草香。
仰望藍天白雲,溫晴突然覺得好久沒有這麼愜意了,她看著青山綠水,再看著不遠處,小丹拉著馬兒,讓小月顫抖害怕的爬上馬背的糗樣,這才看著徐洛嵐道:「洛嵐已過及笄,我也聽說,國公爺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難道都沒有意中人?」
「有,而且那個人與王妃還是親人,是沈擎風。」徐洛嵐毫不隱瞞,述說一次在皇宮見了面,她就對沈擎風一見鐘情。
真、真直接!溫晴頭疼了,怎麼辦,她還真喜歡這個坦率的姑娘。
「不過,我也打聽過了,他好像喜歡他表妹,所以我默默喜歡他就好。」
問題沈擎風好像對呂曉嬋無意,但溫晴還未確定,不敢冒然說出口。「女子青春有限,你何不把這份喜歡放下,也許在某個地方,命中良人正殷殷盼著你回眸?」
徐洛嵐略微思索後,輕嘆一聲,「其實,我好羨慕王妃……」
【第十六章 第一次吵架】
她值得羨慕嗎?溫晴反問自己。
徐洛嵐說京城無人不知丈夫寵她、疼她,也給她最大的自由,她仍能看病、可以回娘家,她想做什麼,沈元卿都全力支持,這點,是該羨慕。
但沒人知道的是,他也跟其它男人一樣,輪流在妻妾房間播種,只是她喝了避孕湯藥,生不出娃兒,而沐馨華可以生,這點該羨慕嗎?
還有,他真的愈來愈忙,半夜離房不提,白天不見人,有時連晚上也看不到人,甚至還在外留宿。
他這是怎樣,妾也玩膩了,到花街柳巷找新歡?這只是她的猜測,但她曾經試著問過他,「怎麼近日常看不見人影?」
沒想到他卻說:「常不見人影的是你,連晚上都待在國公府,晚上累到我回房都不知,你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疲累?」
事後,她找了石浪和程皓來問話,才確認丈夫沒說謊,而是真的都很湊巧,她早回來,他就出門,他早回來,她又不在,簡直像說好的,再加上看病下棋都耗腦力,晚上她的確一沾枕就睡著了。
所以,這就是新婚夫妻在甜蜜期過後,開始對彼此嫌棄埋怨了?
溫晴長長一嘆,有多事她是想跟沈元卿談的,但兩人都兜不在一塊兒,又要怎麼談?
「為什麼嘆氣?」何少峰走到她身邊,回頭看了一眼中藥堂內滿滿的病患。「很多人等著你看病。」
溫晴在心裡回答他,她覺得自己都快生病了,她吐了口長氣,正要往裡面走時,卻被他喚住了——
「等等。」
她抬頭看著愈見成熟的何少峰,問道:「有事?」
何少峰抿抿唇,直視著她美麗的容顏,突然拉著她的手往後方小院走去。
溫晴甩不掉他的手,氣呼呼的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還是你想再讓我在你身上撒粉,又癢又疼的臥床一個月?!」
他瞪她一眼。「我要說的話,你想讓別人聽,你就再大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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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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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6:02
第四十四章
她蹙眉,見他表情少有的凝重,再看看曬藥場上不少奴僕都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她只好要他放手後,跟著他走到後方較隱私的院落。「快說,我們杵在這兒也不妥當。」
「我一直想跟你說,我愛你那麼久,你卻莫名其妙去當人家的續纮……」
溫晴一聽,就要罵回去,「你這是……」
何少峰打斷道:「我還沒說完,為了配得上你,我才拜師習醫,雖然那些穴道、藥材搞得我頭昏腦脹,但我還是咬著牙學了。」
她看著他,想著他還是一樣霸道,但下一瞬見他突然又笑了,還笑得很得意,她不免一臉困惑。
「我知道王爺沒辦法給你幸福,所以我要告訴你,我永遠都等著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可真不像你。」溫晴與何少峰認識的時間可不短。
他見她不識他的真心,氣悶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還是這麼單純直率?你知不知道我很關心你幸不幸福?你從來不懂得人心險惡,所以從你成親後,我就派人盯著沐馨華。」見她一愣,他沒好氣的怒道:「對,就是那個沐姨娘、王爺的妾,你娘家家丁簡單,女人間的勾心鬥角、爭風吃醋,你肯定不懂,我一定要替你多注意,免得你受委屈。」
「你找人盯著她?」她難掩錯愕,但不得不感激他的用心良苦、他對她的真情真意,但她跟他之間絕無可能。
「不止,還有她的貼身丫鬟,結果昨夜我的人告訴我,她叫她的丫鬟到鄰城的小妓院買了春藥,春藥是給男人用的,可見王爺是力不從心了,才需要那玩意兒幫忙,你說,吃這種藥的男人能撐多久,又怎麼給你幸福?」
這種房事話題其實太赤裸,何況還是男女交談,但何少峰曾是逛遍花街柳巷的紈褲子弟,什麼話都敢說的街頭小霸王,說來,他已經收斂,措辭委婉了。
溫晴表情凝重,原來一夜多次郎還有內幕。
「喂,晴兒,你怎麼跑了?我話還沒說完……」
溫晴突然又轉身跑回他面前,一臉認真的道:「我警告你,剛剛的事兒,你一個字兒也不許對第三個人說,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你說話了!」
何少峰臉色一變。「什麼?!晴兒!」
她快步離開小院,再經過曬藥場,步入中藥堂內,卻是跟多名病患說抱歉,接著就要小丹駕著馬車載她回府。
「王妃剛剛去哪兒了?今天不去國公府嗎?」小丹問。
「只是透點氣兒,國公府那兒就不去了。」
溫晴回到王府後就一直待在靜默軒,她從白天等到黑夜,小丹問她怎麼了,她只是勉強一笑,再搖頭。「沒事,你先回房休息。」
怎麼可能沒事!小丹一臉憂心,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聽話的先回自個兒的房裡了。
溫晴等著、等著,直至夜深人靜,沈元卿才回房,而他怎麼也沒想到她這麼晚還沒睡。
「請爺先去洗澡,一會兒,我有話跟爺說。」她說。
他雖覺得她神色有異,但沒有多問,沐浴後,穿一身清爽內衫的回到床上。
他伸手想將她抱入懷裡,她卻搖頭了,直接替他把了脈。「你身體沒異狀,很健康。」
「到底怎麼了?」沈元卿不解,更詫異她坐得直挺挺的。
「沒事,這個時間,爺應該到沐姨娘那裡去了。」溫晴突然又躺平,徑自蓋上被褥。她在心裡暗罵自己是孬種,明明想了一整天,怎麼一看到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一臉困惑的拉下被褥,見她緊閉著雙眼,他問道:「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應該到沐姨娘那裡去?」
她咬咬粉唇,索性又坐起身來。「其實我都知道了,但爺何必做得這麼公平?爺可以只去她那裡,這麼消耗自己的身體就不怕精盡人亡嗎?」
她很生氣,非常生氣,她相信他在這裡已筋疲力盡,卻為了滿足另一個女人,不得不吃春藥,讓自己再有力氣床戰,難怪,藥力助性容易失控,沐馨華才會受不了找她開藥方。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沈元卿的黑眸裡冒出火花了。
「我胡說?!爺真以為我睡死了?我知道爺很多晚都半夜出門,天亮才回來,爺以為我不知道爺去哪裡了?」天啊,她的口氣好像打翻千斤醋的妒婦啊!
「所以,你認為我是去了馨華那裡?」他簡直難以置信,他將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她身上了,她以為他還有能力和其它女人做些什麼嗎?更別說除了她,根本沒有人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爺否認也沒關系,總之,我現在就把話說白了,這陣子我也忙、我也累,爺就應付沐姨娘就好,睡她那裡也可以,我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該死的,你竟然不在乎!」沈元卿簡直要氣瘋了。
「不然呢?爺希望我當個妒婦,希望這個家雞飛狗跳,希望我當個自私的正室,希望爺將小妾轟出去,此生此生只有我一個女人?!還是要爺立誓絕不進她的房間,讓她守活寡?!」
這些話一出口,溫晴就後悔了。
她是傻了嗎,她這一串說詞就像在向他勒索獨一無二的感情,這是古代,在皇親貴胄間,怎麼可能會有所謂的專情,就算她跟他經歷那麼多的事,他也給不起,她何必自欺欺人又強人所難。
沈元卿臉色鐵青,而她明眸裡的坦率也扎扎實實的激怒了他,她認定他給不起,天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有多麼深切,這一生,他從未讓任何女人住進他的心,而這唯一的女人,卻在他為赫平差點中毒身亡而調派人馬忙得人仰馬翻之際,在他倦累的身心再火上加油。
「你就這麼認定我一定是去她的房間?」他咬牙,這種不信任很傷他的心。
「不然,爺也可以告訴我去了哪裡。」她犀利回應。
沈元卿一怔,他不能說,他不願她也被牽涉到叛王一事。
沉默就表示無法辯駁!溫晴眼眶泛紅,強忍著心中的痛楚,冷冷的道:「罷了,時間晚了,你我都累了,爺就過去沐姨娘那裡睡吧。」
他緊抿著唇,他有自尊,但他更愛她,可是他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不在乎的催他到另一個女人的床上,他倏地握緊拳頭,回過身,一把抓了外袍就要往外走。
「對了,奉勸爺,春藥還是少吃一點,很傷身的。」溫晴突然又道。
沈元卿腳步倏地一停,難以置信的回頭瞪她,怒火更烈。「誰吃春藥?!」
「爺啊,雖有妻有妾,但要擺平妻妾的方法很多,不需要靠藥物。」她說得很悶。
該死的,她是想讓他吐血身亡吧!他咬牙切齒的怒瞪著她,低咆道:「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我雖然是大夫,但春藥是毒,吃久了會出事,嚴重者一生不舉。」
不、不舉?!「本王哪來的春藥吃?」沈元卿都想咒罵了,他這一生還未如此憤怒過。
「我當然不會有!」她更火好嗎,他凶什麼!
「所以是馨華那裡?」他難以置信的半眯起黑眸。
哼!裝什麼蒜!她頭低低的撇嘴。
「她不會做這種事,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何要挑撥離間?你在乎還是害怕我會獨寵她?」沈元卿覺得她實在太不對勁了,平常她說起話來柔柔甜甜的,總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今晚怎麼變成這樣?還是這陣子他們各忙各的,疏遠了些,她就胡思亂想了?
「我挑撥離間?!我在爺眼裡是這樣的人?」溫晴大為光火,卻不能不傷心,他在羞辱她!
她不是,但她今天真的不像平時的她,若非他知道她都有喝避孕湯,他也許會誤以為她懷了孩子。「晴兒,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會獨寵她,才會有今晚突兀又不合理的言行?」
說來說去,他還是認為她成了妒婦。「我才不在乎爺獨寵誰,我在嫁進來之前,就知道沐馨華的存在了,爺就算馬上再多納幾個妾,為沈家開枝散葉,我也不會在乎!」她氣得口不擇言。
怒火燒得沈元卿的胸口都痛了,額角青筋賁起。「好,很好,明兒一早,我就差人叫媒婆再備一分名單,本王需要再納幾名妾室,好為沈家開枝散葉!」
夜深沉,靜默軒雖占地大,但夫妻倆難得一次的爭執聲著實不小,再加上石浪跟程皓才跟著主子回府不久,也才剛沐浴完上榻,還未熟睡,內力又精湛,對於兩個主子的對談,他們無法做到非禮勿聽,所以這會兒,他們都從自己的房間飛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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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6:12
第四十五章
小丹也聞聲趕來了。
來到房門前的三人互看一眼,不禁都皺起眉頭,小丹問道:「怎麼回事?」
小丹不明白,石浪跟程皓更不懂,偏偏這會兒又不能闖進主子寢臥。
然後,有動靜了。
沈元卿怒不可遏的步出寢室,大步朝書房走去。
寢臥裡的燈火滅了,書房裡的燈火亮了。
石浪、程皓跟小丹你看我、我看你,只能先回房,明天再各自探探自家主子,看能不能問出到底發生什麼事。
驀地,轟隆一聲,雷公一吼,夏夜驟雨傾盆而下,淅瀝嘩啦的下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大雨仍未停歇。
而昨夜也不知哪個奴才半夜沒睡,把王爺和王妃的吵架內容給聽了去,這話傳到周氏耳裡,周氏對夫妻倆吵了什麼沒興趣,再加上那名奴僕也揀重點說,就是王爺要再納幾名妾室,好為沈家開枝散葉這句話,周氏就自己解讀,兒子是想到沈家家大業大,只有一妻一妾,人丁確實單薄,但溫晴年紀小,加上新婚不過四個月,可能不開心,就吵架了,但她這個當娘的是樂見其成。
所以不必兒子交代,也不管雨勢仍大,她便派人去找來媒婆吩咐一番,再將溫晴找來開導一番,溫晴柔順點頭,沒說半句話就頂著大雨出門了。
等到沈元卿知道母親做了什麼時,媒婆已帶來一堆名單畫冊,他要納妾一事也已傳了出去。
當雨勢稍停,溫晴到中藥堂時,眾人又關切的頻頻追問消息真假。
溫晴知道她一定要堅強,所以她逼自己微笑,逼自己故作大方。「王爺只有一妻一妾,納妾是正常的,就這樣,我得替病患看病了。」
眾人看出她的強顏歡笑,尤其是何少峰,心疼得忍不住罵道:「你這樣笑很醜!太假了!」
溫晴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我可以讓你笑得很真很美,你離開王爺,我馬上娶你。」何少峰語不驚人死不休。
小丹很想直接手刀砍下去,但她也知道王妃已經夠煩了,她不可以再惹事,只能咬牙道:「何少爺,我拜托你別在這時候添亂了,好嗎?」
溫晴的神情也難得變得冷颼颼的。「你要是再胡說,日後就別再來中藥堂了。」
何少峰知曉她的脾氣,她從不說假話,只好悶悶的坐回他的老位置,用力磨墨,黑汁四濺,旁人驚呼他都不管,徑自發泄心中的怒火。
溫晴也不理他,為第一個病患把脈,一名戲團女戲子,她喉嚨痛,只能發出嗄嗄聲。
「可有感覺喉頭干痛?」溫晴維持平常問診口吻,決定不去想沈元卿的事。見對方點頭,溫晴再進一步檢查她的喉嚨,並沒有紅腫,可見不是細茵感染發炎引起。
此時,戲子身旁的一名婆子道:「我家主子突然練唱到一個激昂處,突然就發不出聲音來了,請來城裡大夫也沒法子治,這才坐了幾天馬車到京城來求醫,見這中藥堂人多,就進來看了。」
「你家主子都服用什麼藥?」溫晴再問。
「消炎、止痛,但都沒效。」婆子又說。
「這症狀並非發炎所致,效果有限,恢復情形要極久。」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激昂練唱刺激聲帶附近的黏膜水腫,而導致聲帶變厚,失去自動調節功能,才發不出聲音來,她想了想道:「用針灸試試。」
「可是我家主子已經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再怎麼用力也不出了聲,我們一家子戲團就靠主子這主角在撐,要是被針這麼一刺,永遠發不出聲音怎麼辦?」
「你們可以考慮不扎針,那就到別處再看看。」溫晴不想勉強,她已經覺得有點累,她跟沈元卿的結合是不是一種勉強?
但身旁不少病患、百姓向這對外來的戲子主僕強力贊嘆溫晴的醫術,兩人動了心,最後還是請溫晴下針。
小丹請兩人到後方隱密的針灸房,待戲子褪去衣服,溫晴才進房,在戲子的合谷、曲池、靈道等穴下針。
沒想到甫收針,戲子就嘗試發音,還真的聽到一點點聲音。
溫晴連忙道:「不,勿急勿躁,還得好幾次療程,明天再來,若沒問題,扎針十次,你的聲音就能復原了。」
戲子主僕開心離去,溫晴卻開始思考另一個可能。
所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那麼她懸壺濟世,將善德回向給在另一世的爺爺,老天爺也會幫她忙,讓爺爺善終吧,不然一個妾她都如此難受了,要是再多來幾個,她承受得住嗎?
她想離開,想離開這一團亂,想離開……她忽然覺得好累。
「小姐,國公爺府派人過來請王妃過去。」小丹憂心忡忡的看著王妃,她真的不知道王爺和王妃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不是很恩愛嗎?
溫晴點點頭,正要坐上馬車要前往國公府,就看到岑總管來了。
「老夫人請王妃回家一趟。」
於是,這一天,王爺納妾一事,驚動了溫家,溫晴認命的先回娘家,向爹跟奶奶表示真的沒什麼大事,三妻四妾,王爺只是要補足額度而已!
而後溫晴再到國公府。
徐洛嵐先衝出來,給她一個擁抱,關心的問:「沒事吧?」
溫晴眼眶一紅,但忍住了淚。「沒事。」
她再進到廳堂,連徐辰方也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著她。「昨天讓老夫等了一整天,就是納妾的事鬧開嗎?你這丫頭心裡不舒坦?」
「不會。」
「內傷可難醫。」
「我就是大夫。」
他忍不住皺眉。「丫頭難過了?那不跟夫婿坦然?」
「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坦然就是心眼窄小。」
「哼!假大方。」
徐若嵐看得出來溫晴今天沒心情對弈,便朝爺爺搖搖頭,老人家也沒為難,讓她離開了。
溫晴獨坐馬車內,腦海裡盤旋的只有「假大方」三個字。
假,真的假透了!假到她都忍不住唾棄自個兒了。
心思翻轉,她想任性一回了。
溫晴原本還只是想,但在看到家裡有了客人後,就不只是想想而已了。
管事一見王妃進府,不免尷尬的報告,何大人帶著二閨女到訪,直言威遠王是人中之龍,有女能當王爺側妃,他心願足矣,而何大人待一會兒後,就讓閨女留下先行回府,這會兒,王爺跟二小姐還在廳堂裡。「王妃要進去嗎?」
溫晴謝過老管事,知道他怕自己看了難過,但她搖頭,回頭看著小丹,小丹明白,主僕還是往前走。
石浪、程皓站在廳堂前,一見兩人來到,表情也顯得不自在,雙雙行禮後,卻不自覺的大喊,「王妃回府!」
這會兒才通風報信,不嫌慢嗎?溫晴跨進廳堂,見丈夫與美麗的二小姐雖不到有說有笑的程度,但丈夫表情溫和,但溫和又如何?長那麼俊就是罪過,瞧人家二小姐羞答答,眼睛閃閃發亮,眼裡只有他,連程皓、石浪的喊聲都沒聽到。
哼!年紀大怎麼了?三十幾正是熟男魅力大爆發的年齡,再加上難以估算的權勢財力,要十個八個,甚至三千佳麗,還怕沒有!
溫晴的思緒轉個不停,冷凝的星眸對上丈夫的黑眸,不意外,他的眼神更冷,而這一眼還不清楚嗎?她杵在這裡極礙眼!
哼,新人笑、舊人哭。
可想而知,日後她就住冷宮了,但她才十六歲,人生還很長,她還有一手足以糊口的好本領、救人的絕活兒,要困在這裡等丈夫回眸恩愛,是等所有側妃、小妾輪一回後,再回頭嘗她嗎?屆時,她人老珠黃,他還啃得下去?
不!她愈想愈覺得不值,她不是真古人,不必學古人魂!
眼中只有俊美無儔的沈元卿的何家二小姐,終於感覺到氣氛怪異,順著王爺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美若天仙的王妃,她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溫柔行禮。「王妃好。」
但沒人理她,王爺跟王妃視線膠著。
沈元卿冷冷的看著溫晴,溫晴也冷冷的回視著他,氣氛凝滯,其它的家僕及小丹等人就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爺就算馬上再多納幾個妾,為沈家開枝散葉,我也不會在乎!
沈元卿從昨夜至今,腦海裡不時浮現這句話,這也讓他的心火一直燃燒,他原本等著她一早來跟他撒嬌示好,認錯也罷,甚至只要是個歉然的笑意,他都能原諒她,但她倒正常,一樣出府不說,這時見到他,更是漠然以視。
不過幾日,兩人竟像陌生人,感情這玩意兒怎可如此輕薄,他憋著一肚子悶火,但有更多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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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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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6:22
第四十六章
溫晴更悶、更火,形容不出的酸楚就梗在她喉間,讓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不過她也不想勉強自己,堆起虛假的笑容,說些虛假的應酬話,何家二小姐又與她何干?
想到這兒,她轉身離開,穿過一道道拱門,回到靜默軒,而小丹一路靜靜陪著,她其實很感激小丹,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只是她沒想到,一向冷情的沈葳葳竟然在亭台裡等著她,這個繼女,她不能不理,她走進亭台,強顏歡笑的問:「有事嗎?」
「母親,你……還好嗎?」
一聽到沈葳葳的關切,溫晴的眼眶就泛紅了,她強忍著淚水回道:「很好,我沒事。」
沈葳葳眼睛也紅了。「可是母親……你哭了。」
她沒忍住嗎?溫晴伸手撫了撫臉頰,真的濕了,是無聲的淚。
「爹真的好過分,我真的好討厭他,母親才進門幾個月啊!」沈葳葳突然氣憤的說了這句話,但又像是被自己外放的情緒嚇到,連忙轉身走,身後的丫鬟也急急的向溫晴二福,就快步跟了上去。
溫晴的淚水落個不停,看著那急著離開的身影,卻又忍不住笑了。「這丫頭竟然這麼挺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太想當她的後娘了……」
「王妃……」小丹也想哭。
「小丹,我想當回小姐,不想當王妃了,嗚嗚嗚……小丹。」溫晴一把抱住小丹,委屈痛哭。
小丹頓時也哭成了淚人兒,「哇」的一聲,哭得比王妃還大聲。
【第十七章 爺不要生氣了嘛】
「王妃,你嫁人了,不能如此任性啦!」小丹眼睛哭腫了,聲音也沙啞了。
王妃哭完後,甫進寢臥,就要她備來文房四寶,看著王妃一坐下,寫的短短幾行字,她就覺得不妙,再看著王妃像在畫畫似的,行雲流水的愈寫愈多,她是愈看愈心驚,沒想到王妃好不容易寫完幾大張紙,就要她簡單打包行囊。
不管小丹怎麼勸,溫晴都一副走定了的模樣。
「這個一定得帶著。」
她將梳妝台上的珠寶首飾還有匣子裡的銀票全帶著,分為三份,一份要小丹收著,一份自己收著,另一份放在包褓裡,這一走,可是一輩子,錢絕不是身外之物,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小姐,你是認真的?」小丹咬著下唇,對王妃態度這般果決,感到濃濃的不安。
溫晴點頭,她知道不該任性,但現代魂受不了了,跟其它女人共享丈夫,沒有她想像中的容易,她愛他,眼裡容不下一粒沙,愛情若能分享,還能叫愛情嗎?
再回想剛剛與沈元卿的沉默對峙,他看她的眼神陌生又尖銳,就像一把無形的刀狠狠插進她的心窩,她相信他也不好受,既然如此,她不如離開,至少,在他們之間還存有不少恩愛的美好回憶時,不讓感情再磨損下去,以免成了一對怨偶,好聚好散吧。
溫晴深深吸了口長氣,再回頭看著那張鋪了綢緞被褥的床榻,眼眶微紅,喉頭一梗,但她搖搖頭,逼自己別再眷戀,跟小丹說:「走吧。」
主僕走至門口,房門卻先被打開來,映入眼簾的竟然就是一臉冷峻的沈元卿,身後還站著葉東飛。
溫晴愣住,小丹第一個反應過來,回過身就是去抓桌上的信件。
「放下,出去。」沈元卿的口氣極冷的命令道。
溫晴看著臉色難看的沈元卿,回頭要小丹放下休書,小丹只能聽命。
溫晴越過沈元卿就要出去,沒想到他一只大手立即扣住她的腰,且動作迅速的將她摟回床榻上坐著,他動作太快,她壓根忘了掙扎,正要開口,卻被他連點幾個穴道,讓她只能杏眼圓睜的瞪著他,不能動也無法說話。
小丹絕對是護主的,見狀,她想也沒想的就要去救王妃,但身後有人竄來,在她發覺時,最討厭的葉東飛已經近身點了她的穴,讓她只能不言不動的被他抱出去。
石浪跟程皓也在門外,尷尬的看小丹一眼,倒是將房門給幫忙關上,一行人退出靜默軒,也命令其它奴僕退下,如此一來,就不會再有人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了。
終於,偌大的寢室裡只剩沈元卿跟溫晴。
他一雙精銳黑眸閃著怒火,直視著同樣氣呼呼看著自己的溫晴。
她竟然要走!若非葉東飛要來找小丹,聽到主僕倆要離家還整理包袱等事,十萬火氣的去將讓母親半逼著送何家二小姐的他找回來,她真的就要就此離去了。
沈元卿臭著一張俊顏,當著溫晴的面坐下後,打開桌上書信,這一頁頁看下來,他簡直快氣瘋了。
她不夠在乎他,已經讓他的心受了重傷,她竟然還想一走了之,甚至徑自寫休書,拿他的章上了印,他咬牙切齒的俯身瞪著避開他視線的小嬌妻。「你這……什麼叫做讓爺留底一份?!」
瞧她寫的休書,還大器的替他想好了理由,唯一要求是,在他找到正妻人選前,能看在曾是夫妻一場的分上,暫不對外宣布,讓她有些時間想想,怎麼安撫自己的父親及祖母?
「你還真是孝順、體貼!」他眼內冒火,他就這麼不值得她留下來,因為她要的感情,他給不起,干脆就放棄不要?該死的!「你這休書上還寫隨便爺編什麼休離的理由,甚至可以編個你又去哪座山摘藥不小心摔落山谷,雖然命大沒死,但今後無法懷有子嗣?!」
她已經仁至義盡了,連理由都替他想好了,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溫晴火大的瞪著他。
「你怎麼能這麼賢慧?!」沈元卿全身被怒火包圍,真想直接掐死她算了。
哼!她才想問他呢,需要那麼多個女人,真的不怕精盡人亡!
他怒瞪著她道:「我告訴你,我絕不會休了你!」他當著她的面,點燃桌上燭火,將那封休書及什麼鬼理由的紙張全燒掉。「你永遠都是我的妻!」
永遠?!哼,她才不屑,燒了又怎樣,重寫一份就好了!
沈元卿凝睇渾身是刺的她,心更是痛,他愛她、心疼她,她怎麼都不明白?
室內靜寂,沈元卿不言,溫晴是不能言,但兩人的心裡同樣千回百轉,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溫晴愈想愈難過,一顆顆晶瑩淚珠滑落臉頰。
見狀,沈元卿妥協了,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我不知道這一切混亂從何而起,或許我們該一樁一樁的說清楚。」說完,他解了她的穴。
事態太嚴重,若有必要,有些事情勢必得跟她說開了,不然,這一出鬧劇如何收場?
她眨了眨淚眼,正要開口時,屋外突然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還有一名丫鬟的焦急呼喚聲——
「王爺,不好了,二小姐跟小少爺出事了!王妃,大小姐請你馬上過去看看!」
沈葳葳的院子裡一團混亂,沈瀧瀧跟沈梓風被安置在床榻上,不斷哭叫哀號——
「好熱……好熱……」
「肚子痛痛,好痛……」
兩個孩子滿臉通紅,呼吸急促,全身發燙,還不時扯著身上僅有的內衫,扭動身體,滿身大汗。
兩名丫鬟和兩名小廝幫忙抓著他們的身,並替他們拭汗。
沈葳葳則是坐在一旁一直哭泣。
圓桌上除了茶具,還有一盒葡萄造型的鐵盒,盒內有一顆顆紫黑色的圓形小丸子,晶瑩剔透,像極了甜甜的糖果。
沈葳葳看到父親帶著溫晴衝進來後,就像見到救星似的,馬上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衝到溫晴的面前,害怕的握著她的手。「瀧瀧跟梓風吃了桌上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拿來的,怎麼辦?怎麼辦……」沈葳葳嚇死了,她不會害死弟妹吧?
沈元卿錯愕的看著女兒抓著晴兒哭訴,他一直以為冷漠的女兒討厭晴兒,但此時無暇多想,他快步走到床邊,看著沈瀧瀧跟沈梓風道:「晴兒,快過來看看。」
溫晴連忙拍拍沈葳葳的手。「你別急,我在這裡,我看看,會沒事的。」
沈葳葳只能拭淚退開。
溫晴快步上前,一看到兩個孩子的症狀,她有點嚇到了,同時心裡也有了答案,但她還是把了脈,再拿起那似糖果的藥丸一聞。「這是春藥。」
「春藥?!」
此言一出,眾人驚愕聲齊起,甭說沈元卿嚇到,沈葳葳、葉東飛、小丹、石浪、程皓等其它奴僕也全都愣住了。
此時,晚一步得到消息的沐馨華跟丫鬟正巧跑了進來,一聽到這兩個字,主僕臉色刷地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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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26:38
第四十七章
沈元卿沒有漏看,心裡有了底,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沐馨華咽下心裡的驚慌,快步走到床邊蹲下,哭喊道:「是誰那麼狠心?竟然拿這像糖果的春藥給我的孩子吃?!王妃,你快救救他們啊!」
溫晴的很快寫了一張藥方,要小丹趕快到中藥堂抓藥,然後她鄙夷的眼神落在哭得死去活來的沐馨華身上,再將目光落在沈元卿身上。
沈元卿一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她是在指責他和沐馨華只顧著享樂,沒有將春藥藏好,才讓不知情的孩子拿去當糖果吃掉,他臉色一青,氣到都快沒力了。
溫晴沒再看他,要奴僕們准備冰水來,喂兩個孩子喝一點,再用冰水替他們擦拭身子。
小丹很快的去而復返,溫晴馬上接過藥粉,喂兩個孩子服下,不久,兩個孩子的症狀終於緩和下來了。
但春藥藥性極強,無法一次解,估計孩子還得受苦兩天,分段解毒。
溫晴交代完,溫柔的看著眼睛都哭腫的沈葳葳。「他們會沒事的,你別自責,該自責的是沒有收好春藥的大人。」
「大人?但府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沈葳葳的理智回籠,順著溫晴的目光落在父親身上時,她臉色丕變。
這一變臉,小丹等其它人也同時將驚愕目光放到威遠王身上。
沈元卿頭一回有想殺人的衝動,他忍著熊熊怒火瞪向完全不敢吭聲的沐馨華。「你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本王當眾休了你,將你趕出去!」
沐馨華臉色發白,但一看眾目睽睽,她哪敢說,她還要面子。
沈元卿冷聲一喝,「來人!」
「不要啊,王爺!」沐馨華急急跪下,身後丫鬟也連忙跟著跪下。「馨華想再生個娃兒啊,可是爺不來,妾身怎麼有機會?爺又獨寵王妃,自王妃進門後,爺從未到我房裡,我已是妾室,沒再多生幾個兒女,未來能在府裡立足嗎?」她說得可憐兮兮,淚如雨下。「所以只能胡亂想法子,但找來春藥也沒用,爺這陣子忙,也不曾來我的院子看梓風,妾身看那藥愈看愈心煩,隨手丟在床鋪上,本以為是貼身丫鬟收起來,怎麼知道會讓兩個孩子拿來吃了,嗚嗚嗚……」
沈元卿不發一語,依舊目光犀利的冷瞪著沐馨華。
溫晴可傻眼了,尤其沐馨華那句「自王妃進門後,爺從未到我房裡」可讓她震驚極了,所以……是她誤會他了!
天啊,她做了什麼,不但寫了休書,還說了那麼多自以為是的蠢話!
正愧疚萬分時,她一抬頭就對上沈元卿那冒火的黑眸,她尷尬一笑。糗啊,還是低頭好了。
沈元卿很清楚的感覺到某人的萬分歉意,但他不急,待會兒他會要她好好還他一個公道。
「這事,本王也有責任,就不追究,但再有下次,我也容不下你。」沈元卿看著哭哭啼啼的沐馨華,終究還是給她留個面子,未說出她厭惡床笫之事。
沐馨華哪敢再犯,羞愧的要奴僕將兩個孩子都抱到自己的院落,表示要親自照顧,便急急的走人了。
奴僕們全被告知這事不得外傳,但還是驚動了周氏,她也急急過來,明白事情大概後,氣得要去罵沐馨華,還要看看兩個受苦的孩子,但沈元卿喊住了母親——
「我此生不會再娶妻納妾,外面的納妾紛擾,要請母親費心了。」
聞言,沈葳葳笑了,她看向臉紅的後娘,笑道:「太好了!」
溫晴可不樂觀,她偷偷看向沈元卿,發現他還是冷冷的瞪著她,她的心驀地一緊。
小丹也頭疼,這是一個大烏龍吧,按王妃過去曾說的話,叫做「很瞎」。
「可是,晴兒也贊成的。」周氏將媳婦拉下水。
「晴兒,你贊成嗎?嗯?」沈元卿走到妻子身邊,一字一字的問。
溫晴吞了口口水,對上他冷冽的深邃黑眸,頭皮發麻的道:「呃……我是覺、覺得……爺的身體不是很好……」見黑眸火花閃現,她急急又道:「身體太好,納一、二十個妾都沒問題……」黑眸裡的火花更盛,她卻腦袋空白,惱羞成怒的道:「晴兒是說,爺干麼不自己說,這麼狠狠的看著我,我要說什麼?!」
「你這……」沈元卿氣到語塞。
沈葳葳突然噗噗噗的發出怪聲,這是第一次,她覺得威權十足的父親有人性,甚至可以接近。
事實上,她絕對不是屋內唯一一個憋不住笑意的人,只是她功力較弱,止不住噗哧笑聲。
小丹、石浪、程皓等人早就眼中泛淚,憋笑憋到肚子都痛了。
「母親,這事我說了算,母親不是要去看孩子?」沈元卿直接讓母親走人後,一手拉著妻子的手就往外走,見小丹要跟,他霸氣的命令道:「進都不許跟上來。」
溫晴也不敢求救兵,她活該,沈元卿想打她、罵她,她都認了,但回頭她見到何少峰,絕對要狠狠痛罵他一頓,都是他錯誤引導,她才會胡思亂想。
但令她意外的是,沈元卿將她帶回靜默軒後,直奔浴池,要她伺候沐浴。
這當然沒問題,可是她將他的衣服才脫了一半,他就抓著她往浴池裡泡,狠狠的吻了她。
「唔……嗯……唔……嗯……」溫晴快要不能呼吸了,尤其沈元卿還將她壓在水裡面親,她快要沒氣了。
沈元卿火氣太旺了,看著她被他吻到面露痛苦時,他才將她摟到水面上,讓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但瞬間,他再度將她拉到水面下熱吻,一次又一次的,溫晴全身虛軟無力,只能任由他擺布。
她不怨他,他有資格生氣,再想到他過去自傲的冷靜、自持及理性全因她一人亂了套,可想而知她在他心裡的分量有多重,但她卻愚蠢的為莫須有的罪要離開他。
「不可以再誤會我!」
「嗯。」
「不可以再離開我!」
「嗯。」
沈元卿看著懷裡的她歉然的眼眸,嗓音一啞,「你知道你讓我的心好痛……」
淚水倏地湧上溫晴的眼眶,她哽咽的道:「對不起,但那也是因為我太愛爺了呀。」
她的這句話,讓他縱使有再多的火氣都在瞬間熄滅了。「不可以再有下次了。」
「絕不會了,我保證。」她柔柔軟軟的承諾,再主動的送上自己的唇。
好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要好好補償我。」
「好。」他現在說什麼,她都好。
但接下來,就不怎麼好了,某人獸性大發,一次又一次的激情糾纏,讓她徹徹底底的經歷一種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顫栗狂歡。
窗外從霞光滿天,漸至夜幕深濃。
第二天,沈元卿先醒,凝睇著懷裡人兒嫩白的小臉,兩排濃密睫毛如扇的掩住那雙能挑動心魂的靈動明眸,視線再往下,那紅唇如櫻,再想到昨夜的放縱……他溫柔的在她的額間印上一吻,再小心翼翼的起床,穿上衣袍後,步出房間,小丹已在等著伺候。
「別擾她睡,我去看孩子。」
小丹點點頭,看著王爺大步離去,再抬頭,看著天空劃出的金色晨曦,太好了,今天會是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呢。
沈元卿與溫晴之間的確是撥雲見日,更見恩愛。
沈元卿納妾一事也在周氏的處理下,無疾而終。
沈瀧瀧跟沈梓風誤食春藥一事,也已落幕,但嘴饞的沈瀧瀧不太敢往娘親的院子去,害怕裡面有東西吃不得,正好,溫晴找了老師來教她讀書習字,她也學得很開心,至於沈梓風年紀小,痛過就忘了,乖乖的在院子裡陪著親娘。
沐馨華沒被懲處,只讓周氏罵了一頓,但她心裡仍不舒坦。
沈葳葳倒意外的跟溫晴好了起來,她不是健談的人,但琴棋書畫皆精,知道溫晴有一手好棋藝,兩人也對弈幾盤,不意外的,她每盤皆輸,意外的是,父親也會坐下與她對弈,父女的感情在一盤一盤的對戰下,也逐漸加溫。
沈擎風也聽聞春藥一事,但他誰也不同情,依舊獨來獨往。
董氏母女依舊常常不請自來,但已不再想方設法的要錢,只要能有一頓白吃白喝、拿些小東西,也就滿足了。
溫晴看著呂曉嬋追著沈擎風跑,多次下來,她頭更疼了,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讓兩人成一對,還是讓她中意的徐洛嵐當媳婦。
慶幸的是,國公爺的胃疾在她的醫治下改善不少,皇上還因此給了她賞賜,太醫院的御醫們更是透過她爹向她道謝,其實哪是他們醫術差,而是老國公根本不是個合作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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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6:50
第四十八章
「丫頭,下棋最忌分心,你輸了!」徐辰方笑得眼兒彎彎。「算了算,你得再勝老夫二十五盤,我才會告訴你心病為何。」
「爺爺,晴兒都贏你二十五盤了,您門坎設到五十盤也太強人所難了。」徐洛嵐早已成為溫晴的閨密,忍不住替她說話。
「丫頭自己答應的,去去去,今日下三盤,老夫總算贏了一盤,回家顧你相公去,免得他又想納妾了,哈哈哈……」徐辰方心情大好,還開起玩笑來。
事實上,只要每天能跟溫晴下棋,他心情都很好。
溫晴微笑行禮,在徐洛嵐的陪同下,與小丹、小月步出廳堂,經過院落,按往例,兩個主子可是會一路聊到國公府大門,兩個丫鬟乖乖殿後。
「爺爺真是的,你是要替他看病,卻得過五關斬六將。」
「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事實上,我也很開心。」這可是溫晴的真心話。
徐洛嵐也是感覺到她這份認真,與她愈來愈好。「爺爺曾在你走後,喃喃說著,他對你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擋不住的親切感,老覺得好像多了個孫女。」
「他真的這麼說?」溫晴開心得都想哭了。
「嗯,然後他又提到你我年齡相仿,你都已經是威遠王的王妃了,我卻連個譜兒都沒有,接著就又開始叨念。」徐洛嵐苦笑道。
其實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來,溫晴早已知道國公爺的心疾為何,她會答應五十盤勝棋之約,也只是想陪老人家下棋罷了。
當她告訴徐洛嵐時,徐洛嵐明白這是爺爺的心疾之一,但她更相信,當年父母為了皇上在皇宮中犠牲生命,也極可能是爺爺的心病之一,畢竟到現在還沒捉到那些刺客。
「洛嵐真的沒有其它看上眼的公子?」溫晴問。
「沒有,晴兒明知我心儀於誰,但我們說好的,不跟爺爺透露分毫,不然爺爺一定會想盡辦法逼他娶我的。」徐洛嵐知道爺爺有多寵愛自己。
溫晴無言,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徐洛嵐是死心眼的人,再想到房良伊說過,就是因為徐洛嵐死心塌地、非沈擎風不嫁,硬是拖過適婚年齡也沒嫁人,偏偏沈擎風跟呂曉嬋已談了婚事,徐辰方為了孫女的終身,硬是搶婚成功,才有後來那麼一連串憾事發生。
溫晴頭疼了,明明處在暴風圈內,但又與房良伊所言有出入,再加上徐洛嵐外柔內剛,怎麼勸?「其實,擎風個性冷,不是個良人,你要不要換個人喜歡?」
「這不是晴兒第一回這麼勸我了,莫非晴兒討厭我,不希望我跟擎風成一對?」徐洛嵐感覺有點受傷,不由得停下腳步。
溫晴連忙搖頭。「不,我很喜歡你,就是因為太喜歡你,才得說重話敲醒你,如你所言,他已有青梅竹馬的表妹了。」老天爺原諒她,這句話可能不是真的!
徐洛嵐神情一黯。「我知道,所以我只想默默的喜歡他,我也想過,他與喜歡的表妹過得幸福快樂,我也會覺很幸福快樂的,只是……」她勾起苦笑。「他一直沒婚配,我就無法死心,我是不是很傻、很矛盾?」
溫晴頭更疼了,不就是這份執拗造的孽嗎?一旦國公爺知道孫女心有所屬……怎麼辦,她很想來個亂點鴛鴦譜,但身邊的男性友人還真的沒半個可以匹配得上她。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亭台內,沈元卿擁著妻子,一手輕點她的俏鼻,將她神游的思緒給喚回來。
「沒有,哪敢。」溫晴想到上回她在他懷裡想爺爺的事,居然被他冠上不專心的罪名,帶回房裡狠狠的要了三回,她強烈懷疑這個男人是個虐待狂,不讓她唉唉求饒不停止。
他看著亭台外的皎潔月色,心思卻跟著遠走。
「嘿,說我心神不在,爺呢?」換她調皮的點了下他的鼻尖。
「皇上今天跟我提了一件事。」
「什麼事?」
「國公爺的孫女徐洛嵐已過及棄,但國公爺挑了幾個皇室子弟讓孫女選,她都搖頭,皇上說徐洛嵐的父母為了救他而死,他理應替她指一門婚事。」
說來說去,皇上還是想將手伸進王府,也難怪皇上急了,赫平中毒一事,雖沒逮到凶手,但也讓皇上特使不敢再輕舉妄動,但皇上不耐等待,還是想玩老梗。
「皇上找你,莫不是看中擎風了?」溫晴突然又覺得頭疼了。
沈元卿輕嘆一聲,「這就是我頭疼之處,擎風與我的相處,你自看在眼裡,再主宰他的婚事,我們父子勢必決裂,但皇上似乎想一意孤行。」
「國公爺應該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他不會不跟我提起。」
「不可能,國公爺應當知情,皇上跟我說時,明言已詢問過他的意見,但國公爺說徐洛嵐也不喜歡擎風,孫女不喜歡,他就不會答應,還表示他一定能找到孫女喜歡的人。」
徐洛嵐拒絕了?溫晴突然對她感到很抱歉,皇上賜婚,她本可以美夢成真,卻……也難怪徐洛嵐都不曾提起這件事,畢竟她一直勸徐洛嵐換個人喜歡。
唉,其實問題也不難嘛,沈擎風的態度是關鍵,要是他像他老子這麼專情,問題就簡單多了。
「國公爺拒絕,皇上卻不放棄,要我安排讓擎風去見徐洛嵐,也許徐洛嵐就會改變心意。」沈元卿又說,但他已經太熟悉妻子了,從她那挑起的眉及帶著好奇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已不在這個話題上,於是他笑問道:「又想知道什麼?」
「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沐姨娘不愛男女之歡,還有,爺也別以為我忘了半夜離房一事,你可沒好好解釋過。」
「我解釋過了,再過一段日子,最快一個月,最慢三個月,你就會知道所有的事,至於馨華那件事,爺一個大男人,怎麼開得了口?保不定你會胡思亂想,認為是爺技術差,或是太過粗暴……」他愈說表情愈曖昧。
「好了、好了。」溫晴的粉臉兒倏地酡紅,這個男人是愈來愈邪惡了,她下回還是少問些房笫之私,只是,到底是什麼事那麼神秘呢,但是,她已經聰明的不再多問了,因為他還是會半夜離房,而她搞出來的烏龍休妻一次足矣。
還是回房相親相愛的好,她牽著丈夫的手開房間去。
【第十八章 巧扮月老】
翌日一早,沈元卿便已離府上朝,溫晴則下睡晚了點,加上今天要聽幾個管事報帳、看帳務,所以已向國公爺請個假,今天不過去。
用完早膳後,她看到小丹臉紅紅的湊到她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好笑的問道:「什麼事?」
「葉東飛……咳……他說今天想帶我去玩,可是……」小丹吞吞吐吐的。
「什麼可是?府裡那麼多丫鬟小廝,而且我今兒個不會出門的。」
「那、那好,我不會出去一整天的,半天就回來。」小丹興奮的點點頭,笑咪咪的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溫晴好笑的想,看來這丫頭也戀愛了,對了,小丹也該成親了,葉東飛還是個官呢,這事她得跟丈夫提提。
溫晴鮮少一個人,在與管事對完帳後,她就去同周氏聊聊天,盡盡人媳之責,再返回靜默軒時,就有奴僕通報,董氏母女到訪。
「說本王妃不在。」她才不想將美好的時光耗在那對母女身上,一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個只會跑去陪……想到這兒,她問道:「對了,大少爺今天在嗎?」
「大少爺今天沒出門呢。」
她點點頭,要小廝下去。說來董氏母女還真厲害,還真的在府裡收買了個小丫鬟,像是他們一家子難得圍桌吃飯啦、沈擎風沒出門這種事,小丫鬟就會去通風報信。
這事兒是小丹查出來的,但因為她們也沒做什麼壞事,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不過她得好好確定沈擎風對呂曉嬋到底是什麼心思才行。
她要下人全退下後,一個人溜到沈擎風的院落外,找了個茂密的大樹及造景花圃後方蹲下身來,偷看不遠處、在亭台內的一對璧人。
其實她過去也特別留心過他們的互動,但幾次觀察下來,幾乎都是呂曉嬋主動親近,沈擎風就像根冰柱,這會兒再細看,兩人之間當然一點fu也沒有。
「母親有偷窺癖嗎?」
沈葳葳低低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溫晴嚇得差點沒彈跳起來。
「你快蹲下來啊,別讓人看到你!」溫晴急急的拉著她蹲下,再看向她身後,問道:「你的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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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7:00
第四十九章
「我見母親躲在這裡,連忙要下人退下。」沈葳葳不懂自己怎麼這麼聽話,母親叫她蹲她就蹲。
溫晴笑道:「很好。」她再指指在不遠處,靜靜的陪著沈擎風看書的呂曉嬋。「你爹昨兒個提到你哥的婚事,我在想,你哥應該會娶曉嬋表妹吧,從我進門至今,你哥這個獨行俠身邊只有她這個紅粉知己。」
「她哪是我哥的紅粉知己,我哥可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他一直當她是妹妹,而且祖母不喜歡姨母,怎麼可能來個親上加親,這個家不天天雞飛狗跳了。」
溫晴突然眼睛一亮,不忘壓著聲音歡呼,「天啊!果然事情關己則亂,我怎麼從沒想到過這一點!我真的愛死你了,葳葳!」她高興到忍不住用力抱住她。
嚇得沈葳葳粉臉一紅,身體一僵。
「你真的好聰明。」溫晴覺得自己笨死了!沈擎風連家都待不住,住校場多,要真的對呂曉嬋有感情,他也可以開口求娶,而董氏這方絕對是迫不及待,怎麼可能連提都沒提?
呂曉嬋跟沈擎風根本不可能結為夫妻,她真是當局者迷!
所以,問題是,怎麼會發展到沈擎風跟徐洛嵐都成親了,夫妻感情不僅不好,又納了呂曉嬋為妾?
這中間肯定有人作梗,讓沈擎風厭惡徐洛嵐,夫妻感情不睦,才會納妾,就像她跟沈元卿前陣子的情況……
這麼做,到底誰能從中得利?
是了!董氏母女,一個成妾,一個成丈母娘,沒錯!肯定是她們使了什麼壞心眼,讓那對夫妻無法幸福,國公爺才會對呂曉嬋痛下殺手,所以只要兩人幸福美滿,沒有小妾,國公爺也不會手染鮮血。
「太棒了!葳葳,真的太棒了!」溫晴這下子腦袋終於清楚了,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她樂不可支的用力親了沈葳葳的臉頰一下,猛地站起身,轉身就跑。
她要回書房好好想想怎麼讓徐洛嵐跟沈擎風見面,而且還要讓沈擎風驚艷。
沈葳葳一手撫著被吻過的臉,這個年輕相仿的後娘怎麼挺、挺……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但她抱著自己的感覺,有點兒像記憶中娘親抱著自己的感覺。
她連忙站起來,羞赧的拿出繡帕擦臉兒,再看著後娘拉著裙擺往靜默軒跑去的身影,她忍不住想,後娘真的是個好特別的人啊,讓人不喜歡她都不行。
她微微一笑,再看了根本不曾將目光落到這邊的哥哥跟呂曉嬋後,將繡帕放進袖口內,轉身步往自己的院落,轉身間,袖內的繡帕無聲落地。
沈葳葳沒發現繡帕掉了,同樣也沒有發覺在另一個斜角的亭台後柱還站著一大一小,偷偷看著她跟溫晴的詭異舉止。
「娘,走嘛,走。」沈梓風拉扯著娘親的裙角,不懂為何要在這麼待這麼久。
「好、好,咱們走。」
沐馨華牽著兒子的手步下亭台階梯,沿著荷池邊走邊想,溫晴跟沈葳葳真是愈走愈近了,這可不好,自己在家裡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再加上上回春藥一事,雖然事情讓王爺壓下來,知情的奴僕也不敢到外面長舌,但這個家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已不同,若沈葳葳、沈擎風都一個個的往溫晴靠攏,說不定哪天王爺有了溫晴所出的兒女後,也許就鐵了心將可有可無的她送到遠在城郊的沈氏家廟,讓她孤老一生……
不行!她突然站定,她得想個法子,她愈想愈害怕,愈想愈焦急,偏偏兒子還在一旁吵。
「再走啊,娘,怎麼不走了?!」
「吵死了!」沐馨華真後悔了,不該讓兩名貼身丫鬟一起上街替她買胭脂水粉,累得她要自己照顧兒子。
「別吵了!梓風!」
「娘、娘,我們去找小姊姊玩,好不好啊?娘,找小姊姊玩!」沈梓風卻愈叫愈大聲,更用力的拉扯娘親的裙擺。
「玩玩玩,你只知道玩!娘都快煩死了,你自己去!」她火大的一推兒子,盛怒之下完全沒控制力道。
沈梓風小小的身子怎麼禁得起這樣一推,整個人倒栽蔥的直接摔落池中,這撲通一聲,可讓沐馨華的心兒一沉,嚇得跌坐地上,又見兒子就要沉入水裡,她驚慌的大聲呼救,「來人,快來人啊!」
附近的丫鬟聽到呼叫聲,紛紛跑過來,但不遠處的沈擎風動作更快,施展輕功飛掠過來。「姨娘,發生什麼事了?」
沐馨華哭著指向池子,這會兒連兒子的身影都看不見了。「梓風掉進去了,嗚嗚……」
沈擎風二話不說馬上跳入池裡救人。
呂曉嬋卻緩緩走了過來,神色並無一絲驚慌。
有些奴僕著急的守在池邊,有的跑去拿毛巾,還有奴才不忘趕快跑去找王妃,她是大夫啊!
當溫晴急匆匆的跑來時,沈擎風已經將沈梓風救起,可是沈梓風已經失去意識。
「梓風啊……我的孩子,嗚嗚嗚……」沐馨華趴在兒子身上痛哭。
「還不到哭的時候!」溫晴一把將她拉開,立即上前做CFR。
眾人驚愕不解的看著王妃奇怪的舉動,但更驚奇的是,沈梓風突然咳了幾聲,吐出水來,眼睛也慢慢張開來了。
「好了,沒事了。」溫晴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水。
沐馨華用毛巾包著全身濕透的兒子又哭又叫,「沒事,好在沒事啊,老天爺。」
其它奴僕皆驚異的看著王妃,本以為小少爺會死了,沒想到她用那麼奇怪的方式將他救回來了,沈擎風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溫晴。
呂曉嬋這時才怯怯的貼著沈擎風。「好可怕啊,表哥,曉嬋都嚇死了。」
溫晴擰眉看著她,再看著面無表情的沈擎風,看來他腦袋清楚嘛,呂曉嬋從頭到尾都沒看孩子一眼,這時的說話聲又假,雖然太陽很大,但沈擎風全身濕到尾,身上雖然披了奴僕給的干毛巾不至於會冷,但她也不曉得讓他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嗯,這種女人確實當妹妹就好。
此時,站在曲橋上的沈瀧瀧突然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丫鬟。
沈瀧瀧一看到親娘,就指著她哭叫,「娘太壞了,瀧瀧都看到了!是娘把梓風推下去的,嗚嗚嗚……」
「你、你胡說什麼!」沐馨華臉色倏地一白,與懷裡的沈梓風臉色幾乎一樣。
「是真的,奴婢也看到了,因為二小姐說要找小少爺……」沈瀧瀧的貼身丫鬟也害怕的開口。
「你這奴才胡說什麼!」沐馨華怒聲否認,卻將兒子抱得更緊了。
「我也看見了!」沈葳葳突然擠身過奴僕,挺身道。
沐馨華呆住了,溫晴也愣住了,沈擎風蹙眉,呂曉嬋詫異,其它奴僕也怔住了,每個人都看著沐馨華。
突然間,沈梓風大哭起來,「哇——」
溫晴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沐馨華道:「沐姨娘先帶梓風回房……」
她話還沒說完,沈元卿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你們全擠在這裡?」
說來也是沐馨華運氣差,今天皇上早早下朝,沈元卿也提早回來了,他看兩個兒子的狼狽模樣,再看向溫晴。
溫晴大概向他解釋事情發生的經過,而且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沈元卿冷冷的看著沐馨華,再看向沈葳葳,問道:「你看到什麼?」
「女兒掉了繡帕,回頭找時,正好看到姨娘用力一推,將梓風推進池裡。」她言之鑿鑿,表情沉靜。「爹,女兒真的覺得姨娘不適合照顧梓風,上一次梓風誤吃了藥,這一次又落水,誰知道下一次是什麼?女兒建議讓母親照顧梓風,免得真發生什麼憾事。」
這一聽,沐馨華又急又慌,將哭得虛弱的沈梓風抱得更緊。「不會有下一次的,梓風是我的命根子,我怎麼可能會害他!」
「他的的確確是你推進池子裡的。」沈葳葳冷冷的道。
沈元卿蹙眉,思索了一會兒,看著溫晴。「你怎麼說?」
「虎毒不食子,我看得出來沐姨娘是真心疼孩子,我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更小心的照顧梓風。」溫晴實在無法當個拆散人家母子的壞人。
沐馨華拚命點頭,一再感謝後,像是怕溫晴會突然改變決定,連忙要丫鬟抱著兒子,再向沈元卿行個禮後,急急的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但她心裡是怨的、恨的,她在沈家這麼多年到底爭到了什麼,差點連兒子都要給人了,經過這一次,她又多恨上了沈葳葳,而且她絕對不會感激溫晴的,她知道溫晴只是不想照顧她的兒子,任何女人都不會想要替別的女人照顧孩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27:16
第五十章
沈元卿要眾人去做自己的事,讓丫鬟帶著沈瀧瀧到母親那裡後,再看著沈擎風道:「謝謝你把梓風救上來。」
「梓風是我的弟弟,而且把梓風救活的是母親,不是我。」他語氣平靜的說完後,轉身就走。
呂曉嬋連忙跟沈元卿行禮,再跟溫晴行禮後,看著沈葳葳道:「我娘她要我跟你說,她今兒會到珠寶店去挑個首飾給你添妝,雖然家裡不是很有錢,但她一定會挑個貴的,你就要嫁人了。」
這話其實也是娘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一定要在王爺跟王妃的面前說,但怎麼兩人都沒什麼表示?算了,反正她有說就可以跟娘交代了。
「替我謝謝姨母。」沈葳葳轉身就走。
沒想到溫晴卻追了上來。「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沈葳葳臉微紅,注意到呂曉嬋向自己揮揮手,就往哥哥的院落走去。「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沈元卿也走了過來,站在妻子身旁。
「我是謝謝你認為我可以照顧好梓風,不是我不領情,而是除非這個娘真的喪心病狂,要不,讓孩子留在親娘身邊才是幸福的,你說是不是?」溫晴笑道。
沈葳葳直覺的想駁斥,但易地而處,又覺得她說的沒錯,自己也想有娘在身邊,可惜她娘早早就病逝。
「我就是你的娘啊,你有什麼心事,我都願意傾聽的。」溫晴是個大夫,有時也會讀心呢,她疼愛的伸手摸摸沈葳葳粉嫩的臉頰。「我想,要是我跟你爹再生一個,肯定生不出像你這麼貌美的女兒呢。」
沈元卿嘴角一勾,她怎麼那麼逗趣兒,明明她跟女兒一樣有著傾城之貌。
沈葳葳的臉兒更紅了,後娘先是親了她,這會兒又摸著她的臉,還說了這麼感動人的話,真是的。
沈元卿也是知道妻子的小毛病,瞧她摸女兒的樣子,跟摸自己臉跟胸肌時的表情一致,他搖頭失笑,她根本是在吃女兒的豆腐嘛。
「母親。」沈葳葳受不了的將她眷戀不去的手給拉下來。
「可惜啊,你就要嫁人了,但你一定要記得,這裡就是你的娘家,我跟你爹絕對是你最大的後盾,對不對?」溫晴仰頭看著丈夫。
沈元卿點點頭,再看著眼眶微紅的女兒。「沒錯,爹跟母親永遠是你的靠山。」
終於,沈葳葳再也忍不住哭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不是一個人,她有家人,她有爹、有娘。
「怎麼突然哭了?」溫晴連忙上前抱抱她,但自己也哭了。
沈元卿習慣抱妻子,不習慣抱女兒,但溫晴的手一拉,再一拉,感情不曾如此外放的大將軍,僵硬著身體抱著兩個女人的畫面,看在石浪、程皓眼裡想笑又感動,也謝謝溫晴進入主子的生命,讓主子終於有了真正的家人了。
沈梓風落水的事暫時平息,再加上沒幾天沈葳葳就要出嫁,威遠王府上下也為這事忙進忙出的。
周氏特別去找沈葳葳。「明天一起到寺廟拜拜吧,一是感謝菩薩保佑,梓風沒事,二是祈求你婚事順利,也請求菩薩保佑你早早生下壯丁,在夫家站穩地位。」
沈葳葳點頭,對這門親事,她其實沒有太多想法,她只知道何公侯府的公子斯文俊逸,其它的她一無所知。
周氏跟孫女約好後,又往沐馨華的側院去,看著她小心翼翼的看顧著沈梓風,她還是冒火兒。「我可警告你,孩子若再有什麼事,不管晴兒怎麼說,我老太婆也不讓你帶梓風了!」
「娘,不會的,我不會再讓他有事的。」沐馨華急急舉手發誓。
「明天上午,我會跟葳葳到台蓮寺上香,我會請求菩薩好保保佑梓風健康長大,但你這個當娘的也要克制脾氣。」
周氏說完話,就轉身要返回自己住的院落,沒看到沐馨華的眼神閃過一道陰狠之光。
第二日,周氏、沈葳葳及奴僕備了三牲五果,就要前往城東街上香火鼎盛的台蓮寺。
沈葳葳想了一下,請祖母等等她,她快步到了靜默軒,沒想到父親跟母親正好步出寢臥,她向兩人行禮後,便邀約母親一起去上香。
「不了,這是祖母跟你的親密時光,我先別打擾。」出乎意料的,溫晴婉拒了。
沈葳葳有些失望,但不敢勉強,先行離開。
溫晴也很抱歉,但她其實已另有安排,連人都約好了,她要當紅娘、當月老、當邱比特,想到這裡,她笑得眼兒彎彎,卻忘了丈夫還沒離開。
「你笑得很奇怪。」沈元卿抬起她的下顎,看著她笑得賊兮兮的,像要做什麼壞事。
「我才沒有。」她吐吐舌頭。
那模樣說有多俏皮就有多俏皮,他一時情不自禁,俯身攫取她的紅唇,將她吻到癱軟在懷裡才放開她。
溫晴氣喘吁吁的瞪著他。「今天不用上朝嗎?」
「要,所以剩下的,等我回來繼續。」沈元卿貼心的扶著她,讓她站穩了,再看著身後抬頭看天的小丹,還有看著地面的程皓、石浪,笑了笑。「走了。」
沈元卿、程皓、石浪離開後,小丹才受不了的撇撇嘴角。「真是的,王爺愈來愈過分了,當我們不在是嗎,還剩下的,以為我們聽不懂。」
剩下的就是沒做完的部分,溫晴粉臉發燙,但現在不能想邪惡的事,還有正經事呢,她拍拍紅通通的臉頰,要小丹快點走人了。
這次出門,主僕分騎兩匹馬到校場去找沈擎風,還硬要沈擎風騎著馬兒陪著她們到校場附近不遠的一處山坡。
沈擎風是滿心不願,但溫晴說:「我進門這麼久,第一次找你幫忙都不肯嗎?」說完,她還紅了眼眶。
他最怕女人哭了,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馬。
三人策馬到了山坡,放眼望去是美麗的山林景致。
沈擎風悶悶的看著後娘問道:「母親要我幫什麼忙?」
「我跟一個人打賭說我的騎術可以贏過她,沒想到卻輸得極慘,你要幫我贏回來,我就是不想輸她!」溫晴故意說得忿忿不平。
「母親硬是要我出來,就是為了這等無聊事?」他難以置信。
溫晴沒好氣的瞪著他。「哪裡無聊?她可是我的好朋友……瞧,在那裡呢!」她邊說邊跟身後的小丹打手勢,要她做准備。
小丹馬上往另一條小徑策馬而去。
至於沈擎風,順著母親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名女子騎著一匹黑色駿馬飛馳而來,在燦爛陽光下,她面如桃花,身上一襲粉白騎裝櫬托出秾纖合度的身段,那與風競速的姿態甚為吸引他。
他看得正痴時,女子的坐騎突然昂首長嘶,那抹粉白控制不了馬兒,眼看就要跌下馬背。
幾乎在瞬間,沈擎風像箭一般射了出去,伸長手臂,一把抱住女子,兩人重跌摔在斜坡上,連翻幾滾,才停了下來。
驚魂未定的徐洛嵐喘息不已,卻意識到自己就躺在沈擎風的身上,兩人還面對面,眼對眼、鼻對鼻,唇都差點碰上了,她的粉臉瞬間漲紅。「我……抱、抱歉……」她急急的要從他身上移開,沒想到甫一動,小臉兒一擰,痛呼一聲,「啊,我的腳。」
沈擎風尷尬的坐起身,事實是他也因她那張清麗動人的容貌驚為天人,看直了眼,她這一喊,他才回神,幫她從自己身上移開後,再低頭檢查她的腳踝。「都腫了,男女授受不親,不過恕在下冒犯了。」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
徐洛嵐動也不敢動,她屏住氣息,心跳如擂鼓,卻克制不了目光,深深凝睇著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是夢吧,這一定只是一場美夢。
沈擎風溫柔的抱著她走到最近的林蔭大樹下,小心的讓她坐下來。
而不遠處的山坡上,溫晴主僕正策馬朝他們奔來,只是,速度有點兒慢。
「小姐,你怎麼那麼相信我?萬一我那顆小石頭沒打那麼准,讓徐小姐摔斷脖子怎麼辦?」小丹可是心驚膽顫,在扔出石頭時,她同時也出了一身冷汗。
「我們相識多少年了,我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溫晴實在太開心了,一切都照著她的劇本走。
兩人策馬趨近後,一一下了馬背,溫晴更是演很大,驚呼道:「嚇死我了,你沒事吧?」
徐洛嵐有事,她臉很紅、很心虛,因為溫晴有交代,不管怎樣一定要傷到某個小地方,還說腳踝最好,才會有抱抱,沒想到都讓她說中了。
小丹為了忍住笑意都淚光閃閃了,但她可沒忘記要幫腔,「糟了,這次小月這丫鬟沒跟來啊,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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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1-23 00:27:28
第五十一章
沈擎風莫名的擔心,卻見母親只是看著女子的臉,也不看傷。「母親,你是大夫,她的腳受傷了,你快幫她看看。」
「呃……對。」溫晴忍住興奮,連忙看向徐洛嵐的腳,再假裝愁眉苦臉的說:「有點嚴重,好像傷到骨頭了。」這當然是假的,但腳踝拐到紅腫是真。
「這麼嚴重。」沈擎風剛剛也瞧過,但他畢竟不是大夫。
「就是啊!」溫晴看來很懊惱,還在身上搜來搜去的。「糟了,這回怎麼連點藥都沒帶在身上,我跟小丹回去拿藥,擎風你陪陪她……對了,她就是國公爺的嫡孫女徐洛嵐,我去幫忙診治國公爺的多年頑疾時與她相熟的。」她笑咪咪的介紹完,又道:「洛嵐,至於我這繼子,你看過很多次,我就不用介紹了。」
徐洛嵐害羞到不行,溫晴怎麼將她的秘密說出來了。這兩年多來,她偷偷到校場外偷看過他好幾回。
見母親跟小丹飛快上馬離開,沈擎風本想喊住小丹,讓小丹留下來陪伴,但見到徐洛嵐俏生生的臉孔,他突然不介意陪著她了,只是他心裡還是有些疑惑。「你怎麼看過我很多次?」
徐洛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沈擎風離她這麼近,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場景,他就在她身邊,看著她、跟她說話,她激動得眼眶都泛紅了。
「你怎麼哭了?腳痛嗎?我能為你做什麼?」沈擎風的口氣也有些急了。
她晶瑩的淚水跌落眼眶,令他更加心慌,一急就拉著她的手,想想不對,又尷尬的急忙抽開。「抱歉。」
「不不,你可以牽我的手,因為……因為我喜歡你,沈擎風……我喜歡你很久了。」徐洛嵐淚汪汪的向他坦白心意,「你可以不喜歡我,但請讓我繼續喜歡你。」
這也是溫晴交代的,她說沈擎風是冰塊,需要火才能融化,要她一定要勇敢說愛。
沈擎風錯愕的看著她,他未曾遇過這麼直白的女子,但他呼吸急促,心跳也跟著愈來愈快。
這天,沈擎風跟徐洛嵐聊了很多,徐洛嵐從溫晴主動開口要她讓她的兒媳,還要替她制造機會後,她就一直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她誠實的告訴沈擎風她對他一見鐘情,也說起她想在邊關策馬奔馳的美夢。
沈擎風很驚訝卻也很感動,他不知道有個姑娘默默喜歡自己那麼久,更訝異於她竟有著與他同樣的夢想。
他說的不多,但他的耐心傾聽、他溫柔的眼神,就已經讓徐洛嵐好滿足、好開心了。
過了許久,沈擎風才發現母親和小丹這一去,竟去了幾個時辰,眼看天都要黑了,他正打算騎馬載徐洛嵐回國公府時,一輛馬車急馳而來,駕車的是小丹,但她的神情很奇怪。
小丹一下馬車就急道:「出大事了,大少爺。」
小丹急急的將她們回府後不久,周氏哭著回府,說她跟沈葳葳到台蓮寺拜拜,想說天氣極好,就到廟的後山走走、看看花,沒想到不知哪來的黑衣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沈葳葳擄走了。
「葳葳人呢?找到了沒?」沈擎風焦急的問道。
小丹搖頭。「還沒找到,官府也派人去找了,老夫人一直哭,說早知道就不出門了,老夫人還哭到厥了過去,王妃急著救人,好不容易老夫人蘇醒過來,情緒仍然激動,王妃不敢出門,便要我來接你們。」
「我們快點回去,也趕快幫忙去找。」徐洛嵐連忙拉著沈擎風,心急的道。
沈擎風看著她心急如焚的樣子,用力點點頭。
馬車迅速下山,直奔往威遠王府。
王府裡亂成一團,能出去找的奴僕都出去了,何公侯府也派了很多人,就連溫晴娘家的人也出動了,沈元卿、石浪、程皓更是多次進出,都以為會有好消息,但京城都快被他們搜遍、問遍了,還是沒有消息。
一群人坐困愁城,當沈擎風跟小丹扶著徐洛嵐進來時,沈擎風急著知道狀況,沈元卿大略回答,而在知道徐洛嵐的身分,還有沈擎風救她等事,他只看了溫晴一眼,便要溫晴替徐洛嵐的腳傷上藥,畢竟她身分嬌貴。
溫晴無暇去猜測丈夫那一眼的意思,她其實也亂了譜,她知道此刻更要冷靜,但她真的做不到,她更不敢想像葳葳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她也突然意識到她過去遠行在外,家人有多麼提心吊膽。
「有消息了!有人看到那輛載著葳葳的馬車,快速的奔往官道外的一條山徑,那裡是不少樵夫上山打柴才會走的山徑!」葉東飛突然邊吼邊衝進廳堂來。
「我知道那裡!」沈擎風立即往外跑。
沈元卿也轉身要走。
「小丹,你也去。」溫晴急道。
但沈元卿馬上拒絕,「不行,小丹留下來,東飛,你也留下,不能再有任何人出事了。
小丹跟葉東飛只能點頭,溫晴卻快步上前,在沈元卿耳邊說道:「一定要把葳葳救回來,還有,記得抱抱她,她一定很需要。」
沈元卿點點頭,快步出門,程皓、石浪等人也一同離開。
徐洛嵐握著溫晴不自覺顫抖的手,安撫道:「葳葳姑娘會沒事的。」
溫晴感激的向她點頭。「希望如此。」
月光如橋,沈元卿父子、石浪、程皓及一干王府待衛策馬急馳在官道上,一路往山上而去,其中以沈元卿父子的速度最快。
穿過蓊郁森林,就見不遠處亮著燈火,他們再策馬趨近時,就見一輛馬車停在老舊木屋前,兩人等不及策馬停下,直接腳尖輕點馬背,施展輕功飛掠而去。
屋內,沈葳葳神情驚恐的躺在肮髒的地上,她披頭散發,嘴巴被塞了塊破布,雙手被反綁在後,淚如雨下的瞪著眼前猙獰邪笑的男人,他的手正摸著她的白嫩脖頸,讓她覺得好惡心。「嗯嗯唔……」更可怕的是,另一個男人正粗暴的在撕拉她的腰帶。
不要!快來人!誰來救救她?!老天爺,她不要活了!
「畜生!」
突然,一聲雷霆怒吼,沈元卿、沈擎風一人一腳狠狠的踢開兩個臭男人。
沈元卿馬上將淚如雨下的女兒扶起身,拿掉她嘴裡的破布,替她解開繩子。
沈擎風抓住想逃出門的一個,狠狠的將他往死裡打,再去抓另一個想要跳窗的,火大的將他的頭抓去撞牆,男人頭破血流,痛得拚命哀號。
當沈元卿將哭到崩潰的女兒擁入懷裡安慰時,石浪跟程皓也進屋了,卻見沈擎風仍在狠揍狠踢兩個惡徒,但他們已奄奄一息了。
「別打了,大少爺。」
他們急著阻止,但沈擎風像瘋了似的,完全不肯停止。
最後是沈元卿開口道:「留他們一口氣,問清楚有沒有幕後主使者,如果沒有,再讓他們死。」
「爺……饒命……啊,真、真的有人……叫我們綁走大小姐……」一名惡徒喘吁吁的求饒。
眾人臉色丕變,沈擎風更是粗暴的將他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是誰?!」
當他虛弱的說出名字時,每個人臉色刷地一白。
沈元卿則是臉色鐵青,沈葳葳更是再次痛哭出聲。
「別哭、別哭,沒事了……」沈元卿小心翼翼的將哭成淚人兒的女兒打橫抱起,誓言道:「爹絕不會饒過她!」
沈擎風更是怒不可遏。「你放心,哥哥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沈葳葳頭腦昏沉的看著父親跟哥哥,淚水仍不停的落下。
【第十九章 風雨總有停的一天】
威遠王的嫡長女沈葳葳被兩名惡徒劫走,雖然各方幫忙搜索,她也在歷經幾個時辰後返家,卻有流言傳出,她被救出來時衣衫不整,被人凌辱了。
何公侯爺府因此退了婚,威遠王府這方則是怒不可遏的將所有聘禮退回。
聽說,為國事忙得焦頭爛額的皇上也撇下東北水患、西北干旱等災情奏報,將威遠王找去問話。
聽說,威遠王向皇上稟報國有大事,臣子事小,皇上該以百姓福禍上心,皇上拍桌大怒。
聽說,那兩名惡賊被活活揍死,丟棄山崖。
聽說,根本沒有抓到惡徒,惡徒已消聲匿跡。
聽說……有很多無中生有、加油添醋的流言傳出。
唯一確定的是,沈葳葳過去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現在更是不曾出門。
倒是不少有心人上門關切,其中,徐洛嵐走得最勤,聽說她已跟沈葳葳成為閨中密友,也跟溫晴是摯友,還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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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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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7:40
第五十二章
還是聽說,她跟沈擎風郎有情、妹有意……
繁華的京城裡,充斥著很多很多的聽說。
初秋時分,庭園裡的楓紅隱隱在綠葉中染上色,沈葳葳靜靜的坐在屋內,透著雕花圓窗,望著暖暖日光下,從樹上緩緩凋落的枯葉。
寂靜無聲的午後,偶爾幾聲啁啾鳥聲,再次陷人靜寂。
驀地,屋外傳來說話聲——
「大小姐好可憐啊。」
「就是啊,沐姨娘昨兒還當著老夫人的面前說,『這下可毀了,外面的人都指指點點的,尤其何公侯府退婚,王府的面子更是沒了,連我們也蒙羞,也不知道葳葳在外面做了什麼事,才會讓人綁走。』」
「噓,小聲點,大小姐聽到會傷心的。」
「我只是太生氣嘛,沐姨娘都沒想大小姐都痩了一大圈了。」
兩個丫鬟的談話聲漸漸變小,直至消失。
沈葳葳淚水一落,名聲已毀,她還有什麼顏面見人?還有沐馨華,她怎麼敢說那些話!
就是她!就是她!
但為了王府名譽,為了家醜不外揚,為了瀧瀧跟梓風未來不會讓人指指點點,爹已為她做了安排,讓她永遠也進不了王府,估計在今日就要跟她攤牌,她不知大禍將至,還說那種話!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壞?!她就不會心不安嗎?!
但不管沐馨華的下場如何,也改變不了一件事,她的清白已毀,還害家人蒙羞,她活著做啥?
沈葳葳愈想愈心痛,她深吸口氣,轉身走到衣櫃前,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塊白布。
此刻,在庭園前方的回廊,溫晴、徐洛嵐、小丹跟小月正往沈葳葳的院子走來。
「葳葳一直郁郁寡歡,怎麼辦?」徐洛嵐近日常來王府,但不是為了心上人,而是沈葳葳。
她心疼沈葳葳的遭遇,不吝惜給予關心,很快的就贏得王府上下的歡心。
「這需要時間,好在今天就要將沐馨華送出府了,她不在同一個屋檐下,葳葳慢慢也能放下吧。」溫晴雖然這麼說,但也替沈葳葳感到心酸,傷害自己的竟是家人,怎不悲哀?
溫晴已將徐洛嵐視為家人,所以並沒有向她隱瞞這次綁架主謀就是沐馨華。
一四行人走到屋前,小丹困惑的問道:「奇怪,怎麼沒半個丫鬟在?老夫人不是要她們看好大小姐嗎?」
「一定是葳葳叫他們退下的,她這幾日不想看到人。」溫晴回道。
小丹先行上前,推開門。「大……」
「天啊!」
溫晴等人臉色丕變,急急衝向高掛在屋梁下、已失去意識的沈葳葳,小丹更是身形一掠,飛快的將懸梁自盡的她給抱下來。
溫晴一把扯開沈葳葳脖間的白綾,一探鼻息,再按壓人中,沈葳葳才幽幽轉醒,一見溫晴等人,她痛哭出聲。
「為什麼做傻事!」溫晴氣憤的罵道,卻心疼得眼眶都紅了。
「嗚嗚……我沒有臉活下去了,我根本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我好害怕別人的眼神……嗚嗚嗚……」沈葳葳愈哭愈傷心。
徐洛嵐也跟著掉淚。「可是這不是你的錯啊,你怎麼可以懲罰自己?連命都不要了!」
「就是,大小姐,生命多美好。」小丹也忍不住接話。
小月在一旁陪著掉淚,也不忘點頭附和。
溫晴將沈葳葳扶到椅子坐下,安慰道:「求死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如果是為了退婚一事,為了一個也不知道是好丈夫、壞丈夫的男人就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一樣愚蠢啊!」
「是啊,人要活得有價值,死得也要有價值。」徐洛嵐漂亮的外表下有著男孩的率性。
也因為她這樣的個性,讓沈擎風再也當不了冰塊,反而跟她很有話聊。
沈葳葳看著眼前一張張關心的臉孔,她們說的道理她都明白,可是……「我清譽已毀,未來能如何?」
「我爺爺認識很多皇家子弟,我一定會請他幫葳葳姑娘找到一個真心待你的有緣人。」
徐洛嵐認真的承諾道。
這一方,溫晴等人拚命勸著沈葳葳。
另一方,一輛馬車停在王府後院,沐馨華被塞進車內,她淚流滿面,卻是被點了穴,不能說話不能動,眼裡全是懊悔與祈求。
就在不久前,沈元卿將她帶到王府地牢與兩名惡賊對質,她不得不俯首認罪,但她怨啊,她恨沈葳葳,居然當眾指責她推兒子入水,還建議讓溫晴替她照顧兒子,她一時氣昏頭了,才會花錢買通兩個地痞流氓去綁架沈葳葳,本只是想嚇嚇沈葳葳,怎麼知道兩人還起了色心。
她錯了!她不想離開兒子,不想被軟禁在家廟啊!
沈元卿看得出她淚眼中的求饒與懇求,但她這次做得太過了!
他冷冷的道:「本王若將你放了,就怕你又去傷害他人,但要你死,我也不想髒了手,再怎麼說,你還是瀧瀧及梓風的母親,你就留在家廟好好懷悔吧。」
馬車達達而去,從今而後,沐馨華的側院空了下來。
當日在老舊破屋裡,聽到主謀是沐馨華的所有人都被要求守口如瓶。
至於沈瀧瀧與沈梓風則住到靜默軒,兩個孩子對母親的消失沒有太多感覺,沈瀧瀧原本就與沐馨華不親,反而與溫晴較熟,而沈梓風年紀太小,聽大人說親娘到很遠的地方,要很久以後才會回來,他憎憎懂懂的點頭,而且天天有小姊姊陪著玩,他臉上笑容更多了。
威遠王府的風風雨雨,在某某富商又出了什麼上妓院的醜事,哪一親王又因兄弟爭產出了什麼互毆大事,逐漸趨於平靜。
至於沈擎風與徐洛嵐,他們兩情相悅,連國公爺看了沈擎風都贊不絕口,可是當他請皇上賜婚時,皇上卻一反過去的態度,要他再另覓孫婿,讓他氣得當場拂袖而去。
翌日,徐辰方就命令前來與他對弈的溫晴找媒人上門,他要嫁寶貝孫女,天皇老子也管不了。
沈元卿聽命,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兒子與徐洛嵐之間的互動,還有兒子臉上的神采,也因為兒子有了紅粉知己,父子關系也熱絡多了。
於是,數日後,沈家下聘,定下小兩口的婚事。
聽聞,皇上震怒,但國公爺為保皇派之首,皇上在氣怒過後,還是讓杜祿送了價值不菲的黃金珠寶給徐洛嵐添妝。
而沈擎風情定徐洛嵐,也讓董氏跟呂曉嬋淚灑威遠王府,但她們很快的又拭淚而笑。
因為溫晴替呂曉嬋找了門好婚事,這其實還是透過晉北第一首富魏富牽成。
說來也巧,魏富的嫡長孫在魏富花了一年的時間打破他的心房,才知道他的心疾來自家族親兄弟的暗鬥,最親的弟弟下毒讓他半身不遂,他雖沒中毒,也沒揭穿,還刻意裝半癱,就是不想讓家人痛心,犠牲自己可以換來一家平和,弟弟也能如願承繼龐大家業。
總之,真相大白,魏富處罰了相關人等,特意派人來向溫晴道謝,還說有任何需要,他一定不推辭。
於是,溫晴請要魏富替呂曉嬋挑個良婿,外貌、家世、財力都要一等,魏富也辦到了。
此舉,讓沈元卿,甚至是所有沈家人都困惑。
但溫晴是這麼解釋的,「曉嬋也是個痴情人,一顆心都在擎風身上,但他現在心有所屬,我是他母親,對曉嬋也愧疚,安排一門好親事,也是補償她。」
眾人接受這樣的說詞,但溫晴的真正想法是,一個人只要日子過得好,就不會去想些不好的事,呂曉嬋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或許有些愛慕虛榮,但誰不想過好日子?所以只要她有個好丈夫,怎麼還會想留在沈擎風身邊當妾!
如此一來,房良伊所說的事都不會發生了,她相信,在現代的爺爺一定能解脫了。
平心而論,這段日子,大家都過得很好,她娘家、國公爺等人都是,就數沈葳葳仍是抑郁寡歡,她執拗於清譽受損,不管眾人怎麼鼓勵,她都不願意踏出家門一步。
眾人傷腦筋,也不時想著法子,直到溫晴看著已能在中藥堂與病患侃侃而談,甚至讓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公公、老爺爺病患笑哈哈的何少峰,她突然有了靈感。
這一天,沈元卿夫妻、沈擎風、徐洛嵐、葉東飛、石浪、程皓、小丹跟小月等人都在廳堂裡,苦思如何將沈葳葳帶離愁雲慘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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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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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7:51
第五十三章
溫晴看著沈元卿道:「我想找一個人來看看葳葳,也許他能治得了她的憂郁。」她笑了笑,說得有些心虛,她可以想像等一下丈夫的表情一定會很難看。「那個人,爺也認識的,他做人不管什麼名譽不名譽,他臭名遠播,是出了名的紈褲子弟,但他改頭換面,現在都快變成中藥堂的台柱,你也認識的。」
沈元卿黑眸一凜。「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
他可不怎麼開心,他沒忘了追問溫晴怎會知悉沐馨華有春藥一事,迫得她不得不將何少峰給供出來,若不是她已一再發誓,她已狼狠罵過何少峰,他還想去揍他幾拳。
溫晴點點頭。「我當然是認真的,如何轉換心境,何少峰絕對是個中翹楚。」在她心裡,他就像打不死的蟑螂。
徐洛嵐傻眼,她當然聽過何少峰,自命風流、橫行鄉裡,是個小惡霸,但在遇上溫晴後,整個改頭換面,現在也到中藥堂學習醫術,聽說醫術還不錯。
沈擎風突然開口,「爹就讓何少峰試試吧。」
沈元卿聽到兒子這麼說,不免愣住了,事實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愣住了。
「前些日子,有一小將練武受傷,何少峰正巧經過,我看著他認真的為他把脈,那專注的眼神跟母親很像,我想,有那種眼神的人應該是個好人。」
溫晴忍不住笑了,沈擎風是拐個彎的在贊美她這個後娘呢,多麼不容易啊,老是當隱形人的嫡長子,身邊有了美麗開朗的未婚妻,臉上也常常有笑容了。
「既然擎風也這麼說,就讓他來試試吧。」沈元卿也想要女兒快快走出陰霾,至於個人喜惡,就不考慮了。
第二日,何少峰就被請進沈葳葳的院落,兩人先前就曾見過面,但當時的沈葳葳美得高傲、美得冷漠,不像現在人瘦了一圈,多了楚楚動人之姿。
「哇!我自從被你母親凶過後,眼神就全定在她身上,再也沒見過美人了,沒想到你瘦了、憂郁了,竟變成大美人了。」
這是一個大夫該說的話嗎?沈葳葳怔怔的看著許久未見,竟變得更俊俏的何少峰,尤其他此時一襲月牙白袍,襯得那張俊雅的五官更出色……她在想什麼?她現在就跟殘花敗柳差不多,不會有人看上她的。
沈元卿對何少峰的第一句話就感到不滿,這會兒又見女兒神情一黯,直覺就從椅子站起身,要將何少峰拉出去,但溫晴馬上握住他的手,再向他搖搖頭。
此時,何少峰突然傾身靠近坐在身旁的沈葳葳,大聲笑說:「看在你這麼美的分上,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別人不能聽。」
這麼多人,誰聽不到,他還說得特大聲,沈葳葳眨眨眼兒,覺得他傻了,但他這突如其來這麼靠近,讓她不由得臉兒一紅,心兒狂跳。
沈元卿聽不下去了,他瞪著溫晴,卻見她正憋著笑,再看後方的小丹、程皓、石浪,他們也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他最好別說瞎話,不然我就一掌打飛他!」沈元卿低啞著聲音威脅。
溫晴咬著下唇,眼睛含笑,那可慘了,她認識何少峰多年,她有預感,他要說的秘密絕對很驚人。
何少峰突然溫柔一笑,對著沈葳葳繼續說:「眾人皆知我心儀於你母親,為了她,我不知改變多少,可是前陣子她卻突然要認我當哥哥,說她要一個嫂嫂,我想了想,你爹對你母親有多好,京城裡的閨女沒人不羨慕的,我哪有機會,是不是?」
沈葳葳直覺的點點頭。
何少峰大手一攤,嘆了一聲,「好了,我認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可我看了看,就沒有一個看中意的,但今天,我看到了,就你,沈葳葳,我中意你了!」
「噗噗咳咳……」
在場的每個人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就是正巧喝了口水被茶水嗆到,沒想到何少峰的話還沒說完。
他嘿嘿笑道:「其實在來這裡之前,我就認真想過了,你爹搶了我最喜歡的女人,我娶了他一個女兒當老婆,一來一往,這不扯平了?」
「咳咳……噗噗……」又是有人咳、有人嗆到,應該還有人憋住笑意,但每人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偏偏何少峰說得得意洋洋,模樣還挺欠揍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麼說……」溫晴很想笑,但她也想昏倒,因為丈夫的臉色超級難看,看來有機會她得幫何少峰的腦袋扎個幾針,怎麼老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意外的,沈元卿鐵青著俊臉,馬上起身要將何少峰給轟出去,但就在他拎起何少峰衣領的剎那,靜悄悄的廳堂內,一道久違的笑聲響起——
「噗……呵呵……」沈葳葳竟捂著唇笑了。
這一笑,讓眾人皆是一陣錯愕,而這一笑,何少峰被留下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何少峰天天來威遠王府,說是把脈治病,倒不如說是來讓沈葳葳開心的。
而且,出乎眾人意外的,這麼兜兜轉轉,直言敢言的何少峰竟然博得沈葳葳的好感,好幾回,守在屋外的奴僕都聽到大小姐忍俊不住的噴飯笑聲。
小丹奉王妃之命守在大小姐的房外,就怕何少峰會沒規沒矩的亂來,但有好幾次她都憋笑憋到肚子痛,甚至向葉東飛求救,「可以換你去嗎?我真的受不了。」
佳人有難,葉東飛義不容辭,可是他沒多久就爆笑出聲,飛奔至靜默軒去向主子爺說:「何少峰這人,東飛欣賞,而且他父親也是高官,與葳葳小姐很配。」
沈元卿揮手要葉東飛離開,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狠狠瞪著坐在身邊的妻子。
溫晴好無言,這不是她找何少峰的初衷,但愛情來時,誰也擋不住嘛,她從椅子上起身,勾著丈夫的手,仰頭看著他。「那好吧,換咱倆夫妻去看看。」
夫妻倆還真的往沈葳葳的院落而去。
沒想到,這裡已經很熱鬧了,不……是廳堂外的窗戶下方、門的兩側已經有不少人占好位置在偷聽,小丹跟葉東飛窩在窗戶下方,笑得額頭都靠在一起,門的兩側則是石浪跟程皓,但四人一看到兩個主子,連忙尷尬的閃人。
溫晴則拉著沈元卿走到窗戶下方蹲著,果真將房內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世俗眼光最無聊了,我現在是個實習大夫,過去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閨女,現在卻是刻意到中藥堂指名由我把脈,這不可笑?我過去摸她們,她們花容失色,現在摸她們,個個羞答答,還要我再多摸兩把。」何少峰大嘆一聲。
沈葳葳噗哧笑著。
「我再跟你說,我現在老往王爺府來,外頭還亂傳說我想搶回晴兒,你想我怎麼回答的?」他又問。
她咬著下唇,反問:「你怎麼回答?」
「我說,晴兒這朵花都被王爺摘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現在本少爺看中的是另一朵山谷幽蘭。」
沈葳葳的粉臉紅了。
「而且,我還送了大禮去給把你退了婚的何公侯府,上百斤的上等明目好茶,還有上百斤的補腦藥材。」
「明目跟補腦?!為什麼?」她真的不懂。
何少峰莞爾道:「本少爺謝謝他眼睛差、沒腦袋,不然,哪輪得到本少爺!」
她噗哧一笑,粉臉兒更紅了。
接下來,何少峰又說了許多好笑的話,惹得沈葳葳笑聲不斷。
沈元卿臉上也是笑意,他也隨即發覺有人憋笑憋到全身發抖,他連忙抱著愛妻施展輕功回到靜默軒。
溫晴終於可以倒在丈夫懷裡不顧形像的哈哈大笑。
沈元卿明白,何少峰所謂一來一往,不就扯平一事就要成真了。
但不能否認的是,他的確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奇葩,而且女兒的快樂是真實的,他相信何少峰會真心待女兒好。
正當沈元卿為沈葳葳的事放心之際,皇宮內的楚容瑛卻是怒不可遏的瞪著長桌上一迭迭如山高的奏折。
哪裡干旱、哪裡又水患、哪裡又是瘟疫肆虐,死傷無數,一大堆地方官請求皇上派官、開糧倉、從國庫撥金子……林林總總的事,讓楚容瑛幾乎夜不成眠。
更可惡的是,像是說好似的,一大堆朝臣竟然上奏要他這個皇上派沈元卿前往處理,哼!不過是個戰功彪炳的大將軍,卻視他為救世主!
「這些家伙是覺得王朝內的能人賢士都死光了,只剩沈元卿一人了,是嗎?!」楚容瑛表情陰郁。
杜祿一身冷汗,忍不住以袖拭額,皇上近月來的火氣旺得讓他這奴才是如履薄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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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8:02
第五十四章
「皇上不滿威遠王備受重臣倚賴,但再怎麼不滿,也不該將那些上奏的官員任意懲治,不是調到邊陲地帶,就是減一年薪,有的更是直接施以仗刑,這……」
「朕不這麼做,那些蠢官會上更多奏折上來!」楚容瑛跳了起來,怒指著杜祿。
「可是,皇上……」
杜祿簡直不知該怎麼勸了,皇上愈來愈疑神疑鬼,莫名責罰能臣的行為已經讓不少世家官員心寒,再加上皇上喜怒無常,國公爺多次進宮要他定下心來處理國事,也被皇上罵走,剛剛才又罵了一次,讓國公爺都氣得撂下狠話了。
「皇上,老國公可是保皇派勢力的最大代表,剛剛都氣得放話,不再理政事……」
「那也好,朕就當他告老還鄉!」楚容瑛恨恨的道。
他根本懶得理會那個老家伙,保皇派又如何?他現在要擔心的是沈元卿!他怒不可遏的一揮手,將桌上的所有奏折全掃到地上。
杜祿嚇了一大跳,急急又蹲下身去一一撿起。
「也許再過不久,眾臣會聯合上奏逼朕讓位給他,朕是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黃辛那邊還沒有消息嗎?都這麼久了!」楚容瑛再怒拍一下桌子。
杜祿瑟縮了一下,抱著一大迭奏折,放上桌也不是,抱著又嫌重,只能苦笑。「皇上忘了?黃大人昨日才派快馬送來消息,他暗殺不了赫平,也收買不了赫平,更甭提收買其它副將,黃大人認為是威遠王的名聲勢力如日中天,眾人才不願叛離,要請皇上滅滅威遠王的威風,挫挫他的氣兒,黃大人才好辦事。」
「好辦事?!那個飯桶都辦多久的事了!」楚容瑛氣得咆哮。
不行!再這樣下去,沈元卿父子都可以帶軍隊逼他退位了,古今皆然,有軍力就會叛君,他得先下手為強!
「看來,朕也只能用那件事來治沈元卿了。」
聽到皇上說的「那件事」,杜祿臉色丕變。「萬萬不可啊,皇上這一說,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那些偽契氏族是安王爺……」
「閉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朕自己會說。」
「皇上要判威遠王欺君之罪?皇上您可千萬不能斬了王爺啊,屆時民怨會沸騰的!」杜祿不能不阻止,要是把事情愈鬧愈大,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楚容瑛心意已決。「不拿這事兒,你以為沈元卿有把柄可以給朕治罪嗎?!不過朕懂的,這一次只是挫挫他的銳氣、傷他尊嚴,最多施個杖刑便是。」
杜祿也只能哈腰行禮。「是、是。」
於是第二日在朝堂上,楚容瑛就對著朝堂下的沈元卿大發雷霆,「威遠王竟敢欺君!」
「微臣不明白。」沈元卿從面面相覷的朝臣中站出列,神情無懼的看著皇上。
楚容瑛黑眸半眯。「還不明白?!朕已經查到了,威遠王在邊關一役欺瞞朕,所謂契氏族的侵犯之戰,根本是個騙局,那些只是偽匪,卻以征戰凱旋,隱匿軍情,為的就是得到朕的封賜!」
「敢問皇上從何得知這些內幕?」沈元卿面無表情的拱手再問。
「是朕的人查到的!」楚容瑛說起謊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沈元卿冷笑一聲,「是皇上自己查的吧!」
楚容瑛臉色悚地一變,驚愕的瞪著沈元卿,但隨即又怒氣衝衝的大吼,「你敢誣蔑朕!此罪足以將你誅之,但念在你功在朝廷,朕只施以仗刑!來人!」
「皇上!萬萬不可!」百官們急了、慌了,紛紛拱手勸阻。
但楚容瑛是皇帝啊,他要打一個人,還打不了嗎?「給朕拖出去,狠狠的打!」
不到一日,戰功彪炳、深受百姓愛戴的威遠王在朝延當著文武大臣前被皇上施以杖刑一事很快就傳遍皇宮內外。
「皇上獨攬大權,只想鞏固個人江山,卻不顧百姓疾苦。」
「我早聽出宮的老太監說過,皇上心緒繁雜,疑神疑鬼到要病入膏肓的程度!」
「不少官員都被無端懲處,沒想到連威遠王也被仗責了。」
「聽說沈副將氣到辭官。」
「功高震主,下場慘烈,日後,誰敢再為皇上效力,不是自掘墳墓?」
「是啊,威遠王可是咱們王朝的基石,皇上竟然要將其鏟除了?」
老百姓們私下議論紛紛,民怨也愈來愈激烈。
威遠王府門外,更有不少官商百姓前來慰問。
威遠王府內,慶幸有溫晴這個小大夫,一手好醫術讓沈元卿的皮肉之苦沒有太難熬,幾天的上藥、熱敷、去瘀再加上針灸、藥湯,恢復速度之快,讓沈家大小皆松了口氣。
沈元卿卻是愧疚,因為溫晴在與他獨處時,哭了幾回,還罵了皇上好幾回,他每次都只能將她抱得緊緊的,安慰道:「時候快到了。」
溫晴是聰慧的,丈夫隱瞞的事一定很重大,而且他好像事先已知道皇上會對他施以杖刑,在那日上朝前,就請她在他臀上事先塗抹一種來自契氏族皇室的祖傳藥膏,說是可以減緩重擊下的傷勢,事後,她察看傷勢,確是如此。
「我相信待事情過後,爺會好好解釋的,我不急著知道。」
沈元卿就愛她的這份信任,他深深的吻了她。
是夜,沈元卿小心翼翼的離開床上熟睡的妻子,經由相連浴池後方的秘道,一路走至後院假山內的密室,石浪、程皓已在裡頭等候。「爺。」
幾乎在同一時間,三名蒙面黑衣人施展輕功,潛入靜默軒後院假山,轉動隱藏在樹後方的機關鈕,假山立即出現一道門,三人立即走進去,門隨即關上。
密室內,四邊牆上鑲嵌了夜明珠,相當明亮,三名黑衣人拉下臉上黑巾,赫然是楚容玨跟他的兩名貼身隨侍。
沈元卿與楚容玨面對面坐下,楚容玨立即道:「皇上行動了,但可苦了王爺。」
「不過是皮肉傷,再加上早一步得到情資,肅王給了奇藥做防護,現今已無大礙。」沈元卿不以為意。
「如此甚好,近幾日朝臣可有什麼變化?」沈容玨再問。
沈元卿隨即將國公爺對皇上的昏庸益發不順眼,就連南青王都到國公府找國公爺一敘,商討如何讓皇上收手,不再任意懲罰功臣,再加上天災人禍、朝堂震蕩,還有人私下來訪,願意說出人神共憤的事,將楚容瑛拉下皇位。
「安王爺也想通了嗎?」楚容玨再問道。
「是,他只有一個條件,我想王爺也會答應的。」沈元卿將安王爺的條件說出,就是讓凌妃出冷宮,讓他帶愛女回家。
楚容玨聽完,點點頭道:「無妨,屆時後宮的嬪妃,我會在做妥善安排後全撤了,本王的後宮將只有皇後一人。」他頓了一下,直言道:「也該是時候讓你的王妃知道一切了。」
「我也是這麼打算,晴兒與國公爺特別投緣,有她去說明一切,國公爺得知自己的兒媳就是遭受皇上毒手,若情緒激動,她也能適時安撫。」
「那就麻煩她了。」
於是第二日,沈元卿將與肅王有關一事,沒有半點保留的對溫晴全盤托出。
溫晴的震驚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再想到古今為了帝位,爭權鬥利、同根相殘,倒也不這麼意外了。
她身負重任前往國公府,與國公爺獨自深談,娓娓道來十一年前的恩怨情仇,國公爺喜怒交加,喜的是原來自己期許的肅王仍活著,悲的是殺死自己兒媳的惡人,他卻擁載多年,愚蠢至極!
溫晴看著老人家悲憤落淚,慶幸自己先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徐辰方久久無法言語,溫晴靜靜陪伴。
半個月後,一場沒有戰爭的叛變在皇宮中上演。
金鑾殿上,楚容瑛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脫去身上的九龍皇袍,讓四名侍衛以刀抵住他的脖頸,只能怒瞪著南青王帶著安王爺上朝,由安王爺泣訴他的愚昧投效,說他這個皇上如何威脅收買、派弓箭營圍殺威遠王後,國公爺也來到朝殿,怒不可遏的說出他如何派人刺殺他的兒媳。
接著,出現的人,讓他差點激動刎刀,嚇白了臉。「怎、怎麼可能?!你已經死了!」他看到楚容玨身著金黃龍袍走上朝殿,而在他身旁的是早已不管事的母後,他更呆了。「母、母後!」
太後的悲憤盡在眼中,顫抖著手,指著楚容瑛怒道:「你這個孽子!」
最終,楚容玨沒殺楚容瑛,只讓他對外宣布禪讓皇位,再將其軟禁,這自然也是看在母後的分上。
如此溫和的回歸,也是不想傷及無辜百姓或官中朝臣,確是仁君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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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8:20
【尾聲 夢境的引領】
明君主事,金彥百姓得以安心過活,溫晴跟沈元卿也可以放心的過日子。
一切好事也都相繼發生。
沈擎風復官,他跟徐洛嵐也成了親,但他想到邊關闖蕩征戰,徐洛嵐愛相隨,兩人遂帶著一些侍從離京了。
何少峰跟沈葳葳也在半個月後完成婚姻大事,何少峰現在還是中藥堂的台柱,醫術更是突飛猛進,溫重仁因此認他為義子,要將醫術傾囊相授。
何少峰樂壞了,卻又頭疼直言,「晴兒,我現在是威遠王的小舅子,但我看到他時要喊岳父,看到你時是喊妹妹還是岳母?威遠王又要叫我半子,還是小舅子?」
這事溫晴懶得傷腦筋,反正輩分一向就很復雜,無關年齡。
至於小丹,由溫晴作主嫁給葉東飛,成了幸福的新嫁娘,還馬上有了入門喜。
石浪也不知何時跟小月看對眼,兩人的好事不遠了,只有程皓還在尋覓有緣人,至於李樂這個大謀士,終於可以擺脫教授皇子謀略的夫子生涯,直言要帶妻兒去游山玩水。
難得京城一切平靜,沈元卿流浪的心也浮動了,偏偏妻子懷了身孕,不得遠行。
溫晴在懷胎三個月後,央求著沈元卿帶著她、沈瀧瀧跟沈梓風還有婆婆,來一趟愛之旅,而且目的地就是兩人相遇的龍慶寺。
「怎麼會想去那裡?」沈元卿也訝異,這路程不算短,她又懷著孩子。
「我就想去,我們是在那裡相遇的,我想舊地重游。」溫晴雙手合十的拜托。
其實她去那裡是有原因的,一連幾晚,她都作了同樣的夢,夢裡,房良伊附身在一個小和尚的身上,盤坐在龍慶寺內敲木魚念經,但念的卻是她在現代的名字倩倩。
這夢太玄了,彷佛是房良伊在呼喚她,要她去龍慶寺找他。
沈元卿寵妻已是京城出了名,自然也不想壞了她的興致,只是她有身孕仍讓他不安,還是她一再保證,他才答應。
但周氏不想出遠門,坦言年紀大,只想留在家裡,何況沈葳葳也懷了孩子,有個老人家在,她要回娘家才有人可以聊天。
於是,沒妻沒兒的程皓帶了幾名小廝、丫鬟,以兩輛馬車載著沈元卿、溫晴、沈瀧瀧、沈梓風四個主兒前往龍慶寺,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速度極慢,自然也是因為車上有孕婦、有孩童。
終於,這一日午前,馬車抵達龍慶寺。
秋高氣爽,無名住持帶著幾名老和尚親自迎接沈元卿這一家貴客,備了素膳,考慮舟車勞頓,正要讓貴客回房小憩時,一名和尚突然開口,「住持,聽聞王妃醫術高明,無濟得了瘋病,要不要請王妃……」
「多嘴,王妃有身孕,此行是來游玩,哪……」
「住持,沒關系的,就讓晴兒幫無濟看看吧。」溫晴的精神還很好,而且她也想找看看可有像夢境裡的佛堂。
「其實,那也不算是瘋病,而是無濟這小和尚也不知怎麼了,天天嚷叫著倩倩,其它話也不說,就算念經也只念倩倩,因為一聽就是女子名,老僧以為他只是著了心魔,扎了情根。」無名搖頭道。
溫晴突然激動起來。「我去看看。」
「不行,你懷著孩子。」沈元卿怎麼放心,而且她的表情變得很不一樣。「怎麼了?」
她連忙壓抑激狂的心情,微微一笑。「哪有什麼?只是,我是大夫,有病人不看,就不對勁。」
「阿彌陀佛,威遠王,無濟小和尚並無出現任何攻擊舉止,相反的,他只會靜坐,頭垂低,不會傷人。」
有無名住持的保證,沈元卿不再反對,還在溫晴的催促下,帶著兩個孩子到後院去走走看看,因為另一名小和尚跟兩個孩子說,有附近農家孵化幾日的小鴨會跑到後院,兩個孩子開心直叫著想看。
沈元卿只好帶著孩子離開,無名則領著溫晴來到右邊的一間小偏殿,裡面有一名眼生的小和尚正敲著木魚邊念經,念的的確是「倩倩、倩倩、倩倩」。
此景竟然跟她的夢境一模一樣!溫晴的眼眶頓時紅了。
突然間,無濟抬起頭來,接著開口道:「倩倩!」
溫晴看著他的眼神,覺得好熟悉。
「又胡言!」無名住持想上前制止無濟。
溫晴連忙忍住心裡的激動,柔聲阻止,「無妨,我替他把把脈,問點事兒,住持就先去忙吧。」
「可是……」
「不會有事的,有兩個丫鬟守在門口呢。」她回頭一看,無名也跟著回頭,門口的確有兩名丫鬟候著,無名這才放心的先行離去。
溫晴走上前,坐到無濟身旁。「房良伊,是你吧?」話一出口,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還真的讓我見到你了,師父說你的魂逗留在這個朝代,我還不相信。」
「你怎麼會附身在無濟小師父身上?」溫晴又驚又喜。
「他是我的前世,師父只能把我的魂附在他身上,再利用你留在現代的衣物施法,進入你的夢中呼喚,將你引來龍慶寺。」房良伊附身小和尚,看起來特別可愛,就見他頭一側,上下打量這張陌生的美麗臉孔,但他有在修行,看得她到內在的靈魂。「倩倩,你看來很好,還有孩子,難怪師父要我別擔心你,說你過得很好。」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可我總覺得至少要送一個訊息給你,你爺爺走了,在你車禍離世後不到半年就走了,他是在睡夢中安詳離世的,我相信你在這裡一定讓一切回到原點了。」
她歡喜的眼淚掉得更凶。「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沒做錯,謝謝老天爺!
「師父在喚我的魂了,我得回去了……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房良伊的口氣突然變急,「你想回現代嗎?我現在有能力,可以替你找一個壽終正寢的身體讓你回到現代,附體回魂。」
溫晴眨眨淚眼。「回去現代?」
「對,你想回去嗎?」
離開古代、離開沈元卿、離開所有的沈家人,離開這一世仍活得健康、愛跟她下棋,還對她這次慶龍寺之行,氣得嘴巴都噘得高高的爺爺?
不!她舍不得!
而且……她下意識伸手撫摸還不明顯的肚子,肚子裡還有一只等著出生的小娃兒,而在外頭,她溫柔的眸光落在格窗外,在璀璨陽光下的一大二小。
沈元卿高大的身子半蹲,他的手掌上有一只出生不久的黃色小鴨,而小小的沈梓風就站在他前面,怯怯的伸出小手,再小心翼翼的撫摸小小鴨。
沈瀧瀧站在一旁,她一手拿著甜甜的糖葫蘆,一邊舔著一邊睜著好奇的大眼看著黃色小鴨,突然露出笑容。
沈元卿不知跟他們說了什麼,但他的表情很動人,那麼認真、那麼可親、那麼溫柔。
突地,兩個孩子大笑出聲,一個抱著肚子大笑,一個仰著頭大笑,金色陽光灑在這兩張生動的容顏上,好美好美啊!
溫晴笑了,回道:「不,我不回去了。」她要去加入他們,加入她的家人。「保重了,良伊,真的很謝謝你。」她站起身,帶著幸福的微笑步出門外,走進陽光裡,也走進最美的幸福裡。
「母親,快來看!」
「快來啊,母親,小鴨鴨好可愛。」
兩個娃兒急急跑過來就要拉她,這個動作可嚇壞了兩人的爹。
溫晴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火速將小鴨放到地上後,快步跑過來。「瀧瀧、梓風別拉母親,母親肚裡有寶寶了。」
「對,要溫柔。」
「對,要小聲。」
姊弟倆將食指壓在唇上小聲說著,卻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又跑去追黃色小鴨鴨了。
沈元卿溫柔的攬著溫晴,小小聲的在她耳畔道:「我愛你。」
陽光暖暖、風兒柔柔,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溫晴嫣然一笑,他深情凝眸,一生一世,珍愛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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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3 00:28:57
【
我其實,一直很努力……
陽光晴子】
這是晴子第二次挑戰藍海,心境有一些些不同,想與這麼多年來支持晴子的書迷朋友,還有晴子人生中相知相遇的親朋好友分享。
前陣子整理相本時,晴子看到一張照片。
照片中,有晴子相交多年的好朋友,我們曾經無所不談,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但因為幾年前發生了一件事,導致我們現在雖然偶爾還會聯絡,但也只是傳傳LINE的貼圖而已。
當時好友工作受挫,她認為晴子的錢很好賺,隨便寫寫就有錢入袋,還可以出國旅游,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是就寫書寶寶一事,她知道晴子有多麼認真、多麼喜歡,甚至曾經多次徹夜未眠,所以當她說出這樣的話,讓晴子感到很傷心。
因為是好友,所以晴子也沒多說什麼,縱使知道好友那陣子過得很不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就這樣,多年情誼逐漸轉淡。
但也許是好友說的話,晴子自虐的特別上心,每寫一本書寶寶就會反問自己,「你是隨便寫寫的嗎?」
如今看著照片,晴子突然有感而發,好友有很多種,像這樣不在自己身邊,卻成了時時提醒自己有無努力、認真的去對待自己喜歡事物的,不也是難得的摯友嗎?
因為她,晴子不忘保持初衷,說來,晴子真的要好好謝謝她。
正當晴子想著完成書寶寶後要去見見她時,有一天,在某間賣場竟遇到另一個讓晴子一直放在心上、卻失聯多年的干妹妹。
我跟她的相遇很特別,她是北市名校的高中生,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卻成了最好的姊妹,在那段時間,她經歷了一些難事,而我正好可以陪伴她。
她說,她一直在找我,甚至像個笨蛋的搜尋記憶深處,找尋我曾帶她到我家的地圖,但她什麼也找不到,看到我的那一秒,她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怎麼可能會忘!
我們兩個像個笨蛋一樣在大賣場內相擁哭泣。
好姊妹,溫暖的記憶如浪濤襲來,承諾著再也不錯過彼此,讓晴子回家仍淚光閃閃。
晴子覺得朋友、姊妹、親人、身邊的所有人,都是晴子最大的能量,我想請這些親朋好友聽一首劉若英的歌,「我要你好好的」——
你好嗎?親愛的,各自放心的努力過著……我想要你好好的……
【
本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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