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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芯]侍寢吧將軍(別得罪續弦妻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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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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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3 00:48:23
標題:
[佟芯]侍寢吧將軍(別得罪續弦妻之三)[全文完]
侍寢吧將軍
(別得罪續弦妻之三)作者:佟芯
迷迷糊糊睜開眼,她從待字閨中的少女成了寧平侯繼室,
平白多了個小娃兒叫她娘,夫君還是她崇拜已久的唐浚之!
可惜他似乎很討厭原主,一見她就撇頭,完全把她當空氣,
為了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她只好想方設法哄他大爺開心,
知他想和女兒親近卻不曉得如何做,她每天帶著人到他身邊轉,
還聯合婆婆一起辦場野餐,好讓他們父女倆培養感情,
順便把老欺負他們的祖母、二叔一家教訓一番,替眾人出口惡氣,
或許是被她的用心感動,他不再顯露她很礙眼的表情,
不但為她畫眉,對她更是「熱情如火」,讓她羞得不能自已,
只是就在她以為往後的日子能夠無限幸福、蜜裡調油時,
這臭男人突然開始往妾室那裡跑,還一副恩恩愛愛的模樣,
讓原能吃下一整桶飯的她,心頭頓時酸得一口也吃不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0:16
楔子
炙熱的陽光灑落在滾滾大漠上,令人頭暈目眩。
在邊關與中原的交界處,有棟府邸的圍牆建特別高,是用來防御蠻夷,素面的屋牆比起美觀,更注重磚瓦的強度,還種有能適應悍熱天候的稀疏樹木,整排看起來頗為壯觀,此時,在佔地寬大的前庭中,有兩名男人正在涼亭裡喝著酒。
「這酒的滋味真好。」二十初頭的年輕男子一口喝下,讚美道。他有著相當清俊的相貌,年紀雖輕卻很沉穩,還帶有一股冷肅的氣息。
「將軍,您喜歡真是太好了!這是桑椹酒,我自個兒釀的,您多喝一點!」年約五旬,留有絡腮鬍、高頭大馬的老人樂不可支,又替他倒上一杯。
男子面露意外之色,「關平,真沒想到你除了打仗,還會釀酒。」
關平哈哈大笑,「這酒可是關家祖傳的,當然好喝了,我可都想好了,以後不打仗了,我就靠賣酒來養老。」
「賣酒?關平,你還老當益壯,可以跟著我多打十幾年的仗,幫著皇上保衛江山。」男子以為他在開玩笑。
關平語氣陡地變認真,「將軍,我老了,也累了,再幾年就該告老還鄉了。我這大半輩子都在打仗,連我兒子媳婦出事死了也趕不回去,我就只有一個孫女,也不知能陪她多久,在死前,我希望能帶著我孫女一邊雲遊四海,一邊賣酒,享受天倫之樂。」
男子沉默了,但也沒多說什麼,畢竟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時常聽你說起你的孫女,讓我真好奇她長得什麼樣。」
這時候,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男子望了過去。
「那就是我孫女。」關平笑道。
只見一個騎著馬的少女進到府裡,朝男子這方向騎來,他睜亮了眼眸,看到她奔馳的模樣,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是那麼的耀眼又充滿光芒,令人看得失神。
「她啊,是被我慣壞的野丫頭,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這孩子沒了爹娘,從小我就寵著她,結果所有女孩子家會的她都不會,不過她倒是很會騎馬,也略懂武術,還喜歡讀些兵書,這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關平雖然說得頗為無奈,但更多的是疼愛。
當馬兒愈來愈靠近,男子終於看清少女的五官,那是張很清秀的臉蛋,相當有英氣,也充滿了朝氣,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被太陽曬得微微紅潤的臉讓他覺得十分美麗,有一瞬間屏住氣息。
少女在涼亭前停了下來,跳了下馬,看到涼亭裡有客人在時,微微一愣,「欸,爺爺,原來有客人啊!」
「鈺兒,快過來,向將軍問好。」關平朝她扯開嗓子喊著,邊揮手。
「將軍?就是那位很厲害的振虎將軍嗎?」她對英雄人物最感興趣了,興奮的將馬交給服侍爺爺的小廝,踏進涼亭便要打招呼,卻在下一刻呆住了。
她一臉困惑地看著涼亭裡的年輕男子。
她以為當將軍的,尤其還被稱為振虎將軍,都是長得像爺爺這般虎背熊腰,但眼前的男子卻是面冠如玉,沒一點粗獷。
然而下一刻,她馬上察覺到他渾身籠罩著一股冷肅嚴竣的氣息,讓人感受到他的強大。
「鈺兒,妳該不會被將軍的威嚴給嚇住了?」關平大聲笑道。
關鈺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驚艷地開口,「將軍長得好美!」
關平呆了,男子也怔住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誇讚他長得美。
關鈺接著摸了摸下巴,像在思索什麼,很認真的道︰「當然,還是比不上我爺爺好看。」
這下關平尷尬了,不禁在心裡嘀咕著︰這野丫頭在胡說什麼,害他都不知該不該高興。
男子低低一笑,「關老,你這孫女還真有意思。」
「是口無遮攔吧?」關平摸摸鬍子。
男子望著關鈺,念頭一起便道︰「姑娘,坐下來一起吃吧。」桌上除了酒,還有幾道下酒菜。
關鈺摸了摸肚子,騎馬之後她是餓了沒錯,可是……
「不了,這些哪夠我吃。」
男人又是一怔,像是被她這句話給嚇住了。
「將軍,我這孫女可是個飯桶,很會吃的。」關平可笑得大聲。
「飯桶?」男子感到十分驚訝,她看起來那麼瘦,真有那麼會吃?
「是啊。其實可以的話,我真想將我這孫女許配給將軍,不過將軍自是看不上我家野丫頭的,算了,要是嫁不出去就別嫁了,她開心就好。」關平呵呵笑道。
「爺爺,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關鈺覺得羞愧極了。
爺爺居然在振虎將軍面前說想將她許配給他,又說將軍會看不上她,最後竟然還說她嫁會不出去,真是的,爺爺居然這麼損她!
關鈺想著,目光不期然和男子的眼神對上,不知怎地,她心裡掀起了一股很奇異的感覺,讓她的心臟怦怦直跳。
男子同樣直勾勾地望著她,內心充斥著一股說不上的新奇滋味。
他從十六歲起就在沙場上殺敵,女人之於他並不重要,他是一點都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只想打贏更多場仗,建立更多的功績,但是……她很特別,他第一次見到這麼有意思的小姑娘。
關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了視線後丟下一句,「我再去跑個一圈!」旋即跳上馬背,轉了身,往前奔馳。
在她背後,男子仍望著她看,唇邊揚著一抹淡笑,始終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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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0:46
第一章
爺爺死了。
關鈺坐在樹上,雙眼哭得紅腫,布滿血絲。
這是爺爺的最後一仗,他對她說過,這場仗打完就要告老回鄉,還要帶著她雲遊四海,豈料戰爭還沒結束,就先傳來爺爺戰死的消息。
她從小爹娘早逝,是爺爺一手帶大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傷心欲絕的痛哭了三天。
「小姐,終於找到您了,大伙兒都很擔心您呢,您爬那麼高很危險的,快下來吧!」站在樹下的丫鬟滿兒仰高頭喊道。
關鈺沒有回答。
「小姐,只要吃飽了心情就會變好,這是您說過的,所以快下來吃飯吧,滿兒會煮很多您愛吃的菜的。」滿兒努力在樹下朝她揮手喊話。
也是,她都哭了三天,今天一早又鬧失蹤,僕人們肯定都很擔心她,她真不該一個人躲起來的。
爺爺總說,戰死在沙場上是光榮的事,她應該要為爺爺感到驕傲,所以她不能再哭哭啼啼了,她得振作起來!
關鈺用力拍打臉頰,再用袖子抹抹淚水,爬下了樹,那利落的動作,讓人一眼便能看得出她很擅長爬樹。
她今年十九歲了,是個英氣勃勃的美人,皮膚是健康的蜜色,體態也健美均勻,全沒一般閨閣少女柔柔弱弱的模樣。
「小姐……」滿兒看她爬下來,可感動的流淚了。
「有紅燒肉嗎?」關鈺衝著她問道。
滿兒拭拭淚,點頭道︰「有!小姐要吃什麼,滿兒馬上去煮!」只要小姐願意打起精神來,要她煮再多菜也不成問題。
「我還要紅燒豆腐,還有很多白飯。」
「是!滿兒會煮上一桶白飯,紅燒豆腐配白飯最好吃了!」
關鈺笑了,縱使心情是悲傷的,她還是得好好吃飯,好好活下去,才不會讓九泉之下的爺爺擔心。
在滿兒煮飯的這段時間,關鈺不知不覺往爺爺的寢房方向走去,在吃飯前,她想靜靜待在裡頭,回憶著和爺爺一起度過的時光。
不料走到一半,她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有個人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關鈺趕緊衝了過去,探了探口鼻,已經沒了氣息,她再細瞧,這個人是負責打掃爺爺房間的阿方。
怎麼會這樣?他是被殺死的嗎?
她又往前走,在爺爺房間前看到倒在地上的魏總管,同樣被人殺死了,一刀斃命。
關鈺頓時感到全身發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她聽到從寢房裡傳出聲響,難道有人闖進她家裡?
關鈺沒像一般姑娘家嚇得逃跑,她曾跟著爺爺學過武,因此膽識過人,拔起腰間用來練習的精巧佩劍,悄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就瞧見房裡有兩、三個黑衣人正在翻箱倒櫃,爺爺珍藏的收藏品全被掃落一地。
天啊!他們是強盜嗎?因為闖進來時剛好被魏總管他們逮個正著,所以殺人滅口嗎?
真是太可恨了!
關鈺怒火狂飆,持著劍殺了過去,「大白天的膽敢闖入我關府打劫殺人,簡直是無法無天,我要將你們通通捉起來送到官府!」
她這一吼,黑衣人著實嚇了好大一跳,猝不及防間其中一個受了傷,但他們很快就調整好陣勢,重新應戰,看得出幾人身手皆不凡。
關鈺的武功用來防身是沒問題,但若一次對上好幾人,或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無力抵擋,加上此時她怒急攻心,完全失去了該有的冷靜,沒多久就露出了破綻。
那被她砍傷了手臂的黑衣人覷到機會,憤怒的舉刀朝她砍去,「你敢傷我!賤女人,去死吧!」
關鈺閃避不及,感覺胸口一陣發疼,低頭驚見胸口冒出鮮紅的血,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砰的一聲倒地,整個人跌入無邊的黑暗中……
這時,另一個黑衣人從窗口跳進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關鈺,怒斥道︰「混帳!瞧她這身穿著也不像個下人,極可能是關平的孫女,現在人被你殺了,看你要去哪裡找人問話!」
「那怎麼辦?」殺了人的黑衣人心慌道。
「還能怎麼辦,快找!東西一定被關平藏在這屋子裡的某一處,一定要找到才能復命!」
寢房內一片鬧轟轟的,任誰都沒想到,在門口外還有一個人正在偷看。
是滿兒,因為家中米不夠,她想來問小姐改下個面如何,由於昨晚小姐躲在老爺房裡哭,猜想小姐應該會在老爺的房裡,便過來尋,沒想到沿路走來卻看到魏總管等人的屍體,還聽到房間裡傳來刀劍聲,她從門縫偷偷看去,竟看到小姐倒在血泊中。
小姐死了……
滿兒瞬時流下了既驚怕又傷心的淚水,悄悄退了幾步,拔腿就跑。
關鈺緩緩的睜開眼,眸底布滿了茫然困惑。
她不是死了嗎?胸口被人刺穿了,還流了那麼多血,她以為自己會去陰間和爺爺相聚的……
難道她被救了嗎?
可這又是什麼地方?她微微側頭,就看到有兩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淌淚望著她看—
「夫人,太好了,您終於醒了!」
「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
關鈺感到後腦杓傳來陣陣的疼,讓她忍不住想揉一揉,奇怪了,明明她傷的不是頭啊。
「頭好痛……」
「夫人,您摔了一跤,黎大夫說您頭裡有瘀血才會昏迷的,我們好怕您醒不過來,幸好您平安醒來了。」
「夫人陷入昏迷時,太夫人不關心便罷,竟還說侯爺就要回來,要是您死了會太穢氣這種難聽話,真是太過分了,奴婢真慶幸您醒來了。」
關鈺聽她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嚷著,頭更疼了,「什麼夫人……你們在跟誰說話?」
兩人愣住,異口同聲道︰「奴婢在跟您說話呀!」
其中一名丫鬟擔心的道︰「奴婢叫楚兒,從小就服侍您,她是大老夫人的丫鬟憐兒,夫人,您不記得我們了嗎?」
「欸?」關鈺直想尖叫,天啊、天啊,她就是她們口中的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鏡子……快給我鏡子!」她大聲命令道,憐兒手腳俐落的將鏡子遞給她。
關鈺趕緊看了看自己的臉,這一看差點沒岔了氣,鏡子裡映出了另一個女人的臉,她又摸了摸胸口,胸前的傷也不見了。
這是夢吧?不然就是幻覺……
她掀開棉被,爬下床就往門口衝。
「夫人,您要去哪裡?」
「夫人,您不能用跑的……」
當關鈺打開房門,看到外頭的屋檐走廊是那麼陌生時,內心震驚不已。
丫鬟們想扶住她,卻被她一把甩了開來,關鈺跑出房間,跑了十幾步後癱跪在地,喘得要命。
她完全無法想象自己居然變成了別人,雖然有一張秀麗標致,美到不行的瓜子臉,可是……
關鈺攤開雙手一看,這手腕纖細的像什麼似的,一折就斷,難怪她跑沒幾步就體力不支的趴倒在地,喘得快斷氣。
她長年以來一直跟著爺爺習武,身子骨也練得挺結實的,鮮少受風寒,對她來說,這副纖瘦的身子太弱不禁風,活脫脫是個病美人。
但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明明死了,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竟成了另一個女人。
這一切真的是太荒誕、太不可思議了!
那麼,她現在到底是誰?
關鈺想起剛剛看顧她的丫鬟是怎麼叫她的,那個字眼是……
「夫人,您還好吧?」
「夫人,您身子虛弱,不能用跑的啊。」
兩名丫鬟從後方跑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起她。
對,她聽到的就是「夫人」這個詞,然不成這原主嫁人了?
關鈺正努力思考著,突然一陣頭暈眼花,一個腿軟,又癱倒在地上。
不行,她太餓了,只要肚子餓就無法思考,況且這具身體太虛弱了,她得吃點東西。
「給我飯……我要吃飯……我要很多很多飯……」她無力的低喃。
兩名丫鬟聽到這句話時,都傻眼的張大嘴。
她們都覺得夫人醒來後很異常,不僅一副不認得她們的樣子,還做了不少奇怪的要求,真的很不對勁。
「夫人,撐著點,奴婢扶您回房躺著,馬上幫您送飯來。」楚兒扶起了她。
憐兒也回過神來,「差點忘了,我得趕緊去稟報大老夫人,說夫人醒來了!」
大老夫人朱氏有事耽擱了,當她趕來時已過了二刻,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怔住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她的媳婦正在大吃大喝,一手雞腿,一手扒白飯,而且……她看向桌上的一桶白飯已經吃了一大半,這已經第幾碗了?
而服侍關鈺的丫鬟,也是瞪大眼傻傻的盯著關鈺。
關鈺吃得非常享受,對她來說吃飯是件很快樂的事,總是能讓她忘記不愉快,心情變好。
終於,在吃下第四碗白飯,感覺肚子有被填飽的滿足感後,她總算注意到眼前的這位美婦人,呆怔直問︰「請問你是……」
朱氏看著滿桌被她吃光光的飯菜,臉上充滿驚駭,但這都比不了她現在聽到的這一句話駭人。
「你問我是誰?我是你婆婆!」
這怎麼回事?她這媳婦怎麼會在清醒過後變得那麼會吃,還忘了她是誰?該不會是摔到頭,變成傻子了吧?
吃飽的關鈺,終於可以思考,知道婆婆就是丈夫的娘親,也就是說她必須面對鐵錚錚的事實—
原主確實嫁人了!
「那我是誰?」指了指自己,現下她連原主的大名都還不曉得。
朱氏一臉驚詫的道︰「你叫上官鈺,你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她倒抽了口氣,「難不成你連自己的丈夫也忘了」
關鈺臉皮抽了抽,「他是……」哪號人物啊?
朱氏瞪視著她,「怎麼搞的,你還真的忘了,你的丈夫是寧平侯唐浚之!」
聞言,關鈺腦門一震,耳邊嗡嗡響著。
寧平侯不就是爺爺投效麾下的那名將軍?她竟在他的妻子身上重生?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那個男人的妻子!
關鈺是知道唐浚之的,她曾在五年前見過還是振虎將軍的他一面,當時她還大膽的說他長得美,但比不過爺爺這種話,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還真放肆,隔一年後,他因為殲滅叛黨,助新皇登基有功,被封為寧平侯,讓她更將唐浚之視為英雄,爺爺對他也極為讚賞,說他帶兵如神、對下屬很好,但是……這跟她成為他的妻子是兩碼事啊!
他們只有一面之緣,談不上熟悉,他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男子,要她和他當夫妻,這事也太荒謬了。
更令人吃驚的是,唐浚之和他死去的原配育有一名女兒,她頓時成為了後娘。
天啊,她都還沒嫁人,就有個現成的女兒了!關鈺覺得頭昏腦脹。
聽楚兒說,原主叫上官鈺,跟她都有個鈺字,但身為庶女的她個性懦弱、畏畏縮縮,在娘家時總被嫡母、嫡姊們欺負,一嫁來侯府,那懦弱的個性更惹得唐浚之厭惡,她也常鬧出許多笑話,害得婆婆朱氏沒臉,被祖母張氏責罵,也被二叔母董氏恥笑,而這朱氏和張氏、董氏原就有許多摩擦,如此一來,就有更多嫌隙。
楚兒是原主的陪嫁丫鬟,原本並不知道這些事,還是和憐兒交好後,才知道些八卦的。
朱氏的丈夫是庶子,非張氏親生,她對朱氏丈夫的生母懷有怨恨,所以連帶朱氏也不受張氏喜愛,常受她苛待,特別在丈夫戰死沙場後,懷著唐浚之這遺腹子的朱氏處境更加艱辛,可說是萬般辛苦才將唐浚之扶養成人。
所幸唐浚之夠爭氣,出身於唐家這將門之家的他追隨亡父從軍,十五歲便當了少年兵,短短幾年戰績不凡,還在二十歲那年被先皇封為振虎將軍,助新皇平定叛亂登基後,又被封為寧平侯,可說是現任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也讓唐家這平庸的將門之家真正顯赫起來,也讓朱氏在婆婆面前走路有風,不再那麼委屈。
可唐浚之的兩段婚姻卻害得朱氏吃足了苦頭。
唐浚之的第一任妻子是張氏安排的,明明她並不喜朱氏這媳婦,也不疼唐浚之這庶孫,卻在唐浚之被封為寧平侯後,挾著照顧他們母子倆的恩情要求不得分家,以侯府太夫人自居,還擅自為唐浚之安排婚事,對象是國公府的嫡女。
若這是一樁好姻緣也罷,偏偏此女性格強勢,總拿娘家出來顯擺,和朱氏也不合,老把朱氏氣得七竅生煙。
意外的,這媳婦性子雖強、身子卻弱,竟在生產時難產死了,朱氏為了剛出生的孫女,想替唐浚之尋找繼室,在經歷過第一任媳婦的磨難後,這回她堅持自己挑,不讓張氏插手,可畢竟是挑續弦,選擇也不多,最後挑中一樣是國公府出身的庶女上官鈺。
朱氏事先打聽過,確認是個溫柔又不失堅強的姑娘才去說親,沒想到她竟被董氏給設計了。
董氏是老太太所生兒子的媳婦,也是嫡媳婦,一共生了三女一男,其中有兩女嫁了,還有一個待字閨中,她對唯一的兒子唐敬然疼寵得很,可唐敬然卻不如唐浚之有成就,只在商行裡兼個閒差,她的丈夫也在幾年前過世,還是死在妓院裡,不如朱氏的丈夫死在戰場光榮,因此她一直嫉妒朱氏,故意讓人放出假消息,讓朱氏說錯親。
成親後,上官鈺懦弱膽小,不討唐浚之喜歡,之後邊關起了戰事,他便帶兵出征了。
唐浚之不在家時,上官鈺闖出了許多禍事,而且她不會帶孩子,孩子一哭就手忙腳亂的跟著哭,還十分不知禮數,這幾年來,朱氏沒少受這對婆媳的責罵、嘲諷,卻也只能咬牙忍耐著,將原主遣到最遠的偏院住,不讓她出現在她們面前。
怎料上官鈺竟在前兩日天雨路滑時摔了一跌昏迷過去,這事傳到張氏和董氏耳裡,沒一點關心便罷,竟還冷嘲熱諷的說穢氣,朱氏聽到這話可氣炸了,楚兒和憐兒也是氣呼呼,不過現在看到她醒來了都十分欣慰。
只是她們並不知道,真正的上官鈺已經死了。
朱氏這婆婆終究還是關心媳婦的,在上官鈺昏迷期間時常來探望,剛剛還吩咐楚兒為她沐浴梳洗,好好的打理一番,讓府裡的大夫幫她把脈,確認她沒有其他的毛病,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
是的,她謊稱自己失憶了,要是她老實說出她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的事實,肯定會被人當成瘋子。
「侯爺已經三年多沒回來,現在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真是太好了,夫人不必再獨守空閨了。」楚兒一邊替關鈺擦著濕發,一邊說著。
聽到這話,關鈺才知戰爭已經結束了,雖然打了勝仗,爺爺卻不幸戰死,真是始料未及,而她成為唐浚之的繼室,更是她想都沒想過的。
她真的要接受這個事實嗎?但她並不想莫名其妙成為一個男人的繼室,更不想被困在這具身軀裡。
「對了,既然侯爺很討厭我,那會休了我吧?」關鈺朝楚兒問道,如此一來,她就能恢復自由身了。
從小夠爺爺帶大的她,並沒有一般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觀念,覺得被休了是悲慘至極的世俗想法,爺爺曾對她說過,她如不想嫁人就別嫁,只要她開心就好。
楚兒一聽都嚇壞了,驚嚷道︰「夫人,要是被休還得了!怕是連娘家都回不去,會餓死在街上的,您別再說這麼可怕的話了。」
聞言,關鈺蹙了蹙眉,心忖原主這瘦弱的身子,恐怕也無法幹活掙飯錢,只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先養胖身子再說了。
關鈺猛地轉過身看著楚兒,用力握住她雙手。
「夫人,您怎麼了?」怎麼握著她的手,還用著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她?
關鈺爽朗的笑道︰「楚兒,你對我真好,為我設想那麼多,平日肯定很照顧你主子吧,若以後我有什麼不懂的,就請你多幫著我,我也會好好關照你的。」說完,她拍了拍楚兒的肩。
如今她可是冒充上官鈺的身分,若是想在這侯府裡活下去,可得有人幫著她才行。
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楚兒,她忽然想起生死未卜的滿兒,心裡冀望著她也能逃過一劫。
關鈺這番話,讓楚兒聽了不禁有些困惑,夫人怎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呢?她的主子不就是她嗎?而且夫人的舉止還變得十分很豪氣,若是以前的夫人,根本不會隨意拍她的肩。
難不成撞了頭後,讓夫人食量變大,連個性也一起變了?
就在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推了開來,關鈺看到朱氏來了,後方還跟著憐兒和奶娘,奶娘抱了個小女孩,小女孩看似很睏,將臉埋入奶娘懷裡。
關鈺看著小女孩,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她該不會就是唐浚之的女兒吧?
「鈺兒,黎大夫說過你的記憶還是有可能會恢復的,所以你不用著急,府裡若有什麼不知道、不懂的事,就好好問楚兒吧。」朱氏關心地說道。
關鈺聞言回過神,匆匆點頭道︰「是。」
雖然關鈺不愛受到束縛,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處境,她得看人臉色才有飯吃,才能平順的過日子,而且在她婆婆上面還有個難纏的老太太,她得跟婆婆連成一氣才行。
「楚兒也說了吧,你夫君有個女兒,她是蓁兒。」
朱氏吩咐奶娘將小女孩抱過來,小女孩被吵醒後,抬起小臉蛋揉了揉眼。
當關鈺看清楚小女孩粉雕細琢的小臉蛋時,她的心臟不禁一跳。
天啊,這孩子長得真可愛!
「蓁兒,乖,快叫娘。」朱氏哄著孫女道。
「娘。」唐蓁看了她一會兒才輕喊一聲,又害羞的埋入奶娘懷裡。
關鈺滿臉震驚,她被眼前這小女娃叫娘了,心裡頓時萬分複雜。
「蓁兒因先前和你沒見幾次面,有些怕生,但只要你跟她熟了,她就會很黏人的。」說著,朱氏疼愛地揉了揉孫女的頭,接著又道︰「鈺兒,現在你夫君快回來了,你也該和蓁兒好好熟悉一下了。」
「這是要我帶小孩嗎?」關鈺頓時感到惶恐,覺得自己粗手粗腳的,會傷了軟綿綿的孩子。
「你總要學著帶,慢慢學就會了。」朱氏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太瘦了,我得幫你補補身才行,要不你這皮包骨的樣子,浚之看了也心煩。」
聞言,關鈺全身僵硬了下,「他……我是說夫君他何時回來?」
「再過個兩天吧,浚之他現在正在皇宮裡。」
聽到朱氏這麼一說,關鈺不禁擔憂起來,她都還沒做好準備,這下她該怎麼面對那男人,當他的妻子?
關鈺沒發現此刻朱氏正仔細端詳著她。
在經歷過第一任媳婦後,朱氏一直想找個性溫柔的媳婦,但不得不說,上官鈺很讓她失望,卻又不能將出氣在她身上,因為這都是董氏那賤人陷害的。
這些年來,她也不知該拿媳婦怎麼辦,只好讓她住在最遠的偏院,不惹出麻煩便好,可如今兒子即將回來了,她也該打算打算了,終究得面對現實,想想如何處置她才好。
她也曾經想過要浚之休了上官鈺,但這太殘忍了,如此要她下半輩子怎麼過,而今她卻已經完全打消這個主意了。
全因眼前的媳婦變得不太一樣,眼神清澈明亮,表情豐富,不再死氣沉沉,也敢直視她,不像以前老縮著肩膀怕她罵,難不成真是腦袋撞壞了嗎?但這或許是個轉機,能帶來些轉變也不一定。
朱氏如此一想,便向前握住關鈺的肩膀,嚇了出神的她一跳。
「娘,什麼事?」她怎麼直盯著她看?
「鈺兒,以前是你的個性太膽小,浚之才會討厭你,這次你死裡逃生、失去記憶,也算是浴火重生,你可要徹底改變,當好一個妻子,服侍好夫君,讓浚之喜歡你。」
婆婆的囑咐在耳邊嗡嗡作響,關鈺突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深夜,一連好幾輛馬車自皇宮的後方悄悄駛出,周遭圍了許多掛著禁軍旗幟的士兵,騎馬保護著那些馬車,這番陣仗連再囂張的強盜見了都不敢靠近。
坐在頭輛馬車裡的人,光是報出他的名號就會令人嚇得屁滾尿流,他即是寧平侯唐浚之,前一陣子打勝蠻夷,受到百姓大放爆竹夾道恭迎,被皇上宣召入宮,等待獎賞封賜。
但此刻情況卻有點古怪,唐浚之竟受了重傷,上半身包覆著一層層白布,臉色極為蒼白,額頭沁著汗珠。
「侯爺,該吃藥了。」馬車裡另有一名小廝阿太,將藥丸和茶水遞給他。
唐浚之連看都不看,眼神冷冽道︰「我還不想睡。」
「侯爺,這是排毒用的,得連續服用才有效。」阿太苦心勸道。
唐浚之黑眸底閃過一抹憤恨,吃了這藥丸雖會排毒,但也會使他陷入昏睡,他並不喜歡失去主控權,腹間的傷口能使他感覺到疼痛,進而振奮起精神。
「侯爺,您不能違背皇上的好意呀……」
聽到阿太把皇上搬了出來,唐浚之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藥丸,和著茶水吞下。
這場戰役是打勝的,他凱旋而歸,卻遭到暗算,弟兄們死傷無數,他也受到極重的傷。
刺傷他的那把劍上是餵了毒的,因此他差點氣絕,被人送進宮後,皇上用價值千兩的人參吊著命,再讓醫術精湛的御醫硬是把他救回來。
皇上之所以會那麼拚命救他,當然是因為他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唐浚之從小習武,十五歲進了軍營,替先皇打勝一場場戰役,被封為振虎將軍,且四年前先皇駕崩後,他助當年的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登位,滅了野心勃勃,想逼宮奪位的恭王,故又被封為寧平侯,且世襲罔替,此外他還當過密探,幫皇上偵辦棘手的案子,由此可見,皇上有多麼重用他,可謂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
唐浚之也極感恩先皇對他的提拔與重用,亦對新皇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為保衛皇上的江山和百姓而戰,卻沒想到在戰場上所受的重傷,不是受蠻夷所害,而是被自家人陷害的。
唐浚之會懷疑被陷害,是因為在那一場戰役裡,重要的軍事機密外洩,導致他所領的軍隊受困,加上該來的援兵未到,結果死傷無數,表面上其責任都歸屬於某個官員,但他知道,只有坐在更高位置上的人才有機會動這手腳,他猜想那個人就是當今左相大人,總戴著溫厚的面具,表現出對皇上忠心不二的模樣,其實都是偽裝的,唯有他是最可能下指令讓援兵不到的人。
唐淡之充分懷疑,左相想害他戰死沙場,讓他栽培的心腹提槍上陣,藉以奪走他的兵權。
他之所以會這麼大膽認為,也是因為左相與恭王爺有關聯。
當年恭王爺奪位失敗,負傷逃亡,他的手下看到左相的馬車接走恭王,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加上這四年來,負傷逃走的恭王一直有卷土重來的意圖,私下動作不斷,近來也有人疑似看到他們兩人有接觸,所以他才猜測這兩人有可能勾結上了,暗中策劃著再次謀反。
恭王近來更做了一項大事,他一年前派了一名美人進宮選妃,將皇上迷得團團轉,在三個月前成功偷走了護國玉璽。
護國玉璽是何等重要,卻被一個妃子偷走,皇上在得知他中了恭王的美人計後非常震怒,馬上命人去捉拿那名妃子、追回玉璽。
只是最後卻只找到屍體,那名妃子早已被滅口了,但奇怪的是,奉命調查的人發現恭王的人馬竟也急著在找玉璽,看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玉璽如今下落不明。
雖然得到玉璽不代表就能登基,但恭王或許會利用玉璽在民間制造紛亂,讓百姓惶然不安、動搖國本,故務必得在得到手前盡快找回玉璽。
原本玉璽遺失和他受到暗算是兩樁不相干的事,但因為左相和恭王爺有往來的嫌疑,才讓他懷疑這中間的關聯性。
要不是他受了重傷,體內有餘毒要清,皇上命令他要好好休養,讓其它人去查即可,他還真想親自去查清楚那兩人的關系,揪出左相的狐狸尾巴……
漸漸的,吃下藥丸的唐浚之感到昏昏欲睡,眼皮已快睜不開,在失去意識前,他腦海裡閃過一句話——
他不會放過害他大軍死傷無數的左相,他會替無辜慘死的弟兄報仇!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1:18
第二章
關鈺就算再不想多個丈夫和女兒,也只能面對現實,乖乖當她的寧平侯夫人和後娘。
終於,唐浚之回府的日子到了。
今天一早,關鈺便被盛裝打扮了一番,朱氏像是希望她能讓兒子一見傾心,此刻她身上有紅有藍也有紫,頭上還插了好幾根金釵,看著鏡子,她真覺得自己像隻孔雀。
原本唐浚之一早就會到,故一伙人老早就在大廳裡等侯,總管和下人們也在大門等著,準備他一回來就大放炮竹慶賀,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卻還是無聲無息。
關鈺兩隻腳站得好酸、好麻,忍不住跳了跳腳,霎時,張氏凌厲的目光狠瞪過來。
「在幹什麼,動來動去的不安分!」她斥道,那削的臉龐,犀利的眼神,都讓人覺得刻薄不好相處。
關鈺可沒被她嚇到,她爺爺發起火來比熊還可怕,她笑了笑道︰「站太久,我腿麻了。」
「你還敢頂嘴!」張氏怒道。
關鈺覺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呀,難道其他人站了那麼久,腿都不酸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流露出吃驚之色,好似她說了多不得了的話。
「怎麼覺得姪媳婦像變了個人似的……」站在張氏旁的董氏喃喃念道,以往她在張氏面前可是畏縮的連動都不敢動,更不可能頂嘴。
「娘,鈺兒她摔到頭失去記憶,連帶規矩也忘了,我會好好教她的。」朱氏溫順的朝婆婆解釋,然後作勢瞪了關鈺一眼,要她別扭來扭去的像條蟲。
張氏聽朱氏這麼一說,冷哼了聲,扭頭不再理會這孫媳。
上官鈺摔到頭失去記憶是唐府上下皆知的事,她不僅性情變了,食量也跟著變大,一頓都要吃好幾碗白飯,實在讓人疑惑不已,有人說她是撞壞頭了,才會變得那麼古怪,朱氏也只能用她死過一遍,人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來解釋。
然而她這樣的改變,朱氏卻覺得比以往好,她敢頂張氏的嘴,讓她心裡還真有點痛快。
被婆婆瞪了的關鈺只好安分的忍耐不動,卻在心裡叫苦,天曉得唐浚之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她又不能像祖母一樣舒舒服服的坐著等,究竟還要站多久啊?
「別跑!」
「來追我呀!」
一陣陣嬉鬧聲讓關鈺聽了唇角抽了抽,非常不解為何一群孩子在大廳裡吵鬧奔跑,也不見張氏出聲責罵一句。
而那些嬉鬧的孩子是董氏的兒子唐敬然所出,唐敬然小唐浚之一歲,卻比唐浚之早娶,如今已經有四個孩子了,正室溫氏為他生了二男一女,妾生了一女,眼下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其中最年長,今年九歲的帆哥兒最得寵,也最頑劣,就領著弟弟妹妹在大廳裡玩鬧,但張氏都不管了,其它人自然也不管。
董氏用著疼愛的目光看著孫子玩鬧,還讓人送糕點來給他們吃。
溫氏乖順的站在董氏身邊,一個字都不吭,一看便知是怕婆婆的。
唐敬然是個溺愛孩子的爹,現在正將小兒子扛在肩膀上玩。
董氏最小的女兒唐欣然似乎是等得太無聊,開始玩起指甲來。
關鈺左看右看,實在是覺得祖母偏心,居然只罵她一個人。
她轉過頭看被奶娘抱著的唐蓁,只見唐蓁安安靜靜的待在奶娘懷裡,可比那些小鬼乖巧多了。
又等了一會兒,唐敬然沒耐心的嚷道︰「大哥該不會在皇宮玩得樂不思蜀了,不想回來吧?」
此話一出,只見張氏冷著臉,看起來很不高興,顯然對孫子敢讓她這個祖母等很是不滿。
「我要回去了。」唐欣然打了個哈欠,想回房補眠。
「我也先帶孩子們離開了。」唐敬然打算讓玩瘋了的孩子們到寬敞的院子玩。
一旁的溫氏沒有說話,溫順如她,向來丈夫說一就是一。
「好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好了,若有消息下人會通報的。」見狀,張氏也只好說道。
董氏朝朱氏譏誚的道︰「雖然你兒子回來很重要,但也不能讓那麼多人空等啊,你說是不是,大嫂?」
「可能是有事耽擱了,他就是那麼忙,不好意思。」朱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並不覺得他們有多盛重在等她兒子回來,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關鈺知道她們這對妯娌不合,本以為會看到兩人會吵架,過去她在邊關看過大嬸們打架,只可惜這裡不大可能會看到那樣的情景,畢竟大戶人家重規矩,所以她們兩人也只是鬥嘴一、兩句後,董氏便隨著張氏、兒子、媳婦一塊離開了。
關鈺也累了,想回房休息,但朱氏堅持等候,故她也不能走。
等裡頭的人都散去不久,門外響起劈裡啪啦的爆竹聲,總管馬上走了進來,但見大家都散了,只好向朱氏稟報。
「大老夫人,侯爺回來了,可是……」
「可是什麼?」朱氏可一刻都等不了,她已經等了兒子三年多了,真想立刻拔腿衝出去見兒子。
「侯爺他……他受了重傷!跟著侯爺一起回來的阿太說,這場戰役侯爺雖然打勝了,卻是險勝,軍隊被人暗算,死傷無數,且射傷侯爺的箭上餵了毒,所以侯爺的傷勢很重。」
唐浚之被人抬進府裡,侯府內頓時兵荒馬亂。
明明打了勝仗,卻是身負重傷回來,這是眾人始料未及的,而唐浚之待在皇宮多日,也不是風光的接受封賞,而是在接受治療,皇上用人參幫他吊命,再經過御醫多日的救治,方得保住性命,但也因為他體內還有餘毒未清,得修養數月,因此皇上才送他回府裡養傷。
這件事極為機密,若傳出去,恐有損唐浚之打勝仗的顏面,朱氏亦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傳出唐浚之受重傷之事,還要盡全力讓他養好傷。
唐家至今能過著風光和富裕的好日子,都是唐浚之帶來的,要是他死了,唐家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唐浚之絕對不能有個萬一。
關鈺從沒想到唐浚之會以這種方式回來,當他被幾個大漢抬著越過她後,她亦隨著朱氏跟來到他寢房前,耳邊還響著方才總管所說險勝、暗算的話。
「所以爺爺才會戰死的嗎?」關鈺喃喃地道。
爺爺驍勇善戰,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爺爺會如此輕易戰死沙場,但若是遭人暗算,就說得通了。
這時,房門開了,張氏、董氏、唐敬然等一行人踏進房間。
他們表現出一副很關心唐浚之傷勢的模樣,啼哭聲不止,看在朱氏眼裡只覺得他們是在作戲,簡直快吵死人了。
送走他們後,朱氏鬆了口氣,轉身見關鈺傻站在一旁,一時氣急的罵道︰「浚之都受傷了,你還杵在門外做什麼,還不快進去看!」
朱氏從知道兒子受了重傷後,便忙裡忙外,先讓人將兒子送進房裡,又差府裡的大夫來,沒想到身為妻子的她,竟對自己丈夫漠不關心,什麼都不做。
關鈺雖被罵了卻還是發著呆,但她的視線早已移到朱氏的後方,有兩個女人款款走來,她們有著貌美的臉蛋,穿著美麗衣裳,且隨著她們一個揮袖,一個步伐,她嗅到好香的脂粉味。
關鈺是在邊關長大的,從沒有看過那麼美的姑娘,一個柔美,一個嬌艷,不由得看傻了,而且……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個兒胸前,相較之下真的差好多。
朱氏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這才發現多了兩名陌生的姑娘,方才她急著差人將兒子抬進房裡,壓根兒沒注意到馬車裡除了皇上賜的金銀財寶外還載了什麼回來,她乾脆將阿太從房裡喚出來問。
阿太看到這兩位姑娘,一臉窘色,不知該如何介紹她們,只能硬著頭皮道︰「大老夫人,她們都是朝廷大官所賜的美人,知道侯爺受了重傷要回府裡靜養,便送上美人讓侯爺當妾,好服侍侯爺養傷。」
朱氏心裡滿是不高興,送來了長得這麼美的女子,是要她兒子如何靜養?再看那妖嬈的身段,完全將媳婦給比了下去,有這兩個女人在,兒子還會看媳婦一眼嗎?
阿太看出朱氏的不悅,冒著冷汗道︰「這是大人的好意,侯爺也不好拒絕,只好一起載回府裡了……」
「阿太,我們想見侯爺。」
「侯爺傷得那麼重,讓我們來照顧他吧。」
兩個姑娘對唐府陌生的很,跟著大批下人走了進來,看到熟稔的阿太便靠過來問,似乎沒注意到朱氏和關鈺也在,直接開口要。
嗚,大老夫人的目光瞪過來了。阿太覺得自己立場實在艱辛,「呃,這位是侯爺的娘親,這位是侯爺的夫人……」
兩個美人一愣,接著朝朱氏粲笑道︰「大老夫人好!」
而一旁的正室關鈺就不是她們在意的了,便直接無視。
朱氏臉色不怎麼好,對於這兩個沒規矩又不正經的女人印象差極了,但既然是朝廷大官所賜的,她也不好攆她們出府,只能說個客套話。
「來者是客,就安排兩位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可是我們還沒見到侯爺……」嬌艷姑娘不滿的嚷道。
柔美姑娘略知分寸的勸道︰「妹妹,我們先走吧,等晚點再來看侯爺也不遲。」
兩個美人隨著下人離開後,朱氏揮了揮手,好將胭脂的氣味揮去,然後瞪往關鈺。
幹麼瞪她啊?關鈺實在覺得冤枉,她又沒做錯什麼,那兩個女人又不是她帶回來的。
朱氏恨鐵不成鋼的道︰「鈺兒,你可是正室夫人,要拿出氣勢來,哪能被兩個外頭來的女人比下去,照顧丈夫是你這個正室該做的義務,絕不能讓那兩個女人搶去做!」
什麼?要她照顧唐浚之?
但關鈺又想了想,他這會兒受了重傷,陷入昏迷,她只要負責照顧他的傷,不必和他面對面相處,更不必跟他行什麼敦倫之禮,不失是樁好事。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她爽快的道。
朱氏以為她把話聽進去了,感到很欣慰,「進房裡去吧,跟黎大夫學如何換藥,以後這工作就交由你來做了。」
兩人進房時,年半過百的黎大夫正在替唐浚之換藥,相隔五年再見到他,關鈺覺得他倒沒什麼改變,依然清俊無比,只是他現在變得很虛弱,臉色蒼白,發了很多虛汗,想必傷勢很重。
再往下看,她看到他露出的胸膛和腹部,長年騁馳沙場讓他的身體結實壯碩,完全不如他的外表文弱,而他的傷勢真的頗嚴重的,傷口泛黑,是中毒的跡象。
朱氏不忍心看,早別過臉去了,關鈺倒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看。
她時常替祖父療傷,對於什麼血啊傷的根本不怕,照顧一個傷員對她而言並不困難。
關鈺照顧了唐浚之五天,這五天他都在昏迷中,聽阿太說,他所中的毒會使他五臟六腑敗壞,幸好皇上用人參吊住他的命,皇宮裡也有解藥,但服用解藥會使他陷入長時間的昏睡,在沉睡中慢慢排出毒素,不過只要持續服藥,他昏睡的時辰就會日益減少,漸漸把毒排完。
關鈺還是第一次聽到那麼奇怪的毒傷,爺爺以前中過的毒也沒有他麻煩,可得相當有耐心才能完全清完毒素。
對照顧傷員關鈺很有心得,替他換藥自然是沒問題,除此之外她還會注意他的需要,當他流汗時,她會幫他擦拭身上滲出的汗水,讓他能舒適點,也會用布沾著水濕潤他乾燥的嘴唇,這些都是她在照顧爺爺時所學到的,連黎大夫都誇她做得很好。
當然無論她做得多好,生為娘親的朱氏依然不放心,一天都會來看過好幾次,而張氏等人來探望過一次後就沒再來了,只打發下人來,這一家子人都很冷淡,似乎只擔心若唐浚之死了便沒了爵位。
一連照顧唐浚之好幾天,關鈺也累了,加上晚上她就睡在隔間裡的小榻上,得時常起來注意唐浚之的狀況,所以她睡得並不好,這日她終於忍不住,托著頰打起瞌睡。
當唐浚之睜開眼,一時恍住了神,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他正躺在床上,這是他的房間。
他終於回到家了。
三年多前軍事告急,他前去征戰後,又接下其它大大小小的戰役,還得充當皇上的密探隱藏身分辦案,東奔西跑下、始終沒辦法回家一趟,沒想到這次回家,竟是負傷而歸。
不過他的傷口雖疼,卻不覺得有多麼不舒服,他像是被沾了水的濕巾擦拭過身體,感到全身清爽,而且他的嘴唇也不乾裂,顯然他在昏睡時受到很好的照料。
「來人……」
唐浚之昏睡太多天,發出的嗓音帶有沙啞,想喚下人叫他娘來一趟,難得回家,他最想見的人就是娘親,但沒有人響應他。
他撐起上身坐起,看到房裡有個女人,她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一手托頰睡著了,頭一下又一下的往下點,都快敲到桌上了。
果然下一刻,她的手一滑,頭便直直往桌子撞,幸好在敲上桌前,她清醒了過來,用力拍了拍臉。
「天啊,我怎麼睡著了?」關鈺懊惱。
這時候,她察覺到有一道投射過來的視線,轉頭看了過去,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醒來了!
關鈺沒想到唐浚之會在兩人獨處時醒過來,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
同時,唐浚之也望著她看,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她,突地,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許久未曾出現、畏畏縮縮的身影……
「是你?」他蹙著眉道。
關鈺還以為他認出她來了,但想想不對,她現在是上官鈺,可他卻一副現在才想起她來似的,雖然楚兒說過他很討厭上官鈺,但沒想到上官鈺不待見已被他給遺忘了。
「侯爺你……好多了嗎?」她只擠得出一句話,起碼得和氣的打聲招呼。
唐浚之銳利的眼眸直視著她,看著眼前這張臉,勾起他腦海裡久遠的記憶。
她是他娘替他找來的繼室。
他死去的第一任妻子是國公府的嫡女,是祖母為他挑的,亡妻氣焰高,總趁他不在時對他娘頂嘴,祖母也因為國公府家世高,不太敢去管,讓娘過得相當辛苦,
因此當娘在祖母面前堅持自己替他找續弦時,他是贊同的。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迎娶的這個國公府庶女竟膽小如鼠,在新婚之夜裡,他的表情只是嚴肅點,她竟就被嚇哭了,活似他長得很可怕般,重重污辱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當時他氣得想直接踏出新房,但又想到這事若傳出去,娘親和祖母那裡肯定又會鬧得風風雨雨,下人們也會嚼舌根,於是當晚他忍耐的睡在新房的長榻上。
接下來的幾天,她依然唯唯諾諾的令人生厭,連抱他女兒都不會,女兒一哭,她竟也不知所措的跟著哭,真令人倒盡胃口,他對女人沒什麼要求,只要能孝順他娘,照顧好他女兒就行了,但她真是比他第一任妻子還差勁。
接著再幾天後,他便收到急報征戰去了,這三年半來,娘親大概是怕他在外擔心,都是報喜不報憂,不曾提過她,加上他從沒把她放在心上,自然而然便將這個人給忘了。
「你在我房裡做什麼?」唐浚之劈頭朝她問道,並沒有回她方才的話。
一認出她是上官鈺,他的語氣裡就掩不住對她的生厭,遂而想起在他昏睡時,不知她在他房裡待了多久,又做了什麼,他討厭她,自然不想和她同處一室。
「侯爺,你受了傷,昏睡了五天,我也照顧你五天了。」關鈺被他冷淡輕蔑的語氣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妻子竟會如此,像她待在他房裡會污了他的眼似的。
是她照顧他?
唐浚之眯起眼質疑的看著她,想起他方才感覺到自己被照料得很好,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他真不敢相信,以往她根本不敢靠近他,她沒那個膽量。
關鈺還以為說出照顧他五天的事,令他對她的態度會好一點,豈知,他竟懷疑的看著她,甚至還瞪她。
「侯爺,我照顧你五天了,難怪你連一句話沒有嗎?」就算他有多麼討厭上官鈺,他受到幫助就得懷有感激之心不是嗎?
唐浚之還真很意外膽小如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不屑的輕笑,「不需要。」他對她的照顧敬謝不敏,「去把我娘請來,至於你,以後都別再踏進我房裡了。」
關鈺眼,他居然連聲謝謝都不說,還要她別再踏進他房裡,嫌惡的好似再也不想見到她,她不服氣的問道︰「你到底有多討厭上官鈺……不,是討厭我?」
「你會不知道我討厭你嗎?」聽她這麼一問,唐浚之微微挑眉,她是在裝傻嗎?
「是,我全都忘記了。」關鈺坦白的道,她也沒有說謊,她是真不知道了。
全都忘了?唐浚之這時終於察覺到眼前女子的古怪之處,她居然直視著他,以前的她可是很膽小的,更不敢正眼看他,現在的她就像是換了個人,真不知這幾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就算她的個性有變,骨子裡肯定仍是懦弱的,那仍讓他厭惡。
「那我就再次提醒你,是全部,你的全部都讓我生厭。」唐浚之直接地道。
聞言,關鈺感覺完蛋了,原來這男人討厭上官鈺到無法容忍的地步,那她待在這個家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這時候,阿太端著一盆水進房,一看到唐浚之醒來了,欣喜的道︰「侯爺,您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大老夫人來!」說完他馬上擱下水,踏出房去。
楚兒隨後也跟著進來,她是來送茶葉的,關鈺這幾天睡得不好,說要喝茶提提神,而當她看到唐浚之醒來,也如阿太一樣高興,心裡想著夫人總算等到侯爺回來了,「奴婢出去,不打擾……」
「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唐浚之冷冷的拋出一句,嚇得楚兒兩腿發軟,還以為是在罵她,下一刻才意識到是對著夫人說的。
關鈺卻不理會,挺直著背脊與他對峙。
憑什麼他要她滾出去她就要乖乖出去,她辛苦照顧了他五天,竟然被這麼趕,她當然不悅。
她知道他討厭的是上官鈺,針對的也是上官鈺不是她,但現在她可是頂著上官鈺的臉被他臭罵,就等於是在罵她,她可不想受這氣,更不會任由他胡亂發脾氣。
關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賴著不走,「我好累啊,楚兒,快幫我槌槌肩。」
「夫人……」楚兒都不知道夫人何時那麼大膽了,竟敢這麼對侯爺說話。
「幫我泡茶,這五天來我可睏極了,都是為了照顧某個人害的。」
那個某人可是她的丈夫啊!楚兒心驚膽顫。
唐浚之看她非但沒被他嚇跑,還賴著不走要丫鬟服侍,不禁錯愕的望著她,不明她怎會變得那麼膽大妄為。
三年多的時間或許會改變一個人的個性,但絕不可能連本性都變,她是哪根筋不對了?和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此時,咿呀一聲,有人推開了門,朱氏見到兒子醒來,激動的跑了過來,摸著他的臉哽咽道︰「我的兒啊,你有沒有好一點?」
「娘,我沒事。」唐浚之任由娘親撫摸他的臉,唇角微微揚起,看得出他很高興見到娘親,也很想念娘親。
從小他們母子相依為命,感情很好,但他已經長大成人,豈還能對娘親撒嬌,自是鮮少流露真情,但只要看到娘親,他冷峻的表情總會柔和點。
「你被抬著回來時,可真把為娘嚇壞了,阿太還說什麼用人參吊命,娘想來就怕極了,浚之,娘這輩子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出一點事啊!」
這些年,她受到婆婆的百般刁難,都堅強的撐了過來,這一切都因有兒子在,不然她哪撐得下去?沒有兒子,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好了,娘,我沒事。」唐浚之雙手握住母親的手,安慰她道。
關鈺看著這一幕,深受感動,想起她娘在她很小就過世了,她對娘親可是一點印象也沒,不知若她娘還在,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隨後奶娘抱著唐蓁來了,朱氏見狀趕緊抱過唐蓁,讓兒子看看他女兒。
「浚之,你看,蓁兒都這麼大了。」
唐浚之可吃驚的很,明明在他離開時女兒不過幾個月大,還是個在襁褓中的嬰兒,眼下居然長那麼大了,還生得那麼漂亮。
看著女兒,唐浚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還在襁褓中時他就不太抱,怕摔了她,這幾年來,他雖也有想過女兒,但因為相處的時間太少,兩人之間沒擁有多少回憶,現在再見女兒,他居然連自己已經當爹這事都感到陌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可人的小人兒。
「蓁兒,快喊爹。」朱氏哄著孫女道。
唐蓁知道那人是爹,祖母也常對她提及,但她看著唐浚之,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埋入奶娘懷裡。
「蓁兒,乖,這是爹,快喊爹啊。」朱氏又催促。
此刻,唐浚之屏住氣息等待,好似比打戰還要令人緊張。
但唐蓁始終不肯抬起頭來,表現出無比排斥,讓朱氏很訝異,這孫女雖然怕生,但也不會看到人連理都不理,何況是她親爹。
朱氏無奈,緩頰道︰「大概是怕生吧,這孩子記事後就沒見過你。」
「我知道。」唐浚之點頭,他知道他太久沒回來了,不能強求。
但關鈺看到了,雖然一閃即逝,但她發現唐蓁並不是怕生,她雙眼閃過一絲怯懦,像在害怕什麼,是因為唐浚之那張冷臉嚇人嗎?
當關鈺還在思考時,她陡地被朱氏拉到唐浚之面前。
「浚之,這幾天都是鈺兒照顧你呢,她真的很辛苦。」
唐浚之沒有說話,關鈺當然知道他不以為然,朱氏也知媳婦不討他喜歡,好言又說︰「浚之,其實鈺兒改變很多,自從她摔上一跤撞到頭後,整個人就變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膽小惹你厭了。」
「摔上一跤?」唐浚之不明所以。
「是啊,鈺兒那時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氣,情況很糟,幸好佛祖有保佑,鈺兒才能清醒的……」朱氏說得驚險,至今仍心有餘悸。
唐浚之眸底閃過一抹驚詫,沒想到她會遇上這種意外。
關鈺對上他吃驚的眼神,不禁在心裡嘀咕,想他肯定在取笑她是蠢蛋,居然會失足滑倒,差點把命摔沒了。
「醒來後,鈺兒便失去記憶了。」
聽到這裡,唐浚之更震驚的盯著她,不解她為何會因失去記憶,連個性都跟著改變。
但那又如何?他還是討厭她,當年她帶給他的恥辱,那張看到他就嚇哭的臉,足以讓他厭惡一輩子。
「浚之,你剛成親就離開家裡那麼久,可虧欠鈺兒多了呢,從今天起,你可得彌補彌補鈺兒,兩人要好好相處,當蓁兒的好爹娘,知道嗎?」朱氏認真叮嚀。
聽到娘親這番話令唐浚之眉頭微蹙,但他向來孝順,所以並沒有開口說不,只朝關鈺眯眼瞪去。
關鈺對上了唐浚之那藐視的目光,很確定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可惡,他在不屑什麼,她才不要他的彌補好不好!
關鈺咬咬牙,她有一股預感,他會讓她在唐家過得很煎熬……不,是相當煎熬。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1:31
第三章
接下來的幾天讓關鈺徹底領悟到,當一個男人討厭自己時,看到她就像看到害蟲般直想攆死,偏偏她想在這宅子活下去,不但得看婆婆的臉色,還要求她要盡媳婦的義務照顧他。
同時關鈺也發現,那男人是個雙面人,對他娘很孝順,不會當面違背朱氏的命令,但只要朱氏不在就會馬上驅趕她,不肯讓她換藥,也不讓她踫他一根寒毛,晚上也不讓她待在他房裡看顧。
現在她還真想念那男人一整天都在昏睡的時候,哪像現在啊,受盡他的氣。
這天唐浚之在傍晚醒來,朱氏便要關鈺馬上送晚飯過去,要她服侍他用膳,她這是不想去也得去,卻沒想到一走到房門前,就見阿太在門外守著,一臉面有難色。
「夫人,您還是別進去的好。」
「夫人,好像有女人的聲音。」楚兒手上端著食盤,小小聲道。
「哪有什麼女人的聲音?」關鈺沒想太多,直接推開房門踏了進去,可眼前這一幕令她傻了眼。
只見房裡多了兩個妖嬈的美人,坐在唐浚之兩旁,桌上堆滿了水果、糕點和酒,兩女正爭先恐後的要餵他。
「侯爺,我餵您吃葡萄……」
「侯爺,吃口杏仁糕嘛……」
唐浚之並沒有接受,但也沒有拒絕,就這樣直挺挺的坐在椅上,但這畫面在別人眼中,看來就是極為享受。
關鈺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雙手叉腰。有沒有搞錯,他不是在養傷嗎?他不是傷得很重嗎?居然還有閒情意致玩女人?!
「啊,這不是大姊嗎?」柔美姑娘這時看到了關鈺,掩嘴驚喊。
嬌艷姑娘也朝關鈺望去,卻不想這麼喊她。
柔美姑娘顯得有點做作的道︰「我們來的慢,當然得叫一聲大姊。」她主動從椅子上站起,「大姊,我叫湘月。」
嬌艷姑娘摸了摸鼻子,不得不照做,「我叫如燕。」
兩個人意思意思朝關鈺打個招呼,便坐了回去,看不出有什麼誠意。
唐浚之見關鈺來了,只冷冷的道︰「不是要你別來了?」
關鈺讓楚兒將飯菜擱在桌上,「婆婆讓我替你送飯來,不過侯爺你這樣不會太累嗎?這幾天你見了祖母他們無法好好休息,現下又那麼放蕩,不好吧。」
唐浚之清醒過來可是樁好消息,張氏、董氏、唐敬然自是都來看過他,想當然也會消耗他的體力。
所以當她看到他和美人飲酒作樂,自是看不過去,也覺得他不好好休養,只會讓他娘更加擔心。
而這番話聽到唐浚之耳裡卻相當刺耳,她竟敢管到他頭上去,又想起娘要他好好彌補她,就對她更生排斥。
「你管不著,我娘要你做什麼,你只要在她面前說好就行了,不用礙眼的出現在我面前,晚上也不必來。」唐浚之冷哼。
他知道娘晚上也讓她過來服侍在側,就睡在隔間的小榻上,但他並不喜歡讓她待著,偏偏他只有白天才會醒來,一入夜服了藥便完全進入昏睡,趕不了她。
「侯爺,這樣凶大姊不好吧?」湘月同情的看向關鈺。
「侯爺喜歡我們,由我們服侍侯爺就行了。」如燕倒是不客氣地說。
唐浚之見狀完全不吭一聲,任由兩個美人爬到正妻頭上。
關鈺本該轉身就走,不受氣的,事實上這男人愛怎麼玩,不珍惜自己身體都不關她的事,但是上官鈺的處境讓她覺得可憐,這三年多來孤單的住在偏遠的小院落裡,丈夫一回來就帶兩個美人向她示威,實在是可惡至極!
雖然爺爺對這男人讚賞不已,她也很敬佩他,但她想他也只有帶兵打戰的能力令人欽佩吧,在家裡並不是個好丈夫,他對待妻子的態度讓她無法容忍。
關鈺上前幾步,伸指比向湘月和如燕,喝道︰「你,還有你,這個房間不是你們該待的,都給我出去!」
此話一出,一旁的阿太和楚兒都呆住了,不敢相信她做了什麼,竟當著侯爺的面趕人?!
兩個美人一開始也都愣了下,接著嬌笑幾聲,一人一手摟住唐浚之的手臂。
「大姊在說什麼呀?」
「侯爺,她好凶!」
唐浚之沒說話,沉下銳眸,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關鈺看她們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哼聲道︰「你們以為我隨便說說的嗎?我可是正室,你們算什麼,不過是小妾,而且你們竟敢打擾侯爺養傷,我要是一不高興,到時候……」她抬手朝她們一揮,加重語氣威嚇道︰「我就把你們通通賣掉!」
「賣、賣掉?」
關鈺看她們嚇得花容失色,洋洋得意道︰「我可是正室,我有權處置你們。」
「你、你不敢……」她們望向唐浚之,以為有他可以撐腰。
「為什麼我不敢,侯爺他那麼虛弱,身上又有傷,就算我現在派人來捉走你們去賣,他也阻止不了!」
兩人倒抽了口氣,瞧她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活像個惡霸,頓時心生畏懼。
「婆婆最疼我了,就連侯爺也要聽婆婆的話,我有什麼不敢的呢?」關鈺吃定唐浚之的孝順,故意說道。
兩個美人受了委屈,梨花帶淚的抱怨。
「侯爺,您聽聽大姊說了什麼……」
「侯爺,她太過分了……」
突然,兩人止住聲,一副唐浚之更可怕的樣子,連忙抽回勾在他手臂上的手。
關鈺沒注意到她們的異狀,威脅完後又覺得有點良心不安,清了清喉嚨,開始好言相勸,雖然聽起來還是充滿恫嚇,「想當妾就要有規矩,要聽主母的話,還要為侯爺著想,侯爺現在傷著,身子那麼虛弱,你們居然還想榨乾他的精力?」
聞言,兩人一個勁的猛搖頭,「不,我們沒想要害侯爺!」
關鈺又訓斥道︰「還有要服侍侯爺可沒那麼簡單,不是餵顆葡萄就行了,也得幫他包紮傷口,你們不知道那傷口流血又流膿,處理起來可費力了,而且晚上還得照料他,幫他倒夜壺,你們做得到嗎?」
湘月二人想到要包紮那流血又流膿的傷口,又聽到晚上還得替他倒夜壺,都卻步的搖了頭。
「既然什麼事都沒法做,就不要待著礙眼,都給我滾出去!」
關鈺這句話說得可霸氣了,美人識時務為俊傑,都逃出房外避難,而阿太和楚兒深怕會遭到魚池之殃,早躲到門邊。
關鈺見人都被她趕走了,心情很好,還拿起扇子揮了揮房內殘留的香氣,那香氣雖是好聞,但聞久了會讓人想打噴嚏。
她抬手將飯菜推到他面前,「侯爺,多餘的人走了,快吃吧。」說完,她抬起頭來,愕然發現唐浚之臉色變得陰沉可怕,讓她發毛。
唐浚之陰冷的瞪著她,從頭到尾她的行徑,可說是集粗蠻、霸道、不講理於一身,她不只膽敢說他身子虛弱奈何不了她,還將他娘抬出來威脅人。
他難以想象這女人會是當年那個畏懼他的小可憐,她這一摔不但失憶,還把她的膽子都激出來了,而且連榨光他精力、幫他倒夜壺這種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她還是不是女人?!
「上官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面前趕人。」他從椅子上站起,居高臨下看著矮了他一個頭的她。
「侯爺需要靜養。」關鈺抬起頭,頓時被男人的陰影籠罩,感覺到他的強大。
他雖沒有多魁梧壯碩的身材,但他有著最令人恐懼的氣場,方能統領千軍萬馬。
「你還敢說我虛弱,說我阻止不了你?」唐浚之一笑,朝她跨出步伐。
關鈺看到他靠過來,直覺想往後退,但不行,她才不會怕他,「侯爺現在是很虛弱沒錯,我說要靜養也沒錯。」
這時,兩人貼得極近,關鈺嗅到他身上的氣息,有藥味外,還有一股屬於男人的陌生氣息,但她依然不服輸,亦不想往後退,他們近到她得抬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唐浚之低頭看著她,雖不滿她靠得那麼近,但那秀麗的臉蛋,細致的頸項,還有領口那塊白皙肌膚,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靜養?我一看到你就靜不下心、吃不下飯,還要我怎麼靜養?」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光是胸口的怒火就讓他飽了。
關鈺終於往後一退,當然不是怕了他,而是一屁股坐到他原本的位子,拿起筷子來。
「既然吃不下,那我幫你吃好了,婆婆對你真好,準備了好多菜,都是用藥燉的,對你很補,吃的比我還好……」沒有聲音了,她開始埋頭吃了起來。
唐浚之難以置信她居然用吃來反擊他,喃喃自語道︰「你吃了我的飯?」
關鈺吃得可享受了,一口肉一口飯的,滿足極了,還朝躲在門邊的楚兒喊道︰「飯不夠,去幫我拿飯來。」
「夫人,這樣不好吧。」楚兒瑟縮的道。
阿太看她搶了侯爺的飯菜,也覺得不好的猛點頭。
「囉唆什麼,快去!」關鈺命令道。
楚兒沒轍,只好照辦。
當楚兒帶來一桶白飯時,阿太傻住了,「這、這是夫人要吃的?」
唐浚之更是瞪著她,一副她在開什麼玩笑的表情。
雖然娘有說過她改變很多,食量也變大了,但是……吃一桶白飯?!有沒有搞錯?
關鈺才不介意他們用嚇壞的眼光看她,她已經習慣這種眼神了,這飯當然是吃的開心最重要,用不著管別人怎麼想。
而且她現在得盡快把自己養胖點,才能重新練功,如今這副身子實在太虛弱了,她在睡前才紮一刻的馬步,就腿酸沒體力了。
這飯菜都是用中藥材烹煮的,當是補補身也好。
「侯爺,你要吃嗎?」她在繼續吃之前先好心問一下,好確定要不要留一點給他。
唐浚之哪裡還吃得下去,他死死瞪著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關鈺看他沒反應,也不客氣的吃起來,心裡想著這是他自己不吃的,婆婆不能怪她。
唐浚之就這麼盯著她吃飯,看她一碗碗吃下去,在心裡數到第四碗、第五碗時,他露出了相當震愕、呆若木雞的表情,彷彿此生從沒見過這種奇觀。
當關鈺一離開,馬上就有個黑衣人從窗子跳進來,他是唐浚之所養的探子頭頭陳豪,其下有許多頂尖好手,專門幫唐浚之搜尋各種需要的情報,好助他完成皇上的任務,在打仗時也會幫他偵查敵營的動向,可說是唐淡之最得力的部屬。
此時,陳豪表情怪異,忍不住笑了,「侯爺,我一直很好奇夫人的樣子,沒想到長得挺標緻的,是個美人啊,而且飯量那麼大……」
「別說了……」唐浚之表情也有些扭曲。
他瞪著桌上吃得乾乾淨淨,還沒收拾的碗筷,真不想承認被她粗蠻的行徑嚇過一遍後,又被她的大食量嚇到,他沒看錯,她確實吃完了一桶飯,而且除了受到驚嚇外,他心裡還充斥著一股驚奇,腦裡盤旋著她大吃大喝的畫面,久久不散。
難道失去記憶真會使人完全變了樣,非但膽子變大了,也變得橫行霸道,就連食量也變得那麼大?
現在想起來,她也不怕他身上的傷口,處理起來是游刃有餘,跟那兩個聽到要替他包紮傷口,就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究竟變成了怎樣的一個人?
唐浚之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行徑,她簡直讓他暈頭轉向。
「看來夫人善妒,侯爺想和那兩個美人獨處難了。」陳豪消遣道。
唐浚之回神,愕然發現他居然在想著關鈺的吃相,瞪了陳豪一眼,「胡說什麼,那女人只是想找我麻煩,我不會饒過她的,至於另外兩個,你明知道我是萬不得已才收下的。」
湘月是害他受重傷的左相送來的,他故意收下,而如燕則是另一個大官送的,因為他從沒有收過妾,為了不讓人起疑,只好連如燕一塊收下。
但他其實不明白,對方派湘月監視他的目的為何,只知左相既派來人,就必定會和她聯繫,現在他得耐著性子,等對方先露出馬腳。
「對了,關平的後事都辦好了嗎?關小姐也安頓好了嗎?」這是在他從皇宮回到府邸前,命令陳豪做的事。
陳豪臉色一變,有點難以啟齒的道︰「侯爺,關小姐被殺了。」
「什麼!」唐浚之驚駭的瞠大黑眸。
陳豪雖看到主子臉色不對,也只能繼續說下去,「目前只知道是強盜殺人,當屬下抵達時,關大人的房裡被人翻箱倒櫃,關小姐被刺死在房裡,下人也死了好幾個。」
唐浚之眉頭緊蹙,關平是他重用的部屬,他初次帶兵打仗時,只有他這個老將信任他,他們兩人多年來也惺惺相惜,可說是忘年之交,因此對於他的戰死,他一直感到相當遺憾與沉痛。
關平有一個孫女,他原本是想,若能安頓好他孫女,也能讓死去的關平安心,沒想到她竟會被強盜所殺。
唐浚之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在他記憶裡,那是個英氣的小姑娘,有一流的騎術,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竟敢大剌剌當著他的面誇他長得美,又說比不上她爺爺,不知她是膽子太大還是太莽撞,但都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沒想到她會這麼年輕就死了,實在令人遺憾。
唐浚之心頭湧上一片落寞,他已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
「不過,幸好還有人活著,有個丫鬟躲在米缸裡沒被強盜發現,但她像是被嚇壞了,根本說不出話,屬下只好先把她帶回來了。」
唐浚之握緊拳頭,心情無比沉重的道︰「治好那丫鬟,好好問清楚當天發生的事,我絕不會讓關平的孫女死得不明不白。」
「是。」
關鈺原本以為她吃了唐浚之的飯菜後,他會更加嚴厲的報復她,但是沒有,他不再驅趕她,也會讓她上藥,讓她待在他房裡睡,裝得一副接納她的模樣,原本她還想不通為什麼,經過楚兒提點她才明白,他這是做給張氏看的。
唐浚之大概是在家裡待久了,漸漸也察覺到他不在家裡時府裡發生的事,知道因為上官鈺害得朱氏沒臉,總被婆婆張氏責罵,為了維護他娘,他才故意裝出接納她、不棄嫌她,夫妻間相處和睦的樣子,堵得張氏一句話沒得嫌。
他這也是在護短,對著張氏宣示他極重視家人,別輕易動他的人,任他再討厭這個妻子,她也是他的人,當然也在他的保護範圍內了。
今天中午,張氏要替唐浚之辦洗塵宴,他一回來就待在房裡養傷,房門都沒能出一步,現在他的傷勢好多了,已可以下床走動,張氏便就近在他院落的一個廂廳裡辦了宴席,慶祝他凱旋歸來,而關鈺也必須和他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唐浚之言明了要她配合,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自是不會拒絕。
再過二刻就正午了,在吃洗塵宴前,關鈺忙著替唐浚之上藥,脫下他的衣服,讓他赤裸著上身,在清理好傷口後將藥塗在傷處。
唐浚之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且一點都不怕他的傷口,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從哪學來的,怎麼那麼懂得敷藥?」
幫男人脫衣服這件事更是讓他匪夷所思,她在失去記憶前明明膽小如鼠,看到他就會退得遠遠的,更遑論會替他寬衣,盯著他赤裸的上身看。
關鈺時常照料爺爺的傷,故不怕傷口,而爺爺的下屬也常會打著赤膊練功,男人裸胸的樣子她早司空見慣了。
不過被他這麼銳利盯著,關鈺有種被他看穿的錯覺,只能敷衍的道︰「當然是黎大夫教我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又不難。」
她不禁想,難道是她的大食量嚇壞了他,才引起他的懷疑嗎?
因為在那天之後,他總是用著審視的眼光看她,好像在疑心什麼,也常看著她蹙眉頭,好似她的所做所為十分怪異,她真怕被他察覺到她不是上官鈺,看來得再小心應付才行。
雖然關鈺這麼說,但唐浚之仍有疑心,一個生性懦弱的女人怎會改變那麼多?
但他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能當她摔壞了頭,徹底變了個人。
不過她不再懦弱的樣子,倒讓他不像以前那樣討厭她,也不再拒絕她的照顧,甚至對她生起好奇,想就近觀察她,然而這女人粗蠻的行徑仍十分惱人,讓他總看不慣的直蹙眉頭。
敷好藥了,唐浚之見她已綁上了白布,又下令道︰「把我櫃子裡那件青衣拿出來。」
聞言,關鈺照做,這些天為了照顧他,他房裡有什麼,哪件衣服收在哪,她都一清二楚。
拿好後,關鈺開始替他著衣,唐浚之低頭看著,她靠他靠得極近,臉上卻沒有半點害臊,她到底有沒有將他當成男人啊,就連晚上和他同處一室,她也睡得很安心,總是打著驚人打呼聲,心忖至此他不由得感到不悅。
「知道今天該做的事吧?」
「知道。」關鈺應道,卻發現他語氣變冷,不解他發生什麼事了,唉,這人總是喜怒無常,要跟他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還真是難啊。
正午,廂廳內坐了兩桌人。
唐家人丁並不旺,老太爺及朱氏、董氏的丈夫都早死,如今只出唐浚之、唐敬然和兩個嫡曾孫,四個男丁而已,其餘都是女人,加上唐浚之此次是負傷而歸,並沒有邀請客人,只開個兩桌,大人們一桌,孩子們一桌。
「浚之,這些菜都是祖母特別為你準備的,你看合不合意。」張氏有別於平時的嚴厲,討好的陪著笑臉。
「我都合意,祖母真是費心了。」唐浚之感激的說,卻只是在演戲,眸底沒半點真心。
從小因為他爹是庶子的關係,他和娘都不受到祖母喜歡,娘為了拉拔他長大,其中有多辛苦他都知道,他曾經以為他被封為寧平侯,讓祖母如願當她的侯門太夫人,祖母多少會疼愛娘這個媳婦,豈知她只是在他面前做些功面功夫,他一出外征戰,她對娘便有諸多挑剔、責罵。
而他不在家的期間,祖母和董氏似乎也背著他在府裡幹了不少事,且府裡的用度都極為奢侈,將他的錢當流水在花,看來他該要來清查這家子的陋習,大肆整頓一番了。
唐浚之和張氏之間的互動,關鈺都看在眼底,覺得這對祖孫都好假,完全沒有她和爺爺相處的樣子。
她也看出朱氏臉色不悅,是對菜色不合意,這些大魚大肉並不適合唐浚之這個傷員吃,雖然張氏嘴裡說是特別為他準備,卻完全沒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是真的關心他。
不過,眼前的每一道看起來都好好吃,看得她都快流口水了。
「你合意就太好了,浚之,祖母幫你夾……」張氏繼續作戲,提起筷子欲親自幫他布菜,想表現出自己有多麼疼愛唐浚之。
「祖母,我媳婦幫我就行了。」
關鈺聞言傻眼,愣愣地看向唐浚之,從他的眼神中瞧出他的提醒,他們該扮演恩愛的夫妻。
關鈺原本還覺得要扮恩愛很難,突然靈光一現,舀了一匙羹湯遞到他嘴邊,「夫君,我餵你喝。」
唐浚之一僵,死死瞪著她,其冷凜的目光似乎想射穿她。
關鈺才不怕他,依然厚著臉皮的要他喝下。
唐浚之見那麼多人看著,也只能咬牙張口。
這小小動作,坐在這張桌子上的人都看到了,張氏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來你們夫妻的感情變好了。」
董氏也笑得僵硬,應和道︰「可不是,都三年多了,是會改變很多事的。」
兩人雖不知唐浚之和上官鈺分房睡的事,但也看得出來唐浚之不喜歡他這媳婦,而且這次他回來,聽說對她還不假辭色,朝著她吼,但現在看起來不像是有這回事,兩人挺好的。
「當年他們剛成親對彼此不熟悉,才會有些磨合,但在鈺兒細心的照料下,浚之深受感動,自然能日久生情了。」朱氏得意的呵呵笑道,不枉費她要媳婦日日去照顧兒子,總算是有成果了。
大伙兒紛紛開動,拿起筷子夾菜,正當關鈺也拿起筷子準備開動時,唐浚之在她耳邊輕聲道︰「記住,你不能吃太多。」
「為什麼?」關鈺瞪著他。
「你那可怕的食量是想嚇壞人嗎?」唐浚之輕描淡寫的道,卻足以讓關鈺臉色大變。
至今為止,她都是待在房裡吃飯,想吃一桶飯都行,不管是被他或婆婆、楚兒看到,她都不在意,可現在有那麼多人看著,若是被知道她能吃那麼多,祖母或許會怪她吃太多浪費米糧,轉而責罵婆婆的。
關鈺看著一桌好菜,卻不能痛快的吃,忍不住在內心泣血。
唐浚之知道她內心的痛,揚起唇角竊笑。
他並沒有發現,自己也會有這樣的笑容,他平常甚少笑,總是頂著冷肅的臉,但作弄這女人讓他心情感到愉悅。
兩人這看似打情罵悄的互動望入其它人眼中,心裡各有一番滋味。
朱氏是看得眉開眼笑,張氏和董氏心情卻有那麼一點複雜,想來以後是難再找毛病來挑剔朱氏了。
吃到一半,唐敬然突然停下了筷,看向唐浚之,「哥,雖然我現在的差事很好,但就是月俸少了點,你認識我們當家,能不能去幫我說一聲——」
還未等兒子說完,董氏便堆起笑顏開口道︰「浚之,我們欣然年紀到了,你若有認識年輕有為的將士,也幫欣然介紹介紹吧。」
唐欣然從一入座就沒跟唐浚之打過聲招呼,看起來並不敬重他這堂哥,現下聽到這話,才朝唐浚之擠出一抹淡笑,卻虛假不已。
張氏假裝生氣地瞪著他們一家子,「要求那麼多,浚之還在養傷呢,先養好傷再說吧。」
「那……那皇上賜了好幾箱珠寶給哥,能不能先……」唐敬然眼底充滿貪婪,這話他早就想開口了,卻一直忍耐到現在。
「都是自家人,喜歡就拿去吧。」唐浚之乾脆的道。
聞言,唐敬然歡喜地亮了眼,「謝大哥,孩子們來,快謝謝大伯。」
「謝大伯。」孩子們紛紛從椅上跑過來,齊聲說道。
關鈺看了直搖頭,真覺得這家人都把唐浚之當成搖錢樹了。
「大老夫人,蓁姐兒都不吃飯呢,也不知怎麼了?」這時,奶娘來到朱氏身邊悄聲稟報道。
「抱過來。」
關鈺聽見了,不由得朝另一張小桌望去,看到唐蓁和她那些堂兄姊坐在一起,突地她看到了一件事,怔了一下。
奶娘將唐蓁抱給朱氏,她讓孫女坐在腿上,哄道︰「怎麼了,小蓁兒怎麼不想吃飯?」
唐浚之坐在朱氏身旁,看著女兒可愛的小臉,心想他回到家裡好些天了,都沒能好好親近女兒,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臉。
豈料唐浚之大手一靠近,唐蓁竟嚇得嚎啕大哭,「不要……哇嗚嗚……」
全部的人見狀是驚愕,唐浚之臉色更是鐵青。
房內,唐蓁仍哭著。
「蓁姐兒,不哭,吃糖……」奶娘拚命哄著。
「蓁姐兒,玩玩具……」憐兒也搖著鈴當逗她。
唐蓁扁著嘴不吃糖,也不玩玩具,眼淚不停地掉。
朱氏看孫女哭得兩眼通紅可心疼了,也不明白孫女為何會被兒子嚇哭。
當年兒子出征時,蓁兒還在襁褓中,父女倆一分離就是三年多,是不熟悉沒錯,但蓁兒也沒怕生到兒子想摸她的臉就被嚇哭了,這沒道理呀。
蓁兒這一哭,也壞了洗塵的大喜氣氛,雖然她以一句蓁兒身子不適來化解尷尬,但最後宴席草草結束,眾人皆回到自己的院落。她也要兒子別在意,但兒子豈會不在意,此外董氏肯定會在婆婆面前亂說話,說蓁兒被自己的爹嚇哭了,想來就讓她心情煩悶。
「娘,我來哄吧!」
朱氏轉過身,就見到關鈺帶著楚兒踏了進來。
「你會哄?你連孩子都不會抱,還得好好學著呢。」她不太相信,雖然曾有讓她帶孩子的念頭,可還不敢完全放手。
關鈺沒有回話,徑自朝唐蓁的方向走了過去,下一刻,就見她捏住臉頰,在唐蓁面前吐舌頭扮鬼臉,模樣十分滑稽逗趣。
見狀,朱氏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連站在一旁的楚兒、憐兒和奶娘也全都呆滯的張大嘴巴。
反倒是孩子見她這滑稽樣,睜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關鈺,竟不哭了。
關鈺看她不哭了,覺得第一次哄小孩的她真厲害,「娘,你先出去,交給我吧。」她拍了拍胸脯,自信的道。
朱氏看孫女真的不哭了,也覺得神奇,點頭讓她一試,「好吧,你來哄蓁兒,我頭疼,先去休息了。」
朱氏帶著憐兒離開,讓奶娘看著,關鈺見婆婆走了,看向唐蓁,面對這可愛的小人兒,她還真有點緊張。
「蓁兒,我是娘,知道我是娘吧。」她比了比自己。
唐蓁點頭,仍睜著大眼看著她,覺得她好好玩。
關鈺清了清喉嚨,正色的朝孩子道︰「蓁兒,我是娘,所以我跟你是同一國的,我會站在你這邊保護你,所以告訴我,是誰欺負你了?」
此話一出,楚兒和奶娘都倒抽了口氣。
「夫人,您說有人欺負蓁姐兒?」楚兒驚呼道。
關鈺方才看到了,蓁兒和唐敬然的孩子坐在一起時,其中有個孩子不懷好意的向蓁兒說了什麼,其它孩子面色古怪,接著蓁兒當看到唐浚之伸手便驚恐大哭了,這讓她懷疑其中有什麼關聯。
雖然說小孩子吵吵鬧鬧難免,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但她想起了蓁兒在第一次見到唐浚之時眼裡閃過的懼意,她就覺得事有蹊蹺。
因此,在朱氏抱著大哭的唐蓁離開偏廳時,她忍不住追了過來,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孩子嚎啕大哭,就怕是另有隱情,她無法作勢不管。
聽關鈺這一問,唐蓁眼眶裡淚水打轉著,又快哭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千萬別哭呀。」關鈺急了,實在是不知該怎麼對待這可愛的小東西,只好摸摸她的頭道︰「好乖、好乖……」
唐蓁並沒有掉下眼淚,她噙著淚看著她,彷彿只要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就不想哭了。
關鈺見她沒哭,鬆了口氣,看來這小東西還挺聽她的話,她換個方式問道︰「蓁兒,你怕你爹、討厭你爹嗎?」
唐蓁扁著嘴,小小聲抽嘻的道︰「是爹討厭蓁兒……」
關鈺倒是意外了,「你怎麼會認為你爹討厭你呢?」
「是堂哥、堂姊他們說的……」唐蓁揉著淚眼,委屈的道︰「他們說蓁兒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娘生下蓁兒後就死了,爹這麼久不回家,是因為不喜歡蓁兒……嗚嗚……」
奶娘聽了臉色大變,「蓁姐兒常常跟帆哥兒他們一起玩,有時我會幫蓁兒去拿吃的或玩具,該不會是趁我不在時……」
「豈有此理!」關鈺大怒,沒想到真跟那些小孩有關係,怎麼大人的嘴臉難看,小孩也是這副德性,居然欺負年幼的小堂妹。
楚兒也忿忿道︰「實在太過分了!」
「我要給他們好看!」關鈺掄起拳頭。
「什麼?!」楚兒被這句話嚇到了,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1:45
第四章
關鈺說到做到,馬上風風火火的帶著蓁兒去找她的堂兄、堂姊算帳。
「夫人,不跟侯爺說一聲好嗎?」
「不用,小孩子的事而已,不必鬧那麼大。」
她自是不怕得罪董氏,做錯的人又不是她,是她那些孫子,竟敢亂說話嚇唬蓁兒,讓蓁兒怕自己的爹,但說是算帳,畢竟只是小孩子,她也不打算真把事鬧大,只想好好教教他們,所以便沒跟朱氏和唐浚之說一聲,也要奶娘保密,想私下了結。
楚兒當然跟來了,深怕夫人會闖什麼禍事。
她們兩大一小來到孩子住的院落,唐蓁是獨生女,喜歡有玩伴,都會來這裡找她的堂兄、堂姊們。
午後時分,男孩們在踢鞠球,女孩們在納涼,丫鬟在旁邊搧風服侍,還有糕點涼茶可喝,多麼愜意。
唐蓁是讓楚兒抱著,關鈺還不太敢抱軟綿綿的娃兒,只敢摸摸她的頭,她看得出唐蓁想跟哥哥姊姊們玩,但似乎是有陰影,又埋入楚兒懷裡。
孩子們見到她們來了,都停下手上的動作,聚成一團竊笑,雖然有壓低聲音,但還是讓人聽見了。
「蓁兒來了,剛剛被她爹嚇哭了呢,好好笑。」帆哥兒道。
「那個撞到頭的傻瓜也來了,聽說她全部的事都忘光光了呢。」排行老二的倩姐兒道。
「帆哥,你的香蕉皮真厲害,她一踩就摔了一跤,把頭都摔壞……」老三宏哥兒道。
聞言,關鈺真的火了,原來上官鈺是踩到他們丟的香蕉皮摔死的!
「他們真是……」
「夫人,不能打人。」楚兒在她耳邊提醒道,雖然她後頭還有侯爺撐腰,但她若是傷了人,就變成她不對了。
「我不會……」
「也不能恐嚇人。」
關鈺臉上一僵,「我知道。」
她朝孩子們走去,丫鬟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圍了過來。
「沒事的,我只是想跟他們說說話,你們退開點。」關鈺命令道。
要是平常,別院的丫鬟哪會理她說的話,但如今唐浚之回來了,她身價也漲了,她們自是聽話的往後退,隔了一段距離。
「再往後退!」關鈺看她們停了下來,又揮揮手,示意她們退遠一點,她要教孩子,總也得替孩子們留著面子。
孩子們有點不安的看她把下人們遣遠,最年長的帆哥兒臭著臉道︰「有什麼事要找我們?」
關鈺見他們看到她這個長輩來,不僅沒有問候,還目無尊長的兜在一起說笑,這帆哥兒更對她擺張臭臉,真覺得他們被寵壞了。
算了,那也不關她的事,她只想把她要說的話說完,「你們聽好,蓁兒的娘會死是因為難產,不是故意拋下蓁兒的,她爹是去跟蠻夷打戰,才不能回家,並不是討厭她不回家,所以你們不能再說她爹討厭她、不要她,知道嗎?」
關鈺自以為她說的簡單明了,既沒打人,也沒罵人,但孩子們又兜成一圈講悄悄話。
「她是蓁兒的後娘,她是來警告我們的吧?」
「不用怕她,祖母說過曾祖母討厭她。」
「祖母也說她愛哭,大伯很討厭她。」
「可是她現在不愛哭了,看起來還很凶……」
此話一出,孩子們一陣沉默。
見狀,帶頭當老大的帆哥兒打破沉默道︰「不管啦,反正大伯肯定是討厭蓁兒,我沒說錯,蓁兒很愛哭,每次逗她她就哭了,大伯一定很討厭她哭。」
宏哥兒附應道︰「是啊,祖母說過,大伯若是疼蓁兒,不會去打仗三年多都不回家,分明是大伯不想回來。」
倩姐兒點頭道︰「祖母說,大伯沒什麼了不起,只是運氣好又殺了很多人而已,要是我們爹爹運氣好,一定會比大伯厲害……」
關鈺一聽震驚不已,和楚兒相互對看著。
她沒想到孩子們會說唐浚之討厭蓁兒,是因為董氏在他們面前亂說話,那些充滿妒意的話語讓不知情的孩子們聽信,並記了起來。
「嗚……」唐蓁又要哭了,雖然她年紀小,但也知道那些不是好話。
「蓁兒乖。」關鈺哄了哄蓁兒,轉過身朝孩子們正色的道︰「你們以後別再亂說這種話了,會讓蓁兒傷心的。」
「我們沒有亂說,那是祖母說的!」帆哥兒駁道。
關鈺盡量忍著不對孩子們發火,心想他們只是被董氏教壞而已,「你們祖母說的話都是對的嗎?你們大伯殺人是為了保衛國土、保護百姓,打仗也不是運氣好就能打贏的,是得賭上性命才能打退敵人,也因為他太拚命了,才會沒空回來看蓁兒,並不是不疼蓁兒。」她深深吸了口氣,繼續把話說完,「所以以後不準再說蓁兒很可憐,蓁兒一點也不可憐,她爹很疼她。」
聽了這些話,孩子們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事,都面帶心虛,只有帆哥兒生氣的吼道︰「才不是!蓁兒明明很可憐,我又沒說錯!」
這個死小鬼!
關鈺忍不住想嚇嚇他,「亂說話的小孩是會被夢魔吃掉鼻子的,知道夢魔是什麼嗎?那是一種愛吃鼻子的妖怪。」
「騙人!」帆哥兒不相信。
「是真的,它會在晚上你睡覺時,偷吃掉你的鼻子。」關鈺說的煞有其事,還做出吃鼻子的動作來,其它孩子們被她嚇得往後一跳。
關鈺得意的叉著腰道︰「所以小孩子不能說些無中生有的事來中傷人,要是亂說話,某一天早上起床,就會發現鼻子不見。」
聞言,孩子們都僵住不動,皆是聽信了也嚇到了,帆哥兒也愣住了,畢竟他還只是個九歲的小孩。
關鈺心想他們該會好好反省的,便滿意的和楚兒踏出院落。
「我沒有打人,也沒有罵人。」她申明。
「……」楚兒實在說不出話。
唐蓁怯怯的看向關鈺,「娘,那個妖怪也會來吃蓁兒的鼻子嗎?」
聽到她叫她一聲娘,關鈺頓時心花怒放,一顆心都融化了。
「當然不會,因為蓁兒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她摸了摸她的頭。
唐蓁被摸頭好開心,睜著像小狗般的圓眸看著關鈺,朝她伸長了雙手。
關鈺看不懂她的意思,還是楚兒笑著提醒道︰「夫人,蓁姐兒很清楚您為她做了什麼事,現在她可喜歡您了,要您抱呢。」
「可是我、我不會……」關鈺整個人不知所措。
楚兒硬將唐蓁塞入她懷裡,關鈺下意識雙手抱緊,便聽到楚兒笑說︰「這不是很簡單嗎?」
唐蓁小手圈住她的脖子,朝她靦腆一笑,關鈺感到心髒怦怦一跳。
天啊,蓁兒好可愛,她愛上了這個孩子了!
「蓁兒,我們回去喝甜湯吧。」她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一邊加快了步伐。
「蓁兒要喝!」唐蓁也很開心,小臉紅撲撲的。
楚兒笑看著她們,真覺得她們像極了一對母女。
只是她們並不知道,此刻唐浚之和阿太就站在後頭。
在她們踏出院落時,他們就跟著了,躲在一旁的大樹後看到所有發生的事。
「侯爺,夫人她、她……」阿太激動的說不好話,蓁姐兒被帆哥兒他們說難聽的話欺負,夫人替蓁姐兒打抱不平,也替侯爺辯解說了好話。
唐浚之也看到了,震驚的他愣怔望往關鈺的背影。
在女兒大哭後,縱然娘告訴他女兒是因身體不適才哭,但他仍不放心,想起上官鈺被他嚇哭的難堪情景,真怕他也讓女兒害怕了,愈想就愈不安,顧不了身上仍有傷,想到女兒的房間看她一眼。
走到一半,卻看到妻子帶著女兒往姪子住的院落走去,他狐疑的跟上,想知道她帶著女兒去那裡做什麼,沒想到會撞見她所做的事。
唐浚之內心感到困惑,無比的震撼,只知她的所作所為,讓他更加暈頭轉向。
隔天一早,關鈺牽著唐蓁的手來到唐浚之房間前。
在昨天下午,她從帆哥兒他們的院落回來後,唐蓁便黏著她,她去哪都要跟,也吵著要她晚上陪睡,婆婆無可奈何下,只好讓她帶著蓁兒,晚上不必過去照顧唐浚之。
當她和蓁兒同躺在一張床上,看著蓁兒入睡的小臉蛋時,她想到這孩子居然會以為她爹討厭她,而哭得那麼傷心,就覺得心疼。
她想到自己在很小時就失去了爹娘,她真的不忍心看蓁兒這小小的年紀就和親爹疏遠,所以她在左思右想下,決定帶著蓁兒到唐浚之房裡,好讓蓁兒多親近她爹,也讓她知道,她爹並沒有討厭他。
至於是否該讓唐浚之知道他女兒受欺負這事,她想董氏背地裡搬弄是非,孩子們也不一定能明白其中意思,況且她都已經教訓過他們了……還是晚點再說好了。「蓁兒,一起進去吧。」她彎下身,鼓勵的道。
唐蓁有點退縮,但想起關鈺對她說過爹不討厭她,爹是疼她的話,便朝她點了頭。
房內,唐浚之正在看書,阿太在泡茶,當房門被推開,關鈺帶著唐蓁踏進來時,唐浚之臉上明顯閃過錯愕,也有些不自在。
唐蓁也躲在關鈺背後,偷看著她爹。
經過昨天一事,父女倆都有些尷尬。
關鈺咳了咳道︰「侯爺,昨天蓁兒哭了,所以我便去哄她,晚上沒過來,今天婆婆要我把蓁兒帶來你這裡,說要讓你們父女倆好好培養感情。」
這句話自然是她編的,朱氏並沒有要她帶蓁兒來,大概是怕蓁兒見到她爹又會哭,所以是她擅作主張帶來的。
聽到她提起娘,唐浚之想起昨天他看見的那件事,猶豫著是否要告訴娘,但就怕娘知道蓁兒受欺負後,又會擔心自責。
他真的是萬萬沒料到,董氏不只和祖母連成一氣苛待他娘,私底下還敢數落他,對她的孫子說些難聽入耳的閒話,繼而傷害到他女兒。
難道這些祖母都不知情嗎?或許不知,但祖母平日就是太縱容她,董氏才敢放肆說話,也或許她們婆媳早一起嚼過舌根,說了更難聽的事。
他會先忍著的,等他清查完這府邸所有的敗壞,再來一起算總帳。
而她……唐浚之帶著深意的目光落在關鈺身上,他的心情仍是混亂的,昨天她的行徑讓他無法理解,今天她帶著女兒過來,要不是他先看到她昨天做的事,肯定會以為她是想取笑他把女兒嚇哭,等著看好戲。
關鈺覺得今天唐浚之的眼神裡似乎多了什麼,就連阿太也怪怪的,一臉感動……是她想太多了嗎?
關鈺微微搖頭,將其拋之腦後,朝躲在背後的蓁兒鼓勵道︰「蓁兒,來,叫爹。」
唐蓁沒站出來,只偷偷探出頭看著唐浚之。
關鈺嘆了口氣,雖然她都向蓁兒解釋清楚了,但長期以來被她堂哥、堂姊們洗腦,小小的心靈仍有陰影,加上唐浚之外表嚴肅,具有強大的壓迫感,更讓蓁兒不敢輕易靠近。
關鈺同時也想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昨天蓁兒當著他的面哭了,會不會讓他覺得難堪丟臉,因此對蓁兒……
抬眼一望,關鈺只見他繃緊臉,吊高著心等蓁兒喊他一聲爹。
她差點噗哧笑出聲,看來這男人比她想象中還在意蓁兒,想和蓁兒親近,又不知所措呢。
關鈺催著背後的小人兒道︰「蓁兒,快喊爹啊,有我在,你爹不會吃人的。」
唐浚之瞪她,她在對孩子胡說些什麼。
「你的表情那麼凶,她會怕的。」她淳淳的道。
唐浚之只好努力擠出笑,但笑得很奇怪,關鈺在心裡簡直是笑翻了。
終於,唐蓁探出頭來,怯怯的朝他喊了聲,「爹。」喊完後,她又馬上躲到關鈺背後。
唐浚之見蓁兒喊她爹,但一喊完後又躲起來,這心情忽上忽下,既高興又感到落寞,但至少女兒肯喊他爹,也沒有像昨天那樣被他嚇哭,他是該欣慰了。
「看來,你們很不熟。」關鈺冒出這句。
唐浚之又瞪她。
「為了讓你們培養感情,來玩遊戲吧。」關鈺提議道。
若什麼都不做的話,這對父女肯定是大眼瞪小眼的悶極了,她得想些好玩的事來拉近他們的距離。
「玩什麼遊戲?」唐浚之不明白的問道。
關鈺嘿嘿一笑,「蓁兒,要不要跟爹玩?」
唐浚之沒料到她會問孩子,感到有些緊張。
蓁兒探出臉來,一臉考慮的看著她爹,考慮了好久好久好久……
等不及的關鈺下決定道︰「不要好了,蓁兒,我們自己來玩吧。」
唐浚之第三次瞪她,這女人是在整他嗎?
因為前陣子他一直都是毫不客氣的待她,所以現在她是逮著機會,想一次討回這口氣嗎?
唐浚之裝作不在意,悠閒自若的坐在躺椅上,朝阿太命令道︰「阿太,去把我的書拿來,還有倒茶。」
關鈺看著他偷笑了一會兒,自個兒也取來筆墨和紙,要楚兒幫忙磨墨,準備和唐蓁玩遊戲。
唐浚之看似專心的看著書,其實很好奇她要玩什麼遊戲,為什麼還要磨墨?
但當他看到她和蓁兒在猜拳後,她拿起沾了墨的筆,在女兒白嫩的臉上畫下時,他差點忘了他腹上的傷,從椅子上跳起來。
「上官鈺,你這是在做什麼?」
「蓁兒猜拳輸了,所以我在她臉上畫畫。」關鈺笑咪咪道。
畫畫?唐浚之怒眉一挑,「你真是瘋了,筆是用來寫字的,怎麼能畫在臉上?」她竟敢在他女兒白嫩的臉上畫畫!
「不行嗎?可是蓁兒很想玩……」關鈺看向唐蓁,果然是一臉期待的睜亮著眸子。「而且輸了就一定要受罰,這樣她長大後,才知道打賭就要遵守承諾。」她說得頭頭是道。
唐浚之眼皮抽了抽,直想說不行,偏偏一對上女兒可愛的臉蛋便什麼都說不出來,就怕他一說「不」她就會哭出來,他只能忍下來,撇過頭去。
關鈺憋著笑,阿太和楚兒也跟著掩嘴竊笑。
接下來,她們繼續玩,這回換關鈺輸了,唐蓁拿起筆就要往她的臉上畫。
關鈺配合的低下頭,指了指臉頰道︰「蓁兒,畫這裡,幫我畫一朵花。」
當唐浚之看到關鈺大剌剌的要女兒在她臉上畫畫,全不在乎美醜時,他感到相當驚詫。
明明是個女人,竟會想在自己的臉上畫朵花,他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人,果真是粗魯野蠻,沒有一點端莊賢慧可言。
「天啊,蓁兒,你畫得真好!」
關鈺突然大叫起來,唐浚之抬起頭,就見關鈺臉上多了一朵花,她還拿著鏡子照著臉看,樂不可支地笑著,蓁兒也笑了出聲,楚兒和阿太也都在笑。
唐浚之蹙著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有那麼開心嗎?
「蓁兒,我們再來猜拳……蓁兒輸了!」換關鈺在唐蓁臉上畫個圈,然後又是關鈺輸了,換蓁兒在她臉上畫圈,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笑聲不斷。
唐浚之看得無法移開眼,從最初的氣惱、困惑,到漸漸接受她們確實玩得很開心這件事。
他也注意到關鈺的小動作,她像是很疼蓁兒,不時會摸摸蓁兒的臉和頭,也會餵她吃點心、抱抱她,真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當年她連還是小嬰兒的蓁兒都不敢抱,現在倒遊刃有餘,那麼會陪孩子玩鬧,這一幕在他眼裡,竟成為一幅優美的畫。
就在這時,唐蓁悄悄抬起小臉,偷看起她爹,像在觀察著他。
唐浚之發現女兒在偷看他,朝她微微一笑。
唐蓁害羞的低下頭,又悄悄偷看他,那可愛的模樣,讓唐淡之的心都融化了,也覺得她臉上的黑點變得好可愛。
關鈺在這時也發現唐浚之看著蓁兒的目光,那表情可真溫柔,連她都看得有點入迷了。
下一刻,唐浚之捕捉到關鈺偷看他的眼神,定神凝住了她,關鈺被他這麼看著,感到心臟一悸,心虛的趕緊低下頭去,也因此沒看到在他眸底深處湧現的柔和笑意。
昨天的她讓他感到困惑、震撼無比,難以置信那是她會做的事。
她明明是怕他的,又怎麼會去幫他女兒去教訓那些姪兒,在他女兒面前誇讚他這個爹,澄清女兒對他的誤會,還編故事去嚇唬孩子們,不準再跟他女兒亂說話。
直到現在,看到她陪著女兒玩,看到她疼寵女兒的模樣,心裡不再有一絲困惑了,他確信這是她會做的事,是她出自於真心去做的,只因為她疼愛蓁兒,所以她才會為蓁兒打抱不平,她有著一顆善良的心,才會棄下對他的成見,在蓁兒面前說盡他的好話,他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懷疑。
唐浚之也不能否認,當下聽到她的話時,他是感動的,而現在再看到她對蓁兒好,他忽然覺得她看起來順眼多了。
半個時辰後,遊戲結束,最後連楚兒和阿太都被拖下來玩,三個人的臉都畫成麻子臉了,所幸房裡有清水可洗,唐蓁洗完臉後便累得睡著了,唐浚之抱她上床睡。
他就這麼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女兒,原本他對女兒還很陌生,不知道該如何當爹,可血濃於水,他本能的想親近蓁兒,想寵她。
關鈺用水和皂角洗去臉上的墨跡,再用布巾擦擦臉後,發現唐浚之正坐在床邊看著蓁兒,心裡覺得這畫面真是好看。
突然,唐浚之轉過頭朝她看來,關鈺一個措手不及,臉都紅了。
「楚兒和阿太呢?」她望了望四周,看到沒其它人頗不自在。
「他們到外面洗臉了。」唐浚之從床上站起,朝她的方向走來。
「是嗎?」關鈺看到他走近,感到有點局促,之前和他獨處,就連睡在隔間裡的小榻裡也沒覺得不妥,怎麼現在她心裡總是怪怪的?
「那個……蓁兒就讓她睡吧,別吵醒她了,晚一點我再來抱回去……」她轉過身就想踏出房裡,離開這男人的視線。
唐浚之一步追來,扣住她的手,「等等,你的臉還黑著,你要這樣出去?」
看男人這麼捉住她的手腕,關鈺有種莫名的慌張,「我已經擦過了……」
「簡直胡亂擦一通,沒擦乾淨,這裡都是黑的。」唐浚之嫌棄的道,拉著她到水盆前,「你可是女人,可以學著端莊一點嗎?居然教蓁兒玩這種遊戲,真是亂來。」
他抬起她的下巴,捉起沾水的布巾替她擦起來,「別動,你下巴有塊黑漬,我幫你擦乾淨。」
關鈺心臟一跳,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替她擦臉,而且動作還十分輕柔,原來他不只對蓁兒溫柔,對她也很溫柔。
關鈺是被爺爺帶大的,在她周圍的年輕男人都是爺爺的屬下,他們從不忌諱在她面前打赤膊,豪邁成性,她從沒被這麼細心呵護著,她心裡流出一股很奇異、輕飄飄的滋味,是她從來沒經歷過的。
唐浚之替她擦著臉,一邊想起陳豪說過她很美的話,不由自主地端詳起她。
印象裡的她,瘦小小的很不起眼,但其實她五官秀麗,只是太瘦了,很難察覺她美,經過這段日子,每天吃下那麼多飯,臉頰總算是養出了肉,豐盈有光澤,連女人的曲線也都出來了,確實是變美了。
關鈺被他看得心臟七上八下跳著,很不自在,直想往後一退。
唐浚之扣住她的下巴,唇邊浮起笑意,還以為她不當他是男人,原來她也會害臊。
忽然間,他想逗弄逗弄她。
「我沒想過你會這麼做。」他頗有深意地望著她道。
「什麼?」
「我這幾年來都待在外頭征戰,不知道蓁兒因為我受了欺負,你真是狠狠為我出了口氣,多謝了。」
聞言,關鈺震愕,雙眸瞪得跟牛鈴一樣大,「你、你都看到了?怎麼會?!」
那麼,她說他殺人是為了保衛國土,他非常拚命在打退敵軍,那些好話都被他聽見了?不會吧!
「夢魔。」唐浚之看她慌張的臉,知道她腦子裡打轉著什麼,故意吐出這兩個字。
關鈺倒抽了口氣,一張小臉漲成了豬肝色。
天啊!他連這個也聽見了!真是丟臉,他肯定在心裡取笑她編造出這種可笑的謊話。
關鈺捂住臉,簡直沒有顏面再多留一刻了,「水髒了,我去外面洗臉!」她生平第一次那麼孬,立刻逃之夭夭。
唐浚之看著她如一陣風般莽撞的跑出去,得意得快憋不住笑。
他原本覺得這女人粗魯、蠻橫又無禮,沒有一點女人該有的樣子,現在卻覺得……她保持這個樣子也不錯。
窗外是一片晴空萬裡,唐浚之專注的凝睇著某一處,陳豪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背後。
「侯爺,那丫鬟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說了什麼?」他沒有回頭,仍是看著前方。
「她說她從門縫裡偷看到,那個殺了關小姐的人被另一個人責罵,說錯殺了關小姐,關小姐死了,他們要去哪裡找人問話?還說那樣東西一定被關平藏在屋子的某一處,非找到不可。」
唐浚之側過臉,詫異的道︰「那樣東西是什麼?」
「那個丫鬟說她也不知道。」陳豪又道︰「侯爺,看來這不是一般的強盜案,原本我認為是邊關的強盜幹的,但調查過後發現凶手不是他們。」
唐浚之頗為意外,竟然不是為錢財而來的強盜,難不成關平得罪到誰嗎?
他深信關平為人光明磊落,絕不會去搶奪別人的東西,導致仇家尋來,肯定是他惹上了什麼。
「再好好問那個丫鬟那些強盜身上的特徵,一定要捉到人,厘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好替關小姐報仇。」唐浚之眸底閃過戾氣。
「是。」
「左相那邊呢?」唐浚之又問。
「左相很小心,很難捉到他和恭王爺勾結的把柄。」
「是嗎?那就再盯著吧,遲早會有動作的。」唐浚之斂下幽暗的眼眸。
至今,他仍然不知左相派湘月到他身邊的目的是什麼,本以為她是要來刺殺他的,在他養傷時來殺他是最好的機會,但看起來不是。
這段日子,如燕因之前被趕出房,已不敢貿然來找他,但湘月仍有許多小動作,會趁著上官鈺不在時接近他,或房裡沒人時私闖,他沒有阻擋,就是想看她想做什麼,但目前還沒捉到,她跟左相也還沒有聯繫,他只能耐心等下去。
暗忖完,唐浚之又朝窗口看去,看向某一個地方。
陳豪正事稟報完了,看主子盯著外頭看,忍不住好奇問道︰「侯爺一直在看窗外,是在看什麼?」
「沒什麼事。」唐浚之挪了挪腳步,似乎是想擋住他的視線,不讓他看。
但陳豪動作更快,向前一擠,就看到在前面一塊空地上,關鈺和唐蓁正在放風箏,一群下人追著風箏,連阿太都跑去玩了。
他簡直看得雙眼瞠大,「那不是夫人嗎?還有蓁姐兒……」他困惑的問,「侯爺不是說過不會饒過夫人,要讓她不好過的嗎?但現在夫人看起來和蓁姐兒玩得很開心。」
唐浚之狠狠瞪他,「你很閒嗎?沒事的話就快去查案。」
「看起來,侯爺養傷是不會無聊了。」陳豪憋著笑說完,便趕緊溜走。
唐浚之看他跑得快,哼了一聲,接著再看向窗外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裡響起方才陳豪說的那一句話。
不會無聊嗎?
或許吧,在那女人失去記憶後,她就像脫胎換骨似的,令他驚奇不已,她總有用不完的精力,像匹脫疆的野馬無法控制。
上回陪著蓁兒玩畫臉,接著一連幾天,她竟帶著蓁兒在他房裡踢毽子、跳繩,還有玩那該死的彈額頭,將他的房間當成玩樂的地方,讓他一次次震怒,怕她會把蓁兒教壞,他的女兒應該要學些姑娘家會的東西,不該那麼野的。
但蓁兒很快樂,在她的陪伴下也改變了許多,看到他不再怕生的躲起來,性子變得活潑,敢靠近他,他也聽說她每晚都會說故事哄蓁兒睡,愈來愈有慈母的樣子,漸漸地,他從原本會阻止她脫軌的行為到後來麻痹了,只要她別帶蓁兒做危險的事,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或許是因為看到她用心的對待女兒,那粗魯野蠻的行徑在他眼裡是愈看愈順眼,覺得那是她的真性情,也因為她總有驚喜的表現,他也覺得待在府裡養傷的日子,不至索然無味,還挺有趣的。
她是繼關平的孫女後,第二個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女人。
唐浚之久久凝望著窗外,看著那風箏飛到高空去,上官鈺和女兒追著風箏跑,聽著那從遠處傳來的歡笑笑聲。
「累死了,我動不了了。」關鈺跑得腿好酸,這具身子的體力真的很差,她整個人倒在草地上,把風箏交給阿太、楚兒他們去玩了。
「蓁兒也動不了。」唐蓁也學著她躺下,小臉紅撲撲的,流了好多汗。
「好不好玩?」關鈺側過臉問道。
「好玩!」唐蓁興奮點了頭後,接著像是發現到什麼,爬起身眺望前方。
關鈺撐起上身,隨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她看到池塘前的屋子,那是唐淡之的房間,她笑著問︰「怎麼了?」
唐蓁垂下頭,沮喪的道︰「爹爹不能一起玩,蓁兒不該玩風箏的……」
關鈺笑開了,把唐蓁摟入懷裡,這孩子真可愛,竟會煩惱這個問題。
為了讓蓁兒多親近她爹,拉近他們彼此的距離,關鈺天天帶著蓁兒上唐浚之的房裡玩遊戲,也邀他一起玩,但那男人怎麼可能會容許她在他臉上畫畫、彈他的額頭,更別說是跳繩、踢毽子,他身上有傷也不可能玩。
但讓她驚訝的是,他也沒有阻擋她帶著蓁兒玩,雖然他並不喜歡蓁兒蹦蹦跳跳、調皮成性,但他總是勉為其難的容許她們。
而且他會看著蓁兒玩,會給她鼓勵的笑容,房間裡也總剛好有蓁兒愛吃的甜食和玩具,她看得出他很想親近蓁兒,他對蓁兒總是那麼溫柔。
思及此,關鈺想起了他幫她擦臉的那一天,那一天他對她也很溫柔,讓她的心跳都有點失序,所幸後來由她整天帶著蓁兒,晚上也陪蓁兒睡,甚少和他獨處,她想,只要別和他獨處,或許她就不會再有那種奇怪的反應了。
不管如何,現在蓁兒不再怕他,也想親近他,還會煩惱爹爹不能一起玩,怕她爹一個人太寂寞,這可是件好事,代表他們的關系拉近了許多。
只是,父女倆還隔了那麼一點距離。
尤其是那個男人,作為父親,他真是不知變通,不懂得如何和女兒親近,真是讓人想推他一把。
「蓁兒,我們來玩個你爹也能玩的遊戲吧。」關鈺握著唐蓁的肩膀道。
「真的嗎?蓁兒想跟爹一起玩!」唐蓁聽她這麼說,笑逐顏開。
「嗯,讓我好好想想喔……」關鈺認真的想,要玩什麼才好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2:46
第五章
「放這裡……這個放這裡……」
天很藍,徐徐微風吹著,是個好天氣,大樹下鋪著一大塊餐布,關鈺正指揮著丫鬟們將手上端著的糕點、水果等食物擺放在餐布上,楚兒也在一旁幫忙。
唐蓁則忙著撲蝴蝶,小小的個頭追著蝶蝶跑多可愛,奶娘深怕她會跌倒,也跟著跑。
這時,唐浚之和阿太從前面走來,關鈺看到了,喚了聲唐蓁,她看到爹來了,也不撲蝶了,開開心心跑到唐浚之面前喊道︰「爹!」
「乖。」唐浚之猶豫了下,才伸手摸摸女兒的頭,唐蓁並沒有躲開,反而眯著眼,似乎很享受。
關鈺噗哧一笑,覺得蓁兒像小狗一樣可愛。
「侯爺,你不習慣坐在地上吃東西吧。」她朝他開口道。
「不,打仗時總得露宿野外,這沒什麼的。」唐浚之倒很大方的盤腿坐下。
唐蓁拉著關鈺也要她坐下,她看得出這小傢伙在想什麼,就如她所願靠著唐浚之而坐,唐蓁則滿意的坐在他們兩人中間,一副有爹娘萬事足的模樣。
食物陸陸續續的送來,有烤雞、腌肉、藥膳補湯什麼的,應有盡有,唐淡之忍不住咋舌,「這也太多了!」
「今天這些是婆婆特別吩咐廚房做的,絕不是我要吃的。」關鈺澄清,雖然絕大部分都會進到她的肚子。
「開動吧。」關鈺看食物都送齊了,朝唐蓁眨眨眼,唐蓁居然也有模有樣的朝她眨眼,兩人之間像有什麼小秘密。
就見唐蓁一手拿著小盤子,一手拿著夾子將糕點放在盤子裡。
「這是在做什麼?」唐浚之疑惑的道,蓁兒想吃什麼,自有奶娘幫她拿,怎麼自個兒拿了?
關鈺竊笑的說︰「自己看呀。」
唐蓁夾的都是自己愛吃的,盤子上有各式五顏六色的糕點、糖果,終於在放滿一盤後,拿到唐浚之面前。
「爹,吃。」她仰高小臉,臉上充滿興奮的道。
唐浚之吃驚的看著女兒遞出盤子,原來這些都是要夾給他吃的?他內心充斥著感動,這是第一次女兒主動為他做事。
關鈺看他久久說不出話,分明是太感動了,便笑著催促道︰「你不吃嗎?蓁兒在等你吃呢。」
唐浚之這一瞧,果真見蓁兒睜著眼巴望著他吃。
「都是蓁兒最喜歡吃的呢。」關鈺提醒他,突然覺得唐浚之有點可憐。
唐浚之當然知道這盤子裡裝的都是甜食,而他最討厭吃甜食了,但被女兒這麼殷殷期盼的盯著,他不忍她失望,只能想辦法把這些甜食塞進肚子裡了。
「爹吃。」他接過她手上的盤子,拿起一塊糕點,當著她的面吃下。
吃到一半,那甜膩的滋味使他差點吐出來,但看到女兒眨著晶亮的眸,他只能把另一半塞進嘴巴裡,然後再灌了口茶水吞下。
「爹,好吃嗎?」唐蓁看到爹吃下了,開心的問道。
「很好吃。」唐浚之覺得喉嚨裡還有很重的甜膩味,很不舒服,但他仍是笑著對女兒說。
關鈺看到唐浚之那麼忍耐,覺得真是辛苦他了,便接過他手上的糕點幫他吃,又朝唐蓁眨眨眼,唐蓁也回以眨眼,然後道︰「爹,蓁兒幫你槌槌肩。」
唐浚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女兒竟說要替他槌肩?
「你會槌肩?」
唐蓁認真點了頭,唐浚之還真的轉過身要讓她槌肩,但她的小手根本構不到,他便乾脆伸長手臂讓她槌,唐蓁兩隻小手槌起他的手臂,玩得不亦樂乎。
「婆婆也常常這裡酸、那裡酸的,蓁兒就是那會兒學的吧。」關鈺呵呵笑道,邊解釋蓁兒做這些事的原因。
唐浚之看著女兒專注的替他槌著手臂,真覺得她好貼心,心裡好溫暖。
關鈺看了心裡也很安慰,看來她的計劃很成功,藉由野餐拉近唐浚之和蓁兒的距離,野餐對唐浚之來說是件簡單的事,也是他可以和蓁兒一起參與的事。
婆婆也是贊同的,雖然婆婆一開始覺得她陪蓁兒玩遊戲的行徑太不得體,不像個侯爺夫人,但看到她們處得好,蓁兒也不再怕她爹後,對她的行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還幫他們準備野餐菜色。
唐蓁原本很認真的在幫她爹槌手臂,但畢竟小孩玩性重,很快又轉移注意力,捉起糕點吃。
關鈺看到她嘴巴沾了糖,想幫她擦擦,卻覺得她好可愛,將她抱入懷裡,「小蓁兒,娘吃得不夠,娘把小蓁兒吃掉好了。」
「哇哈哈!」唐蓁在她懷裡被逗得呵呵笑著。
她們玩鬧的這一幕,唐浚之看得入迷,只要看到她們一起玩,他就會覺得是在看一幅優美的畫,每次只要有她在,他的心情就會感到特別輕鬆,比起待在房裡看著她和蓁兒玩,他更喜歡像今天這樣和她們一起野餐。
他知道娘很希望他和蓁兒多培養感情,總要她帶著蓁兒和他親近,但事實上也是希望他能多親近她,希望他們夫妻能更增進感情,不知怎地,他並不排斥,覺得一家三口和樂也挺不錯的。
「你們也吃啊,都坐下一起吃。」
關鈺對僕人向來沒有架子,要丫鬟們也一起過來吃,她爽朗的性子和以往的懦弱截然不同,一開始總讓丫鬟們驚嚇,但在熟悉之後都會喜歡上她。
若在平日,丫鬟們早爭先恐後的吃了,但如今有唐浚之在,她們哪敢動呀。
「吃吧。」唐浚之見她們動也不動,一聲令下,丫鬟們才敢安心拿東西吃。
唐浚之在這時也拿起阿太倒的茶,他啜了一口後發現是酒,而且味道還很熟悉,「這是……」
關鈺注意到擱在唐浚之面前的瓶子,驚呼出聲,「拿錯了,這是桑椹酒,侯爺你不能喝酒,但你可以喝桑椹汁,桑椹對傷口癒合很好的。」她連忙將裝有桑椹汁的瓶子遞上去。
但唐浚之仍在意他喝到的酒,神情複雜的盯著杯裡的酒液,朝關鈺問道︰「這酒是從哪來的?」
「我親手釀的啊。」關鈺一邊說著,一邊倒了桑椹汁給蓁兒喝。
「你跟關平有什麼關係嗎?」唐淡之又問。
關鈺渾身一震,拿著瓶子的手微微一顫,這是在她死後,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爺爺的名字。
可她不能稟明自己的身分,只能乾笑敷衍道︰「關平是誰啊?我失去記憶,什麼都忘了,也不知認不認識關平這個人,我只知道該怎麼釀酒,侯爺,這酒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問題,只是……」唐浚之盯著酒液,不自覺地說了出口,「跟我一個部屬釀的味道一模一樣,他叫關平,不久前在戰場上戰死了,不幸的是連他的孫女也出事了,我幫他們爺孫倆一起辦了後事,所以喝到這酒覺得很懷念,彷彿他人還活著……」
關鈺聽得恍神,有個能如此懷念爺爺的人,讓她感到好安慰,再聽到是他幫她和爺爺辦後事,她心裡也很感激。
「怎麼了嗎?」唐浚之覺得她有點古怪,在她眸底似乎含有一層哀傷的淚光,彷彿她認得他口中的人。
「沒、沒事。」關鈺回避了他的視線,拿起糕點大口吃著,塞滿了嘴,她說不出她就是關平的孫女,這事說出來可會嚇死人的。
吃飽喝足後,關鈺朝唐蓁道︰「蓁兒,來玩遊戲吧。」
「好!」唐蓁真喜歡這個娘,總有好多好玩的,比堂哥、堂姊們好多了。
關鈺朝唐浚之瞥去,後者頓時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蓁兒,讓爹來當馬如何?」關鈺興高采烈的問。
「……」唐浚之唇角抖了抖。
「不過爹傷還沒好,不行呢,我們玩別的吧。」關鈺當然只是開開玩笑,「今天來玩射飛鏢好了。」
「射飛鏢?」唐浚之一個蹙眉,就怕對女兒有危險。
「放心,不會有危險的。」關鈺打包票。
一會兒,丫鬟們扛來了靶心和飛鏢,飛鏢並沒有鋒利的刀,而是黏著其它東西,可以在投擲時黏在靶心,還用緞帶綁著,小巧可愛,唐蓁光是拿在手上就愛不釋手。
唐浚之難以想象,看似粗枝大葉的關鈺會特別為蓁兒做飛鏢,還考慮到刀鋒可能會傷了蓁兒,用別的材料做,還做得那麼漂亮,為蓁兒用足了心。
他看著關鈺教蓁兒玩,一開始她還頗有架勢,看起來技巧很好,肯定能射中紅心,但是……咻的一聲,後勁不足,鏢離紅心很遠,他忍不住低頭一笑。
「怎麼會這樣!」關鈺生氣的都跳起來了,她這身子總吃不胖,力氣不夠,要她怎麼教蓁兒玩呀。
「真是看不下去。」
當關鈺聽到這句話時,就見唐浚之朝她走來,接著從後頭圈住她,淡淡的男性氣息罩住了她,讓她完全措手不及,感到有點暈眩。
「你、你做什麼啊?」幹麼抱住她?害她連聲音都變得像小貓似的,在他的懷裡,她意外發現自己的嬌小。
「拿好。」
關鈺聽到這句話,才緩緩醒了神,發現他正捉著她拿飛鏢的那隻手。
「飛鏢要拿好,記住這個姿勢,然後把力氣凝聚在全身,不只是手臂上……」
唐浚之看似正經解說著,但他這麼抱住她,並不是無動於衷的,他感覺到她少女的馨香正密密麻麻的鑽入他鼻息裡,他得萬分的專心,才能記得他現在正在教她射飛鏢。
當他捉住她的手,教她將飛鏢投出去,射中紅心後,他問道︰「這樣會了嗎?」
「蛤?」關鈺看向紅心上的飛鏢,全然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射出去的,也不知他剛剛說了什麼,慌張的臉蛋布滿了紅暈。
唐浚之看到她紅著臉,知道她沒仔細在聽,心情愉悅著。
這女人總是爬上他頭頂上任意妄為,但只要他一靠近她,她就六神無主,還真可愛。
「我再說一遍。」這次,唐浚之故意挨近她耳邊說。
當那男性的氣息溫熱的吹拂在她臉龐時,關鈺可漲紅了臉,心臟還用力一跳,咚咚響個不停。
在唐浚之鬆開她之際,關鈺咬緊牙根,往前一擲,正中紅心。
「娘擲中了,娘好厲害,蓁兒也要玩。」唐蓁在一旁哇哇喊道。
唐浚之彎身的抱起女兒,溫柔的道︰「好,飛鏢拿好,爹教你。」
他也一樣握著女兒的手,施了力道,往前一擲,正中紅心。
「蓁兒也會了,哈哈。」
蓁兒咯咯笑著,這是唐浚之回來後第一次抱她,當關鈺看到這一幕時,內心泛著感動。
不知她可以再做些什麼,讓他們更靠近,心靈更加緊密……
「這又沒什麼,我們來比賽吧!」關鈺挑釁的道。
「比賽?」唐浚之挑眉。
「蓁兒,你爹可是要帶兵打仗的,射飛鏢對他而言輕而易舉,想不想看看?」
關鈺故意朝唐蓁起哄。
「要!」唐蓁猛點頭。
「你確定你要跟我比?」唐浚之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自信。
「還是你沒自信?」關鈺當然是不怕他受傷了,他的傷勢如何她很清楚,況且他只需施點臂力就行,不會扯到腹部的傷。
「我會沒自信?」唐浚之嗤之以鼻,「比就比!」
阿太去搬來真正的飛鏢了,一把把鋒利的鏢頭在陽光下發出銀光。
他們站定位置後便開始比賽,先射中紅心十次的人就算贏。
「我贏定了!」關鈺發下豪語。
唐浚之真覺得她實在是太囂張了,藐視的看著她,然後拿起飛鏢,定住神。
關鈺不由得看著他,那樣全神關注的表情很迷人,英姿煥發,在打仗時,他都是這種神情嗎?
下一刻,咻的一聲,紅心上多了一枝飛鏢。
「爹爹射中了!」蓁兒開心拍著手。
「嚇到了嗎?還不快點。」唐浚之朝關鈺挑釁道。
關鈺這才回了神,發現他已經射出飛鏢,還是正中紅心,趕緊收心。
「哼,我一定會射中!」但關鈺一射,射到紅心旁,力道還是控制不好,「只差一點,我很快就會打敗你了!」
「是嗎?」唐浚之哼笑,接下來他輕輕鬆鬆又射中紅心。
關鈺已經捉到訣竅,只要控制好力道就能射中,但是……她回頭看了看蓁兒,更堅定她的想法。
「我來了!」她這一射,又射出了紅心外。
唐浚之不客氣的大笑,接下來一射又是紅心。
而關鈺不知怎麼,而且距離紅心愈來愈遠,最後居然射到草地上了。
比了十次,唐浚之十勝,關鈺十敗。
「我贏了。」唐浚之得意洋洋道。
關鈺哼了聲,默默的退到一邊納涼去。
「爹!」
這時,唐蓁從樹下的餐布上捉了兩把糖,奔向唐浚之。
唐浚之看著女兒跑來,真怕她摔跤,快步向前扶住她。
「爹爹贏了好厲害,這是給爹的。」唐蓁興奮地道,可惜攤開手,糖都灑了大半到地上,只剩下幾顆。
「爹很高興。」唐浚之從女兒的眸子裡看到了祟拜的光芒,他感動不已的接過她手上的糖,輕輕的擁抱住女兒。
關鈺轉過頭看到這一幕,開心的笑出聲。
太好了!不枉她費盡心思,讓他們打破隔閡親近,真是太好了!
唐浚之聽見的笑聲,朝她看去,發現到奇怪的地方。
她明明輸了,為什麼會笑得那麼高興?
唐浚之回想起她最初的投擲,明明只差一點就射中紅心了,該是已經捉到要領,卻愈擲愈退步,不但一連輸了十次,最後一次還射落在草地上,不對勁,尤其她現在還在笑,照理來說他贏了,她應該很生氣才對,怎麼會那麼高興?
關鈺被他盯住,像是做了虧心事般,趕緊止住笑,別開眼。
見她在躲他,唐浚之心裡的疑惑更甚,直盯著她看。
「爹今天玩得開心嗎?」唐蓁從他懷裡鑽出頭來問道。
唐浚之望著女兒,眸中流露疼愛,「開心。」
唐蓁笑眯了眼,「太好了,這是娘教的,娘說只要今天的野餐蓁兒表現的好,幫爹夾愛吃的東西,幫爹槌槌肩,爹就會很開心。娘還說,爹不能跑、不能跳,但是爹可以和蓁兒一起野餐,野餐好好玩,以後蓁兒天天都要跟爹一起野餐!」
這麼一句孩子說的話,讓唐浚之震驚的看向關鈺,想起她方才的笑容,腦海裡逐漸形成一個念頭。
「難不成,你是故意輸我的?」
以往她總說是他娘要她帶著蓁兒親近他的,但其實她也是真心想拉近他們父女的距離吧,所以她才會教蓁兒這些。
而她明明可以射到紅心,卻為了讓他贏故意輸他,目的是想讓蓁兒祟拜他這個爹,她是那麼不服輸的人,竟自願輸給他……
「咦?!」關鈺吃了一驚。
她的想法很單純,只因她從小祟拜爺爺,將爺爺視為英雄,所以她想只要讓蓁兒看到唐浚之厲害的一面,蓁兒肯定會祟拜他,兩人心靈就會更加緊密,所以她才會故意輸。
真是丟臉死了,她被他看穿了,她要躲哪裡?
關鈺看了看四周都是草地,屋子離這裡有點遠,而且她……她的雙腳根本動不了。
轟隆!
其實方才天色就有起一點變化了,來了片烏雲,但因為仍有陽光,沒有人注意到天色已變,這時在響雷幾聲後,落下了大雨來。
「天啊!怎麼下雨了,沒帶傘呀!」楚兒著急嚷嚷道。
「侯爺,快進屋子裡去吧,」阿太催道。
「別管那些吃的,你們也快去躲雨吧!」唐浚之在說完,一把抱起蓁兒,又見關鈺一動也不動,乾脆伸出一手捉住她手腕往前跑。
關鈺匆匆回過神來,驚覺唐浚之正拉著她跑。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一手抱著蓁兒,一手拉著她,帶她們到屋檐下躲雨,那保護的姿態讓她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悸動,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一回到房裡,關鈺怕蓁兒著涼,馬上要楚兒帶著蓁兒到隔壁房換衣,也要阿太去準備熱水,她趕緊幫唐浚之脫下濕衣。
「完了!雖然說你的傷好多了,但也不能踫到水呀!」
「不要緊的,沒淋到雨。」唐浚之看她那麼緊張,安慰她道。
「我還是要看看,我可是每天辛苦幫你換藥,要是又惡化可就麻煩了……而且我也不想挨罵。」關鈺多說了一句,怕被誤會她關心他。
唐浚之唇角浮起淡淡笑意,看到她半濕著髮,溫柔道︰「你頭髮濕了,快去拿布巾擦一擦。」
「不用,我先看你的傷口……」關鈺繼續忙著手上的動作,拉開了他最裡層的單衣,看到他包覆在傷口上的白布沒沾上水,鬆了口氣,「沒事了。」
「你衣服濕了……」唐浚之此時沉下了眼眸,注意到她的衣服,雖然沒有淋濕得很嚴重,但也隱約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他從衣架上取了件他的大衣遞給她,「穿上。」
「我又不冷。」關鈺丟了回去,覺得又沒淋多濕,等會兒就要洗澡了,到時再換衣服便可。
唐浚之看她那麼沒神經,便粗暴的替她披上大衣,包裹住她的身軀,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咬牙道︰「你沒有當我是男人嗎?」
關鈺嚥了嚥口水,後知後覺猜到他氣惱的原因,她本來沒注意到的女性自覺都在這時湧了出來。
他的上衣沒有穿,露出了精壯的胸膛,雖然她早就看過無數次了,但現在竟覺得害羞。
他雙手握緊她的肩,她意識到他比她高,肩膀比她寬,他是個強而有力的男人,男性的強壯壓迫著她,她並不討厭,只是覺得心亂如麻,無所適從。
而且她……她的背後就是桌子啊!他將她抵在桌子與他之間,她無處可逃,兩人真的靠太近了,她好不自在,他何時才要鬆開她啊?
「有!當然有!難道你是女人嗎?你……快放開我啦!」
唐浚之盯著她那雙慌亂不安的眼眸,終於滿意了,但他並不打算放開她。
他鬆開了緊握在她肩上的手,手臂卻貼在她背後的桌面上,等於是將她困在懷裡,以曖昧的姿態拉近兩人的距離。
「先回答我,你是故意讓我贏的吧。」
關鈺真不想答這問題,她也覺得丟臉呀,她居然會故意輸給這男人,這在以前,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她咬了咬牙,最後也只能承認,「沒錯,因為婆婆說要讓你們培養感情……」
「別再說是我娘要你做的了,這是你真心想做的吧?你為蓁兒找上我姪子,你每天帶著蓁兒到我房裡玩遊戲,還有今天的野餐,都是你出自真心想做的,對吧?」唐浚之傾近她,氣息都噴灑在她臉上了。
關鈺辯駁不了,乾脆理直氣壯道︰「是啊,沒錯,那又怎樣,蓁兒的生母死了,我想對她好,我希望她有爹疼,這樣不行嗎?」
「也是為了我吧……」唐浚之盯著她,喃喃的道。
關鈺瞠大了眸,支支吾吾道︰「那、那也是因為你不知變通,明明很疼蓁兒,卻老是頂著一張嚴肅的臉,只會傻傻的看著蓁兒,連陪蓁兒玩遊戲都不會,也不懂得如何親近蓁兒,我只好幫忙想辦法……」
喝!她突然止住聲,天啊,她都說了什麼?!
唐浚之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雙眸直勾勾望住她,眸底似著了兩簇火,關鈺被他看得心臟怦怦跳著,都快腿軟了。
「你真的是出人意表。」唐浚之淺淺勾起了笑弧,她既粗蠻又惱人,但她有著一顆善良體貼的心,如果不仔細的看著她,根本察覺不出來,在她好強的外表下也擁有柔軟的一面。
「出人意表?」這算好話嗎?
「你很溫柔,是你讓我和蓁兒成為真正的父女。」
「溫柔?我哪有……」關鈺撇過臉不看他,因為她臉紅了,她的心正顫動不已,從小她野慣了,爺爺總是說她是野丫頭,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個人對她說她很溫柔,總覺得很高興。
唐浚之看她矢口否認,臉頰卻緋紅一片,更加著迷了,或者說是著魔,愈感受到她帶給他的驚奇和溫暖,他的心就愈為她悸動不已。
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任由指尖落在她的臉頰上,他輕輕摩挲著那片白皙柔嫩,情不自禁的想踫觸她,想對她……
關鈺心臟撲通撲通跳著,他看著她的眼神,他指尖留在她臉頰上的溫度,他呼吸的氣息。都是那麼陽剛、熾熱、灼燙得快淹沒了她。
「夫人,太夫人找您,要您去一趟!」
房外突然響起楚兒的大叫聲,關鈺頓時覺得得救了,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推開了唐浚之。
「我……我出去一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3:23
第六章
關鈺換了身乾衣,和楚兒走在長長的回廊上,跟在張氏的丫鬟彩雲後頭,一邊看向烏雲密布閃著雷的天際,真難想象在半時辰前還是晴空萬里的。
「夫人,太夫人找您會有什麼事?」楚兒膽怯的捉著關鈺的袖子,在這種雷雨交加的天氣裡被太夫人叫來,可真令人發毛。
她在心裡暗忖,若侯爺也在就好了,但太夫人只找夫人去,這是女人家之間的事,侯爺自是不便跟來。
「怕什麼,莫非她會吃了我?」關鈺心安理得自不怕她,反正就見招拆招吧。
她也是第一次踏進張氏的院落,隨著彩雲進了一間廂廳。
廳內除了張氏,朱氏也被叫來了,董氏和溫氏,連帆哥兒、倩姐兒等幾個孩子們都在,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朱氏看到她來了,快步走向她,焦急問道︰「鈺兒,你是做了什麼,怎讓娘生氣了?」
「我做了什麼事?」關鈺指了指自己,一臉莫名其妙。
下一刻,坐在主位上的張氏大喝一聲,「上官鈺,給我跪下!」
關鈺可沒被嚇到,沒搞清楚狀況前她當然不會跪,她反問道︰「祖母,我不明白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跪下?」
在內宅裡沒有人敢違背張氏,女眷們都被關鈺的膽大嚇住了,張氏見她不肯跪下,還那般理直氣壯,更是震怒,「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跑去恐嚇帆哥兒他們,讓他們夜裡不敢睡,受驚了好幾天!」
董氏也瞪著她,滿是怨氣的道︰「鈺兒,你可是他們的伯母啊,居然對年幼的孩子們說那麼可怕的話,慧娘,你好好說給她聽,讓她認錯。」
溫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因心疼孩子而落下的淚珠,娓娓道來,「這幾天帆哥兒他們食欲不好,也不敢睡覺,我問什麼都不說,後來才從丫鬟那裡知道,你前一陣子來找過他們,帆哥兒這才老實說你跑去恐嚇他們,要他們以後都要乖乖聽你的話,你叫他們做什麼都要去做,要是不聽,晚上就會有夢魔這個妖怪吃掉他們的鼻子……大嫂,為什麼你要這麼嚇孩子?孩子們太可憐了!」她又拭了拭淚。
朱氏也用眼神質問她,實在不相信疼愛蓁兒的她會去欺負別的孩子。
關鈺終於明白發生什麼事,覺得好笑,她走到孩子們面前,指著他們,凶悍瞪道︰「明明是你們做錯了事,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這幾天來這件事並沒有傳出,她以為唐浚之大發慈悲,不去計較,她心想他們或許會好好反省,沒想到這些孩子反過來指控她,真是好笑極了。
孩子們聽到她這話,都心虛的低下頭,只有帆哥兒頑劣的對她吐舌頭。
關鈺真的生氣了,朝他痛斥一聲,「你這小鬼真是無藥可救!」
但沒人看到帆哥兒朝她吐舌頭,只見到關鈺罵人的凶樣。
「你是流氓呀,這麼凶孩子!」董氏高聲嚷道,馬上朝張氏怨道︰「娘,你看她不知反省,還在威脅孩子,此等惡行惡狀真的太過分了!」
「玉蓮,你是怎麼教媳婦的,竟欺凌自己的姪子。」張氏立即朝朱氏開罵,朱氏被罵得臉色一陣青白。
董氏瞟了朱氏那臉色,可得意了,又朝婆婆嚼著舌根,「娘,我原本不想說的,但自從鈺兒摔到頭後,就愈來愈野蠻,不知檢點更不得體,成天只知道帶著蓁兒和那些下人一起玩,浚之傷重未愈,得好好靜養,今天她竟還安排什麼野餐,讓他淋了雨,真是沒有一個侯爺夫人該有的分寸,聽說之前她還把浚之房裡的那兩個小妾趕出去呢。」
張氏原本就不喜歡朱氏了,被董氏這麼煽動,便罵得更厲害,「好啊!這就是你挑的好媳婦,還以為人摔到頭變了性子,會比以前那個膽小如鼠的樣子好一點,豈知現在膽子變大了,更是惹事生非,要是被人知道堂堂一個侯爺夫人是這副德性還得了!」
上官鈺近來的所為張氏和董氏都看在眼裡,早對她有意見,但因為唐浚之的包容,且他們夫妻感情變好,她們也不敢多言,現在上官鈺犯了錯,自然有話可說了。
「是,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媳婦教好。」朱氏立刻跪下,媳婦所做的事都是她縱容的,她無話可說。
董氏看到朱氏跪下,眼裡的得意更甚。
自從唐浚之回來後,朱氏便佔了上風,人人都得看她兒子的臉色行事,現在她終於能將這女人囂張的氣焰壓下去,內宅的事可是由掌家的娘說了算,她兒子可管不了。
關鈺將董氏的嘴臉看在眼裡,明明就佔盡廣宜,像上回拿了不少皇上賜給唐浚之的珠寶,竟不知感恩,逮到機會就想踩痛人,張氏也受董氏煽動而責罵朱氏,她們兩個人簡直就在連手欺負她婆婆。
關鈺一個施力,將朱氏拉起來,「娘,你沒有錯,不用下跪!」
朱氏瞠目結舌,「你在說什麼,別再惹事了!」內宅的事兒子是管不著的,何況她犯錯在先,兒子也無法為她說話。
關鈺的行為也讓女眷們倒抽了口氣,覺得她實在太放肆了,張氏更氣到臉皮抽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她轉向朱氏斥罵道︰「玉蓮,你說你要拿你的好媳婦怎麼辦,竟把她教得那麼會迕逆我,簡直是粗蠻無禮又不受教——」
「不要再罵我婆婆了!」關鈺擋在朱氏面前,憤慨的打斷她,「是我擅作主張說要帶蓁兒玩遊戲的,今天也是我說要野餐,你要罵就罵我,關我婆婆什麼事?說起來我婆婆對祖母可好了,這些年來為你做牛做馬、服侍周到,什麼都幫你打點得很好,她到底哪裡有錯?」
關鈺待在這宅子也好一段日子了,知道朱氏雖對張氏有怨言,但她仍很認分的盡好為人媳的孝道,很忍耐張氏的各種挑剔。
「鈺兒……」朱氏聽了十分感動,沒想到這粗枝大葉,讓人不省心的媳婦會為她說話、爭一口氣。
「反了反了!孫媳竟敢爬到我頭上責備我!」張氏老臉氣得都漲紅了,只差沒頭頂冒煙。
關鈺並不認為自己是個不敬老尊賢的人,只是那也要看對方是誰,「我也不覺得我有做錯什麼,我帶著蓁兒和下人一起玩有什麼不對,又不是在做殺人放火之事,出去野餐又有什麼不對?侯爺雖然有傷,但一直關在房裡也會悶出病,我讓他出去走走是為他好,說我故意讓他淋雨?你們可知老天爺今天會下雨嗎?你知道?還是你知道?」她比了比張氏,又比了比董氏和溫氏。
「就這樣怪罪於我也太牽強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至於趕走那兩個妾,是因侯爺養傷時她們竟敢帶酒來給侯爺喝,想害死侯爺,我這個正妻自是要將她們趕走了!」關鈺從頭到尾都說得頭頭是道。
張氏已經氣得快口吐白沫了,董氏咬牙切齒道︰「全都是歪理,你真是個惡霸!」
「難不成我要乖乖閉上嘴,讓你們定罪嗎?」關鈺大笑兩聲,她可不是吃素的。
「你膽敢恐嚇孩子們要聽你的話,還說你沒錯!」董氏恨恨地道。
關鈺又笑了,「那你們有問清楚我為什麼要嚇他們嗎?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隨便去恐嚇人,是他們先欺負蓁兒,亂說蓁兒的爹是討厭她才不回家,還說蓁兒是小可憐沒人愛,讓蓁兒那天一看到侯爺就嚇得大哭。」她故意問董氏,「怪了,孩子們天真,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啊,我想起來了,他們說是祖母說的!」
朱氏聽得大驚,「真有此事?」
關鈺朝婆婆道︰「我親耳聽到孩子們說的,上次蓁兒大哭,我就覺得不對勁,後來問了蓁兒才知道她被堂哥、堂姊欺負,所以我找上他們,希望他們以後別亂說這種話,若不信我可以跟孩子們對質。」
朱氏知道媳婦是不會說謊的,她什麼都能忍,但孫女被欺負實在忍無可忍,「董氏,是你教孫子這麼說的吧,你討厭我,跟婆婆嚼舌根找我麻煩便罷,怎麼能對孩子說她爹不疼她這種話?」
「這怎麼回事?」連張氏都震驚的瞪著董氏。
董氏早在聽到關鈺那一番指控後背脊發涼,臉色慌張的否認道︰「不,我怎麼可能教孩子說這些混話!」她額頭冒汗,瞪著孫子們問道︰「你們沒有亂說什麼話吧?」
董氏是真的以為關鈺去恐嚇他們,才自以為捉到把柄,找了婆婆把人叫來審問,哪裡知道孫子們會對她隱瞞前因後果,這下可真把她害慘了!她更沒想到她平日掛在嘴邊說的話竟會被他們說出去。
「我沒有說!」帆哥兒很懂得看臉色的直搖頭,弟弟妹妹看了也跟著搖頭,然而他們的表情充滿忐忑,令人起疑。
「對了,我記得孩子們還說侯爺沒什麼了不起,只是運氣好又會殺人,要是小叔運氣好,會比侯爺更厲害。」
當關鈺說出這一句話時,如願看到董氏臉色刷白,心情暢快的朝張氏道︰「祖母,孩子們還小,我不想把事鬧大,才會私下教教他們,要不我早就向侯爺稟報,要侯爺來處理了,你說是吧?」
張氏充滿質疑的瞪向董氏,就算她平日對大媳婦再不好,也絕不會批評唐浚之,更不會去重傷一個年幼的孩子,這些二媳婦真的做了嗎?
「董氏,你居然這麼說我兒子!他今日戰功彪炳可都是用命換來的,你敢讓你兒子上戰場嗎?」朱氏怒不可遏道。
「不,我沒有,絕對沒有……」董氏只能打死不認。
「沒有什麼?」
冷冷的一句話,從廳房門口傳來,女眷們紛紛轉過頭看去。
唐浚之大步踏進廳內,後頭是阿太,幾個在外頭看守的丫鬟也臉色驚慌的追了進來。
「浚之,你怎麼來了?淋了雨就該好好歇息啊。」張氏僵笑道,也不知方才的話他聽進了多少,隨即斥責起丫鬟來,「侯爺來了怎麼沒稟報?!」
「是我要她們別稟報的,免得打擾到你們,我想等你們說完。」唐浚之沉下臉,這句話顯示他該聽的都聽完了。
只見張氏和董氏頓時一個臉發白、一個臉發青。
早在關鈺被老太太身邊的彩雲叫走,他便察覺有異,後腳就跟來,故意不讓廳外的丫鬟進去稟報,就這麼待在外頭聽,不但聽進所有話,還從窗子外看見廳內的情景,看到祖母和二叔母竟想背著他教訓他妻子和他娘。
想來他人在外征戰時,她們都是受到這種對待。
唐浚之冷著俊顏朝張氏一步步踏來,當他越過關鈺時,兩人四目相交了,關鈺滿臉錯愕,他朝她莞爾一笑,傾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鈺兒,你保護了我娘,你做得很好。」
關鈺聽到他的話,耳根子都紅了,她忍不住的掩住耳,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她看到他是用很溫柔的眼神對她說這句話。
他不但誇她做得很好,而且他還第一次叫她鈺兒……
關鈺又感覺到一陣輕飄飄的,現在的她變得很敏感,只要他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渾然忘我,高興的不得了。
唐浚之也和朱氏對上眼,他輕輕按下娘親的肩膀,要她交給他處理,他直直走到張氏面前,與她面對面對峙。
張氏不知唐浚之會說什麼,只能強作鎮定,心想上官鈺得有證據證明那些話是從二媳婦嘴巴說出來的,不然這內宅的事仍是由她作主,只要沒證據,她就沒什麼好怕的。
然而,下一刻唐浚之開口說出的話,讓她全身發冷。
「祖母,我爹在我還沒出生前就死了,我娘一直代替我爹孝順你、服侍你,你到底對她有何意見?有多不滿意她?」
張氏不待見大媳婦朱氏,是宅子裡的人都知道的事,但沒有人敢當張氏的面說,朱氏也不敢相信兒子會直接戳破。
張氏臉色極為難看,還充斥著心虛,「浚之,你在說什麼滿不滿意的,活似我虧待你娘……」
「你心知肚明,你趁我不在時,和你的二媳婦都對我娘做了什麼事?」
聞言,張氏眼神閃爍著惶恐。
唐浚之當著她那張害怕的臉,一字一字冷冷吐道︰「這次,你和你二媳婦又想連手欺凌我娘,指控我的妻子恐嚇孩子們,想藉此教訓我娘一頓吧,可惜我看到了,我可以作證,那些話確實都是從孩子們口中說出來的。」
主子說完,阿太連忙接話道︰「侯爺說的都是真的,奴才也跟侯爺一起看到了,那天蓁姐兒大哭,侯爺不放心的想去看看,剛好瞧見夫人帶蓁姐兒去找帆哥兒他們,要他們別再亂說話欺負蓁姐兒了,但帆哥兒他們卻不認錯,一句句說是二老夫人告訴的,他們沒有錯,所以夫人才會用夢魔的故事來嚇他們。」
這時候孩子們的反應都很懼怕,情緒全寫在臉上,根本掩飾不了做錯事的心虛。
唐浚之利眼掃向她們婆媳,又道︰「這些年我一直不在家,不知道女兒受了欺負,鈺兒也只是想教教帆哥兒他們,對他們開個玩笑,好讓他們改過,難道她錯了嗎?說她野蠻、無禮、不受教,我不能接受,在我眼裡她是單純直率,是難得可貴的真性情,比起你們的陰險狡猾好上百倍、千倍。」
關鈺聽他所說,是滿心的感動,更覺得為保護她和婆婆挺身對抗的唐浚之氣英姿煥發,看得都有些入迷了。
而朱氏可比她還激動,緊緊握住她的手,引以為傲的看著她的兒子。
唐浚之接著怒道︰「祖母,這些年來我總想著家和萬事興,我爹生前對你很孝順,所以當年你挾照顧的恩情,不讓我另遣府邸分家,我順著你,心想一家子若能和樂過日子也是件好事,卻沒想到在我不在家時,你們竟然苛待我娘和妻子,現在還變本加厲,沒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拿這事來責罰她們!」
張氏被他的怒氣一嚇,虛脫的癱在座位上,「浚之,不是的,你誤會了,祖母沒有這意思……」
她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她的丈夫被那個野女人搶走了,她只是想在那女人的媳婦身上發洩而已,並不是真要對她們婆媳做什麼。
她瞪向董氏,都是她惹出來的,要不是她說上官鈺恐嚇了她的寶貝曾孫,她也不會將她們婆媳叫過來訓斥,要是真惹惱她這個孫子還得了,她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的!
董氏被瞪得直冒冷汗,她當然也知得罪唐浚之的下場,他們一家子可都是仰賴著唐浚之才有好日子過,否則光靠兒子一份月俸怎麼活得了。
「娘,這是孩子們自己說的,我怎麼可能會教他們說那種話。」她反過來喝斥孫子們,「你們怎麼可以說謊呢?祖母可沒說那種話,快說你們只是開玩笑,不是故意欺負蓁兒的。」
董氏此舉很明顯是想把事推給孫子,畢竟小孩子犯錯總是很容易被原諒。
溫氏聽到現在總算明白,這一切都是婆婆自找的,眼下看到婆婆竟還想讓孩子們當替死鬼,便覺得好委屈。
「慧娘,快叫孩子們說呀!」
溫氏忤逆不了婆婆,顫著唇正欲開口,庶出的琳姐兒在這時哇哇大哭。
「我不要說謊,我不要鼻子被夢魔吃掉,這全都是祖母說的,我只是照著祖母的話講……」
「你這孩子是在胡說什麼!」董氏臉色發白,想向前捂住孩子的嘴,但已來不及了,小孫女開口又說,「祖母還說曾祖母好難侍奉,討好她好麻煩,自以為是又霸道得要命,她只好左耳進右邊出……」
「不——」董氏跪下地,崩潰了。
那一天可說是大快人心。
張氏在知道董氏竟是那麼看待她的,氣得將她痛罵一頓,然後向唐浚之和朱氏道歉,請求他們的原諒,受情勢所逼,她也只能將董氏視為棄子,朝唐浚之和朱氏靠攏。
但唐浚之怎麼還容得下張氏呢,他早就讓阿太查清楚她們婆媳暗地裡幹的事了,董氏曾多次將府裡的珠寶、古董偷偷拿去賣掉,換銀兩當私房錢,還曾賣過一、兩件皇上御賜的珍寶,可說是大膽妄為。
而張氏沒有經商頭腦,卻老愛跟人做生意,不知慘賠了財庫裡多少錢,此外還時常辦宴席擺闊,唐敬然總在外頭請酒肉朋友吃飯,唐欣然愛買最上等的衣裳、胭脂水粉這些奢侈用度就別說了,這家子都敗壞成性,無藥可救了。
唐浚之想過要找個合適的機會來揭發這一切,怎知她們會早他一步找他娘和妻子的麻煩,這下也好,讓他更能名正言順的整治一番。
他讓人將唐敬然兄妹也叫了過來,將府裡的陋習一樣樣揭發出來,當他不客氣的說出張氏做生意慘賠了財庫裡的錢,有大半都是他多年的薪俸時,她差點像董氏一樣崩潰。
唐浚之做到如此地步,就是下定決心要分家,往後也不必再忍受他們,他以為他娘會同意的,畢竟這些年來娘受盡折磨,但娘看到張氏的樣子卻於心不忍,說如果分家,他死去的爹不會原諒她的,而張氏年紀也大了,該好好贍養天年,加上唐敬然帶著他那一家子一起向他下跪,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淚一把鼻涕,讓娘軟了心,要他饒過他們。
最後,他是答應不分家了,但張氏此後得將財庫鑰匙交給他娘,由他娘來掌家,府內也不得再像以往那般揮霍無度,必須節約用度,至於董氏,他是勉強沒將她趕出門,但她那張嘴要再說出一句難聽的話,他就會讓她娘用家法將她趕出家門。
現在,這一家子都不敢惹事生非、安安分分,連孩子們都不讓他們跑到別的院落玩,深怕說了什麼錯話惹惱了唐浚之,董氏也怕得罪唐浚之,女兒會尋不得好人家,縮頭縮尾的躲在她的院落裡,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而張氏在被拔了權後,聽說鎮日待在她的院落裡,過得鬱鬱寡歡的,而她對董氏已心生嫌隙,現在看到董氏可說是怨恨交加,諒這兩人是不可能再聯手起來耍花樣了。
關鈺也是在這時才知道,之前他對蓁兒被欺負的事默不作聲,並不是想饒恕董氏,而是他老早知道府裡的陋習,想一起對付他們這家子,可謂是老謀深算。
唐浚之這番整治,將張氏一家子打入谷底,也讓下人們看清楚誰才是他們唯一能攀附的人,以前瞧不起原主的下人都紛紛想服侍她,現實的很。
兒子將內宅之事都交給婆婆作主,婆婆現在可是真的走路有風了,她也帶著自己一起做,認為她是未來的主母,也得跟著學,現在婆婆可愈看愈喜歡她這媳婦,想好好的調教她,讓她成為唐浚之的賢內助。
和婆婆相處得好自是好事,從小她沒有娘,便將婆婆當成自個兒的娘看待,但要她看賬本……這種工作她是真的不行,不過她倒挺會管教人的,加上她性格爽朗好相處,也讓人服氣,當然了,也有對張氏和董氏忠心耿耿的下人不滿現況,只能忍氣吞聲。
總之,府裡大改革,可謂是煥然一新,有人叫好,也有人叫苦。
在整頓完內宅之事後,唐浚之更開始忙於工作,他身上的毒已經排得差不多了,只剩傷口未完全癒合,還得休養一陣子,但他已經可以工作了,這幾天都待在書房裡審閱卷宗,是皇上之前派給他的案子,進度已經延宕許久了。
突然他看到一張帖子夾在卷宗裡,他抽了起來,是今天一早收到的拜帖。
「侯爺,這樣可好?」阿太在旁服侍,看到那張帖子有點擔心的道。
唐浚之眼底閃爍著奇異眸光,緩緩揚起一抹冷笑,「左相大人要親自來拜訪我,哪有不好的道理,我自會好好招待他。」
距離他負傷回府養傷也快一個月了,左相大概是看湘月查不出什麼,沉不住氣了想親自出馬,藉探視他的傷勢想試探什麼,如此甚好,他也能順勢從左相身上進行調查。
「侯爺,都亥時了,該休息了。」阿太提醒道。
「才亥時。」他還有卷宗沒看。
「侯爺,這幾天您都工作到快子時,大老夫人很擔心您的身體,她希望您能好好養身。」
「好,回去吧。」唐浚之想了下,並不想讓娘擔心,而且他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也不宜太操勞。
書房距離他的房間並不遠,當他一個劍步踏入房裡,屋內一片漆黑,阿太馬上點了油燈。
這時,他耳邊鑽入了娘說的話。
今天早上,娘突然關心他的房事,耳提面命的說他不能再和上官鈺分房了,他們夫妻得一起睡才象話,還要他快點為蓁兒添個弟弟妹妹,她很想再抱孫,若是之前,他肯定會表面上敷衍的說好,但現在……
自聽了這番話後,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就一直起波瀾,無法平靜,得極專心的看著卷宗才能轉移注意力。
現在腦袋一放空,他又想起了這件事,也讓他本能的在房裡尋找起來,左顧右盼著。
「夫人去陪蓁姐兒睡了。」阿太真不明白主子是怎麼了,怎麼找起夫人了。
唐浚之當然知道關鈺每晚都會去陪蓁兒睡,但為什麼她現在不在,他會感到格外空虛?
「侯爺,您是孤枕難眠嗎?」阿太嘻笑道,早看出侯爺對夫人不一樣了,根本看不出是哪裡討厭,明明兩人感情好得很,那一天夫人被太夫人和二老夫人找麻煩時,侯爺還為夫人說好話呢。
唐浚之睨了他一眼,但他確實沒說錯,她不在,他覺得很寂寞。
只要想起她,唐浚之心裡就感到溫暖,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打從他回到家養傷後,這個女人就一直帶給他新奇驚喜的感受,也帶給他特別的溫暖,她寵著蓁兒的樣子,她想拉近他們父女所用的心,她挺身而出保護她娘的勇氣,她滿口頭頭是道的歪理,既粗蠻的讓人不敢恭維,又那麼勇敢,一切都鮮明烙在他腦海裡,他知道,比起一個端莊的妻子,她更吸引他。
在下大雨的那一天,要不是張氏突然找她,他肯定會吻她,他對她早已情不自禁。
那麼,為何他不能親近她?為何不能踏出這一步?他為何還要猶豫?
她足他的妻子,本該睡在他房裡的,不是嗎?
唐浚之在這一刻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情,他想和她當真正的夫妻,他有著一股渴望,想和她跟蓁兒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他大步踏出了房間,每一步都無比堅定。
阿太緊追在後,「侯爺,那麼晚了您要去哪?」
「去把人帶回來!」唐浚之往女兒住的方向走去。
蓁兒的房間就在朱氏的院落裡,好方便照顧,房外有幾個丫鬟守著。
「侯爺。」丫鬟們恭恭敬敬行禮道。
唐浚之越過她們,推開房門,當他一踏入女兒的房間時,看到了奇異的景象,他馬上揉了揉眼,重新睜開眼。
依然是同樣的景象。
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麼,此時,她們一大一小的人兒正舉高手,雙腳半蹲著,這是在做什麼?
「夫人,侯爺來了。」楚兒最先看到唐浚之,驚嚇的朝主子通風報信,奶娘也趕緊將半蹲著,儀態不佳的唐蓁抱了起來。
關鈺可萬萬沒想到會被他看到這一幕,只能放下雙手站好,朝他擠出笑來,「你怎麼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唐浚之臉色沉下,她居然在教女兒那種奇怪的動作,真是難看極了。
「看不出來嗎?在練紮馬步啊,蓁兒好厲害,很有毅力,已經撐了好一會兒了。」要不是他突然跑來,就能撐更久了。
唐浚之瞪著她,只差沒磨牙了,「蓁兒不需要學什麼紮馬步。」她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有什麼不好,可以把身體練得結實強壯呀。」關鈺理所當然的道。
「姑娘家把身體練得結實強壯做什麼?」
關鈺立即揮起拳頭,「練得強壯點可以保護自己啊,像這樣、這樣,若是有不長眼的登徒子來招惹,就能一拳打下去。」
關鈺看似亂揮一通,但事實上一拳拳都是招式,只是缺了點力道。
唐浚之看得都震住了,這套拳法他很熟悉,讓他聯想到關平,這是關平獨創的拳法!
「你怎麼會這套拳法?」他忍不住問,在這之前,她也釀出了和關平一模一樣的桑椹酒,這種巧合是……
關鈺微微一僵,難不成祖父的拳法被他認了出來?
「什麼拳法?我只是隨便打的。」她又揮了幾拳。
又不像了,是他的錯覺嗎?唐浚之蹙眉。
那套拳法據說關平只傳給他的孫女,而關鈺也早已死了,看來他確實是想太多了。
見唐浚之沒再多問,關鈺鬆了口氣,要不她真無法解釋上官鈺會爺爺的拳法這件事。
「蓁兒還不睡嗎?」唐浚之望向女兒,雖已被奶娘抱上床,蓋上被子,但她卻睜著大眼睛看他。
「蓁兒要聽完故事才會睡。」關鈺說著,這時才想到一件事,他是來幹什麼的?看女兒睡覺?
「爹,娘每晚都會說三十六計的故事給我聽,好有趣。」唐蓁從被子裡爬了出來,主動朝唐浚之伸起雙手要討抱。
唐浚之抱起了女兒,向來冷肅的俊顏變得柔和,眸裡充滿著對女兒的寵溺,「什麼三十六計?」
「就是那本書!」唐蓁短短的手指往桌上比。
唐浚之看到桌上擱了一本書,然後他呆了,那本是他書房裡的兵書。
關鈺看著他的臉變白又變青。
「昨天娘說的借刀殺人和順手牽羊好有趣,我還要聽下去。」
唐浚之臉色變黑,都快冒煙了。
關鈺深深屏住氣息,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唐浚之狠狠瞪向她,「你居然亂教孩子什麼借刀殺人和順手牽羊!」
關鈺辯道︰「蓁兒早點學也好,這世間可是很險惡的,除了把身體練強壯一點,也要知道社會上的道理,如此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
「有我保護你們就夠了!」唐浚之語氣鏗鏘有力。
聞言,關鈺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完全回不了話,他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像是將她一塊納入他的羽翼保護……
「蓁兒還太小了,不準灌輸她一些奇怪的東西。」唐浚之訓道。
「真是老古板,比我爺爺還老古板。」關鈺小聲咕噥。
「娘,蓁兒要聽故事……」唐蓁把頭轉向關鈺。
「快點睡。」唐淡之怎可能再讓她聽故事,將她抱上床,蓋好被子。
「不要,蓁兒要聽娘說故事,嗚嗚……」唐蓁雖然說乖巧,但畢竟是小孩子,吵起來也是很難纏的,那漂亮的雙眼都快流出兩行淚了。
就算唐浚之縱橫沙場,還是對女兒的眼淚沒轍,「以前蓁兒沒聽故事前,是怎麼睡的?」他朝奶娘問道。
「以前只要一閉眼就睡著了。」奶娘回道。
唐浚之看向關鈺,看來都是被她寵壞的。
「嗚嗚……蓁兒要聽故事……」唐蓁仍在吵鬧。
「這樣吧,今天我先念故事給她聽。」關鈺認為只是說個故事,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幹麼窮緊張。
「我來念。」唐浚之果斷決定。
聽沒多久唐蓁便睡著了,傳來了徐徐的呼吸聲。
「看,一下子就睡著了。」唐浚之可得意了,女兒睡得多好。
「那是因為很無聊……」關鈺看他要阿太回房裡拿來的書,他念了要做善事、要行孝的書,她聽得都打哈欠了,不睡著也難。
「好了,回去了,蓁兒有奶娘照顧就好。」唐浚之朝她說道。
「回去哪?」關鈺不明所以,她也睏了,真想窩上床和蓁兒一塊睡。
唐浚之臉色微微一沉,「你忘了你的身分嗎?」
「我的身分?」關鈺打了個哈欠,嘴巴張得很大。
唐浚之略略咬牙,為什麼他會喜歡這個嘴巴張那麼大的女人?
「你是侯爺夫人,以後你要回我們的房間睡。」他明白的說。
關鈺心一跳,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房間……」啊,她明白了!她立刻豎起戒心道︰「你該不會是想使喚我吧?你不怕我打呼嗎?」
唐浚之瞪她,她只會想到這個嗎?「你睡在蓁兒這裡,一天兩天就算了,每天都睡在這,下人會怎麼說?」
「說我們感情不好嗎?」關鈺心想著,現在還要繼續演恩愛夫妻給祖母看嗎?祖母不是沒有掌權了?
「知道就好,走。」唐浚之看她還傻愣愣的,乾脆拉著她的手走。
關鈺被拉著走出房間,回頭看了阿太和楚兒一眼,真不明白他們在竊笑什麼,怎麼不快跟來?
而且他……關鈺盯住唐浚之的側臉,不明白他幹麼還拉著她的手走,她又不是不知道路,他害她不知在緊張什麼,手心都發汗了。
她試著想掙開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彷彿不想鬆開她。
「太暗了。」他說道。
暗?關鈺望了望四周,燈點得可多了,「怎麼會?」
「很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明明回房的距離並不長,但關鈺卻像走了很久,心裡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想起了好多回憶,想起了他嫌她臉髒,為她擦臉的時候;他從背後圈住她射飛鏢,下雨了,拉著她的手奔跑的時候;他把她抵在桌子前,伸手撫摸她的臉,像要親吻她的時候,還有剛剛他對她說,他會保護她和蓁兒的時候。
關鈺臉上浮上熱氣,整個人暈乎乎的。
「鈺兒,我們重新開始吧。」走到一半,唐浚之正經的說。
關鈺錯愕地望向他。
「我以前對你不好,我會彌補你的。」唐浚之說完,馬上看往前方,但仔細往他臉上瞧,耳根子泛著淡紅。
關鈺似懂非懂,感到混亂。
婆婆也曾要他好好彌補她,是婆婆要他這麼做的嗎?
那重新開始是……
關鈺想得腦袋打結,當她一踏進兩人的寢房裡,只有一個念頭,她還是趕緊睡覺好了。
唐浚之一踏入房間裡才鬆開她的手,脫下大衣掛著,才一轉過身就不見她人蹤影了。
唐浚之找了又找,就見關鈺躺在她先前睡的那張小榻上。
他傻住了,這女人竟然還馬上睡著了,開始打呼,和他孤男寡女同室一房,竟然那麼好睡?
唐浚之走近她,低頭看著她的睡臉,嘆了口氣。
他希望她睡的是他那張大床,夫妻本來就該一起睡的。
該不會她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為他說得很清楚了。
他也看得清清楚楚,並不是他一個人上心而已,她雖看起來大剌剌的,但她會為他臉紅,為他感到不自在,剛剛被他牽手時,手心也在發汗,想掙開他的手,然而現在競睡得那麼熟,讓他看不清楚她的心意,或許……她連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
看來,他要下點狠招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3:52
第七章
關鈺好一段日子沒睡那張小榻了,還以為自己會睡得骨頭酸痛,但並沒有,她睡得很好,而且這張榻變大了,她左翻右翻都不會摔下床。
不對,這榻哪有那麼大?
當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唐浚之的大床上,頓時傻住了,馬上掀開被子跳下床。
楚兒笑瞇瞇望著她道︰「夫人,您終於醒來了。」
「你……幹麼笑得那麼奇怪?」關鈺覺得楚兒看起來高興過頭了。
楚兒笑得一臉曖昧道︰「這段日子您和侯爺都沒有同床,昨天晚上侯爺親自接您回來,您和侯爺終於同床了……」
「並沒有,我明明是睡在那張小榻的。」關鈺指了指裡在隔間裡的小床榻,卻無法解釋為何她一覺醒來會睡在床上,難不成是她夢遊爬上床的?
楚兒目光仍然曖昧道︰「昨天侯爺還是牽著您的手回房間的,侯爺肯定是發現他以前做錯了,想和夫人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關鈺想起唐浚之昨晚說的話,他是那種意思嗎?
突然,她想到可能是唐浚之抱她上床,臉馬上熱了起來,朝楚兒輕斥道︰「好了,別再胡說八道了,快幫我洗漱,我要吃飯了。」
「啊,夫人,侯爺要你去東閣樓,和他一起用膳。」楚兒忙著道。
「東閣樓?」
「東閣樓隱密,不會被打擾,從樓台望出去,風景可美了,侯爺約夫人在那兒用膳真有情趣。」楚兒掩嘴偷笑著。
情趣嗎?關鈺聽楚兒這麼一說,心裡頭有點發熱。
怎知一到東閣樓,完全不是楚兒說的那麼一回事,她聽到悅耳的絲竹聲,還有兩個貌美的女人在。
她們是……關鈺覺得有點似曾相識,想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她們是唐淡之回來養傷時,帶回來的那兩個美人。
在她把人趕走後,朱氏將她們安置在原主以前住的那個小偏院,日子久了她便把她們兩人給忘了。
「怎會是這樣?」連楚兒都很驚訝,還以為侯爺想單獨和夫人吃飯,卻多了人,她瞄了眼阿太,阿太卻是老神在在,還朝她眨了眨眼。
「鈺兒,你過來。」唐浚之看到關鈺來了,招了招手。
鈺兒,他又叫她鈺兒了,昨晚他牽著她的手時也這麼喚她。
關鈺心裡像生了一股甜沁,恍惚的朝他走了過去。
唐浚之朝她介紹道︰「你不記得她們叫什麼名字了吧?她叫湘月,她叫如燕。」他分別指了指兩人。
關鈺恍然清醒了過來,他同樣叫了別的女人的名字。
她真的是忘了,這兩個女人不只是普通的女人,還是他的妾。關鈺莫名的感到咬牙切齒。
「大姊好。」
湘月和如燕異口同聲道,如今如燕看到她也很乖,畢竟她可不想真的被賣掉。
這句大姊更讓關鈺覺得刺耳,她忍不住看向她們傲人的前胸,心裡泛著嘀咕,他喜歡大胸脯的女人嗎?
唐浚之將她微妙的表情收入眸底,接著朝關鈺開口道︰「鈺兒,過幾天會有客人來拜訪,要準備一些節目,我想讓她們練習跳舞,也好在客人面前獻舞。」
原來是有客人要來才叫她們過來的,關鈺感到自己鬆了口氣。
「她們你來處理就好了,叫我來做什麼?」
「你不是說當妾的要聽主母的話嗎?我總要尊重你這個主母的意見,她們就歸你管了。」唐浚之語氣有著一股讓人難懂的深意。
關鈺真不明白他在打什麼謎語,總覺得沒有他表面上說的簡單,他到底在想什麼?
「大姊,我會好好聽你的話的。」湘月看起來柔美惹人憐,美眸底下卻閃著精光,她對關鈺可相當痛恨,將她視為接近唐浚之的阻礙。
「我也會努力。」如燕心裡想著要是她能討好關鈺,或許就能被容許服侍唐浚之,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她得趁著貌美時從男人身上多撈點錢財,以防失寵時過得孤苦。
「你們跳一次給夫人看。」唐浚之說完,拉著關鈺到他身旁坐下,「鈺兒,來吃飯吧。」
下一刻,絲竹聲響起,兩個美人揮舞彩帶,跳起舞來。
桌上有豐盛的菜餚,還有一大桶飯,關鈺卻吃得心不在焉,她可沒那麼遲鈍,哪會看不出這兩個女人只有表面上怕她,私下卻使出渾身解數勾引唐浚之,瞧那纖腰扭得多厲害,猛朝他拋媚眼。
不過她並沒有發現唐浚之對她有多麼呵護備至,她渴了想拿水,他親自遞給她,她噎到了,他輕拍她的背,就連看到她流下一滴汗,他也馬上替她擦拭,命人拿扇子搧起風來。
他看了看飯桌,唇邊掩不住得意的笑道︰「鈺兒,你覺得如何呢?」
「什麼如何?」她回過神來。
「她們跳得如何?」
關鈺心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酸味,很想反問他覺得如何?喜歡看嗎?是不是覺得她們比較美?
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開心什麼。
「我哪知道跳得如何,我只喜歡吃飯、紮馬步、看兵書、陪蓁兒玩,其它什麼的都沒興趣,我也不會跳舞。」她說得很不高興。
「鈺兒,你說你喜歡吃飯,可你今天看起來沒有胃口。」唐浚之更是得意了。
關鈺一低頭也嚇了一跳,她食量很大,平常一餐吃四、五碗沒問題,怎麼這碗飯都用筷子攪出一個洞了還吃不完,菜也剩那麼多,真是怪事。
這時,一支舞結束了,兩個美人朝他們走來。
「侯爺、大姊,我們跳得如何?」
「我替侯爺、姊姊倒杯酒。」
美人淺淺微笑,舉手投足都是迷人風情,關鈺看得刺眼,也被她們身上的香粉味燻得緊,不悅的從位子上站起來。
「我覺得多準備一點娛興節目也不錯。」她略略咬牙道。
「什麼娛興節目?」唐浚之挑眉,可喜歡她這氣惱的模樣。
關鈺讓楚兒去準備,楚兒聽到時頗為難,「夫人,這樣不好吧?」
「快去拿來!」關鈺大喝道。
當看楚兒聽從吩咐拿來關鈺所要的東西時,兩個美人臉色大變。「大姊,這是……」
唐浚之倒是饒富興味的看著她手上的東西。
「這是飛鏢,我想,那個大官會喜歡看這種刺激的——」關鈺看準插在花瓶上的紅花,用力一擲,整朵花立刻斷裂。
湘月和如燕都嚇得嘴巴大張,滿臉害怕,真怕自己會被她殺了。
「楚兒,走。」關鈺走到窗子前拔掉飛鏢,氣呼呼的離開。
唐浚之看著她非常不爽的走人,忍不住失笑。
她居然連吃醋都吃得那麼驚奇有趣,真可愛。
終於來到左相大駕光臨的這一天。
當左相的馬車到來時,唐浚之派了府內下人們排成整齊的兩列迎接,他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恭迎。
踏下馬車的是個年約五旬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長得慈眉善目,唇邊餃著笑,看起來是個很親切的人。
「大人特意前來一趟,浚之實不勝感激。」唐浚之行禮道。
看到唐浚之親自來迎接他,左相范奇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笑說︰「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很多,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唐浚之口吻敬重的道︰「托大人的福,我的傷已恢復七成,讓大人憂心了。」
「那就好,皇上若能親眼看到你恢復良好,肯定會很歡喜的,你的命可是皇上散盡千兩人參吊起來的,往後可要對皇上更加忠心。」范奇囑咐道。
「這是自然。」
「那天將你害成重傷的內賊已斬首示眾,真是大快人心。」范奇又道。
「是,希望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叛國賊,對我有仇就衝著我來,在戰場上陷我不義,陷國家於危難,這種事我絕不原諒。」唐浚之咬牙,語氣裡充滿憎恨。
范奇一句話也沒接,撇過了臉,望向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和小橋流水道︰「你府上的風景不錯,鳥語花香的,是個養傷的好地方。」
「謝大人誇獎。」唐浚之回道,眸底沒有笑意。
唐浚之欲領著范奇入府逛逛,關鈺和朱氏,以及張氏、董氏、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都前來迎接左相。
張氏和董氏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大的官,看到唐浚之和左相相熟的樣子,都想著自己真不知是哪來的膽子敢得罪唐浚之,更別說皇上也是照看他的,她們真是悔不當初。
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就更別說了,自是敬畏有加,不敢亂瞟一眼。
朱氏雖冷靜,但也是個婦道人家,行完禮後就有點坐立不安了。
唯有關鈺好奇的打量起左相,雖然婆婆耳提面命見到大官不能出了亂子,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那麼大的官,總會忍不住想瞟個幾眼,不,她是大大方方的看。
范奇很快地注意到她,輕笑的說︰「寧平侯,真難想象你這種性子沉穩的人,會有這麼一位淘氣又有膽識的夫人。」
聞言,唐浚之看向關鈺,這才發現她竟大剌剌的直盯著他和范奇看,他壓下不悅,帶有歉意的道︰「大人,賤內是小家碧玉,上不了台面,讓大人笑話了。」
聞言,關鈺在心裡埋怨,左相大人可是在稱讚她耶!
唐浚之又領著范奇往前逛,關鈺一行人也在後頭跟著,來到一間廂房。
「離用晚膳還有一點時間,大人喜歡清幽,不妨先在這裡歇息,我陪大人喝一杯。」
「這裡真不錯啊。」范奇率先和隨從護衛踏進廂房裡,這間房有好幾扇窗子,探頭出去,戶外的池塘風景一覽無遺。
唐浚之並沒馬上跟著進房,而是轉身喊出了一個名字,「湘月。」
「是。」
關鈺聽到那甜美的嗓音從後方傳來,才發現湘月不知何時就待在她背後,就這麼越過她,緩緩的走向唐浚之。
關鈺困惑的望著唐浚之,不解他幹麼叫那個女人過去,而且她也打扮得太美了,一襲桃色衣裳將那豐盈的身段清楚勾勒出,一個揮袖更是香氣逼人。
關鈺看到湘月站在唐浚之身旁,不知為何感到刺眼,臉上布滿了茫然、無助,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唐浚之凝望著關鈺,本欲朝她踏出步伐,最後忍住了,轉而朝朱氏道︰「娘,你們先回去,晚點再和大人一起用膳。」說完,他帶著湘月頭也沒回的踏進廂房。
「大人。」進房後,湘月朝范奇行禮,臉上掩不住思念。
「大人,你將湘月賜給我,在我受傷時幫了我不少,真是謝謝你了。」唐浚之感激的道。
「湘月跟了我那麼多年,我還真不捨呢,你若喜歡,真的是太好了。」范奇欣喜的道。
「大人,湘月真想念您,讓湘月幫您倒一杯吧。」湘月馬上偎到范奇身邊倒酒,兩人的關係似乎原本就很親暱。
唐浚之看著他們兩人,眼神頓時冷冽入骨。
「唐浚之那個大色鬼!」關鈺大喊一聲,恨恨的大口咬下雞腿,「楚兒,你看清楚了吧,那個湘月一向他拋媚眼,他骨頭都軟了,看似道貌岸然,結果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關鈺嘴裡塞得滿滿的,還不斷有肉汁從嘴角流下,又說︰「接著如燕也來了,他更樂得左擁右抱,她們在跳舞時你看到了嗎?他的眼珠子看得都快掉了!」
楚兒聽得頗無奈,「夫人,侯爺讓她們兩人來,只是在招待左相大人罷了。」
今天晚上,侯爺為左相大人辦了晚宴,讓湘月和如燕服侍左相大人,兩人還表演跳舞,只是如此而已,竟被夫人扭曲至此。
關鈺憤慨的道︰「不,我清楚看到了,湘月和如燕的胸脯都快蹦出來了,他的眼珠也真的快掉下來了。」
楚兒忍不住替唐浚之說起話來,「奴婢可不覺得侯爺有盯著人家的胸脯看,明明是夫人一直盯著看的。」
關鈺拿著豬腳正要啃的手頓住。
楚兒接著語重心長道︰「夫人,這倒酒的事當然是交給小妾了,而且她們也會跳舞,所以侯爺讓她們在左相大人面前獻舞是再正常不過了,您別太在意。」
「我在意什麼啊,我只是不甘心他把我這個正妻晾在一邊,那兩個女人肯定覺得很威風,把我這個正妻比下去了,」關鈺抱怨地道,然後做出一個結論,「反正,他就是好色!」
她這主子一霸道起來,什麼理都講不通,楚兒已經不想去糾正了,「好吧,侯爺好色,那夫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關鈺啃起豬腳,「在那裡我哪吃得下啊,看到他們就倒盡胃口。」
「倒盡胃口?」
「就是看到他們,我就吃不下去!」關鈺只要想起唐浚之身邊有巧笑倩兮的美人作伴,她心裡頭就有股酸溜溜的感覺。
那個男人說什麼她單純直率,是難得可貴的真性情,又說想跟她重新開始、要彌補她,全都是騙人的,美人一在懷,他就被勾得魂都飛了,且他肯定是比較喜歡那種溫柔體貼、說話輕聲細語的女人。
「原來夫人是在吃醋啊。」楚兒掩嘴一笑。
關鈺被這句話嚇到,用力瞪她,咬牙道︰「我不吃醋的,醋又不好吃!」她咬了一口臘肉。
楚兒知道夫人是不會承認的,聰明的沒再多說,倒是看到她空下的盤子愈來愈多,有點擔心道︰「夫人,您還沒吃飽啊?」怎麼覺得比平常還吃更多,不怕肚子疼嗎?
關鈺也不知道,以往她只要吃飽了心情就會變好,可現在還是好糟,她拿了一盤糕點給楚兒道︰「把這個帶回去給蓁兒吃,跟她說我很快就回去了。」
「可這麼晚了,您一個人在廚房……」
「我吃飽就會回去。」關鈺揮揮手,要她別囉嗦。
在楚兒走後,關鈺擱下手上的臘肉,感到悵然若失,什麼食欲都沒有了。
她眼前浮現出唐浚之和湘月站在一塊,還有湘月和如燕跳舞的畫面,讓她覺得刺眼,真想動手把那些畫面抹去。
「欸,我在做什麼?」關鈺一個回過神,才發現她發呆了許久,看向窗外,時間真的晚了,也該回去了。
關鈺踏出廚房,這時月亮高掛在天上,明亮得很,走在路上也不覺得可怕,走到一半,她忽然停頓下來,意外發現自己正往唐浚之的院落走去。
他說過她必須回到他們的房間睡。
關鈺腦海裡浮現出他牽著她的手走去他房間的畫面,心裡充滿著甜蜜,但旋即又被宴席上那刺眼的畫面給佔領了,讓她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再往前走。
就在這時,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在月光的映照下,關鈺認出那是左相范奇,她也看到另有一名女子隨後走了過來,她下意識躲到一旁的草叢裡。
那名女子是湘月,但她怎麼會和左相私下會面?
關鈺內心感到震驚,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隱密的樹邊,她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他們該不會是要偷情吧?
關鈺突然有些為難,她一走動若被他們發現就尷尬了,但不離開就得繼續待著了,這裡蚊子好多啊,看別人偷情真是酷刑……
「有查到什麼嗎?」
「大人,湘月惶恐,辦事能力不足。」湘月陡地下跪,「唐浚之的正室太凶悍了,根本不讓我接近唐浚之一步,唐浚之的娘也不喜歡我,把我攆到偏遠的院落去,所以這陣子我很難接近唐浚之,只能用盡法子偷偷進他房裡查,但也查不到什麼。」
范奇不吭聲,湘月似乎很怕他,語氣帶著畏懼,「不過現在不同了,因為大人您來了,唐浚之讓我離開了那個院落,我有把握今天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我一定能更靠近他,找到那個東西的。」
關鈺聽得暈頭轉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你這樣我可是會心疼的。」范奇將湘月扶了起來。
「大人……」湘月美眸含淚、楚楚可憐。
「都怪那群蠢蛋,要他們去關家找個東西,不但沒捉住關鈺好好銬問,居然還把人誤殺了,」范奇語氣憤怒,「而且連關平都在戰場上死了,這對祖孫都死了,那樣東西藏在哪裡不就沒人知道了?」
關鈺愈聽愈震驚,他們所說的話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她用力捂住嘴早已叫出聲了。
他們在找的東西竟然與她有關!原來當初那群殺死她的強盜,翻箱倒櫃的並不是在找什麼寶物,而是在找一個東西,他們本該捉住她銬問,卻不小心殺了她。
「慶幸的是,唐浚之不知道那東西流落在關家,或許就連關平都不清楚,要不他早告知唐浚之將東西就呈給皇上,何必還派人去找。我本想趁打仗時幫恭王爺一併除去他的,結果他命大,現在也殺不得他,得靠他找到那東西,他和關平交好,或許會知道那個東西藏在哪兒。」
「大人,我好想回去您身邊,我真不想服侍別的男人……」湘月投入他懷裡低泣。
「忍耐點,為完成恭王爺的大業,眼下這可是最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盯著唐浚之,一有那個東西的消息就要立即稟報我,我也會派人協助你的。」
「是……」
接著兩人在大樹下緊緊擁抱、相吻。
關鈺邊看著他們親熱,邊回想起她所聽到的一切,全身都冒起雞皮疙瘩,原來唐浚之會受傷,全是這個人害的,爺爺也是因他戰死……
關鈺全身發抖,腳下一個踉蹌,發出了窸窣聲。
「誰在那裡?!」范奇厲聲喝道,朝關鈺的方向看去。
關鈺登時慌亂不已,不知該躲在哪,對方可是左相,要被發現到她在偷聽,還是聽到這種不該聽到的秘密,她肯定會被殺的。
就在關鈺進退維谷時,有個人從背後環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將她往草叢內拖。
關鈺被困在溫熱的胸膛裡,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她原本很害怕的,卻在嗅到那人的氣息時平靜了下來。
說巧不巧的,剛好有一隻野貓經過,喵了幾聲,替她解圍了。
范奇和湘月對看,都鬆了口氣,「原來是貓。」
「好了,快回去,別被人看到了。」
「是。」
他們兩人一離開,背後那雙手才鬆開她,關鈺一獲得自由,馬上往後轉,如她所料果然是唐浚之,她方才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藥味。
她鬆了口氣,若不是他,她就會被發現。
「鈺兒,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唐浚之蹙著眉,她提前從宴席離開,他以為她回房休息了,所以當范奇突然低斥出聲,他發現她也在時,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唐浚之,我好像聽到了很可怕的事,左相他、他做了好多壞事……」關鈺仍驚魂未定,完全沒想到她的死是有緣故的,她捉住他的衣襟,激動的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告訴我!」
她想知道她和爺爺到底是涉入什麼樣的事件裡,為什麼非得死不可。
唐浚之同樣也很震驚方才聽到的那席話,他是在晚宴結束後跟蹤湘月而來的,猜測左相今日前來探視他肯定會和湘月踫面,或許能捉住左相的狐狸尾巴。
而他的臆測也得到了印證。
面對她那張震驚得像受到打擊的臉蛋,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似乎是很在意這件事,但或許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受到驚嚇,讓她有諸多疑問。
唐浚之嘆了口氣,這樣子的她讓他無法朦混過去,而且這與他有切身關係,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想瞞他。
「鈺兒,我全都告訴你。」
房內,關鈺聽著唐浚之說明,才知左相和幾年前逼宮失敗的恭王爺有勾結,正進行著謀反奪位大計,還使美人計迷惑皇上,偷走護國玉璽,接著在戰場上使詐,導致援兵不到,軍隊死傷無數。
「他口中的關平就是我一個屬下,他同時也是我敬重的長輩,原本打算打完此戰要告老回鄉的,卻因敵兵太多力竭而死,要是援兵能早點到的話……」唐浚之回想起沙場上的慘烈,眸底懷著深深恨意。
關鈺聽到他提及爺爺的死,急忙低下頭,死死掄緊袖中的拳頭,情緒受到強大的衝擊。
是那個人害死爺爺的!若不是左相設下陷阱,她那厲害的爺爺又怎麼會死?那個人也害死她,殺了總管他們,不可原諒!
「但我倒是沒想到,關平身上會有左相要找的東西,我猜那便是蘭妃偷走的玉璽。」
「玉璽?」關鈺疑惑的抬起頭,左相要找的東西是玉璽?但她家何時有護國玉璽了,她沒聽爺爺說過啊。
「我本以為關家是遭強盜闖入,但倖存的丫鬟說是對方在找一樣東西,我原本還不明白是在找什麼,總覺得有些蹊蹺,如今看來就是玉璽。」唐浚之篤定的道。
「倖存的丫鬟?你說有人活著?!」關鈺震驚的喊。
「有個叫滿兒的丫鬟躲在米缸裡逃過一劫,我的屬下發現她時,她極度恐慌,怕得說不出話,花了很多時間才從她口中得知這些消息的。」
滿兒沒死!謝天謝地!關鈺在內心狂喊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著。
唐浚之覺得她似乎太激動了點。
「對了,為什麼左相會認為那個護國玉璽在關家?」關鈺馬上又問。
唐浚之看她眼眶紅了,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奇怪,但他還是回答她的問題,「我的屬下問了那個丫鬟,她說她也不知道,從沒聽過玉璽的事,更沒見過蘭妃,左相大概是掌握什麼訊息,猜測關平有接觸過蘭妃,進而把玉璽交給他。」
蘭妃……關鈺想了又想,可她從不認識什麼蘭妃,家裡頭也從沒有來過這個人,爺爺更不曾對她說過玉璽的事,左相是憑什麼認定玉璽在她家?
要是爺爺手上有玉璽,早就拿給唐浚之轉交給皇上了,沒理由藏著不放,不可能的,爺爺肯定也不知道家裡頭有玉璽存在……
「關平的孫女若還活在人世,或許就能厘清這是怎麼回事,但她死了,也無從得知玉璽在不在關家了。」唐浚之提起關鈺,黯下眸又道︰「我原本想替關平照顧他的孫女,好讓關平走得安心,沒想到她會被左相的人殺死……」還是個相當年輕的姑娘,現在才十八、九歲吧,居然被人殺害了。
關小姐是關平唯一的親人,他連保護她都做不到,真是有愧於關平,當年關平說要和孫女一起雲遊四海,現在這夢想破碎了,爺孫倆竟一起共赴黃泉。唐浚之在心裡萬分感嘆。
關鈺聽到這話,沒想到他對爺爺那麼有義氣,讓她很是感動。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捉左相和恭王爺?」她關心的問,也想報上這一筆仇,爺爺、總管他們絕不能白死,一定得阻止左相和恭王爺的野心。
「我和皇上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要是打草驚蛇,怕是逮不到人了,而且也得先找到玉璽,免得他們拿著玉璽作亂。」
「可你說關平的孫女死了,要怎麼找玉璽?」就連她這個正主兒擠破頭也想不起玉璽在哪裡,也沒有一點有關蘭妃的記憶。
可惡,她好想出力幫忙!
唐浚之看她那麼煩惱的樣子,握住她的手,溫柔的道︰「別擔心,總會有法子的,也許玉璽並不在關家,鈺兒,我會告訴你這些事,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想讓你知道,但我不希望你去費心。」
此話完全轉移了關鈺的心思,他突然對她說這番話,讓她心臟跳得好快,她無法移開目光,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鈺兒,你也不用吃醋了,湘月不是我的妾,她是間諜,如燕是另一個大官送的,為了不讓左相起疑才收的,不過那天把你叫來東閣樓看她們練舞,是故意要惹你吃醋的。」唐浚之坦白。
「吃醋?」關鈺終於明白了,原來如此……不對!她瞠大雙眸瞪他,氣呼呼的道︰「我哪有吃醋!」她用力想自他手裡拔出手。
若她不吃醋會發怒的射飛鏢嚇唬人?唐浚之一笑,將她的柔荑握得更緊,「今天白天左相剛到,我叫湘月過來我身邊時,當時你看我的表情就是可憐兮兮的,既迷惘又無助,我那時候不希望你和左相說話,是怕他會注意到你,對你沒有好處,反倒讓你誤會了。」
她那麼單純,根本不會隱藏情緒,他也捨不得再刺激她了,直接對她說清楚。
「不是的,我……」關鈺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的感受,她從沒有這種因為一個男人感到醋意橫飛、悵然若失的感覺,從小她就祟拜爺爺,爺爺是她最喜歡的男人,可是現在……
眼前這個男人讓她心裡產生好多種滋味,還有從沒有過的……依戀。
「鈺兒,你喜歡我,所以你才會看到湘月和如燕在我面前跳舞時,咬牙切齒的瞪我,還提早離席。」唐浚之直截了當的道。
他的話清晰的傳入關鈺耳裡,讓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終於領悟,她對他的依戀就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她早就喜歡上他了!
唐浚之直勾勾地望著她道︰「鈺兒,我也喜歡你,我承認我以前對你不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會學習當個好丈夫,好好的待你,所以我再說一次,鈺兒,我們重新當夫妻吧,讓我來彌補你。」
當關鈺聽到他說喜歡她,且確信他要和她重新開始是認真的時,立刻被狂喜給淹沒,她呆呆看著他的臉逐漸朝她靠近,然後她的唇就被封住了。
關鈺完全忘了上一刻的事,真的什麼都忘了,滿腦子只有——
他在親她,他正在親她!
關鈺心底感到滿足,那埋在胸口讓她嫉妒不安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她的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頸,她無法思考,只能忠於本能的親他,卻因不知力道,不知如何紆解這份渴望,不小心咬了他。
唐浚之感覺到她熱烈的迎合,亢奮得難以壓抑,他吻得更深,更加貪婪的汲取著只屬於她的甜美,就連被咬痛了也甘之如飴。
不知親吻了多久,唐浚之終於放開她,抵著她的額喘息道︰「鈺兒,我們重新開始當夫妻前,得先做一件事。」
關鈺被吻得也快喘不過氣,她從沒想過男女之間的親吻是如此美妙的事,讓她既害羞又興奮。
「做什麼事?」
她的一聲問句,讓他明白她願意和他重新當夫妻。
唐浚之振奮著,捧住她的小臉道︰「以後你不許再睡那張小榻了。」
關鈺像是還沒從那個親吻裡清醒,眸底一片朦,傻乎乎的問︰「那我要睡哪裡?」
唐浚之朝她意味深長的一笑,攔腰抱起,將她放在大床上。
「睡這裡,這是你的床,好好記住,別再走錯位置了。」他在她耳邊沙啞的提醒道。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6:53
第八章
左相只在唐府待上一天,隔天唐浚之送他到馬車前,兩人表面上有說有笑,其實彼此都各懷鬼胎。
湘月也出來送,關鈺看到她便想起昨晚她和左相的私會,原來她平日勾引唐浚之的魅態都是演的,真是看不出來。
唐浚之在知道左相要湘月在他身上打探玉璽後,開始刻意跟湘月親近,讓她進房裡侍候,而關鈺則扮演好善妒的妻子,適時來搭救丈夫,不讓湘月踫他一根寒毛,好保護他的貞操。
關鈺也讓如燕盯著湘月,如燕脾氣雖然大,不好相處,但沒什麼心機,只是從小家貧又曾被男人所騙,才會讓她想趁年輕貌美時,從男人身上多撈點銀子過好日子,因此她給她銀子,讓她去盯著湘月,如燕知道不用侍寢就有銀子可拿,也很樂意受差遣。
此外,唐浚之的傷口恢復良好,也開始進宮面聖,外出進行一些應酬和工作。
如今他愈清楚左相的意圖,他就得表現得愈平常,讓左相不對他起疑心,繼續放心和恭王爺連手,他再暗地裡的鎖定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看到唐浚之那麼積極的在調查,關鈺對於玉璽卻仍沒有一點頭緒,讓她有點急躁,她不禁想,或許真如唐浚之所說,玉璽並不在關家。
而在左相前來的那一晚,唐浚之吻了她,再次提出要和她重新當夫妻後,兩人的關係也快速產生變化,最大的變化是,他們同床了。
關鈺曾經迷惘的不確定該去哪個房間睡,但現在她不會再猶豫了,她大步走向他們的房間,她很確定她該睡下的地方在何處。
「冷……」
一大清早是最涼的時候,關鈺順著本能尋找起熱源,她鑽進唐浚之的懷裡,將長腿跨在他腿上後繼續睡。
她並不知道,她這一動將唐浚之吵醒了,換他睡不著,她那張熟睡的臉蛋好可愛,隨著呼吸,她的氣息全都噴灑在他頸間,她還把腳擱在他腿上圈緊他,顯然不知這動作對男人而言是多麼刺激。
他沉下眼眸,細吻起她的臉龐,手也在她背部作祟,上上下下的輕撫,接著,他按住她的臀,與他密密實實的貼緊,讓她感受到他為她勃發的悸動。
此狀令關鈺馬上被熱醒了,她害羞的伸手推了推他,「很熱,不要靠那麼近……」
「繼續睡啊。」唐浚之惡意地道。
關鈺臉紅著,知道她要是不快點想辦法脫身,接下來他肯定會吻她,把她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是喜歡和他親吻,可當他有更多親密的動作時,總讓她腦子發燙,不知所措。
「我要起來了!」關鈺更用力推開他。
唐浚之一臉惋惜的鬆開了她,每晚和她一起睡,對他這個正常的男人可是種煎熬,他很想盡早讓她成為他的人,早點實現娘的心願,但看到她對於男女之事那麼青澀,他怕會嚇壞她,才決定慢慢來。
她是他的妻子,他想更加珍惜她,而不是輕率的待她。
「鈺兒,披件衣服。」看到她拉開被子想下床,唐浚之喊了聲,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關鈺披著男人的大衣,更顯得她嬌小可人,看她起鞋,他居然直接抱起她坐在梳妝台上,讓她臉紅得說不出話。
唐浚之往外一喚,很快就有熱水送進來,他沒留下楚兒和阿太侍候,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擰起布巾,親自替關鈺擦臉。
關鈺真覺得彆扭,又似會癢般動個不停,唐浚之仍仔仔細細幫她擦好臉,拿起梳子幫她梳髮。
「不要動,我幫你梳整齊。」
關鈺從鏡子裡盯著她的男人專心的替她梳髮,可是頗得意的。
他說要和她重新當夫妻,說要好好待她,他真的做到了,她感覺到他寵她、呵護她,她睡覺踢被子時會幫她蓋好,早上起來他會親自替她洗臉、梳髮,她真是難以想象,這個曾經討厭她、看到她就覺得污了眼的男人,現在竟會如此服侍她,把她捧在掌心上。
她也發現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外表看似冷肅,但他喜歡黏著她,只要躺在床上,他就會像個色鬼猛吃她的豆腐,他也會懶洋洋的躺著不動,全沒有平日的精明,在閨房裡,他總會做出讓她意想不到的事。
此時在鏡子裡,她甚至看到他衣衫不整,頭也不梳,露出一小片平滑胸膛的邋遢模樣。
這會兒,他似乎很苦惱,大蹙著眉頭,一副女人的頭髮怎麼那麼長,還真難梳般的臉,她不禁噗嚙笑出聲。
下一刻,唐浚之抬起頭來,關鈺正巧與他在鏡子裡的那對雙眸對上,她一張小臉蛋微酡,眼睛不知該看哪裡。
「有黛嗎?」他問道。
「做、做什麼?」怎麼她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唐淡之動手翻了下梳妝台上的小櫃子,唇邊勾起笑,「找到了。」
關鈺盯著他手上的黛筆,那是楚兒幫她畫眉毛時用的,但她一直都不愛用。
「我們是夫妻,當然要來享受一下畫眉之樂了。」
唐浚之轉過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話說得深情,但關鈺聽了可心驚膽顫,他要替她畫眉,要是畫歪的話……
「不要啊……啊……啊……啊……」
房內傳出呻吟聲,讓外頭的人誤會他們一大早就熱情如火。
當唐浚之出門去辦事後,關鈺也跟著踏出了房間,她真的快被嚇暈了。
楚兒在偷笑,笑到現在都停不了。
「有什麼好笑的!」關鈺朝她罵道。
「侯爺畫得真不錯。」楚兒看了又笑。
「這也畫得太粗了……」關鈺撥了撥瀏海遮住,心想這樣她哪能見人?他這不是在寵她,是在整她吧,然而她心裡雖抱怨著,卻又感到甜蜜。
關鈺沉溺於愛河裡,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那麼喜歡一個男人。
「還笑,別笑了!」關鈺朝她命令,又撥了撥瀏海,「我肚子餓了,叫廚房把飯送到蓁兒那裡,我想陪蓁兒吃早飯。」
交代完,關鈺來到蓁兒的廂房,飯菜都送來了,足足有十幾道菜,排滿整張桌子,還有一大鍋熱騰騰的稀飯。
關鈺替唐蓁布菜,還細心的吹冷了粥才讓她吃。
「乖,多吃一點才能長大。」
唐蓁乖巧吃下,關鈺笑眯了眼,覺得蓁兒真是可愛極了,她輕柔的幫她擦擦嘴。
「夫人,蓁姐兒由奴婢來餵就行了,您快吃吧,這鍋湯是大老夫人特別囑咐要您吃的,說您一定要吃完才行。」奶娘道。
關鈺打開鍋子,一陣濃厚的中藥味迎面撲鼻,「這是……」
奶娘笑著說︰「這是黎大夫的藥方子,說是有助受孕,大老夫人很期待能抱孫子,而且多個孩子可以跟蓁姐兒作伴。」
關鈺嘴裡的粥差點一口噴出來,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無法說話。
他們每天一起睡,和他有夫妻之實也是遲早的事,到時她也會懷上孩子的吧?
爺爺曾經說過她不想嫁也行,她也覺得嫁人不是女人唯一的歸宿,她曾想過要養胖這個身子,要掙錢養活自己,可她現在卻只想委身給那個男人,覺得他就是她最大的歸宿,她想永遠待在這裡,和蓁兒、和他一起過日子。
「這……待會兒再吃吧。」關鈺抬手掀打開另一個甕。「這什麼?」
「這是奴婢自己腌的泡菜,就不知夫人喜不喜歡。」奶娘有點害羞道。
「夫人,奶娘腌的泡菜很好吃,快吃吃看吧!」楚兒催道。
關鈺和僕人們都處得很好,大伙兒都知道她愛吃,又不挑剔,所以只要做了什麼好吃的都會送給她吃。
「泡菜我最喜歡了,那一定要來吃吃看。」關鈺捧場的夾起吃下,突地有一幕畫面從腦海裡閃過。
她想起來了,她曾經收過這樣一甕泡菜!
她還是關鈺時,曾和爺爺在城郊救過一個受傷的姑娘,他們將她帶回邊關,爺爺回到軍營之後,她也繼續照顧那個姑娘好一段日子。
那個姑娘叫藍兒,雖一身粗布衣裳,仍掩不住她天生的美貌,當時她受了很重的傷,說是被仇人追殺,故收容了她一、兩個月,忽然在某一天,她說她該走了,將親手做的一甕泡菜交給她,請她交給爺爺。
不過她臨走前千交代萬交代,絕對要等爺爺回來後才能打開來吃,所以她一直忍著不吃,還怕僕人偷吃,藏在一個隱密的地方,沒想到最後卻等不到爺爺回來。
難不成那時他們救下的女人就是蘭妃?而甕裡裝的就是玉璽?
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因為她從來沒有打開那個甕,但不管是不是,總算多了道線索,可以試著去找出那甕泡菜,她要快點告訴唐浚之這件事才行,但……她要怎麼說?
她現在可是上官鈺,上官鈺要如何得知這只有關鈺才知道的事?
她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那麼煩惱,上官鈺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她和關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她連編個理由都覺得牽強,唐浚之又是何等精明的人,肯定會發覺到異樣,她無法自圓其說的。
還是老實告訴他,她就是已死的關鈺?但他會被嚇到吧,畢竟借屍還魂這種事太荒謬了,他怕是不會信,還會用古怪的眼神看她,要是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上官鈺,不是她,她怕他會對她感到失望。
她怕說出了真相後,現在擁有的幸福就會消失無蹤,她會失去他,失去蓁兒,失去她現在擁有的一切。
可她也無法什麼都不管,繼續過著幸福的日子,她被人害死了,爺爺和總管他們也被害死了,她想報仇,想幫助唐浚之找到玉璽,不讓左相和恭王爺的詭計得逞。
她頓時陷入兩難,感到痛苦,鬱鬱寡歡的心情都寫在臉上,影響了她的食欲,整桌菜她吃不到一半。
接下來整日,她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朱氏讓她學著算帳,她是一直犯錯,連陪蓁兒玩她也神遊太虛……
黃昏,唐浚之回來了,跟後方的阿太和護衛,每人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點心。
楚兒一聽到他們回來的消息,趕緊求救道︰「侯爺,夫人爬到樹上了!」
「爬到樹上?!」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聽見什麼。
「夫人爬上樹,怎麼叫都不下來。」楚兒焦急的說︰「夫人從今早就很奇怪了,平常都吃一桶飯的人,竟沒吃多少就不吃了,中午也沒吃幾口,連大老夫人教她管帳、讓她帶蓁姐兒玩也都魂不守舍的,最後大老夫人只好自己帶蓁姐兒了,奴婢也不敢讓大老夫人知道夫人爬到樹上,只說她早早回房睡了。」
「她在哪裡?」唐浚之面色凝重,想起他早上出門時她還好端端的,這中間是出了什麼事?
當唐浚之隨著楚兒來到後院一顆大樹下,看到坐在樹幹上的她時,他的心臟險些跳了出來。
這女人竟然爬得那麼高?她不想活了嗎!
「你在樹上幹麼!」唐浚之在樹下吼道。
她像在發呆,晃了晃腳,把他折騰得心都絞在一塊了,要是不小心摔下來怎麼辦?
唐浚之乾脆施了輕功往上躍,將關鈺從樹上抱了下來。
關鈺置身於唐浚之的懷裡,露出驚愕的表情,「浚之?」
唐浚之氣急敗壞的瞪她,抱著她朝房間方向走,阿太和楚兒緊追在後。
砰的一聲,房門關了,關鈺被這一聲巨響嚇得腦袋清醒了,「浚之,你回來了。」她瑟縮了下,勉強朝他一笑。
「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就不怕摔死嗎?」唐浚之劈頭就罵,氣到胸口都快著火了。
「對不住……」關鈺垂下頭,就像是犯錯的小孩。
看她垂頭喪氣的,連擠出的笑都是苦的,唐浚之猜想她有事瞞著他。
「鈺兒,你是怎麼了?」
關鈺很想直截了當說出口,不想悶在心中痛苦萬分,但是……她很怕,怕他不接受她。
「沒、沒事!」可惡,她就是說不出口啊!關鈺掄緊拳懊惱。
她明明有事,「是娘要你做什麼,你不會嗎?」他知道她對處理家務不是很上手,也不太感興趣。
關鈺是有苦說不出,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好孬,真想槌頭。
唐浚之一個箭步環腰擁著她,額頭貼住她的。
關鈺望入他關心的雙眼,喉頭哽咽,撇過臉,「我沒有生病……」
是沒發燒。唐浚之看著她的雙眼,只見她不停想閃避他的注視,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力般失落,怎麼他一天不在,她就變成這樣了?
「你該不會還在意湘月和如燕吧?」他只想得到這一點。
「你在說什麼,哪有可能,我只是……」關鈺真想對他說出真相,吞吞吐吐可不是她的個性,但是……她痛恨的轉過頭,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
關鈺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唐浚之看出她的苦惱,她向來都是生氣就生氣,心情好就心情好,有話直說,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究竟是遇上什麼事?他的眉頭緊緊攏著,都快可以夾死一只蚊子了。
稍晚,朱氏怕關鈺沒好好吃飯,送來了宵夜,其中一鍋關鈺光聞那味道,就知道是跟早上一樣的補品,但她沒有心情吃,直接和衣上床了。
但她睡不著,也完全不想睡,張著無助的雙眼,唐浚之躺在她身邊,輕輕將她擁入懷裡。「鈺兒,不要緊,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聽他的安慰,關鈺真的覺得這男人好溫柔,卻也更加想哭,她到底該不該說?
當晚,她睡不著,一直到天微微亮起才淺淺入睡,唐浚之當然也是,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動靜,她一醒來,他幾乎就馬上驚醒。
看到她想下床,他也跟著起來,叫門外駐守的下人端熱水來,替她洗臉、梳髮,關鈺被他綿綿密密的溫柔包覆住,感動得都快哭了。
她怕說了會失去他的溫柔,可一整個晚上都默默守著她,不敢熟睡的男人,為何她不能試著去相信他?既然他都可以接受她粗魯野蠻的一面,或許也能接受真正的她?
況且再不說的話她會死的,她沒辦法一直對他隱瞞玉璽的事,更沒辦法若無其事的只過著幸福的日子,那她會無法面對自己,亦無法面對他。
縱然可能會失去他,她也得說。
關鈺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鏡子裡幫她梳髮的男人道︰「浚之,其實我對你隱瞞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唐浚之知道她有話想對他說,但他逼不了她,只能等她自己說出口,「有多可怕,會比你的食量還可怕?」他莞爾的笑道。
關鈺轉過身,「比那個更可怕,你知道後,搞不好會嚇得臉色發白。」
他會臉色發白?唐浚之可不以為然,「我在戰場上砍過多少人,有什麼可怕的情景沒遇過?」
關鈺又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道︰「其實我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關平的孫女。」
唐浚之震驚的看著她,這確實是比她的食量更驚人。
她說她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但關鈺不是死了?
關鈺怕他不信,趕緊又道︰「我確實是死去的關鈺,我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在五年前見過面,當時我對你說你長得很美,又說了你比不上我爺爺的話……」
唐浚之聽得頭昏腦脹,這他當然記得,而這話也確實只有死去的關平和關鈺本人知道。
她真的是死去的關鈺?這世上真有如此玄奇的事?
關鈺知道他很難相信,但話已說到一半,她得說下去,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已經豁出去了。
「是真的,我是關鈺,當時我在爺爺房門外,看到好幾個下人的屍體,有幾個黑衣人闖進我爺爺房裡翻箱倒櫃,我一氣之下拿刀砍向他們,卻被人殺害,等我醒來,我已經成為上官鈺了,只能假裝失去記憶,好生活下去……」
她真的覺得心臟快停了,掄緊拳繼續說下去,「我曾有過離開的念頭,但這副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我怕會餓死街頭,只好暫時待在這裡,可漸漸的,我變得不想走了,蓁兒很可愛,我捨不得她,你也是,我想和你還有蓁兒在一起,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輩子都不告訴你我的身分,但是現在不坦白不行,因為有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說。」
她深深呼吸再道︰「我應該知道玉璽在哪裡,我想起曾經和爺爺救過一個女人,她也確實交給我一樣東西,我懷疑那人就是蘭妃。」
終於說完了,這個男人會如何看待她?肯定會嚇壞吧,他現在的表情就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了,或者他是不信的,會當她瘋了?
關鈺不想閃避了,雙眸直視著他,她雖然很害怕,可是她還是要面對,她相信這男人對她的感情。
真沒想到她竟是死去的關鈺……唐浚之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受到很大的驚嚇,難以相信她說的話,可是她那認真的眼神也不是騙人的,而且她也沒理由騙他,更何況她說了只有關鈺本人才知道的事。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他剛回到府裡養傷時,她就有諸多不對勁,像是脫胎換骨般變了個人,和原本上官鈺截然不同,她有膽量,敢與他對峙,總帶給他新鮮特別的感受,讓他為她著迷,她還會釀桑椹酒、會拳法,這些都是只有關平的孫女才會的事。
「浚之,你果然被嚇到了吧……」看他仍然沒有反應,關鈺只能苦笑,反正她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沒什麼好害怕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全身發抖。
終於,唐浚之緩緩啟唇,「我是嚇到了沒錯。」
關鈺肩膀瑟縮起,本能的感到害怕,卻還是勇敢的問道︰「那你知道我不是上官鈺,是個已經死掉的人,你……還喜歡我嗎?」
唐浚之從她眸底窺見一絲害怕,總算知道為何她會說不出口,就是怕他不愛她,「傻瓜,我愛的豈是你這張臉,倘若不是換了魂魄,我怎麼會受你吸引?」
關鈺聽得感動,提得高高的心終於放下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原來你們是同個人……」唐浚之喃喃念道,更加明白他會愛上她的原因,「鈺兒,你能活著真是太好了。」他是由衷的慶幸她還活著,內心感到無比歡喜。
關鈺嗅出了一點奇異的意味,「你該不會……」她朝他瞠大了眼眸,充滿驚詫的喊出,「你該不會從以前就喜歡我了,對我一見傾心吧?」
唐浚之僵了僵,有點窘迫的道︰「那時是覺得你很有意思,不知不覺就把你記了起來,想說怎麼會有那麼大膽的姑娘,竟敢對我這麼無理,但你那時年紀還小,我也沒那個心思,後來我也成了親……」他望向她的眼眸變得溫柔,「鈺兒,真正讓我動心的,是現在的你。」
但倘若當時他並沒有成親,等過個幾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或許他跟她也會……
總歸兜了一圈,他們又相遇了,命運交集在一塊。
唐浚之內心很感激,他伸手輕撫起她那秀麗的臉蛋,「鈺兒,謝謝你來到我身邊。」他抬起她的下巴,想親吻她。
關鈺卻突然往上一跳,撞上他額頭,唐浚之吃痛的悶哼一聲後,他身上便多了重量,讓他重心不穩的往後一退。
原來是關鈺整個人都跳到他身上了,她雙手住他頸子,雙腿圈緊他的腰,正熱情如火的朝他猛親臉頰。
「浚之,我也愛你,好愛你……我好開心能再次遇上你……」
當年的他在她心裡或許比不上爺爺,卻是第一個讓她印象深刻的男人。
當時他看著她,那凝視她的眼神讓她覺得渾身不對勁,騎著馬就逃,或許那時她便有一點點喜歡他,只是年紀還小不明白罷了。
當關鈺親完,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瘋狂的事,也馬上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每天早上她在他懷裡醒來時,他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害羞的道︰「我很重吧?要是害你傷口裂開就不好了,快讓我下去吧。」
他無法再等了!唐浚之黑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有沒有傷。」
說完,他將她抱往床上。
一整個早上,兩人都待在房間裡。
在這段期間,唐浚之只讓楚兒、阿太送來熱水來後,便不讓人打擾。
關鈺心想,那兩個人肯定知道他們在房裡做什麼,她的臉埋在被子裡都快沒氣了。
和唐浚之真正成為夫妻後,關鈺才知道,原來唐浚之和原主成親後並沒有圓房,她這具身子還是個處子,當年唐浚之在掀了原主的紅蓋頭,看到她因懼怕他而大哭後,便心生厭惡的不想踫她,但又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故而同房不同床,沒有圓房對原主來說大概也是件丟臉事,所以她並沒有告知楚兒。
對關鈺來說,今天早上就像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唐浚之看到關鈺害羞的躲在棉被裡,又把她捉出來纏綿一番,他身上幾乎癒合的傷口完全不影響他的行動。
躺在床上,關鈺聽唐浚之說起爺爺在沙場上的事,他說爺爺那時身中數十刀,仍是屹立不倒,用盡力氣殺敵,是力竭而死的,她邊聽著邊淚流不止,深深為爺爺感到驕傲。
關鈺也知道他替爺爺和總管他們好好安葬了,逃過一劫的滿兒也受到很好的照料,她也放下了一顆心。
當她對他說出,她所救的藍兒在離去前交給她一甕泡菜,而玉璽極有可能就藏在泡菜裡時,唐浚之的表情可說是半信半疑,連她自己也很懷疑這個可能性,到時若是泡菜裡沒有玉璽,那她就鬧了大笑話了。
但唐浚之卻認為她口中的藍兒有可能就是蘭妃,因為她們在下巴上有著相同的一顆小痣。
下午,他們終於離開房間了,她待在他的書房裡畫起地圖,幸虧她記得很清楚是藏在哪裡,也因為怕被貪嘴的下人偷吃,藏在極為隱密的地方,不怕被左相的人找到。
關家內外至今仍有左相的人馬在盯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左相都會知道,關鈺若親自去取玉璽,恐引起左相的注意,她只好畫下詳細的地圖,讓唐浚之身手敏捷、來去無蹤的手下去取。
玉璽在泡菜裡,原本只是關鈺的猜測,沒想到當唐浚之的手下帶回裝著泡菜的甕,裡頭真有個被帕巾包起來的玉璽。
關鈺內心感到驚訝,當初她和爺爺救的姑娘,竟真的是偷走護國玉璽的蘭妃。
當唐淡之看到玉璽放在泡菜裡時,那表情可相當精采,包覆玉璽的帕巾早濕透了,連玉璽都是濃濃的泡菜味,這讓他怎麼把玉璽交給皇上?
但至少找到遺失已久的玉璽了,左相在關家前前後後找上那麼多遍,大概萬萬沒想到,那麼重要的護國玉璽會放在這個泡菜甕裡。
甕裡還夾了一封信,字跡濕漉變黃,但看得清楚上頭寫著,蘭妃是受左相之命進宮偷玉璽的,如今她對背叛皇上之事感到後悔,所以想歸還回玉璽,希望爺爺能代為轉交唐浚之,再交回皇上手上。
關鈺心想,蘭妃肯定是對皇上動了真感情,才會臨時抽手,背叛左相,想將玉璽歸還。
她原以為有了這封信和玉璽,就能先拿下左相,讓他無法再和恭王爺連手,但唐浚之說這還不夠,光憑這信左相是不會承認的,也會說是誣蔑,而要是傳出玉璽已回到皇上手上,恭王爺或許會更謹慎的再做謀定,屆時我在明,敵在暗,反而會引來危險,成為危害皇上安全的禍害,倒不如真的讓左相和恭王爺連手造反,若對方有明確的動作,也好掌控住局勢,進而捉住他們兩人。
唐浚之在將真玉璽秘密送回給皇上,又得到皇上允許後,馬上找人做了微妙微肖的假玉璽,相信他只要故意放出有玉璽的下落,很快就會傳到左相耳裡,並將這個假玉璽偷走,加速恭王的謀反計劃。
此時,她和唐浚之待在廚房裡,關鈺正捏著鼻,將假玉璽放入同個泡菜甕,然後蓋上蓋子,立刻離得遠遠的,用一旁的清水洗手。
「不管是左相還是那個恭王爺一打開這個甕,這臭氣衝天的味道肯定讓他們永生難忘。」她笑得十分得意。
唐浚之從頭到尾都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那個甕,「那個甕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怎會那麼臭?」真是比毒藥還毒,再多聞久點會暈死人的。
「是餿掉的酸菜,王嫂本來要倒掉了,全被我要來了。」
唐浚之真是不敢恭維,只有她才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關鈺心情愉快的道︰「這個叫拋磚引玉,用假東西去迷惑敵人,使敵人上當,成功後接下來就是反間計,該你登場了。」
左相和恭王爺在得到玉璽後,接下來他們的目標就是他,只要除去他,就等於斷了皇上的手臂,左相曾為了除去他,不惜在戰役裡陷害他,他們玉璽一得手,就沒有留下唐浚之這個障礙的必要了。
唐浚之看她那麼興奮,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你也玩的太高興了。」
「我最喜歡看兵書了嘛。」關鈺雙眸發亮道,在坦誠她真實的身分後,她困在這具身艇裡的魂魄終於變得自由,在他面前不再受到束縛,完全當她自己。
唐浚之看著她這副興奮的樣子不由得嘆息,他真不該讓她知道這計劃,進而讓她參與,還弄了個臭死人的甕,唉,女人不應該管太多的國事。
然而,這事卻跟她有切身關係,她是因為這塊玉璽才會死的,她最重要的人也是因為左相的陷害才死的,她想報仇,也想幫他,他無法拒絕。
但是身為她的丈夫,其它可以管的事可多了……
「好了,我們回房吧,我累了,陪我睡午覺。」唐浚之牽著她的手,離那個臭氣逼人的甕遠一點。
關鈺抱怨的道︰「你不能老是和我在大白天就關在房裡。」雖然房門是鎖的,但有誰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而且每次湘月進房想服侍你,我都要衝進來說你腎虛,力不從心,這樣會被懷疑的。」
「你老實說,我真的力不從心嗎?」唐浚之在她耳邊親暱的道。
「你實在是……」關鈺耳根子都紅了,害羞得大喊,「實在是精力太過旺盛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7:14
第九章
唐浚之夫妻感情恩愛,縱使他還有兩個美妾,卻始終無法真正介入他們夫妻倆,下人們都覺得府裡很快會有小侯爺出生,但這樣神仙眷侶的日子沒多久就結束了。
導火線是朱氏交給關鈺的家務她沒做好,成天只知玩樂,唐浚之得知後大罵了她一頓,她脾氣硬不服軟,兩人就這麼吵凶了。
這兩天她都跑去跟唐蓁睡,唐浚之也不甘寂寞,喚了那兩個美妾來服侍,聽聽琴、喝喝酒,看起來相當愜意,她得知後也沒來阻止,這可讓眾人覺得事情大條了。
今晚,用完晚膳後,唐浚之也在房裡喝酒,表情看起來很落寞,完全沒了平日的義氣風發。
「侯爺,讓湘月服侍您。」湘月端著酒壺踏入房裡,她穿著桃紅色的肚兜,外頭罩著純白薄紗,胸前的豐盈若隱若現。
「怎麼只有你,如燕呢?」唐浚之看到只有她一個人,疑惑地問。
「湘月不希望如燕在,只想單獨和侯爺在一起。」湘月走到他面前,放下酒瓶,挨在他身邊坐下,纖纖玉手在他胸前撫摸著,「侯爺,今晚讓湘月服侍您可好?湘月進了侯府那麼久,也想名正言順成為侯爺的人……」
唐浚之看到她的手在他胸前亂摸,眸底閃過銳利,一把捉起她的手,在湘月起疑時,曖昧的把玩起來,「看來是我平常太忽略你了。」
湘月看著唐浚之,搧了搧眼睫,勾引的道︰「是呀,湘月一直覺得很委屈,我是哪一點比不上大姊?我比大姊美,也比大姊溫柔。」
「你確實很溫柔……」唐浚之伸手摟緊她的肩,語氣帶有輕嘆,似是覺得妻子太過倔強。
湘月偎在他懷裡,得意洋洋的想著,男人都一樣,不管有多深愛自己的妻子,終究無法專一。
但左相大人不一樣,大人只愛她,只要她聽他的話、替他辦好所有事,他就會寵她、疼她……湘月美眸底顯現對范奇的迷戀。
「侯爺,喝吧!」湘月的語氣更加軟甜,眼神閃著異光,拿起她帶來的酒壺,倒入杯子裡,遞給他喝。
「真好喝。」唐浚之接下便喝,還捉著她的手撫摸著。
湘月見狀,唇邊隱隱勾起得意的笑,「以後就由湘月來服侍侯爺吧,我比大姊還要好。侯爺,再喝一杯。」
在湘月不斷的勸酒下,唐浚之不知喝下了多少杯,醉態涌現。
「再一杯……再一杯……」他打著酒嗝道。
「侯爺真的醉了。」湘月盈盈笑著,眼底卻閃過惡毒。
「湘月,你真美……」唐浚之眯著醉眸,湊過頭似想親吻她。
湘月閃了開來,「侯爺,你不能再喝了,我去拿點下酒菜。」她從位子上站了起身。
「別走……」唐浚之想捉她的手卻落空。
「我馬上回來。」湘月朝他拋了個媚眼,便快步踏出房間。
沒一會兒,阿太進來了,卻看到唐浚之捂著嘴,手上滿是鮮血,滴滴答答的從指縫落下,嚇都嚇壞了。
「侯爺怎麼了?來人啊!快來人啊!」他慌張的朝房外大叫。
外頭,湘月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暗處偷看著,聽見阿太的叫聲,她唇角揚起狡詐的笑容……
唐浚之死了。
黎大夫趕來時查看了下,懷疑唐浚之是喝下桌上下了毒的酒才出事的,加上他體內原本就餘毒未清,現在再中毒,可能是兩種毒相互對衝,使得五臟六腑腐壞得嚴重,黎大夫直接搖頭說沒救了。
朱氏知道兒子走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關鈺大哭大鬧,一直要找宮裡的御醫來救唐浚之,她相信御醫當時能救得起他,現在也可以,然而唐浚之這次是真的斷氣了,任價值再高的人蔘都沒用了。
唐浚之一死,唐家人臉上都充滿彷徨,雖然他們關係不甚好,前陣子還被他整治了一頓,日子過得戰戰兢兢,但好歹都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家人,長年以來他們都依賴他,他這一死,他們就像失去了主心骨般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皇上在得知唐浚之被毒死一事,大為悲痛震怒,誓言要捉到凶手,也因為唐浚之是在喝酒後毒發身亡,如燕指證當時湘月支開她和唐浚之喝酒,事後湘月也從侯府消失,因此湘月最有可能是凶手,皇上立即下旨追捕。
人死不能復生,關鈺和朱氏再傷心也只能接受這事實,在頭七後將唐浚之入棺,辦好了喪事。
唐蓁是府裡唯一不知情的,因為年紀太小,眾人並沒有告訴她,只在出殯時讓她來送父親一趟。
關鈺也因為傷心過度,不吃不喝,雙眼腫得像核桃似的,成天待在兩人的房間裡緬懷他,與她交好的丫鬟們都心疼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
今天,關鈺像往常一樣,淚眼汪汪的進了房間思念唐浚之,通常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楚兒不放心她,也跟著進去。
然而一關上房門,關鈺便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然後按下衣櫃的開關,霎時牆壁分開,兩人一塊進去,牆壁又關了起來。
在牆的另一端是一間密室,有床、有桌椅,燈火通明,實在舒適。
進去後,關鈺連忙著將衣襟裡藏的糕點掏出來,而楚兒藏得更多,放在桌上都堆成一座小山了,接著她坐在椅子上,開始啃起瓜子。
她現在扮演的是傷心欲絕的寡婦,哪能有食欲大吃特吃,只能將這些藏起來吃了,要她不吃不喝真的會餓死。
而應被毒死的唐浚之竟好端端的坐在椅上看書、喝茶,阿太還替他搧風,逍遙自在。
沒錯,這全是一場戲,是唐浚之演給湘月看的,好讓左相以為成功殺了他,而那棺材裡是放的是一具假屍首,也好演場下葬的戲。
在唐浚之將假玉璽放回關家某處後,他故意放出消息,果真不久,假玉璽就被偷了,接著如他所料,左相打算要他的命,便將計就計詐死。
他這反間計騙到了左相,恭王的謀反計劃肯定會加速運作,到時會有更多詭計浮上台面,就更容易捉住他們的尾巴。
而他早知湘月想毒死他了,因為如燕一直盯著她,發現有人潛入府邸,塞毒藥給湘月,還聽到他們說這毒效可使人在半時辰內毒發身亡。
唐浚之事先吃了解百毒的解藥,所以不怕中毒,但為了要演得逼真一點,好騙過湘月和有可能潛入府邸的間諜,他故意發動內力,引發吐血,而後吃了假死的藥丸,讓他看起來像是斷氣了。
這事朱氏事先並不知道,所以是真的暈過去了,唐浚之為此感到愧疚,後來才找到機會告訴她,阿太和楚兒則是他們夫妻兩人的心腹,當然得知道才能配合。
「鈺兒,你怎麼哭成這樣?」唐浚之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和臉上未擦淨的淚痕,忍不住心疼的道。
「你說這個啊。」關鈺指了指雙眼,「眼淚是隨便塗一塗的,眼睛腫是楚兒幫我用畫的,說起來婆婆才真的厲害,說哭就哭,演技真好。」
唐浚之嘴角抽了抽,看向她帶來的點心道︰「你再吃下去就不行了,會被懷疑的。」
「我已經吃很少了。」關鈺抱怨道,為了要演出悲傷萬分的樣子,她的飯量已經減少一半,都快餓死了。
唐浚之看她的模樣,也知道這段日子確實是辛苦她了。
這時候,陳豪從外面進到密室裡,有事向唐浚之稟報。
陳豪一來,便帶著香氣逼人的烤鴨獻給關鈺,「夫人,這是最有名的江記烤鴨。」
關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謝謝,太好了!」她內心亂感動的,他人好好喔。
唐浚之咬牙,他並不喜歡她吃別人送來的食物,老覺得有一天她會被食物勾走,「這香味要是太重,傳了出去被聞到怎麼辦?」
「快點吃完就好了。」關鈺已經大口吃起來了。
唐浚之只能瞪向陳豪,陳豪默默的縮到一邊去,他沒好氣的道︰「說吧!」
在詐死無法出門的這段期間,陳豪都會為他報上各大消息,故唐浚之仍是掌握著外面的局勢。
「侯爺,您死去的消息傳出後,恭王爺果然動作頻頻,放出他擁有護國玉璽,才是真龍天子的話,現在還編出先皇當年是想傳位給他,是皇上搶了過去這種是非顛倒的話,看來是想找個名義進宮討伐。」
唐浚之冷笑,「討伐?明明做的是大逆不道、違背天理的事,居然還用「討伐」這麼好聽的名義,真是厚顏無恥。」
「左相私下也有動作,他一邊鏟除皇上的勢力,一邊拉攏朝廷命宮,想聚集更多兵力好攻打皇宮。民間現在更是亂得很,百姓們惶惶不安,不知該相信哪一方,哪個才是擁有天命的皇帝。」
「百姓們縱使不安也不會是盲目的,他們會看清楚誰才是真龍天子。左相和恭王爺的計劃不會得逞的,不過既然左相想要更多兵力,就讓他再順利些吧,皇上會很樂意分給他的。」唐浚之沉下眼眸,閃著狡光,詐死的這段日子,他和皇上一直都保有連繫,打算一舉擊敗左相和恭王。
不久後,陳豪離開去辦事,阿太和楚兒也先行離開,密室裡只剩下他們夫妻間。
關鈺本來食欲頗佳,現在竟發起呆來了。
唐浚之問道︰「怎麼了?烤鴨不好吃嗎?」
關鈺放下烤鴨,她聽了他們說的話後,變得鬱鬱寡歡,可說是頗為不安,「到時左相和恭王爺攻進宮裡,你要親自出馬去捉他們吧?」
「當然了,我得進宮保護皇上,阻止他們的陰謀。」
「一定很危險吧……」關鈺喃喃地道,她知道遲早會和那幫人對上,但當他真的再不久就要帶兵殺敵時,她心裡又很不安,感到害怕。
爺爺死在戰場上,一去不回,讓她知道再英勇無敵的人都會死,刀劍是不長眼的。
「鈺兒,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我不會死的。」唐浚之從她臉上看出憂心,他覆上她的手保證道。
「你跟我說這些沒有用,你一定會為了保護皇上獻出性命,在所不惜的。」關鈺低頭。
唐浚之沒有回話,身為皇上的臣子,這是自然的。
關鈺久久聽不到他的響應,嘆了口氣,他就跟爺爺一樣,置生死於度外。
她抬起頭,凶巴巴的道︰「唐浚之,不要讓我真的成為寡婦!」她頓了下,語帶心酸又道︰「蓁兒一直吵著要見你,她不明白為什麼見不了爹,爹到哪裡去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一想到女兒,唐浚之心也酸了,他已經好久沒抱抱她,跟她說說話了,正因為孩子單純,容易被看穿,他得狠下心不見女兒。
「浚之,你一定要幫我和爺爺報仇,然後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邊。」關鈺知道她無法阻止他的行動,只能懇求道。
唐浚之點頭,他早將她們母女擺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鈺兒,等我回來。」
各地的起義活動愈演愈烈,還造謠當今皇上登基以來有不少錯誤的政策,終讓百姓發出了要推翻皇帝的口號,朝廷為了追捕在各地作亂的肇事者,派出了大量的士兵,但捉都捉不完,皇上也因而太過勞心,竟然病倒了。
終於,恭王司徒康有動作了,他深夜領著軍隊潛入皇宮,沒一會兒,皇宮內便一片兵荒馬亂,刀劍聲不斷,而駐守的衛兵似乎也比以往少上許多,擋不了這波攻擊。
皇宮的兵力被左相范奇支開不少,唐浚之死了,皇上身邊的心腹早一個個讓他拔除或收買,加上皇上病倒了,是最好奪位的時機。
皇宮的守備鬆散,寡不敵眾,司徒康很快地往後宮潛入,只要闖入皇帝住的寢宮,殺了皇帝,他就能君臨天下了!
豈料,一個不該出現的人擋在他面前,讓司徒康臉色遽變。
「王爺,別來無恙。」唐浚之一身黑色勁衣,如修羅化身,縱然他身邊只有三、五名士兵,不及司徒康帶來的眾多人馬,但氣勢依然壓了過去。
司徒康臉上充滿驚駭,「唐浚之,你怎麼……你不是死了?!」
不是成功殺死他了?明明他連喪事都辦了,這怎麼回事!
「我已經死了?」唐浚之冷哼一聲,冷下眸道︰「王爺,那不過是用來騙你們的把戲罷了。」
「唐浚之,你詐死!」司徒康額頭泛著青筋,憤怒的吼出。
唐浚之冷冷的笑道︰「兵不厭詐,你們那麼希望我死,那我就好好配合演一場戲,引你們入洞,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你別想……」司徒康臉色又變,他注意到「你們」兩個字,他說的不會是指……
就在這時,唐浚之一個拍手,陸續有藏身起來的士兵出現,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司徒康認出了那一個個臉孔,他們本是左相遊說好要投誠,助他攻入皇上寢宮,殺了皇上奪位的,如今卻都站在唐浚之那方,更難以置信的是,連他親自調教的部分士兵也持刀對準他。
「你們居然背叛我!你們也是,全都窩裡反了!」司徒康怒聲斥罵道,背脊發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左相是萬萬不可能背叛他的,這天底下就只有左相不會害他,該不會唐浚之他早就知道……
唐浚之看著他愈發慌亂的臉,知道他心裡所想的,直接應證,「恭王爺,你以為你這幾年和左相勾結能瞞過所有人的眼嗎?你以為左相在先前的戰役裡想除掉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嗎?」他眯起利眸,嗤之以鼻道︰「你也傻得以為,手上的護國玉璽是真的嗎?」
司徒康自額頭流下一滴汗,果然,他和左相連手的事早被看穿,還反遭利用?!
那塊臭死人的玉怎麼洗都有個餿味,原來是假貨,他和左相居然被個假貨給騙了,更被這男人所騙!
現在回想起來,難怪左相的行動會那麼順利,那麼容易就收買了人心,拔除一個個障礙,今晚他也能輕輕鬆鬆攻入皇宮,原來他們都中了圈套,看來皇上病倒的事也是騙人的,是唐浚之設下圈套引他出來,是想捉住他,破壞他的奪位大計!
「無所謂,玉璽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只要殺了皇上就好,我不會讓你破壞我的計劃!」司徒康雙眼赤紅,充滿狠戾之氣。
「王爺,你以為我會讓你動皇上一根寒毛嗎?」唐浚之眼神陰冷,「你貪求不屬於自己的位子,就算你弄了顆假的玉璽,也永遠無法坐的名正言順。」
「放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司徒康被說的惱怒交加。
唐浚之眸底閃樂著詭譎,像什麼都被他看穿了般,「你名不正言不順,因此更需要玉璽,也以起義之名來維護你奪位的名聲,但在我看來,你只是個叛亂者!」
「王爺,殺了他!」後方一些士兵憤怒喊道。
司徒康縱然被自己的屬下窩裡反了,但仍有一批當年追隨他的忠誠心腹,說這番話簡直在污辱他們的主子,懷疑他身上流的皇室血脈,自然氣憤。
司徒康也想殺死唐浚之,但他頻頻望向後方,像是在等待什麼。
唐浚之冷笑,「死心吧,左相自身難保了,他機關用盡,輸得徹底,我已經派人去捉他,他派不出援兵的。」他眯眸又道︰「我原本想不通為何左相會那麼幫你,現下總算明白了。」
「住口!你住口!」司徒康神情扭曲,怒不可遏。
「投降吧,皇上念在過往的手足之情,或許會饒你不死。」唐浚之喊話道。
「要讓我永遠被圈禁在天牢裡嗎?不可能!」司徒康舉起劍,發狂的道︰「能當上皇帝的只有我!只有我!」
「這裡可是皇宮,不是你的地盤,你能逃去哪?我要關門捉賊了,擒賊先擒王。」唐浚之心想他真是被關鈺潛移默化了,竟說出關鈺最愛的兵法。
司徒康意識到他的處境有多艱辛,也只能力拚唐浚之,殺了他,才有機會殺了皇上。
「殺——」他高喊道,拔起劍衝向唐浚之,他的心腹也一起上。
唐浚之冷睇著他,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劍,他真是休息太久了,現在可有用不完的力氣,可以陪他好好玩一玩。
司徒康最後潰不成軍,身負重傷又不甘投降,最後刎頸自盡。
他所率領的眾兵死的死,逃的逃,大半投降了,唯有少數幾個人殺出皇宮重圍,負傷前往某一處,給等待消息的范奇稟報,范奇本以為能傳出捷報,卻是慘敗,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片。
怎麼會……他明明算計好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居然會輸?
沒想到護國玉璽是假的,唐浚之早找到真的玉璽,還做了假玉璽誘他們去偷,再詐死來騙他,他們都被唐浚之給騙了!
恭王死了……竟然死了……
「不,恭王不會死的,你有親眼看到嗎?」范奇捉起前來稟報的人,那雙眼有如惡鬼般恐怖。
士兵嚇得發抖,「屬、屬下看見了,王爺真的沒有氣息了……」
「那你怎麼還活著?!你不會為王爺擋劍嗎?你到底在做什麼?你怎麼沒有救他?怎麼沒有去死——」
士兵還想說什麼,范奇拔起劍捅向他,血花立刻噴了出來。
「大人,饒命、饒命啊……」其它士兵都嚇得跪地求饒。
范奇無情揮劍,把這幾個人都殺了,但再多的血都無法止住他心裡的痛,讓他悲慟的放聲嘶吼,「啊——」
在他眼底有著不尋常的哀痛,似乎完全無法承受司徒康已死的事實,那絕對不是將司徒康當成君主。
湘月瑟縮在一旁看著,隱約猜出了什麼,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范奇看到湘月,他一肚子火又上來,朝她走過去,甩了她一巴掌又怒踹,「混帳東西!你在做什麼,你不是說唐浚之死了嗎?」
湘月被打得倒地,只能擠出微弱的聲音,「大人,他真的死了……我親眼看到他喝下毒酒,其它潛入府裡的人也確實看到他下葬了……」
湘月滿腹委屈,她也被騙了啊!
「大人,原諒我……」她抱住他大腿求饒。
「養你沒有用!」范奇踹開她,舉劍就想殺了她。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稟報,看到地上的屍體驚嚇了下才道︰「大人,有追兵!這地方被發現了,請您快逃!」
范奇心驚,沒想到唐浚之竟這麼快就找來,但他絕不能被捉,他還要幫王爺報仇!
「快起來,我會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他狠瞪湘月一眼,收起劍。
「謝大人。」湘月慶幸能保住命,更能待在他身邊,她抹了抹淚水,跟著逃跑。
恭王爺領兵造反失敗的消息傳遍了全國,百姓們在知道他和左相勾結,編造真龍天子的謠言,損害皇上名聲的行為後無不唾棄,而唐浚之為擊退恭王不惜詐死,成功阻止篡位陰謀,更為他英勇的事跡添上一筆,成為全國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兩者的際遇可說是天壤之別。
唐浚之的起死回生對唐府所有人來說更是峰回路轉的,所有人為這喜訊高興得不得了,舉家歡騰。
關鈺雖不知張氏、董氏他們一家子是否真心高興唐浚之的復活,還是只關心他的爵位仍在,但看到他們臉上都帶有著笑容,覺得這也就夠了。
朱氏也鬆了口氣,自唐浚之詐死後,蓁兒每天都會問她爹爹去哪了?現在她終於可以說真話,說她爹就快回家了。
是啊,快了,只要能捉到左相……
關鈺臉上流露寂寞,雖然司徒康謀位失敗,人也死了,但是左相失蹤了,唐浚之為了捉拿他到案,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回家了,這期間他雖有讓人送信回來報平安,但是她還是好想見他。
關鈺真希望能盡早捉住左相,一切落幕,恢復以往平靜的生活。
這天午後,她如平常一般陪蓁兒午睡,再陪她玩遊戲,楚兒、阿太、如燕都被她叫來了。
就在他們要猜拳,誰要當鬼時,唐蓁興奮的喊,「倩姊姊、宏哥哥、琳姊姊,一起來玩吧!」
是倩姐兒他們,雖然說他們之間曾有過嫌隙,但孩子們心性單純,前不久在倩姐兒帶著其它人來向蓁兒道歉後,很快又玩在一起了。
帆哥兒走在最後面,就只有他拉不下臉,還沒對蓁兒道歉。
「快說啊!」倩姐兒催著,硬把哥哥拉到蓁兒面前。
「哥,不能說謊喔,夢魔會來找你的。」琳姐兒叮嚀道,把關鈺編的故事信以為真。
「囉唆!」帆哥兒臉都紅了,但仍是朝比他矮小的唐蓁彎下腰道︰「蓁兒,對不住,是我說錯了,你爹真的很厲害,他保護皇上,護駕有功,還英勇無敵的擊退了叛軍,他是個英雄!」
唐蓁聽到帆哥兒讚美她爹,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道︰「蓁兒知道爹是英雄,蓁兒的爹最厲害了!」
小小年紀就知道為父親感到驕傲,在場的大人們聽到都笑了。
「帆哥哥,一起來玩吧。」她主動拉起帆哥兒的手。
「好!」帆哥兒知道她接納了他,露出笑容,被她拉著走。
「夫人,太好了!」楚兒欣喜的朝關鈺道。
關鈺看到帆哥兒真正反省了,也為他感到高興,她原本想上前跟孩子們玩的,卻察覺到還有人來了,她往前一探,看到溫氏和唐欣然。
關鈺平時跟她們就沒有往來,在張氏失了內宅的主權後更沒有交集,溫氏見到她還會躲躲藏藏,原本她也沒多在意,但唐浚之詐死在辦頭七時,溫氏卻來安慰她,還拍了拍她的肩,讓她頗為感動,這會兒她和唐欣然;起來找她,真讓她好奇是什麼事。
兩人看著關鈺,像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
關鈺爽朗一笑,「有話就說吧,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終於,溫氏怯怯的開口了,「嫂嫂,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要是我知道孩子們這麼取笑蓁兒,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們,而不是向你興師問罪……我替我婆婆還有孩子們對你道歉。」
唐欣然也彆扭的道︰「我……我也覺得我娘和祖母的所作所為很過分,請你原諒她們,也請原諒我,過去看你被欺負、被笑話都沒幫你……我不是故意要巴結你才這麼說的,是真的想道歉!」
關鈺很驚喜,她的個性也爽快,既然人家都上門道歉,也沒什麼好計較了,她向前握住她們的手道︰「那現在我們和好了,一起來陪孩子們玩吧!」
兩人聽她這麼說,都笑出聲,心裡的疙瘩一掃而空了。
不過她們兩個大人哪會跟著玩捉迷藏,溫氏有一手好手藝,就去準備點心了,唐欣然也跟去幫忙。
開始猜拳了,關鈺輸了當鬼,必須在半時辰內找到所有藏在後院裡的人,她一邊找,一邊大喊起大家的名字。
「蓁兒、楚兒、阿太、帆哥兒、倩姐兒,你們在哪裡?怪了,怎麼一個個都躲得不見蹤影?」關鈺拉高嗓門,找了老半天都沒找到人,又往前找,突然間,她倒抽了口氣。
湘月出現在府裡,更讓她吃驚的是,她正在對著唐蓁說話!
「蓁兒,過來!」關鈺喝斥一聲,同時朝那方向拔腿跑去。
唐蓁轉過頭看到關鈺,全然不知她的擔憂,還開心的攤開手心道︰「娘,湘月姨給我糖吃!」
湘月看到關鈺跑來了,朝她詭異一笑,「來得正好,一起帶走。」
這什麼意思?
突然,她感覺背後有一道陰影罩住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重重一擊,陷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7:32
第十章
「嗚嗚,娘……」
為什麼會聽到蓁兒的哭聲?
關鈺被困在黑暗中,只聽得見那個可人兒的哭聲,她慌張的想醒過來,卻覺得頭好疼,終於她強撐開眼,就看到唐蓁那布滿淚痕的小臉。
「蓁、蓁兒……」她發出沙啞的聲音。
唐蓁看到她醒來了,豆大的淚珠直掉,撲入她懷裡,「娘,蓁兒好怕……」
關鈺被抱住,一些記憶進到腦海裡,她趕緊從地上撐起身子,看了看唐蓁,「蓁兒,你有沒有哪裡疼?」她可是被狠狠打了記腦袋暈倒的。
唐蓁搖搖頭,「蓁兒被捂住嘴,不能說話。」
關鈺看她無恙,鬆了口氣,接著她看了看四周,看起來像是倉庫,地上布滿了稻草,空氣屮還飄著一股霉味,難聞極了。
「娘,你痛痛嗎?」唐蓁當面看到她被打暈,小小的心靈受到驚嚇,剛剛也一直在呼喊著她,可想而知在關鈺還沒醒來前她有多害怕。
關鈺看到孩子那麼貼心的問著,知道自己讓她擔心了,連忙抱起她,拍拍她的背道︰「乖,娘不痛,娘沒事。」
她安撫著蓁兒,氣憤的想,湘月會伙同外人將她和蓁兒擄來這裡,肯定有目的,該不會是受到左相唆使,想用她們來威脅唐浚之做什麼壞事吧?
如果捉她一個人就算了,竟連蓁兒這麼小的小孩都捉來,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要是蓁兒出事怎麼辦?
她這個當娘的真沒用,居然無法保護女兒,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她必須想辦法帶孩子逃走!
關鈺鬆開了唐蓁,從地上站起,試圖去開門,但門鎖起來了,踹也踹不開,窗子也被釘上木頭,從窗子看出去,有幾個人在外頭駐守。
「可惡!」她罵了聲,這時,她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她趕緊抱起唐蓁,提防的往後退。
下一刻,門開了,率先踏進來的是湘月。
關鈺看到她,毫不客氣的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敢捉我,看我怎麼掐死你!」
湘月現在可不怕她,在看到在關鈺頭上有稻草,臉也黑了一片的狼狽模樣後,掩嘴得意道︰「你這個虎姑婆,你在這裡對我凶也沒用,這可不是你的地盤,你最好安分點別惹事。」
關鈺真想衝過去扯她頭髮,奪門而出,但她知道外頭有人守著,帶著孩子的她逃不了,只好隱忍下來。
「是左相要你將我擄來的吧,你為什麼還要幫左相做事?他和恭王勾結造反已經失敗了,恭王也已經死了,左相難逃追捕,你再幫他,連你都會有事!」她動之以情,希望湘月能助她逃走。
「只要是大人要我做的事,我都願意做!」湘月不為所動。
關鈺看得出湘月對左相有很深的感情,看來想從她身上下手是沒用的。
「大人。」湘月朝後喚道。
關鈺聽她一喊,知道是那男人來了,抱緊懷裡的孩子,更加提防。
關鈺是第二次見到范奇,當他踏進來時,她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上回他披著溫柔的羊皮,她看不出他的不懷好意,現在他身上充滿著戾氣,看來恭王篡位失敗帶給他極大的打擊。
范奇雙眼冷漠的看著她,唇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第一次看到你時,就覺得你很特別,有著一雙聰穎明亮的雙眼,果不其然,連現在落在我手上都敢這麼看我。」
「你別想用我來威脅唐浚之,你不會得逞的!」關鈺瞪視著他,直挺著背,毫無懼怕的道。
「倒是挺伶牙俐嘴。」范奇露朝她跨出一步,盯著她懷裡的小女孩看,「小丫頭長得也挺白嫩可愛的,我還真有點不忍下手。」
關鈺聽到「下手」兩字,倒抽了口氣,把女兒護得更緊,「你休想動她!」
范奇陰森的笑了,「還真凶悍啊,難怪湘月之前近不了唐浚之的身,聽湘月說唐浚之很寵你,寵到對她這個美人視而不見,晾到一邊,既然他那麼在意你,只要你和他的骨肉一起死了,他肯定痛不欲生。」
聞言,關鈺在心裡忍不住直打哆嗦,說不怕是騙人的,但她很快反駁道︰「你不會得逞的,唐浚之會來救我們的!」
「救你們?哈哈!」范奇低笑,「我會讓他來救你的,先看著你們死,再殺了他,讓你們一家三口一起下黃泉,這樣對你們也算仁慈吧。」
「你殺不了我們的,也殺不了他,你做了那麼多壞事都失敗了,沒一件如你所願,現在還落得被追捕的下場,接下來你只會被捉起來,受到應有的報應!」關鈺真痛恨他,這人是殺了她和爺爺的凶手,她真想親手了結他。
「賤女人!」范奇憤怒甩她一巴掌。
關鈺一個重心不穩,抱著孩子往後摔了一跤,臉上多了個巴掌印,火燒的疼痛,蓁兒嚇得哭出聲。
范奇接著咆哮道︰「你等著看,我沒有輸!唐浚之他該死,他騙了我,幫那狗皇帝騙我,把我耍得團團轉,他壞了我計劃,還殺了恭王,我不會饒過他,我要替王爺報仇,我要把他引出來,讓他嘗嘗這世上最痛心疾首的滋味,讓他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後再殺了他!」
關鈺在他眼裡看見瘋狂,她抱緊蓁兒哄著,深切的知道不能再激怒這個人了,就怕他拿蓁兒開刀,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她得冷靜下來。
「去砍她一刀,弄點血來。」
關鈺聽范奇朝護衛這麼說,嚇得心都冷了,抱緊蓁兒。
他想做什麼?
范奇朝她陰森冷笑,「還不會殺了你,只是想那男人看看。」
護衛朝她大步跨來,動手撕了關鈺的袖子,然後捉起她的手臂劃上一刀,血一下飛濺在布料上。
男人的力氣太大,關鈺根本反抗不了,更怕她不聽話,那刀子會砍在蓁兒身上,只能咬著牙,冷眼看著自己的血逐漸染紅布料。
「娘……」聽到蓁兒的哭聲又起,關鈺一手將她摟在懷裡,不讓她看到這可怕的一冪,安慰她道︰「沒事的,娘沒事的……」
終於,一塊布幾乎染紅了,范奇才出聲制止,護衛將那塊布交給范奇後,他露出扭曲的笑,「真漂亮的顏色,就送給唐浚之看看吧。」
關鈺覺得他真是瘋子,簡直喪心病狂,但她無法出聲斥罵,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她得保護蓁兒。
范奇以為她嚇壞了,輕蔑的道︰「終究是個女人,會有多大的膽識?我還真失望,放心吧,唐浚之會來救你們母女的,他會怕你們身上的血一點一滴流光,哈哈!」
范奇狂笑著,湘月也洋洋得意的看著她,兩人一起踏出倉庫,護衛尾隨在後,鎖上了門。
「好好看著!」
「是!」
關鈺聽著外頭聲響,看向自己仍在滴血的手,她馬上撕了衣角綁著止血,心想這傷口要是再大一點,她大概會流血不止而死。
唐蓁流著淚,小臉都哭花了,「娘,痛痛……」
關鈺看著她哭花的小臉實在心疼,她的小蓁兒自小備受疼愛,怎麼能讓她那麼害怕?
她拍了拍她的頭道︰「蓁兒乖,娘不痛,娘不會死的,蓁兒要堅強點。」
「堅強?」唐蓁似懂非懂。
「對,蓁兒要堅強點,我們不能只等你爹來救我們,他要是來了會有危險,我們會害了他,得靠自己的力量逃走。」關鈺認真的對孩子說著,她不能讓左相拿她們來威脅唐浚之的性命,身為娘親,她也要保護蓁兒,不能再讓她待在這個地方,她們得逃走。
關鈺本來怕蓁兒聽不懂,卻見蓁兒伸手抹了抹淚,用力點頭,「不能害爹!」
關鈺笑了笑,天真無邪的蓁兒帶給她好大的力量,讓她相信她們一定可以順利逃走。
只是要怎麼做?
關鈺試著從窗子看出去,看到外頭有三個男人看守著,外頭的樹幹上拴著馬。
太好了,有馬就可以逃了!
關鈺心生一計,興匆匆的朝唐蓁問道︰「蓁兒,你身上有糖嗎?」
唐蓁愛吃糖,身上總會帶著,她馬上取出一個小袋子,裡頭裝了各種大小不一的糖。
關鈺接著道︰「那麼,我們來玩遊戲吧!」
「要玩遊戲?」唐蓁眼睛一亮,娘總是能想出好多好玩的遊戲。
關鈺狡黠一笑,「對,捉鬼遊戲。」
夕陽落下,一輛馬車在狹小的山路上行駛著,停在一棟破舊斑駁,門倒塌了一半的老屋前。
唐浚之從馬車上下來,立即有人向護衛確認道︰「確定真的沒有人跟來嗎?」
「是的,沒有,也沒有兵器。」
「侯爺請。」那人問完,朝唐浚之有禮的道,要他踏進大門。
唐浚之臉色冰冷,全身罩著森冷的氣息,令那人不寒而栗,看他一動也不動,以為他想做什麼時,他終於踏入了門坎。
唐浚之胸口被狂烈的憤怒佔據著,直想摧毀眼前這一切,卻又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一個多時辰前,他接到了一封信,是左相寫的,信裡寫著他的妻女被他擄走了,還夾著一塊染血的布,說要邀請他做客,要是他沒有單獨赴約,他就不會讓他知道他妻女的下落,明天天一亮還會讓她們流光血而死。
那布料上沾的確是人血,他並不確定是不是她們的血,但那袖子的花紋他很熟悉,他曾見關鈺穿過幾次,立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馬上派人回府裡一問。
豈料關鈺和女兒真的是不見了,帆哥兒說他們在玩捉迷藏時,他看到失蹤已久的湘月和個陌生男人出現在後門,肩上扛著關鈺,湘月懷裡也抱著蓁兒,他們匆匆忙忙的離開,他連忙叫人追上去,卻已不見蹤影,朱氏心急如焚,但一時不知該上哪聯繫他,只好先報官府尋人。
當唐浚之聽到屬下這番話時,心都發冷了,這信的內容是真的,左相是真的捉了她們,那麼這袖子上的血怕是……
唐浚之握緊手上的布料,拳頭浮起青筋。
他太大意了,騙了左相,害恭王的篡位計謀失敗了,左相肯定是恨死他,何況左相與恭王的關係非比尋常,恭王死了,他肯定是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卻無法對付他,就從他身邊最重要的人下手,是他連累了關鈺和女兒。
而他並沒有第二個選擇,看著這染血的袖子,他相信左相早瘋了,肯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只能聽從信上的指示,放下身上的配劍,單獨搭上左相派來的馬車。
可想而之這一趟前去有多麼危險,不過他也不是就這樣任人宰割,他的屬下都有厲害的跟蹤能力,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跟上來。
唐浚之感覺得到四周的動態,知道他的屬下肯定是進了山,與四周的樹木融為一體,讓人無法察覺,現在他只能見機行事。
他倒是沒想到左相會在山裡,這幾天他將他會去的地方都翻遍了,卻都一無所獲,原來在這裡,難怪他四處找不到。
「侯爺請進,大人等候你已久了。」
唐浚之被帶了進去,屋裡的破損更嚴重,屋頂破了個大洞,范奇正拿著弓箭朝遠程的靶子射去,靶上的紅心已正中好幾箭。
廳內還有好幾十名高頭大馬的護衛在,湘月相伴在旁,一看到唐浚之來了,朝范奇道︰「大人,侯爺來了。」
范奇一聽,轉頭過來,眼裡充斥著恨意,朝唐浚之拉開了弓。
唐浚之看到他拉弓對準他,非但沒有絲毫怯步,反而更往前跨出步伐,「原來大人你這陣子都躲在這裡享樂,難怪都找不到你。」
此話一出,包括湘月,所有人都以為范奇會震怒的朝他射箭,范奇卻是放下弓,朝他往前跨去,臉上帶有得意的道︰「唐浚之,你想捉我豈有那麼容易,別小看我了!」
「既然我來了,就放了她們,你要的是我的命才對吧。」唐淡之又向前跨步,兩人距離拉近,只隔了三尺。
范奇陰森笑了起來,「唐浚之,你以為你來了我就會放她們走嗎?你不會那麼天真吧!你敢單獨前來,就代表你真的很在乎她們母女,我若在你面前殺了她們,你就會嘗到心痛的滋味,我何不這麼做呢?」
他一張臉變得猙獰,恨恨吼道︰「唐浚之,你敢殺了恭王爺,我就要你付出代價!先在你面前殺了你最重要的家人,再殺了你,讓你們一家三口一起下黃泉,哈哈!」
「大人,我殺了恭王讓你那麼恨嗎?他跟你是什麼關係?」唐浚之輕聲道︰「是你的親生兒子對吧?」
范奇瞪大了眼,震驚他怎會知道。
唐浚之冷笑,「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何你會那麼幫恭王,當年還救走恭王爺,後來才發現你跟恭王的生母麗妃相識,你們是青梅竹馬,當時你還是個小官,原本想向麗妃提親,麗妃卻早一步被先皇看上,但你們仍有來往,如果我猜得沒錯,恭王其實是你和麗妃的兒子,並不是皇子。」
范奇起初很震驚,接著他像是鬆了口氣,這多年來的秘密終於揭開了,他承認道︰「是,恭王是我兒子,不過是先皇的錯,先皇從我身邊奪走了麗妃,卻不好好善待她,有了新人忘舊人,所以我才會……但也只那麼一次,後來我們就沒有再見面,麗妃在幾年後也病逝了,十年後,我才意外得知,原來她是被其它妃子害死的,而先皇竟不聞不問,對恭王也不好,在我知道恭王爺竟是我的親生兒子時,我終於忍無可忍……」
「也因此,你這個小官才會那麼努力的往上爬,成為先皇身邊的忠臣,爬上左相一位。你的努力全是為了輔助恭王爺當皇帝。」唐浚之接下話道。
「先皇那麼對他們母子,我當然要為他們報仇,最好的報復就是讓恭王爺登位!」
「只是為了報仇嗎?」唐浚之反問,唇邊勾起詭譎的笑。
「你這話什麼意思?」
唐浚之利眸一射,像是看穿了他,「說是要報仇,但其實報仇已不是你的初衷了,官當得愈久,你的野心就愈壯大,你處心積慮的想讓你兒子當皇帝,是想讓你的後代成為皇族,想得到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想在背後掌權,全都是為了你自己的野心!」
「那又如何,我想讓我兒子稱帝錯了嗎?我想讓我的後代成為皇族錯了嗎?你說的一切,我何錯之有,這天底下,人人都是有野心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是篡位!沒流皇族的血竟妄想登基,這是天地不容的,所以你注定不會成功,你找蘭妃來偷玉璽,但她得手後後悔了,想將玉璽還給皇上,你想在戰場上陷害我也失敗了,就連你這次幫著恭王謀反也失敗了,落入我的陷阱,證明老天爺不幫你,這一切不都屬於你。」唐浚之一句句犀利的道,將他打入地獄。
「不!就差那麼一點我就成功了,是你、是你害的!」范奇痛恨的指著他道。
唐浚之篤定的道︰「你兒子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野心太大,動了不該有的念頭,他也不會走到這地步,也不會死。」
「夠了!」范奇聽到這番話氣血攻心,更是震怒,朝護衛下令道︰「去把人給我帶過來!看我怎麼在你面前折磨她們,流乾她們的血,要你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
唐浚之並不怕他,他剛剛聽見了鳥叫聲,那是暗示聲,他的人已經潛進來了,他有自信他們能救出她們母女。
護衛聽從指示前去帶人,豈料沒一會兒便慌慌忙忙跑來,「大人,人不見了!」
范奇震驚,「什麼人不見了?」
「那女人騎著馬逃走了!」
「這怎麼回事?騎馬?」
「幾個看守的弟兄說,那女人使了美人計,露大腿什麼的,還在地上灑糖,等他們被誘進去後毒打他們一頓,那女人會武功啊!」
「什麼?!」范奇下巴都快掉了,那女人會武功?
「她凶得很,朝他們那裡用力一踹……」這個「那裡」大家都很清楚,「她還帶著那個小的踩在他們身上……」
范奇聽得都快口吐白沫了,那女人他以為就那樣了,沒想到會那麼粗蠻,那還是女人嗎?「真沒用!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快去找人!」
唐浚之從頭聽到尾,險些笑出聲,雖說他有自信能救出她們母女,但難保范奇不會使出卑鄙的招術,現在知道她騎著馬帶蓁兒逃走了,他鬆了口氣,就知道她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快去追,殺無赦!」
唐浚之聽到這句話,臉色一變,馬上要離開去救人。
「唐浚之,你以為你逃得了?」范奇的聲音從背後陰冷傳來。
下一刻就見一排護衛擋在他們面前,他們全都是死士。
這時,又有好幾個人從四面八方出現,護在唐浚之周遭,他們是他的下屬,唐浚之也看到有幾個人從門口閃過,知道他們是要去保護關鈺,也就放下了心。
「你以為你擋得了我?」他轉過身,表情狠戾的朝范奇道,有如地獄閻羅。
范奇的氣勢被壓了下去,頓了一下才命令道︰「殺了他!不準讓他離開這屋子一步!」
左相的死士沒那麼好應付,人數多加上武功高強,唐浚之和他的屬下並沒有佔到便宜,刀劍火花不斷。
但在唐浚之奪了劍,摸清死士們的功夫套路後,便漸漸逆轉了。
他無情的砍殺擋在面前的死士,身上濺到血時,眼睛也眨也不眨的,他在沙場上殺過更多人,砍下過更多的人頭,這場面沒什麼,只要擋住他路的人都得死!
這時,唐浚之敏銳的察覺到有異狀,他轉過身去,就見范奇拉滿弓對準他。
唐浚之朝著他筆直走去,在那一箭射出後,他敏捷閃了開來,即刻朝范奇騰空掠去,一把勒住他脖子。
湘月為救范奇,自背後舉刀要砍他,卻被他一腳踢飛,昏死了過去。
范奇狼狽被捉,知道唐浚之在沙場上有多英勇,卻是第一次見識到,難怪他動了手腳不讓援兵到達,他仍是贏得勝利。
他知道打不過了,癱在地上,狂笑,「天都黑了,不熟山路很容易會摔下山崖,這山上也有野獸出沒,小心被吃了,也或許她現在早被我的人找到殺死了,無論如何,她們生存的機會渺茫啊!」
唐浚之臉色冷肅,真想一劍殺了他,最後只是掄緊拳,朝屬下命令道︰「捉起來!」
他快步走向門口,望向變得漆黑的天際,不禁擔憂地想,不知關鈺和蓁兒平安脫困了嗎?
好暗!好可怕!
關鈺抱著唐蓁走在山間小路裡,頭頂上雖有月光照映,但樹林太茂盛,前方的路看起來是一片烏漆抹黑,要是走偏了,有可能會摔下山崖粉身碎骨,她得小心翼翼的走。
她忍不住嘆息著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在半個時辰前,她的逃脫計劃是那麼順利,在她對著蓁兒說要玩捉鬼遊戲後,她先是使了美人計,用著平生最嗲聲嗲氣的聲音朝門外大喊肚子痛,第一個人進來看了,她拉起裙子,秀出白皙的大腿,引他過來後痛打一頓,這陣子她有在練功,力氣變大了,她還在地上撿到木材,打人可好用了。之後,陸續有人聽到聲響跑來,她再將糖塊灑在地上使人跌倒,再痛打一頓,最後一個最難纏,她險些被捉住,多虧蓁兒咬了對方一口,讓她有機會往他命根子上一踹,和蓁兒一塊踩在他身上。
打倒看守的三個男人後,她抽走男人的腰帶,將蓁兒綁在胸前,騎著繫在樹下的馬逃逸。
她原本想騎馬下山的,卻迷路了,轉來轉去找不到下山的路,這時,山另一邊傳來狼嚎,馬兒聽到狼嚎聲竟嚇得將她們甩下,摔得她們鼻青臉腫,衣服髒了,臉上都是土,馬兒跑得遠遠的也追不回了,她和蓁兒只好用走的。
但荒山野嶺的,她們能走到哪?腿都走酸了仍是不知方向,而且夜黑了,不時還有從山邊傳來狼嚎聲,嚇都嚇死了。
怎麼辦呢,還要走下去嗎?還是乾脆找個地方升火休息,有火把也可以讓野獸不敢接近。
關鈺停了下來,找起樹枝來,她身上沒有火熠子,只好想辦法鑽木取火。
咕嚕咕嚕。關鈺聽到從肚子裡傳來的聲音,她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沒有力氣了。
「娘,蓁兒好餓。」唐蓁也在她懷裡喊餓。
關鈺蹲下身,將她放下來,哄著她道︰「忍著點,娘找找有什麼吃的……」可是從剛剛走到現在,也沒見到一隻兔子老鼠的,可以吃什麼?
「娘,我有糖!」
關鈺定眼一瞧,就見蓁兒從袖子掏出糖袋,接著見她倒在手心,扁著嘴道︰「只有一顆。」
其它的都被她拿來灑了,現在想想多浪費。關鈺摸了摸她的頭道︰「蓁兒餓的話就快吃吧。」
唐蓁看了看糖,下了一個很堅定的決心,「蓁兒要跟娘一起吃。」
好貼心啊,讓關鈺心都軟了,「那娘就吃一小口吧……」她意思意思咬了一點點,朝她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娘吃了,蓁兒快吃吧!」
「嗯!」唐蓁見她吃了,這才安心的吃。
「蓁兒,今天讓你受苦了。」關鈺看著她餓極的吃著糖,衣服黑了,小臉上也黑了一塊,可真是心疼。
「只要和娘在一起,蓁兒就很開心。」唐蓁天真單純的笑著。
關鈺的心都甜了,她用力抱住女兒,「蓁兒好可愛。」
「娘,蓁兒好想爹。」唐蓁在她懷裡悶悶的說。
「你爹會來救我們的。」她深深相信著,她和蓁兒從左相手中逃出來了,他一定能不受累的平安無事的,她必須撐著,等他來救她們。
「蓁兒也想祖母,還有奶娘、楚兒、阿太、哥哥姊姊們……蓁兒好想回家。」
唐蓁抱怨的道。
關鈺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天氣入夜後愈來愈冷,一個小孩怎麼受得了,但蓁兒她真的很乖,從她要她堅強一點時,她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這種時候,她真慶幸有貼心乖巧的蓁兒陪著她,要不她一個人,肯定會怕得不得了……
噠噠噠……
就在這時,關鈺聽到有馬蹄聲從前面路上傳來,她站了起來,興奮的道︰「有人來了!」
「是爹爹嗎?」唐蓁抬起小臉問道。
關鈺也不知道,她希望是,但她還沒說出話,就見唐蓁從她懷裡衝了出去,她嚇了一跳,趕緊追上去,「蓁兒,等等!」
那騎著馬的男人奔馳而來,月光剛好映在那個人的臉上,他並不是唐浚之,手上還持著劍朝唐蓁砍來。
「蓁兒!」關鈺失聲尖叫,拔腿衝上去抱住小孩閃開,摔倒在地上滾了幾圈。
黑衣人跳下馬來,持劍朝她猛揮,分明想置人於死地,關鈺縱使跌得全身疼痛,仍是奮力爬了起來,抱著小孩往前跑。
這個人是誰?莫非左相發現她逃了,派人來追殺她們?
關鈺跑到一半,發現前方也有人快馬騎來,擋住她的去路,她一個腳滑,摔倒在地。
完了!前後夾攻,她無路可逃!
關鈺只能抱緊蓁兒,用她的身體保護蓁兒。
突然,咻咻兩聲,她看到那兩人胸口分別被暗器射中,直接倒地,她一個抬頭望去,激動的淚水湧上眼眶。
是唐浚之!他來了!
唐浚之騎在馬背上,在用暗器射殺了那兩人後,又和其它趕來的黑衣人打成一團,以一人之姿從容的對付他們。
終於,黑衣人一個個都從馬背上墜下而死,唐浚之矗立在她們面前,有一瞬間,關鈺以為是在作夢,呆呆的說不出話。
唐蓁被地上的屍體嚇壞了,但見到唐浚之,她立刻從關鈺的懷抱掙脫而出,跑了過去。
「爹!」
唐浚之下馬,一把抱起女兒。
唐蓁雙手摟著他的肩,將軟綿綿的身子偎向他,心安了,也嚎哭了起來。
看著女兒哭了,他輕拍起她的背,也不知對著孩子說些什麼,那表情看起來格外溫柔。
唐浚之抱著唐蓁朝關鈺走了過來,伸出了手,她這時才想到她還跪在地上,伸手讓他拉了起來。
兩人相望,眸底都有著無盡的思念,關鈺心裡沉甸甸的,淚水奪眶而出。
唐浚之自責地道︰「我來晚了,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不!」關鈺搖頭,「左相人呢,他有沒有傷著你?」她只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他如何傷得了我,現在正被我的人看著,要交給皇上親審。」
「太好了……太好了……」關鈺另一手捂住嘴,哽咽的道。
唐浚之鮮少看到她落淚的模樣,知道她帶個孩子被擄,內心肯定很害怕,卻又得強自振作,讓他極為不捨,「鈺兒,你很勇敢,你做得很好。」
聽到他的讚美,關鈺終於哭出聲,「浚之,其實我很怕害到你,很怕無法保護蓁兒,剛剛我以為我和蓁兒會被殺,我真的好怕再也看不到你……」
「沒事了。」唐浚之一個跨向前,一手環抱住她的背,讓她可以貼在他胸前哭,另一手仍抱著女兒,將她們護在懷裡。
他的女人和他的女兒,終於都待在他身邊了。
沒一會兒,唐浚之的屬下趕來了,見到這情景,都靜靜的待在四周。
靜謐的夜裡,只剩下抽噎的哭泣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7:49
第十一章
范奇落網後,所有事件總算告一段落了,由唐浚之親自押送,皇上親審後判了死刑。
皇上在聽聞關鈺被擒,英勇脫困的事跡,特別要唐浚之帶她進宮一趟,關鈺第一次進皇宮,對什麼都很新鮮,唐浚之為她捏了把冷汗,慶幸著皇上不計較。
他們在皇宮待了兩天,皇上熱情款待,之後,兩人前往邊關,關平已死兩個月,關鈺這孫女總算可以回去祭拜他了。
當抵達老家,踏進門檻的那一刻,她彷若可見僕人們一聲聲小姐,那麼有活力的朝她問候,但這只是她的幻覺,人事已非,只剩淒涼的景象。
唐浚之帶她到院子裡,關平的遺體就葬在後院,當時死去的下人,他則協助他們的家人帶回安葬。
阿太和楚兒放好貢品後,唐浚之讓他們離開院子,他想關鈺會想待久一點,和她爺爺說說話。
唐浚之點了香,遞給她,「好好祭拜你爺爺吧。」
關鈺接過香,眸底噙著淚光,「爺爺,我回來了。」
她在心裡說了好多話,有許許多多想和爺爺分享的事,說她嫁給唐浚之,多了個可愛的女兒,說她現在有多幸福,她找到了她的歸宿,她還對爺爺說了抱歉,不能跟他一起雲遊四海了,最後她破涕為笑,她想爺爺會為她感到開心的。
她看向葬在爺爺身旁的另一個墓地,墓碑上刻著「關鈺」二字。
借屍還魂,這種際遇真的是世上絕無僅有,但倘若她沒有在上官鈺身上獲得重生,恐怕早就睡在裡頭了。
祭拜好後,她看到唐浚之專心的祭拜著爺爺,嘴裡似在默念著什麼,直到他插上香,她才問道︰「你跟我爺爺說了什麼?」
唐浚之朝她輕笑道︰「我跟他說,我想起他曾經說過,想把你許配給我,但是你這個野丫頭配不上我的話。」
關鈺不滿的嘟著嘴,「我哪裡不好,爺爺真是的!」
「我對你爺爺說,他說錯了,你和我是絕配,這輩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關鈺聽到他這麼說可得意了,呵呵笑道︰「爺爺知道你那麼中意我,下巴肯定會掉下來的。」
唐浚之寵溺的望著她又道︰「我特別請人打理這棟府邸,你和你爺爺的房間都不會動,保持原來的樣子,你隨時都可以回來看看。」
聞言,關鈺仔細看看四周,才發現樹木都有經過修剪,看得出他用心打點這宅子很久了,她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浚之,謝謝你……」
「不問我是托誰照顧的嗎?這宅子發生命案後,就變成凶宅,許多人都不敢靠近,只有一對夫妻有膽量住下。」
「那我真的要親自感謝他們才行。」
「他們來了。」唐浚之望向前面的一對男女,邊揚起一抹笑。
關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猛地睜大眼,眼眶裡轉著淚水。
是滿兒!唐浚之先前說滿兒嫁給他一個屬下,去了很遠的地方,過得很好,她本以為她們很難再見到面了,沒想到她居然住在這裡。
「你居然沒說……」關鈺語帶著哽咽,埋怨地道。
唐浚之承認他是故意的,想給她一個驚喜,「鈺兒,你想怎麼做?」
關鈺有多麼想拔腿往前跑,用力抱住滿兒,大聲說她是關鈺,她沒有死,但她害怕會嚇壞她,畢竟借屍還魂這種事太驚世駭俗了,她不見得會像丈夫這麼輕易的接受她。
「侯爺,真是對不住,屬下方才去巡邏,沒注意到您來了!」那對夫妻在看到他們兩人後,便慌慌張張跑來,男人緊張的朝唐浚之道。
「侯爺,外頭天氣熱,快進屋子裡坐,喝喝涼茶吧。」滿兒也朝唐浚之恭敬道,在經歷過那場意外後,多虧唐浚之的幫忙,她才得以開口說話,無父無母的她也能嫁個好歸宿,她對唐浚之非常感激。
接著她注意到他身邊的女子,便行禮道︰「這位想必是侯爺夫人了,奴婢叫滿兒。」
關鈺原本還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滿兒,一聽到她對自己說話,她再也忍不住了,難掩內心感動的向前握住她的雙手,顫著聲道︰「滿兒,你……你好嗎?」
滿兒可真是受寵若驚,又有點惶恐,侯爺夫人怎麼一見面就捉著她的手,問她好嗎?
她驚慌對上侯爺夫人的眼,看著那雙坦率又真誠的雙眼,她似乎感覺到什麼,有著一股很熟悉,又很懷念的感覺。
「小姐?」滿兒想都不想的喊出了這個字,眼眶裡不由得浮現淚水。
怎麼可能?為什麼她總覺得她會是……
難不成是借屍還魂?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關鈺一握住滿兒的手才驚覺到自己嚇著她了,不知從何解釋她失禮的舉止,一聽到她喊出的字眼,以及看到她眼底含著的淚,或許,她不用煩惱該不該說了。
「滿兒,我肚子好餓,可以幫我準備好吃的嗎?」她像以往那樣,朝她大刺刺笑著說。
滿兒聽到這句話,更確定她內心的猜臆,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但這世上本就無奇不有,或許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她抹了抹淚,大聲的說︰「是!奴婢會煮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給夫人吃的!」
關鈺朝她會心一笑,然後挽住唐浚之的手臂道︰「我們進屋子裡看看吧。」
往後,她有的是機會跟滿兒說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上回關鈺和唐蓁一起遭綁,平安脫困後,溫氏和唐欣然都有來表示關心,這一趟關鈺從邊關回來,她們走得更近,能聊的事愈來愈多,從孩子們聊到吃的,京城裡流行的,或一些八卦話題,什麼都能聊。
愈和她們熟悉,關鈺愈發現溫氏個性溫厚,很會照顧人,唐欣然雖然嬌氣了點,但本性單純,還頗直率,她們三個人很合得來。
關鈺從小就在邊關長大,除了和滿兒等丫鬟交好外,她從來沒有閨中密友,她很高興能和她們交好。
更意外的是,最後連唐敬然都加入她們,她原本覺得他這人貪小便宜,只想倚賴唐浚之過好日子,有點看不起他,後來發現他說話風趣,只要有他在就笑聲不斷,而且他真的很疼小孩,和孩子們都很親近,其實也不算壞。
關鈺真沒想到,她會和他們這家子有和樂相處的一天。
倒是董氏和張氏至今仍沒有和好,都待在自己的院落裡避不見面,這陣子張氏受了風寒臥病在床,本該是兩個媳婦都得去看顧她的,卻只有朱氏去,董氏似是怕婆婆會趕她,幾次站在張氏的房門口不敢進去,關鈺邀她一塊進去,她卻馬上逃走。
看到祖母病倒後不再刻薄,董氏變成這麼怯懦的模樣,不知怎地,關鈺突然想不起她們討人厭的嘴臉,還覺得她們很可憐。
唐浚之平日忙碌得很,時常被皇上召到皇宮去,難得今天待在家裡,她忍不住對他說起這家子的事。
「浚之,你知道嗎?弟妹煮的飯好好吃,比家裡的廚子還會煮,我多吃了兩碗飯,小叔他人也很風趣健談,他講了個笑話好好笑,我說給你聽……對了,欣然也快十七了,有什麼青年才俊的,你這個哥哥也幫她注意一下,她其實還頗可愛的,可以說是真性情……」
關鈺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唐浚之停下了筆。
「我難得可以待在家裡,娘也願意幫忙帶蓁兒,你要跟我聊這些?你何時跟那家子那麼好了?」
在遭綁架後,蓁兒變得很黏他們夫妻,上次去邊關沒帶她去,她還哇哇大哭,現在要做什麼都要和爹娘一起,睡也要睡一起,夫妻倆實在很難獨處。
唐浚之今天好不容易能和妻子獨處,卻見她一直說著那家子的事,他心裡當然有怨懟。
「你不在的時候啊,我常和她們泡茶、吃點心呢。」關鈺也不拐彎抹角了,乾脆老實說,「我只是想說,其實他們那一家子都很好相處,有他們的優點在,只是我們不曾去了解,漠不關心,彼此才會有心結。」
唐浚之挑眉,沒想到會聽到她說這番話。
關鈺看他聽得下去,便繼續往下說,「像你知道,你堂弟其實會畫一手好畫嗎?」
「畫畫?」唐浚之有點意外。
「你不知道吧,他有送我呢。」關鈺馬上從櫃子裡取出給他看,攤開了畫軸,那是一幅風景畫,畫的是前院的小橋流水,微肖微妙,景致迷人。
唐浚之露出了驚艷的目光,這畫確實畫得很好,他逐漸想起來了,他那個堂弟小時候很會畫畫,後來不知怎地,就甚少聽到他畫畫,這幾年他都在外頭打仗,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
「他畫得很美吧,真看不出來敬然有這樣的天賦,一發現他很會畫畫,加上他很會說笑,我就很難像以前那樣討厭他了,所以我想……」關鈺搔了搔頭,有點彆扭道︰「或許只要試著和祖母、二叔母她們相處,能了解她們的優點,就不覺得她們討厭了吧。」
唐浚之用著相當訝異的目光看著她,關鈺臉都紅了。
「像婆婆,我真欽佩她,吃過祖母那麼多苦頭,現在祖母病了,仍是不計前嫌的去照顧,我想或許是她看到祖母好的一面吧……我最近看祖母和二叔母兩個人,都覺得她們很孤單、很可憐,心裡想著,若能跟她們好好相處,更像一家人也挺好的。」
關鈺說完了,真有點緊張,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他並不喜歡那一家子。
唐浚之帶著深意看著她,然後出其不意的將她抱上他的大腿,將臉抵在她肩膀上,「鈺兒,你真善良。」
被他這麼抱住,關鈺難為情極了,「哪有,我之前也是不理會他們的,我這人是誰踩在我頭上,就還以顏色,很記恨的,可是孩子們向蓁兒道歉了,溫氏和你妹妹也來向我道歉,我突然覺得,沒有什麼事是需要記恨一輩子的,他們會改變,或許祖母和二叔母也會改變……」
唐浚之悶悶的聲音從她頸間傳來,「祖母是因為我的親祖母奪走我爺爺的心,才會討厭我跟我娘,二叔母是因為我堂弟不爭氣,她怨恨我這個庶子比她生的嫡子風光……或者像你所說的,她們也有我沒發現的優點,只是人的喜惡是根深柢固的,要怎麼改變呢?」
「這個嘛……」關鈺被問倒了,她也不知道要怎麼改變,這種事是雙方互相的,她和溫氏、唐欣然的往來就是,但祖母和二叔母,要她主動去討好她們太矯情了,她做不來。
「好了,這麼關心她們,不如來陪你夫君練字吧。」唐浚之捉著她的手握筆,在紙張上寫字。
「練字?」關鈺的臉一下紅一下綠,變得奇異,「你……你這哪裡像在練字啊?」他另一隻手在她身上做什麼?都探入她衣服裡亂摸了!
「我這是在教你修身養性。」
關鈺咬牙切齒,實在是很想罵人,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手鑽入她肚兜裡,五指攤開貼在她敏感的肌膚上。
「還是要來練功?」他曖昧的在她耳邊輕喃道。
「練……練你的頭啦!」關鈺滿臉通紅,她怎會不知道他說的練功是什麼樣,這男人一關在房裡就會不正經,真是的。
唐浚之哈哈大笑,乾脆將她轉過來親吻,正當兩人卿卿我我,渾然忘我時,阿太衝了進來,關鈺嚇了一跳,趕緊從唐浚之大腿上滑下去,躲在桌底下。
阿太慌慌忙忙道︰「侯爺,出事了!二老夫人買官被捉到了!」
唐浚之和關鈺立即前往大廳一趟,途中遇上朱氏,她無奈搖頭道︰「董氏花錢替敬然在工部買了個官職,被工部尚書大人發現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計較,放她一馬的。」
唐浚之知道,阿太都說了,雖然董氏買的只是個小官,而且買官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隻手遮天的人太多了,但好死不死新上任的尚書大人紀律嚴格,被逮個正著,那個收賄的工部官員被降職了,而尚書大人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過董氏,沒依法懲治,但對他來說可是件有失顏面的事,屆時他還得為董氏失禮的行徑,親自去向尚書大人道歉。
關鈺雖然慶幸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是她不明白,董氏怎會那麼傻啊?
一到大廳,氣氛凝重無比,闖了禍的董氏正跪在地上。
張氏坐在前面椅子上,近來身體有恙的她瘦了一大圈,顯得蒼老許多,也失去了以往的盛氣凌人。
在和董氏撕破臉後,張氏也已經許久沒和她有往來了,這次見到她,知道她做了這種事,張氏的心情格外復雜。
「你這是犯傻了啊,怎會做出這種事!寧平侯的堂弟要靠買官才能當官,這事要是傳出去了可多有難聽!」
董氏愧疚的低著頭低泣,肩膀不斷發抖。
「說,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張氏問道。
董氏依然只知道哭,說不出口。
唐敬然、溫氏和唐欣然在聽到消息後都趕來了,對於董氏的行為感到不解,唐敬然更衝上去質問道︰「娘,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幫我買官?我並不想當什麼官,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董氏聽兒子這麼說,抬起頭來,就見唐浚之夫妻也在,臉上充斥著難堪。
她閉了閉眼,又睜開,終於顫著聲道︰「我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唐敬然困惑的道。
董氏咬了咬牙,不甘的道︰「我希望你可以爭氣啊,你只做個小閒差就滿足,我每天看著都覺得丟臉死了,為什麼你不爭氣點,像你堂哥一樣去打仗,替咱們家得來功名,真枉費你是嫡子,一點用處都沒有!」她大肆的朝兒子痛罵,終於把心裡的話都說了出口。
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原來她對兒子的不成器這麼怨。
唐敬然聽了,愧疚道︰「可是我……我能做什麼?哥比我會念書,也會打仗,我既不會打仗,科舉又不行,我一無四處,我還能做什麼?」
董氏氣炸了,想罵兒子卻又罵不出口,只能嘆了口氣,朝唐浚之道︰「浚之,我們會離開的……這些年來,我們一家子都巴著你,就像寄生蟲一樣,我不想再這樣窩窩囊囊的過日子了,本是希望敬然能像你一樣功成名就,才會幹出這種事來,我真是無臉再待在這個家了。」
說完,她轉朝張氏瞌頭,「娘,請你多保重,我無法再侍奉你了,請原諒我曾對你那麼不敬。」
「我們都要走嗎?孩子們也……」唐欣然不敢相信,見哥哥嫂嫂一句話都沒說,知道事已篤定,要離開這個住了近十七年的家,不禁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朱氏與董氏向來不合,在這時卻也同情起她,她所有的嫉妒都是源自於兒子的不爭氣,每個為人母的都是望子成龍的,她可以體諒她。
「那我也走吧。」
張氏毫無預警的話驚嚇到所有人。
「娘,你在說什麼!」朱氏吃驚的喊出。
張氏愧疚的道︰「玉蓮,對不住,一直以來我都對你不好,這段日子我病了,你還無怨無尤的照顧我,我真該受點懲罰,不能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再住下,我想到廟裡吃齋念佛,為你死去的丈夫、你公公祈福……」
經歷了太多事了,在唐浚之詐死時,她才意識到他要是死了,這個家就垮了,不只是因為他是搖錢樹,而是他們是家人。
大媳婦對她有多好她也都知道,卻因為她的私怨苛待她……那個搶走她丈夫的女人早死了,她還惦著做什麼?都不重要了。
「娘,你別走,你是我婆婆,百善孝為先,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朱氏聽到她這麼說,激動的握住她的手。
雖然一直以來,無論她做得多好都得不到婆婆的讚美,可她還是她的婆婆,現在聽到婆婆向她認錯,她更不能讓她走了。
關鈺這個旁觀者都看得於心不忍,正當她想拉拉丈夫的袖子,要他留人時,她就聽到他開口了。
「我有說要讓你們走嗎?這祖屋是祖父留下來的,我也沒資格要你們搬走,都留下來吧,我說了算。」
一行人都被唐浚之的氣勢震懾住了,說不出話。
關鈺會心一笑,知道他說的話是不動聽,但他主動留人了。
說完後,唐浚之大步走到堂弟面前道︰「你只有這點能耐嗎?真的什麼都比不上我?」
唐敬然一臉呆滯,一時無法回神。
唐浚之朝他又道︰「你並不是一無四處,你明明很會畫畫,很有才情,何不做做看?你有努力過嗎?」
唐敬然終於有反應了,他掩不住驚訝,「哥,你看過我的畫?」
唐淡之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繼續說下去,「你對科舉、武術都沒興趣的話,不如去畫畫吧,我先幫你租個店面,要是畫賣得好,我再幫你買下店面,只要你每個月分我一些錢就行。」
「哥要幫我?」唐敬然不太敢相信。
「再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堂弟,我不幫你要幫誰?」唐浚之理所當然的道。
唐敬然欣喜若狂,這一直都是他的夢想,他想成為揚名四海的畫師,但他怕娘不同意,有點怯懦的望向董氏道︰「娘,可以嗎?我不想考科舉,也不想去打仗,我想做的事只有畫畫。」
董氏萬萬沒想到,她當年逼他放棄畫畫,才是她讓他自暴自棄、一事無成的原因,不禁自責的槌起胸來,「我真不該逼你,是我的錯……」
朱氏制止了她,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既然敬然願意努力,這就好了,他還年輕,肯定能闖出一番成績的。」
董氏見她不計前嫌,深感愧疚道︰「大嫂,我真的對不起你,過去總是三番兩次的害你,對你冷嘲熱諷,真是對不住……」
「好了,都過去了。」朱氏拍著她的肩,安慰她道。
張氏看著這一幕,也感到欣慰,決定留下來待在兩個媳婦身邊,好好疼惜她。
唐敬然、溫氏和唐欣然見了也都很欣喜,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必走了,太好了。
關鈺和唐浚之見狀相視一笑。
「還問我該怎麼改變,你做得很好嘛。」關鈺槌了下丈夫的手臂,為他感到驕傲。
之後,唐敬然辭了商行的工作,到唐浚之為他尋好的店面開始賣畫,不出兩個月,生意興隆,受到不少達官貴人的喜愛,董氏也出面幫忙兒子打理店面,臉上總是容光煥發,看來日子過得相當滿意。
唐欣然在三個月後即將嫁人,對象是唐浚之的年輕部屬,唐浚之看人的眼光向來奇準,這個年輕人未來肯定會升官,前途一片光明,將堂妹許配給他是最好的決定。
朱氏仍舊像以往那般打理內宅家務,張氏則專心在府裡念佛,婆媳倆有時還會一起到廟裡禮佛,感情增進不少。
至於唐浚之和關鈺,他們夫妻感情自然很好了,雖然偶爾會為養育女兒的方式吵架,但這也是夫妻之間的小情趣。
關鈺也將如燕嫁出去了,唐浚之有太多優秀的屬下,如燕後來和他一名屬下看對眼,雖然她宣稱只想在男人身上撈錢過,但其實女人都是想嫁給真心對自己好的男人,對方是個老實人,她便作主讓如燕下嫁。
至於湘月,她在得知左相被判了死罪後,便跟著殉情了。
現在,關鈺很確信,唐浚之身邊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妾,連來當間諜的都不行,永遠都只能有她一個女人。
今天,晴空萬里,唐浚之夫妻、唐蓁和一群下人在後山野餐,餐布上鋪了好多美味的食物,但沒有一個人在專心吃東西,視線都凝聚在綠地上的另一端,那騎著快馬奔馳而來的關鈺身上。
「夫人居然會騎馬……」楚兒呆了。
「夫人騎馬的技術真好!」阿太雙眼祟拜。
唐浚之將女兒抱得高高的,好讓她看得清楚,她興奮的大喊,「娘!那是娘!娘來了!」
在太陽的照映下,關鈺策馬而來,無比耀眼又美麗,當她距離離唐浚之愈來愈近時,他不禁有些恍神,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也是相同的情景。
下一刻,關鈺跳下了馬,將馬交給小廝,朝他們走來,「我肚子餓扁了,有什麼好吃的?」
她的一句話讓唐浚之頓時,回到現實當中,他忍不住失笑,或許他真正迷戀的,是這樣的她,率真、大刺刺的模樣。
「過來吃吧,準備得可多了。」他溫柔的望著妻子道。
「娘!」唐蓁從她爹懷裡伸長手要討抱。
「哎呀,我的小可愛!」關鈺把女兒抱了過去,親了兩口,然後席地坐下,開心的拿起烤雞腿吃,咬了一口後她捂住嘴。
「怎麼了?」唐浚之瞧她樣子頗奇怪,關心的問。
「我不喜歡這味道……」關鈺放下雞腿,不吃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吃烤雞腿?」唐浚之頗為吃驚,應該說她什麼都愛吃,沒有挑剔的食物,很好養的。
連關鈺也很納悶,「不知道,這幾天胃口怪怪的,有些東西我都不愛吃了,而且,我居然少吃了兩碗飯。」這可是一件驚人的事啊!
「夫人現在變得很愛吃酸黃瓜呢。」楚兒接著道,將她特別準備的酸黃瓜遞到她面前。
「對,這個酸黃瓜挺好吃的,很爽口!」關鈺放進嘴巴裡嚼。
奶娘最先反應過來,驚呼,「夫人該不會是有喜了?」
有喜?!
關鈺想到她可能有喜了,便有股微妙的感覺,她肚子裡有孩子了?
她感到十分歡喜,想生個跟唐浚之一樣俊的兒子……
關鈺正在規劃未來,突然感覺到唐浚之投射來的瞪視,為什麼瞪她?
「娘,什麼是有喜?」蓁兒好奇的問道。
「就是蓁兒將有弟弟妹妹了。」關鈺摸摸她的頭笑說。
唐蓁亮了眼眸,好開心,「那蓁兒要當姊姊了,不是最小的了。」
「可要趕快讓黎大夫診脈才行。」楚兒欣喜道。
「大老夫人一定很開心的。」奶娘笑道。
「侯爺又要當爹了,肯定很高……」阿太看到唐浚之的臉後,話可說不下去了。
怎麼?他不高興嗎?
關鈺望向丈夫,他鐵青著臉,好似她得罪他什麼,這時她想起自己剛剛做的一件事,頓時,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放下懷裡的女兒,從草地上站起。
「我……我腳麻,要起來動一動……」她往前走了幾步後,加快步伐,「糟糕,我要快點逃!」
在她背後,唐浚之暴跳如雷的吼道︰「你敢用跑的試試看!剛剛還跑去騎馬!要是真的有喜了,你就死定了!」
【全書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6-12-3 00:58:15
看漫畫到老
前陣子回復讀者信件,用了印有漫畫圖案的信紙回信,信紙是我在多年前買台版、日版《花與夢》和《LaLa》漫畫雜志附贈的附錄,除了信紙,我還收了兩抽屜的漫畫周邊產品,有墊板、筆記本、便條紙、數據夾、扇子,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居然還有吸油面紙。
當時漫畫、雜志真的買了好多,我可以說是為了搜集周邊才買雜志的,除了雜志附錄外,曰本出版社常會舉辦應募活動,應募品實在很吸引人啊,因為那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想要只能在網拍買了。我曾經為了某部漫畫的廣播劇CD上網競標,花了我九百多才標到,當時也不知道在狂熱什麼,現在熱情退去,不會這樣搜集了,除非是很喜歡的周邊才會收,像是《黑執事》的超大墊板,是謝爾和賽巴斯欽用手銬銬著手的圖,那畫面多美好!(捧頰)
還有貓咪老師的手機吊飾,我有一陣子異常狂熱,都會去扭超商的扭蛋機,買不夠還上網買一整套,而且我實在很喜歡《妖怪連絡簿》裡的反派角色場靜司,因為漫畫店缺貨,我只好用貴一點的價錢在網拍上買他的發聲公仔,聲音真的好好聽!(又捧頰)
後來迷上的《進擊的巨人》也有出扭蛋,難得我沒去扭,因為如果扭到的不是兵長對我便沒有意義,所以我就不扭了。(我只要兵長!)
現在比較會收的是筆和杯子,我是筆控,去書局明明要買卡片,看到《黑執事》的原子筆我就自動拿去結帳了,很便宜,七十五元又打折,怎能不買?何況我在日本買的《流浪神差》原子筆,跟《黑執事》原子筆的材質設計一模一樣,一枝就要日幣六百元了,超貴!還有杯子,貓咪老師的杯子我有好幾個,看到杯子我就會忍不住想下手。XD
順便一提,我曾經想過要當漫畫家,國中時還和同學組成搭檔,她負責作畫,我當編劇,但是我們都還沒開始畫就向現實(考高中)低頭了,之後我的夢想才會變成當小說家。
年紀小時喜歡看很夢幻的少女漫畫,長大後變得什麼都看,也喜歡看王道熱血的少年漫畫,《暗殺教室》和《七大罪》這兩部我都挺推薦的,都有改編成動畫,《七大罪》在台灣有播出,除了女主角,其它角色我都很喜歡。(毆)《暗殺教室》很輕松搞笑,但其實有它的深度在,探討不同的教育方式,不過《暗殺教室》是不是王道漫畫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主角是只章魚。XDDD
總之,我就是熱愛漫畫,我想不管過了多少年,當我變老後我還是會喜歡看漫畫吧!
接下來談談稿子吧!這本的重生梗跟我想的不一樣,接到主題書企劃時,我以為會是像《姨娘轉職》一樣的重生,沒想到原來是借屍還魂的重生,多虧編輯提醒我加寫了楔子,讓故事更完整。
男主角在企劃裡的設定是冷淡型的,跟我上一本《閻王下喜帖》的男主角很像,我有刻意區分,把這本的男主角寫成斯文型的將軍,畢竟將軍不見得都要高大威猛吧,說起來我一直都比較喜歡寫斯文優雅型的男主角,加上男主角有點傲嬌,寫到某些橋段時會覺得他滿可愛的。XD
女主角的設定是個流氓後母,花了一點時間去揣摩要怎麼寫她,怕寫得太過會不討喜。要說故事裡最好寫的就是小孩子了,蓁兒很萌很可愛,寫得我都心花怒放了。
結局部分其實跟大綱上的預定不一樣,寫到最後我決定來個圓滿的結束,希望故事裡的每個人都可以獲得幸福,雖然覺得這在現實中沒那麼容易實現,不過在小說裡,就留個美好的結局吧。
這本《侍寢吧將軍》走的是輕鬆溫馨路線,希望大家都會喜歡,那麼下一本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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