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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陽光晴子]帝妃二嫁 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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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49:51
標題:
[陽光晴子]帝妃二嫁 下[全文完]
帝妃二嫁
下 作者:陽光晴子
表面上,她是首輔大臣勇毅侯之女,屬於反皇黨一派,
內心裡,她藏著大秘密,對皇上只有深深的愛意,
既然能再來到他身邊,她怎麼可能因一點挫折就放棄!
所以,哪怕他發現她與“故人”相似,認定她有意模仿而指責她,
哪怕他冷著臉拒她於千裡之外,她也不會對他死心!
可不料她終於痴心感動天,讓他愛上她,危險也已步步靠近──
被動了手腳的糕點沒毒死她,結果害死為凶手頂罪的如嬪母女,
(這一次她智慧已開,靠“經驗”保住一條小命)
跟他開心微服出巡,刺客的箭瞄准她,卻是他這皇上來擋,
(“重新做人”雖然好,倒不小心變紅顏禍水了)
然後,他為護她中毒箭,竟還忍著劇痛不上麻藥療傷,
就怕自己一旦昏過去不能保護她,讓有心人趁機抓她入獄……
(唉,原來他不愛則已,一愛連命都豁出去)
沒關系,死都死過了她沒在怕,縱有刀山火海也絕不離開他身邊,
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換了軀體重生回來,就是為了守護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0:09
【第一章】
冬季來臨,雪花開始飄落。
楚穆王朝境內是一片安和樂利,西北卻是烽火連天,由恭親王靳成麟所率領的駐軍雖然身負平定西北戰事之責,邊陲軍營內卻是不見任何動作。
將軍營帳內,俊美無儔的靳成麟一邊看著皇兄所寫來的家書,一邊聽著副將在案前通報今日戰況,一心二用的他嘴角突然揚起笑意……太好了!三大首輔栽了一個睿親王!
只是,皇兄跟蘭妃時月紗的感情與日俱增,皇叔之所以狠栽跟頭,她亦居功厥偉,皇兄還因此封她為貴妃,和從前卓蘭的封號同名了,且又將慧心公主移到她的寢宮,由她來扶養……想到這裡,他蹙眉了。時月紗畢竟是勇毅侯之女,皇兄如此信賴,實非好事。
「王爺,北疆部落月犁氏聲東擊西,拼命誘敵,我們雖不上當、不動如山,但天氣已開始下雪了,一旦進入嚴冬,雙方全面交鋒,我們恐怕會吃虧。」
靳成麟放下家書,抬頭看著老練的副將,「不急,如你所說的,月犁氏狼煙處處,不過是妄想混淆咱們的軍隊視聽,讓我方不明虛實,胡亂消耗戰力,我們自然不能上當。」
「可是如此情況,已一連二十多天……」
「本王就看他們能玩多久?咱們按兵不動,養精蓄銳,日後兵強馬壯,怎會怕與他們正面交鋒?這場戰事,是月犁氏族長慕容三武刻意挑起的,咱們不必犧牲太多人馬,智取即可。」靳成麟仍是氣定神閑,一邊拿起毛筆寫信回復給皇兄。
見狀,兩鬂斑白的老副將也只能先退下。
傍晚時分,雪花略停,老副將又匆匆來報,「王爺,慕容三武已經將疲憊不堪的軍隊帶回王城,但命部分軍隊在王城大門前扎營,防止我軍進犯。」
靳成麟眼睛一亮,立即從椅上起身,走到另一張長桌前,只見上方鋪了一大張攤開的地圖,還做了不少記號。他笑看著已走上前來的老副將,「可以行動了,不過,由本王先來個突擊吧。」
「是。」老副將聲如洪鐘的拱手道,好戰的靈魂早已等待太久了。
二更時分,靳成麟指揮幾路精兵,在沉靜深夜裡偷襲月犁氏的王城,月犁氏城門前的士兵倉皇逃竄,驚動王城內的百姓後,再由老副將統率騎軍發動全線攻擊,將王城一層一層的團團包圍。
黑夜中,只見在無數火把照射下,繡有「楚穆」兩字的旗旛飛揚,強弓硬弩咻咻射出,箭雨齊下,吶喊聲、哀號聲不斷,沒多久楚穆軍隊便衝破城門,月犁氏兵馬驚慌的四散而走,百姓們更是嚇得逃竄躲藏,王城內駐軍雖奮勇迎戰,一時之間刀劍聲鏗鏘作響,無奈士兵仍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這一場深夜戰事,月犁氏軍隊是毫無招架之力,最後也只能棄甲投降。
然而,執拗的慕容三武在做困獸之鬥時,驚見滿地自家士兵傷的傷、殘的殘、死的死,再看到一些大將也已被五花大綁,他痛苦低語著,「大勢已去……」接著一咬牙,舉刀自盡了。
不久,靳成麟站上城牆,提氣大喊,「慕容三武已死!」眾兵士聞言,無不振臂歡呼。
但下一刻,他手一揚,所有人立即靜靜佇立,足見軍紀之嚴謹。
靳成麟正色的看著眾人,「慕容三武不滿我朝獨大,也想擴展勢力進犯邊陲,殘暴的殺害原本駐守此地的月犁氏督撫,刻意挑起兩國戰火,想的是一路攻下可直取我皇城,如今他已得惡果,眾兄弟平亂謀反有功,辛苦了。」
他頓了下,神情更為嚴肅道:「現在進行巡視,殘兵敗將集中淸點,不許打家劫舍、奸淫擄掠,否則,殺無赦!」
於是,楚穆軍隊在架著無數個穹廬大帳的月犁氏王城內巡視當地狀況,清理城牆內外的屍首,及滿地丟棄的鎧甲刀劍,以重建秩序。
靳成麟則在幾名貼身隨侍陪同下,前往慕容三武的大帳。
這時間已近清晨,天空微亮,屍體的鮮血染紅了街道,傷兵痛苦哀號,有不少大帳失了火正冒著煙,但也已有軍隊和當地百姓在幫忙救火,尤其百姓們在見到他這名俊朗非凡的恭親王後,忍不住皆行以注目禮。
這場戰事雖是由他們的族長挑起,但他們仍慶幸楚穆王朝不像其他游牧民族,戰爭的目的是為了劫掠財物與牲畜,還將戰俘視為奴隸勞役,楚穆的將士平和有秩序,更沒有因為打了勝仗,即無視他們家園被毀,觥籌交錯的大肆慶祝。
因此,他們看著靳成麟的眼神有敬意的,只是這會兒他率隊前往的大帳,裡面有個麻煩人物啊!
靳成麟繼續騎馬前行,大帳內,一名美麗女子也聽到外頭的馬蹄聲了,她知道那就是楚穆王朝來巡視的兵馬,就見她忍不住的碎碎念……
「慕容三武真是笨蛋,自找死路!靳成麟是誰啊?他思緒敏捷,用兵遣將的功夫一流,所率領的皆為精兵,慕容三武竟還急於求戰、一再挑釁,結果虛耗兵馬又自亂陣腳,笨死了!」在另一邊站著兩名月犁氏婢女,只能無奈的看著、聽著主子抱怨,雖然她們好想提醒她,她口中的「笨蛋」可是她的親哥哥呢。
「算了,他也死了,那我可以逃了。」女子邊整理衣服邊叨念著。被關了那麼久,她總算可以逃出去見靳成麟了。
「公主怎麼老說要逃呢?這裡可是你的出生地、你的家啊。」一名婢女又急又無奈的開了口。何況,外頭全是楚穆王朝的軍隊,誰能逃啊?更甭提她還是月犁氏的公主慕容淼淼,怎可棄族人自己逃走!
「還有,公主,刀劍可不長眼,一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的。」另一名婢女也跟著勸道。
慕容淼淼原本不想理她們的,但瞧她們一人一句實在煩,不禁回道:「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是什麼公主!」她氣呼呼的叉腰瞪人。
她才不是慕容三武的妹妹,但她也知道這一年多來,就因為她說了實話,說自己是借了慕容淼淼身體還魂的人,慕容三武為了保護「中邪」的她,就將她關在這座大帳內,她哪兒也不能去,就這麼成了禁錮。
又來了!兩名婢女相視一眼,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一年多來,公主一直說些奇怪的話,族長慕容三武才派人來守衛,不准公主出大帳一步。
但楚穆王朝的軍隊攻了進來,族長自盡身亡,幾名守衛早死的死、逃的逃,她們又沒武功,要怎麼阻止中邪的公主跑出大帳?
慕容淼淼也不理她們了,她率性的背著包袱,用力推開還要纏著她不放的兩人就跑出大帳外,但跑沒幾步又緊急煞住腳步,雙眼發光的看著迎面而來的靳成麟,他身著銀色鎧甲戰袍,騎著黑色駿馬,英氣十足。
是他?天啊!他們居然如此有緣,她不必找他了!她又驚又喜的想。
「慕容公主!」
兩名婢女追出大帳,也一樣緊急停下腳步,怔怔地抬頭看著高坐在馬上的幾名楚穆悍將,當中尤其以中間的男人最為髙大俊美,只是他黑眸一眯,她們馬上回了神,尷尬地拉著一瞬也不瞬看著他的慕容淼淼,「公主,咱們趕快進去吧。」
「少煩了,你們走開。」她氣憤地甩開她們的拉扯,她們弄痛她的手臂了。
原來是慕容淼淼?靳成麟盯視著她。早聽聞過月犁氏公主貌若天仙,看來確實如此。她膚若凝脂,還有一雙水靈明眸,不過臉上卻有一股嬌蠻神態,略顯稚氣。
在他打量間,慕容淼淼也抬頭看著他,突然間,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她鼻頭一酸,眼眶泛紅。她的人生起了巨大變化,說來全都是因他而起!
靳成麟勒住馬,翻身下了馬背,身後的幾名隨侍也立即跟著下了馬。
他揚起濃眉看著在短短時間內,慕容淼淼的一雙美眸迅速變化出好幾種情緒,有驚喜、難過亦有傷心。他仍在困惑中,她就突然快步的衝上前來,見狀他身後的侍從連忙拔劍要上前,被他伸手阻擋。
一來,她手上沒武器;二來,她眼神沒殺氣,還有一種像是見到失散許久親人的莫名激動,怎知下一刻,她就雙手環抱他的腰,緊緊的抱住他。
「公、公、公、主……」婢女們傻眼了。
一堆侍從和圍觀百姓也傻眼了。慕容淼淼竟投懷送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0:20
第二章
但接下來,她開始號啕大哭,像是個孩子一樣要把所有的委屈不平統統傾倒出來,用盡全身力氣似的大哭,哭到幾近崩潰的癱靠在靳成麟身上。
靳成麟一臉的莫名其妙,卻也不得不將她打橫抱起,兩名侍從在他眼神示意下立即上前一步,掀開厚厚的氈簾,好讓他抱著公主走進大帳。
大帳內意外的寬敞,火爐內的柴火也燒得劈啪作響,相當溫暖。
兩名婢女趕忙走進來,示意靳成麟她們公主的寢室要更往裡走,靳成麟點個頭繼續前進,這才發現這座大帳大得離譜,不僅有廳有房,還有浴盆淨房與廚房,簡直與一棟宅子無異。
其實在過去幾年,楚穆王朝於此設督撫教化異邦,讓月犁氏族不再茹毛飲血、著獸皮草衣,因此他們看來不再粗鄙,生活也大大改善,但就是有人仍愚純粗蠻,恩將仇報,這樣的好日子不過硬要挑起戰火,就像是慕容淼淼的兄長慕容三武。
轉眼間,靳成麟已經身在慕容淼淼的寢室內,他坐在桌旁,慕容淼淼則抽抽噎噎的靠坐在一旁的床上,兩名婢女各立左右,門口則站著他的兩名隨侍。
慕容淼淼哭聲漸歇,淚水已停,凝睇著正靜靜喝著熱茶的靳成麟。穿著銀色鎧甲的他俊美無儔,全身散發的過人魅力深深吸引著她,讓她義無反顧的離家出走,繞了好大一圈才終於能再見到他。
她拭去又要迸出眼眶的熱淚,下了床,主動的坐到他身邊。
靳成麟放下杯子看著她,「冷靜下來了?慕容公主表示降服的舉止真是令本王驚愕難解,究竟你是哭兄長自盡而亡?還是哭你的族人吃下敗仗?不過……」他頓了一下,「本王想了想,好像是兩者皆非吧?,」她主動拿起茶壺也為自己倒了杯熱茶,小小的喝了口潤潤哭啞的喉嚨,再看向他,她眼中淚光仍然閃動。從前她也曾跟他如此靠近,如今他卻認不出她來了……
「恭親王說得對,兩者皆非,慕容三武……呃,我哥他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楚穆王朝善待我月犁氏族,幫助我族農作,教授一技之長,讓我族得以豐衣足食,想不到他不思感激,反而在一些有心人的起哄下妄想占領楚穆國土,那是不自量力、死有余辜,我何必哭他?」靳成麟挑起濃眉,沒想到她會這麼「坦白」。
見她又喝了一小口茶,他不由得勾起嘴角,月犁氏族的男女皆是慣於大口喝奶酒、大聲說話,她倒是像中原的閨閣千金,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
慕容淼淼放下茶杯,不管兩名婢女那一臉錯愕的表情,繼續開口,「恭親王什麼時候要回皇城?拜托,一定要帶我回去。」
他笑了,「「回去」這詞,本王怎麼聽不懂?」她咬著下唇,心想自己可以說嗎?不行,要是說她這副軀殼裡住的是另一個靈魂,靳成麟一定會以為她瘋了,然後又跟慕容三武一樣,把她軟禁起來。
「我、我……我一直很向往中原,想看看楚穆王朝。」
「你……」他又笑了,但卻搖搖頭,「本王帶你回去能做啥?」
「總之,我不想在這裡生活,恭親王既是主帥,你就當我是戰敗俘虜,帶我回人嘛,我又不會害人。」她雙手合十的祈求,神情中仍掩不了天生的嬌氣。
然而他還是搖頭,「這裡戰事方歇,許多事還得處理,日後就算要回皇城,也不是所有人都回去。這裡需要駐軍留守,觀察監控,沒有一年也要半年。」
「但你不會待那麼久啊。」她直覺的反駁,「你一定會很早回去的。現在入冬了,風雪正烈,可最慢你春天就會走了,是吧?」
聰明!他笑看著她,「所以呢?」
她眼睛一亮,「這段時間內,你要我做什麼都成,我有非回去……不是,是到楚穆皇城不可的理由,真的,我求你了。」她突然起身,走到他身前雙膝跪下,一再的磕頭。
靳成麟笑撫著下顎。她如此刁蠻的要求,不僅執著,還一副賴定了他的模樣,只不過她這麼堅持入中原有何心機!還是她另有所圖!看來為了得到答案,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觀察了。
「行,那麼公主就當貼身婢女伺候本王,只要讓本王滿意,來春時你就跟本王回去吧。」
「好啊……不對,我、我哪會伺候人啊?再怎麼說我也是一族公主耶,不能是兒他的事嗎?」慕容淼淼跳了起來。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從沒伺候過人啊。
過去在楚穆,她可是爹疼娘愛的,伺候她的人也是一大串,就連附體還魂後,也有人伺候她,萬一她沒伺候好,他不滿意,那她不就回不去皇城了?她愈想愈不安,便道:「不成不成,還是別的事好。」
「但本王也只想得到這件事,那就沒得商量了。」他也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她瞪著他,「真的不行?」
他堅定搖頭。
「真的不能討價還價?」她嘆氣了。
他再次搖頭。
最後,她沮喪的把頭一低,「好吧。」至少,她離皇城更近一步了吧?
冬季的楚穆皇城正籠罩在一片霧茫茫的雪花下,冷風刺骨,路上行人莫不縮著脖子快步前行,而舉頭可見的宏偉皇宮,屋頂也覆蓋了一層白雪,朝殿上,靳成熙一身金黃龍袍高坐龍椅,聽著官員們上奏。
此刻,宮外侍衛突然匆匆進來,雙手一拱,「啟稟皇上,西北的兵馬驛站派驛馬送來恭親王的親筆信函。」
「快呈上來。」
侍衛立即走上前去,將信函交給秦公公,再由他轉身交給皇上,即退了出去。靳成熙展信一看,而朝臣們已開始小聲議論。
「戰事有變嗎?若是要增派援軍、再發軍餉,國庫足嗎?」
「恭親王驍勇善戰,懂得帶兵遣將,應是傳來捷報才是。」
朝臣的議論全入了靳成熙的耳,他抿緊薄唇,目光射向那幾名大臣,他們連忙低頭不語。
他的目光再移到兩位首輔鎮國公和勇毅侯身上,「恭親王不負眾望,征服了月犁氏。」
「恭親王打了勝仗,皇上應立即下詔嘉獎有功將士。」勇毅侯上前拱手進言。
「皇恩浩蕩啊,就連月犁氏蠻夷也不得不屈服於我朝威勢,其他番族小國斷不敢再進犯邊陲。臣恭喜皇上。」鎮國公也上前一步,拱手道。
「這功勞全歸於恭親王與眾將士,他們平亂有功,朕定當重賞。」靳成熙注視著老奸巨猾的鎮國公,相信自己接下來的一席話,他絕對會有異議。
「只是恭親王信中另言,為了鞏固我朝對異族的統治,他會待在那裡一段時間,安頓後續事宜,也要增設駐軍、加以管轄,但為了攏絡人心,他列了一些衣食項目,要求盡速運往西北,以利月犁氏族人能重建家園,順利的度過這個嚴冬。」
鎮國公濃眉一皺,立即再奏,「月犁氏蠻族粗蠻不懂感恩,若是再助他們重建家圔後,垂涎我朝之心再起,這將成為後患,實非我朝之福。」
「就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應該血洗月犁氏,完全消滅。」偏向鎮國公的一名大臣立即上前拱手附和。
靳成熙一見還有不少朝臣蠢動,似要上前贊同,他立刻做下決議,「月犁氏之亂乃慕容三武個人所為,如今他已死,月犁氏民風一向純樸,以放牧為生,朕相信恭親王的判斷,決定所請照准。李重,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皇上仁厚,臣遵旨。」被點名的一品大官李重立即上前拱手。
「退朝吧。」
鎮國公臉色鐵青的看著靳成熙起身離開,齊聿、秦公公也隨即跟上前去,他不悅的抿著唇,看著下朝後與過去全然不同的光景。
幾名在以往對他跟勇毅侯、睿親王三位首輔的所為僅是沉默配合的朝臣,如今已自成一股小勢力。他們不當諂媚或無聲之徒,尤其在靳成熙展現皇威、嚴辦睿親王一家後,不願和首輔大臣同流合污的朝臣們也漸漸變得敢表達諫言。
在鎮國公打量間,殿後的秦公公也在離開朝堂前偷偷的回頭一瞥,就見文武百官聚成好幾個小圈圈,已不似過去僅圍著勇毅侯、鎮國公等人。
他臉上浮現笑容。事實上這一、兩個月來,他早就感受到朝中的氣氛不同了。在尾隨主子往御書房走去時,他的腳步愈形輕快,忍不住笑眯眯的開了口,「皇上可有看到鎮國公那張老臉?一下子音一下子白,哈哈哈,好看極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0:37
第三章
「小心隔牆有耳,秦公公。」齊聿很好心的瞟了他身後假山一眼,就見一道身影迅速消失,他不免與主子迅速的交換一個眼神。
靳成熙抿緊薄唇。自從睿親王事件後,皇宮裡反而變得更熱鬧,但這「熱鬧」都是見不得光的,眼線、探子比過去埋伏得更甚,反倒是他們的「主子」都安分了下來,包括夏太後、夏皇後、鎮國公、勇毅侯等,但他心知肚明,這都只是表像。
想到這裡,他突然微微一笑,「秦公公沒說錯,在過去,朕是懦弱了些,朝臣們震懾於夏家一派的專斷殘忍,也無忠心大臣敢進諫,這實非國家百姓之福。」齊聿眉頭皺緊。皇上明知四周有眼線埋伏,怎麼還刻意說這些?
「但是,那些令人力不從心的狀況已在逐日消失,朕漸有所感。」靳成熙邊說邊給齊聿一個「無妨」的眼神,也清楚那個埋伏在假山後的身影悄悄跟了過來。
「對啊,皇上威猛霸氣,不再受制於兩名首輔大臣,直接讓他們吃癟了!」秦公公喜上眉梢的猛拍手。
齊聿給他一記白眼。這老頭子真的是狀況外。
一行三人走進御書房後,靳成熙撩袍坐下,齊聿凝神細聽四周的變化「走了。」靳成熙開口道。
「什麼走了?」正在磨墨的秦公公愣了愣,仍是狀況外。
但齊聿已提出疑問,「皇上為何要刻意說出那些話?」
「你不解一波剛平,朕為何又要挑起另一場風波來?」靳成熙看著是良臣也是好友的齊聿。
聞言,齊聿點頭。
「錯了,風波不曾真正平靜,最可怕的翻雲覆雨手還沒出招,朕只是要將這片寧靜海的假像戳破,讓真正的驚濤駭浪浮現罷了。」秦公公困惑的看看皇上,再不解的看看又點頭的齊聿。他怎麼完全聽不懂啊?但見皇上拿起毛筆,他連忙再上前彎身磨墨。
靳成熙寫了封信,交代給齊聿要他派親信將信迅速送往西北後,即專心批閱折子,一直到秦公公提醒該用午膳了,他習慣性的側轉過頭,看向門口。秦公公忍住笑意道:「皇上又忘了?蘭貴妃說了,以後午膳的時間她是屬於慧心公主的,至於晚膳以後一直到第二天早膳的時間,才專屬於皇上。」靳成熙搖頭一笑。他哪是忘了,只是在想會不會有驚喜?而且對一個不曾生過孩子的女人來說,時月紗的母愛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泛濫啊。
獨自用完午膳後,他再批了幾個奏折,即起身前往永晴宮。除了秦公公外,不需要多余的侍從隨行,也不要宮女通報,他腳步輕松的踏進充滿美麗雪景的庭園。
花園小徑上的積雪都已鏟至一旁,樹枝上、涼亭頂和屋瓦飛檐皆累積了皓皓白雪,美得如夢似幻,然而在他眼中最美的風景,卻是涼亭內與慧心公主笑著說話的時月紗。
此時她身著一襲白狐暖裘,淡掃娥眉、粉臉微紅,就像個雪中仙,而小慧心正仰頭對著她微笑,這個甜美笑容在他眼中也很珍貴,不過才短短一個月,慧心就像個真正的孩子了。
但這個月,也足夠讓他嫉妒了,因為時月紗幾乎將時間都花在慧心的身上。
在慧心公主搬到永晴宮生活後,時月紗便找來從前伺候誠貴妃的幾名宮女仔細詢問,了解到慧心公主之前常見到誠貴妃凶惡的打罵宮女,還對她冷嘲熱諷,雖然她年紀小不是很懂那些是非,但她非常害怕,也只能害怕……
這些事,他也輾轉的從時月紗那裡得知了,盛怒下的他,第一件想做的就是將被貶為宮女的誠貴妃再狠狠鞭打一頓,但時月紗阻止了他「她已經受到處罰,現在比較重要的是讓慧心做回一個天真無憂的孩子。」
「朕這個父親做得太不盡責了,竟然沒有發現……」他搖頭嘆息。
「你已經夠努力,別苛責你自己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變得快樂的。」時月紗很有信心的拍著胸脯笑道。
後來時月紗說到做到,她花了許多時間跟慧心培養感情,說故事給慧心聽,好笑的就開心笑,傷心的難過掉淚也可以,有任何疑問、好奇都可以發問,她都會竭盡所能的解惑。
她也多次帶著慧心在宮門內、御花園裡游玩,更在亭台內一起動手做燈籠、紙篇,親自繪上圖畫,相約在元宵節時提燈籠,夏天放風箏.
孩子的感受是很直接的,在感覺到時月紗是真心對她好後,小慧心也慢慢的放下戒心,於是皇宮內苑常常可見她們一大一小的身影,而原本不多話又安靜的小女孩,現在也變得活撥大方、嘰嘰喳喳,老愛黏著時月紗,恢復了原來的開朗個性。
「這個我知道,娘娘上次說過,慧心呢,是父皇最愛的掌上明珠,而娘娘最愛的是我的父皇,所以,父皇最愛的人,娘娘也最愛了。」
女兒嬌甜帶笑的嗓音將靳成熙從思緒中喚了回來,他的目光也移到她臉上。
她的雙頰似乎因天寒而凍得紅撲撲的,但又不像全然如此,因為他看到亭子內擺設了四個小火爐,看來,該是小小人兒太過雀躍了吧。
靳成熙微笑凝睇著,神情也有心疼。在過去讓誠貴妃扶養時,慧心大多只能待在寢宮內,所以現在他跟時月紗都發現了,她特別喜歡待在戶外,盡管有時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她卻寧願將自己穿得像顆胖胖的小圓球,也不想困在房內。
「皇上,這樣看就滿足喔?」秦公公小小聲的說著。皇上明明也很想加入這天倫之樂,干麼離這十幾步不走呢?
靳成熙只是笑著搖頭,他其實很享受這樣的幸福。
此時,時月紗笑笑的握著慧心公主的小手,「慧心真聰明,娘娘說一次就記得了。那現在娘娘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以後當娘了,有一個跟你一樣美麗又可愛的女兒,你會怎麼對待她?」她對慧心是絕對心疼的,在她仍是卓蘭時,女兒一直是活蹦亂跳的,但被誠貴妃禁錮的這一、兩年來,個性整個被壓抑了。
靳慧心看著她,很認真的想了又想,才道:「我希望我能常常陪著她,絕不讓她住到別的娘娘那裡。她害怕的時候,我就好好抱抱她,要她不必擔心害怕,她絕不是一個人。」聞言,時月紗喉頭緊縮,熱淚頓時盈眶。
靳成熙濃眉也蹙起,他很清楚時月紗是刻意問的,好藉此明白小慧心內心的渴望。
「還有喔,晚上時,我會在床邊陪著她,等到她睡著了我才離開。還有,上回娘娘說了一個百姓的故事,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日子過得雖然貧困,在街上賣菜為生,但卻可以一起在街上討生活、吃東西,還可以看免費的街頭雜耍,我聽了好生羨慕,我要是有個女兒,也一定帶她去……」說到這裡,靳慧心眼眶一紅,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時月紗聽到這裡,五髒六腑早就揪成一團了,她心疼地將女兒擁抱入懷,冉也忍不住淚如雨下。慧心對不起,對不起,娘真的好對不起你……靳成熙僅在幾步之遙,他心裡對女兒亦是愧疚的,對時月紗卻是感動的。想不到她的感情如此豐沛,視慧心如已出才能如此心疼。
突然間,時月紗拭了淚,從鋪著暖墊的石発上起身,再微笑牽起了慧心公主的小手,「走。」
靳慧心雖然也跟著起身,清秀小臉上卻滿是不解,「走?」
「是啊。」時月紗笑著抬頭看天,下了一早上的雪,這會兒看來萬裡無雲了。
「咱們現在就去御書房,跟你父皇說一聲,讓我們出宮去走走!」
「你們去吧。」
靳成熙含笑的嗓音陡起,亭中一大一小可是嚇了一大跳,一回身就見到他迎面走來,身後還跟著笑眯眯的秦公公。
「你就跟娘娘一起出宮走走吧。」靳成熙微笑的看著女兒道。
「太好了!」靳慧心笑著又叫又跳,還去拉秦公公的手,「我要出宮了,秦公公。」
「是是是,奴才聽到了……」秦公公也笑著頻點頭。
慧心公主臉上的笑容說有多燦爛就有多燦爛,靳成熙凝睇了一會兒,轉頭看著時月紗,她含笑的眼眸定視在慧心公主快樂的小臉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才引來她的注意,兩人相視一笑,膠著的目光傳遞著彼此的深情。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0:50
第四章
【第二章】
當豪華馬車出了高高的皇宮城門後,車內的慧心公主已樂不可支,不畏冰涼的冷空氣,她跪坐著硬是要貼靠在車窗旁,看著熙來攘往的街景。
時月紗替她將披風包得更緊,一到熱鬧的街上,就要馬車停下,小人兒已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
「快、快!娘娘……」靳慧心拉著她的手,興奮得不得了,一下子拉她看賣地攤貨的玩,一下子又拉著她看人當街寫字畫畫。
一個是如天仙般的蘭貴妃,一個是可愛嬌俏的小公主,身後又有六名隨侍,要不吸引眾人目光也難。
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也買了不少童玩,直至傍晚時分,慧心公主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再回到皇宮時,早已累到呼呼大睡了。
一回永晴宮,時月紗便溫柔的將她喚醒,讓她梳洗後,就早早上床睡了。
至於她自己,則在梳洗過後先轉往干峨宮見李鳳玉。
李鳳玉入宮裝病也已一年多,靳成熙偶爾會過來探望,但探望過後,她總會裝得更病弱,讓太醫走這裡走得更勤,也因此,後來他來這裡的次數就逐月遞減了。
這會兒,時月紗看著躺臥在床榻上的她,示意兩名守在床前的宮女全退出去之後,她才小聲的開了口,「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李鳳玉坐起來,揉揉脖頸,躺了大半天,她全身骨頭都酸疼了。
「鳳玉,咱們是好姐妹,我就直說了。我知道皇上不會臨幸你,你也不想把自己交給皇上,所以皇上每來探你一次,你就裝得更虛弱了,生怕他會在第二日臨幸……」
時月紗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想請皇上讓你到夏宮去避寒,在那裡住一段時日後,你就詐死或逃走。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的,你就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好不好?」
李鳳玉搖搖頭,「我進宮是有任務的,我不能一走了之。」
「可是,我現在很幸福,我希望我在乎的人也能幸福。」時月紗握住她的手。
李鳳玉也回握她的手,淚光微微閃動,「謝謝你這麼在乎我,老實說,我有時候總有種錯覺,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比過去的紗兒成熟懂事,也更體貼了。」
因為我不是真正的時月紗,死了一回,很多事我看得更開,也更懂得珍惜了。可惜的是,這些種種她都無法跟鳳玉分享。
她搖搖頭,定視著好姐妹,「人生苦短,你心裡既然有個人,你就去找他,至於我爹那裡,我會走得勤,勸他」
「不行!」李鳳玉突然厲聲打斷她的話,嚇了她一大跳。
時月紗撫著狂跳的胸口怔忡的看著她。
李鳳玉神色凝重的看著她愈來愈美的容顏,真心希望即將而來的一波波風暴,不會毀去這張容顏上散發的幸福光彩。
「你的表情好嚴肅,嚇到我了,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嗎?」時月紗深吸了一口氣,擔心的問。
李鳳玉拍拍她的手,「不是,只是很多事不像眼前所看到的那麼風平浪靜。侯爺早已交代我要你別涉入太深,所以咱們入宮這麼久,他不曾到我們的宮殿,就是為了避嫌,這也是他保護你跟我的方式。同樣的,侯爺也要你少回去,好免去一些無畏的猜忌。」
時月紗咬著下唇,想了想,點點頭,「好,我不回去,那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別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干蛾宮裡。」
李鳳玉苦笑,「我爹跟我身受時家重恩,我爹要我回報侯爺的恩情,而侯爺要的就是讓你能一直平安幸福下去,雖然……」她陡地住口,神情變得更嚴肅了。
「雖然什麼?」時月紗拉著她的手,進一步追問。
李鳳玉吐了口長氣,「沒事。總之你好好把握眼下的幸福,這個皇宮不會平靜太久就會再掀起波濤的,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再不久,鎮國公之子夏柏松就准備返京了,屆時,不只朝政會撼動,就連她的世界,怕是也有一番折磨了……時月紗看著李鳳玉,知道她要是不說,誰也無法讓她說出口。只是,宮中又要掀起波瀾了嗎?
看著窗外,天空又開始飄雪了,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放心的賞一場冬雪?
寒冬深夜,雪花紛飛,冷風狂吹,樹枝發出咻咻聲響,樹上積雪嘩啦墜落。
皇上寢臥內,卻是暖呼呼的。
床帳上垂掛的綢幔已被拉起,時月紗慵懶地躺靠在靳成熙的肩上,回想著下午與女兒慧心出宮游玩的一幕幕。她嘴角微揚,滿足的闔上眼眸,只是一想起李鳳玉的話,她的心又不由得一緊,放松的身子也跟著緊繃。
靳成熙細心的感覺到她身子輕微的變化,低頭看著她在燭光照映下格外動人的清麗臉龐,「想到什麼?」
「想到這麼幸福,又可以幸福多久?」
他修長的手指來回輕撫她柔順的秀發,「怎麼突然這麼想?」
她坐正身子,回頭凝睇著他,卻又無法將李鳳玉的話告知,只能說:「好像太幸福了,就會忍不住擔心起來,我真傻,對不?」
「是傻,但朕就愛你這份憨傻。」靳成熙微微一笑,「也是這份不計較的憨傻才能視慧心如已出,讓她終於像個正常的孩子,也讓朕少了點愧疚,這都是你的功勞。」
提到女兒,她笑了,「慧心是個好孩子,我真的很喜歡她。」
「朕看得出來。這一趟玩累了嗎?」他看得出她有點想睡了,卻又舍不得睡。
「嗯,可我想日後只要天氣許可,我就帶她出宮走走,可好?」
「行,朕會吩咐下去,讓你們可以自由進出宮門。」
她眼睛倏地一亮,「太好了,慧心知道一定會開心得跳起來。」
「你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朕都要吃醋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
聞言,時月紗忽然一臉正經,語氣更是格外的堅定,「我對慧心是上了心,但我也一直將成熙放在心裡,那份重量絕對超出你能想像的。」因為,就連死亡也無法將她帶離他身邊。
靳成熙注視著她良久,笑著開了口,「也許朕能想像,不然,蘭兒不會特意入你的夢中,讓你明白我與她的許多事」
提到這一點,她心情變得復雜,恐怕終其一生,她都無法告訴他,她就是他最深愛的蘭兒了。收拾好心緒,她深吸口氣,微微一笑,「是啊,蘭姐姐肯定知道我們過得很好,所以未曾再入夢了。」
靳成熙深情的將她擁入懷裡。這是卓蘭替他選的可人兒,也為他的世界帶來了改變,不再那麼孤寂、冰冷,即使仍陷在烏煙瘴氣、爾虞我詐的權力惡鬥中,他也有了信心去拼鬥。
兩人靜靜相依一會兒,他放開了她,「我忘了告訴你,驛站送來成麟的親筆信函,他已平月犁氏之亂,會在月犁氏過冬,待春來融雪時,才會率隊返回皇城。」
「贏了?太好了!」
「是啊,只是北方戰鼓已停,朝廷潛藏的暗潮卻令人不安。」
「那就你所知,眼下的平靜能維持多久呢?」
時月紗憂心了,靳成熙這麼說,而李鳳玉也不是一個多愁善感之人,他們的擔憂定是其來有自。是真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嗎?
「你別擔心,不管有任何事,朕都會替你遮風蔽雨。」他眼神堅定地道。
這就跟鳳玉說的一樣嘛。時月紗搖頭了,「不要,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我要知道。我可以幫忙的,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我說過的,你若是老虎,我就要當母獅子。」
聞言,靳成熙低笑起來,笑聲震動了胸膛,卻也讓她忍不住噘起紅唇,「我是認真的。」
「朕知道。」
他將她的小手握在手上,直視著她美麗的明眸,神情變得嚴肅,「但朕真的希望你的世界如陽光照射下的一片寧靜海,沒有大風大浪。」
她的美眸裡有著執著的堅定,「如果必須讓成熙身陷詭譎危險的怒海中來成就紗兒的寧靜海,紗兒寧願不要,我只要與你同甘共苦。」
「傻瓜!」他再次抱住她。若真的有危險,他怎舍得讓她陪他共進退!他已痛失卓蘭、失去最愛一回了,他懷疑自己能否再承受一次?所以,他一定會選擇自己全部承擔,只要她好好的活著。
「我才不是傻瓜,我一點都不懦弱膽小,請你一定要答應我。」她堅持道。然而他怎麼能答應?真的風雲變色時,他一定會將她推得遠遠的,絕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1:00
第五章
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爭論未來上,靳成熙伸手將她落在臉頰上的發絲溫柔地撩到耳後,寬厚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唇,輕啃她的唇瓣,然後大掌又緩緩褪下她的衣裙,來回愛撫她無瑕胴體上每一寸的滑嫩肌膚。
在他親密又溫柔的探索下,她輕聲低吟,忘了還沒索取到他的承諾。
他凝睇著她沉醉情欲的臉龐,聽著她的急促喘息,緩緩的占有了她……夜色漸濃,情欲之火燒得更盛,窗外的風雪更大了。
這一日,天空終於放晴了,陽光雖大,卻還是天寒地凍,但悶了好幾日的慧心公主已忍不住拿了球,拉著時月紗就到御花園去玩。
「小心點。」
亭子內,時月紗坐在鋪了暖墊的長椅上,看著穿得圓滾滾的女兒跟著宮女們玩球,那張小臉在冬陽下曬得兩頰紅通通的,看來可愛極了。
只是看著看著,她不禁想到靳成熙。
對幾天前她要求的事,他並沒有答應,而這幾日風雪不斷,他與李重幾乎天天都關在御書房內處理月犁氏物資北送的相關事宜,忙得渾然忘我,她也不好前去打擾,加上這幾晚他還忙到在御書房裡睡下,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甭提她已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哈哈哈……看球!」
開心的笑聲響起,也將她遠揚的思緒拉了回來,目光順著聲音搜尋女兒身影,接著她臉色卻陡地一變--天啊,那顆飛出去的球好巧不巧就往向這裡走來的夏皇後臉上飛去了!
她急忙站起身來大叫,「小心!」可惜來不及了。
「哎呀!」夏都芳眼前一花,一張俏臉硬生生的被球打到,臉頰麻痛了半邊不說,還因受到驚嚇,一個踉蹌整個人往旁邊摔跌下去,好在身後兩名宮女反應快,趕緊上前一個拉、一個趴下當人肉墊子,才沒讓她給摔趴到地上去。
慧心公主追球追到夏皇後面前,看她臉色一陣音一陣白,嚇到都不敢動了,而兩名陪玩的宮女更是魂飛魄散,急急跪地磕頭,「皇後娘娘,饒命啊!」
夏都芳並未急著起身,她雙眸冒火瞪視著害怕發抖的靳慧心,心中吶喊:這是卓蘭那賤人的親生女兒,是將皇上的心全部帶走的賤女人的女兒!
想也沒想的,她高高地一揚手,就要狠摑小公主一耳光——從中急奔過來的時月紗及時衝上前,將害怕呆住的小慧心急拉到自己身後,她卻閃避不及的承受了這一巴掌.
啪的一聲,時月紗立即痛得進出淚來。
夏都芳的確是使盡力氣的狠狠一摑,她的手掌也痛了,但沒有打到靳慧心,她更是火冒三丈,在宮女攙扶下起身後,她死瞪著時月紗,遷怒道:「蘭貴妃,你是怎麼帶慧心的?」
「對不起,是我的錯,慧心也真的不是故意的,請皇後原諒。」
時月紗強忍著去揉臉頰的衝動。這會兒她的臉是又痛又燙的,應該腫起來了,而夏皇後臉上被球打到的地方只有淡淡的粉紅,可見那球的力道應該不大,那……有必要如此發怒狠摑?對一個孩子,有必要生那麼大的怒氣嗎?
「這是怎麼回事?」靳成熙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
眾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皇上也出現在御花園內,齊聿、秦公公跟兩名太監都隨侍在後。
他臉色鐵青的快步走近,見時月紗梨花帶淚,臉頰有著令人觸目驚心的瘀紅腫脹,而慧心更是緊緊的貼靠在她身後,臉上亦有清楚可見的驚懼,立即怒視著皇後道:「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認為臣妾在欺負蘭貴妃跟慧心嗎?」夏都芳雙手握拳,眼神陰冷的問。
「沒有,皇上,是慧心玩球時不小心,將球打到了皇後的臉,皇後還因此跌倒了。」時月紗急急的上前解釋。
「這樣就該被掌摑?!」他難以置信的喝問。
「不是的,皇後只是一時……不,是想嚇嚇孩子,沒想到我快步上前,才會不小心打到我。」時月紗努力的想打圓場,並未仗勢著自己受寵就想欺壓夏皇後,殊不知她這言行看在夏皇後眼裡,只是虛偽和矯情。
「臣妾的確是打到了蘭貴妃,是臣妾的錯。臣妾道歉,現在我可以走了吧?」夏都芳憋著一肚子怒火,看著一臉冷戾的皇上。
靳成熙抿抿唇,「走吧。」
她僵著身子屈膝一福,沒想到腳踩突然一陣刺痛,令她整個人失去平衡。
「皇後!」兩名宮女急忙扶住她,其中一名還開口道:「皇上,皇後娘娘怕是扭到腳了。」
「本宮沒事,要你們多嘴做什麼?!」夏都芳狠狠的怒斥兩名宮女,二人連忙低頭噤聲。
她挺直腰杆,但卻走得艱難,臉色慘白,可見是真的扭到腳了。
「皇上……」時月紗於心不忍,給了靳成熙一個眼神。
他抿緊了唇,一動也不動,反而一直看著她微腫的半邊臉,顯然很氣她挨了這一巴掌。
「是慧心不小心把球打到皇後的。」
時月紗低頭看了靠在身邊的靳慧心一眼,再鼓勵的朝她點點頭,「你該說什麼呢?我平常講了很多故事給你聽的。
「父皇,是慧心對不起皇後娘娘的,請父皇幫忙一下皇後娘娘吧,她看來很疼啊。」靳慧心乖巧的抬頭看著父皇道。
靳成熙抿抿唇,再看向時月紗,又看見她微腫的半邊臉,「你該去上藥。」
「我會去,但是……」她看了夏皇後一眼,「算我求皇上了。」她小小聲地說著。
其實,夏都芳因為腳疼,顫抖地走一步即停一步,也沒離他們多遠,再加上一直豎著耳朵,身後的對話她一句也沒錯過。
哼,在眾人面前,時月紗也挺會做人的,但也虛偽得讓她想吐!冷落她多年的皇上怎麼可能會理她?可才這麼想……「你們退開。」
靳成熙低沉的嗓音陡地在她身後響起,兩名扶持她的宮女立即退下,接著就見靳成熙站到她身前,一言不發將她打橫抱起。
她怔怔瞪著他,鼻頭一酸,熱淚差點要來不及壓抑的滾落眼眶。
他不曾靠近她有多久了?這個形同陌路的尊貴丈夫,在她夏家一派掌握朝中大部分勢力的前提下,僅在新婚夜臨幸她,之後就不曾再碰過她,此時竟然當眾抱她了?!
她心情激動得說不出任何話來,靜靜窩在他溫熱寬厚的懷裡,感受這奢望多年的溫柔,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這讓她著迷的英俊臉龐,她也發現了他那雙深邃眼眸裡不見半點憐惜,只有冷峻。
她一顆沸騰的心,頓時如現在的天氣一樣冰凍了。
但她更氣時月紗,是時月紗讓她覺得自己更可憐,還得由情敵來求皇上,皇上才肯抱她。這也是在證明,只有她時月紗才有能力主宰皇上的意願,這根本是在炫耀。不知夏都芳思緒千回百轉,靳成熙抱著她回到淮秋宮,將她放在床上後,還召來太醫瞧了瞧她的腳,好在並無大礙。當太醫退下後,他也跟著在椅上起身,「皇後休息吧。」
「皇上很勉強吧?」她突然笑笑的開了口。
靳成熙定定看著坐起身來的她。
「皇上一定很希望讓蘭貴妃當皇後吧?臣妾很清楚皇上的心不在這裡,也很認分,只要皇上開口,臣妾會將皇後這個位置讓出來。」她直勾勾的看著他道。
一旁服侍的宮女個個驚喘一聲,又急忙將頭垂下,心驚膽戰的,動也不敢動。
「夏家人又想做什麼了?莫非他們要皇後讓位,好讓鎮國公有借口發揮,再大加撻伐朕的不知感恩,忘了當年是夏家幫著朕上位的?」他神色冷然的反問。
她雙手捏緊,讓指尖陷入掌心後,才咽下喉間的苦澀,冷冷的道:「身為夏家人,不是臣妾能選擇的,但皇上對臣妾是否有欠公允?」
「夏家人在圖什麼,相信你比朕更清楚,何必故意裝可憐?」靳成熙重重的一甩袖子,轉身就步出淮秋宮。
剎那間,四周鴉雀無聲,宮女們緊張的低頭互覷,仍是動也不敢動。
夏都芳咬牙瞪著他偉岸的身影,再惡狠狠的瞪向幾名宮女,「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滾!還有,剛剛的話誰敢傳出去,本宮就叫人拔了你們的舌頭!」
「是。」幾名宮女屈膝行禮,迅速的退出宮去。
一時之間,宮內靜下來了,好靜啊!四周靜到都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1:12
第六章
「哈哈哈……」夏都芳怔怔的望著這空蕩蕩又豪華無比的「囚牢」笑了,但這笑臉簡直比哭還要難看,不爭氣的淚水也跌落了眼眶,「本宮裝可憐了?這麼多年來,你可有好好看過我一眼?可曾……」她哽咽了,為什麼他永遠對她無動於衷?
她愛著他,深愛著他啊,從第一眼看到年少的他,她就把心給了他了。
她躺在床上,雙手緊揪綢被,再也無法承受內心積壓多年的苦楚,痛哭出聲。
「嗚嗚嗚」
靳成熙在離開淮秋宮後,立即轉到了永晴宮,看著與時月紗一起並肩坐著的女兒,他深吸口氣,不舍的拉著她的手,「還會怕嗎?」
靳慧心搖搖頭,再看著時月紗的臉頰,歉然的道:「雖然剛剛宮女已經替娘娘上了藥,可是還是好紅、好腫,一定也好痛啊。」
他的目光看著時月紗那紅腫的臉頰,再看向女兒,又回頭看了秦公公一眼。
秦公公立即明白的走上前來,笑眯眯的看著慧心公主道:「奴才那裡有個新玩意兒,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她眼睛一亮,「好啊。」
但接著一頓,又看向時月紗。
「沒關系,你去吧。」時月紗笑笑地拍拍她的肩。
「嗯。」
秦公公帶著公主出去後,靳成熙也要宮女們全退出寢臥,溫柔的將時月紗抱在懷裡,不舍的輕輕碰觸她微紅的臉頰,「很痛吧,怎麼不躲呢?」
她搖搖頭,笑了笑,「沒事的,都已上過藥了,皇後還好吧?」
他定視著她,那黑眸裡是真實的關心,「沒事?可為什麼她打了你,你卻還要朕抱她回宮?你明知道朕對她無半點夫妻情。」
「我知道,但母妃近日才殷殷告誡我,在皇宮裡生存,要有氣度才有高度,何況我們要教孩子善思、善言、善行,她與皇後若關系好,對她日後也好。」時月紗語重心長的解釋著。
「原來是為了慧心。」靳成熙輕吁了口氣,搖搖頭,執起她的下顎,正視著她的眼眸,「但朕只能告訴你,夏皇後不是那麼容易討好的人,她自有主張想法,聽不見他人說的話,就怕她想的跟你想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方向。」
「那紗兒也只能盡力的讓她了解了。」
他劍眉一蹙,「你不會是真的希望朕跟皇後和好吧?」
「同為女人,我能了解皇後心裡的苦。我並不大方,但還是告訴自己不能太貪心,我擁有的比後宮任何嬪妃都要多了。」
時月紗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他不懂,此刻能留在他身邊、得到他的恩寵,她自己什麼都不求,只求他能平安順遂,人生中少些風浪。
靳成熙從她的眼眸中看出她對自己的深情,認命而不自私,只希望潛藏在天空中的陰霾,能在她的包容下層層消去,但她小看了人性的醜陋,對皇後,他不到絕情,可在算計下延伸出的關系,就是少了一份真心。
「對了,該去探望母妃了,你跟朕一起去吧。」他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可是我這臉……」時月紗摸著微腫的臉頰,她可不希望孫太妃擔心。
「母妃消息靈通,這事也瞞不了她多久。」靳成熙搖頭。
「啊?也是。」
於是,由兩名太監掌燈引路,他們前往孫太妃所住的誠心殿。
不意外的,孫太妃看到時月紗紅腫的半邊臉,立即關切詢問,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雖不舍但也開口贊賞時月紗,「忍一時之氣,保百年之身,紗兒如此處理是對的。」時月紗微笑點頭,靳成熙仍是一臉不以為然,悶悶的喝了口熱茶。
「冤家宜解不宜結,母妃知道有些事做來不易,但不做,永遠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孫太妃看著兒子,也知道他對夏皇後仍有偏見。
「是,兒臣謹遵母妃教誨。」靳成熙無奈應道。
孫太妃微笑的再看向時月紗,拉著她的手,「明兒個也帶慧心去看看皇後,教孩子要善良,別記恨、別記較,這個皇宮本來就該是一個家,咱們這一代很難平和了,但總是希望下一代能有新局面。」
「紗兒明白的。」
「還有,母妃打算在年節時南下到皇廟持齋三個月,替皇上祈福,也為楚穆王朝祈福,因為離宮有一段時間,所以我在早上已去見過夏太後,知會一聲了。」
靳成熙看著母親,「辛苦母妃了。」
「哪裡,如果能讓王朝內外早日太平,就是要母妃持齋三年、十年,母妃也願意。」時月紗心思玲瓏,聽得出來孫太妃心裡的憂心。靳成熙雙眸低斂,卻看不出任何波動。
片刻之後,兩人回到靳成熙的寢宮,剛沐浴完,秦公公即來稟報說齊聿有事請奏,時月紗連忙替靳成熙更衣,再套上外袍。
「你先睡吧。」他溫柔的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嗯。」她點頭,但心裡好不舍,身為九五之尊,連想早點睡個覺都難。看著他快步離去的忙碌身影,她好希望自己能替他做得更多些,讓他能稍喘口氣,好好睡個覺……
側廳內,靳成熙在聽完齊聿的報告後,神情嚴肅,「夏柏松回來了?」
「是,大概會在年前抵達。就探子回報,他的車隊有好幾輛馬車,載運的大都是他的私人物品,這一次回來就此長住鎮國公府,不再回南方了。」
「讓夏家人小心翼翼留在南方悉心培養的帝位接班人,如今回來了,絕對會有所動作,派人好好盯著。」
「是」齊聿先行退下,靳成熙獨自望著窗外的茫茫雪花。這麼快嗎?寧靜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第二日,午膳過後,時月紗就親自帶慧心到太醫院,請太醫拿了一帖安神補身的藥材,還親自到御膳房去下廚,不一會兒,就見一大一小拿著大小勺子,在溫暖爐火上輕輕攪動鍋裡的藥材,再放下雞肉耐心熬湯。
時間緩慢流逝,小慧心聞著冒出的陣陣香氣,忍不住猛吞口水,「好香喔?」時月紗看煮的量不少,又見她一臉饞樣,莞爾一笑,便先盛了一碗給她吃,又再舀了一盅,請來秦公公端去給靳成熙喝。
這一再延遲,都夜暮低垂了,她才匆匆備了一個小鍋,由宮女端著香味四溢的補湯,她則牽著小慧心,往夏皇後所住的淮秋宮走去。
這時間剛巧也是掌燈時分,就見宮女們匆匆行進在宮闈內苑間點亮宮燈,寢宮內,夏都芳冷著一張臉獨坐窗前,望著一陣又一陣飄落的雪花。
這是入冬來她最常做的事,就這麼坐著從白天直到黑夜降臨,又到燈火通明。
只是,寢臥裡明明有暖炕、火爐,她卻總覺得置身其中仍比在外頭吹著風雪還要冷。是因為心冷吧?她的胸口隱隱悶痛著,這一生她都只能這樣過了嗎?
這算什麼後宮之首?好可笑!
驀地,宮女進來通報,「稟皇後娘娘,蘭貴妃帶著慧心公主求見,說是親自熬煮一鍋補身藥湯,送來給皇後娘娘。」
夏都芳仍看著窗外,也沒有回應,一直到宮女誤以為她不想見她們而要退出去時,她才緩緩開口,「讓她們進來。」
雖然來的不是她心裡想見的靳成熙,但至少也有機會讓她見到他,如果她將這兩人留下來……不一會兒,時月紗等一行人走進來,一名宮女將手上一鍋補湯擺到桌上後,福了福身即退到一旁。
夏都芳端坐在貴妃椅上,兩名宮女在她身後替她捶背,時月紗與慧心公主一起屈膝行禮,「皇後吉祥。」
見皇後仍是面無表情,時月紗又開口,「這是妹妹跟慧心公主特別為皇後娘娘熬煮的補湯,也藉此表達我們的歉意。」
「費心了。」夏都芳淡漠的看著兩人,「坐吧。」
一大一小不自在的坐下,宮女們全退到一旁站立,四氣靜悄悄的,氣氛極為尷尬。
「皇後,不要趁熱喝嗎?」時月紗露出笑容,試著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本宮現在不想喝,」夏都芳側轉過臉,端詳著時月紗的臉龐,「好在本宮那一掌沒刮傷你這張粉嫩的小臉蛋,不然,皇上肯定不會善了。」
「不會的,皇上明理,了解了事情發生始末,知道是妹妹跟公主有錯在先,不會對皇後多所責備的。」時月紗連忙替靳成熙說話。
「是啊,多謝妹妹金口,」夏都芳突然勾著唇笑了,這笑容還很熱絡,讓時月紗有些無措,一直安靜在旁的小慧心更是忐忑地去握住她的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1:24
第七章
夏都芳起身走到兩人面前,「你們既然來了,就在這裡用晚膳吧,本宮也叫人去請如嬪過來,這後宮裡,大家少有來往,實在生疏了,妹妹說是不是?」她注視著時月紗問。
「呃……是啊。」時月紗莫名的頭皮發麻,但不忘回握小慧心的手,安撫她的不安。
「對了,再請皇上一起來吧,相信妹妹一定請得動他,是不是?」夏皇後笑得如沐春風,但時月紗卻是一臉為難,「可是近日皇上國事繁忙,怕是不會來。」
「再忙也要吃東西,還是妹妹不願意,所以連問都還沒問,就如此篤定皇上不會來?」見夏皇後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時月紗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妹妹沒有不願意,那妹妹去問看看。」
「不用了,本宮找個宮女代你去御書房傳個話就好,就說你跟慧心公主在這裡用膳,希望皇上也能一起過來。」
語畢,夏都芳也不待她表示意見,就交代宮女前去傳話,還派人去張羅晚膳、前往如嬪的寢宮,要如嬪帶著兩歲的慧慈公主過來。
反正今天的晚膳,不管來的人是甘願抑或
【第三章】
不甘願,她是皇後,是後宮之首啊,憑什麼只有她一人過得這麼凄涼又孤苦……於是,在夏皇後強勢主導下,奴才們也極有效率,不一會兒,如嬪就帶著近兩歲大的慧慈公主匆匆趕至。
分別跟皇後、蘭貴妃行禮後,如嬪即在夏皇後示意下僵硬地坐著,相當黏她的慧慈公主則緊緊靠在她身邊,粉妝玉琢的小臉上一雙大眼充滿不安,小手也一直拉住母親的手。
時月紗心疼的凝睇著她,同樣是靳成熙的女兒,她也跟慧心有著相同的命運,都被養在深宮中,無法多與外面的世界接觸!難得見了面,時月紗朝她微笑,釋放善意,但慧慈公主卻是一愣,馬上將小臉埋進母親的裙擺間,不敢再看時月紗。
「妹妹不必費心了,這兩個孩子……」夏都芳頓了一下,分別看了靳慧慈跟靳慧心一眼,目光再落在時月紗身上,「慧心在讓誠貴妃帶著時,不也不讓他人見?至於如嬪,整天守著慧慈,就怕有人對她怎麼樣,也不讓她與外人接觸,你說,這後宮裡的大人在她們眼裡,是不是全成了洪水猛獸?」時月紗尷尬的搖頭,不知該答什麼好。
如嬪則一臉驚駭的看著夏皇後,還下意識的將女兒摟得更緊,聲音都顫抖了,「不是的,皇後,是因為慧慈怕生,其實宮裡的人都很好。」
「很好?」夏都芳嗤笑一聲,又看向時月紗,「聽本宮一句話,別太靠近慧慈公主,免得如嬪會以為你想對她女兒施毒手。」
「不會的,不會有人對慧慈不利的。」如嬪驚慌非常。在過去,夏皇後跟誠貴妃都以慧慈的生命來威脅她,逼她當她們的打手,可她都做了呀,不應該會有人要對女兒不利的。
「當然、當然,如姐姐,你不必擔心。」時月紗連忙走過去安撫膽小的如嬪,也心疼地看著目露驚惶的慧慈公主。她的某些輪廓承襲了靳成熙,但在懦弱的如嬪教養下,就怕將來會成了第二個如嬪。
身為一個母親,她回頭看著仍乖乖坐在椅上的慧心,示意慧心走過來。
靳慧心走到時月紗身邊,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不曾跟她見過面的妹妹,雖然她一直知道這個妹妹的存在。她抬頭看著時月紗,見後者笑著點頭,她深吸口氣,微笑的看著皇妹,「我是你的皇姐慧心……」
靳慧慈眼中忽然含淚,扁著嘴好像就要大哭,如嬪連忙將她抱到懷中,再害怕地看向臉色陰沉的夏皇後,急得低頭安撫女兒,「不哭,慧慈乖,千萬別哭啊。」
她知道夏皇後有多討厭孩子,因為夏皇後始終無法擁有皇上的孩子。
「皇上駕到!」
眾人聞聲,急忙起身前去迎接,如嬪也將不哭了的慧慈公主放下來。
靳成熙大步走了進來,要大家別再行禮,他步履從容的走到時月紗面前,定定看著她的臉,似是要看看她在皇後這裡有無受到委屈。
看夏皇後抿緊了唇,時月紗連忙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靳成熙這才轉頭看向夏皇後,微微點個頭後,目光又回到大女兒身上,「朕聽說慧心也幫忙熬煮補湯給皇後喝了?」
「是啊,慧心害皇後跌了跤,要表示歉意。」靳慧心乖巧的說著。
他贊賞的點頭,目光再落在如嬪身上,「你也在,--切都好吧?慧慈……」
他俯身要看站在她身邊的二女兒,沒想到慧慈居然緊緊抱住母妃,臉埋在母妃的裙子裡,看也不看父皇一眼。
「皇上,她……」如嬪驚慌不已,害怕的看著皇上,就怕他怪罪下來。
靳成熙挺直了腰杆,「無妨,慧慈天生害羞,朕理解的。」
「皇上錯了,慧慈不是天生害羞,而是如嬪從不讓任何人靠近她,再加上如嬪自己也安靜少言,鮮少跟孩子說話,孩子怎會有機會學說話?」夏都芳冷冷的丟了一句話過來。
如嬪臉色蒼白的急急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是慧慈不愛說話。」
「是嗎?怎麼本宮曾耳聞,如嬪對慧慈說,在宮裡不會說話最好,日子才能過得平靜?」夏都芳唯恐天下不亂,繼續煽風點火。
「沒有,我沒有這麼說。」如嬪緊張地否認,但那心虛害怕的表情,任誰看了都知道,夏皇後並未冤枉她。
慧慈公主似乎感覺到母親的忐忑驚惶,一雙小手將她抱得更緊,一張臉仍緊埋在她裙擺裡,誰也不看。
但時月紗可擔心了。這樣會不會沒得呼吸啊?她看向靳成熙,搖了搖頭。
「好了,皇後,慧慈還小,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靳成熙繃著一張俊臉微怒道:「快用膳吧,朕還有奏折待看。」
「是。」夏都芳氣悶的給了宮女一個眼神,幾名宮女們立即將一道道佳肴端上桌,明明有一屋子的人,卻是鴉雀無聲。
靳成熙看著仍杵著的眾人,「坐下動筷吧。」
眾人這才一一落坐,正要舉筷用餐,外頭又有宮女匆匆來報,「太後駕到!」哼!「德高望重」的夏太後不請自來,這下真的熱鬧了!靳成熙看向時月紗,眸裡有著她才懂的無奈與煩躁。
接著,就見手持龍頭拐杖的夏太後邊說話邊走進來,一張妝容精致的老臉上有著虛偽的熱絡笑意,「這麼熱鬧啊,怎麼也沒邀哀家過來?」
圓桌前的眾人,包括靳成熙都不得不跟著起身行禮,夏都芳笑得尷尬,畢竟她們同是夏家人,「臣妾以為太後用膳都用得早,所以才沒遣人過去請太後。」
「呵呵……也是,但剛好,哀家今天就吃晚了。」
夏太後也沒讓親侄女難看,親切的笑看著大家,「坐坐坐,今天就別拘禮了,同桌吃吧。這離過年不遠了,往常也不見大家好好坐下來一塊吃頓飯,過年也總是在祭祖過後就各自回宮,所謂的「團圓飯」,好像只是民同百姓的事而已,是不是呀,皇上?」
靳成熙抿緊了唇,「朕國事繁忙,年節時也有祭祀大典得去。」
「也是。對了,孫太妃打算在年節時南下到皇廟持齋三個月,要替皇上祈福,也為楚穆王朝祈福,可真有心」
「太後,大家都餓了,尤其是孩子們,我們用膳吧。」靳成熙打斷她,他一點也不想再跟她閑聊下去。
時月紗在桌面下伸出小手,悄悄握住他的大手。
他蹙眉看她一眼,見她擔憂的眼神,他僅點個頭,但桌.向下的大手也微微回握著她,再輕輕拍了拍,示意他沒事。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再加上醇酒,眾人享用得沉默,倒是夏太後話較多,說著過往歷史,說著年節將近,她更思念前朝早走的大皇子……
靳成熙沒喝酒,很快的用完晚膳,放下碗筷還沒說話,夏太後又說了,「皇上用完膳,時間也晚了,就留下來好好休息吧,你說是不是啊,蘭貴妃?」一逮到機會,她馬上替自己的侄女謀福利。
「這個……恕臣妾不能替皇上作主。」時月紗勇敢回應,引來夏太後不悅的眯起眼。
「太後,不必勉強任何人。」夏都芳也繃著臉開口,她有她的傲氣。
「朕確實不方便。」靳成熙也冷聲拒絕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1:34
第八章
三個年輕人竟同時給她難看?!夏太後臉色不豫,炮火就對准靳成熙,「這是怎麼了?皇上年幼時,哀家可是有照顧到的,皇上登帝位,夏家人更是使了不少力,皇上一點都不感念嗎?還是年紀漸長,愈來愈沒將哀家放在眼裡了?請皇上瞧瞧,皇後清瘦了不少,難道陪她半個時辰也不成?」
「朕還有許多國家大事待辦,這點應該不需要朕再對太後「曉以大義」吧?」他冷著一張臉沉聲道。
兩人目光對峙,一個冒火、一個冷峻,所有人皆靜默不語,就連慧心、慧慈兩位小公主也被這個氛圍嚇住,動也不敢動。
這僵滯的氣氛讓夏都芳再也無法忍受下去。她有這麼可憐,需要太後強迫皇上來陪她?!她背脊一挺,「皇上用完膳該回御書房了,臣妾不想皇上耽誤國事。」
夏太後火大的瞪向她,「皇後!」
「皇上想要陪伴的不是臣妾,太後又何必為難?」她漠然回道。
時月紗看著靳成熙,正要說話時,他已搶先一步的拂袖起身,「皇後也想休息了吧?事實上,大家都該走了。」語畢,不待任何人說話,他向夏太後點個頭,隨即先行離座。
時月紗怔住了,但靳成熙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的道:「蘭貴妃、如嬪,別打擾皇後了,夏太後也請早早回宮休息吧。」時月紗、如嬪被這一喊,連忙帶著孩子跟太後、皇後行了禮,匆匆的跟著皇上離開。
一干人都走後,夏都芳要奴才們全退出去,這才臉色鐵青的怒視臭著一張臉的姑姑,「太後何必強留皇上陪我?」
「哀家就是看不慣靳成熙那麼囂張,何況你是哀家的侄女,被他冷落得也太久了。」夏太後一臉的不以為然。
「在後宮裡生活,已沒了自我,難道連本宮僅存的一點點尊嚴,太後也都要讓它落了地、任人賤踏嗎?這要本宮情何以堪?」夏都芳臉色慘白,雙手握得死緊。
「尊嚴?」夏太後嗤之以鼻,「你拉了一大票人過來用膳,再將皇上請來,圖的又是什麼?你寂寞到忘了尊嚴,不就是想看皇上一眼?」這一針見血的話,令夏都芳神色一沉,卻也苦澀得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那個男人不值得,就連多看一眼都不值得,這輩子,他的心永遠不會在你的身上。之前有卓蘭,現在有時月紗,就算時月紗走了,還是會再出現下一個「蘭貴妃」的。」
「夠了!」夏都芳痛苦的叫道,怒手一揮,一把將桌上杯碗乒乒乓乓的掃落一地。
夏太後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從椅子上起身,「你還是早日讓自己死心吧。」
「要怎麼做呢?」夏都芳苦笑。要是辦得到,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時月紗死了,皇上恩寵的又會是另一個女人,那你就繼續再讓那個女人死。看著皇上換過一個又一個女人後,你那顆心就會愈來愈冷,到最後,終究會變得麻木,直至死心。」
夏太後冷酷的丟下這席話就走人了,夏皇後則茫然的癱坐在椅上,靜靜落淚。
一連幾天,淮秋宮裡的奴僕們都發覺到夏皇後怪怪的,整個人陰陰沉沉的很難伺候,每一天,她還會刻意站到閣樓最高處,透過一扇窗默默看著御花園的一角,偷窺皇上跟蘭貴妃相處的情形,就像這會兒……
夏都芳像個木頭人站立,一雙眼眸望向窗外,看著在白色雪花下、笑眯眯踩著小徑上積雪的靳慧心,還不時傳來銀鈴般的快樂笑聲,然後,時月紗走向靳慧心,輕拍去她臉上不小心沾上的雪花,再轉身回到亭中,那裡就坐著俊美無儔、忙到連半個時辰都無法留給她這皇後的靳成熙。
夏都芳冷笑一聲,見到他溫柔地替時月紗拂去黑發上的雪花,再將她身上的暖裘在襟口處拉攏了些,強而有力的雙臂接著將她擁入懷裡,態度是那樣的呵護,那樣的珍借……她咽下喉間的苦澀,看著就在靳慧心背對著兩人時,靳成熙還深情的吻了時月紗……
她看不下去了,只感到心如刀割,繃著一張臉匆匆步下閣樓,回到寢室內。
她決定了,這一肚子被冷落的怒火、被妒火燒灼劇痛的一顆心,她都不要再忍再痛了,要痛也該是別人痛,她痛得夠多、夠久了!
「來人啊,去把如嬪找來!」她命令宮女道。
「是。」
不一會兒後,如嬪在宮女的帶領下匆匆來到,剛入大廳,就聽到夏皇後的冷斥聲「全是笨蛋,這麼燙怎麼喝?」
如嬪怯怯的走進去,就見夏皇後端坐在椅上,兩名宮女跪著發抖,她還一腳踹向其中一名宮女。宮女都倒地了,她竟還不放過,起身一腳就踩上宮女的胸口。如嬪全身哆嗦,臉色慘白。
「稟皇後,如嬪娘娘……到……到了。」領她進來的宮女顫抖著聲音道。
夏皇後臉色一沉,回身怒喝,「全給本宮退出去!」
「是。」兩名宮女急急拉起倒地和跪著的宮女,匆匆一福身,全快步退出去。
「皇後吉祥。」如嬪害怕的吞咽了口口水,也連忙屈膝行禮。
此時,夏都芳突然朝她笑了開來,「奴才就是奴才,管教不來只能打罵,但也只有如此,才能讓她們明白這宮裡誰才是主子,是不是?」
「是,是。」如嬪點頭如捂蒜,臉上盡是害怕。
「走過來一點啊,你在姐姐旁邊坐著,本宮有件事要麻煩妹妹呢。」見夏皇後笑靨如花,如嬪頭皮發麻,卻還是不得不僵硬的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
夏都芳俯身靠近,在如嬪耳畔說了些話,就見如嬪臉色刷地一白,怔怔的看著她。
「放心,死不了人的。」夏都芳仍是笑著。
如嬪雙手緊扣膝頭,驚懼的問:「可……可是,被發現的話……」
「會有替死鬼的,但你要是不做,你最在乎的寶貝會發生什麼事,本宮就不清楚了。」夏都芳冷笑地說出最有用的威嚇。
如嬪又吞咽了一口口水,「好,我會做的。」
在夏皇後的眼神示意下,她就驚慌的屈膝行禮後,幾乎是顫著身子、快步的回到自己的寢宮,一見到宮女,她就驚慌的問:「公主呢?」
「啟稟娘娘,公主在裡面睡著呢。」宮女不明所以的回答。
如嬪衝進寢臥,一見女兒安然的躺在床榻上,她這才松了口氣,緩緩走到床榻前坐下,凝睇著熟睡的女兒,再看著自己的手,喃喃低語,「慧慈,娘又要做壞事了,這雙手早已沾滿了血,但娘要保護你啊,就算要娘入地獄,娘也要去,你……娘只求你能好好的活著……
「如果可以,娘真的希望你一出生就又聾又啞,至少,將來不會有人要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因為你聽不懂,也不會說……這樣最好……最好……嗚嗚嗚……」
她將雙手緊緊的捂住嘴巴,就怕哭泣擾了女兒的安眠,但在哭完後,她還是得去做不該做的事……心驚膽戰的度過一夜後,如嬪第二日午後,她帶著宮女來到永晴宮見時月紗。
「蘭貴妃,這是皇後特別請了御膳房做來的糕點,說是後宮好不容易有個好的開始,可惜太後一來就氣氛35變,這事她希望你別放在心上,有空還是常往她那裡走走。」如嬪微笑自若,語畢還先行拿了一個吃後,再親切的拿一塊給在座的慧心公主。
「謝謝娘娘。」靳慧心高興的就要將糕點塞入口中。
「等等!」時月紗不著痕跡的拿走她手上的糕點,一臉認真的看著她說:「慧心,你還有一篇文章沒寫,等寫完了再吃,好不好?」靳慧心有點舍不得的看了看她手上油油亮亮的糕點,吞了口口水後,還是乖巧的說:「好。」
「蘭貴妃,慧心公主這一口糕哪能吃多久。」如嬪笑笑的又拿了塊給靳慧心,但這次她沒伸手接。
「沒關系的,娘娘,慧心寫完文章再來吃。」
於是,時月紗讓宮女帶著慧心公主往側廳去學文章,自己則將手上那塊糕點又放回盤內。
「蘭貴妃也用啊。」如嬪臉色微微一變,心兒一揪,「這是皇後御賜的,貴妃不吃也不行,不過貴妃放心,我吃了也沒事。」像是要讓時月紗安心似的,她又拿了一塊來吃。
時月紗其實是有戒心的,尤其是來自皇後的「善意」,「我相信皇後不會陷如姐姐於萬劫不復之地,也相信如姐姐不會拿我的生命開玩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1:45
第九章
如嬪的心猛地一沉,但還是擠出笑容,「那是當然。」
「這樣吧,這盤糕點就留在這裡,待會兒我再跟慧心一起吃。如姐姐不是都離不開慧慈?還是我叫宮女去將她帶過來,咱們一起用,就先留幾塊」
如嬪臉色倏地一變,急急的道:「不用不用,你們吃就好。」
許是太驚惶了,這麼冷的天,盡管室內有火爐,也還不到冒汗的地步,可如嬪額上已見薄薄的晶亮汗珠。
「既是如此,還是如姐姐就先回去,免得慧慈掛心?」時月紗已看出一些端倪,這盤糕點怕是另有文章,是吃不得的。
「呃……好吧,那你們一定要吃。」如嬪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也奇怪了。但沒有完成夏皇後的交代,她該怎麼辦?她愈想愈不安,一離開永晴宮就直奔夏皇後的淮秋宮,告知這個情形。
「什麼……你沒有親眼見到她們吃下就離開?!」夏都芳怒拍桌子,瞪著如嬪。
「她很小心,我吃給她看了,可她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吃就是不吃。」
「不過是個十多歲的丫頭竟然如此謹慎,本宮還真是小看她了。」夏都芳咬牙道,瞪著害怕得頻頻顫抖的如嬪,「你回宮去吧。」
「可是,如果被蘭貴妃發現裡面有一」
「閉嘴!本宮自會處理,你走就是!」夏都芳怒不可遏地打斷她的話。
如嬪看著她陰鷙冒火的眼眸,也只能怯怯行了禮,忐忑的離開。
夏都芳坐在椅子上,身後的兩名宮女噤若寒蟬,廳中寂靜無聲。
這步棋走得險,肯定出亂子了……她抿抿唇,將知情的宮女叫到身前,「不是還留另外一盤糕點?」
「是的,照娘娘吩咐請御膳房做了兩盤,一盤送給如嬪娘娘,一盤還在娘娘您的一臥裡。」
「聽好了,若本宮讓皇上給叫去,你們就把那盤糕點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去給……」她低聲交代,宮女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但一對上她冷絕的陰森目光,兩人盡管畏懼偟然,也只能點頭應嚇。
夏皇後沒料錯,這步棋的確走險了。
此刻,在皇上寢宮內,她差如嬪送去給時月紗的那盤糕點,如今就被放置在桌面上,其中幾塊灑有糖粉的,不僅在銀針試過後證實有毒,糕點裡竟然還塞了好幾根細小銀針,而這其中的一塊,就是時月紗曾放回去的。
她不敢想像,萬一那時慧心馬上放入口中吃下,後果會是如何?思及此,時月紗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好在你機警。」靳成熙將她擁入懷瑞安撫一下後放開,冷眼看著那盤糕點,心中怒火奔騰,陡地大吼,「秦公公,將皇後給朕找來!」
「是。」義憤填膺的秦公公馬上要去找人,但是時月紗臉色一變,急著阻止。
「等等,不要將事情鬧大啊,皇上。」
「不行,這明顯就是有人看不得你受寵,朕不能姑息。」
「不,我會懂得低調的,日後更加小心就是了。」
她試著改變他的決定,「何況,東西雖是皇後請如嬪送來的,但這中間又經過了什麼人之手有誰知道?真是皇後所為?抑或是送來的如嬪?甚至會不會是其他有心人嫁禍給她們呢?這一鬧開,若真是嫁禍,對眾人關系原本就疏離的後宮不是雪上加霜?」
她停頓一下,知道自己最擔心的還是如嬪,如嬪肯定是知情的,但這一點她不想讓成熙知道,因為她總覺得如嬪是被逼的。
「求求你,咱們沒必要多一名敵人,紗兒想好好陪著成熙,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紗兒保證日後一定會更加小心。」
但靳成熙無法答應,卓蘭的死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她那場病來得太邪門,他絲毫不懷疑就是周遭嫉妒的後妃下的毒,只是苦無證據。
依當時的情況吃下去,又怕打草驚蛇,萬一迫得對方為了自救而做出反撲,也許會動搖國本,為王朝帶來更大的災難,所以他忍,逼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慢慢的追查蛛絲馬跡,想著總會有那麼一天,在不傷及太多無辜的狀態下能揪出真凶。
不過,此次這件事絕不能不了了之,卓蘭已死,眼下的時月紗是老天爺眷顧才再次送到他身邊的女人,他不能再失去了。
想到這裡,他神情一沉,「不成,姑息就是放縱,事情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終究會鬧出人命。」
於是,在靳成熙的堅持下,夏皇後被秦公公請到皇上寢宮的正廳,時月紗則在靳成熙的指示下留在側廳,但透過中間鏤空雕花的大型屏風,她可以看得到也聽得到兩人的交談。
夏都芳見到靳成熙屈膝行禮,但在看到桌上那一盤糕點後,她不動聲色,妝容精致的臉上也只見困惑,可是從靳成熙口中了解事情發生的始末後,她臉色霎時丕變,又驚又怒,「這、這算什麼?在刻意栽贓嗎?是誰做人如此狠毒,竟在糕點內藏了這些銀針?!」
「皇後應該清楚這裡面不只有銀針,還有毒。」靳成熙冷冷的再道。
她眼光一閃,隨即厲聲駁斥,「皇上認為臣妾有愚蠢到明目張膽的去陷害蘭貴妃嗎?還是如嬪?」
「就因為眾人都認為皇後不可能如此愚套,反而給了皇後脫罪的最佳理由,不是嗎?」她面色微微一變。
事實確是如此,不會有人認為她會笨到去指使這件事,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她做的,但不管再怎麼樣,她是死也不會承認的。
她神情陰沉的看著他,「皇上怎麼沒想到是有心人嫁禍給臣妾?!」靳成熙冷笑,「那就得問問皇後了,畢竟東西是由皇後派人送來的。」
時月紗待在偏廳,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對話,她緊張死了,但靳成熙又交代要她別出去。
夏都芳背脊一挺,「臣妾是交代如嬪送去給蘭貴妃沒錯,但問題就不會出在如嬪身上嗎?」
他對此嗤之以鼻,「朕不認為她有那個膽,也沒有那種壞心腸。」
「哈!」她嗤笑一聲,「皇上不也太武斷了,您有這麼了解如嬪嗎?就這麼篤定她沒那個膽、沒有壞心腸?那誠貴妃呢?她要是跟皇上想的一樣,現在又怎麼會被貶為宮女,還只能待在洗衣院裡,哪裡也不准去?」
他黑眸倏地一眯,卻無言駁斥。
「臣妾沒做的事就是沒做,既然皇上都將臣妾找來了,難道不應該也將如嬪叫來問個清楚,大家當面對質?」她冷聲建議。
不要!不要找如嬪!屏風後方的時月紗不停的在心裡吶喊著,還緊張得十指交握,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了。
靳成熙深吸口氣,看著嘴角微微上揚的夏皇後。
驀然間,他明白了,她在賭,賭他敢不敢叫來如嬪,一旦叫來如嬪,這事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善了,極有可能,她早有把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他無法再姑息下去了,現在時月紗和慧心沒事,可下一次,還有下下次呢?
「秦公公,去將如嬪帶來!」靳成熙話語一出,時月紗的心都涼了半截。
【第四章】
片刻之後,如嬪被請到皇上面前,在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她嚇壞了。她一直以為灑了糖粉的糕點裡只有無數根銀針,所以她自己吃時只吃沒灑到糖粉的,而皇後也只是想教訓蘭貴妃跟慧心公主,讓她們咬到針受點傷,殊不知裡面竟然還滲了毒!
她驚慌又害怕的看著坐在另一邊的夏皇後。皇後怎麼可以這樣陷害她?!還有,那所謂的替死鬼呢?現在為何將她找來對質了?
「你這樣看著本宮,是要皇上認為就是本宮指使你害人的嗎?」夏都芳陡地起身走到她面前,怒不可遏的瞪著她。
「不是、不是。」如嬪急急的搖頭,但也忍不住後退一步。
「不是皇後下的毒手,難道是你?」靳成熙也跟著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質問她。
如嬪踉蹌的倒退,嚇得頻搖頭,「沒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哼,她跟誠貴妃走得極近,而誠貴妃冷血的害死了兩個生命,所謂「物以類聚」,誰知道她跟誠貴妃還做過什麼見不得人、傷天害理的事。」夏都芳冷冷的看著如嬪。她敢找如嬪來對質,就是有把握自己絕對能全身而退。
聞言,如嬪臉色丕變,眼神更現驚恐與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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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1:55
第十章
靳成熙看到了,他咬著牙問:「你真的做過天理不容的事?!」如嬪驚駭的拼命搖頭,但眼角余光卻注意到夏皇後投射過來的冷眼。她要說出來嗎?關於卓蘭的生死?不!不行!那她只會死得更慘!
「你到底做了什麼?」靳成熙咬牙切齒的怒視,他不願去想卓蘭的死會跟如嬪有關,不可能是她,她可是幾名嬪妃中最膽小無害的人。
「我做了什麼?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想著誠貴妃不在了,皇上理應把目光放、放到我跟女兒身上,但沒有,臣妾一時……一時就被仇恨衝昏了頭,然後……剛好皇後要我送、送糕點給蘭貴妃,我、我就……」她快說不下去了,已害怕到全身顗抖,淚水不停滑落,「我……臣妾真的也記不得自己做了什麼,只是恨,好恨……」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時月紗實在聽不下去了,在衝動下,她從側廳跑了出來。
乍見到她,夏都芳美陣瞬間一眯,「偷聽皇上跟本宮和如嬪談話,你愈來愈目中無人了,蘭貴妃。」靳成熙強勢地瞪著自己的皇後,「你錯了,是朕准她在側廳待著的,因為她也是受害的人之一。」時月紗感激的朝他一瞥,隨即拉著如嬪冰涼的手,「你別亂認罪啊,這事很嚴重的。」她了解成熙,此刻他神情冷硬又絕然,絕不會輕饒凶手。
「蘭貴妃!」夏都芳怒視著她,「你的意思是,真是本宮所為?本宮這是在逼她頂罪嘍?」時月紗連忙看著她,搖頭,「不,不是,可是如嬪不會這麼殘忍的。」
「朕再問一次,真的是你做的?」靳成熙目光冷峻的定視著如嬪,他現在只想知道答案。
如嬪害怕的看著時月紗,再看向面色嚴酷的夏皇後,最後目光又回到靳成熙身上,看來看去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而她的遲疑,更令靳成熙怒火熾烈,他恨恨的道:「此事攸關蘭貴妃及朕的皇女安危,朕是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們,所以,為了讓人不敢再動念傷害她們,朕已決定要將此次傷人者五馬分屍,所謂「君無戲言」,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對,想清楚了再回答。」夏都芳陰沉的睨視著她。
如嬪渾身顫抖。她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但卓蘭之死是她親自喂下的毒,皇上若知道肯定大為光火,萬一他的怒火牽連到他們女兒身上……想到這裡,她急急的開口,攬下罪責,「是我,就是我,皇上……」她淚如雨下的跪地承認了。
靳成熙臉色丕變,既震驚又憤怒。
時月紗倒抽了一口涼氣,撫著胸口,頻頻搖頭,「不,不可能……」夏都芳冷笑,「不可能?皇上要五馬分屍,她都敢認了,若不是她做的,她會笨到承認?」時月紗不願意相信,她怔怔地看著一邊哽咽一邊哭訴的如嬪,「我只是恨,恨老天爺讓我生的女兒不會說話,恨皇上在蘭貴妃死後,又寵出另一個蘭貴妃,而我依然被冷落」靳成熙火冒三丈的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她,「她不會說話是因為你不肯讓任何人接近她,包括奶娘、宮女。還有你,也只是靜靜的看護著她,甚至鮮少跟她說話,如此一來,你要她怎麼會說話?還有,朕每每靠近你,你就一副畏懼顫抖的樣子,將女兒抱得緊緊的,你要朕如何溫情待你?」如嬪只能哭泣,拼命的搖頭,「臣妾不知道,但臣妾不要死。對不起,皇上,我錯了,我不要死,我還有女兒,饒了我吧……皇上,嗚嗚嗚……」見她哭得凄慘,他抿緊唇,松開了手,由著她倒地痛哭,心中惻然。
夏都芳目光銳利的看著他,提醒道:「君無戲言,她既認了罪,皇上就該將她五馬分屍。」
「不!不要!我沒事,慧心也沒事啊!」時月紗忍不住上前為如嬪求饒。
「那日後誰再下毒,只要蘭貴妃求個情就沒事的話,那有心人不就能繼續下毒了?」夏都芳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再凌厲的看著不發一語的靳成熙。
「來人啊,把如嬪拿下!」她下令。
秦公公、齊聿立即從寢宮外走進來,他們雖然不是很淸楚這裡發生的事,但看皇上也沒意思阻止,齊聿就帶人上前要抓如嬪。
「不要!皇上饒命啊!」如嬪淚如雨下的跪爬到他腳邊,緊緊抱著他的腳。
齊聿快步上前要拉開她,但靳成熙卻陸地彎身,伸手扣住她的脖頸,一把將她高高的掐起來,厲聲怒道:「不要?你下毒時怎麼沒有想到不要?放針時,又怎麼沒有想到不要?」狂怒之下,他的五指緊扣住她的脖頸,她死命掙扎,痛苦的想要擬開他的手。
「不要!」時月紗驚惶的衝上前要幫忙,但她絲毫動不了他的手,只得回頭看向秦公公跟齊聿,「快來幫忙啊!」無奈兩人互視一眼,竟退到一旁去,他們都明白皇上心中所思。
靳成熙的一雙黑眸綻現殺機,無視時月紗淚眼請求,努力想拉開他的手,森寒的眸光僅直視著被他箝制住的如嬪。「嗯……唔……」如嬪快要不能呼吸了。
「快放手,我求你了,嗚嗚嗚……」時月紗臉色慘白的哭叫著,用力到他的手臂幾乎要被她抓傷了,但他就是不肯放手。驀地,如嬪心一橫,明白自己今日難逃死劫,凄涼一笑後,居然不再掙扎,咬舌自盡。
夏都芳半眯起美眸,看著靳成熙冷血的放開手,任如嬪軟軟的倒臥在地上。
時月紗淚流不止,難以置信的看著面無表情的靳成熙,但他並未逃避她指責的目光,無畏的直視著她。
在那樣潛藏著痛楚的黑眸底下,她突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至少,如嬪不必再受五馬分屍之苦。
一旁秦公公頭垂得低低的,心裡頻念阿彌陀佛。
齊聿蹙著眉。他知道皇上也是不得不下手,真難為皇上了。
「皇上還真是仁慈,但既然下毒的人死了,臣妾就先走了。」夏都芳冷嗤的丟下話,看也沒看如嬪一眼就走了。
「你們兩個把如嫉的屍首帶下去,對外就稱染病身亡,仍葬在皇室墓園。」靳成熙固過頭看著齊聿、秦公公道。
這麼做,一來是考慮百姓對皇室的觀感,家醜不可外揚;二來則保護了如嬪的名聲,日後慧慈才能不被她影響,好好的成長。齊聿跟秦公公很快的將如嬪的屍首抬了下去。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靜謚中,時月紗看到靳成熙痛苦的握緊了拳頭,她拭去臉上熱淚,走上前去伸手輕撫他繃緊的俊臉,「我替如嬪……謝謝你。」
「紗兒……」他的大手覆住她的,其實他的心也痛。
「不管怎樣,皇後都不會放過如嬪的,是成熙仁慈的讓如嬪不必受太多苦,也保全了她的名聲。」她的了解與體諒,讓他那張冷硬的俊顏卸下重重偽裝,痛苦地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緊緊的抱著,力道之大已弄疼了她。
但她沒說什麼,只是以溫暖的雙臂回抱著他,她知道他的苦、他的力不從心、他的情非得已,心疼他的眼淚再次潸然落下臉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成熙總算放開她,悲慟的神態已不復見。
「你想,如嬪有什麼把柄在皇後手上?」他問道。
時月紗搖搖頭,心裡其實也跟他有著同樣的念頭,但她不願去多想,「不論如何,今天如嬪即便承認了,我仍認定此事是由夏皇後指使。」他明白的點頭,「但既有了替死鬼,我們也逮不到她。不過,這事是個警告,日後不管你跟慧心吃什麼、喝什麼,都要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成熙也是。」他沉默了,在她不解的看著神情變得嚴肅的他時,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丫下來,「你會怕嗎?還是朕將你送出宮」
「不!」她堅定的搖頭,「紗兒能陪著成熙,心裡就會很幸福、很幸福,紗兒絕不離開。」她純淨明眸裡有著最坦誠的深情。她死過一次了,能再回到他身邊是上天給的機會,就算千軍萬馬也無法將她拉離他身邊。
他深情凝睇著她。她是慧黠有膽識?還是傻得不知畏懼呢?但不管是哪樣,他都定要竭盡所能的守護她,就算要拼上他這條命,他也不要再讓遺憾發生。但悲哀的是,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遺憾卻發生在另一個小生命身上--慧慈公主死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2:07
第十一章
如嬪寢宮內是一片混亂,宮女們全哭成一團,太醫更是低頭不語,而才兩歲的慧慈公主……更是死狀凄慘。
她吃了摻有銀針的毒糕點,小嘴打得開開的,舌上儼然有幾根黏著糕點的銀針,黑色的血絲從她小小的臉蛋上七孔流出,神情更是驚恐而扭曲。
當靳成熙跟時月紗得到消息匆匆趕至時,宮女們霎時全跪了一地,太醫也趕忙彎身行禮。
尾隨而來的秦公公一見到小公主的死狀,捂著袖子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靳成熙瞪著已被移到床榻上的小女兒,雙手握緊成拳,咬牙不語。
時月紗忍不住心痛落淚,好好一個小女孩,現在已成一具冰冷屍體,她難過的回頭看著那盤如嬪送給她、一模一樣的糕點,一點也不懂事情為何會這樣。如嬪不可能會害死自己的女兒啊!
同樣的,靳成熙也無法理解。虎毒不食子,更甭提如嬪有多麼珍愛寶貝慧慈,她怎麼可能會將糕點拿來喂食女兒?!
齊聿奉命去查了此事,又迅速回來稟報,「稟皇上,御膳房證實那兩盤糕點確實是他們做的,也是如嬪自己去吩咐、親自拿走的,但是他們絕對不敢下毒跟放銀針!」絕對是夏皇後!但沒有人證、物證,她更是從頭到尾都未曾經手……可惡!靳成熙用力的狠捶桌子,握拳的手都氣得發抖了。
時月紗連忙走到他身邊,「皇上……」
「沒事。」他沉沉的深吸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床榻坐下,頭也沒回的道:「太醫,把藥箱給朕拿來。」
「可是皇上……」太醫本想說慧慈公主已死,但被皇上冷眼一瞪,他急忙提著藥箱過去。
靳成熙從藥箱裡拿出一支小夾子,俯身將慧慈口中的銀針一根一根小心的、溫柔的、細心的挑了出來,讓她的唇能閉上後,再不舍地伸手將她死不瞑目的眼眸閨上,最後定定的注視著她良久,才沙啞著聲音下令,「將她跟如嬪葬在一起,讓她們母女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是。」齊聿立即走上前,將慧慈公主的屍首抱了出去,秦公公則難過的拭淚跟出去。
小小生命就這麼悲慘離世,靳成熙的心裡是最難受的,一整夜都無法闔眼。時月紗知道他心中的苦澀,還有對自己無力保護女兒的抑郁自責,所以這一晚兩人僅是靜靜地相依相偎,沉澱著復雜的悲痛心情。
從那一日過後,靳成熙對時月紗和慧心公主的安危更加重視,加派兩名宮女專門檢查三餐膳食,永晴宮也多了六名侍衛巡視。
如嬪母女的喪事默默的辦完了,眼看距離年節也僅有一個月余,但整座皇宮都處在低迷氣氛中。
至於勇毅侯,也特地進宮關切女兒,不斷叮嚀要小心再小心,但時月紗在乎的卻是另一件事。
「爹的探子可查知真正下毒的凶手是誰了?」她知道這座皇宮,對某些人而言是沒有秘密的,勇毅侯雖然處事低調,卻是有這種能耐的人之一。
勇毅侯頓了下,他原本不想讓女兒知道太多宮中的醜惡,但她都差點出事了,所以思忖再三後,還是透露了消息,「其實,就與當年卓蘭之死相同,線索到了如嬪那裡就全斷了。」她的「心」咚地漏跳一拍,「卓、卓蘭之死?」
「是啊,當年最後進到蘭貴妃寢宮的就是如嬪,但沒有進一步的事證可以證明是她下的毒……」時月紗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了,別人不知道,但她根本就是卓蘭,因此她清楚的記得,如嬪當年找她聊孕事,桌上當時也備了糕點,不過,那是她自己差宮女准備的。然後,她回身拿了塊給慧心吃,接著如嬪也順手遞了一塊給她,當時她並沒有多想,拿著就吃了,但如果……那塊糕點被如嬪趁機加了什麼呢?
所以,真的是如嬪嗎?
翌日,她腹痛如絞、吃喝不下,就此臥病在床,但即使病入膏肓了,她也未曾懷疑過膽小怯懦的如嬪……勇毅侯的眼底有著憂心,「鳳玉那裡也因為如嬪母女的事,宮中侍衛巡邏的次數都多了,爹已派人告知,要她在這段時間盡量留在自己寢宮裡。還有,你若到她那裡,說話也要多加注意,這皇宮內埋伏的眼線實在太多了。」
「好。」她收拾心緒,點了點頭。
勇毅侯面色凝重的又道:「有些事,爹不想讓你知道是為了保護你,如果可以選擇,你要明白,爹是絕對不會讓你進宮的。」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時月紗不是很懂父親所言,然而就在冬至一過,她寢宮的侍從、宮女竟多了好幾張生面孔,而且還是單方面由夏太後決定的,據說,夏太後找了鎮國公和她爹討論,卻連知會她跟靳成熙都沒有。
於是,盡管時間已近傍晚,靳成熙仍派人召了兩名首輔大臣進宮,詢問永晴宮裡加派人手的原因。
「這是為了安全起見,皇上來永晴宮的次數與時間都多,外界只知道如嬪是突然染病而亡,慧慈公主則是思母太過,半夜離開寢宮不小心跌倒昏迷,因而受凍死亡,但實際原因,夏皇後可是鉅細靡遺的告訴老臣了。」鎮國公娓娓道來緣由。
靳成熙黑眸半眯,「這事並未完全結束,朕仍派人在調查,只是朕的安全有齊聿這禁衛武官率大內高手保護,他們也做得很好,不用再添人了。至於永晴宮原來的侍衛、宮女,也是朕精挑細選過的,已足以護衛娘娘和公主,那些多余的生面孔就不需要了。」
「皇上乃一國之尊,安危可是首要之事。」勇毅侯不得不開口,那些調派過來的可都是他的人。
靳成熙冷笑,「還真是連朕的家事也要管?但這件事,朕偏要自己安排。」
「侍衛已然調動,請皇上配合。」鎮國公又拱手道。
「鎮國公!」靳成熙動怒了。
鎮國公也有他的堅持,「夏家忠心耿耿,推舉靳家成王、侍奉輔佐也是盡心盡力,皇上可別因為聽從了哪些阿諛奉承的是非之言,便不再將老臣放在眼底,執著已見。」靳成熙勃然大怒,「說這麼多,就是要朕對鎮國公等人唯命是從嘍?」兩人臉色大變,急忙躬身拱手,異口同聲的道:「臣不敢。」
「很好,這事朕說了算,再出言就是忤逆聖意,依律當斬!」靳成熙臉色鐵青的撂下重話,宮裡才剛添兩條冤魂,他很清楚自己沒有懦弱的資格。
兩位大臣面色慘綠,卻什麼也說不得,只能尊重並承諾會告知太後,便行禮退出御書房。
並肩走在回廊中,鎮國公心裡忿忿不平,勇毅侯的情緒卻很復雜。這次的侍衛調動,是由藏有私心的鎮國公主導,但鎮國公雖然覬覦皇位,卻也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絕不會動到他女兒,所以這次有人在糕點內下毒藏針之事,為取信於他,鎮國公還立毒誓表明非自己所為。
然而,事關女兒的生命安全,勇毅侯只得再進宮問夏太後,一旁的夏皇後倒是直言了,說再懦弱的女人一旦起了妒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意指此事真是如嬪所為。
可他跟女兒一樣,其實不認為下毒的是如嬪,只是苦無證據,莫可奈何。
「我們直接去見太後吧。」鎮國公突然開口,打斷了勇毅侯的思緒,他連忙點頭。
兩人進到夏太後的寢宮後,隨即將剛剛的事略為轉述。
夏太後先是擰眉,又見鎮國公怒氣衝衝,勇毅侯神色卻一如往常,從神情上難以看出心緒,於是道:「這樣吧,近晚膳了,哀家備一桌酒菜,邊吃邊談。」片刻之後,在陳年酒香和菜香肉味四溢下,鎮國公、勇毅侯邊吃邊喝,夏太後靜靜的吃著飯菜,看兩人似乎消了剛剛堵的郁氣後,她屏退閑雜人等,再命幾名親信侍從二站在廳堂外把風,這才放心的開了口。
「皇上最近皇威很大,當年的小犢牛,看來真的變老虎了。」
「還記得數月前,咱們合力要將他的親信齊聿拉下,那時他扞衛齊聿時,就見其威武氣勢了,咱們再不壓制,日後只怕制不了他。」鎮國公已有先見之明。
勇毅侯卻是沒接話。回想當時皇上所展現出的膽量與氣魄,其實是令他心驚、震懾的,再加上皇上近期所為大放異彩,令他的心逐漸動搖,尤其見到女兒日益光彩的幸福神態,他不禁開始反問自己,真的要配合夏家對付皇上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2:18
第十二章
「其實,目前就是勇毅侯的閨女時月紗最受聖寵了,有些事該從她那裡下手才是。」鎮國公突然將矛頭指向他。
勇毅侯連忙拉回思緒,直視他道:「紗兒自小性子嬌憨,從她那裡下手,反而容易壞事。」這是就事論事,武人性格也讓勇毅侯心中沒有太多權謀,他會跟夏家結盟,純粹只是為了自保、留後路。
「勇毅侯說的沒錯,她才要十七歲,連孩子也沒生就將慧心公主攬過去扶養,哀家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心機,她能幫上什麼忙?這一次能逃過毒糕點事件,也只是她幸運而已。」夏太後是真的不看好她。
她跟自家侄女都一樣,一顆心全向著靳成熙,能成什麼大事!
勇毅侯沒說話,心裡很感謝老天爺,因為連李鳳玉埋伏在宮中也未曾探得這妝陰謀,單純又備受他保護而長大的女兒能逃過這一劫,也只有「幸運」能解釋了。
「那麼,太後說說看,此次逮到機會調動侍衛,就是為了日後的大計,但皇上已非咱們可以操控的,又該如何是好?」鎮國公難掩懊惱的道。
勇毅侯也沉默的看著夏太後。
但夏太後沒出聲,看來似乎心情還不壞,輕啜一口酒,嘴角微揚。
「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嗎?」見狀,鎮國公放下酒杯,好奇的問。
「沒有,柏松就要返回皇城,再也不離開了……哀家一想到再過不久便有他作陪,心情就好。」
「也是,太後千盼萬盼的總算盼回柏松,雖然他是臣的兒子,但卻比較像是太後的兒子,老將太後的期待放在嘴上呢。」鎮國公笑說著,雖然是自家人,但妹妹貴為夏太後權勢更高,他也得諂媚一番。
夏太後一聽,笑得闔不攏嘴,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白了。
她笑容一斂,看向勇毅侯,「哀家要提醒你,縱然你的女兒備受皇上恩寵,但咱們可是自始至終都在同一條船上,要翻船也會一起翻的。」
「老臣明白。」勇毅侯點頭。
「太後,勇毅侯對靳家喪失信心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臣並不擔心,倒是這個年一過,恭親王也要回來了,屆時皇上身邊多了他,就是如虎添翼。加上西北這一戰也為楚穆王朝打出了威望,這段日子以來一車又一車的物資又不停送過去,替靳成熙攏絡了北方各異族的心,這對我們實非好事,日後要動他只怕是更難了。」鎮國公眯起眼,愈想愈不安,靳成熙的氣勢愈旺,夏家要登皇位將會難上加難。
夏太後倒是顯得氣定神閑,「放心吧,在恭親王回來前,皇上也許就已被我們解決了。」兩人大大的一震,再細聽太後的下一步棋,外頭的風雪,也愈下愈大了。
【第五章】
風雪仍呼呼的吹,遠在西北的月犁氏族部落,一車又一車的補給物緩緩送達。
「馬車來了,大家快來幫忙啊!」
這些馬車上全是谷物、布料和農作種子,甚至還有工藝、農作等書籍,穿著氈皮服飾的月犁氏族人一邊吆喝著,一邊幫忙將馬車上的東西一袋袋卸下。
這個寒冬依然冷冽,但族人們早已習慣在這樣酷寒的天氣裡活動,何況戰爭已結束,他們原本對未來生活的擔憂都在恭親王的主導下迎刃而解,甚至還能有過年的氛圍出來,眾人臉上都可見笑意。
此刻,靳成麟從大帳內走出來,與老副將談了一些話,再向他們這些搬運物資的族人點個頭,便又轉身走入大帳內。接著,就見慕容淼淼從帳內走出來,嬌俏的臉蛋上有清楚可見的怒火,顯然又是出來「消火」的,通常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幾口冷空氣後,就會轉身又進大帳內了。
這段日子以來,月犁氏族人、長老們對於由公主來服侍恭親王的生活起居,其實是樂見其成,雖然他們實在不明白恭親王在想什麼。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因為族裡無論已婚、未婚的女人看著他的表情都是羞答答的,全巴不得能替代公主伺候他呢。
他們也不是不喜歡公主,而是公主自從一年多前從馬背上摔下來後,就精神異常,常常自言自語,說些別人有聽但沒有懂的話,像是!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要回去!對,先睡覺吧,也許一覺醒來,我就能回去了……」
「我不是慕容淼淼,也不應該在這裡……」
在這期間,族長慕容三武曾找來多名大夫替她看病,卻也找不到病因,只能說她中邪了,為了她好,他這兄長只好將她軟禁起來,想不到這次月犁氏戰敗,族長自戕,她恢復自由了,卻又要恭親王帶她回中原,他們雖不解但也只能祝福,畢竟沒有一個族人有能力照顧胡言亂語又金枝玉葉的她……大帳內,靳成麟正在看著皇兄派人送來的信函,並把命令交代給手下,要他們做准備。
「皇上在初春融雪後將派人過來,那些人中多是擅長水利之人,他們會在這裡進行勘察並繪圖,待天氣一好,即能動工興建水渠,以利農作生長……」
「王爺會待到那時候?」一名手下問。
「不會,本王會更早走。」靳成麟邊說邊看向在另一邊、正在擦拭櫃子的慕容淼淼,就見她動作一停,還低下頭,很努力的豎直耳朵聽他們的交談。
「那王爺真的會帶她走嗎?」這早已是公開的問題,手下也忍不住問了。
「這個……」靳成麟遲疑了,也見到慕容淼淼咬住下唇,眼睛冒火,擦拭櫃子的手動了起來,愈擦愈快。他忍俊不禁的想笑,但及時憋住了,就在她准備抬頭瞪向他時,他趕忙開了口,「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慕容淼淼本要抬頭,一聽這話又急急低頭。呼!好在沒瞪他,不然也許他就不是這麼回答了。她在心裡暗暗松口氣,殊不知將她一切神態全看在眼裡的靳成麟簡直要笑翻了。
好一會兒後,待慕容淼森將一些待洗衣物抱出大帳、再回到帳內,已是掌燈時分,看來有人准備洗澡了。
一個大大澡盆裡已經備妥溫熱的洗澡水,靳成麟正准備要脫去衣袍,在見她進來後,便道:「幫本王脫衣服,待會兒再替本王刷刷背。」他說得還真順口咧!她大聲拒絕,「不要,我還想嫁人呢,而且嫁的對像一定嚇死你。」
「是哪個乞丐?還是哪個眼瞎的?那的確會嚇到我。」靳成麟還一副煞有其事被嚇到的模樣,直拍著強壯的胸膛吐著氣。
「你--」她氣得語塞。
「慕容淼淼,你好歹也是一個部落公主,射箭騎馬不會,詩詞或琴棋書畫也不敢示人,女紅更是慘不忍睹,個性更糟,完全說不上善解人意、溫柔婉約……」他一一挑明在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後,他的觀察。
慕容淼淼咬著牙。眼前這個過去在她眼中聰明有魅力的英俊男人,現在根本哈也不是,只是個愛挑她毛病的討厭鬼!
對啦,她什麼也不會,因為她爹娘一向寵她,再加上她性子急,女紅刺繡、吟詩、彈琴她一點也不喜歡,所以每一樣都學得馬馬虎虎的,哪知有一天她得要替人縫衣服?縫得四不像、穿不得,這也怪不了她啊。
至於騎馬,她真的很行,但要她一邊騎馬一邊射箭?她當然不行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跟部落女子的體力絕對有著天壤之別,加上她也不想自己落馬摔斷脖子,當然就謊稱連騎馬都不會了,沒想到他記得這麼牢。
靳成麟笑看著氣到美眸冒火的慕容淼淼。這些日子兩人常鬥嘴,再加上她的喜怒皆形於色,每逗她必中,這可是他在這蠻荒之地唯一的娛樂啊。
「怎麼不反駁了?」這樣很無聊呢!
「別裝了,你不說話時,雖然神韻氣質皆美,但只要一開口就現嬌蠻,若非長得還可以,你根本與一頭母夜叉無異。」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頭!你當我是牛還是豬?可不管我是牛還是豬,你都跟我一樣,罵我就是在罵你自己!」她不甘示弱的握拳朝他吼叫。
「呵!挺有潑婦姿態,原來是河東獅啊?本王失敬、失敬了。」他笑眯眯的拍手道。
慕容淼淼咬緊牙關,氣到說不出話,氣到想咬人--咬他的肉!
他跟她想像中的根本不一樣,差別有如天跟地,尤其身在這裡,他竟然也學那些蠻子大口喝酒、大聲說話,根本就是野蠻人,完全不見他在皇宮中的風流倜儻、斯文爾雅,且還不時的對她指揮東、指揮西,嫌東嫌西的……怎麼會這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2:28
第十三章
她上上下下的橫看豎看他,確實是她心儀之人啊,還是他身軀裡面也換了個靈魂?
靳成麟見她臉上露出一副「相見不如懷念」的失望與無奈,濃眉不由得一蹙。她這種表情他看了不下數十次,但問題是,他們之前不曾相識吧?
搖搖頭,見她就要往裡面的寢臥走去,他上前擋住她,「你還沒幫本王褪去衣裳。」
「我不會,也不願意!」她火大的再次拒絕了,然後連珠炮似的吼了他,「還有,你要本公主照顧你,還要做到衣不解帶、無微不至,那是不可能的。我從來就沒有服侍過人,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啊?」她氣呼呼的走到氈墊坐下,雙手撐頰,光氣都氣死人了。
但下一刻,她就被他揪著衣領整個人拉了起來,「現在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再生氣,還是得認分。」他在笑,但她笑不出來,只能狠狠的瞪著他。
為了他,她不當皇上的妃子,逃家途中卻馬車翻覆,等失去意識的她再醒過來時,靈魂竟然已飛到千裡外的這蠻荒之地,從時月紗成了慕容淼淼,她沒有怨天尤人,只想回到楚穆,這還不夠認分嗎?
她氣憤地打掉他的手,氣呼呼解開他的衣扣、解下外袍,一直到單薄的內衫也落了地,就瞪著他的褲腰處。但她伸手要解時,他動作更快,倏地拉住她的小手,令她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
「行了,出去吧。」他靳成麟可是正常的男人,而她身上的某些特質也剛剛好吸引了他,要她伺候,其實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可在見到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褲腰處時,一股久違的欲望便瞬間被點燃,但他還不想嚇到她,當然就只能打住了。
慕容淼淼抿緊屜,套上厚重棉妖外抱,大步走出大帳,看到不少族人正忙著將馬車載來的牛羊牲畜都趕到先前搭好的帳內,免得它們被凍死——這當然也是靳成麟的德政之一。
她們喜歡他,就像她之前一樣,可是,她後悔了,後悔死了!
她愈想愈生氣,一路往稍高的坡地走,不顧寒冷的雪花拼命落在自己的頭上、肩上。然後,她停下腳步,微喘著氣,望著眼前白茫茫的蠻荒之地。
說蠻荒,其實是綿亙數十裡的平地,春天時,開了遍地的黃花跟小白花;夏日時,則是蒼翠綠地,河水清澈,牛羊俯低爭飲;秋天時,放眼一望,大地灰灰黃黃的;入冬後,寒風呼嘯,茫茫大雪紛飛……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熱淚也落下了。這條要回楚穆的路她已看盡四季了,怎麼還回不去呢?而她,可以再變回時月紗嗎?可以嗎?
天地蒼茫,回答她的只有呼呼作響的風聲。
回家命運大不同,此時夏柏松在眾人的企盼下快回到鎮國公府了,尊貴如夏太後、夏皇後都已出官,端坐在廳堂上迎接,可見他受夏家重視的程度。「應該快到了,臣再去前面看著。」鎮國公對著夏太後說道,他看似熱絡又期待,但會如此在乎兒子,另一個秘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等,我也去看看。」鎮國公夫人也連忙跟上前去。
夏都芳看著父親頭也不回的走出廳堂,再看到只把心思放在哥哥身上的母親也急急跟上去,心不由得苦澀起來。
從小到大,她就覺得自己跟家人格格不入,進宮後,她更難掩心中的怨慰,畢竟若非身為夏家人,靳成熙又怎會冷落她。
在她思緒翻轉間,夏太後已屏退左右,低聲向她開口,「哀家知道如嬪母女的死與皇後脫不了干系。」夏都芳臉色倏地一變,驚愕的轉身看她。
夏太後好整以暇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沒人知道的,你爹和你哥也不知情,只是,你暫時別再出手。」她臉色繃緊,「但姑姑不是教我,若要死心,就要讓皇上恩寵的女人死?」
「暫時等風頭過了再說,哀家有哀家的用意,這是命令。」夏太後臉上雖帶笑,但眼神強硬,夏都芳也只能點頭,雖然她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就此落坐,各有心思。
「回來了!柏松回來了!」
驀地,鎮國公夫婦開心的聲音響起,兩人看過去,就見高大英挺的夏柏松一身綾羅袍服,在父母的陪同下,卓爾不凡的走進廳堂。
「皇太後、皇後,怎好勞駕你們出宮等候,該是柏松進宮覲見才是。」夏柏松仍然以禮相稱。
但皇太後可舍不得了,「這裡又無外人在,你叫哀家姑姑即可。來,快讓姑姑看看,眼巴巴的盼著你回來,可想死姑姑了。」夏太後激動的看著他,輕拍著他的手,眼眶都紅了。像,太像了,他愈大愈像她早逝的皇兒。
「太後,一邊用餐吧,晚膳都耽誤了呀。」鎮國公笑呵呵的道。
「好好好,別餓著柏松了。」
於是,擺上一桌好酒好菜,夏太後、鎮國公夫妻和夏柏松四人皆有說有笑的享用著,僅有夏都芳靜靜的用膳,聽著大家聊著哥哥的生活瑣事,聽著大家對他贊譽有愈聽她愈坐不住,怎麼沒人在乎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呢?她眼神空洞,看著姑姑和父母不停將盤裡的好菜夾到哥哥的碗裡。
她怎麼會如此悲哀?在皇宮裡,她是一個人,在娘家,她也形同一個人。
她突然站起身來,「抱歉,本宮身子突然有些不適,先回宮了。」
「那就回去吧。」三個長輩竟然異口同聲道。
還真是迫不及待呀……忍住心中的苦澀,夏都芳很快帶著宮女們離開,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該走了,因為,有些話就是她在而說不得。
用完膳後,鎮國公很體貼,知道妹妹想單獨跟自家兒子說些心裡話,就帶著妻子先回房了。
夏柏松當然也懂,姑姑有多麼期待他成為皇帝,但她不知道的是,促使他如此用心努力把自己變成人上人、期許有天登上帝位的原因,並不在於他貪戀權勢,也非為成就她的夢,而是為了另一個他若見到了,就很想一把掐死的笨女人!
夏太後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侄子,欣慰的笑道:「你知道嗎?聽到你盡心讓自己成為文武雙全的竒才,姑姑絕對相信你能成為一名偉大的君王。」他立即起身,拱手道:「柏松謝謝太後的美言,柏松也承諾,一旦登上帝位,一定視太後如母,孝順左右。」
「好,好,快坐下,別那麼生疏。」夏太後眉開眼笑的看著他這張酷似兒子的英俊臉孔,「虧得你有心,哀家疼你真的沒白費。」夏柏松再次落坐後,開口問:「目前宮中情勢如何?」她搖搖頭,「少了睿親王,靳成熙的氣焰更盛,咱們都不得不低調的過活,可接下來年一過,他的日子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她笑看著他,「是一定得讓出他的位置了。」
「是,那個位置,侄兒一定要到手。」夏柏松語氣堅定,神情堅決,讓夏太後欣慰不已。
他拿了酒壺,親自為她將酒杯添滿,兩人舉杯一干後,他微笑的再添滿酒。
「對了,後宮方面,我從爹的密函得知,誠貴妃被貶為宮女、如嬪母女慘死,那、新進的嬪妃中,沒有任何新威脅?」說到這點,夏太後蹙眉,「時月紗那丫頭出乎意料的竟讓靳成熙動了心,你那不成材的妹妹一樣被冷落,這皇後當得好不窩囊,再說到玉貴人」夏柏松拿著酒杯的手驀地一頓,黑眸迅速閃過一道怒火,但僅是瞬間即恢復從容神態。
「那丫頭從入宮至今也一年多了,皇上還不曾臨幸她。」
「是嗎?」他胸臆間的熊熊怒火順著入口的醇酒而澆熄了大半。
她嗤笑一聲,「當然,她吃下的藥材該有幾座小山了,整個人卻還病懨懨的,哪碰得了?不過依靳成熙的專情不可能碰她,只可惜她也活不久了。」他的心咚地重重漏跳一拍,「怎麼說?」
「一旦你成了皇上,這些嬪妃除了你妹妹外,一個也不能留。要知道,只要曾經是靳成熙的人,留下來都會是後患,姑姑不願意冒任何險。」夏太後伸手拍拍他的手。
「也是。」他神情自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聽到李鳳玉的消息,他的心有多糾結。
「對了,你明日得進宮見見皇上,先禮後兵。」夏太後話中有話,夏柏松也聽明白了,於是翌日他隨父親進宮,但一直等到靳成熙下早朝後,才由父親和夏太後陪同前往御書房,覲見靳成熙。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2:40
第十四章
基於永晴宮的侍從和奴僕都已調換回來,靳成熙再見夏太後,也識相的不去提及這件事。知道夏太後是如何看重夏柏松,他更不吝贊美對方的人品,反正在這皇宮裡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該硬就要硬。
幾個人短暫寒暄後,靳成熙示意自己該批奏折了,夏太後連忙開口道:「要過年了,哀家也不愛外出,所以到時柏松會常常進宮來陪哀家。」這弦外之音,靳成熙聽懂了,「如此甚好,太後就不無聊了,朕會交代下去,柏松可以自由進出皇宮。」
「謝謝皇上。」夏太後笑得愉快,夏柏松也拱手致謝。
「皇上,臣的兒子謙恭博學,各方面都有長才,年後還希望皇上不吝拔擢重用呀。」鎮國公話說得客氣,神情卻是倨傲,與女兒夏皇後幾乎是一個模樣。
「當然。」靳成熙答得淡然,一雙深邃黑眸直視著始終面帶微笑的夏柏松。對方一雙眼眸不見任何波動,可見心思之深沉,在過去,兩人只有見過寥寥幾次面,這-趟回來,是打算正面交鋒了?
夏柏松也直視著靳成熙的眼。看得出來皇上在虛應他姑姑跟父親,那雙黑眸裡不見任何誠意,但無所謂,他回來了,他們兩人最終也只有一個人可以留在皇城。下來,時間的胳步因年節而加快了,但也因為如嬪母女的事,宮中雖然仍張燈結彩,朝臣也一如往年在初一團拜,看似熱鬧,但只要人群一散,皇宮中立即空蕩又安靜,絲毫不見過年氛圍。
靳成熙的確無心過年,他將心思全放在送物資去西北與紛擾的國事政務上,有時間就陪陪時月紗跟女兒慧心。
在這年節期間,他也得到來自北疆的消息,六皇弟即將從月犁氏返回皇城,希望來得及參加皇家年年舉辦的春季狩獵。六皇弟之所以還有心狩獵,是因為他對六皇弟隱瞞了如嬪母女慘死一事,不希望人在遠方的六皇弟再擔心他的人身安危。
而因為發生如嬪母女之事而延遲出宮的孫太妃,則在初二時離了宮,但在前一晚,她就做了另一個決定,親自到永晴宮去看著兒子跟時月紗道:「鎮國公、勇毅侯不會沒有動作,皇上愈來愈強勢,他們就會愈來愈急躁。夏柏松也回來了,近日更頻頻前往夏太後的寢宮,連我這老太妃都可嗔到一些不尋常的氛圍,想想還是先把孩子帶出門,免得遭池魚之狹。」孫太妃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時月紗也一直在想這件事,生命如此無常,如嬪母女說死就死,這個皇宮光讓人想到就毛骨悚然。
「也好,她已是朕僅存的骨肉了。」
靳成熙說到這一點,時月紗下意識的低頭看了自己平坦的腹部。自從他戳破夏皇後給每個嬪妃喝避妊湯的把戲後,夏皇後再也沒有那麼做,然而,他雖然與她恩愛非常,她的肚皮仍舊毫無動靜,她真的好希望為慧心添個弟弟或妹妹啊。
靳成熙洞悉了她的心情,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順其自然吧。」孫太妃也微笑道:「是啊,你別多想,其實從皇室過往的血脈看下來,靳家就非人丁興旺,即便母妃我受先皇恩寵,但也只生下皇上一人啊。」時月紗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微笑點頭,「紗兒知道了。」
「還有,皇上也是。」孫太妃實在有好多牽掛,她看著兒子,「母妃知道你國事繁忙,但寢不安席、食不知味,身體是吃不消的,所以母妃想,皇上不如就放自己幾日的假,好好跟紗兒在一起,這樣送子娘娘才有機會替你們送來娃兒。」對此提議,時月紗是心動的,但見靳成熙只是微微笑,想到他國事如麻,她也不好勉強。
這一夜,時月紗跟女兒慧心同床共眠,告訴慧心皇奶奶要帶她出宮持齋,叮嚀她要好好照顧皇奶奶,要聽話,要照顧自己。雖然很不舍,但離開了這裡生命才有保障,她理解自己必須放手。
第二日,孫太妃與慧心公主的馬車在多名侍衛前後保護下,帶著另幾輛載著宮女和衣服的小馬車,陸續出了宮門。
靳成熙與時月紗在送行後回到御書房,一連批了近兩日的奏折,靳成熙總算將先前堆積的政事處理完畢。
不過,這只是有形的完成,那一堆疊成小山高的奏折,就代表著百姓的要求,要如何富國安民,是他待解決的問題。
「在這個國家的帝王,必須強悍而堅韌。」看著那些奏折,靳成熙有感而發,一一念起問題所在,「東北有干旱之虞,南方土地豐饒卻是貧富不均;西南省的飢荒只解決了一半,百姓能飽食卻無再多存糧;還有夏天一至,度沙河的河水泛濫成災……」時月紗走到他身後,雙手按壓他僵硬的肩膀,「紗兒相信成熙絕對有足夠的睿智來處理這些事。」他握住她的手,「你對朕這麼有信心?」
「當然。」
他輕嘆一聲,「如果可以,朕倒想過點平凡的生活,不必享榮華富貴,無須權力鬥爭,也不必擔心自己在乎的人會在哪個時間突然……」他閉口不說了。
時月紗從背後環抱著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心中充滿了心疼。
夏氏一派想操縱朝政是多年可見的事實,但如今靳成熙羽翼已豐,未來的衝突不僅無可避免,還會愈來愈多。她靜靜的貼靠著他,突然想到孫太妃的話,不禁放開他,走到他身前握著他的手,「那成熙就把握當下吧。這幾日,皇上難得可以不上朝,奏折也批閱完了,就讓我們微服出門,當一對平凡夫妻,好不好?」靳成熙也想到母妃的話,再看著時月紗渴望的眼神一也好,或許他們可以到離皇城不遠的承恩寺走走,在卓蘭剛走時,日子特別難熬,他也有好幾次微服離宮去散心,沒有攜婢帶僕,一人獨行。
「好,我們出宮,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開心的直點頭,「好,成熙想去哪,紗兒就跟去哪。」決定之後,秦公公、齊聿也想跟,靳成熙卻搖頭了,他只想跟時月紗過兩人世界。而且秦公公跟齊聿不留在宮中,他跟紗兒的動向就會更受矚目。
「奴才不去沒關系,但齊大人也不去嗎?」秦公公當然會擔心,何況此行不比從前,現在多了蘭貴妃,皇上不僅要自保,還要保護她。
「皇上,請讓微臣跟隨。」齊聿也不放心。
「大過年的,你回家團聚吧,朕跟蘭貴妃不過去個兩三日即回,也有兩名侍從駕車隨行,夠了。」靳成熙是堅持的,短暫休息是為了應付接下來肯定會發生的風波,身為他的親信,他們也應該都疲累了。
靳成熙在寢宮這邊交代秦公公和齊聿,時月紗也來到干峨宮見好友,雖然是大過年,寢臥也換上喜氣的紅綢被褥,但空氣中仍是藥味撲鼻,李鳳玉仍偽裝成病美人,病懨佣的躺在床上。
「你們退下吧。」讓宮女們都退出去後,李鳳玉隨即坐起身來,笑看著喜形於色的好友,「有什麼好事?」時月紗笑眯眯的將出宮一事告知,「……皇上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我們會從皇室的密道出去,你待在皇宮裡,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迅速派人去承恩寺通知我。」
李鳳玉握住她的手,說:「傻瓜,過年呢,能有什麼事?倒是你,什麼武功都沒有,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時月紗笑盈盈的走了,李鳳玉仍坐在床榻上。她沒有對時月紗說太多,是因為她心裡有好多隱憂,尤其夏柏松回來了,早已警覺到夏家勢力被削弱的夏太後已著手叛變,現在他們在等待的就是機會,勇毅侯為此還特別派人通知她。
一旦他們知道皇上微服出宮,一定會釆取行動,屆時極有可能波及到時月紗,她得……「你替她擔什麼心?」一個熟悉的低沉男音突然響起,她全身一震,抬頭一看,一道黑影突然籠罩而下,即使沒有面向光亮處,她依舊知道他是誰。
她悶悶的看著走近床榻的夏柏松,壓低著聲音,「你怎麼可以進來?」夏柏松走到床前,眯起黑眸瞪視著這張刻意妝得慘白發音的麗顏,「你那幾個宮女認為你一天到晚就是躺著,只要三餐及用藥時間進來伺候即可,這幾日我趁著進出太後寢宮,也已刻意過來觀察好幾次了。」李鳳玉沉默不語。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2:52
第十五章
因緣際會下,她曾跟他同拜一師習武,一連三年下來,兩人感情日益滋長,但父親以要報時家恩情為由,逼她不得不返回皇城進到勇毅侯府,並為了有朝一日進宮當探子鋪路,自那時起便開始偽裝患病。
那段時日,夏柏松曾私下派人尋找她的下落,可因為她是用假名拜師習武,因此要找出她並不容易。而身為勇毅侯府的密探之一,她早知道他的身分,更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偏偏情難自禁的愛上他。
算算日子,兩人分開至今也有近兩年不曾再見了,直至過年前,她得知他開始經常進出太後寢宮,便跟著夜夜難眠,就怕哪日在宮中會不小心撞見他,沒想到他卻選在此時春陽初錠下,於白日大刺刺的在她寢宮內現身。
「為別人而活,你快樂嗎?」夏柏松坐在床邊,直視著她問。
她別開臉,「我不想談,你快走。」
他火大的一把將她的臉轉過來,怒視著她,「你為何對我這麼狠?」她只能忍住淚水,抿唇不語。
「整整三年,你沒有告知我你真實的身分,我的人光追查你的身分就花上近兩年時間,在我要返回皇城找你時,你卻已跟著時月紗進宮,成了皇上的女人,你知道當我得到消息時,第一件事就是想進宮殺掉靳成熙嗎?」李鳳玉嘴巴抿得更緊,但止不住的淚水已經撲簌簌落下。
她的淚讓夏柏松的心更痛了。
「為了報恩,你聽從父親命令,但是你可曾想到我?」他咬牙低吼,「一想到皇上碰你,我的胸口就燃起熊熊妒火」
「我沒讓皇上碰我!」她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但一說就後悔了,她應該讓他死心的。
「沒錯,這世上只有我可以碰你。」他的黑眸在瞬間轉為深邃。
她臉色一變,「不可以……」但他已低下頭擭取她蒼白的唇瓣。
她一震,立即將身子往後退開,他卻再次傾身向前,迫得她不得不動手出招,怎知他動作更快,強而有力的大掌迅速扣住她的手臂,將她強壓在床上,一張俊顏猛地逼到她眼前,咬牙低吼--「你可以跟我大打出手,好驚動宮女,看是你裝病的事要被揭穿?還是我侵犯皇上的妃子要被逮入獄?」李鳳玉無言了,她淚眼瞪視著他,眼中的悲傷太過深濃,讓他也不忍再看。他伸手輕輕捂著她的眼,感覺到她的熱淚流過他的手掌心。
這個該死的笨女人!
夏柏松的唇火熱地吻上她的,狂野而又溫柔,一直吻到她身子癱軟,再也無力抵抗,然而這會兒,有腳步聲往這邊過來了,他不得不放開她。
李鳳玉微微喘著氣,正要開口時,也聽到腳步聲了。
夏柏松黑眸灼灼的看了她一會兒,隨即轉身從窗戶飛掠而去。
同一時刻,一名宮女端著湯藥走了進來,「玉貴人,您的湯藥送來了。」
【第六章】
藍藍天空下,天氣仍然冷得刺骨,靳成熙跟時月紗乘著馬車來到皇城近郊一處臨海的山上,一座居高臨下的宏偉廟宇即是承恩寺,寺廟四周林木蒼郁,樹梢依然可見白雪。
兩人漫步在景色幽靜的山徑中,一經過沿著草坡建造的鐘樓、塔寺,還有方丈住的院落及藏經閣。
靳成熙走到方丈院落前,突然心有感悟的停下腳步,「已經閉關近一年的玄華方丈,是一名道行高深的老和尚,朕在蘭兒剛走的那段日子,只要心煩難熬便會獨自來此,一天也好,與方丈對話總能沉澱我煩雜的心緒。」時月紗深情又歉然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其實,蘭兒死後,朕也聽聞玄華方丈可以開天眼,與亡者通靈對話……」時月紗怔怔的看著他,「是真的嗎?」
他微笑點頭,「是真的,所以朕便向他請求,但方丈說天上人間要相會得等機緣,機緣未到就強求不來,要朕耐心等。」他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結果等到了你,朕真的要謝謝老天爺的眷顧。」她忍不住笑了,也拼命點頭。是啊,謝謝老天爺成全她和他的情緣。
兩人繼續走在山邊,拾階而上,在一株參夭的百年古松旁即為承恩寺正殿,走進去就見一尊法相莊嚴的觀世音菩薩乘坐彩雲上,兩人靜靜低頭默禱,步出寺廟和鐘鼓樓後,往後山的另一條小徑走去。
這裡有間竹林環繞的舊式瓦房,離廟宇有一小段距離,環境隱蔽清幽,再加上兩名駕車的侍從也是大內高手,輪流守衛在瓦房外頭,因此小倆口是可以過個兩、三天的獨居生活。
在夜晚時,他們得以遠眺山下的萬家燈火;傍晚時,就靜靜凝望一大片寧靜霞海;在清晨的晨曦下,也能觀看美麗日出。
這時間似長又短,卻平凡而幸福。
此刻,成熙僅著中衣的坐在桌前,撇開如麻國事,當個凡夫俗子。
時月紗煞有其事的走到他身邊,深深的一福身,「夫君,渴嗎?」他笑道:「渴。」她笑盈盈的倒了杯茶給他,再問:「夫君,餓嗎?」
「餓」
「好,那為妻馬上去准備吃的。」
他的手連忙拉住轉身就要走到後方廚房的她,「不,為夫指的是「那方面」的餓。」他如深潭般的黑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多麼美好啊,身在寂靜的山林中,沒有國事紛擾、權勢鬥爭、爾虞我詐,能單單純純的跟深愛的女子在一起。
他的手溫柔地插入她豐柔的秀發中,再傾身貼近以唇輕輕磨蹭她粉嫩的樓唇,溫柔又激狂的情欲之火也從這個吻開始點燃。
溫馨的氛圍、簡樸的瓦房,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吃得簡單,沒有山珍海味的享受,卻能在夜裡纏綿,在白日相依,看著綠色枝芽努力的穿透積雪,在樹枝上展現春天的姿態。
此刻,靳成熙坐在床上,時月紗就枕在他腿上,上揚的嘴角有著甜蜜的弧度,四周安靜得除了外頭的風聲外再無其他,但這卻是靳成熙心中最真實也最踏實的幸福。
他低下頭,目光深切的凝睇著她,「朕相信未來只要有你相伴,再多難以解決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那我更不能離開成熙,如果可以,下輩子、下下輩子,紗兒都要在成熙的身邊。」她深情回視。
靳成熙微笑以對。總覺得在她的眼眸裡蘊藏著一個不只十七歲的靈魂,她聰敏慧黠,有膽識、有定見,而且善良體貼……就像蘭兒。
兩人目光膠著了一會兒,再相偎相依的看著外面幽靜的夜色。盡管氣溫沁涼,四周清寂,但看著滿天燦爛的星鬥和明月,又有摯愛在旁耳鬂廝磨,美好時光如此令人沉醉,讓他們好想將時間就此凍結。
無奈光陰有情亦無情,兩人終究得面對現實……這一天,午膳過後,兩人離開承恩寺,乘坐馬車下山後進入商鋪林立的街道,時值春節時分,到處都是熱鬧滾滾、人聲鼎沸,還有新開張的酒樓請來舞龍舞獅表演,敲錢打鼓聲響徹雲霄,而長長的金龍前後繞圈,頭尾一看就有幾丈長,彩色獅頭更是跳著前後舞動,讓兩旁百姓看得掌聲不斷。
馬車也因為這個表演而堵在街道上,靳成熙笑看時月紗像個孩子似的貼靠在窗口,貪看舞龍舞獅,臉上的笑容與驚喜是那麼令人心動。
終於,表演在群眾的哄然叫好及掌聲中結束,馬車繼續前進不久,卻又無預警的急煞,馬兒立即發出驚聲嘶嗚,而這一個震蕩,若非靳成熙反應快,迅速將往前傾的時月紗撈入懷裡,她肯定要在車廂裡摔跌受傷了。
但還沒回神,就聽偽裝成車夫的侍衛大吼,「有刺客!」接著馬車外立即傳來刀劍相擊聲。
靳成熙臉色丕變,看著時月紗道:「你留在這裡。」怎知下一刻,咻咻咻……一支支銳箭射進馬車斜插在車內,靳成熙快速抱著時月紗避到一角,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可是天子腳下,而且還是大白天,竟然有刺客當街行凶!
他繃著俊顏抱著努力壓抑驚慌之情的時月紗躍出馬車,但一支支銳箭又疾射而來。他利落的飛竄躲避,將懷裡的人兒放到一家客棧店門內後,便與多名不知打哪兒來的蒙面黑衣人對打,至於街上百姓早已是抱頭鼠竄、一片混亂。
就在他一掌擊中其中一名黑衣人後,剛回身就見到另一名黑衣人高站在右方屋檐處拉弓,而那支箭正直勾勾的對准躲在客棧內的時月紗--該死的……他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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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3:06
第十六章
然而銳箭已發,為了要救她,他飛撲向前,而後聽到嗤的一聲,他的肩上中了一箭。一陣劇痛突然襲來,他咬牙低頭一看,湧出的血已濕了他身上衣袍。
時月紗也已經從客棧內衝到他身邊,一見那血淋淋的箭傷,她驚恐的倒抽了口氣,幾乎要昏厥過去,「天啊!是黑色的血,箭有毒?!」
「快走!」他咬牙忍著痛楚,一把推開她。
她頻頻搖頭,但兩名侍衛仍與其他黑衣人纏鬥,身上也帶了傷,只怕無暇分身了,她回頭看到剛剛那名黑衣人再次拉弓,而且就對准了靳成熙跟她,眼看靳成熙幾乎快昏過去了,她深吸口氣就擋在他身前,准備以肉身替他擋箭。
此刻,另一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飛躐而來,身手不凡的「她」一連打飛了好幾個黑衣人,但這看在以毒箭射中靳成熙的黑衣人眼中,是頻頻冒火。他飛身上前,與「她」一連對打幾招,卻是幾乎打平,其他黑衣人見狀卻過來支持,要聯合對付「她」,他卻是一咬牙,大手一揚,示意眾人撤退。倏忽之間,幾個人很快的越過臃頭,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間,見此情形,「她」也連忙飛掠而去。
「快!快!」
皇宮內一片忙亂,幾名太醫匆匆趕至,秦公公急聲催促,齊聿雙手緊緊握拳,臉上可見憂心。
終於,在眾人一陣忙碌後,靳成熙臉色蒼白的枕靠在床頭,太醫也已迅速的拔掉箭矢、止血、清除傷口及上藥包扎,再讓他喝下解毒湯。
盡管太醫的動作已盡量的快,但時月紗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靳成熙,而他的目光也始終盯視著她,兩人是忘情注視著。
「好在皇上跟娘娘已經離皇宮不遠,再加上幾名太醫對毒物有相當研究,才能讓皇上迅速解毒,脫離險境。但那該死的幾名刺客膽子恁大啊,竟敢在天子腳下動手?!」秦公公真是恨死那些刺客了。
「皇上的傷□要不要抹些麻藥?傷口不小,怕是會痛到不能好好休息。」齊聿無法不自責,他應該堅持陪皇上出宮的。
但靳成熙咬牙撐著,他知道自己還不能睡。「不行,不許用麻藥。」時月紗一聽可急了,「為什麼?從剛剛開始太醫就要用了,你這傷□看來分明就很痛」
「不行!會出事的……」他沉重的粗喘好幾聲,因傷口痙攣的劇痛,迫使他不得不拼命的吸氣,也因此額冒冷汗,一張俊顏更是慘白到不見血色。
「皇後駕到!」
此刻,夏都芳也是在得到消息之後,匆匆趕至皇上寢宮。她像陣風似的快步進來,身後還踉了四名宮女、四名大內侍衛,陣仗之大讓人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寢宮內也立即有股令人窒息的凝滯氛圍籠罩下來。
她關切的走到床邊,開口問:[皇上傷勢如何?」
「朕沒事,只是虛驚一場。」靳成熙冷聲的道。
驀地,來勢洶洶的她神情陰冷的瞪向時月紗,「想不到妹妹自恃皇上恩寵,竟然亂了規矩,皇上出門,只有兩名身兼馬夫的侍衛貼身保護,這等罔顧安全的做法就等同陷皇上於不義,置國家社稷於不顧,成了只在乎你小情小愛的君王一一」
「夠了!」靳成熙臉色鐵青,這一吼也牽動了傷口,他略微喘氣,神色可見痛楚。
夏都芳看在眼裡更恨時月紗了,「皇上,臣妾沒說錯,蘭貴妃如此輕忽您的安危,就是想對外炫耀皇上有多麼受制於她,任她恣意妄為。」
「不是、不是……」時月紗心弦緊繃,面色蒼白的急急否認。
「不是?你讓皇上置身於危險中,自己卻全身而退,這該當何罪?你要知道,皇上的命不是他一個人的,卻因為你,皇上居安不以為憂。」
「不是,真的不是那樣的,如果可以,紗兒定會拼死保護皇上,但這事……」
「那今日皇上理應全身而退,怎麼會身受重傷?」一道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口氣比夏皇後更為森冷。
眾人一回頭,就見夏太後也在多名太監、宮女和侍衛的隨侍下,昂首闊步的進到皇上寢宮。
「太後。」夏都芳一見到親姑姑,身子一福,時月紗等人也急忙行禮。
靳成熙半躺靠在床上,平靜無波的眸光直視著夏太後,似乎對她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
只是,他的心中有惑,過去有好幾次,他也是依這樣的模式進出皇宮,同樣成功躲過一些有心人的耳目。然而這一次,知道他跟時月紗外出的,除了他們倆外也只有齊聿和秦公公,兩名駕車侍衛更是忠心不二的親信,那……就只剩與時月紗情同姐妹的玉貴人知情了?!
他眉頭陡地一蹙,腦海浮現後來出現援救的黑衣人,看身形就是個女子。但,這也說不通,一來,她身子虛弱,二來,若真是她透露他們的行跡,又為何要出手相助?
思緒翻轉間,夏太後已走至床前,點了點頭,說:「好在皇上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但是……」她直視著神情冷峻的靳成熙,「一波剛平,如嬪一事雖沒有人心裡好受,皇上也該珍重自己,這個國家可禁不起另一場波濤了。」
「朕明白。」他淡漠回答。
她柳眉一挑,「皇上是真的明白嗎?怎麼哀家覺得要過段太平日子極難,連想好好過個年都不容易?」靳成熙的臉色驟然一變,時月紗則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他人也跟著變臉,奴僕們個個低下頭。
「還記得先皇當年即位,就是由我夏家支持,才得以建立萬世基業,而今皇上荒廢朝政,沉迷女色,這可不是過去仁民愛物的皇上會做的事,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應該將蘭貴妃帶進牢裡好好拷問才是。」夏太後的語氣愈說愈不善。
「沒錯,皇上的命何其珍貴,容不得有一點點的閃失。」夏都芳也說得振振有詞。
一個姑姑、一個侄女一搭一唱,簡直像是套好的,時月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頓時明白靳成熙為何強忍著痛楚也不用麻藥,他一旦昏睡過去,又有誰能震得住夏皇後跟夏太後聯手?
想到他身受重傷卻只想著她的安危,她的心情一陣激動。
靳成熙神情陰鷙,但沒人知道他是如何的提氣忍痛,硬逼自己撐下去。
「來人,先將蘭貴妃拉到牢裡!」夏都芳直接下令。
靳成熙俊臉倏地一沉,「皇後的權勢何時比朕更大,可以越權抓朕的人了?」夏都芳臉色一僵,「可是……」
「蘭貴妃勾引皇上,讓皇上松懈了國事,的確有罪,按理該直接貶出宮外。但皇後仁慈,才讓她入牢裡問個詳細,皇上可別不識好人心。」夏太後是明著幫腔。
「太後說那麼多,就是要為皇後鏟除蘭貴妃這個眼中釘吧?但此次出宮,全是朕的主意,不要多名侍衛隨從,也是朕的主意,更何況古今中外帝妃微服出游,難道還有抬轎兼鳴鑼開道的?」靳成熙即使身負箭傷,天生的尊貴氣勢仍讓夏太後震懾,尤其那雙黑眸中的嚴唆之色,讓她面對他幾乎挑明的回嗆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此番唇槍舌戰,也讓氣氛立即陷入一片冷凝中。
「但朕還是多謝太後以真言勸諌,朕日後出宮,會更妥善安排。」靳成熙這也算給她一個台階下了,夏太後不會笨到不順著階梯走,即使老臉已掛不住。「也好,既然皇上能悅納忠言,哀家就不必太憂心,皇上好好休息吧。」
「太後過來只為關切朕的身子嗎?可堂堂皇帝被人當街刺殺,此事太後卻不在乎?」靳成熙冷冷的看著她,捕捉到她眼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驚愕,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神態。他在心中冷笑,但接下來的話卻是對齊聿說的,「傳令下去,朕絕對要逮到人,絕不讓那幫有心人逍遙法外,是不是呀,太後?」夏太後悶悶的點頭,甩袖帶領宮女等一干人離去了。
靳成熙又感到一陣劇痛傳來,可他告訴自己還不能昏過去,至少,得等到時月紗安全出宮後。他深情的看著一臉憂心的時月紗,再看向夏皇後,神情變為冷漠,「皇後還不走?」
夏都芳撇撇嘴,直挺挺的上前行禮,「那臣妾告退,皇上好好休息。」一一福身,她轉身就走,但靳成熙的話也隨即在她身後響起「這幾日,朕要好好休息養傷,傳令下去,朕誰也不見,擅闖寢宮者,死!」她腳步霎時一頓。
「臣遵旨。」齊聿立刻彎身拱手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3:18
第十七章
夏都芳咬著牙。他就這麼擔心她會跟太後聯合起來,再進來對時月紗不利?她怒不可遏的走人。
夏皇後一走,寢宮內的氛圍瞬間改變,靳成熙整個人放松下來往後一靠,一陣急促喘息後,他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時月紗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她急急上前,拿起絲帕擦拭他染血的唇角,一邊回頭大喊,「太醫,快!」
「沒事的。」靳成熙緊握著她染血的小手,再看著齊聿,喘著氣道:「把蘭、蘭貴妃送、送出宮……送到一個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派人……好好守護。」
「不要!」時月紗淚眼婆娑,哽咽的搖頭,「我不要走!」他拼命吸氣,咬牙忍住那令他疼到快要昏厥的痛楚,「這次……刺殺的對像不只朕,還有你,他們……他們容不下你……這一次朕都受傷了,還……還妄想用一堆欲加之罪陷你入獄,雖然沒成功……但下一次……絕不只是如此。」
「我不在乎,我要照顧你的傷,我哪兒也不去。」他凝視著她的黑眸比過去都還要深沉、嚴肅,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他的擔心,但她仍想跟他一起面對。
她無畏的迎視他,決心都寫在眼眸裡,他雖然感動,卻也不得不直言,「朕要你平安。」時月紗眼睛濕漉漉的,深情道:「但我要的是幸福,這一點要成熙在才有。」她眼中的那抹堅定,多麼像他的蘭兒……蘭兒……靳成熙的臉上浮現笑意,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太醫!太醫!」時月紗心慌的回頭大叫,太醫急匆匆奔上前,寢宮內又是一陣慌亂……同一時間,在干峨宮內,其實也有另一場對峙,宮裡幾名宮女都被點了睡穴,或躺或坐著呼呼大睡。
寢臥內,夏柏松仍是一身黑衣裝扮,李鳳玉則早一步換回了嬪妃華服。
「你為什麼要插手?」他難掩憤怒的質問,因為這一趟沒有完成任務,他還得跟手下們解釋自己為何沒有乘勝追擊,反而放了皇上跟蘭貴妃。
她反問他:「你為什要傷害紗兒?她是我進宮最大的理由。」
「所以,她更該死。」他毫不猶豫,直視臉色丕變的她道:「你為了報恩要守護她的生命跟幸福,那麼只要她死了,你留在這裡的理由就消失了。」
「我不許你傷害她。」
「那你可以選擇傷害我。你的主子是勇毅侯,這件事也已驚動很多人,他一定會派人來問你的話,你可以供出我,讓勇毅侯的人來對付我。」他冷笑的看著她。
李鳳玉無言。若能說,她早就說了!從認識他開始,她就知道他跟自己是敵對的,他是夏家一派,而她雖是勇毅侯的探子,卻很清楚勇毅侯並非真正偏向夏家人,若夏家動到時月紗,他勢必翻臉。
如今時月紗與皇上愈來愈恩愛,勇毅侯的想法也在轉變,看到女兒如此幸福,他又怎麼可能再幫夏家坐上帝位。
「怎麼不說話?」他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搖晃著她。
她神情痛苦的看著他,回道:「你清楚我們終有一天要對決的,何必再這樣折磨我呢?」
「是誰折磨誰?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可以不要帝位。」
「夏太後、鎮國公也能不要嗎?」她苦笑再問。
夏柏松冷笑,「夏太後要我登上帝位,只是因為我貌似她的兒子,至於我爹,他比我更想登上帝位。」她神情一震,「鎮國公比你更想登上帝位?」
「是,所以我今天要靳成熙死或時月紗出意外,絕不是為了爭奪帝位,全是因為你。」這一席話裡有更深一層的告白,她聽懂了,但這份深濃又專一的感情,她卻不敢要。
「你我之間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我都只能陷在這裡了。」李鳳玉目光凄涼的看著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這裡待的時間愈長,愈覺得靳成熙會是一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勇毅侯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才會要我們這些探子僅是觀察,而不動他。」
「是,但這點我爹跟太後也察覺到了,因此我這一次行動,他們都未曾指示要我避開時月紗。」李鳳玉臉色一變,「他們想對付勇毅侯了?不管如何,如果太後在皇上的箭傷上作文章,迫得紗兒被囚,我一定會去劫獄。」
「該死的!我不會讓你有機會。」他簡直快要氣死了!
夏柏松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後,再道:「聽著,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但是你的決定會改變我的決定權奪位的人太多,我的希冀卻很小,我等你的答案。」見她又沉默了,他在懊惱之余也只能先行離開,迅速的在屋檐上飛掠,很快來到夏太後的寢宮。
夏太後其實已等候他許久,等得心都揪起來了。
不會有事吧?不,不可能,一來這計劃可是縝密而嚴謹,她一再確認過了;二來,侄兒身邊的手下個個都是菁英,武功過人,更甭提侄兒他有多麼優秀、武藝不凡。
雖是這樣想,她還是在寢臥裡踱起步來,一見到夏柏松匆匆走進,她終於松了口氣,「你總算回來了,哀家還以為你被什麼事耽擱,一顆心都快蹦出來了。快,你先去將衣服換回來,別讓人瞧見了。」
「是。」
不一會兒,夏柏松就換裝回黑色的圓領袍服,整個人看來俊美非凡,但夏太後心裡仍有疑問一「柏松,跟你一起行動的奴才在皇上被抬進宮之後,就前來報告哀家,但他們說,其中……」
「侄兒有機會射殺皇上跟蘭貴妃,但卻揚手要他們撤退,是嗎?」她用力點頭,「自你夜探皇上寢宮,得知他跟蘭貴妃要悄悄前往承恩寺後,我們可是一直密切盯梢,取兩人性命也是誓在必得,怎麼會……」
「奴才們不知道,該名援救的黑衣人在侄兒夜探皇上寢宮時,就曾跟侄兒對打過,她的功夫比侄兒更勝一籌,侄兒擔心被擒,屆時會暴露身分,連累父親跟太後就不好了。」他這話當然是胡謅的。
夏太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你不知道那個人的身分嗎?」
「應該是皇上的人,但非齊聿,侄兒只是從她的身手跟眼神認出,確認她確實曾跟侄兒對招過。」他撒謊撒得臉不紅、氣不喘。
夏太後明白的點頭,「好在你反應快,否則一旦被擒,那真是……」她不敢想下去。
他微微一笑,「沒事的,柏松不是好端端在太後這裡?只不過皇上中了毒箭,狀況如何?太後是否前去探望了?」說到這事,夏太後就氣悶,「哼!中了毒箭仍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她將自己跟侄女前往關切的情形大略述說。
「沒有射中要害吧?不然,他也沒有機會開口說話了。」夏柏松的口氣中不免有些遺憾。
「啟稟太後,勇毅侯、鎮國公求見。」宮外的太監快步走進來傳話。
「讓他們進來吧。」夏太後點了頭。
一會兒,勇毅侯、鎮國公即連袂走來,兩人見到夏太後,先是拱手行禮,夏柏松再向兩人行禮。
夏太後挑眉,見勇毅侯的臉色極為難看,不免笑了笑。宮裡一向有他的耳目,看來她跟侄女聯手要將時月紗送入囚牢一事,他已知情。鎮國公也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某人正在火氣上,夏太後請眾人坐下,但她和鎮國公先後落坐後,就勇毅侯依舊站得直挺挺的。
她只得又起身走到他身邊,「接下來發展的事,哀家勸勇毅侯最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什麼意思?」他面色不悅地問。
「不管我們怎麼做,都是為了要加速靳氏政權的滅亡,簡而言之,靳成熙對你女兒用情愈深,對我們愈有利。」她冷笑道。
勇毅侯臉色鐵青,-「但就我所知,太後跟夏皇後聯手對付的就是紗兒。夏太後態度從容回道:「那只是表面,咱們同在一條船上,哀家又怎麼會傷害紗兒?」
「而且,我的人也向我報告,帶頭突襲皇上的人,有一支箭是直勾勾對准紗兒的。」勇毅候不滿的目光直視著夏柏松,沒想到後者坦承不諱。
「是我,但也是我料准了皇上一定會去救蘭貴妃,而事實證明我對了,最後蘭貴妃無礙,中箭的是皇上。」話雖然解釋得通,但勇毅侯抿緊了唇,心裡仍是不快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3:31
第十八章
「好了,咱們別起內訌,自亂陣腳,皇上已下令,他要養病,任何人皆不見,擅闖者死,這代表的是沒人能動你女兒了。」鎮國公沒好氣的看著他道。
「是嗎?」夏太後對這一個消息倒很驚訝。
鎮國公用力點頭,「我們要前往關切時,就被宮門口的侍衛擋下來了。另外,齊聿還加派多名大內高手嚴加守備,暫時,咱們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皇上一定會嚴查此事,大家暫時不行動也好。」夏柏松出聲表示贊同。
於是,一行人達成共識後,陸續離開了。
夏太後獨坐在椅上,卻笑得好開心無比。這盤棋可全照著她的期望在走呢,不用再多久,她就能將靳成熙拉下帝位了。
【第七章】
命令一出後,靳成熙暫時得以靜養身體,只不過三天兩頭的就有朝臣進宮表達關切,雖然無法面見皇上,但是宮門口一直陸續有人送來傷藥補品以表心意,結果也是煩不勝煩,另外還有人不識相的送上奏折呢。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政務不處理不行,虛弱的靳成熙也不得不撐起身子,由秦公公將奏折內容念出,再由他口述命令,讓齊聿去傳話,好減少奏折堆積的量。雖然三人配合無間,但時月紗可不贊成靳成熙如此辛苦,只是她也清楚要改變他的決定更難,只能選擇靜靜的陪伴。
「政事如麻,鎮國公等朝臣希望皇上以龍體為重,若有需要,他們願意盡一已之力全心輔佐一」
「噓?」時月紗以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念奏折給皇上聽的秦公公別再念了,她使了個眼神,要他看看已經疲累地靠躺在枕上睡著的靳成熙。
秦公公點點頭,小心的將奏折收起來,放到小桌上。
「皇上醒來會生氣的,娘娘竟在他的湯藥裡放了安眠的藥物。」一旁的齊聿蹙眉道。
「不這樣不行,他根本不肯好好休息。」時月紗很堅持,加藥也是她交代太醫做的。
自從他昏睡三天三夜脫離危險後,雖然也按時服用湯藥、定時換藥,但沒有充足的睡眠,再加上忙於國務,他恢復情況實在緩慢。太醫也說了,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何況又受了傷,一定要好好休息才好得快,既然他不合作,她只好出此下策。
「總算睡了……」她伸手輕探他的額頭,前幾日他傷口發炎,還引起高燒,好在現在已退了燒,溫度正常了。
在時月紗守護著他時,秦公公、齊聿已悄悄的退出寢臥。
時間過了好久,當午後的陽光穿透窗欞而入,淡淡的暖意落在靳成熙的俊臉上,也喚醒了他。他睜開眼眸,看到時月紗笑盈盈的坐在床榻邊,不禁蹙眉看向外頭的暖陽,「過午了?」
「是,你總算好好睡上一覺了。」她微笑道。
「可是,朕不可能睡得那麼沉,競連一點警覺也沒有……」他神情一凜的看著她,「你做了什麼?」她心虛的咬著下唇,坦承道:「我只是想要你好好休息。」
「不,這絕對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他一臉認真的叮嚀。
「可是……」
「聽著,朕絕不可以冒險,不能有下一次。」
「紗兒可以保護自己的,我也不怕。」
「但朕怕,朕不願意你成為第二個蘭兒。要知道,一旦被帶入刑牢,獄中一夜便風雲變色,只要丟個食物令其中毒或派人暗殺,就能讓一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極為嚴肅的道。
時月紗臉色一白,這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紗兒明白了,我只是希望成熙能多多休息。」靳成熙輕嘆一聲,知道她也是為了他好,他伸手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而她只敢輕靠著他,就怕碰觸到他的肩傷。「朕沒有太多時間可以休息了,夏家已經開始動作,朕這邊的動作就要比他們更快,因為要扳倒夏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事。他們在各地皆有勢力,傾夏家一派的地方官更仗勢魚肉百姓,貪瀆收賄、以不平等的金額進行土地買賣……」他放開她,看她專注的望著自己,「夏家做了太多貪贓枉法之事,然而即使他們欺壓百姓的罪行相當明顯,但在家族勢力的施壓下,百姓們仍是噤聲不敢告官。」此刻,齊聿走了進來,神情有些復雜。
靳成熙明白的點點頭,看著時月紗說:「朕該吃藥了,你去替朕看看湯藥好了沒?」
「是,紗兒這就去。」
「我也去幫忙。」剛進來的秦公公一聽,又連忙轉身跟了上去。
靳成熙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只是搖搖頭,隨即看著齊聿問:「查刺客的事有著落了?」
「皇上曾以為的蒙面黑衣女,臣這幾日都有派人日夜監視,但玉貴人一連幾日都臥榻在床,僅有三餐及用藥時起身,沒有任何異狀。」
「是嗎?若不是她,那朕就想不出來還會有誰了……」
時月紗在秦公公的陪伴下,穿過一層層嚴密站崗的侍衛,到御膳房拿了靳成熙的湯藥,再細心的親自檢查後,正要往皇上寢宮的方向走時,就見到秦公公幾次停下腳步,看著她欲言又止。
「有事嗎?秦公公。」
秦公公搔搔頭,東看西看,示意她跟著他到前方一處亭台後方,將手上的湯藥放到圓桌上,再小小聲的道:「這事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肯定砍了奴才的頭,可是她又一再拜托我,事情看來又真的很嚴重……」時月紗蹙眉,「秦公公在說什麼?紗兒都聽不懂。」
「是這樣的,誠貴妃被貶為宮女,待的地方又是最差的洗衣院,奴才有聽其他太監說看到她在那裡遭到打罵,過得很不好。」他邊說邊不安的看著她,「昨天,奴才還在娘娘寢宮旁的拱橋看到她,她看來好不凄慘。」她一愣,「她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寢宮旁?」
「是啊,她說有話要跟娘娘說,還一直說很重要,一直求奴才,要是奴才不答應,她會直接去一頭撞死,反正再這樣活下去,倒不如死了痛快。」又是死?宮裡才添了兩條亡魂,難道就要這樣下去嗎?時月紗聽了不忍,只得點頭,在先行將湯藥送去給靳成熙服用後,見他仍跟齊聿有事要談,她便趁機離開寢宮,要秦公公快帶她去見誠貴妃。
秦公公將誠貴妃藏在側殿的一個小房間裡,「奴才在門外把風,要是有事,娘娘就大叫。」時月紗點頭,進入房間一見到誠貴妃,她愣了愣,誠貴妃看來狼狽不堪,消瘦得不成人形了。
而她臉上的幸福光彩、愈來愈美麗的動人臉龐,亦讓誠貴妃自慚形穢。如果自己也好好做人,今日是否就不會是這個光景?誠貴妃眼中淚光閃動,道……「蘭貴妃覺得我很落魄嗎?為了見你,我從前晚就在宮內曲橋下的石塊或是假山後面躲躲藏藏,每次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而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從偏遠的洗衣院走到永晴宮,竟也得費上我整整一個晝夜。」說到這裡,誠貴妃忍不住嗚咽落淚了。
「雖然入了春,但早晚仍天寒地凍一你……」時月紗也感到不忍心。
「是,沒被凍死是老天爺還憐惜我,求求你幫幫我了。我知道如嬪母女慘死的消息後,就沒一天好眠,我明白下一個可能就是我了。」
「不會的,你已被貶為宮女了不是?」
「但宮女的日子一樣是過得生不如死。」
「可是你的事,皇上要我別涉入。」
「那至少幫幫我,讓我出宮,再待在這裡,我會被整死的。那些該死的宮女,聽夏皇後的命令每天毒打我,我遲早定會被凌虐至死。」誠貴妃是用苦肉計,她挽起衣袖,只見手臂上有著新舊傷痕,手指凍裂,撩開長發,脖頸處也有瘀傷。
時月紗擰起眉頭,但她不知該說什麼。她早從李鳳玉那裡知道誠貴妃在過去對宮女們就常動輒打罵,現在自己也淪為宮女,那些宮女們對這名聲不好的落魄主子才不會客氣,有仇報仇,沒仇也要聯合欺負她。
「求求你了,我可以跟你說,我會淪落至此全是皇後設下陷阱害我的,我根本沒機會跟皇上解釋。當然,害死兩條命,我的確犯了不可原諒的罪,但那是無心之過啊。」誠貴妃淚如雨下。
「我不懂,那你當初怎麼會認罪?只要你矢口否認,皇後也僅是憑一面之詞,奈何不了你的。」這一直是時月紗心中的疑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3:44
第十九章
「你錯了,就算沒有人證,皇後也找得到人來指證我,迫得我不得不認罪。」誠貴妃還沒有笨到坦白說出自己有把柄握在夏皇後的手上。
時月紗搖搖頭,「即使如此,我也真的不能幫你」
「好啊,你真的拿喬了,不把我放在眼底了?我告訴你,你以為皇後容得下你嗎?卓蘭死了,你將會是下一個死的妃子!」誠貴妃得不到想要的,氣憤猙獰的瞪著她,「夏家一家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對時家絕對有價值,只求你把我安排出宮……」片刻之後,時月紗回到皇上寢宮,她沒有隱瞞靳成熙,將誠貴妃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清楚,因為,她不想偷偷摸摸的安排誠貴妃出宮,何況誠貴妃說出的秘密,對勇毅侯歸順靳成熙有極大的幫助。
「你真的相信她的話?」靳成熙看著她。
她眼神堅定,「是,所以紗兒想回府去見我爹,告訴他實情真相,或許他對先皇不再心寒後,也不會再淪為夏家人利用的棋子。」
靳成熙思忖再三後,點了頭,「好吧,但你出宮太危險,尤其朕又沒法子在身邊保護你,不如還是由朕宣勇毅侯進宮,你們父女倆在永晴宮好好聊聊。」
「嗯。」於是第二天,勇毅侯就被宣召入宮,直接來到永晴宮,但他沒想到的是,女兒一見到他,在屏退所有奴僕後,就向他行了個雙膝跪地的大禮。
「娘娘這是在干什麼?在這裡你是娘娘,可不是臣的女兒啊!」他連忙上前要扶起她。
但時月紗堅持跪著,要對父親動之以情,「女兒有事求爹,請爹一定要保護皇上。」他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安的問:「你在說什麼?」
「恭親王目前仍在北疆未回,但夏家覬覦皇位,父親是清楚的。」他臉色大變,「你怎麼會知道?鳳玉告訴你的?」
「不是鳳玉,是誠貴妃。」
「她?她不是被貶為宮女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爹若在乎女兒,就請將女兒的話聽進去。」
「好吧,那你起來說。」他將她扶了起來,父女倆面對面的坐下。
時月紗站起身,隨即娓娓道來父親的心結……
勇毅侯是一個忠義之人,從大將軍到被封為王侯,一路皆對朝廷盡忠職守,先皇卻因聽信小人讒言,撤除他的兵權,後來若不是鎮國公努力還其清白,他也不能重掌兵權,恢復侯位。
只是這件事,讓他心裡對先皇十分心寒,所以才願意幫著鎮國公站穩在朝中的腳步……「誠貴妃提及,那所謂的「小人」其實就是夏太後,她先害爹,再藉由夏家釋出的好意來收買爹,讓爹進而對先皇失望,轉而幫助鎮國公。」時月紗面色凝重的說完,但勇毅侯的神情竟無太多波動,就在她開口想問時,他長嘆一聲道「其實這件事,鎮國公早已在睿親王出事後告知爹了,他料到睿親王一定心有不甘,會刻意離間,誣陷當年進讒言的人就是夏太後,再由他出面恢復爹的清白,好收買爹,這說詞一模一樣,誠貴妃又是睿親王的外甥女,這話對爹來說實在沒有太多的說服。」
「沒想到鎮國公如此狡猾,竟然先下手為強了。」時月紗著實無法想像一個人的心機怎能如此深沉。
「紗兒……」
「爹啊,這事是真的,誠貴妃沒有必要騙我。爹有那麼多暗樁密探,只要派人去查一定能查出蛛絲馬跡,但在這同時,爹也要監視鎮國公,不只是為了皇上,也是為了自保。」她心急的勸著。
「可是……」
「爹,睿親王的下場還沒有給你一點警示嗎?人情冷暖,事發時與他私交甚篤的官員誰吭聲為他說句話了?睿親王在過去,又可曾與鎮國公不好?沒有對吧?」時月紗字字句句都一針見血,「爹對皇位沒有企圖心,但這皇宮裡的確太多人藏了野心,而野心是需要無情冷血來成就的,爹一定也明白。」勇毅侯嚴肅的看著女兒,他的心動搖了,女兒的話一點也沒錯。
「在恭親王返回之前,求求爹保護自己、保護皇上,紗兒求你了。」時月紗再次跪地磕頭,一磕再磕。
勇毅侯哪舍得,他急忙上前扶起她,「好,爹聽你的。」她聞言松了口氣,臉上也難掩喜悅,「紗兒謝謝爹了。」送走勇毅侯,一回皇上寢宮,時月紗便將兩人談話內容,一一告知靳成熙,語畢兩人欣慰一笑,終於,他們好似看到一絲陽光照耀入這暗潮洶湧的陰暗皇宮了春陽和暖,微風輕拂,在皇城近郊的官道上,一連好幾輛的馬車隊伍陸續抵達一處可俯瞰皇城景致的坡地上。
一名車夫下了車,走到其中一輛馬車旁,拉開簾子,就見到坐在裡面的慕容淼淼。她單純率真的臉龐有著清楚可見的緊張神態,而在她身後,則坐著尊貴無比的恭親王靳成麟。
慕容淼淼深吸口氣後,先行下了馬車,靳成麟也跟著下車,就見她快步的奔至前方高坡上,從背影都能感受到她心情的激動。
他微笑的走到她身邊,「離皇城不遠了,你站在這裡可以遠眺得到了。」慕容森森點點頭。她好激動啊,她回來了,終於回來了!雖然這一路她已旁敲側擊的問了靳成麟好多事,得知「時月紗」不僅進了宮,還成為皇上最寵愛的蘭貴妃,雖然她很錯愕,但至少「時月紗」還活著,所以依常理判斷,占據她肉體的魂魄應該就是真正的慕容淼淼吧?
靳成麟雙眉一挑,注意到她的眼睛浮現淚水,「你現在是眼泛淚光嗎,慕容公主?」誰是蠻族公主啊?她可是勇毅侯的千金時月紗!她沒好氣的瞪著俊美的靳成麟,在心中直嘀咕。
「再怎麼說,你現在可是我的貼身婢女,這麼瞪著主子,不怕挨板子?」
「是是是。」哼!等我要回了自己的身子,成了你的皇嫂子,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囂張?
靳成麟微微一笑,他就喜歡她這毫不虛偽的率真性子。「上車吧。」
「是,主子。」
慕容淼淼重新跟著上了車。只是……她要怎麼跟在宮裡的「時月紗」換回身體呢?而且,又要怎麼確定宮裡的「時月紗」,內在靈魂真是慕容淼淼?
她一整個很煩惱,但不管怎樣,她是絕對要換回自己身體的,她想死爹跟娘了,但是,她真的有機會見到「時月紗」嗎?
慕容淼淼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極快。
他們的馬車剛進入皇城,就聽到流言紛傳,說皇上中毒箭已有十多日,雖然毒解了,但身子仍很虛弱,即使元宵已過還無法上早朝,朝臣們只能在宮門口送上奏靳成麟得知後立即下令,「吩咐下去,本王要先進宮探望皇上,其他人先行回到恭親王府。」
「是。」侍從們立即應下。
「等等,我也要進宮,我是你的丫鬟,一定要跟著主子的。」慕容淼淼急急的。
「咦?這時候就知道我是主子了?我看你是想去看看皇宮吧。」話雖如此,他還是帶點寵溺的點頭了。
慕容淼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老天爺,你總算開眼了!
片刻之後,馬車進了皇宮,靳成麟隨即帶著她來到皇兄的寢宮探視。他身邊多了一名隨侍婢女,又長得標致、衣著光鮮,自然很快就吸不少目光。
齊率跟秦公公很清楚皇上不見人的禁令裡絕不包括恭親王,所以很快的進去稟告,不一會兒就將靳成麟迎進去,只是他身後緊跟著的漂亮婢女就--「她是慕容淼淼,月犁氏的公主,本王收了她當隨身婢女。放心吧,她不會作怪的。」他這麼說了,兩人只好放行,相視一眼,心中已有底,看來這慕容淼森在恭親王心中恐怕也有不輕的分量,才會讓她同行。
寢臥內,靳成熙剛喝完湯藥,身上傷口也換好藥了,但一堆國事還是得處理。時月紗在一旁伺候著,彎身將軟厚的墊子塞在他身後,讓他坐得更舒適些,宮女們則將空湯碗端起後,即退出寢宮。
「皇上,恭親王前來探視了。」秦公公出了聲。
靳成熙、時月紗聞言,齊將目光放到大步上前的靳成麟身上,時月紗也連忙從床榻上起身,好讓靳成麟可以坐上來,與兄長好好聊聊。
她微笑的跟他點個頭,再退後幾步,一抬頭就對上另一張美麗的臉龐。她柳眉不由得一蹙,因為那女子的表情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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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3:56
第二十章
慕容淼淼瞪大了眼,驚愕的看著自己……不對,是「她」!天啊,總之她看到自己的身體了,這讓她頭皮發麻,趕忙又低下頭。
「皇弟一路勞頓,怎麼不歇息好了再來?」靳成熙微笑的問。
「手足之情,千金不換,皇兄身受重傷,皇弟哪有心情安歇?」靳成麟一臉關切的問:「知道是哪一方下的手嗎?」
「心知肚明啊,只是苦無證據……」兄弟倆在說話時,時月紗不時看向那名陌生女子。感覺就是很怪異,而那名女子也不時的偷偷瞥向她,一下子又收回目光,但對方既然跟著恭親王進來,跟恭親王肯定有什麼關系。
「辛苦紗兒了,這十幾日都是她衣不解帶的照顧朕。」靳成熙的聲音將時月紗的思緒拉回,視線也重回他臉上,深情凝睇,「不,紗兒一點都不辛苦。」天啊!不會吧力:她……「時月紗」此刻正跟皇上深情相望,感情真的這麼深?慕容淼淼瞧著這一幕,不知所措了。這樣一來,她要回「時月紗」的身體後,也要跟皇上這樣深情對看嗎?還要擁抱、親吻,甚至做更親密的事?!哇!她光想就受不了!
她來回看著皇上與靳成麟不相上下的英俊臉孔,雖然一樣都是美男子,但不成就是不成,有困難。光想到要眼神膠著都難了,更甭提要生娃娃的事,一想到要脫光光和別人……不,她臉紅了,她辦不到!
靳成熙也感覺到一道目光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他半眯著黑陣看過去,疑問道:「她是……」靳成麟一回頭,就看到慕容淼淼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皇兄,神情有些復雜,雙頰甚至有著可疑的嫣紅,心裡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你看失神了?別忘了,現在你只是個禪女。」慕容淼淼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婢女也可以欣賞男人啊,尤其還是一國的九五之尊,外貌更比你這個恭親王要好看千萬倍呢。」
「是嗎?」他不以為然的撇嘴,「原來春天是真的到了。」這話說得不明不白,但每個人都聽出來了,他在說她「思春」。
慕容淼淼氣炸了,「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注意一下你的態度,剛剛是誰在宮外才說我是主子、她是奴僕的?」
「難道主子就可以欺侮人?!了不起啊!」她氣得發抖。
「是很了不起。」
兩人竟然當場鬥嘴起來,靳成熙跟時月紗先是怔忡,但隨即相視一笑,很清楚的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火花」。
「朕想知道這所謂的「婢女」是何等人物,能讓朕優秀的六皇弟帶進宮來?」靳成麟笑眯眯的將她的身分告知後,靳成熙卻皺眉了。「再怎麼說她也是月犁氏的公主,要她當婢女,太委屈她了。」
「就是嘛,恭親王,聽到沒有?皇上都開口了。」慕容淼淼得意的笑開了。
「是,回到皇城了,本王會好好想想要把你放到什麼位置。」靳成熙已聽出皇弟的弦外之音,他看向時月紗,聰明的她立刻笑著點頭,「慕容公主,我帶你四處走走吧。」他們兄弟應該還有更機密的話要聊。
「好啊好啊,我等不及了。」她純真直率的反應,令時月紗忍不住噗哧一笑。
而時月紗這一笑,慕容淼淼也不禁笑了,可笑完後,她心裡又開始打鼓,她可以喜歡占據了她身體的人嗎?
時月紗帶著慕容淼淼來到寢宮後方百花齊放的御花園,但在行走間,她注意到對方眼睛幾乎是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她瞧,「我的臉怎麼了嗎?」那是我的臉啦!唉,但這話要怎麼說?而且看著別人住在自己的身體裡,感覺實在很怪,最可怕的是,這個「時月紗」內在的靈魂好像不是慕容淼淼,不然反應應該跟她的一樣才是啊!慕容淼淼哀怨了。
「你跟皇上的感情很好喔?」唉,這話也是白問,光看兩人眼神交流那麼深情款款,旁邊的人都能感受到濃情密意了。
「是,我跟皇上這一路走得很辛苦,但總算能相守了。」時月紗笑著承認。
「唉……」慕容淼淼突然大嘆一聲。怎麼辦?兩人愛得那麼深、那麼濃,她不能棒打鴛鴦啊,可是眼前的時月紗,明明是冒牌貨耶。
「你怎麼了?」時月紗帶她在亭子裡坐著,憂心的問。
「沒有,有……沒有,有……哎呀,怎麼辦嘛?」慕容淼淼簡直快要瘋了。眼前這個「時月紗」應該知道自己不是時月紗吧?因為她才是正牌的時月紗啊!
「你還好嗎?」時月紗看得出來她很煩惱、不知所措。
「不好,不好透了。你、你對「慕容淼淼」這個名字有印像嗎?還有你看清楚我這張臉,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像是熟悉感?還是……」慕容淼淼真想尖叫。
她能挑明了說嗎?說她才是時月紗,而住在她身體裡的這位又是哪一位啊?
時月紗蹙眉,實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搖搖頭,「我們曾經見面嗎?還是曾經是朋友?」畢竟如今她的靈魂是卓蘭,而非真正的時月紗。
「不是不是,時月紗不認識慕容淼淼,這一點我可以打包票,但我就是不明白兩個陌生人的靈魂怎麼會交換了一啊?唔……」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該死的,她話說得太快了,「她」有聽懂嗎?還是嚇到了?肯定是,「她」臉色都蒼白了。
時月紗難以置信的瞪著她,「不會吧?我、我有聽錯嗎?你說到靈魂交換?」慕容淼淼見「時月紗」神態震驚,但卻沒有慕容三武乍聽到她的說詞時,那一副彷佛「她中邪了」的模樣,只有單純的驚愕,因此她急切又驚喜地拉著「時月紗」的手道:「所以說,你身體裡住的是慕容淼淼的靈魂嗎?是嗎?那你知道要怎麼換回來嗎?我就是時月紗啊!」
「你、你、你是時……」時月紗臉色大變,踉蹌的倒退兩步,正巧跌坐在石椅上。
慕容淼淼用力點點頭,心裡像在打鼓似的評評作響。
時月紗錯愕了好一會兒,仍然無法言語,她心跳加速、手心汗濕,幾近在喘氣了。
但慕容淼淼已看出來她真的懂、真的明白、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天啊!終於有人懂了……又喜又悲的情緒衝擊著慕容淼淼,她克制不住的號啕大哭起來。「你、你別哭啊……」她這一大哭,讓時月紗頓時回了神,急急走上前去拍撫她。
時月紗能明白她的心情,何況她年紀比自己小,經歷的事情也沒她多,這段日子肯定極難熬了。
這一會時月紗不忘看看四周,好在近日寢宮門禁森嚴,能進入的人都是親信,她們的對話才不至於被聽見。
終於,看慕容淼淼哭得差不多了,時月紗拿起繡帕為她拭淚,這才與她面對面坐著,沉沉的吸了口長氣,「你知道事情的發生經過嗎?」慕容淼淼用力的點點頭,「我因心儀恭親王而逃婚,激怒了父親派兵追逐,以致馬車翻覆,可再醒過來時,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邊疆異族公主慕容淼淼」時月紗心頭震動。她說的是真的,但為了保護女兒的聲譽,這件事勇毅侯嚴禁知情者外泄,一旦被發現絕對嚴懲,一個遠在北疆的蠻族公主卻能如此清楚事情發生的經過,鐵定錯不了了。
「你會這麼小心、這樣問,代表你相信了我的話,對吧?」慕容淼淼絞著十指問,既擔心又期待。
她無奈苦笑,「是,我相信,但我卻不是慕容淼淼。我是卓蘭,蘭貴妃。」
「什……什麼?!」慕容淼淼倏地瞪大了淚眼,微微張開嘴。
天啊,這竟然還不是兩個靈魂交換而已,而是不同時空的錯置?!那真正的慕容淼淼真的死了嗎?
她柳眉一蹙,搖搖頭。
「不對、不對,你怎麼會是卓蘭?卓蘭在我要進宮選秀前早已死了,這時間怎麼兜得上?」
「咱們這靈魂錯置的事既是前所未聞,又怎能依常理來推敲。」
「啊,也是。」
兩人互相凝視著對方,情形實在詭異,但該說是老天爺對她們開了個大玩笑?還是好心的為她們打開另一扇人生大門呢「蘭貴妃心系皇上,皇上亦深情不移,你們能再續前緣是很好,我也替蘭貴妃髙興……」慕容淼淼邊說邊想起曾經在御花園內看到兩人深情凝睇的畫面,當時她還想著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她跟恭親王也能這樣相愛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4:06
第二十一章
「你看來跟恭親王也有譜,我也替你感到高興。」
「呃?呵呵呵,是嗎?」可是她現在有點討厭他了耶,但瞧「自己的臉」笑得那麼開心,她也只能陪著笑了。
「怎麼了?你對他沒感覺了嗎?」時月紗蹙眉,誤解了她的表情。
有!怎麼沒感覺了。他老愛找她碴,把她當奴僕使喚,氣死她了!慕容淼淼腹誹。
可現在怎麼辦呢?在過去,她就挺喜歡這個蘭貴妃的,也知道皇上因她香消玉殯過了一段傷心的日子,現在兩人好不容易再續前緣,她怎麼好意思跟蘭貴妃要回自己的身體?何況,她又要怎麼換回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我可以幫忙的。」時月紗誠心誠意的看著她,「這樣說雖然很奇怪,也許也很不應該,但我真的很謝謝你,是這個身體讓我能再回到成熙身邊,再度擁有他的愛,再度擁有幸福,還能擁抱他、擁抱我的女兒,真的好謝謝你……」說到後來,她還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慕容淼森笨拙地拍拍她的手,自己也好想哭了,「你也別哭嘛,這根本不是我安排的,你就去謝老天爺吧。也許,老天爺覺得你用我的身體比較好,就將我的靈魂調到慕容淼淼這裡來了。」時月紗哽咽點頭,「那你呢?這段日子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是很辛苦啊。我跟你說,大家都以為我中邪了,我的親哥哥……不是,是慕容淼淼的親哥哥還為此把我軟禁,讓我哪兒也去不了……」
【第八章】
皇上寢宮內,靳成熙、靳成麟也正聊著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包括如嬪母女慘死一事、孫太妃帶慧心公主離宮去持齋禮佛,以及也因他受傷,一年一度的春季狩獵也喊停等等,至於刺客當街行刺一事,靳成熙也已差齊聿全力緝查,只是出手援救的蒙面黑衣女「皇兄有懷疑的人選?」
「嗯,但還沒證實前,朕不想多做揣測。」事關時月紗,他是要慎重一點。
「不管如何,那名蒙面黑衣女對皇兄是善意的,皇弟倒不擔心,但皇兄對蘭貴妃雖深情,還是要有防備之心,她畢竟是夏氏一派的人。」
「不,她絕對不是。」這一點,靳成熙有絕對的自信。
「皇兄……」
「說來很不可思議,但她真的就像是蘭兒再世般,可有時候,她又不那麼像蘭兒,她比蘭兒多了點堅強、豁達及勇敢。」說到最後一點,靳成熙眼中浮現笑意,回頭看兩人發生的一切,他真的無法不佩服她的執拗不屈與無畏的勇氣。
「另外,紗兒鮮少置喙朕對政事處理的不平與無奈,她只是聽著,帶著崇拜與信任的目光,相信朕一定有能力解決,」他直視著皇弟道:「若真是夏氏一派,她一定會打探國政消息,但她沒有。在後宮,她為了朕,不敢貪心、不想樹敵,甚至還想拉攏朕跟皇後的感情,就為了這樣對慧心好。」
「這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靳成麟搖頭不解。
「她對朕的感情是純粹的,沒沾染上半點政治因素,有時聰敏執著,有時天真嬌憨,有她陪伴,朕的心就踏實了。」
「聽來她是皇兄的萬用仙丹,有了她,皇兄再忙都不累了。」靳成熙聽出皇弟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調侃,但卻不以為意的笑道:「不只是朕倚賴她,還有慧心。人心是肉做的,孩子的感受也最快、最直接,紗兒是真心將她當成心肝寶貝的疼著、愛著,慧心想做的每一件事,紗兒都盡可能的幫她圓夢。」有時候,他看到兩人互動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時月紗與卓蘭的影像重疊了,因為當她跟慧心相視一笑時,兩人神韻竟相當神似,每每想到那個畫面,他的心就被熨燙得暖暖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滿滿笑容。
靳成麟見皇兄在談起時月紗時表情如此甜蜜,而這是唯有卓蘭在世時,他才能在皇兄臉上看到的神情,為此他不免祈求老天,希望時月紗是真心的對待皇兄,而不是另有目的才好。
「說到紗兒,她怎麼出去那麼久了?」靳成熙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麼一說,靳成麟也同樣擔心起慕容淼淼。皇宮裡臥虎藏龍,不知有多少人的耳目呢。「我出去找她們。」事實上,她們一點也不難找,就待在寢宮後方御花園的亭子裡,瞧見兩人在那裡說話,靳成麟大步走了過去。
「等等,別說了,恭親王往這裡來了。」面對他的時月紗連忙打斷慕容淼淼的話。
「討……嗯。」慕容淼淼咽下了到口的「厭」字。她還有好多話想跟時月紗說阿。
「糟了,你的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大哭過呢。」時月紗忽然道。
慕容淼淼跟著皺眉,「你也一樣耶。怎麼辦?咱們這靈魂交換的事是絕不能說的,我知道那種被當成中邪的感覺,有人還會希望你趕快死呢。」
「在說什麼死啊?」
靳成麟尚未走近,就已看到兩個出色的美人眼紅、鼻子紅,都是哭過的模樣,尤其是慕容淼淼,一雙眼睛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哭得極為凄慘。
慕容淼淼急忙閉嘴,看向時月紗。
時月紗深深的吸了口氣,笑了笑道:「沒有,只是我說了我跟皇上經歷的一些事,公主感動之余,忍不住就哭了。」他蹙眉,「我不知道她這麼容易哭。」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慕容淼淼沒好氣的嘟起嘴巴。一切的開始全都是因為他!
「是嗎?皇上要休息了,本王剛好有得是時間,可以聽你一件一件說。」他向時月紗點個頭,拉著慕容淼淼就要走人,但她卻甩開他的手。
「我還有話跟蘭貴妃說啦。」
「皇兄久沒看到蘭貴妃,已在擔心了,蘭貴妃還是回寢宮陪皇兄去吧。」
「也是,我們出來好久了。」想到靳成熙,時月紗感激的再看慕容淼淼一眼,隨即將視線落在俊美的靳成麟臉上,「我跟公主一見如故,恭親王若允許,我想讓公主明日再進宮來陪我,好嗎?」她也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好啊、好啊……噢?」慕容淼淼開心死了,但很快就樂極生悲。
靳成麟很差勁的以指彈了她的額頭,「你以為皇宮是什麼地方?皇上住的寢宮又是什麼地方?」他再看向時月紗,「她現在是本王的奴才,要回恭親王府裡去伺候本王,至於蘭貴妃,本王要提醒你一件事,皇宮內有如嬪母女的憾事發生,皇宮外又有人當街行刺你跟皇兄,因此任何人跟你太過親近,都有危險也都有嫌疑。」
「蘭貴妃不會對我怎麼樣,我也不會對她怎樣的」慕容淼淼衝口而出。
「若是有心人從中利用這層關系,一旦蘭貴妃出了事,你就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靳成麟臉色嚴肅道。
慕容淼淼被他這神態震住了,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時月紗也安靜了,事情的確沒有她們想的那麼簡單。
「你先去馬車上等著,我還有話跟蘭貴妃說。」靳成麟又道。
在此當下,慕容淼淼也只能乖乖聽話。
「老實說,本王無法理解,皇兄仍是傷重臥床,你竟然還有心情要公主進宮陪你?你該好好陪著皇兄才是。」時月紗有苦難言,卻也只能點頭。她跟慕容淼淼之間的事,根本無法讓第三人知曉。
「本王再說一件事,你進宮至今,的確陪皇兄走過不少風浪,但你畢竟是勇毅侯之女,本王對你實在無法全然信任,可既然皇兄那麼寵你、愛你,本王希望你也能全心全意的對他。」這是一個弟弟的請求了。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目光直視著他,「王爺可以相信紗兒,我絕對是真心誠意的在對待皇上,對他,我更有好多好多的不舍與心疼。」
「不舍與心疼?」靳成麟不解的挑眉。
時月紗點點頭,「是。當皇上好辛苦,那麼高高在上,就像只孤傲的蒼鷹,明明有寬闊的天空,卻無法自由飛翔。」他的心陡然一震,看著她的眼神多了抹驚愕。
「還有,皇上得放下自己,忍受一切的不平與苦楚,為的是成為一名足以被姓倚賴的仁君,至於紗兒我,則要讓這樣的一名九五之尊不僅有國,還有家。」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4:16
第二十二章
靳成麟直勾勾的盯著她,見那清澈眼眸裡只有真誠和堅定,不見半絲虛偽,他笑了,「好,本王希望你說到做到。」
時月紗看著他轉身離去,自己也快步走回皇上寢宮。
「你眼睛怎麼……你哭了?」一看到她回來,靳成熙蹙起濃眉,關切的將她拉入懷裡,她照樣小心的避開他的肩傷靠著他。
他低頭打量她紅腫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沒有,只是聽公主說了很多事,說她沒家了、沒朋友了,還有在北疆的日子過得也很辛苦……」說著說著,她又眼泛淚光。她心裡有好多不能說的愧疚,她還魂附體是留在自己深愛的男人身邊,盡一切努力讓愛重生,但慕容淼淼卻什麼也沒有了……「你怎麼又落淚了?現在怎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他溫柔拭去她臉上的熱淚,「別擔心,皇弟跟我保證了,不是他強擄公主回來的,而是公主千拜托萬拜托,寧可當婢女也只求皇弟能帶她來皇城生活,她來到這裡可是圓夢了。」時月紗也只能點頭,因為只有她知道,要圓那個「夢」有多麼辛苦。
寢宮夕,慕容森森悶問的坐上豪華馬車,等了一會兒,才見斬成麟也上了車,命車夫返回恭親王府。
馬車噠噠上路,靳成麟愜意的躺臥在鋪了厚又軟的坐墊車廂裡,定視著慕容淼淼,但她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同情卓蘭,也喜歡卓蘭,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也不想還魂進宮了。然而她還是想念「時月紗」這個身分,思念她的家人,可她更知道,她是要不回自己的身體了。未來的日子可怎麼辦?就一直當靳成麟的奴婢到發禿齒搖,悲慘的過完一生?她愈想愈難過,淚水在眼中凝聚,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很快就流淚不止。
靳成麟見狀,忍不住坐起身來,「你怎麼哭了?」
「不要你管!」她氣呼呼的拭淚吼他。
他蹙眉,移坐到她身邊,「你凶什麼?」
「你走開!」她淚如雨下。都是他!當初他就不該招惹她,她也根本不該愛上他,接下來一生,她就要一個人孤獨到老了嗎?
他將她拉到他的大腿上,鐵臂牢牢圈住她,「你到底在干什麼?」還能干什麼?她肚子裡的火全冒出來了,邊哭邊握拳用力捶他,「我只有一個人,只剩一個人了,你高興了嗎?!」該死,她力道還不小!他皺起濃眉,一把扣住她亂打的雙手,「還有我啊,你這傻瓜!」見她淚眼迷蒙,表情悲愴,他不明白,也更不舍。
慕容淼淼掙扎地要掙脫他的箝制,但根本動不了他分毫,只能恨恨的瞪著他,「你是誰啊?對了,你是主,我是奴,一輩子該死的奴--唔……」毫無預警的,靳成麟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薄唇猛地貼上她的櫻唇。
她瞪大了眼看著他,但他吻得很專注、很狂野,讓她也對這個初吻愈來愈有感覺,整個人暈陶陶的又心跳加速……不對,是快要不能呼吸了
靳成熙在時月紗、秦公公、太醫等人的悉心照顧下,以無數珍貴補品傷藥內用外敷、調理多日後,肩傷總算好了大半,身體漸漸恢復元氣,但他仍未上朝,只是若有重要事情奏稟的朝臣,能在御書房內面見他。
然而一年之始,國事繁雜,一波波朝臣在關切皇上身體之外,就像是說好的一樣,不忘帶來一件又一件需處理的政事,讓靳成熙休息的時間愈來愈短,後來就連玉貴人也撐著病體過來探視了。
孫太妃則是派人送信來,說明她已知皇上受箭傷的事,要皇上好好休息,她們已准備返回宮中,可靳成熙反而回信要她們留在宮外,待他覺得宮瑞安全了,再請她們回宮。
至於夏太後、夏皇後也進了寢宮關心,但氣氛總是僵冷,說不了幾句話就會離開。
還有夏柏松,也在鎮國公的帶領下,偕同勇毅侯前來探視……「皇上臉色看來欠佳,剛剛又見多名朝臣來去,國事雖要緊,但皇上仍要以龍體為重。」夏柏松一席話說得畢恭畢敬,靳成熙卻不領情,因為齊聿查到的線索指出,當日拉弓搭箭射傷他的人,極可能就是夏柏松。
他開口道:「多謝關心,但誠如你所看見的,朕國事甚多……」
「柏松明白,那就不打擾皇上了,父親跟勇毅侯還有要事寰奏。」夏柏松拱手行禮,再向父親及勇毅侯點個頭,先行離開御書房。
就在行經回廊時,時月紗正好迎面而來,她身後還跟著秦公公,秦公公拿著盤子,上方端著她親手為皇上熬煮的煲湯。
夏柏松停下腳步向她行禮,但她一愣,只覺得他的相貌似曾相識。
「他是鎮國公之子夏柏松。」秦公公在她身後輕聲提點。
時月紗點點頭。難怪面善,她身為卓蘭時,是曾見過他幾次面。
她禮貌的也向他點個頭,而後就要越過他走人,沒想到就在兩人錯身而過時,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突然入了她的耳!
「犧牲好友一生得到的幸福,娘娘在享受之余沒有半點愧疚嗎?」她一怔,飛快的看向夏柏松,「你說什麼?」他卻只是冷冷一笑,隨即越過她走人。
她皺起柳眉,看著秦公公,「你剛剛有聽到他說什麼嗎?」
「沒有,不過夏家的人個個看來都矯揉造作,夏柏松更是高深莫測,娘娘還是少跟他來往的好。」秦公公語重心長的說。
時月紗咬著下唇,回頭再次看向夏柏松挺直的背影,搖了搖頭,才又走到御書房,尚未踏入,就聽到鎮國公不滿的聲音傳出「皇上,此風不可長。」她立即停下腳步,秦公公也搖搖手,示意此時不宜進入。
「連續三個月未下一滴雨,時值干旱,百姓無粒米可收,僅能以雜糠、豆屑糊口,還有災民餓死,但皇城百姓卻熱熱鬧鬧的過新年,朕更是……」靳成熙說到這就火大。西南一帶過了個艱苦的新年,但由於官官相護,竟無人呈報上來,以至於他這個當皇上的人還上承恩寺過了數天的好日子,教他如何不大動肝火?
「這消息皇上確定嗎?」鎮國公拱手再道,但心裡清楚此事是真的,因為西南一帶的干旱消息,正是他壓下數月的。
「事實上,朕的確不能確定,但朕很樂意由鎮國公前往察看,替朕證實消息的真假。」靳成熙冷笑的下了命令。
鎮國公臉色丕變,「皇上,這種事……老臣年事已高」靳成熙黑眸一眯打斷他,說道:「朕已決定,就給鎮國公十日准備,十日後即可上路!」鎮國公一震,面色發眘,「食君俸祿,當竭誠為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這命令來得唐突,難道是老臣位高權重,功高震主,皇上才如此安排,想除之而後快?」他話說得直接,就怕自己狠摔這一跤會永遠回不來。
靳成熙笑了,「鎮國公未免想太多,朕是看得起你的能力才做如此安排。」
「皇上,可是鎮國公還有……」
靳成熙笑容一斂,冷冷的瞠視著想替鎮國公說話的勇毅侯,「如果勇毅侯不放心,基於兩位的好交情,朕也可以讓你跟著去。」雖然已知道勇毅侯有心護衛他,但在此當下,他若對勇毅侯仁慈,反而會引來鎮國公的猜忌。
聞言,勇毅侯立即閉嘴,而鎮國公的臉色仍是一陣音一陣白。
「另外,朕已早一步派快馬前往西南告知州官,言明朕將派人開倉運官糧前往接濟,並興修水利,這事也交由鎮國公了,你就留在那裡張羅這一切,相信朕如此愛民之舉肯定能得到兩位首輔的贊許,鎮國公更能因為朕分憂解勞而感到驕傲。」靳成熙長長的話語一歇,御書房內,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
鎮國公怒視著他微笑的俊顏良久,低聲怒道,「臣……遵旨!恕老臣該回府打點一切了。」
「好,勇毅侯也退下吧,相信你們兩大首輔有很多事要談。」靳成熙漠然的點了頭。
兩人行禮後退出去,鎮國公剛繃著一張臉走出門外,就見到時月紗跟秦公公。時月紗連忙行禮,但鎮國公連理都沒有理她,甩袖就走人。
勇毅侯則給女兒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在意,隨即跟上鎮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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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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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2 00:54:26
第二十三章
但時月紗已經聽到他們方才所有的交談,她快步走進去,忍不住對靳成熙道:「傾夏家一派的朝臣仍不少,鎮國公行徑也一向跋扈,剛剛那事,皇上是否該處理得再圓融點?」
「是啊,皇上。」秦公公將湯碗放到桌上後,也是點頭如捂蒜。
靳成熙笑看著兩人,「這叫忠言逆耳?」
「不,皇上本身就是個不受小人讒言左右的明君,紗兒哪需要忠言逆耳?紗兒是擔心啊。」他搖搖頭,「當皇上,有時需要霸道跋扈,有時亦得隱忍吞聲,這一點的分寸拿捏,就是看自己手上的證據有幾分才能決定。」他頓了下,繼續道來一原來在近幾月,他展現鐵腕政策,讓三大首輔在朝震省一事狠摔了個跟頭,證明他有能力對抗夏家一派後,一些平常被迫傾向夏家的朝臣已暗中對他輸誠了。
「……所以,你們不必擄心,夏家一派已在崩解之中。」兩人看著他臉上的自信神釆,也不由得笑了。
接下來幾日,對靳成熙而言仍只有一個「忙」字能形容,唯一的好事是肩傷已愈,但他要忙碌的事也更多了。
「……定要興建完善的水利與蓄水系統,要不,度沙河蜿蜒於黃土高原上,沙量多,每年夏季暴雨便挾雜泥沙造成泥水決堤,也引發洪水泛濫……」
「東聯省要發糧賑災,撥庫銀前去造橋鋪路,還百姓一個安居之地……」一件件國事,一件件處理,靳成熙常常是從早忙到晚。
時月紗心疼他,日日燙湯,夜夜相伴,但有好幾回靳成熙都注意到,只要六皇弟進宮,她總會特別的心神不寧,而且似乎還會多看六皇弟好幾眼,但就是什麼話也沒說。
這一點,其實連靳成麟自己都發覺了,就像現在,她的目光又突然對上他的。他皺起眉,不明白她到底意欲為何?
時月紗欲言又止,在看到靳成熙專心在奏折上時,她走到恭親王身邊低聲道:「請恭親王借一步說話。」雖然不解,但靳成麟仍跟著她走出來,兩人都沒注意到靳成熙的目光也一直尾隨著他們到御書房外。
她看著他問:「我可以請問王爺一件事嗎?因為皇上不希望我外出,畢竟黑衣刺客的事件剛發生不久,他不放心。」
「蘭貴妃說吧。」
「王爺可以讓慕容公主進宮嗎?我跟她特別投緣,總覺得她像個妹妹。」他頗感奇怪的看著她,「淼淼也一直求我帶她入宮,你們還真有默契。」
「是嗎?」她眼眶一紅,「她一定也跟我有一樣的感覺,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見她。」靳成鱗蹙眉。現在這是什麼狀況?兩人不就見過一次面而已,說的話居然幾乎相同?!
見他沉默,情急之下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她來到皇城,只有自己一個人,我們上回聊過了,她很孤單,也很害怕未來的生活,我……我真的很想幫肋她,陪陪她或說說話,讓她知道她並不是那麼孤單的,可以嗎?」靳成麟看著她緊握他的雙手竟然在顫抖,這就跟兩天前慕容淼淼請求他時一模一樣,「你們……你跟淼淼以前就認識嗎?」不然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兩人為何都這麼想見到對方?
時月紗笨拙但著急的解釋著,「沒有,就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緣分。」他看著她,事實上,慕容淼淼也央求他很久了。「好吧,我會安排她過來。」
「謝謝、謝謝。」時月紗激動到淚流不止。她不能大大方方的乘轎到恭親王府去找慕容淼淼,因此忍了好幾日,每回靳成麟進宮,她就想著慕容淼淼有沒有跟著來?可一看再看就是沒有,等了好幾日,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因為自己過得很幸福,自然希望真正的時月紗也能幸福,不能一直為奴,否則即使靳成麟心儀她,但皇室門戶之見重,她最多也只能成為靳成麟的小妾。
但這是不對的,所以她努力的想辦法,總算想到一個可以讓慕容淼淼的身分跟靳成麟匹配的方法。
「蘭貴妃如此興奮,甚至興奮得激動落淚,本王無法理解,但得提醒蘭貴妃,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蘭貴妃的身分也不適合……」他的話一頓,目光落在她仍緊握著他的柔荑上。
她低頭一看,嚇得連忙縮回手,急急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雖然本王不知道你們倆究竟在搞什麼,但淼淼最終一定會是本王的人。」他又道:「皇兄在忙,本王就先回去了,你替本王跟皇兄說一聲。」時月紗點點頭,仍忍不住的開口再問道:「王爺會善待淼淼、會真心真意的愛她,對吧?」靳成麟笑了,「這一點太私人,本王不想回答,何況以她的身分,最多也只是本王的小妾,王妃之位,她是坐不起的。」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
只能當妾?不行!那太委屈慕容淼淼了,自己已占了這「時月紗」的身體,接收她的一切,所以定要竭盡所能,讓真正的時月紗也能擁有最大的幸福。
思緒翻轉間,她凝睇著靳成麟的背影出神久久,在後頭有另一雙眼睛--靳成熙,也直視著她良久。
「皇上在對付我們了!」
夜色如墨的這一晚,鎮國公府非常熱鬧,氣氛卻是低迷又充滿憤怒。
夏太後、夏皇後、勇毅侯和夏柏松全都在座,為防隔牆有耳,幾人辟室密談,外面還有多名侍衛嚴守著。
勇毅侯心情是矛盾的,從女兒交付任務、要他幫忙守護皇上起,他的心態便動搖了,睿親王的事殷監不遠,雖然同在一條船上,但害你栽下河也不見得就不是同船人做的事。
鎮國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勇毅侯無言了嗎?還是以為女兒正得寵,你不會是皇上准備對付的下一名大臣?」他神情凝重以對,「當然不是,只是在思考要怎麼走下一步。」這也是每個人都在思考的問題,於是,氣氛又凝滯下來。
八天前,靳成熙一道命令下來,夏家氣氛一片低迷,卻又因時間敏感,不敢立即聚眾商議,但眼看都過去六天了,他們各自思索著解決之道,還是想不出什麼方法。
君命難違啊!要是這一去,過去種種為登上帝位所鋪的路,說不定就全化為烏有。
「我是絕不會、也不願意到西南去,那根本是將我發放邊疆,令我無法再掌握宮中動脈。」鎮國公用力捶桌,火冒三丈。
「爹當然不能走,目前多少大臣是衝著您跟太後的面子……」夏柏松意有所指的看了臉色難看的妹妹一眼,「才跟咱們夏家如此熱絡的。」
「國舅爺說這話,是沒將本宮放在眼底嘍?」夏都芳瞪著他。
「那皇後說說,對爹赴西南一事,有何建言?」夏都芳被問得語塞。是啊,她能做什麼?她抿緊了唇,不悅的別開臉。
「算了,她那腦子要想得出法子,現在早就得到皇上的心了。」夏太後很不給面子的道。
「姑姑!」夏都芳神情難堪,一咬牙,「好,反正本宮什麼忙也幫不上,本宮就先走了,免得在這裡礙你們大家的眼。」她怒氣衝衝的先行離開。
「好了,她走了,咱們就可以明著說話了。」夏太後這話是對著勇毅侯說的,「哀家的眼線曾經提到一件事,說蘭貴妃曾在日前與侯爺辟室而談,而且還談得甚久,哀家希望你那個女兒不是想將你拉攏過去,替皇上做事。」
「太後想得太多了,臣的女兒擔心皇七,一顆心全掛念著皇上的傷,又擔心皇上日後的安危,是以希望臣的探子能幫忙抓到刺客。」勇毅侯看向夏柏松,「可臣跟大家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怎麼可能幫忙?只能應付的答應了。」夏太後冷笑,「是嗎?很奇怪的是,不久後,被貶為宮女的誠貴妃就被人秘密的安排出了宮,至今下落不明。」
「這事臣的探子也有回報,但一樣沒有查到她的下落。」勇毅侯裝作不知,事實上女兒已有告知他這件事。
「但就是這樣才更奇怪,哀家強烈懷疑她是皇上的人安排送走的,但誠貴妃有什麼能耐能請得動皇上?還是她跟蘭貴妃交換了什麼秘密?」
「那麼,臣想問,誠貴妃手上有什麼秘密是太後所擔心的?」勇毅侯直勾勾的看著她,心裡開始隱隱相信女兒的話是真的,不然,夏太後不至於在乎一個已被貶為宮女的妃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4:36
第二十四章
「嘖,哀家擔心什麼?那丫頭最大作為就是妒心作祟,與如嬪聯手害死卓蘭,只是皇上在乎卓蘭,她自然不會笨到拿這件事來說,所以哀家更好奇她到底說了什麼,可以讓她自己重獲自由,遠走高飛?」她冷冷的道。
勇毅侯黑眸一眯,「卓蘭是她們聯手所殺?太後怎麼知情?記得當年事發時,太後並不在宮內,連我的人也查不出來。」
「皇後在後宮啊,兩個賤妃在做什麼,她自然知情且冷眼看著,這事就是她跟哀家說的。所以,不管是誠貴妃還是如嬪,都因有這把柄在皇後手中,才能逼得她們先後向皇上認罪,一個比一個下場凄慘。」夏太後說到這裡,搖頭冷笑,「這麼說來,皇後也不是沒有作為,只是她的心給了皇上,只想鏟除皇上身邊的女人,要是能跟我們同心,也應能有所幫助才是。」
「就是因為如此,臣才將她排除在我們的計劃之外。」鎮國公接著發言,「但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明日便要啟程前往西南,這事迫在眉睫啊。」
「不如裝病拖個幾日,大家再好好想想法子。」勇毅侯開了口。
鎮國公蹙眉,本想說什麼,卻見夏太後朝他使了個眼色。他雖不明白,但也知道她要他表示贊同,「好吧,就先這麼做。」勇毅侯允諾會再替鎮國公思索脫身之道後,即先行返家,他一走,鎮國公立即開口,「太後想到什麼?」
「勇毅侯向咱們隱瞞了一些事。」擅長察言觀色的夏太後剛才捕捉到了些勇毅侯的神情變化,「這絕非好事,手握不少精兵的恭親王已回到皇城,勇毅侯也有兵權,若他們裡外合作,夏家將沒有機會登上帝位。」鎮國公也一直在擔心這一點,「看來時家留不得了。」
「沒錯,好在我們早握有勇毅侯的把柄,足以將他們一家推入煉獄。」夏太後冷笑的說。
鎮國公也想到了,「太好了,那件事的確可以發揮。」
「沒錯,不僅時家完了,還有靳成熙。」她猙獰一笑,「哀家伺機而動,一直在觀察他,一次又一次的事件都證明了他對時月紗是用了真心,所以打擊時月紗,更能讓他難過、讓他生不如死,哈哈哈……」夏太後笑了。終於,她也可以報仇了。
該死的靳成熙,害她遭喪子之痛,那仇如刀刃剮心,每當夜深人靜時更是凌遲著她。她恨死他了,只要任何可以讓他痛心疾首的事,就算犧牲再多,她都願意去做。
這一晚,幾人談了一整夜,而外頭的天空則在頃刻間烏雲密布,似在預告著另一場風暴即將到來……
【第九章】
翌日,靳成熙上朝,身著一襲明黃龍袍髙坐龍椅上,犀利的目光定視在鎮國公臉上,「朕派鎮國公前往西南,算算時日應於今天上路,怎麼還上朝來了?」聞言,鎮國公立即走上前,拱手行禮,「啟稟皇上,老臣已准備好遠行,但在昨夜突然有一道重要消息傳來,事關國運,茲事體大,老臣定要上報了才能安心赴任。」滿朝文武面面相覷。事關國運?難怪他們也覺得今天朝中的氛圍有些奇怪。
「說吧。」靳成熙倒想聽聽看他要說什麼。
「從去年至今年初,先有睿親王覬覦皇權因貪瀆被抓入獄,誠貴妃誤了兩條生命被貶為宮女,如嬪母女先後離世,再有皇上遇刺重傷,皇宮內壞事連連,因此在聽說南方有一名善於占蔔算卦的百歲奇人後,老臣立即派人前去請求占蔔國運,而就在數日前,老臣派去的人回來了。」
「是嗎?再說下去。」
「老臣的人說,那名奇人以五行和天干地支蔔出易經中的卦像,指皇室還會有另一波血光之災,在請求化解之道後,奇人再指點線索,由老臣派人循線追查,直到昨晚總算有了明確的消息……」鎮國公愈說愈嚴重,整個朝堂氣氛也更顯凝重,接著就見他突然轉身看向勇毅侯,「這麼多的問題,原來都源自於勇毅侯!」眾人嘩然,靳成熙黑眸一眯,勇毅侯臉色一變,「鎮國公,話不能亂說!」
「沒亂說,老臣查來查去查到了蘭貴妃,她的真實八字明明就與皇上的八字相克,但你卻假造生辰,讓她有旺夫之命。就因為她進宮了,才使國運動蕩不安,長此下去,皇上也會出事的。」勇毅侯難以置信的瞪著鎮國公。這事鎮國公根本就是知情的,因為正是鎮國公要他改變愛女的八字好通過秀女初選,才能進宮。
聽見這話,其他朝臣也開始議論紛紛。
「此事為真?」靳成熙難掩驚愕的看著勇毅侯。
「這事……」他是有苦難言,只能憤恨的瞪著鎮國公。
「皇上,勇毅侯除了此事,還隱瞞了另一件事,蘭貴妃當初曾因心儀恭親王而逃婚,並且出意外受了重傷,此事勇毅侯府裡的奴僕都可以作證。」鎮國公再道。靳成熙的臉色一片陰霾。
勇毅侯無話可說。至此他終於明白,自己一開始就被陷害了,當初夏家假意要他讓女兒進宮,就是要掌握他的把柄,讓他退無可退,還有紗兒前陣子才告知他的那件事,原來這一切都早在夏家人的算計內。
「勇毅侯,你該知道,鎮國公所說若一切屬實,時家犯的就是欺君之罪,依律當斬。」靳成熙目光一凜,心裡有股悶火在燒。
勇毅侯深吸口氣,雙膝跪下,「一切屬實,臣認罪。然而,生辰八字造假全是老臣一人所為,紗兒及家人並不知情,請皇上開恩,饒了她及老臣的家眷。」此言一出,眾臣嘩然,面面相覷。
竟然是真的?!靳成熙黑眸倏地一眯,「來人啊,將勇毅侯關入天牢!」侍衛奔進殿內,將在瞬間老了好幾歲的勇毅侯帶走了。
「老臣啟奏皇上,既是欺君之罪,犯人蘭貴妃也該捉拿問斬不是?皇上可不能因寵愛貴妃而罔顧國法。」鎮國公暗自冷笑的拱手再報。
-些趨炎附勢之輩也紛紛拱手附和,「請皇上勿罔顧國法。」靳成熙抿緊唇瓣,瞠視著鎮國公的黑眸閃過一道冷峻之光。這是警告,還是他要鎮國公遠赴西南的「回報」?是要他這名天子收回成命,日後不敢再反抗,要畏懼、要遵從,這是夏家人打的如意算盤?
他臉色一沉,突然拂袖而起,「這事朕會再議。退朝!」
「可是皇上」鎮國公快步上前,還想阻擋。
靳成熙指著他狂怒道:「朕會好好查明白,現在,鎮國公要做的事就是搞清楚誰是君、誰是臣。敢擋朕的路,你要朕判你一個抗旨之罪嗎?」鎮國公繃緊了老臉,不得不退後一步。
「還有,此事不影響鎮國公赴西南一事,最晚午後仍要前往,這是皇命!」見他說完甩袖走人,鎮國公的表情益發陰狠。
然而,走出大殿的靳成熙心中怒火更是奔騰澎湃,最讓他不能接受的不是勇毅侯假造時月紗的八字,而是時月紗曾為靳成麟逃婚,她心儀的人是靳成麟?!
怎麼會?怎麼可能?那些有關卓蘭入夢、有關她深愛他的種種難道全是虛假?但一想到這陣子,她總是忍不住的將目光放在皇弟身上,以及那一天,她激動地握住皇弟的手,淚如雨下……還有,慕容淼淼才第一次進宮,她就能跟對方說那麼久的話,回來時還雙眼紅腫,肯定是向慕容淼森詢問皇弟在戰場上的事,不舍而哭……靳成熙愈想心愈痛,齊聿跟在他身後,心疼主子剛剛經歷的事,卻什麼也不好說。
此刻,就見秦公公快步的從另一邊回廊跑過來,齊聿連忙上前,「皇上,秦公公看來不對勁」可不是嘛,圓圓胖胖的秦公公何曾跑得如此快?他滿頭大汗的衝到兩人面前,急喘著氣道:「皇上,不、不好了,蘭貴妃……蘭貴妃讓太後、皇後給、給抓、抓入獄了……」什麼?!靳成熙渾身充滿暴戾之氣,快步的往地牢走去,齊聿連忙跟上,秦公公喘著氣也追上去了。
時月紗的確在夏太後和夏皇後的命令下被逮入獄,還將勇毅侯造假八字以及她逃婚一事都列成罪狀,師出有名的命令獄卒鞭打她。
「哼,皇宮不寧靜、皇上龍體受創,原來都是你這不守頁節的淫婦所召來的惡運!」夏都芳可是恨死她了。
「胡說,根本沒那回事,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時月紗被鐵鏈綁在木架上動彈不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4:46
第二十五章
陰暗的地牢裡,僅有四個角落高掛火炬,一個架起的鐵鍋上有紅色炭火,當中已有一根烙鐵燒得通紅,另一邊還可見到各式刑具……這不是地牢,分明是刑房啊!時月紗毛骨悚然。
啪一聲,鞭子狠狠的甩向她身上,她衣服被打裂,霎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痛呼一聲。
但夏家兩個女人可是笑得好開心。「再來!」兩人又下令。
又啪的一聲,獄卒再狠甩一鞭,但下一刻立即眼前一花,有人一手揪住鞭子,手臂瞬間被鞭身甩到,血流不止。
「是誰……皇上?!天啊,快叫太醫來!」夏都芳在看到來人是靳成熙後臉色大變,急急喊人。
但靳成熙可不甩她,目光凌厲的瞪著她們,「是誰准許你們動用私刑?來人!把蘭貴妃放下來!」
「皇上?!」夏太後看他滿臉怒氣,心裡可是暢快得很,「您還舍不得她嗎?她可是曾為了恭親王逃婚……」
「朕決意怎麼做就怎麼做,還得向太後解釋嗎?放人!」齊聿跟秦公公連忙上前,將淚如雨下、激動到說不出話來的時月紗放下來,秦公公更是不舍的道:「天啊,衣服破了,都流血了,這……皇上也中了一鞭。」時月紗不管自己的鞭傷,勉力走到靳成熙身邊,不忍的看著他受傷的右手臂,「皇上快回宮去包扎吧。」他黑眸灼灼看著她淚流滿面的容顏,還有她左肩被鞭子抽得流血的傷口,心痛得都要窒息了,卻是堅定的別開臉,「秦公公,扶娘娘回去包扎。」時月紗不依的搖頭,「可是皇上的手也受傷了,我們一起」
「快走!」靳成熙突然咆哮,面色十分嚴峻。
秦公公一驚,急忙拉著時月紗走人,但她依舊不時回頭,「可是皇上……」他的眼神好無情,不見半絲溫暖,他真信了她的那些罪狀?
見時月紗安然走人,有人終於開了口,「皇上就要這麼放過她?」夏都芳心中氣苦,怒火沸騰。
夏太後也臉色難看,「皇上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不管世人眼光,就是要包庇蘭貴妃嗎?」
「她犯了什麼罪?」他上前一步,氣勢凜然,「勇毅侯已招,改八字是他一人所為,紗兒並不知情。」夏太後站得直挺挺的道:「那只是脫罪之詞,何況她已是皇上的秀女,竟還心儀恭親王,這就是對皇上不頁,逃婚之舉更是一」他神情陰鷲地打斷她的話,「夠了!朕沒耳聾,不必太後一再提醒,這事朕自會處理。但不管朕做任何決定,只要讓朕聽到一些不實的謠傳從後宮傳出來,屆時休怪朕無情。」不顧手臂流血的傷口,他怒甩袖子轉身就走,齊聿連忙跟上前去。夏都芳原本還要尾隨他,但夏太後拉住了她,臉上有一種她無法埋解的快樂。
靳成熙的心確實好痛,過去對於蘭兒的死,他知道自己要負最大的責任,是他過度的專寵招致他人眼紅,唯一付予真心的愛妃才會死於非命,這一次,他身邊再次出現真愛,結果同樣無法見容於一些有心人。
「皇上,您手臂的傷要先處理。」齊聿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他苦笑,幾乎忘了身邊還有人,沉默的點了頭,兩人先行回到他的寢宮後,太醫馬上前來療傷包扎,也表明已有別的太醫前去為蘭貴妃包扎傷口。靳成熙沒說什麼,示意太醫退下後,深吸了口氣,看著齊聿,「朕要交代你一件事,立刻安排讓紗兒走,而且要一路戒護,絕不能讓她出事。」齊聿蹙眉,「皇上不再見她一面嗎?」靳成熙搖頭。
「真的不給蘭貴妃辯解的機會?也許事實並非」
「鎮國公會出手,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朕相信勇毅侯府中怕是早已被安插了鎮國公的耳目,只是勇毅侯太信任他,才會這麼措手不及的被陷害。」在看到勇毅侯認罪的剎那,他的心都涼了。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替蘭貴妃脫罪?」齊聿還是在乎主子的快樂,是時月紗進宮後,皇上才重拾幸福。
靳成熙輕嘆一聲,「這事已是醜聞,壓不住的。勇毅侯罪不致死,但紗兒這蘭貴妃是做不下去了,朕會下旨將她貶為庶人,出宮別居。只有這點懲戒,夏家人自然不悅,但至少她離開了朕身邊,能堵悠悠眾口。」齊聿也沉默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快去辦吧。」
「如果,娘娘要求見皇上一面呢?」
「告訴她,朕不想見她。」
「是。」齊聿深吸口氣,前往永晴宮。
此刻時月紗已經包扎好傷口,也從秦公公口中得知朝堂上所發生的事,父親被囚,但皇上仁慈,並未將懲罰延伸至勇毅侯府中的其他人。至於李鳳玉,雖然也出自勇毅侯府,但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病秧子,沒有威脅性,自然也沒有成為箭靶。
所以,時月紗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自己。曾逃婚是事實,但若沒有發生這件事,她卓蘭的靈魂又怎麼會來到這個軀殼裡?無奈這些來龍去脈,她全部說不得。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齊聿一進來就開門見山的道「請娘娘准備簡單行囊,臣奉旨將貶為庶人的娘娘送出宮去。」她倒抽一口涼氣,秦公公也變了臉,急急的上前問:「你有沒有聽錯?」齊聿搖頭,「皇上連見都不想再見娘娘了。」
「不行,我一定要再見見他,他不能讓我就這樣走。」時月紗要走出去,但齊聿一個箭步上前,擋住她的去路。「請娘娘……不對,時姑娘不要為難我。」她眼眶頓時泛紅,「那我能見我爹一面嗎?」
「恐怕不行,勇毅侯也已入獄。」
靳成熙,你怎麼能這麼狠,連聽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們這段日子以來的相知相愛、相互扶持到底算什麼?時月紗咬著下唇,看著自己受傷的左肩,她的心更痛。「那讓我見見恭親王,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他說。」齊聿臉色變得更難看,「時姑娘,你在我眼中並非愚笨之人,在此當下竟還處見恭親王,恰當嗎?」
「是啊,娘娘。」秦公公也朝她搖搖頭,「這不消多久,你跟恭親王的事一定會在宮中內外傳,為了你好、皇上好,還有恭親王好,還是讓奴才叫宮女們幫你整理整理,趕快走吧。」
就這麼走?她不甘願啊,尤其是靳成熙,他怎麼能如此絕情,連聽都不聽她解釋?時月紗淚流滿面,難過的看著永晴宮每一角落。這一走,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吧?還有,她的女兒……她淚眼婆娑的看著齊聿,「那,我去看一下玉貴人總行了吧?這件事她全然不知情,皇上也沒要辦她,我去見見她,跟她說幾句話就走。」
「這……玉貴人應該沒關系,你就答應她吧。」秦公公還是忍不住替時月紗說話。在他看來,逃婚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但這段時間她是如何對待皇上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顆心自然還是偏向她。
「謝謝秦公公。」時月紗向他道謝,就見他困窘的笑了笑。
齊聿也總算是點了頭。
齊聿及秦公公陪時月紗走了一趟干峨宮,兩人守在宮門外,要宮女們全退出來,好讓她和玉貴人得以暢所欲言。
李鳳玉在聽到時月紗發生什麼事後,整個人便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急轉直下,變成眼前的狀況。她原以為鎮國公被派至西南,皇上孤立起夏家最大的勢力後,夏家在宮中就會逐漸式微,怎料此舉反而引起夏家的反噬。
她擰眉查看時月紗左肩的鞭傷,時月紗卻是搖搖頭,說:「沒事,痛個幾天就好了。」但心裡的傷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好了。李鳳玉嘆息一聲,輕拍她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打探到你的落腳處,想辦法過去看你的。」
「你怎麼去?也不知道我會被丟到多遠的地方?」時月紗無奈的苦笑。
「就我判斷,齊聿不會將你放得太遠,我相信皇上還是在乎你的。齊聿也是有心人,他會考慮到皇上若想見你時,專程是要可以一日來回的。」時月紗眼睛一亮,「你真的這麼想?他還在乎我?還會想見我?」
「愛一個人哪是說不愛就能不愛,說不在乎就不在乎?」李鳳玉心有所感的低語。
而且,這段日子她也一直在觀察靳成熙,相信他對時月紗是真心真意的,這突發事件中若要說最讓他難以接受的,該是時月紗曾為了恭親王逃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4:57
第二十六章
「可是,成熙連再見我一面都不肯,他根本已不在乎我會難過、會心痛。還有他手臂上的鞭傷,我也好擔心……」時月紗喃喃說著,一手輕撫著已包扎好的左肩「會有太醫照料他的,倒是你,皇上一定是真的在乎你,不然不會替你挨了那一鞭。」
「我才不要他替我挨那一鞭,我要他聽我說話。」時月紗幽幽的說著,最後還是忍不住心酸的哭了出來,但說得再多,淚流得再凶,她還是得走。
一名宮女走了進來,「娘娘,齊聿大人請時姑娘出去了。」
「好,你先出去。」李鳳玉點點頭,要宮女退出去。
時月紗哽咽的拭去淚水,看著好友,「你也要保重,還有我曾跟你說過的話,你一定要好好思考……」說到這裡,時月紗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認識夏柏松嗎?他上回遇到我,似乎說了一句話一犧牲好友一生得到的幸福,娘娘在享受之余沒有半點愧疚嗎?」看李鳳玉臉色倏地一變,時月紗便明白了,「所以,他指的是你,難道你一直放在心裡的那個人……」思及此,她驚愕得瞠目結舌。
李鳳玉回復平靜,搖搖頭不想談他,「你快走吧。放心,我會適時的給你一些宮中的消息,你不會感到孤單的。」
「不,不要管我了,管你自己吧。這皇宮丟了你這個玉貴人,總能編派個理由或借口掩飾過去的,如果夏柏松真的在乎你,你就跟他去過日子一一」
「不要說了。」李鳳玉仍是搖頭。
「時姑娘!」齊聿久候不到,只好自己進來請人,他向玉貴人行了禮,「打擾娘娘,但時姑娘真的該走了。」她點點頭,兩人緊緊握著手,淚眼相看,終將是要分離。
時月紗步出宮外,一步走得比一步沉重,頭也愈垂愈低。
就這樣了嗎?好不容易重生回來的她就又這麼灰頭土臉的離開?
齊聿突然停下腳步,她也不解的跟著停下,秦公公則在旁邊小聲的說:「抬頭啊。」她這才緩緩抬頭,竟看到靳成熙就站在對面的回廊上,俊臉不見任何表情。
她怔怔的看著他,但隨即回了神,急忙拉起裙擺就要跑過去。
可齊聿將手臂一橫,擋住了她,「皇上不想跟你說話,走吧。」時月紗強忍著熱淚看著齊聿,再看向離她只有幾步遠的靳成熙,他凝睇她的眼神深邃而漠然,已見不到一絲熟悉的深情,她盈眶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滴答落下。就此別過了,是嗎?她好舍不得。
重生再愛,讓愛重生,她以為她成功了,結果還是失敗,但不管如何,她只要他過得好。
她拉起裙擺,朝他跪下一磕頭,「紗兒叩謝皇恩,也請皇上保重龍體。」不在乎他聽不聽得到,她逕自說著,可等心碎神傷的她再抬起頭來時,他竟然已經背對著她。
這麼狠……她咬白了下唇,淚水不停的滑落。
「走吧。」齊聿再次催促。
時月紗哽咽點頭,眼眶紅紅的秦公公也扶著她起身,她慢慢地跟著齊聿的腳步低頭走,不再望向那個讓她心碎的男人。
這會兒靳成熙已轉過身來,惻然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纖細的身影。他不能在擁抱她,是怕自己會放不開手,所以他緊握住雙手,用力到關節處都泛白了。而手臂上鞭傷雖痛,卻也不及他一顆心來得沉痛,因為,她愛的人不是他!不是他,原來自始至終就不是他……時月紗終於走到宮門口,一名宮女為她在這春日微涼的下午披上一件大麾後,讓她上了馬車,接著幾名大內高手隨著齊聿騎馬跟車,名為奉命押送蘭貴妃出宮,實則是保護她,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皇宮。
車內的時月紗不禁再拉開窗簾,寒風馬上灌了進來,她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卻仍頻頻自窗內探出頭,望著雄偉壯觀的宮殿和巍峨的城門,直到再也看不見皇宮的一磚一瓦皇宮內,靳成熙忽然施展輕功,飛掠到寢宮後方附設的小馬廄,翻身上了一匹黑色駿馬。
侍從立即走上前,「皇上,您手臂還有傷啊。」他臂上包扎鞭傷的紗帶因血跡滲出,染成的紅花清楚可見,但他壓根不理,策馬從後門出宮後即快馬奔馳,春天的寒風帶著沙礫刺痛了他的臉,身後兩名侍衛急忙策馬跟隨保護。
快!快!快!靳成熙在心中吶喊,不停的踢著馬腹,在馬兒一路奔馳到高坡上後,他迎風佇立,望著遠方街道上那輛載著時月紗的馬車,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直到整個車隊都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時月紗等一群人馬到達一棟位居山上的別苑,這裡距離皇城有數十裡遠,地處偏僻,是皇帝避暑的夏宮,宏偉壯麗自是不在話下,放眼望去盡收山巒美景。
此刻,時月紗已經被安置在舒適的寢宮內,望著窗外天空層雲飛卷,是那麼遼闊,四周沉靜得只有風動林葉的沙沙聲。她苦笑的回頭看著齊聿,「紗兒被貶為庶人了還住這麼好,還有奴僕伺侯,皇上究竟在想什麼呢?」
「齊聿無法猜測,皇上要臣自己安排,並未指定地方。」
「所以這是你安排的?」
他點頭,只是他沒有說皇上與他的默契極佳,光憑一個眼神,他就知道皇上希望他安排的地方是這裡--位在高處,上下山都只有一條路,路口有侍衛守護,對她的安全更有保障。
「原來……謝謝你了。」她難掩失望的說。
齊聿離開了,不過半天的路程就回到皇宮,向皇上稟報安排的地點與細項。靳成麟則早在知道勇毅侯的事後就匆匆來到宮中,卻仍來不及見到時月紗最後一面,他原想跟她說淼淼有多開心要來見她的,這下子人走了,連他都頭疼了。
「皇兄,我真的……」他的角色實在尷尬,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的,雖然這樣的決定對朕而言很痛,但不一定會就此輸掉幸福。」靳成熙心有所感的說著,至少,他曾經擁有過幸福。
此話一出,寢臥裡的三人都沉靜下來,偏偏這時候外面傳來淺淺的呼吸聲,於是幾乎在同時間,靳成熙、靳成麟和齊聿全飛踏出去,就見寢宮外一個蒙面黑衣人正要逃走,三人上前擋路,他被迫只能過招,然而以一敵三,讓他愈打愈陷困局。
就在左右夾攻時,靳成熙黑陣一眯,猝然以沒有受傷的左掌朝他擊出猛烈的掌風一黑衣人胸口中了這一掌,悶哼一聲踉蹌退了數步,吐出的血染紅了蒙面黑巾。他往後跌坐在御花圜,又吐了一口血,隨即不支倒地。
可就在三人飛身向前,要將他一把擒住時,另一名黑衣人突然自暗處躐出來。靳成熙從身形一看就知是一名女子,而且還是似曾相識,她奮不顧身的飛掠過來,但令他驚愕的是,她竟然擋在倒地的黑衣人身前。
他冷冷看著她,「朕以為,你是朕這一邊的人。」女子沒說話,而是吃力的一把架起地上受傷的黑衣人搭在自己肩上,一手仍比出招式防備著他們。
「她幫的是刺客,臣要逮人!」齊聿上前,說著就要凌厲出掌。
「等等,別傷她,她曾是朕跟紗兒的救命恩人。」靳成熙伸手阻止,齊聿連忙收回攻勢。
女子聞言對上靳成熙的嚴峻黑眸,不由得驚得渾身一震。他認出她了!她很快別開目光,扶著黑衣人,施展輕功身形一掠的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就這樣放過他們?」齊聿問。
「放心吧,皇上那一掌已足以讓那名黑衣人身受重傷,幾個月內無法再用內力了。」靳成麟代替兄長回答,再看向皇兄就見他點點頭,示意他們跟著他走。
靳成熙很快的帶人來到干峨宮。
「皇、皇上?!還有恭親王怎麼都來了?娘娘已經睡了呀。」兩名宮女急急的行禮。
三人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寢臥走去,一到房門口,齊聿主動停下腳步,靳成熙兄弟繼續往裡面走,在昏黃的燭火下,床鋪前紗簾重重,隱隱約約可見被窩鼓起,似有人在裡頭。
靳成熙深吸了口氣,走上前去大掌一揮,紗簾頓時飛起,床上確實看似有人,但等他傾身將被窩拉開後,哪裡有人?不過是另一床被子的偽裝!
「聽聞玉貴人從進宮前就身體虛弱,是一位病美人。」靳成麟搖頭一笑。
「連朕都被騙了,可見她偽裝功力之高。」
「皇兄要追嗎?」
作者: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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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2 00:55:11
第二十七章
「不用,但要送出消息,曾當街行刺朕的狂徒再度入宮行刺,並挾持玉貴人逃亡,在追兵一路追捕下,兩人已墜崖身亡了。」
他頓了一下,「這是朕回報她救命之恩的方式,另外,朕也要好好的跟勇毅侯談一談了。」
說完他轉身走出去,喚來太監交代下去,「將勇毅侯帶來見朕。」
片刻之後,看似狼狽的勇毅侯被帶到皇上寢宮中,靳成熙將對時家的懲罰簡單地告訴了他。
「罪臣謝過皇上,皇上有什麼要罪臣說的?罪臣都願意坦白」勇毅候如今對他充滿感激,尤其在知道仁慈的他並未傷及自己的家人,女兒時月紗也已安然出宮後。
「很好,朕想跟你好好談談李鳳玉……」
【第十章】
夜色如墨,李鳳玉帶著夏柏松踉踉蹌蹌的逃出皇宮後,就要往鎮國公府去。
夏柏松整個人幾乎掛在她身上,微微搖頭,「不……不行……皇上……對夏家……原本就有……設暗妝……我這樣……不能回……夏家。」她咬著下唇,「那我們能去哪裡?」
他沒有說話,她側過臉一看,才發現他已陷入昏迷。
她心急如焚的朝四周看了看,見在一處街角有一輛馬車停靠著,於是努力的拖著他走過去,將他放入馬車後,隨即駕車走人。
「來人啊,有人搶我的馬車!」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從一間店內衝了出來。但李鳳玉駕車的速度更快,她--路狂奔往山上去,直到一間廢棄的廟宇前才停下,將夏柏松扶下馬車,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到廟內的草堆上。
他胸前早已染了大片血跡,當她拉掉他的蒙面黑巾,看到他那張蒼白至極的臉孔時,心都痛了。她強忍著淚水,拿了手帕輕輕拭去他嘴角與臉上的血。
他似乎清醒了,喘著氣努力的睜大眼睛,「你走,沒關系,不然……會暴露你的身分……你回不去皇宮,會……出事的。」
「我已經回不去了。」她淚眼看著他。
「不會的……」
她搖搖頭,「皇上看我的那一眼,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那眼神好像帶著某種了解,他已經猜出我是誰了。」夏柏松一臉茫然,「是嗎?靳成熙……竟是如此……敏銳?」
「他一直都是,也有能力當一名仁君。而你,既然不在乎權勢,何必要一再的夜探皇宮、捜查情報,你以為他們完全不知情嗎?」他蹙眉喘著氣,「你是說?」
「他們要引蛇出洞啊。他們早已察覺有人趁夜進出皇宮,我也因此沉潛數夜不敢外出,可你……」
「我去,是自己向太後求來的,她對皇上的恨意……咳咳……你應該明白的。皇上明明失去最心愛的女人,但他看來……太……太冷靜,這讓太後無法釋懷,所以她必須知道……嘔……」他又吐了一口血。
「不要說了,我明白,她想知道皇上失去紗兒後是否會心情低落或無心國事,結果卻事與願違,因此她更恨了,是不是?」
李鳳玉說愈難過,「如此她心態可議啊,你為什麼還要幫著她?」
胸口一陣劇痛襲來,迫得夏柏松不得不拼命吸氣,「我自請進宮,主要是為了見你……」李鳳玉淚眼凝睇著他,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瞬間,他的胸口又起了一陣痙攣似的劇痛,這一次令他幾乎要昏厥過去。他吃力的撐著,虛弱一笑,「我死了,有你陪著,也滿足了。」她淚如雨下,「不行,你不可以死!」
「我活著,但沒有你,一點意義都沒有……」夏柏松悲愴的看著她。
兩人目光膠著,李鳳玉知道他在跟她索取承諾。時月紗不在皇宮了,勇毅侯入獄,只要求她報恩的親爹不曾在乎過她的幸福與安危……夠了,她做的事夠多了,日後,她要把時間留給愛她還有她愛的人。
她笑中含淚的頷首,「好,我陪著你,從此天涯海角陪著你,求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這一天,春夏交接之際,天空晴朗,一片碧藍。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從另一邊山徑的岔路過來,車內就坐著慕容淼淼。馬車一路上山,終於來到夏宮,但還有守備森嚴的關卡要過,她得拿出恭親王寫的親筆信函,由夏宮裡的侍衛統領確認信函內容為真後,馬車才能在他的帶領下進入夏宮。接著,在兩名宮女的帶領下,慕容淼淼終於見到自己……不是,是時月紗。
她正靠在亭台裡的躺椅上,雖然不是病懨懨,而是仰望著天,但一臉的傷感及失落,可以想見心情肯定很差,還有她身後的四名宮女……這是在監視她嗎?
慕容淼淼快步走過去,「天啊,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她邊說邊將那些閑雜人等都趕走,但幾個宮女哪識得她,還是在夏宮侍衛統領點頭下,這才行禮退下。
終於沒人了,慕容淼淼笑得好開心。
時月紗看到她時是愣住的,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她急急的起身,道:「怎麼會是你我沒在作夢吧?」
慕容淼淼笑眯眯的拉著她坐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真的是我,我知道了你的事,就求恭親王讓我來,他始終無法理解我們怎麼會那麼投緣,但是我一直求,求不過就威脅他,再也不讓他親我」
她粉臉倏地一紅,「哎呀,瞧我說了什麼了?」她扭捏起來,但臉上的幸福是遮不住的。
「沒關系,你應該得到幸福,我很開心。恭親王答應了你,那代表他愛你、在乎你,你看來也很幸福。」時月紗口氣裡有慶幸、有羨慕,也有說不出來的難過。但她不是難過慕容淼淼擁有幸福,而是感慨曾經握在自己手裡的幸福,怎麼才沒多久就煙消雲散?
無聲淚水突然占據了視線,讓她幾乎看不清慕容淼淼了。
慕容淼淼見她淚眼婆娑、神情凄苦,忍不住開罵,「哼!靳成熙真是笨蛋,你那麼愛他,就連死了魂魄都還上了我的身去接近他--」
「淼淼!」時月紗急忙打斷她的話,再忐忑的看了看四周。
慕容淼淼也連忙塢住嘴巴,再小心的四下瞄了瞄,好在沒人。她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我只是氣不過。」
「我知道,但這怪不了皇上,我想我也讓他失望了。」說是這麼說,淚水仍在時月紗眼眶裡打轉。
慕容淼淼大眼一瞪,「有什麼好失望?逃婚的是我,又不是你……卓蘭。」
她小小聲的說了最後兩個字,「還有,我爹就算造假八字,我的命格實際與皇上的相克,可如今在你這個身體裡的又不是真正的時月紗,哪有合不合的問題?」
時月紗從躺椅上起身,緩步走到百花齊放的美麗花園,「但這些都說不得,也不能說啊。」慕容淼淼跟在她身後,腳步一停,垮了臉,「也是。」
接下來,時月紗問了玉貴人的事,連慕容淼淼都知道她在這裡,沒理由消息靈通又武藝高強的李鳳玉會不來探望她。
「她死了,前陣子宮裡才替她辦了喪禮,不過啊,那是假的……」見她臉色大變,慕容淼淼連忙將靳成麟告訴她、皇上跟他發現玉貴人身分的來龍去脈告知,還有後續夏柏松也失蹤了,皇上的人也查到夏家人同時私下動員搜尋他,才得知當夜玉貴人救走的蒙面黑衣人就是夏柏松。
「他們終於在一起了。」時月紗替好友高興,將兩人原是一對情人,卻因女方得報恩而斷了情緣的事告知慕容淼淼,心裡更是祈禱夏柏松的傷勢無礙。
兩人又聊了些事後,她還是忍不住的想問:「皇上他……沒有我在身邊,過得好嗎?」這裡的宮女、侍從似乎都被交代了,不能與她有過度的交談,只是沉默做著自己分內的事。
「當然好,宮中哪裡不好?現在鎮國公被派到西南,你爹被關入大牟,聽恭親王說,過去箝制皇上的三位首輔大臣全沒了,皇上現在是展翅飛翔的鷹,誰也管不了了。」一提到靳成熙,慕容淼淼就義憤填膺,不懂時月紗干麼替那麼無情的人操心。
「不,還有夏太後,在我看來,夏太後才是夏家人中心機最深沉的,尤其皇上跟她之間還有喪子之仇的誤會,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皇上好過。」
「那也是他的事,你替他擔什麼心?好在我愛上的男人是靳成麟不是他,不然下場大概也跟你一樣慘——呃!」她連忙捂住口,尷尬的道:「對不起,我說話一向太直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5:24
第二十八章
時月紗凄涼一笑,「沒關系,我對他也的確有怨,我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想不到他對我的愛竟然一點信心也沒有。」
「沒關系,你還有我,我知道被當成禁鸞的滋味,那會讓人發瘋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常常來看你的。」慕容淼淼給了承諾。
「謝謝你,公主。」時月紗真的很感動。
「唉!」慕容淼淼突然又大嘆一聲,仔細看著她消瘦的容顏,「真的不知道是你該謝謝我,還是我該謝謝你?我是說啊,如果不是你的靈魂進到我的身體裡,現在當禁錮的不就是我了?」時月紗聽了也只能苦笑,但心裡真的是有如千斤萬斤的沉重。
從這一天開始,慕容淼淼確實常常會過來這裡,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時月紗卻是日漸抑郁,結果竟然在一次染上風寒後,一病不起了。
恭親王府內,慕容淼森獨自待在房內,一臉氣呼呼的,一下子躺在床上,一下子又坐在椅七,一下又躺回床上去。
從靳成麟初次在馬車內吻了她後,她的地位就跟從前不一樣了,馬上從婢女升格成「慕容公主」,他還交代府內奴僕對她都得以禮相待,所以,她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還能自由進出,一開始是很快樂,但近日下人們都發現,她不是一臉沮喪就是咳聲嘆氣的,今兒個更是渾身帶著火氣,臭著一張臉。
此刻,靳成麟剛從外頭回來,就聽府中總管說公主回府了,但臉色很難看。
他快步的往房裡走去,就見她坐在桌前,一手撐著頭,皺眉噘著紅唇,心情看來確實很不好。
「怎麼了?最近從夏宮回來,臉色都不好?」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可讓慕容淼淼一肚子的火都冒上來了。
「時姐姐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你說皇上都不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皇上真的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她怒氣衝衝地指著他的鼻子問。
靳成麟啼笑皆非的拉下她的手,「並非如此,就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不能知道。」她無法理解,仍是一臉氣鼓鼓的,「莫名其妙,我聽不懂!」
「我跟皇兄談過了,他讓她走是不得已的,重點是我的處境很尷尬,即使我誠實的跟皇兄說,我跟時姑娘之間從來就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皇兄就是不信。」
說到這裡,靳成麟坐了下來,搖搖頭,「皇兄提及他記得有一次時姑娘找我到皇上寢宮外,聊了許多話,還激動地握住我的手,但那純粹只是因為她想見你,皇兄還說想到你跟她第一次見面就能聊了許多,她甚至哭腫了眼,肯定是在打探我的消息,這些種種都讓皇兄認定了時姑娘就是心儀本王。」
「什麼啊?!」她氣得直跺腳,「你沒解釋清楚嗎?」
「我的事我當然能解釋,但你跟時姑娘之間的確存在著讓人困惑的情形,我的解釋就相對變得薄弱了。」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總覺得她跟時月紗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會薄弱?我們就是投緣罷了,命運和老天爺就是讓我們對彼此產生關心,多了相知相惜,就像我跟你,世上那麼多男人,我怎麼就只對你有感覺?這有理由嗎?需要解釋嗎?」
慕容淼淼愈說愈難過。她不懂,在她握有幸福時,卓蘭化身的時月紗又不幸福了,難道她們兩人注定不能同時擁有幸福嗎?
見她眼泛淚光,靳成麟可舍不得了,連忙將她擁在懷裡,「別哭,好,我被你說服了,但是皇兄他有他的心結,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解。」
「什麼心結?」
「他恨自己,痛恨自己不能成為時姑娘所愛,痛恨自己只是她不得不的選擇,所以,他打算讓時姑娘在夏居住到風頭過了再出來,希望我到時能真心接受她。」慕容淼淼倏地瞪大了眼,「他瘋了!」
「對,皇兄瘋了,瘋到沒有理智,卻也愛時姑娘愛慘了,竟然希望我也能好好愛她。」靳成麟搖頭嘆息。
「我呢?那我呢?你沒跟他說你有我了?」她氣得又要跳腳了。
他蹙眉,「但你頂多只能是個妾……」
「我才不當妾呢,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看皇上是真的瘋了,時姐姐當過他的貴妃,若再由你這王爺娶來當正妃,這像話嗎?屆時天下人又會如何議論你們兄弟?」
「所以我說,皇兄瘋了,你都不知道他在皇宮中有多麼魂不守舍……」想到皇兄的憔悴,他也不忍。
「我才不會同情他!」
慕容淼淼嘟起紅唇,一想到時月紗,她又忍不住想哭,哽咽的低聲道:「再這樣下去,時姐姐會香消玉殯的,他最好不要懊悔不及。」
靳成熙早已懊悔了上千上萬遍,他懊悔的是自己怎麼不是昏君?怎麼不是個自私的人?那麼他就可以不顧一切把時月紗留在身邊,不管她愛或不愛他……偏偏他就是無法這麼做!於是,堂堂一個九五之尊,身邊再也不見女人身影。
對夏都芳而言,即使走了時月紗一個眼中釘,她這皇後也並未補足皇上心裡空出的位置,他的內心深沉似海,她這一生恐怕永遠無法窺視其心思。
而靳成熙的箭傷早已痊愈,心口添的新傷卻復原無望。
再失摯愛,孤寂如大浪狂潮淹沒了他,無奈身為一個君王還有太多事要做,因此他忍受著孤寂,只因他是君王就要有君王的姿態,絕不能讓那些等著看他抑郁失落的人看笑話。
也好在國事如麻,他就讓自己忙,忙得沒有時間去想時月紗,加上有時候皇弟也進宮過來陪他,日子好像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此刻,靳成麟也坐在御書房內,但他的心思並未在皇兄或政務上,他想的是一連幾日,慕容淼淼都待在回來,這時間長到連他都要擔心某人是不是出事了?
靳成熙向他說了件奏折上的事,正在等著聽他回應,結果卻遲遲沒有聽到他的意見,一抬頭才發現他陷入沉思,「皇弟在想什麼?」
「我在想,皇兄真的不去看看丨她」嗎?」靳成麟無法不感到憂心,尤其是幾日前慕容淼淼那一句「香消玉須」的一席話。
「是你該去看她吧,朕並未禁止你去,不是嗎?」靳成熙苦笑。
靳成鱗蹙眉,「我跟她是不可能的,若真兄弟共擁一女,皇兄,朝中人和民間百姓會怎麼看我們跟她?」
「紗兒朕是了解她的,她不要名分,不要榮華富貴,這種事也不必為外人知,安排一個別苑給她住,好好待她,她就知足了。」
靳成麟差點低聲咒罵。皇兄是愛到沒有理智可言了嗎?完全不顧他這個皇弟的意願了?他揉著發疼的額頭,「我覺得皇兄是否該去跟她好好談談?也許她要的,跟皇兄想的完全不一樣。」
「事實很明顯了。」
真是冥頑不靈!「其實,這一、兩個月來,淼淼常往夏宮去陪她。」
「嗯,這點你做得很好,讓她們先培養姐妹情,日後家宅就不會似朕的後宮烏煙瘴氣。」天啊!靳成麟必須深深的、深深的吸口氣,才能制止自己真的罵出聲。他頭一次覺得他敬佩無比的皇兄,在愛情這一塊上根本是個大傻子!
「皇弟要說的是,從淼淼口中得知時姑娘好像過得很不好,身子也不大好。」
靳成熙臉色一變,「是嗎?奴才們是怎麼伺候她的?!你是她的心上人,為什麼也不去看看她、陪陪她?」
靳成麟氣得想咬牙了,「皇兄,皇弟對她真的沒有感情,我心中只有淼淼,眼中也只有淼淼,那種在乎的程度也許就等同於你對時姑娘,所以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她、陪陪她吧,瞧瞧她的眼神告訴你什麼,或許跟你想的完全不同。」
丟下這一席話,氣到差點沒得內傷的靳成麟便先行離開了。
接著一連數日,他都未再進宮,僅命人傳話自己暫時有要事忙。
不會是時月紗那裡真的出事了吧?跟著一連幾天,靳成熙總是心神不寧,只得找來齊聿問話,他從一開始就是負責聯系夏宮,也清楚夏宮那邊的大小事。
「夏宮裡一切無恙?」靳成熙定定的看箸他問。
齊聿的眼神閃爍一下,「是。」
「你沒隱瞞任何事?」
「沒有,只是,時姑娘身體欠安……」猶豫再三,齊聿還是忍不住說了。他很清楚皇上的心還在時月紗身上,可是時月紗的心又似乎是在恭親王身上,他自然不希望皇上心裡的傷更重。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5:40
第二十九章
在說與不說間,他其實已掙扎多日,但如今夏宮侍衛統領派人送來了訊息,指出時月紗樵悴不已,身臥病榻已多日……果不其然,齊聿這一說,靳成熙立刻坐不住了,他直奔馬廄飛身上了馬背,一扯韁繩,黑色駿馬立即像風似的奔馳,衣袍飛揚,而齊聿也忙帶人緊緊隨侍保護。
一行人策馬直奔數十裡外的夏宮,但一到宏偉的夏宮門口,靳成熙霎時臉色一沉。他勒住馬兒,翻身下了馬背,快步衝到在大門前蹲著燒冥紙的兩名宮女前……
「你們膽子恁大啊!竟在宮門口燒冥紙,是在詛咒誰?!」
他吼聲乍現,嚇得兩人飛快抬頭,在看到是曾來夏宮避暑的皇上後,急得跪地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該死的,你們還沒回答朕?!」
他俊美的臉上神情異常嚴峻,兩名宮女害怕的看著他,他是那麼偉岸不凡,身後又有連同齊聿在內的六名隨侍護駕,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讓她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壓根忘了要答什麼。
靳成熙簡直要氣瘋了,還是齊聿走上前來道:「皇上嚇著她們了。」
他轉頭看著兩名發抖的宮女,「這是怎麼回事?」
跪下的宮女們先是看了看皇上狂怒的俊顏,再看向齊聿,其中一名宮女驚惶的回答:「因為蘭貴妃……不是,是時姑娘她已經斷--」
靳成熙臉色丕變,不待宮女說完就轉身急奔進宮,下意識的就往自己曾入住的寢臥奔去,接著他腳步陡地一頓,驚愕的看著已被放置在棺木裡的時月紗,另一旁還有神色蒼白的慕容淼淼,她哭得好傷心,頻頻喊著一「時姐姐……嗚嗚……時姐姐……你活過來嘛……」
她死了?!不可能!他邁開虛軟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棺木前,蹲下身來死死的瞪著躺在裡頭的人兒。
「你終於肯來了?可借太晚了,太晚了!」慕容淼淼痛哭的朝他大吼。
但靳成熙沒理會她,而是伸出手,痛徹心肺的輕撫著時月紗的臉龐,胸口沉重的粗喘著,「醒來,你睜開眼……這不對……」他心神具顫,水霧很快布滿黑眸,幾乎灼痛了眼。
她的臉是冰的、是蒼白的,但皮膚仍有彈性,只是當他大掌撫過她的手和臉頰,卻已感受不到一絲溫度。他傾身將她抱起來,走到床邊坐下後靜靜凝睇她的臉,最後神色痛楚地將臉埋進她的發中。
為什麼?為什麼他都留不住他愛的女人?
慕容淼淼受不了的瞪著他,「你放下她,她活著時你不來,死了才抱她。她沒感覺了,她是心痛而悲傷至死的!」
他突然緩緩的放下時月紗,讓她躺在床上後,這才直起腰杆,冷冷的瞪著慕容淼淼,問:「她怎麼死的?為什麼死?她有說什麼嗎?你說給我聽……該死的快回答我!」他說到後來幾乎是用咆哮的了。
但慕容淼淼更恨,火氣也旺,一點都不怕他。
「怎麼死的?你把她送離你身邊,不見她、連聽她解釋也不肯,她有多委屈你知道嗎?她那麼愛你,就算曾經心儀過恭親王又如何,那也只是一時迷戀。後來她愛上你了,愛得那麼深、那麼濃,愛得那麼委屈,但你卻不要她了,以至於她抑郁寡歡、日益孱弱,沒人有辦法醫治,因為那是心病,解藥是你,只有你!」
慕容淼淼連珠炮般的吼了他,靳成熙怔怔的倒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其他宮女們靜悄悄的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吭都不敢吭一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成熙才沙啞開口,「她有沒有說什麼……關於朕的?」慕容森森振緊了盾,就是不說話。
可不過瞬間,他竟然已來到她眼前,徒然伸手粗暴地扣住她的脖子,冷厲道:「你說不說?!」她吞咽了口口水,「呃一你、你小心啊,別使力啊,我要是死了,你絕對後悔莫及。」她急急的制止,就怕他扣住的五指一收,她就一命嗚呼了。
靳成熙額冒音筋的怒道:「快說!」
慕容淼淼指指他的手,見他松開手了,才摸著自己的脖子急喘氣,退後三步瞪著他道:「時姐姐說,如果皇上有來,希望你能在這裡陪她三天,然後再帶著她到她想回去的地方。她說,如果你曾真心的愛過她,就應該知道答案。」她……想回宮?回去有他的地方?
他錯了!他怎麼會如此盲目?!從她進宮後,她的目光沒有一次是不放在他身上的,他卻被一點小事誤導了,一廂情願的想成全她和皇弟的愛情,以為這樣她才能幸福……想到這裡,他心窩灼痛,魂魄就像要被撕裂了。
他沉重的走回床邊坐下,低頭看著時月紗,眼中的熱淚滴落在她臉上。
「好,三天後,朕帶你回去,朕帶你回去……」
靳成熙在夏宮整整陪了時月紗三天,也安排了她回宮的相關事宜。
然後,在這一天,皇城裡熱鬧滾滾,許多百姓跑出門外觀看,長長街道上一下子擠滿了人潮,就見前方旗幟飄揚,有樂隊、鼓隊跟車隊,中間則是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馬車後還有宮中的侍衛、騎兵及多名徒步行走的宮女,長長隊伍浩浩蕩蕩的前行。
「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聽說兩個月前,宮裡的蘭貴妃前往夏宮居住,這會兒回宮了。」
「不對、不對,我所聽到的傳聞,是蘭貴妃觸怒了龍顏,被貶到夏宮,成了庶人了。」
「成了庶人又怎麼會住夏宮?」
「皇上舍不得蘭貴妃嘛,那只是做給太後和皇後看的,以杜悠悠眾口。」
「不對、不對,我聽到的最新消息是,蘭貴妃根本已香消玉殯,這迎回來的是屍首啊。」
「你想死啊?這種話你也敢說,不怕被關?!走走走,我們不認識你啊……」大街上,多少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流言極多,無人能判定孰是孰非。
長長的隊伍就這麼行進到皇宮大門內,所有人退到一旁佇立,馬車停到了皇上寢宮前。齊聿走到馬車旁,拉開轎簾,靳成熙先行走下來,接著回身將時月紗打橫抱下,她一身華美的嬪妃袍服,美麗的臉上娥眉淡掃、胭脂輕點,雖然眼眸閉上,但看來就像是睡著了,極美,美得如夢似幻。
而靳成熙凝睇她的目光亦是那麼深情、那麼溫柔,彷佛她仍活著……在一旁的齊聿面色一黯,不忍的別開臉。
秦公公快步跑過來,眼中還有兩泡淚水,嗚咽道:「皇上,您帶娘娘回來了,是不是要奴才去叫禮司部替娘娘辦個風風光光的喪——唔。」齊聿的手極快,一把捂住他的唇,也逼他吞下到口的「禮」字。
同一時間,靳成熙的冷眼犀利地射過來,「紗兒只是睡著了,她還活著,要是朕再聽到任何人說她香消玉殯,一律嚴懲!」秦公公立即嚇得去捂住嘴,但這一捂摸到的可是齊聿的手,他又連忙放下。齊聿也放下了手,再跟他搖搖頭。
在見到皇上抱著時月紗往前走時,秦公公又驚又急的傾身靠向齊聿,小小聲的說著,「皇上是傷心太過,神智不清了嗎?你不是告訴我蘭貴妃死了?」
「皇上是暫時無法接受事實吧,三天前,皇上留在夏宮,派人要我過去時,只問了我一句……齊聿,你看紗兒哪裡像走了?」他又搖搖頭。
「完了,完了,皇上瘋了嗎?」秦公公說得極小聲,一臉驚恐。
「我不知道,但這三天來,我按照皇上的指示,要讓時姑娘風風光光的回到皇宮,皇上更是寸步不離她,親自替她淨身、著衣,那眼中的深情及眷戀讓人看了好不忍心。」說到這裡,齊聿嘆了口氣,大步向前走,快步的跟在主子身後。
秦公公拭了淚,也連忙追上前去。
片刻之後,時月紗已回到永晴宮,宮中所有的擺飾與她離宮前是一模一樣。
靳成熙坐在床榻,凝睇著躺臥在床上的時月紗,輕輕撫著她美麗的輪廓,在她的掌心溫柔印下一吻,即使,她整個人仍是冰涼的……站在一旁的秦公公看著這一幕,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傻了,憂心忡忡的看向站在他對面的齊聿,但後者也只是搖頭。
「你們下去吧,我想好好陪陪紗兒。」
「是。」兩人只能退了下去。
靳成熙微笑的看著時月紗,「開心嗎?朕帶你回來了。」可她仍是靜靜的躺著。
「你睡得好熟……」他喃喃說著,「記得嗎?朕曾問過你,怎麼能這麼容易就睡著?」因為成熙是我永遠都不必戒備的人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5:52
第三十章
他深情的望著她,腦海浮現她回答的這一幕,「那時的你,答得俏皮,眼眸裡的信任是那樣清楚……」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但朕希望你能醒過來,別再睡下去了,好不好?好不好……」
【第十一章】
搖曳的燭火下,秦公公攝手攝腳的送了晚膳進來給靳成熙,卻見靳成熙竟然與屍共眠。
他嚇了一跳,心裡實在擔心皇上不會是瘋了吧?小心的再靠近床鋪一點點,探頭偷看躺在皇上身邊的時月紗。
咦?她看來真的美極了,即使褪去了華美的袍服,身上僅有素淨的中衣,臉上也不見脂粉,但也因此更見天生麗質。一雙闔上的眸子睫毛濃密,再加上白嫩無瑕的雪肌,以及像抹了胭脂的粉嫩菱唇,怎麼看都不像個死人啊,難怪皇上也錯亂了。
只可借,有這種得天獨厚的美,還是難逃紅顏薄命。
他搖搖頭,將晚膳放在桌上,再靜靜的步出寢宮。
接下來的日子,宮裡內外的人其實都不清楚蘭貴妃究竟是生還是死,因為靳成熙仍天天往永晴宮去,也差人備了湯藥頻頻往她那裡送,還有三餐也不忘,一切就跟時月紗在時一樣的正常。
他更是夜夜在那裡度過,只是進出的人與伺侯的人都被嚴禁對外發言,連夏太後和夏皇後等人要進去探望,他也以時月紗需要休息養病為由拒絕了。
但是
「皇上怎麼可以將貶為庶人的蘭貴妃又迎回來?」夏太後曾如此質問他。
「她巧遇朕後救駕有功,功過相抵,自然能恢復貴妃身分回宮來。」靳成熙答得簡單。
「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哪來的功夫能救皇上?」夏都芳也接口問。
「皇後是在質疑朕說謊嘍?」他冷眼看向她。
「臣妾不敢。」
「皇上聰明,只可惜遇上摯愛女子,總是感情用事了些。」夏太後又道。
「夠了,朕累了,恕不送。」他直接看著寢宮門口,下起逐客令。
「哀家真的不能去探望蘭貴妃嗎?」夏太後還是不死心。
靳成熙的答案就是陰鷲的瞠視,迫得她不得不跟著侄女夏皇後一起離開。
不過,幾天後,在聽聞被關在牢中的勇毅侯竟得以進到永晴宮去見女兒一面,又被帶回勇毅侯府內見了勇毅侯夫人後,得知這消息的夏皇後立即出宮去了一趟勇毅侯府,表面上說是去關切,可其實是想去確定蘭貴妃究竟是生是死。
「皇後,紗兒還活著,侯爺說了,她只是生病了。」聽說,那時勇毅侯夫人是如此回答。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的「聽說」,但勇毅侯府一切如常,沒有多一分的哀慟氣氛。
皇宮內氛圍仍然沉重,靳成熙常常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也總是繃著一張俊顏,奏折已堆積如山,他卻僅批閱一兩份就又前往永晴宮,一待又是一日夜。
「你瞧,這一桌的佳肴,有川燙音魚,老豆腐嫩雞、芹菜鴨條、小蝦煨黃瓜,再加上清粥佐配。記得嗎?這是你常為朕備的夜宵,你起來,跟朕一起吃吧。
「紗兒,你還睡不夠嗎?朕好想念你的巧手,那是蘭兒在夢裡教會你的,在朕身上規律按著,再順著身體筋絡揉壓,從上而下,總能消除朕身體的疲憊……」當然,躺在床上的時月紗是毫無反應的。
在他人眼中,她根本沒了呼吸,是永遠的長眠了,可是靳成熙卻像瘋了一般,總是抱著她、跟她說話。
「紗兒,你不是希望朕在忙著國事之余,能給你一丁點的時間相伴,在院子裡賞花賞月,你就滿足了?瞧,朕現在陪你了,這花園裡的花開得多美。」他溫柔的抱著她,一起躺臥在過去他專人替她制作的精美躺椅上,笑看在燦爛陽光下迎風搖曳的百花。
這些瘋狂行徑看在宮中上下的眼中,自是荒誕不經,於是,皇上因痛失蘭貴妃而精神異常的流言也開始傳開。
在靳成麟的允許下,慕容淼淼也是天天進宮,看到靳成熙這些失常舉止,她是愈看愈火大,口氣也一日比一日差。
就在這一日,瞧他又坐在床榻前,誰也不理的就看著時月紗,笑談著過去兩人相處的點滴,她終於受不了,氣得口不擇言了……
「皇上!你這樣下去不行,人死了就該入土為安,你擁屍--」
靳成熙黑陣立即射出兩道冷峻寒汜,「閉嘴!你看過哪個人沒人了呼吸,還能像紗兒一樣,像是熟睡的模樣?」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是,她是沒有像屍體的樣子,但她也沒呼吸了。」
聞言,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楚再度湧上心坎,但靳成熙很快的深吸口氣壓下來。
「朕警告你,你再說紗兒死了,我會收回答應皇弟、讓你得以自由進出皇宮的命令!」
那又如何?慕容淼淼咬咬牙,死死的瞪著他,不過再看向被靜靜放置在床榻上的時月紗時,瞧她的容顏,看來還真的像只是睡著了。
此刻,侍衛突然走了進來,「稟皇上,恭親王來了。」
靳成麟走進來,看到皇兄雖然臉色憔悴,但一雙黒眸卻在冒火,再見到還在床上平躺的時月紗,他神情復雜,最後看向慕容淼淼時,眼神已見指責之意。慕容淼淼有些心虛的立刻將臉別開。
靳成麟沉沉吸了口長氣,目光又回到皇兄身上。皇兄這陣子過得太慘了。
胡碴未修剪、眼眶深陷,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人消瘦了不少,氣色更是灰敗,雖然容貌仍俊逸過人,但整個神態就是令人看到都要鼻酸起來。
「皇兄……」
「不要說了,把你的女人帶走就好。」靳成熙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可以不說,但皇兄至少要振作起來,還有……」靳成麟恨恨的瞪向偷偷將目光移向他的慕容淼淼。
一發現他瞪著她,慕容淼淼立即又低下頭。
「勇毅侯的探子前來找我,說是奉了牢裡的勇毅侯之命,向我稟告一件重要消息……」靳成麟這一說,總算讓靳成熙將目光正視在他身上。
「我剛才說的這件事很重要,皇兄一定要聽進去,不然靳氏的楚穆王朝會垮的。」
這一席話雖然是對皇兄說的,但靳成麟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又偷偷瞄過來的慕容淼淼身上,可這一次,她沒移開臉,而是勇敢的瞪回去。
「還有另外一件事,皇弟一定要先說」
慕容淼淼猛地瞪大眼,慌慌張張的衝向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還不能說!」
靳成麟咬牙低吼,「還不說嗎?大家都覺得皇兄精神失常,無法接受蘭貴妃的離世,朝中動蕩了,就連鎮國公也快馬返回皇城,你認為他想做什麼?」
她瑟縮了下,「不行啦,還不可以,那會換我先死的。」
「那也是你我該承擔的!但是,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皇兄這麼過日子了。」他一開始對她說得凶狠,但到後來只是嘆了一聲,給了她一個要她安心的眼神。
她咬著下唇,害怕的看著他——這代表什麼?他會替她承擔一切?皇上會不會氣到殺了他?
靳成熙來回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立刻察覺有事情不對,尤其慕容淼森還一副大事不妙、很想逃跑的樣子,還有那一些對話也很奇怪,「你們到底隱瞞了朕什麼」
「這事有點復雜,但皇弟要皇兄的一句話,你絕不會殺了淼淼。」靳成麟看著他要求道。
他蹙眉,「朕怎麼會無緣無故殺她?」
「總之這件事茲事體大,所以皇兄要先保證,皇弟才能說。」
「事關紗兒,是吧?」靳成熙敏銳的猜測道,並冷冷地看向她。
慕容淼淼連忙躲到靳成麟的身後,躲開靳成熙陰鷙冒火的黑眸。不然能怎麼辦呢?誰教她這陣子罵他罵得很順口耶,現在可是像老鼠見到貓了。
「好,朕答應。」
「君無戲言。」
靳成麟於是將「某件事」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就見靳成熙黑眸中逐漸凝聚風暴,到最後,他惱怒的用力捶桌,瞪向慕容淼淼。
「該死的你!」
她嚇得倒跳兩步,又緊緊的貼靠在靳成麟懷中,「救命……」
靳成麟神色凝重的看著兄長,「皇兄答應過皇弟了。」靳成熙咬咬牙,仍怒視著慕容淼淼,她只能嚇得拼命的吞口水。
「皇兄現在要找的人應該不是淼淼才對,就算這一切確實是由她起的頭。」慕容淼淼急忙點頭附和。她這個「罪魁禍首」應該可以全身而退……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2 00:56:06
第三十一章
靳成熙仍狂怒的瞠視著她,「待事情一了,朕再跟你算帳!」
嗚嗚~哪有這樣的?她恨恨地瞪著泄密者靳成麟,低聲怒道:「待事情一了,我再跟你算帳!」
看著皇兄近日空洞木然的眼眸終於有了精湛光芒,靳成麟放心了,他的目光再度落到床上的時月紗身上,眼裡除了佩服,還是佩服?鎮國公府內,有幾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野心,包括不理皇上命令逕自返回皇城的鎮國公,以及夏太後,還有幾名傾向夏家一派的朝臣。
「這是咱們謀反的好時機,一個精神失常、萎靡不振的皇帝,要百姓怎麼支持呢?」鎮國公笑得闔不攏嘴。
「時機點呢?」有一名朝臣問。
「不遠了,太後壽宴將至,禮司部已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還設了皇家宴,屆時所有皇親國戚、重臣大將都會進宮道賀,我們就在那時候將一切布局妥當,逼靳成熙退位。」鎮國公早有腹案。
夏太後頻頻點頭,但神情又是一變,「可是,還遲遲沒有柏松的消息啊!你說前陣子皇上那兒傳出來刺客墜崖身亡一事,那人真的不是柏松?」
她還是在乎的,她視侄兒為親生兒子的替身,侄兒若能坐上皇位,就如同她的皇兒坐上皇位。
「太後放心,柏松是多麼優秀,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追捕到、還落崖?皇上那麼說只是想掩飾他始終找不到刺客的挫敗,不想讓眾人覺得他窩囊罷了。」
「但柏松確實至今沒有音訊……」
「放心,那孩子不露面一定有他的理由,太後對他要有信心,而且我的人也還在找,不會放棄的。總之,我們不是說好了,機會是不等人的,推翻靳成熙後,由我先登帝位,等找到了柏松,我再讓位,再怎麼說,他可是我的兒啊,我豈會不顧他?」鎮國公出言安撫。
夏太後想了想,笑道:「也是,那好,就這麼辦了。」夏太後與幾名朝臣紛紛離去後,鎮國公笑著走到書房後方的一間密室。
真是天助他也,雖然他不清楚兒子為何突然失蹤,但一開始,他就打算由他這個老子先登帝位,畢竟他在朝中可是備受推崇,過去連靳成熙也得對他敬上幾分,論做皇帝的資格,他當仁不讓。
他眼睛發亮的看著密室內牆壁上彩繪的九爪金龍,金光閃閃,還有他秘密派人打造的龍椅,裁制的龍袍、以及成堆的翡翠瑪瑙、黃金玉器……快了!他穿上龍袍坐上皇位,當帝王的日子就快到了!
接下來一連幾日,靳成熙沒再上朝,鎮國公得到的消息是皇上天天都守著蘭貴妃,於是他更加明目張膽的准備策反,要多名傾向夏家的朝臣簽署名冊,擁他繼任帝位。
這件事,唯一被撇除在外的就是皇後夏都芳,被孤立的她雖然知道父親回來了,但她也無心去見他,倒是好幾度想見靳成熙,卻都被拒見。
她不由得苦笑,「時月紗跟卓蘭一樣,人死了,還將本宮一軍,本宮還是得不到皇上的一點點關愛……」
沒多久,夏太後的壽宴熱熱鬧鬧的展開了,靳成熙也前來祝壽,只是他看來仍憔悴不已,這讓夏太後更相信蘭貴妃是死了,不然他該是神釆飛揚。
參與筵席的朝臣及皇親國戚二到場,在眾人恭祝太後壽誕後,夏都芳不想見靳成熙那為別的女人魂不守舍的頹廢樣,先行離去了。
沒想到她前腳一走,鎮國公就在眾人的目光下現身。
靳成熙看著他,雖然早就知道他回皇城了,但自己佯裝不知,此時更拿起酒杯看著他,「鎮國公,你怎麼在這裡?」
「啟稟皇上,今兒個是太後壽誕,臣說來是她的親哥哥,特地回來祝壽的。」鎮國公笑得虛偽,靳成熙也只是點點頭。
「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太後一連寫了數封信送至西南,指皇上因蘭貴妃之事再也無心於國事,日益疏遠朝政,基於不能眼睜睜看著政事繼續荒蕪、波及百姓民生,臣不得已受多名朝臣擁戴,請求登基,好讓楚穆江山再續傳下去。」
話語一歇,外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近百名帶刀侍衛衝了進來,團團包圍住筵席上所有人。
靳成熙眼神一凜。
鎮國公冷冷一笑,「夏家一門忠烈,早置個人生死榮辱於不顧,只想著百姓,今日一事,就由未來的史書去公斷,但現在懇請皇上交出玉重,好讓臣能為楚穆效力。」
多名與夏家結竟營私的朝臣也紛紛起身拱手,「請皇上退位。」
靳成熙冷冷的掃視這些人一眼,再定視著夏太後,說道:「太後,鎮國公在謀反呢。」
夏太後心裡有譜,氣定神閑的回道:「這實為萬不得已,國家百姓為先,皇上心靈既已受創,自是不再適任一國之君。夏家絕非有所圖謀,一旦鎮國公登上帝位,也會請太醫好好醫治皇上的。」
靳成熙搖搖頭,忽然勾起嘴角,大笑起來,「哈哈哈,心機深沉又詭計多端的夏家人,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但事情真能如你們所願?」
宮廷外,樹影幢幢,天空霎時風雲變色,暴雨滂沱落下。
夏太後跟鎮國公對視一眼,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好!很好!夏家逼宮退位,要朕傳位給鎮國公!」靳成熙一揚手,立即有人向宮外報訊,宮外驀地一陣騷動。但不只是如此,在筵席上的近百名侍衛中,圍繞在靳成熙身邊的侍衛動作一致,突地鏘鏘鏘抽出腰上的刀,迅速架在與自己並肩站著的侍衛脖頸上,被刀抵著的侍衛們嚇得臉色一白,怔怔的瞪著靳成熙。
宮門外,火速而來的是靳成麟的近百名親兵,但在他闊步走進來後,眾人先是見到齊聿,接著赫然是應該仍被關在地牢的勇毅侯!
瞬間,鎮國公呆了,但也明白了,那些突然變節的持刀侍衛,原本就是勇毅侯的手下,但他們早已為他所用,難道勇毅侯身在地牢,還能持續與這些忠心手下聯系,慫恿他們改而效忠靳成熙——情勢頓時逆轉,其他想逼宮的朝臣們已是嚇得顫抖,侍從、宮女、太監則是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夏太後臉色發白,勉強干笑道:「哈哈哈,這只是一場戲,因為哀家說壽宴只有吃吃喝喝沒啥意思。鎮國公,你這場戲也安排得太驚悚,瞧,皇上都當真了。」鎮國公愣了一下,馬上反應回來,也跟著干笑,「是,是,大家放下刀子,這只是好玩嘛。」
「好玩?!」靳成熙笑容變得森冷,「動搖國本的陰謀叫好玩?」鎮國公吞咽了口口水,說不出任何駁斥之言。
「皇上……」夏太後腦中一片空白,心已涼了。
靳成熙冷笑,「自作孽不可活,來人啊,將太後帶回宮中幽禁,留下鎮國公,其他朝臣及皇親國戚全拉至地牢,等侯發落。」
「是。」侍衛們奔進來,一一拉起那些幾乎癱軟的朝臣。
鎮國公臉色發吉。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獨獨被留下?靳成熙命所有侍從、宮女連勇毅侯都退下了,卻獨留他跟恭親王。「你、你想做什麼?大勢已去,鎮國公自然會害怕,他只是個老頭子也不會武功,只有待宰的分。
但下一秒一「把藥拿出來!」靳成熙恨恨的道。
「什麼藥?噢……」
靳成熙狠狠的揍了鎮國公老臉一拳,現在的他不是皇上,只是個深愛時月紗的男人。他咬牙怒吼,「藥,該死的藥!要讓紗兒復活的藥!鎮國公一臉驚惶,「沒有藥啊,她都死了,哪能復活?」
「她沒死!」靳成熙又狠狠揍了他好幾下。
鎮國公痛苦的抱肚倒在地上,嘴角流下鮮血,嗚咽道:「臣真的聽不懂……」靳成熙雙眸暴睜,衝上前去一打再打,又狠狠的踹了好幾腳,但他始終沒有朝鎮國公擊出掌風,就怕他將心中強忍的怒火發泄出來,力踰萬鈞的掌勢會將人一掌擊斃,屆時他就拿不到藥了。
靳成麟在一旁看著皇兄失控的行為,沒有出手阻止。那該死的老家伙早就該被痛毆一頓了。
但此時,慕容淼淼突然跑了進來,「時姐姐醒了!」
靳成熙揚高的拳頭陡地一頓,飛快的抬頭瞪她,「你說什麼?!」
她笑開了嘴,「我說時姐姐醒了,皇上快去看她吧,她也好想見你,只是躺得太久--」
眼前黑影一晃,她再定睛一看,靳成熙早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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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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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2 00:56:19
第三十二章
靳成麟則蹲下身來,看著鼻音臉腫的鎮國公,搖搖頭,「帝王?現在你去當豬圈裡的豬王比較恰當。」鎮國公已經痛到無法回應了。
靳成麟派人將他也拉到牢裡去,擁著慕容淼淼道:「現在我們可不能去永晴宮了。」
「當然,一想到他們終於能在一起,我就想哭了……」
「是啊,總算苦盡甘來。」他也替皇兄感到欣慰,只不過,他可沒忘記他們對皇兄撒了點「小謊」。
「我們回到月犁氏去看看吧,我的一些兵還在那裡呢。」
慕容淼淼慧黠一笑,「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嗎?」
永晴宮內,所有的宮女、奴僕,包括秦公公都站在寢宮門外,在看到靳成熙飛也似的跑進去時,眾人想笑又感動得想掉淚,至於蘭貴妃怎能起死回生的事,慕容公主已經跟他們解釋過了,還要宮女們替蘭貴妃洗個花瓣澡,替她更衣梳妝呢。雖然這些事她們平日都有做,但公主交代了,今天一定要更美。
這時候,靳成熙的確看到一個美若天仙的時月紗,因為太美了,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仙女,還是他可以擁抱的凡人?
但時月紗的反應給了他答案。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飛奔上前用力的抱住他,他亦緊緊地回抱她,內心激蕩,一顆心甚至因太過激動而痛了起來。
是熱的!她有溫度,她是活的!他也跟著落淚了。
兩人就這麼緊緊的抱了好久、好久,片刻之後,他才放開她,但一雙黑眸目光灼熱,專注的凝睇她美麗的容顏,「朕好想你啊……」他沙啞的聲音裡有著太濃的思念。
時月紗哽咽點頭,「紗兒也是,而你……變得好憔悴啊。」她好心疼的撫摸他消瘦的俊顏。
他搖搖頭,「沒關系,朕不在乎,你活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紗兒讓成熙難過了,可是……」
「噓!」他以指覆上她的唇,低下頭溫柔地攫取她誘人的唇瓣,知道她將會有很長的故事要告訴他,但現在,他只想吻她,只想將這段日子以來的深情與痛楚都傾注在這個吻上,太久了,他等得太久了!
他恣意的吻著她,愈吻愈激狂,然後將她一把抱起放到床上,繼續以一個又一個的熱吻傾訴著他有多麼深愛她、多麼想念她。
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落下,直至兩人裸裎相見,他以唇慢慢愛撫並重新熟悉她白皙誘人的美麗胴體,一切動作都很溫柔又緩慢。煎熬的日子太長了,他需要慢慢感受、慢慢回味,然後,讓情欲帶著他們經由激狂的纏綿確認彼此的存在,纏綿再纏綿……
激情過後,兩人仍相依相偎,時月紗開始說起她詐死的來龍去脈--在她被他棄置在夏宮生活時,她對他是有怨慰的,但又從慕容淼淼那裡得知他的心態,了解他誤解她心儀靳成麟,日子也過得魂不守舍後,她就不忍而釋懷了。
接著又得知慕容淼淼手上有一種來自月犁氏的「神藥」,賣藥人神秘不多見,而且藥也都是成雙賣,一顆會讓人如死了般沒有呼吸,但其實只是睡著了,另一顆化水喝下後,人便能醒來。
這藥是慕容三武差人重金買來的,他想的是一旦戰爭時,月犁氏王城若被楚穆的精兵攻陷,他就吃下第一顆藥詐死,另一顆解藥則交由親信保管,伺機讓他再復活。
沒想到,靳成麟按兵不動,迫得慕容三武不得不帶兵處處放狼煙挑釁,這藥就一直被放在大帳內給忘了,直到慕容三武不在人世,趁這次進到中原,慕容淼淼便將它帶出來了。
「淼淼會提到這藥,是因為她看不過去,才要我詐死讓你後悔的,等你說你愛我了,她再讓我復活,但我卻另生一計,決定以自己當餌,將夏家勢力一次全數瓦解。」
「所以……」靳成熙大概猜出她的計策了。
她點點頭,「不過這件事需要很多人幫忙,還有你也必須是深愛著我的,不然無法成功。」她娓娓道來,為何留遺言需要他陪伴她三日再返京,因為這三日,足以讓他感受到她的氣色、膚況一如常人,不似死人,對她放不下。等再回皇宮,慕容淼淼便會時時入宮,與靳成麟一起保護她。
而靳成熙因不相信她死了,日日伴屍,身形憔悴,這也讓夏家人見獵心喜,准備策反。
「只是,你真的心情太低落,影響了國事,再加上我爹從探子那裡得知夏家已經在策反,於是不得不先通知恭親王……這些事,我得承認是我醒來後淼淼才告知我的。」
她伸手輕撫他的臉,「因為我爹的輸誠,恭親王亦將我的事跟我爹說了,我爹才建議恭親王,為了讓你能振作,說出一半的事實,再謊稱是鎮國公派人給我吞了第一顆神藥,至於第二顆解藥,則在鎮國公手上,以此逼得你一定要積極去處理鎮國公的事。」
靳成熙搖搖頭,只覺好氣又好笑。這些人真是絞盡心思啊,但始作俑者是他深愛的女人,還為他解決了心中大患,也真難為她了。
「你生氣了嗎?」時月紗擔心的問。
他親了她的額頭一下,「不,不氣,我知道你也在冒險,如果我不夠愛你,這一切都無法成立。」
「那是因為我太了解你,也對我們的愛情有自信,從卓蘭到我,你一旦愛一個人就是那麼全心全意,不到最後,你是不會放棄的。」見她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他深吸口氣,再度將她擁入懷裡。她是這麼的懂他,而他何德何能,如此幸運能擁有這樣的女人……幾日後,靳成熙召集朝臣們,由秦公公將宮變一事仔細詳述,再宣他御旨!
「夏太後、鎮國公等人覬覦皇權,妄奪帝位,皇上念夏太後年長,終生軟禁於百霞宮,鎮國公關入地牢,永不釋放,其他相關朝臣發配邊疆充軍。勇毅侯平定宮變有功,恢復封號,重掌兵權,望諸位朝臣日後各司其職。同為朝廷效力……」
於是,如此驚天動地的謀反就此落幕,但也不算真正的落幕--夏都芳怎麼也不敢相信,她的父親和姑姑竟然瞞著她進行謀反大業,准備對付她的丈夫。所以一開始,她就注定要被犧牲?!她無法接受這件事實,直奔巨霞宮見夏太後。
「太後沒有什麼話要跟本宮說嗎?」
夏太後明白自己只能老死在這個宮裡,心早死了,她冷笑看著侄女,「你從如到尾就只是我跟你爹的棋子,偏偏你不爭氣,無法得到皇上的恩寵,害我們想從你那裡得到一點幫助都難,不得不丟掉你這顆棋」夏都芳怒極攻心,一伸手竟劈劈啪啪的朝姑姑摑了一連好幾記火辣辣的巴掌。夏太後鬂亂釵搖,嘴角嘗到了血絲,臉頰也頓時紅腫不堪,看來好不狼狽。
「我恨你!」夏都芳眼睛湧現淚水。她的一生全被這些人毀了!
「哈哈哈……」夏太後突然大笑,笑中帶著淚。她又何嘗不恨?她還沒有為兒子報仇啊!
夏都芳悲憤地瞪著像個瘋子似的夏太後,咬咬牙轉身走出宮後就往地牢去,因為是皇後,侍衛也不得不讓她進去。
她走了進去,看到一間牢房裡坐著發呆又喃喃自語的睿親王,再往後面走,就見到她的父親。
一見到他,她氣炸了,怒道:「意圖謀反,要坐帝位,那不是為了哥哥嗎?他都失蹤了爹還不死心,竟要自己稱帝?!那我呢?我是你女兒,是靳成熙的皇後啊,爹有沒有想到女兒日後的處境力」
被關在地牢裡,鎮國公早已一肚子火,他雙手緊抓著鐵杆,額上音筋暴露的瞪著她,「你那算是什麼皇後?靳成熙本不在乎你,你的心還向著他,夏家可是一開始就有稱帝之心。」
夏都芳冷冷瞪著歇斯底理說著謀反大計的父親,眼中淚水一滴一滴滾落而下,驀地,她一側身,一把抽出獄卒腰上的劍,回身就刺進父親的胸口鎮國公難以置信的瞠視著她,「你、你這個逆……女……」他跌坐地上,胸口的血染紅了衣裳,「呼……痛……痛死我了……你……該死的……竟然弒父……」他痛苦喘息,恨恨的瞪著她。
夏都芳哭了,也凄涼的笑了,「你又何嘗像個父親?」看著父親在自己眼前斷了氣,面無表情的她徐徐轉身,一步一步離開冰冷的牢房。兩名隨侍宮女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趕忙跟上前去,獄卒也趕緊去通報鎮國公死亡的事。
回到宮中,夏都芳就要兩名宮女退出去,自枕下拿出一條白綾,無聲地結束了自己可悲又可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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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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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2 00:56:31
尾聲
【尾聲】
夏家曾是楚穆王朝當紅的炸子雞,多少人上門只求能攀親搭責,如今一家人下場凄涼,宮外的鎮國公府已是門可羅雀,鮮見人煙。
夏皇後、鎮國公身亡,夏太後變得瘋癲,夏柏松這國舅爺失蹤已久,自此夏氏一派的權力正式在楚穆王朝消失瓦解。
一個月後,孫太妃帶著慧心公主回宮了。
聽到宮裡經歷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孫太妃只慶幸時月紗與靳成熙一切平安,更為他們的愛情感動得頻頻拭淚。
時月紗只是緊緊的擁抱女兒,她想死女兒了。
至於靳成麟跟慕容淼淼,則不告而別的前往月犁氏,但時月紗已跟靳成熙說好了,一旦他們回到楚穆,她就會收慕容淼淼為義妹,讓她有個體面的身分可以嫁給靳成麟,成為王妃,如此一來,勇毅侯夫婦也就成了慕容淼淼的義父、義母,她也算是將爹娘還給慕容淼淼了。
還有李鳳玉跟夏柏松,時月紗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但她相信,他們一定是在某一個地方隱姓埋名,好好的生活著。
自此,靳成熙正式執掌朝廷大權,在他的治理之下,楚穆王朝益發強盛,威德遍布四海。
時光流逝,時間來到翌年的八月。
卓蘭從前的寢宮內,陽光暖暖,結實累累的葛蠤再度遍布於雕花牆上,時月紗就站在花牆前。她已懷有八個月的身孕,但看在一旁的靳成熙眼中,也是最美的孕婦。
秦公公則忙著上前二采摘果實,還有一些晚開的小花也一並摘下。
靳成熙笑看著她,「你可知道蘭兒給朕以葛蠤果實入藥,除了補五髒六腑益氣外,還另有含意?」時月紗笑笑的點頭,「當然,《楚辭》中,〈九嘆、憂苦〉篇章中雲:「葛蠤藥於桂樹兮。」就是指香木桂樹遭葛蠤攀爬蔓延遮蔽,見不了光,意喻小人居顯位,就像當年的皇上與三大首輔大臣對立的處境一樣。」他面露笑意的頷首。
「但葛蠤雖被視為惡木,根及果實卻能都入藥,還有強身益氣之效,這就像是一種磨錬,說明再多的苦與辱,只要咬牙吞下,就能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好,得以等待光明的一日到來。」
她說得可順口了,「所以,成熙每喝一次,就能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好,這是蘭兒告訴你的呀……呃?」
她突然尷尬一笑。她應該要不知道才對啊,因為這可是他跟卓蘭之間最深也最甜美的小秘密。
「這又是蘭兒入夢告知你的?」他笑笑的看著她。
她用力點點頭。他是怎麼了?這一年來,老是問一些從前他跟卓蘭獨處時才會知道的事。
時月紗不知道,靳成熙可清楚了,剛剛這件事,只是他最後一次的試探。當初只有他跟卓蘭兩人談及這個「秘密」是沒錯,但時月紗能說得一字不差,也太神奇。
他深情的望著她,眼中愛意是那麼深濃,彷佛就要滿溢……察覺了他情緒的轉變,她突然有一種領悟浮上心頭,他……察覺到她就是蘭兒了嗎?!
「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飲,過去不能給你的,朕現在給得起了。」
靳成熙沒將話說白,但已心領神會,身邊的可人兒就是他的蘭兒。能再失而復得,是老天爺給他一個機會彌補,他將不必再遺憾,只要用心珍惜眼前的幸福。
「皇上,祭拜蘭貴妃的香燭桌案都備妥了,花也放好了。」秦公公笑眯眯的走過來。
「不用了,以後都不必准備了。」靳成熙笑著搖頭。
秦公公瞪大了眼,一臉不解。
齊聿也蹙起了眉。
時月紗看向靳成熙,卻是笑了。
靳成熙看著她,也跟著笑了。
兩人之間,看來又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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