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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七巧]壁咚小笨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0:01     標題: [七巧]壁咚小笨妞[全文完]

壁咚小笨妞 作者:七巧

患者︰何家佳
品種:柴犬
年齡︰24~25歲
職業︰花蓮某間獸醫院助理
素質︰忠心耿耿,善良單純,天資聰穎,賢妻良母(?)
現症︰對愛遲鈍,不解風情到極限,人傻沒藥醫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老板兼鄰居這麼閑,見青梅小妹失戀又失業,
直接聘雇她不說,還把人護得緊,親自大改造審美觀悲劇的她,  
劈腿前男友來求復合?滾!受她恩情的大學生追求?照趕不誤!
都怪傻佳人太好,對身邊人宛如忠心耿耿的護主小柴犬般,
任誰都會不小心戀上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覺……然而,他不一樣,
他早對她有異樣情愫卻總誤認為兄妹情,開口閉口喊她作妹妹,  
搞得如今拚命示好,小笨妞還是不開竅……天哪,此症怎解  
處方︰約會最大量,肢體接觸(如壁咚)最大量,曖昧情話最大量
若能調和上述各劑迅速服用,可於近日根治,一世甜蜜不再復發  
主治醫師:夏千昶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0:48

 第一章

  六月盛夏,熾熱陽光毒辣辣高掛天空。

  二十四歲的何家佳,雙手捧著一紙箱,緩緩步出商業大樓。

  「唉……」她不由得重嘆口氣。

  隨即抬起頭,微眯眼,望著台北燦爛天空,喃喃自語給自己加油打氣,「沒關系,工作再找就有了。」

  今天,她再度面臨失業。

  甫自大學畢業後,她求職之路便坎坎坷坷,因對所學科系感到乏味,轉而先從事餐飲服務業,之後又跟著同學改當保險員、門市人員,卻都工作不長久,最後只能找回本業,在一間貿易公司當行政人員。

  原以為這份工作能勉強穩定下來,不料才四個多月就因公司經營困頓而被裁員。

  該感安慰的是工作雖不順遂,但她感情順利,跟現任男友已穩定交往一年半。

  這也是當初畢業,她堅持留在台北的主要原因。即使因工作不順,父親屢屢要她回家鄉謀職,她仍拒絕到底,不願跟男友分隔兩地。

  再次失業令她心情有些沮喪,想到今天男友排休,決定去找男友討一點安慰。

  虧她對乏味的工作仍抱持認真態度,自認比先進同事還殷勤,總是待到最後一刻才離開辦公室,偶爾免費加點班也沒計較,但面臨裁員時,仍因是新人而被刷下來,愈想愈覺心生不平。

  因沒心情自己煮菜,她買了桶外帶全家餐,騎機車到男友租屋處要跟他一起吃午餐,邊向他抱怨失業的不公平待遇。

  這時間男友若排休,通常還在睡覺,而她持有他的鑰匙,也常會來幫他整理房間,於是直接上樓,開門便踏進他的套房。

  沒料當她推開房門,床鋪上雖有男友身影,可他身下竟還躺了一個女人!

  她驚駭地松落手上的塑膠袋,打翻一桶炸雞和兩杯可樂。

  男友當下神情慌亂,意圖跟她解釋什麼,她氣怒不已,雙手胡亂撿起地上一堆炸雞和剩半杯的可樂,直接往床上的兩人砸去。

  她轉身,悻悻然奔出他住處。

  何家佳一個人關在租賃的小套房,難過傷心狂掉淚。

  原以為,她這次遇到的是真愛,她對對方傾盡心力付出,卻又一次被欺騙。

  她坐在矮茶幾前,愈想愈覺悲哀,眼淚、鼻涕掉不停,面紙一張接一張抽起,用完一包再拿一包,茶幾、地上堆出一座座餛飩山。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起,她沒心情接聽,繼續哭泣,不予理會。

  沒料一陣鈴聲響完,不一會又接著響起,接二連三,狂call不停。

  以為是男友來電,她撈來手機便要關機,但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見螢幕上來電顯示是爸爸,她吸吸鼻子,只能接聽。

  「家佳,還在上班嗎?怎麼電話響這麼久沒接?」手機那頭,何父問道。現在都快晚上七點了。

  「沒……」她一開口,聲音無比沙啞。

  「感冒了?」何父不禁擔心。

  「嗯……」她先敷衍應道,不好向父親坦承她剛失戀。

  「這星期六有沒有要回來?還是又要陪男朋友去看他爸媽?不是爸愛說你,還沒嫁人,就一直往人家家裡跑,關心他的爸媽比自己父母還殷勤,你都兩個多月沒回家了,你媽也一直念著你。」何父不免滔滔不絕地抱怨,唯一的女兒都快變別人的了。

  「我會回去。我回去跟你們住……」她說著,忍不住哽咽,淚水再度滑落。

  想想她確實很不應該,對生養她的父母疏忽,卻一味去照顧別人的父母。

  先前男友母親因身體不適,她每個周末都不嫌麻煩地搭車到台南探望,還屢屢代假日要工作的男友去關心他父母。

  她不僅對男友殷勤,連對他的家人也熱心關懷,大方的付出,不料卻換得如此下場,真的太不值得。

  「怎麼?想回來跟我們住?跟建緯吵架?」何父疑問。猜想女兒聲音沙啞該不會是在哭吧?

  「分了……他是爛男人……嗚……」她忍不住罵道,再度嗚咽哭出來。

  「分了就分了,我看那男人舌粲蓮花,個性很浮、不可靠。」聽到女兒失戀,何父沒太意外。

  他對僅見過一次面的女兒男友其實觀感不佳,無奈女兒一旦戀愛,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女兒個性單純,卻對戀愛充滿憧憬,從大學便一直在談戀愛,失戀也不是第一次,令他跟妻子頗為擔心,無法放任女兒一個人在台北生活,偏偏怎麼勸說,她也不肯回家鄉謀職。

  原本他們也認為依女兒所學科系,確實在台北較有工作機會,但女兒自畢業後,工作屢屢不順遂,現下一聽她失戀又同時失業,索性要她搬回家住。

  他打算先幫女兒打聽附近可能有的工作機會。

  翌日,何家佳聽到鬧鐘響而醒來,因前一天哭得太厲害,一雙眼腫得像核桃幾乎睜不開。

  她按掉鬧鐘,才想到已失業不用去上班,接著又想起撞見男友劈腿的不堪,再度眼眶泛淚。

  「可惡!眼睛好痛,不哭了。」她抿抿唇,對自己說道。

  既然決定要搬回家住,還是趕緊收拾行李,找事情做就不會有時間傷心難過。

  她進浴室盥洗,泡杯麥片簡單果腹,接著開始收拾已住好幾年的這間套房裡的物品。

  她打開抽屜,將有用的東西放進紙箱,已無用的便丟垃圾桶。

  她看見快清空的抽屜,邊邊有顆糖果。

  以為是不小心放太久的糖果,她原要丟垃圾桶,卻在拿起時,看著粉紅色可愛的糖果紙怔了下。

  「這是—」她將糖果紙小心翼翼拆開,裡面包著一顆彈珠。

  她記起這個糖果紙,她曾寶貴地珍惜很久,還將彈珠包在裡面,讓它仍像顆糖果。

  她到台北念書時,也把一些喜歡的小東西帶在身邊,包括它。

  只不過後來因放抽屜,跟其他東西混在一起,它甚至滾到置物盒旁邊,她才幾乎忘了它的存在。

  此刻,將糖果紙又包好,放在手心,她思緒不由得飄飛到童年……

  何家佳小六時,每天放學回家,會經過一條巷子,這學期開始,這巷子有一戶人家在院子養了一只大狼狗,每每經過,她總是被那只大狼犬嚇到。

  那只大狗雖關在前院,每次看見她出現,便會趴在鐵門欄杆上,朝她大聲吠叫,齜牙咧嘴,令個頭比站起來的狼狗還矮小很多的她,不由得驚恐。

  這日,當她轉過這條巷子,如之前般都靠到路旁最左邊,膽顫心驚地匆匆奔跑而過。

  才要跑過那戶人家,意外沒聽到大狗吠叫,她不禁停步,稍往那方院子探看,鐵門欄杆內不見大狗蹤影。

  「不在嗎?」她不由得放松警戒,改走在路中間,又朝微敞開的鐵門欄杆瞧望。

  忽地,從旁邊竄出一龐然大物,伴隨低悶渾厚的吠叫聲。

  「哇啊—」她驚嚇好大一跳。才轉身要跑,卻踉蹌絆倒,直接向前撲倒在地,手上拎著的便當提袋也飛出去。

  接著,她感覺背部被重物踩踏,大狼狗往她背上撲來。

  「哇啊—救命—不要咬我—」她大聲嚷叫,腦中浮現可怕畫面—她會被咬到毀容、血肉模糊、支離破碎。

  「嗚哇!」她害怕得大哭出來。她不要死得那麼慘!

  「Lucky!回來!」身後,傳來一道斥喝聲。

  趴在她背上的大狗這才從她背上移開。

  「Lucky!坐下!」嚴厲的命令語氣又喝道。

  「你還好嗎?」身後的嗓音忽地變得很溫潤。

  趴跌在地的她,撐起手肘,仰起頭,眼眶掛著淚花,看著站在眼前的高大身影,錯愕了下。

  「站得起來嗎?」看起來像高中生的俊朗大男孩,彎低身子朝她伸出手,欲將她拉起。

  她眨眨眼眶的水霧,怔怔。隨即左手臂已被他拉住,他將趴跌在地的她拉起來。

  他蹲下身和她齊高,拍拍她身上沾了些沙土的上衣和裙子,看見她左手掌和制服裙擺下的右膝蓋擦破皮。

  「對不起,嚇到你,害你受傷。我沒注意到院子門沒關好。」他語帶歉然。前一刻進去時,以為關上鐵門,沒料門鎖並未扣上,而原本跟他熱絡相迎的Lucky,竟忽然就往門外衝出,還往她背上撲去。

  他站起身,從口袋掏出一顆糖果欲遞給她,「摔痛了?別哭。」他對小女孩溫言安哄。

  「你是阿財叔的女兒家佳吧?」近看發覺她有些眼熟,他記起前不久曾看過她一面,而她跟妹妹同齡。

  「呃?」她仍驚魂未定,仰頭看著陌生大哥哥,納悶他認得她?

  下一刻,又聽到後面傳來渾厚吠叫聲,她再度驚嚇不已,連忙閃躲到他身後,尋求保護。

  「大狗要咬我……」她揪著他背後衣角,顫聲說道。

  她並非完全怕狗,其實喜歡貓狗,家裡也有養狗,卻對體型比她大的大型狗感到畏懼,尤其這種狼犬,聽說很凶,不久前還聽母親提起二伯母被這種狗咬傷,令她更畏懼。

  「牠每次看到我就一直凶巴巴汪汪叫,牠很討厭我。」她緊張地強調,疑問:「大哥哥住這裡,牠是大哥哥的狗?」雖天天從這裡路過,還不曾看過住裡面的人。

  「不,這裡是朋友的家。」他今天是過來找朋友,不過跟對方家養的Lucky已很熟稔。

  「Lucky不會咬人,牠其實很親人。」他溫言強調,望一眼路面上,前一刻因她摔跤而拋出的便當提袋,這才想到Lucky對她暴衝吠叫的緣由。

  「Lucky不是想咬你,是想吃你的便當。」他比比地上的便當提袋。「那裡面有骨頭吧!」

  「欸!」她點點頭,「中午吃雞腿,要把骨頭帶回去給我家狗吃。同學知道我家養狗,也會把吃過的骨頭給我帶回家喂狗。」她訝異他怎會知道那裡面有骨頭,便當盒裝在便當袋裡,應該聞不到吧?

  「你是不是每天都帶著裝骨頭的便當盒回家?狗的嗅覺很好,你一出現在巷口牠就聞到了,才會對你特別熱情相迎,希望你能分給牠。」他微微一笑解釋,希望她能擺脫被狗驚嚇的膽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1:05

第二章

  她躲在他身側,一張小臉面露困惑,邊對他的說詞半信半疑,邊偷偷轉頭看向坐在一旁仍持續朝她吠叫且邊搖尾巴的大狗,還是無法認同牠是熱情向她討食。

  他走到路旁,彎身撿起地上的便當提袋,交還給她,溫言提醒,「你會特地帶骨頭回家給狗吃,一定很喜歡家裡的狗,不過狗不能吃雞骨頭,為了健康著想,最好也不要吃人吃的食物。」

  「呃?」她仰臉望著高?俊朗、神情溫暖的他,因他的話又是一愣。

  下一刻,他從口袋掏出一小瓶白色藥粉,「手伸出來。」

  雖不明所以,她仍聽話的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另一只手。」他改口道。

  她隨即換伸出左手,仍仰著臉怔望他。

  他低頭笑望她。她圓圓的粉臉上,一雙圓圓眼眸掛著些許淚花,有些無助且單純地望著他,那模樣令他想到小柴犬。

  他將白色藥粉噴灑在她因破皮而滲血的左手掌,接著蹲下身,要她略抬起右膝蓋,在她右膝蓋擦傷處也噴灑一些。

  「回去要叫媽媽幫你把傷口消毒清洗,再好好擦藥。」他站起身,溫言叮嚀,「右手再伸出來。」

  她放下左手,改抬起右手,手心向上。

  他微微一笑,將前一刻掏出欲給她的糖果,放在她右手心。

  「把糖果吃掉,傷口就比較不痛了。」他將她當自己妹妹般安哄。他身上之所以帶著糖果,是因這是妹妹很愛吃的糖果。

  她低頭看一眼他放在她小手的糖果,再度仰起頭,愣愣地望著親切俊朗的大哥哥,還是沒印像曾見過他。

  回想前一刻摔跌在地還被狗撲在背後,令她無比驚嚇而放聲哭出來,不禁感到很丟臉,低垂下頭。

  「下次經過這裡不用害怕 …真的不是想咬你。」他伸手摸摸她的頭,再次語帶安撫,隨即便轉身,邊將Lucky叫進去。

  她抬起頭,望著他高?背影走進院子,關上鐵門,怔愕半晌,才想到她忘了跟他說謝謝,而他已走進屋裡了。

  她低頭看著手心他給的糖果,剝開糖果紙,將糖果塞進嘴裡咀嚼,軟軟的草莓糖,甜甜香香的氣味入喉,原本還因驚嚇心有余悸,這一瞬似乎被舒緩。

  何家佳望著手心包著彈珠的糖果,清清楚楚回想起與他初相遇的情景。

  也許因那糖果很好吃,也許因對宛如騎士的他有些憧憬,她在吃完糖果後將糖果紙留下來,之後還拿顆彈珠來包裹。

  而那日之後,她才知道原來父親跟他父親認識,先前父親曾有一次帶她去附近的牧場,便是他家所擁有,而他大她五歲,她跟他妹妹同年,而他叫夏千昶。

  後來她偶爾有機會跟他相遇,有時是陪父親去夏家牧場,夏千昶見到她總會主動問候她,甚至親切地摸摸她的頭,像對待自己妹妹般,她也會笑咪咪喚他一聲「夏大哥」,彼此愈來愈自在相處。

  不過之後因在台北讀大學的他課業愈來愈繁忙,逐漸較少回家,兩人見面機會也變少了,後來她雖也去台北念大學,卻沒跟他在同一城市相遇過。

  聽說他畢業後取得獸醫資格,在台北的動物醫院工作一段時間,便回花蓮家鄉自行開獸醫院,

  這幾年她都在台北生活,偶爾才回花蓮,雖曾在路上偶遇過他一兩回,但彼此只是點個頭問候,感覺已很生疏。

  她已記不起上次見到他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此刻回想,她不免感覺心裡有股悵然。

  若她搬回花蓮生活,應該也不會跟他有什麼交集吧!

  因失業又失戀,何家佳毅然決然離開台北搬回花蓮跟父母同住,才打算好好休息幾日療療情傷,不料一回家,父親便告訴她已替她找到工作,要她隔天就去試試。

  一聽到父親告知的工作地點及內容,她非常訝異。

  「我是念商科資管系,跟那工作完全不相關。」她心生排拒。

  「只是當助理嘸要緊啦!對方也不介意你沒相關經驗,學一學就會了。你之前幾個工作不都跟大學念的無關。」何父不免吐槽,接著侃侃勸說:「雖然助理起薪不高,但只要上手就會加薪,以後還能考個什麼執照的,薪水會多一些。

  「你之前在台北,了不起薪水也才多個三、四千塊,光付房租就要七、八千,再加上那裡貴松松的生活開銷,不都在當什麼月光族了,現在回來住家裡,有這個工作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何父已不在意女兒是否學以致用,擔心她在台北又被男人騙,只希望她回來跟他們同住,有個穩定工作就好。

  她雖對工作有異議,可因父母同時苦口婆心勸說,只能勉強答應。

  只不過經歷這次情傷,她在痛定思痛後不免變得憤世嫉俗,決定要徹底做改變,她不再當溫順熱心腸的好女人,她要當壞女人。

  翌日早上,跟父母吃過早餐,准備出門去新工作地點,她看看身上輕便衣著—T恤、牛仔褲,覺得不妥,返回房間重新更換。

  她從衣櫃裡翻出僅穿過一次的窄裙套裝,把紮著馬尾的頭發放下,心想她之後要去燙頭發、染頭發,要變成電視劇裡那種成熟性感女人的模樣。

  原本還想畫個濃妝,但她沒什麼化妝品,一方面時間也不夠,只能先將就出門。

  何家佳騎車前往離家僅五分多鐘車程的市區。

  雖答應父母會試試新工作,她其實沒半點信心,也許待會就跟對方回絕了。

  她不是對薪水有異議,是對工作內容覺得困難,父親認為她喜歡貓狗,竟替她找個獸醫院的助理工作,且是夏千昶自營的獸醫院。

  她知道他開業的獸醫院位置,卻不曾繞來這裡看過。

  當她找到這間位於馬路與巷弄轉角的獸醫院,將機車停在一旁,不禁抬頭望了下這棟建築物,一棟兩樓半的透天厝,因是角間房子,比旁邊一排住宅的透天厝門面寬敞,一樓為營業場所,聽說二樓是身為院長的他的住所。

  當她推開玻璃門,看見診療台圍了幾個人,且狀況顯得紊亂。

  「壓緊!別讓牠掙脫!」有人沉聲命令著。

  「沒辦法,牠要咬人了!」兩道女聲異口同聲驚惶嚷嚷著。

  因沒人注意到進門的她,她一時也沒看到熟悉身影,於是拿出履歷,上前兩步開口探問:「請問院長在嗎?我是—」

  她話未完,被診療台櫃子遮擋住半身,穿著白袍、身形高?的男人,轉頭看向靠近門口處的她。

  「來得正好,快來幫忙。」他急聲指示。

  「呃?」她愣了下。乍見許久不見,有點熟悉、有點陌生的夏永昶,心緒怔忡了下。

  「快過來!」他催促著。

  她只能朝診療台走近。

  「壓住牠的雙手雙腳,飼主先讓開。」夏千昶交代。

  因此刻人手不足,要求帶寵物看病的兩名飼主幫忙壓制情緒暴動的公貓,不料她們不敢用力箝制自家愛貓,完全起不了壓制作用。

  「像這樣捉緊牠的前腿,用力壓住別讓牠掙脫,避免抓傷醫師。」護理師沈芳寧捉著胖貓的兩只後腿,示意她幫忙捉住牠的前肢。

  這只胖虎每次看診都非常凶惡,就算戴上頭套,也至少要兩個人壓制才能讓醫師看診打針。

  何家佳雙手捉住貓的前腿壓在診療台面,看著戴頭套、齜牙咧嘴,神情無比凶惡的貓,令向來喜愛貓狗的她不免有些驚惶。

  當夏千昶將溫度計插入貓的肛門,牠忽地使盡力氣掙扎發出凄厲叫聲,她嚇一跳,不由得松開手。

  「刷」一聲,胖貓揮舞前肢,尖銳利爪劃過正揚起手臂的夏千昶,在他卷起袖子至手肘處的下臂,烙印三條長長的紅痕,立時滲出鮮紅血漬。

  她見狀,瞠眸驚駭。

  「繼續壓住牠!」他神色未變,對失神的她沉聲提醒。

  「可是,你的傷……」眼下感覺他比診療台上的貓更需做治療。

  「待會再處理,把牠的前腳捉好。」他再次命令,隨即拿出量肛溫的溫度計檢視。

  他將溫度計擱放身後水槽處稍後再清洗,一雙手摸著貓的腹部做觸診,轉身往一旁藥櫃拿出藥劑及針筒,隨即往貓的後腿注射。

  他一連串動作迅速利落,完全不在意自己還在淌血的手臂傷痕。

  「拿一個禮拜的藥,這兩天沒再嘔吐腹瀉,不用回診,藥吃完就可以。」他向站在一旁神情擔憂的飼主交代,邊要護理師去配藥。

  他轉身面向水槽,將溫度計清洗、消毒干淨,以洗手乳洗淨雙手,接著拉開一旁櫃子抽屜拿出藥膏、消毒棉花棒及生理食鹽水。

  「對不起,我沒把貓捉好,我幫你擦藥。」何家佳歉然道,從沒想到貓的殺傷力這麼恐怖。

  他左手臂一條條將近十五公分的長長紅痕觸目驚心,還不斷滲出血珠,可見劃破的傷口很深。

  「手伸出來,我幫你擦藥。」

  「欸?」她因他的話一愣。

  「你也被抓傷了,沒感覺嗎?」他指指她右手腕內側,也烙下貓爪痕。

  經他一說,她才低頭看自己右手腕內側,雖有三條紅痕,可只是細細的並未出血,與他的傷相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這個沒關系,你的傷比較嚴重。」

  「我習慣了,這只算小傷。」他說得不以為意,不急於處理自己的傷。拉起她右手腕,用生理食鹽水沾濕棉花棒,擦拭幾道淺淺的紅痕做消毒。

  「那個,這是我的履歷。」她有些不自在的伸長左手,拿起方才擱在一旁的履歷要遞給他看,心下不確定他是否認得她。方才他乍見她時,神情頗淡漠。

  他只瞥一眼她遞到眼前的履歷,「不用這個,你錄取了。」他低頭繼續替她擦拭傷痕。

  「呃?夏大哥認得我?」她不禁疑問。

  他抬眼看她,「怎麼不認得,你又沒什麼變。」他莞爾輕笑。「不過我們多久沒見了?三年、四年?」自從她北上念大學,兩人久久才可能碰上面,卻沒什麼交談機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1:17

第三章

  盡管幾年不見,她樣貌如記憶中未變,個頭嬌小,白淨略圓潤的臉蛋,有對圓圓的黑亮大眼,她仍有著鄰家女孩的特質。若說有什麼不搭軋,大概是她身上暗色套裝跟她的型不太適合。

  「夏大哥變得更帥了。」原本因兩人久未見面感到生疏,見他俊容露出一抹熟悉笑意,令她不再那麼生疏,大方稱贊。

  她腦中記住的他的樣貌,並非是上回兩人見面的情景,而是回憶中童年時初見的他,相較下,眼前的他更為高大英挺。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白袍,有一股專業的魅力。

  「嘴變甜了。」夏千昶笑說,印像中她好像不曾直接誇他帥。「這條藥膏給你,早晚記得搽藥。」

  很快替她手上的小傷痕消毒搽藥後,他將一條藥膏交給她。

  「才剛來就掛彩,會不會不敢在這裡工作?」他邊轉身靠向水槽,拿起生理食鹽水衝洗自己左手臂的幾道血痕,用棉花棒將血漬擦掉,接著上藥。

  「其實我本來就覺得不適合,是我爸一定要我來的。」她撇撇嘴有些無奈道。

  原本有意拒絕在這裡工作,也是怕現在的她因同時面臨失業和失戀慘狀,面對他會很尷尬困窘,但他對她的態度如過往,令她不免有些改變原先想法。

  「就算你被嚇到也得勉為其難待在這裡,我答應阿財叔的要求,強行試用你兩個月。」

  「蛤?」聞言,她錯愕了下。「是我爸拜托你給我這個工作?」她並不希望讓他為難。

  「這裡剛好欠人,阿財叔看到門口貼的徵人啟事就進來找我商量,他說你失業打算回來找工作,獸醫助理不需相關科系,有熟人來當然更好。」他將用完的藥品放回櫃子,轉過身看著她,無意對她有所保留,坦言再道:「阿財叔擔心你,說你剛失戀,要我想辦法讓你留在這裡工作至少兩個月,怕你回家待沒兩天又想去台北找前男友。」

  「怎麼可能?」她蹙起眉頭否認,內心因父親竟將她失戀的事告訴他感到窘迫。「我爸想太多了,我就算繼續留在台北也絕不可能再去找他。」她對劈腿前男友沒有舊情難舍,只剩滿腔怒火。

  「那就好。今天就開始工作.不過在這裡盡量別穿裙子,不方便。」他轉而對櫃台那方的護理師交代,「芳寧,待會帶家佳認識工作內容和環境。」

  「欸?」何家佳雖仍對這份工作存疑,卻也沒法真的拒絕了。

  【第二章】

  「助理的工作說穿了就是打雜的,清潔打掃只是最基本,因你沒有相關學歷不用進手術房幫忙,其他雜務都可能涉獵,工作地點也不限於在獸醫院裡,有時可能要跟醫師出外診。」護理師沈芳寧為何家佳介紹各處環境並告知她工作內容。

  「來這裡就診的,也不是只有乖巧溫順的寵物,要有隨時被看診動物抓傷、咬傷的心理准備。」沈芳寧再次提醒,卻不希望她因這樣就退縮。

  「嗯,我知道。」何家佳點點頭。前一刻親眼見識過,她已有心理准備。

  經沈芳寧解說,她才知道這房子原來是打通兩棟透天厝改建才會這麼寬敞。

  一樓面積不含後院空地就有六十多坪,前面十余坪是開放式診療區,往裡面走去,左邊一間寵物美容室,她雖沒有寵物美容執照,也需幫忙寵物洗澡及簡單理容工作,右邊是檢查室,擺放大小型動物用X光機、血液生化機、斷層掃描等儀器。

  再往裡面走去,一間手術房、兩間病房,最後面是茶水間及小廚房,除了廚櫃、流理台,還有專業全自動咖啡機及大冰箱。

  推開後門,約二十坪空地的後院種了一棵枝葉茂盛的芒果樹,擺幾個小盆栽,靠牆處放兩個大型鐵籠,空間仍頗空曠。

  沈芳寧表示,偶爾需將住院的動物帶來這裡放風,曬曬太陽。

  接著轉往二樓,二樓大半空間為院長夏千昶的私人居住環境,從樓梯上來,前半部有間貯藏室,放置醫療及消耗用品,另一間是客房,而樓梯後方用一扇房門區隔的是夏千昶的臥房及書房。

  當何家佳跟著沈芳寧走上二樓時,她不免有些吃驚,一樓各隔間的環境干淨整潔,但二樓卻顯得雜亂無章,撇開貯藏室不說,也不清楚另一方夏千昶的私人區域狀況,但通往另一扇門的走道兩旁堆了不少紙箱和書籍紙類。

  接著轉往三樓,樓梯間亦堆了許多雜物,而三樓只搭建鐵皮屋頂,沒有隔間裝潢,左右有磚牆完全圍起,前後方僅有矮牆,通風良好,做為曬衣場及堆放雜物的倉庫。

  沈芳寧隨後帶她下樓,又詳細告知她這裡的人事狀況。

  獸醫師除全天班的院長夏千昶外,還有一名只上白天班的盧科中,今天有事請假。

  另有一名跟她一樣上全天班的助理陳玉萍,因上午剛好有事,下午才過來,而身為護理師兼寵物美容師的沈芳寧,亦只上白天班到下午五點。

  這裡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中午休息一小時,不過會接受急診患者看診,星期六晚上及星期日休診。

  不過因院長就住樓上,就算半夜有急診上門,他仍會開門看診,假日有時也沒休息。

  夏千昶經常會出診替附近農場的牲畜做治療,也不定時會外出救援流浪貓狗,偶爾便要助理同行。

  何家佳聽完,不免訝異夏千昶的工作這麼繁忙。

  接著,沈芳寧先給她一些簡單的工作。

  「什麼?睪丸癌!要拿掉蛋?!」接近中午,一名皮膚黝黑、年過六旬的阿伯帶著十歲黑狗來看診,聽到診斷結果,一臉震驚。

  「這是惡性腫瘤需立刻手術摘除,之後再追蹤觀察是否有轉移現像。」夏千昶面容無波向飼主陳述寵物病症及治療方法。

  「不行!拿掉蛋就不是男人!我不會讓我的黑仔失去公狗的雄風!」阿伯神情激動,拒絕讓寵物接受結紮手術,立時將診療台上的黑土狗一把抱下,牽著狗便氣憤地推門離開。

  何家佳見狀愣怔了下,轉而看向將檢查報告收進櫃子的夏千昶,輕聲問道:「夏醫師,是不是要把阿伯叫回來再好好說明?」

  「去把對方叫回來。」夏千昶說道。

  「喔,好。」她忙點點頭,繞出櫃台。

  卻聽夏千昶又道:「飼主還沒付診療及檢驗費,要他付清費用才能離開,至於要不要讓狗做手術治療,不用勉強。」

  「呃?可是不接受手術治療,黑仔是不是會死掉?」她替狗兒的生命擔心。

  「身為獸醫,自是希望有救癒機會的動物接受治療,但飼主不同意就無須多費唇舌。」他神情淡然,說得豁達。

  他過去也曾遇過情況相仿、冥頑不靈的飼主,試圖一再耐性與對方溝通,結果只是徒勞無功,改變不了什麼。

  他並非對來看診的寵物欠缺關懷,不給予積極治療,是清楚飼主形形色色,而寵物的命運往往取決於飼主的決定。

  他視情況所需可以免費為牲畜做義診,常花時間去救助流浪動物,卻也很理性客觀看待動物生死,更會避免與飼主產生不必要的爭執。

  「還是應該溝通看看吧?」何家佳不認同這種消極作為。

  一旁的沈芳寧對是新人的她提醒道:「你剛才沒聽到黑仔飼主說的話嗎?像那種想法超級固執又冥頑不靈的飼主,無法好好溝通的。」

  「我先去把李伯伯叫回來付診療費。」怕對方已走遠,何家佳忙匆匆跑出門外喚回對方,心下對如何說服對方還沒頭緒。

  李伯伯帶著黑仔黑著臉不甘不願返回獸醫院,在櫃台付完診療費便悻悻然要離去。

  「李伯伯,拜托你考慮讓黑仔盡快做治療,若拖延下去會更不好的。」何家佳見他帶著狗走到門口,忙上前溫言勸說。

  「我不可能讓黑仔被去勢!」李伯伯怒聲駁道,教何家佳不由得嚇一跳。

  「我告訴你,蛋在狗在,蛋亡狗亡。我寧願讓黑仔有尊嚴的走完狗生!」思想頑固的李伯伯大聲宣告完,拉著狗鏈,氣怒地一手推開玻璃門。

  何家佳感到受挫,也覺得被凶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是為了那只狗狗好,他凶什麼凶?她干麼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想規勸對方?她大可理直氣壯的反擊啊!她不是要改變自己,要學習做壞女人嗎?

  她深吸口氣,對才要踏出門外的李伯伯吼道:「站住!」

  她這一喊叫,李伯伯驚愕地回身,夏千昶和沈芳寧也愣住。

  她不顧自己身穿窄裙,跨大步擋在李伯伯身前,雙手叉腰,抬高下巴,鼓足勇氣張大眼瞪視對方,怒道:「你不讓黑仔動手術,是要眼睜睜看牠癌症死掉嗎?說什麼把牠當兒子,竟冷血無情要放棄治療牠,太過分了!」

  被眼前個頭嬌小的女孩斥責,令原本怒氣騰騰的李伯伯霎時驚愕不已,啞口無言。

  夏千昶也無比意外看見她發怒,記憶中她個性溫溫和和的,沒看過她對人發過脾氣。

  何家佳其實也因對人怒吼、且對方還是長輩而心驚膽顫,卻又莫名情緒高漲,忍不住繼續大聲訓道:「拿掉蛋蛋可以換到生命健康,有什麼好猶豫的?就算沒有蛋蛋,黑仔還是雄糾糾、氣昂昂,也會比以前更乖巧聽話,不用擔心牠到處風流。沒有蛋蛋不會可憐,沒有主人真正的疼愛關心照顧才很可憐!」

  一口氣滔滔訓斥完,她忽覺高漲情緒瞬間如氣球泄氣般消掉,看著眼前一臉怔愕瞅著她的李伯伯,她深覺自己太失禮,不禁想低下頭為一時衝動失言而道歉。

  當她才要低下頭致歉,卻聽對方開口,有些吞吐地問道:「那個……只要動手術,黑仔就能治癒?」

  她抬眼,訝異對方忽然轉化態度,竟有意讓黑仔接受手術治療?!

  「以牠的狀況,只要立即做結紮手術拿掉睪丸,治癒機率很高。不過手術後還是需進一步檢查癌細胞是否有轉移現像,後續再做追蹤。」夏千昶開口,理性地再度陳述。

  他很意外,何家佳的一番怒聲訓斥竟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讓原本冥頑不靈的飼主改變決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1:30

第四章

  李伯伯同意讓黑仔接受手術治療,不過需讓狗空腹至少八小時,於是安排在明天早上進行手術。

  待對方離開,何家佳還有些怔怔然,對自己方才情緒激動的反應仍緩不過來。

  「家佳,你做得很好。」夏千昶摸摸她的頭,對有些失神地望著門外的她語帶贊許。

  「欸?」她回神,轉過頭看著他。

  「說你沒變,其實成長很多,懂得該用什麼態度去應付思想固執且硬脾氣的年長者。」夏千昶不免有些慚愧,他可做不來。

  「欸?」何家佳又是一怔愕。「不,不是的。」她搖搖頭,她才不懂怎麼應付原本冥頑不靈的對方,她做出反差行徑只是因為……

  「想當壞女人?」她脫口道出的話教夏千昶一愣。

  「嗯。」她撇撇嘴淡應,一時不好多解釋什麼。

  只是沒想到學習當壞女人對別人趾高氣揚地訓話,竟能得到稱贊?

  她內心感覺怪怪的,但結果讓李伯伯同意讓黑仔接受治療,她又覺很欣慰。

  晚上九點,結束一天工作,下午才過來的助理陳玉萍收拾東西後向何家佳道聲再見,何家佳隨後也向夏千昶道聲再見便要離開。

  「明天早上記得過來。」夏千昶對她提醒,怕她只來一天就落跑。

  「嗯。」她輕應一聲。拎著側背包踏出門外,她抬頭望著灰暗天空,不想直接回家。

  今天忙碌一天,確實沒時間為情傷難過,卻覺這時間回家太早,而她想嘗試一件事。

  她轉而走向不遠的便利商店,站在大冰箱前,看著一排排不同的啤酒猶豫不決,半晌,她拉開冰箱門拿出一罐台啤,決定先從基本款嘗試。

  「幫你爸買啤酒?」一道溫潤男聲從旁落下。

  她驚了下,轉頭看著高?的夏千昶,莫名有種做壞事被老師捉到的困窘。

  「呃?不是。」她忙將手上拿的台啤放回去,關上冰箱門,隨即想想不對,又拉開冰箱門再拿出一罐冰台啤。

  「是我要喝的。」她早成年了,喝個酒沒什麼大不了,沒必要對他撒謊。

  「你會喝酒?」他有些意外。她看起來不像會喝酒的女孩。

  「不會,所以我要學。」

  「為什麼?」

  「因為,我要當壞女人。」她微繃著臉宣告,拿著啤酒走往櫃台結帳。

  夏千昶不解,隨即也拿一瓶冷飲走到櫃台結帳,而店員將前一刻微波加熱的一盒熟食交給他。

  何家佳跟他一起步出便利商店。「夏醫師來買宵夜?」

  「嗯。下班後可以像過去一樣叫我夏大哥就行。」他溫言糾正。因她認為工作中還是該有職位區別,在上班時她都叫他夏醫師。「你要回家了?」

  「還沒,就坐這裡喝完酒再回去。」她總不能回家喝酒,會被父母碎碎念的。

  「那就回醫院。」他建議。

  她突然想喝酒應該是因失戀難過,他沒要阻止她喝酒,卻不好讓她獨自坐在便利商店外,若她不小心醉了,他得負責送她回去才行。

  「喔。」她沒反對,跟著他返回動物醫院。

  「呸!好苦!」何家佳打開啤酒,學著別人豪邁大灌一口,不由得揪眉吐舌,她蹙眉看著手上的啤酒,抿抿唇再試喝一小口。「這個根本不好喝。」後悔買錯了。

  「不好喝就別喝。」夏千昶拎過她的啤酒罐,對她的表情莞爾。

  他沒阻止她嘗試喝酒,但一聽她抱怨啤酒難喝,順手劫過她手上啤酒,不希望她勉強繼續喝。

  「我明天改買水果口味試試。」才喝兩口,她輕易放棄原味台啤,決定挑戰別款。

  「不喜歡就別喝,我的飲料跟你交換。」夏千昶將買來的罐裝冰咖啡遞給她。

  「我晚上喝咖啡會睡不著。」何況他買的還是黑咖啡。

  「那要不要去泡個茶?」茶水間有各式茶包。

  「不用。我只想學喝酒。」她咕噥著申明。

  「喝酒跟當壞女人有什麼關系?」他不免對她稍早的話提問。拿高啤酒,就唇飲下一口。

  她見狀,驚愕了下。「那個—」

  那啤酒她剛才喝過耶!他竟直接就著瓶口喝,令她有些不自在。

  「怎麼?我喝酒有變壞男人嗎?」他唇角淡揚,反問。

  「沒有。」她吶吶回道,心口不由得怦跳了下。「可是,壞女人一定要會喝酒才行。」她回了神,一臉認真強調。

  「所以,你想喝酒是為了學當壞女人,不是因失戀要買醉?」直到這時,他才釐清她的怪邏輯。

  「就是因為失戀,才立志要當壞女人。」她索性向他道出她的決心。

  他面露困惑地看著她。

  「我決定要改變,不要像過去一樣太過乖巧溫順一再迎合男友,替男友、甚至他的家人朋友熱心付出,最後不是被對方嫌無趣提分手,就是換得被劈腿的下場。」說著,她神情不禁黯然,這不是第一次遭遇失戀。

  「我不再當溫順熱心腸的好女人,我要當壞女人。」她抬眼,對他宣告。「我要變得成熟獨立,冷靜理性,只在乎自己就好。還有,要學那些小三的穿著打扮,要把善良和軟弱丟掉。」這次前男友劈腿對像跟上任男友變心另交的對像,都是那種長相成熟、打扮性感的女性。

  聽完她的宣言,他更感詫異,卻忍俊不禁,「所以,你想怎麼改變?」他倒不認為她真能變成壞女人,是好奇想聽聽她的計劃。

  「第一,一定要學會喝酒,不過不要喝這種台啤。」她認為會有好喝的酒存在。「第二,我要去打耳洞。」

  「打耳洞算壞女人?」他忍不住插話疑問。

  「不是只打耳垂兩個洞,是要打耳骨好幾個洞。」她一臉嚴肅強調。她完全沒打過耳洞。

  「那很痛吧?最好不要。」他不禁勸阻。

  她光想也覺得痛,卻又認為既已打算徹頭徹尾改變,忍一點痛不算什麼。

  「第三,要燙頭發、染頭發,燙大波燙,染那種紅紅的顏色。」她幻想著若換上那種酒紅色大波浪長發,娃娃臉的她就會變得成熟很多。

  「還有,要學畫大濃妝,穿很高的高跟鞋、迷你裙……」她滔滔說著能想到的、她所認定的壞女人該具備的條件。

  他靜靜聽著,看著她一臉嚴肅認真地想當壞女人,不由得心裡莞爾。他相信她單純本質,不可能因此就變質。

  她,只能當好女孩。

  翌日,何家佳騎車到獸醫院。

  鐵卷門尚未拉起,她看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而夏千昶並未要求助理需提早到先做准備,只要准時上班便可。

  因夏千昶已給她一副鑰匙,她將車停妥,掏出鑰匙要開門,打算先進去裡面做打掃工作。

  忽地,她一怔,停止開門動作,將鑰匙放回包包,因為壞女人是不會提早到公司的。

  她隨即轉身騎上機車,到附近隨便繞繞打發時間。

  雖說現在是在夏大哥的獸醫院工作,但她只要准時上下班,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不要再像過去總是提早半個多小時到公司,還會好心替同事買早餐,甚至替他們先擦桌椅。

  她不要當勤勞的老好人了。

  鐵門內,剛下樓的夏千昶透過櫃台上方的監視器螢幕,看著門外景像,納悶原本要開門的她怎又轉身騎車離開。

  「忘了帶東西?還是去買早餐?應該叫她順便多買一份。」他喃喃說道。

  昨天沒問她的手機號碼,否則就能直接撥給她,現在只能等她過來再說。他隨即按下鐵卷門開關。

  半小時後,八點五十二分,何家佳騎車回到獸醫院。她還是沒能太准時到達,不過看見鐵卷門已拉起,心想已有人先到來,她不是第一個到的員工就無妨。

  她推開玻璃門,視線所及沒看到其他人。這時,夏千昶從走道走出來。

  「家佳,早。」他對她親切打招呼。

  「早,夏醫師。」她回以一抹笑意。「芳寧姊跟玉萍姊都來了吧?」因她們比她虛長三、四歲,她便喚聲姊。

  「還沒。」夏千昶淡道,她們通常很准時,頂多早到五分鐘。

  「還沒?」她一聽,才踏進門的她隨即後退一步,欲再退出門外。

  「怎麼了?」夏千昶奇怪她的舉動,走來診療區。

  「我……壞女人不能比別人早來上班。」她強調。

  聞言,夏千昶先愣了下,隨即想到先前看到原本要開門的她,莫名又轉身離去情景,莞爾輕笑。「既然這樣,你先去幫我買早餐,買回來,她們也到了。」他順應她的期望,讓她當最慢進來的一員。

  「呃?好,你早餐要吃什麼?」順口問完,她怔了下,不是才申明不再替人買早餐嗎?不過夏大哥例外,幫他買沒關系。她自我說服。

  「都可以,我不挑的。」他說得隨興。

  她於是轉身要去買早餐,這時門外陳玉萍剛到來。「家佳早,不進去嗎?」

  「玉萍姊早,我去替夏醫師買早餐。」

  「喔,那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一杯溫豆漿和蛋餅,回來再給你錢,謝啦!」說完,陳玉萍推開玻璃門入內。

  何家佳才想拒絕,卻一時不好說不,而她人也已進去了。

  接著,沈芳寧也到來,聽到她要去買早餐,對她順便交代,「幫我買一杯熱拿鐵、一份三明治,謝啦!」

  「呃?那個—」她想拒絕,對方也已推開門入內。

  然後,盧科中也適時到來。

  「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今天起得晚,沒時間路上吃。我不挑食,飲料豆漿、米漿、咖啡、紅茶都行……喔,咖啡不用,茶水間有自動咖啡機。吃的就漢堡、三明治,還是蛋餅、包子都沒關系,不過要買兩份,麻煩你了。」盧科中笑說道,隨即推門入內。

  門外,何家佳一臉莫可奈何。

  她倒不是覺得麻煩,是原本下定決心不幫人買早餐,沒料她還是拒絕不了。

  稍晚,當她買妥大家的早餐返回獸醫院,同事們又向她一一道謝,看見大家的笑臉,她心情也很愉快。

  她心想代買早餐的事就不列入要當壞女人而拒絕的事項了,偶一為之無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1:40

第五章

  「不用。我只想學喝酒。」她咕噥著申明。

  「喝酒跟當壞女人有什麼關系?」他不免對她稍早的話提問。拿高啤酒,就唇飲下一口。

  她見狀,驚愕了下。「那個—」

  那啤酒她剛才喝過耶!他竟直接就著瓶口喝,令她有些不自在。

  「怎麼?我喝酒有變壞男人嗎?」他唇角淡揚,反問。

  「沒有。」她吶吶回道,心口不由得怦跳了下。「可是,壞女人一定要會喝酒才行。」她回了神,一臉認真強調。

  「所以,你想喝酒是為了學當壞女人,不是因失戀要買醉?」直到這時,他才釐清她的怪邏輯。

  「就是因為失戀,才立志要當壞女人。」她索性向他道出她的決心。

  他面露困惑地看著她。

  「我決定要改變,不要像過去一樣太過乖巧溫順一再迎合男友,替男友、甚至他的家人朋友熱心付出,最後不是被對方嫌無趣提分手,就是換得被劈腿的下場。」說著,她神情不禁黯然,這不是第一次遭遇失戀。

  「我不再當溫順熱心腸的好女人,我要當壞女人。」她抬眼,對他宣告。「我要變得成熟獨立,冷靜理性,只在乎自己就好。還有,要學那些小三的穿著打扮,要把善良和軟弱丟掉。」這次前男友劈腿對像跟上任男友變心另交的對像,都是那種長相成熟、打扮性感的女性。

  聽完她的宣言,他更感詫異,卻忍俊不禁,「所以,你想怎麼改變?」他倒不認為她真能變成壞女人,是好奇想聽聽她的計劃。

  「第一,一定要學會喝酒,不過不要喝這種台啤。」她認為會有好喝的酒存在。「第二,我要去打耳洞。」

  「打耳洞算壞女人?」他忍不住插話疑問。

  「不是只打耳垂兩個洞,是要打耳骨好幾個洞。」她一臉嚴肅強調。她完全沒打過耳洞。

  「那很痛吧?最好不要。」他不禁勸阻。

  她光想也覺得痛,卻又認為既已打算徹頭徹尾改變,忍一點痛不算什麼。

  「第三,要燙頭發、染頭發,燙大波燙,染那種紅紅的顏色。」她幻想著若換上那種酒紅色大波浪長發,娃娃臉的她就會變得成熟很多。

  「還有,要學畫大濃妝,穿很高的高跟鞋、迷你裙……」她滔滔說著能想到的、她所認定的壞女人該具備的條件。

  他靜靜聽著,看著她一臉嚴肅認真地想當壞女人,不由得心裡莞爾。他相信她單純本質,不可能因此就變質。

  她,只能當好女孩。

  翌日,何家佳騎車到獸醫院。

  鐵卷門尚未拉起,她看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而夏千昶並未要求助理需提早到先做准備,只要准時上班便可。

  因夏千昶已給她一副鑰匙,她將車停妥,掏出鑰匙要開門,打算先進去裡面做打掃工作。

  忽地,她一怔,停止開門動作,將鑰匙放回包包,因為壞女人是不會提早到公司的。

  她隨即轉身騎上機車,到附近隨便繞繞打發時間。

  雖說現在是在夏大哥的獸醫院工作,但她只要准時上下班,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不要再像過去總是提早半個多小時到公司,還會好心替同事買早餐,甚至替他們先擦桌椅。

  她不要當勤勞的老好人了。

  鐵門內,剛下樓的夏千昶透過櫃台上方的監視器螢幕,看著門外景像,納悶原本要開門的她怎又轉身騎車離開。

  「忘了帶東西?還是去買早餐?應該叫她順便多買一份。」他喃喃說道。

  昨天沒問她的手機號碼,否則就能直接撥給她,現在只能等她過來再說。他隨即按下鐵卷門開關。

  半小時後,八點五十二分,何家佳騎車回到獸醫院。她還是沒能太准時到達,不過看見鐵卷門已拉起,心想已有人先到來,她不是第一個到的員工就無妨。

  她推開玻璃門,視線所及沒看到其他人。這時,夏千昶從走道走出來。

  「家佳,早。」他對她親切打招呼。

  「早,夏醫師。」她回以一抹笑意。「芳寧姊跟玉萍姊都來了吧?」因她們比她虛長三、四歲,她便喚聲姊。

  「還沒。」夏千昶淡道,她們通常很准時,頂多早到五分鐘。

  「還沒?」她一聽,才踏進門的她隨即後退一步,欲再退出門外。

  「怎麼了?」夏千昶奇怪她的舉動,走來診療區。

  「我……壞女人不能比別人早來上班。」她強調。

  聞言,夏千昶先愣了下,隨即想到先前看到原本要開門的她,莫名又轉身離去情景,莞爾輕笑。「既然這樣,你先去幫我買早餐,買回來,她們也到了。」他順應她的期望,讓她當最慢進來的一員。

  「呃?好,你早餐要吃什麼?」順口問完,她怔了下,不是才申明不再替人買早餐嗎?不過夏大哥例外,幫他買沒關系。她自我說服。

  「都可以,我不挑的。」他說得隨興。

  她於是轉身要去買早餐,這時門外陳玉萍剛到來。「家佳早,不進去嗎?」

  「玉萍姊早,我去替夏醫師買早餐。」

  「喔,那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一杯溫豆漿和蛋餅,回來再給你錢,謝啦!」說完,陳玉萍推開玻璃門入內。

  何家佳才想拒絕,卻一時不好說不,而她人也已進去了。

  接著,沈芳寧也到來,聽到她要去買早餐,對她順便交代,「幫我買一杯熱拿鐵、一份三明治,謝啦!」

  「呃?那個—」她想拒絕,對方也已推開門入內。

  然後,盧科中也適時到來。

  「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今天起得晚,沒時間路上吃。我不挑食,飲料豆漿、米漿、咖啡、紅茶都行……喔,咖啡不用,茶水間有自動咖啡機。吃的就漢堡、三明治,還是蛋餅、包子都沒關系,不過要買兩份,麻煩你了。」盧科中笑說道,隨即推門入內。

  門外,何家佳一臉莫可奈何。

  她倒不是覺得麻煩,是原本下定決心不幫人買早餐,沒料她還是拒絕不了。

  稍晚,當她買妥大家的早餐返回獸醫院,同事們又向她一一道謝,看見大家的笑臉,她心情也很愉快。

  她心想代買早餐的事就不列入要當壞女人而拒絕的事項了,偶一為之無妨。

  【第三章】

  下午,夏千愉拎個提籠進來獸醫院。

  「家佳,好久不見。」看到蹲在櫃子旁整理寵物用品的何家佳,她笑盈盈打招呼。

  「欸?千愉,好久不見。」何家佳轉頭看向進門的她,有些意外她出現。

  夏千愉是夏千昶的妹妹,也是獸醫師。

  兩人雖同年,讀同一所國小、國中,不過因不同班,偶爾才能碰到面聊聊天,又因先認識夏千昶,也跟夏千愉熟識,但之後各自到外地念書,且她大學畢業後待在台北工作,兩人已很久沒見。

  「我聽我大哥說你來這裡當助理。」

  「嗯。」何家佳淡應,心下有些尷尬。她畢業後堅持留在台北生活,沒料工作愛情全失志,灰頭土臉的回來。

  反觀夏千愉,她不僅外型漂亮,更學有專長擁有獸醫執照。聽說原本要在她大哥的獸醫院工作,後來決定留在自家牧場幫忙。

  雖已很久不見,夏千愉感覺變得更漂亮,她沒化妝,長發扎馬尾,穿著跟自己相仿,只是T恤、牛仔褲的休閑打扮,但她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比自己高上七公分,身材比例勻稱,秾纖合度,跟相貌身材且成就都平凡的自己很不一樣。

  「我大哥不在?我帶兩只流浪貓來結扎。」夏千愉將鈴來的寵物外出籠放上一旁的診療台。

  她雖在自家牧場工作,但也負責替一些牧場的牲畜看診,還跟大哥一樣有機會便去救援流浪動物,有時會一起行動,若有醫療設備需求便帶來大哥的獸醫院進行手術或治療。

  「他正在替黑仔動手術。本來排定早上,因臨時有個急診患者,改到下午才進行。」何家佳抹去內心一抹沮喪,神情自然說道。

  「黑仔?昨天你說服的那個飼主的狗?」夏千愉不禁對她贊道:「你很厲害耶!竟能說動那個飼主改變頑固想法。」

  「那個……其實是誤打誤撞。」何家佳尷尬地捉捉頭發。「夏大哥都告訴你了?」她訝異他會將這事告訴她。

  「昨晚我剛好跟大哥通電話,他提到你來這裡工作,第一天就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現。如果換成是我,恐怕也說服不了對方讓黑仔接受治療。」

  「要叫我再大聲訓斥一次,我也做不到。」何家佳只能笑得尷尬。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1:51

第六章

  「家佳,我問你,你老實告訴我,我大哥的心情還好吧?」夏千愉不禁把她拉到櫃台旁,趁現在大哥人在手術房,而診療區也剛好沒別人在,向她小聲探問。

  「什麼意思?夏大哥心情不好?」何家佳楞問。早上來時,他還主動跟她打招呼,之後也沒覺什麼異樣。

  「嗯,我問他他也說沒事,但我還是不太放心,想說你昨天在這裡工作一天,加上今天大半天相處,有沒有發現他不經意面露憂傷落寞?」

  「沒有啊!好好地,為什麼夏大哥要憂傷落寞?」何家佳一臉納悶看著夏千愉。

  「因為,我大哥剛失戀。」

  「欸?夏大哥失戀?」她驚愕地提高音量。

  「噓!我大哥好像不想被員工知道,不希望引來安慰或同情目光。」夏千愉轉頭看向走道裡面,沒什麼動靜。

  「夏大哥為什麼失戀?」何家佳小聲探問。

  雖還沒機會問到他的感情,但她認為以他的條件,身邊應該有女友才是。

  「半個月前。也許更早,但他直到半個月前才跟我們坦承已跟女友分手,且是對方提分手。」

  「怎麼可能?夏大哥個性這麼好,條件這麼好,怎麼會被拋棄?」何家佳難以置信他會跟她有相同遭遇。

  「大哥跟對方交往三年,我爸媽都以為他們將來可能結婚。不過對方在一年前因工作緣故選擇調派到美國,雖遠距離戀愛,但大哥跟對方還維系很好的關系,晚上常透過視訊跟對方聊天,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夏千偷不免無奈輕嘆。

  對方是因已有新歡,才向大哥提分手。

  「大哥表面上雖一臉平靜說接受事實也能豁達放下,對於分手其實早有心理准備,我卻不這麼認為。大哥偶爾才回家一起吃晚餐,星期二晚上看他神色無恙,我還是有點擔心,怕大哥把難過心情偷偷藏著,獨自黯然神傷……」

  何家佳聽完夏千愉說完的話,心口有些沉重,也替失戀被用的夏千昶難過。

  稍後,夏千愉因還有事便先離開,直到夏千昶走出手術房,何家佳神情自若向他提起夏千愉帶流浪貓來結扎的事,內心卻在意著他失戀的事。

  晚上下班後,何家佳等陳玉萍離開,對夏千昶問道:「夏大哥要吃宵夜嗎?我去幫你買。」

  夏千昶因她主動,故做狐疑地朝她微揚眉,笑著提醒,「壞女人不是不幫別人跑腿買東西?」

  早上她買完早餐回來,向他咕噥抱怨,因他害她無法實行壞女人守則,答應替他買早餐,也連帶要順便幫其他同事買。他聽了,沒將她的抱怨真當成抱怨,只是會心一笑。

  「嗯,狀況不一樣,而且我也要去便利商店買酒。」

  「還想學喝酒?」夏千昶面露一抹不贊同。

  「我這次會買好喝一點的啤酒。」她笑笑地強調,隨即便出門。

  不一會,何家佳返回獸醫院。

  「喏,宵夜,跟你昨晚買一樣可以吧?」她從塑膠袋拿出加熱的義大利面放在櫃台。「還有,吃完宵夜我陪你喝酒。你的是原味台啤,我要改喝水果啤酒,看有沒有好喝一點。」她拿出兩罐冰啤酒擺放。

  昨晚他把她才喝兩口的啤酒喝完了,心想他應該習慣原味台啤,於是給他買同樣的。

  「為什麼要陪我喝酒?」夏千昶納悶。他在櫃台後方落坐,打開盒蓋、扳開免洗筷准備吃宵夜。

  原本今晚沒打算吃宵夜,但她開口要替他買,他沒反對,這一點食物還吃得下,趁熱先食用。

  「因為,我們同病相憐。」她繞進櫃台,在他旁邊落坐。

  他抬眼看她,滿臉疑問。

  「下午千愉過來,她告訴我你失戀了,要我多注意你的心情。」

  「千愉多心了,我沒事。」夏千昶有些莫可奈何地淡笑。

  「怎麼可能真的沒事?三年的感情耶!我才一年半就難過得要死。」一想到自己失戀的心境,心口再度揪扯。

  「你的狀況太突然,才會打擊那麼大。」他理性說道。

  昨晚,她已向他傾吐被男友劈腿、捉奸在床的悲慘境遇。她說得氣怒又傷心,卻強忍著不想在他面前掉淚,令他見了有些不舍。

  原本沒打算提自己的感情事,現下她既已得知且很替他擔心似的,於是便沒保留地向她訴說。

  「當初她決定去美國,我對兩人的感情已看到警訊。」

  「所以,遠距離戀愛還是不可行?」她沒談過遠距離戀愛,但若是她應該無法忍受跟男友分隔兩地。

  「這要看個性。對我而言,我認為可行。」他說得理智。「以她個性也能接受遠距離戀情,不過前提是她要有心維系這份感情。」

  他低頭夾一口義大利面吃食,這才緩緩再道:「剛開始,我很頻繁透過視訊跟她聯絡,甚至比兩人在台灣時聯絡得密集。但漸漸地我能感覺她有些改變,她身邊有關系不錯的異性,她只強調是普通朋友,但後來她確實選擇跟對方在一起。」

  「太過分了!她也是腳踏兩條船。」何家佳聽了,替他忿忿不平。

  「不全然是。我相信她剛開始所言,彼此只是單純朋友。」他對前女友並沒心生怨懟。

  「夏大哥是老好人。」何家佳咕噥道,不贊同他替負心前女友說話。

  「當初她決定去美國,我們其實有過爭吵。她希望我能跟她去美國,而我確實也有機會能去那裡的動物醫院任職。」

  「那為什麼夏大哥不去?美國耶!」何家佳面露一抹欽羨,多少人向往能去美國生活。

  「你也想去美國生活?」夏千昶反問。

  「不。」何家佳搖搖頭。「雖然羨慕,但我不行也不會想。我英文很爛,也不習慣路上看到都是西方臉孔,吃的都是美式炸雞、可樂、漢堡。如果是去旅游還會覺新鮮稀奇,但要長期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家會有種隔閡,無法過得自在。」

  「她向往美國生活,我並沒有。理由跟你有點像,但不全然。我也許能融入不同的文化生活卻不想離開家人,而且這裡比美國更需要我。」他沒道理放棄自己開業的獸醫院,去美國工作生活。

  「她決定調職去美國,雖只是兩年時間,我那時已有預感她會希望長久待在那裡。對於她後來感情轉變愛上別人,我並不意外,也在後來半年逐漸明顯察覺她的心已遠離。當她提分手,向我坦白內心的選擇,我只能平靜接受,甚至給予祝福。」對於這份感情走到最後,他心境確實已很平靜,也無法強求什麼。

  「所以,失戀對我而言是有些遺憾,卻不至於太難過,不需要買醉澆愁。」他看著開啟啤酒呷一口的她,淡揚唇角,釋然一笑。

  「真的嗎?夏大哥的想法好成熟、好理性、好豁達。」她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是她絕對做不到,更遑論要祝福對方。

  「我上上任男友另結新歡,雖跟我坦白提分手,我還是很難接受,也覺得不可原諒。當然相較下這次狀況更慘,更無法原諒。」她重嘆口氣,再灌一口手中的水果啤酒。

  「水果啤酒比較好喝?」夏千昶轉移話題,見她連喝兩口水果啤酒都沒露出什麼痛苦表情。

  「嗯嗯,這個比原味的好喝太多了。」她用力點點頭。

  「雖是水果啤酒,兩者酒精濃度差不多,喝兩口就好,你還要騎車回去呢。」他不禁提醒。

  「沒關系,這一罐我可以喝完,不會醉的。我也可以走路回去。」她輕聳肩說得輕松,又啜飲一口水果啤酒。

  他沒再阻止,但想到稍晚可能要開車送她回去,他不打算開啟她給的啤酒飲用。

  他吃完宵夜,跟她閑聊一些話題,不再只談失戀的事。

  這一聊,時間飛快就過去,眼看已經十點,他提醒她該回家了,不希望她太晚回去。

  「喔,那夏大哥也早點休息,明天見。」她起身,摶著包包便要離開。

  「我載你回去。」夏千昶跟著起身。

  「呃?不用啦!」她訝異他要載她,卻不好意思麻煩。

  「你喝完一罐水果啤酒,就算沒醉也不能騎車。」他強調。

  「那我走路就好,還可以當運動,走回去應該不用半小時吧?」

  「走回去,明天上班還要走來?還是讓你爸載來?」他問道。

  「走路上班沒關系呀!才不會太早到,又要浪費油錢去閑晃。」她咕噥說道。

  因她已習慣每天的起床時間,現在工作地點雖離家僅五分多鐘車程,還是在差不多時間就出門,明天應該也改不過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2:02

第七章

  他聽了只能莞爾,沒堅持開車送她回去,卻提醒著,「那小心點,到家要打電話給我。」前一刻他們已交換了彼此的手機號碼。

  「好。」她微微一笑應諾,轉身推開玻璃門離去。

  夏千昶站在玻璃門外,望著她的身影逐漸走遠,這才拉下鐵卷門的側門,莫上玻璃門轉身上樓。

  何家佳工作三天就遇到假日。

  昨天周六,晚上休診,她只工作到下午五點,晚上便去逛夜市順便執行她打耳洞的計劃。

  原本打算一口氣打上七、八個洞,一邊至少打三個洞,不過才打完兩邊耳垂便覺有點痛,賣耳環的老板又強調打耳骨會很痛,建議她不用一次打太多,免得不好照顧,她只能先這樣就好。

  今天,她騎車去市區百貨公司逛了一圈,又去附近菜市場挑裙子、買高跟鞋,吃完午餐便去發廊染燙頭發,要把自己改造成冶艷的壞女人形像。

  下午三點半,何家佳踏出家庭式發廊,垂頭喪氣的,腳下踩著紅色厚底十公分高跟鞋,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加上沒看路竟撞到迎面而來的路人。

  「小心。」忽地,她肩膀被人拉住。「家佳?」隨即頭頂落下一道驚愕聲。

  她抬起頭看著被她擦身撞到的人,倏地瞠大一雙黑眸。

  「家佳,你怎麼……」夏千昶神情錯愕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前一刻完全沒認出她來。

  方才,他轉過這邊騎樓就看見不遠處有一道紅色身影,對方穿著黑色蕾絲上衣,桃紅色迷你短裙,腳下踩著厚底紅色高跟鞋,頂著一頭燙染成艷紅色的蓬松玉米須中長發,垂低著頭看地面,走路一拐一拐的,感覺很怪異。

  他已靠左側欲從旁匆匆而過,不料對方竟走路歪斜與他擦身撞上。

  此刻,再看見她臉上濃厚的彩妝——戴假睫毛、刷濃密睫毛膏,上金色眼影,粉底很白,雙頰塗兩坨圓圓腮紅,探鮮紅色口紅,令他只能驚愕連連。

  「你是要參加萬聖節化妝舞會嗎?」雖說離萬聖節還很久,但他一時想不到其他理由解釋她的奇裝異服。

  「嗚,夏大哥竟然說我像鬼!」她小臉一揪,難過起來。能被很有口德的他形容成這樣,可見她現在有多嚇人。

  「我沒說這麼白。」驚嚇過後,他忍俊不禁,再度將眼前的她又審視一次。

  「我不應該找這種鄉下地方的家庭發廊做改造。我說要燙大波浪,很成熟的那種,老板娘說我的長度燙大波浪不太明顯,要留到腰部比較適合,推薦我燙小波浪,我說只要看起來成熟性感就好,沒想到……變成玉米須的爆炸頭!

  「我要染酒紅色,像葡萄酒那種酒紅色,老板娘就說她知道,店裡有那種染劑,結果竟染成這種嚇死人的血紅色!嗚~我剛才差點就在發廊哭出來。」她一臉如喪考妣的向他哭訴抱怨,眼角已擠出半滴淚。

  「把我弄得這麼醜,竟還收了三千塊!還說給我打折優待了!」她愈說愈氣怒。「吼!我干麼還乖乖付錢,還強顏歡笑跟老板娘說謝謝?壞女人就要生氣發飆,當場翻桌,拒絕付錢才對!」她忽地情緒高漲,氣惱自己方才的反應完全錯誤。

  「我這就回去找老板娘理論!要她退錢!」她轉身,悻悻然要折回發廊。

  忽地,她手臂被他拉住。「不用找老板娘理論,我幫你補救。」他低頭笑望她。

  明明她此刻模樣很難入眼,她氣憤難平的哭著,卻讓他感覺有趣,覺得她頗可愛的。

  就為了成為她認定的壞女人形像,她竟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夏大哥要怎麼幫我補救?」她很懷疑地問道。

  「我會剪發、染發,也會燙發。」

  「我不信。」

  「你可以問千愉,我曾幫她剪過好幾次頭發,沒讓她不滿意的。」他揚唇,說得自信。「我有寵物美容執照。」寵物美容也包括染毛、燙毛。

  「那不一樣吧!」她撅嘴略表不滿,難道他想將她當貴賓狗打理?

  「是不一樣,不過相信我的手藝一定比你去的發廊好。」他微笑強調,忍不住問道:「頭發燙壞了可以推給不懂流行的發廊老板娘,但你臉上這妝是誰化的?衣服、鞋子誰選的?」

  「自己化的,自己挑選的。」她拉拉過短的裙擺,面對他時不禁感到很別扭。

  「這樣出門沒嚇到你爸媽?」

  「我出門才換裝的,本來要去百貨公司專櫃買化妝品,看到價錢下不了手就改去附近的菜市場,有找到賣化妝品的攤位,也在那邊挑到想嘗試的衣服、裙子跟高跟鞋,然後再騎車回到百貨公司,去廁所換裝、化妝,之後才去發廊燙發。」她詳細說道。

  在台北時她也去過百貨公司買禮物送男友或他家人,那時都不會花不下手,但要花在自己身上不禁就躊躇了,最後還是走回菜市場路線。

  「那是不是嚇到很多路人?」她大費周章認真做改造,竟換成這副驚人模樣。

  想像她從百貨公司廁所變身後走出來,一路上肯定引來不少人側目,他再度忍俊不禁。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夏大哥一直取笑我。」變成這樣她已夠傷心了,他沒安慰她就算了,竟還一直語帶笑意。

  「對不起,但你這「壞女人」造型真的讓我瞠目結舌、大開眼界。」說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若換做別人,他還會語帶保留不好直言批評,因是從小看到大的她,當她像家人般不需客套虛偽,他老實表達觀感。

  「嗚,太讓我傷心了!不理夏大哥,我要回去了。」她生氣地要甩開他的手。

  「你真要這樣回去?不讓我幫你改變造型?」他沒放開捉著她手臂的大掌,不希望她頂著這身不合宜的裝扮引人指指點點。

  「跟我回醫院,我幫你改頭換面。你原本穿的衣服放在機車置物箱嗎?」見她手上只有一個手提包,不見她提著換下的衣物,他問道。

  「呃?啊!放在發廊裡。」她這才注意到,忘了拎走那袋原本穿出門的休閑衣物。

  前一刻,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又驚又嚇,魂都飛掉了,哪還記得擱在腳邊的東西?

  「我不想回去那裡……」她再度哭喪著臉。

  剛才還氣怒揚言要回去找老板娘理論退錢,現下又退縮了,也決定以後絕不再去那間發廊。

  「前面那間發廊嗎?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幫你拿。」夏千昶匆匆步過去。

  很快地,他拎著一紅白相間的塑膠花袋走回她身邊。「去我那裡,把衣服換下來,把妝卸掉,我再幫你重新染發、燙發。」

  「喔。」她沒精打采的點點頭。才踏出一步,因踩著厚底高跟鞋,身子頓時一扭。

  他忙又探手拉住她手臂。「跟鞋換下來,要是扭傷腳踝或跌倒就得不償失。」

  他從大花袋翻出她原本穿的平底涼鞋交給她,她只好蹲下來脫下超難走的高跟鞋換上平底涼鞋,他將她換下的高跟鞋放進一花袋,再放進大花袋,仍幫她提著衣物。

  她跟他一同走回隔條街的動物醫院。

  夏千昶上樓拿一瓶洗發精、卸妝乳、洗面乳及半盒化妝棉交給何家圭,要她在樓下廁所換衣服後卸妝,並洗頭發。

  「怎麼有這些?」她納悶。

  「前女友留下的。」夏千昶輕描淡寫說道。客房裡還有些前女友放的私人物品,尚沒時間處理。

  「喔。」她伸手接過。

  「我去買染發燙發藥水。」這裡只有寵物用的。「頭發洗好就先吹干。」

  約莫二十分鐘後,夏千昶返回,買了染發劑和直發膏。

  她已卸下一臉濃妝變回素顏,換下休閑衣物,卻仍頂著才吹干的紅通通爆炸頭,還是非常難看。

  他在寵物美容室替她重新改造發型。

  原本她還有些不放心,之後因他神情認真替她弄頭發,不禁有些期待。

  他先替她上染劑,靜候一段時間後要她去洗頭,替她將頭發吹到八分干,再使用直發膏將她的玉米須卷燙弄直,他將第一劑藥抹在她發上,用梳子從頭頂往下慢慢梳直,仔細反復梳了好幾回。

  她雖看不到站在身後的他的表情,卻能感受他替她梳發的細心和耐心,不由得怔忡,心口有些不自然地跳動。

  之後他讓她去洗發將藥劑衝淨,他拿毛巾替她擦發,用吹風機和梳子將她頭發吹干吹直,並且要她再去衝濕頭發,接著抹上第二劑藥水,又重復先前步驟。

  「我不知道會這麼麻煩。」否則就不好意思讓他替她重新做造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2:12

第八章

  「怎麼,我這設計師都沒嫌麻煩,要你多洗幾次頭就覺麻煩?」夏千昶笑說。

  「不是,是浪費夏大哥好幾個小時耶!」今天原本是他的休假日。

  「我不介意,今天剛好沒什麼事。差不多了,我幫你把一些毛躁的發尾修掉就大功告成,不過兩天不能洗頭碰水,否則藥水會失效。」他先對她叮嚀,接著拿來剪刀小心翼翼替她修剪一些發尾。

  「OK了!」夏千昶走到她前方,微彎低身子審視她正面,滿意地揚唇。

  何家佳因他此刻笑容,心怦然一悸,更期待看見被他改造後自己的新樣貌。

  她起身,忙找鏡子照。

  「呃?怎麼變一樣了。」費了好幾個小時,結果她沒什麼改變,只是被打回原形,恢復原本平順的黑直發,變為稍短的及肩中長發。

  「你還是適合原本的樣子。我幫你打點層次,發尾修短些感覺會比較輕盈。」夏千昶解釋,看到她恢復原本樣貌感到很欣慰。

  其實剛染壞或是燙壞的頭發不該馬上做補染或補燙,否則可能會過度刺激頭發而斷裂,但她發質很好,因此沒有造成什麼後遺症。

  「結果還是白忙一場,白花那麼多錢。」她不免一陣沮喪。

  「不滿意夏大哥替你換回的造型?」他故意問。

  「也不是啦!比起先前那可怕發型,能恢復這樣好太多了。」她朝他擠出一抹笑意。「沒想到夏大哥這麼厲害。」她拿起鏡子再次審視,跟她原本發型相比略短些也比較有型,愈看愈覺滿不錯的。

  「對了,那些藥水多少錢?」她欲付他染發劑和直發膏費用。

  「不用了,沒多少,自己動手比發廊便宜很多。」他微笑強調,沒打算向她收取那點費用。

  「那怎麼好意思,讓夏大哥花錢做白工。」

  「沒做白工,把你變回我認識的家佳就夠了。」他笑說。「想改變不一定是壞事,但不用太勉強自己,更不要變得完全不像自己。」他不禁對她的行為溫言勸說。

  他大掌貼在她頭頂,輕輕地拍了拍,眼神溫煦低望著她,再道:「還有,壞女人絕不像你想的那樣,你離壞女人太遙遠了。」

  她仰頭看他,心口無端輕怦。

  【第四章】

  「家佳,你的耳洞是不是發炎?」星期二,沈芳寧不經意看見她耳垂的耳洞紅腫,還滲出一點點黃色組織液。

  「咦?真的嗎?我覺得耳朵癢癢痛痛的。」她不禁想摸耳垂,手被從旁拉住。

  「真的發炎流膿。你穿耳洞的針具可能沒消毒干淨,或是沒小心照顧耳洞傷口而感染。」夏千愉拉住她的手,阻止她摸發炎的耳垂。

  「那……怎麼辦?」她聽了不免緊張。還好沒一次打太多個洞,不然耳朵可能會爛掉。

  「我幫你消毒搽藥。」他轉往一旁診療台,從櫃子拿出消毒藥品,然後取下塞在她耳洞的銀耳針,檢查傷口後不禁說道:「細菌感染得有點嚴重,最好放棄耳洞讓它密合。」

  「那不是白挨針了。」她聽了不免氣餒,連穿個耳洞都失敗。

  星期日他替她重新染發時,他發現她打了耳洞,她還充滿期待地告訴他雖然只先打兩個耳洞,她已買了好幾副亮晶晶的漂亮耳環,不多久就能戴了,之後還要挑戰在耳骨打幾個洞,現在全白費了。

  之後幾日,何家佳每天上班,夏千昶都先替她檢查耳洞傷口並替她搽藥治療。

  每每他靠她很近,替她兩邊耳垂消毒又搽藥,她不免有些緊張又不好意思、,竟讓院長一日三次殷勤替她搽藥。不過同事都知道兩人很早就認識,關系如同兄妹,倒也不會多說什麼。

  為了傷口,她只能任耳洞密合,不禁心生無奈。

  結果,她嘗試的多項改變都是白費力氣。

  星期日,何家佳起來,吃完早餐後覺得無所事事。

  上周日她去逛百貨公司、逛菜市場買衣服、鞋子,去發廊染發、燙發,後來因造型失敗,又到獸醫院讓夏千昶替她重新染燙,弄完都已傍晚,一天假日就用完了。

  今天沒事可做也無意再去逛街買衣服,而她空閑便又會想到失戀苦楚。

  平常上班從早忙到晚,晚上九點下班,她都會留下來跟夏千昶聊天片刻才回家,不過沒再每天買啤酒喝。

  想到今天要一個人悶在家,她便覺更苦悶,只想找事忙才沒空回顧情傷。

  忽地,想到什麼,她打電話給夏千昶——「夏大哥,我可以過去加班嗎?」

  「什麼?」夏千昶一愣。「加什麼班?」星期日就算有急診患者上門也都由他獨自應付,若需人手頂多會找妹妹來幫忙,不曾要求護理師或助理加班。

  「也不算加班,不用付我加班費,我想過去整理二、三樓。」

  獸醫院的二、三樓十分凌亂,東西亂堆,她第一次看見時便認為應該好好整理打掃,不過同事卻說不需要,她們只要負責維持一樓的整潔就行。

  因她那時立志不當老好人便沒雞婆多做分外事,現在卻因想找事做,直接想到去替他做整理。

  夏千昶意外她的提議,因她提到沒事做會想到失戀,於是就沒反對她過去獸醫院做打掃。

  稍後,何家佳到獸醫院,夏千昶向她說道:「其實也不需費力整理,你想整理就照你的意思擺放東西,不過另一扇門後,我的書房、臥房那邊不用進去。」

  他可不好讓她進入他的私人空間,要她替他打掃房間,且那扇門後的環境太精采,不想展示給她看。

  之後,他先下樓用電腦,一小時後上樓要去書房,看見她彎身在搬東西,而原本被雜物占據的走道已無障礙物。

  「不用太賣力,沒加班費喔!」他笑笑地提醒,隨即開啟另一扇門,踏進他的私人空間,走往書房。

  半小時後他出來,關上門板又下樓到兩間病房巡視住院的動物,並給藥或注射。

  眼看快午餐時間,他轉上二樓想問她要吃什麼,訝異看見她跪在走道上擦地板。

  「家佳,不用這麼認真吧?」現在的年輕女孩誰還會跪在地上擦地板?

  「既然要整理就要打掃徹底一點,弄得干淨整潔我會很有成就感。」她抬起頭,對他笑咪咪地說。

  她扎著馬尾,因勞動額頭滲出薄汗,雙頰有些紅潤,他不禁覺得認真的她很可愛。

  「先休息吃午餐,想吃什麼我去買,還是不介意吃我煮的雜燴粥?」

  「我還沒吃過夏大哥的料理,當然要試試。」她直接說道。

  他們午餐都是自理,中午出去吃飯時常是三個女生一起行動,盧科中有時也會跟她們在同一處吃飯,但夏千昶很少跟她們或盧科中一起用餐,他往往是自己買回來吃,若有時他仍在忙,便要她們買個熟食或便當回來給他。

  「不過是昨晚煮的,煮了一鍋,熱一下就能吃。」他補充說道,想想覺不妥,改口道:「你來免費打掃還讓你吃隔夜粥,我請你去外面吃飯好了。」

  「沒關系啦!出去麻煩,簡單就好。」她不介意吃隔夜粥,母親有時也會煮一大鍋芋頭粥當晚餐及隔天早餐。

  她下樓時不禁想起剛來這裡,沈芳寧帶她認識環境,一樓後方那與茶水間相連且空間不大的廚房有瓦斯爐廚具,而流理台櫥櫃上方亦放了些鍋碗瓢盆。

  她原以為同事中午會在這裡煮食,沈芳寧卻澄清是住樓上的院長夏千昶偶爾會自己開伙。

  她聽了當下有點意外他會烹飪,過去認識他那麼久都不知道,不免對他的手藝心生好奇,脫口問道:「夏醫師很會烹飪?」

  「不。」沈芳寧直接搖頭,口氣委婉地補充,「他的料理不怎麼OK.」

  「你吃過?」她追問。

  「如果日後有機會,最好拒絕嘗試。」沈芳寧對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有些困惑,卻也沒再多問什麼。

  此刻,當她坐在廚房餐桌前,望著桌上他舀給她一大碗冒著白煙,名為「海陸雜燴粥」的東西,瞠眸愕然。

  「這是——「海陸雜燴粥」?」她一臉驚問,邊拿湯匙舀起裡面的內容物,研究半晌。

  「這是我的招牌料理。」夏千昶俊容面露自信申明,也舀一大碗,坐在她對面准備吃食。

  這裡頭放了章魚、蝦子、雞肉、青椒、白蘿蔔、香菇、金針鏈和五谷米,內容物非常豐富,也確實囊括海陸食材,但全部混在一起煮成爛爛的雜燴粥,不僅看起來像餿水,聞起來味道也很怪。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2:23

第九章

  何家佳對眼睛所見的雜燴粥有些卻步,卻見坐對面的他已大口吃起來,她於是舀一口,稍吹涼些送進嘴裡品嘗,心裡還存一抹期待,也許外觀和氣味不太佳,但吃起來口感會不錯,怎知一入口,她差點想吐出來。

  這真的很像餿水!

  食物雖沒艘掉,味道卻很奇怪,她完全無法形容。

  抬頭再看對面的他一眼,他一副享受美食似的一口接一口吃下去。

  如果不是看見他從同一個鍋子舀起這兩大碗雜燴粥,她會懷疑桌上這兩碗的味道其實截然不同。

  「怎麼樣?還可以嗎?」夏千昶抬眼,問著似乎才吃一口的她感想。

  「呃?那個……」她躊躇了下,先語帶保留,勉強笑笑說:「配料很豐富。」

  「這些食材是我昨天外出看診,路過黃昏市場買的,晚上下班後就煮,食材都很新鮮。」他對自己的料理並非有自信,但在食材方面會講究新鮮度。

  「呃?是喔!」何家佳聽了更覺不可思議。

  她還以為這是已冰放很久,失去鮮甜原味的食材,混煮出來才有的怪味。

  也許如他所言,每樣食材是現買現煮,但味道不同、甚至相斥的食材,又沒照順序調理,同時混在一起烹煮,不僅失去原有鮮甜度也變得口感怪異難以下咽。

  「夏大哥覺得好吃?」她探問,見他吃得盡興,懷疑他味覺有問題。

  「對我來說,沒什麼東西不好吃,除非是壞掉的食物。」他笑笑地解釋,對吃確實完全不挑。

  不過妹妹和前女友曾說過他味覺不靈光,偶爾來這裡遇見他煮食,對他好意分食皆敬謝不敏,而弟弟天生嘴刁自是不可能嘗他的料理,至於父母也不可能特地來這裡吃他煮的東西,他是在開業自行獨住這裡後才偶爾隨意開伙。

  他本人吃起來,雖不覺得十分美味也不至於覺得難吃,且對這雜燴粥已吃習慣。

  「這個——跟壞掉的食物沒兩樣。」憋到這裡,何家佳忍不住說實話。面對難以下咽的食物,實在無法再勉強吃一口。

  低頭繼續吃粥的夏千昶抬眼看她,因她的話和臉上微惱的表情楞怔。

  她起身離開餐桌走往一旁的冰箱,打開冰箱檢視裡面尚有的食材。「夏大哥別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我煮真正的「海陸雜燴粥」給你吃。」她面容泛光,對他信誓旦旦地說。沒想到他竟一直荼毒自己的胃而不自覺。

  他楞楞地看著她從冰箱搬出他沒煮完的食材,又從櫥櫃裡翻出米,先倒一杯五谷米清洗後加水放鍋裡煮。

  她站在流理台前清洗食材,拿出砧板切菜,挑出蝦子的腸子,拿出碗公拌調味料腌肉……她依序將不同食材放進鍋裡熬煮,不到半小時便煮妥一鍋香噴噴的鮮美海陸雜燴粥。

  她舀一碗冒白煙的雜燴粥,擺放在他面前。「喏,試試看我的手藝。」她有些洋洋得意道。

  他意外她對烹飪很熟手,方才不禁坐在餐桌這方看她烹調看得專注。

  他捧起碗吹了下,舀一口粥品嘗。

  「怎麼樣?」她興衝衝等著聽他對她手藝的稱贊。

  「嗯……好像,比較好吃一點點。」夏千昶說得懷疑,他分辨不太出來美味與否。

  「什麼一點點?這才是人吃的好嗎!」何家佳不滿他的評價。「明天給其他人試試,跟夏大哥煮的粥是不是差很大?」她不禁想要其他人給她客觀評分。

  他看著她一臉認真的神情,莞爾輕笑。捧著碗,不覺燙,大口吃起來,吃完一碗,還捧場的要她再續一碗。

  午餐結束,何家佳又上樓繼續做整理打掃,夏千昶也忙自己的事,直到傍晚她才離去。

  翌日中午,何家佳沒跟同事出去吃飯,告知同事她有准備午餐,跟夏千昶留在醫院用餐便可。

  因昨天在這裡煮的雜燴粥還剩半鍋,夏千昶表示可留待今天中午繼續吃,那分量足夠他們兩人食用,她認為也好,可省一餐外食費用。

  她將放在冰箱的粥品拿出來加熱,稍後再跟忙完的夏千昶一起吃午餐。

  原本她打算請同事試吃評分,想想還是改日中午在這裡現煮一鍋新鮮海陸雜燴粥再請同事品嘗比較有誠意。

  夏千昶跟她不介意吃隔夜粥,但對其他人就不太好意思了。

  約莫二十分鐘,夏千昶才忙完手上的事,走進廚房的餐桌准備跟她一起吃午餐。

  「你可以不用等我,自己先吃。」他午餐時間不太固定,昨天隨口說今天再一起吃她煮的粥,但一忙工作便忘了時間,見她已坐在餐桌前、一手托腮等候,有些過意不去。

  「剛才重新加熱的粥很燙,現在沒那麼燙了比較方便吃。」何家佳笑說,起身從已打開鍋蓋降溫的鍋子盛了兩碗粥,一碗放他面前。

  因濃稠的雜燴粥加熱容易燒焦,她開小火慢慢地加熱,當粥完全加熱後,她差不多又等他十分鐘而已,沒覺得等太久。

  兩人各自捧起碗,開始吃食。

  「天啊!家佳妹妹,你竟然在吃「地獄終極料理」!」忽地,走道上傳來沈芳寧的驚聲嚷叫。

  她跟陳玉萍吃完午餐返回,正打算到茶水間煮杯咖啡就看到驚人景像,原以為何家佳可能從家裡帶食物當午餐,不料竟跟夏千昶一起吃粥!

  「夏醫師,你怎麼連單純的家佳妹妹都荼毒?」陳玉萍也替被迫吃他可怕料理的何家佳叫屈。

  「什麼荼毒?這海陸雜燴粥料多味美,很不錯。」夏千昶朝兩名面露驚恐的女員工白一眼,也替被誤會是他煮的雜燴粥辯解。

  「家佳真的這麼說?是被逼的吧?」陳玉萍看向她,非常不以為然。

  「呃?這粥其實是——」何家佳想澄清這鍋粥是出自她手,話未完卻被截斷。

  「家佳說實話沒關系,夏醫師的料理我們早有目共睹,深受其害。尤其這道他所謂招牌料理的海陸雜燴粥,更被我們評為地獄終極料理!

  「他每次放的料多少會有些出入,但煮出來的味道一樣都很難吃。」沈芳寧直接吐槽,想當初她還傻傻地嘗過兩三回,每次都踩雷。

  先前何家佳剛來時,聽到夏千昶會使用廚房煮食,問起他的廚藝如何,她不好對她說得太直白才語帶保留,之後忘了再次提醒她要避免被他好意請吃親自煮的料理。

  「夏醫師最大缺陷,應該就是味覺不靈光。」隨後也返回獸醫院的盧科中因聽到廚房這方傳來談話聲,走過來加入表態行列。

  夏千昶興致一來便會開伙煮食,且為能方便一起解決往後幾餐,每每一煮一大鍋,幾度好意邀他們吃他煮的海陸雜燴粥,因此他亦是曾被他食物荼毒過的一員,又因兩人共事時間長些,比別人多被荼毒好幾回,後來才能勇於拒絕他的各式料理。

  他煮的東西,唯一能入口的大概只有火鍋。

  他沒有任何廚藝可言,只會將買的各種食材全混在一起下鍋,而他本人對自己亂七八糟的烹飪竟嘗不出什麼問題,還一再熱絡要分給別人。

  何家佳聽完三個同事分析,神情怔愕,隨即忍不住噗嗤一笑。「原來,不是只有我覺得夏醫師煮的雜燴粥不能入口。」想像其他人曾因身為員工的緣故,不好拒絕老板的盛情款待而勉強服用像餿水的雜燴粥,她再度發噱。

  「知道難吃就趕快把碗放下,回頭是岸。」盧科中忙提醒雙手還捧著碗的她。

  何家佳低頭看著還有大半碗的雜燴粥,拿起湯匙又舀一口送進嘴裡。

  三人見狀,瞠眸驚愕。

  「這個不一樣,是好吃的。」她抬眼對他們笑咪咪強調。

  坐她對面的夏千昶也繼續吃起粥,對他們刻意強調,「這碗是好吃的。」

  「夏醫師怎麼煮都不可能好吃。」陳玉萍搖頭否認。「家佳妹妹太善良才委屈求全繼續捧場。」為她掏把同情淚。

  「你們真的太誇張。對我不滿這麼久?」夏千昶因三人驚訝又誇張的反應,翻白眼略表不滿。再怎麼樣他的料理也不可能像毒藥,他自己都不曾吃到鬧胃痛。

  「我們對宅心仁厚的夏醫師兼院長很滿意,只要你不強逼員工吃你煮的拿手「餿水」就一百分了。」沈芳寧呵呵笑,不知對他是褒是眨。

  「這鍋海陸雜燴粥不是夏醫師煮的,是我煮的。」直到這時,何家佳才道出真相。

  「你煮的?」眾人一陣訝異。

  「是呀!聞聞看,光聞味道就絕對不一樣。」她舀一匙粥,手臂伸向右前方遞向離她最近的沈芳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2:34

第十章

  沈芳寧彎身嗅聞,「不是餿水的味道,很香耶!」她直接拿過何家佳手中湯匙品嘗一口。「好吃,非常好吃!」贊美後又笑說:「難怪剛才進來廚房沒特別聞到什麼怪味道。」

  「真的?我也要試吃看看。」陳玉萍好奇地拿過沈芳寧的湯匙,往何家佳面前的碗舀一匙料多的雜燴粥品嘗。「真的好吃,跟夏醫師煮的相比完全是天堂VS.地獄!」

  她們兩人的話又遭來夏千昶一記白眼。

  「昨天中午我首次被夏醫師的手藝雷到,索性自己煮一鍋讓他比較差異。」何家佳聽到同事稱贊,不免有種成就感。「夏醫師竟說比他煮的只好吃一點點而已。」她不滿地瞥一眼夏千昶。

  她並非對自己的手藝自滿,只是不能接受她的料理跟他煮的「餿水」相比竟只有一點點差距,這才希望同事給點客觀評價。

  「夏醫師味覺都在睡覺,給他什麼,吃起來都差不多,但我們就絕對能分辨美味與否,一定不吝於贊美。」盧科中笑說道,順口提議,「既然家佳會煮料理,那明天中午讓你負責?」

  「呃?如果你們不介意簡單吃,我明天中午可以煮一大鍋雜燴粥。」何家佳直接就答應。

  下一瞬,她內心浮現另一聲音——壞女人不會答應替同事煮飯的。她不是告訴過自己不再幫人跑腿做多余的事?怎麼這會不僅是順便買早餐,還欣然答應要張羅同事們的午餐?

  但想想還是算了,她要學當壞女人卻頻頻失敗,就如夏千擁勸說的,當回自己比較輕松。

  翌日中午,同事們對她煮的美味海陸雜燴粥贊譽有加,希望還有機會再吃到她煮的料理,只因他們都吃膩外食了。

  結果,接二連三,不知不覺她負責起同事們的午餐,她會在早上先去附近傳統市場買菜再到獸醫院,而她采買的食材都由夏千昶付費。

  她並沒煮什麼復雜多樣化的料理,往往是能快速烹調,方便大家一起食用的簡單料理,但也不是只煮雜燴粥,還有咖哩、義大利面、炒飯、炒面、什錦湯面等做變換。

  同事都吃得津津有味,感謝她這個廚娘改善他們的伙食,不用再餐餐當老外。

  夏千昶的味覺仍不太靈光,卻不吝於對她額外下廚的心力表示稱贊,也喜歡吃她煮的料理,甚至慢慢能分辨她煮的食物跟自己煮的相比確實有明顯差異,美味很多。

  何家佳不僅負責中午伙食,甚至偶爾會在周六下班後又進廚房煮一鍋粥品或拌義大利面的醬料,讓夏千昶可在周六晚上或翌日吃食,因他休假常會待在獸醫院一整天沒出門,研究一些動物的特殊病例。

  星期日上午,何家佳走路出門去傳統雜貨店替母親買東西,雖說騎車較方便省時,走路需花上半小時,但既然放假就當散步,她也逐漸習慣鄉下生活步調。

  她走出雜貨店,摶著裝著一包面粉和砂糖的花袋走出巷子,轉個彎沿著兩邊是稻田的狹窄產業道路輕松漫步。

  她哼著歌,輕晃著手上的塑膠花袋。

  不知不覺,她已回家生活工作兩個月,一開始還有些排拒父親替她找的獸醫院助理工作,認為無法勝任,沒料很快就適應,雖難免因生手而有些小差池,慶幸的是夏千昶待員工寬容,不會厲聲指責,只提醒她下次多注意。

  她跟同事相處愉快,當然跟夏千昶更恢復過去如兄妹的情誼,甚至兩人關系更自在親近。

  至於失戀情傷,她也慢慢放下,即使一個人獨處也不會再因想過往而傷心難過。

  忽地,她似乎聽到小狗吠叫,她循聲向前快走幾步探向產業道路旁的灌溉溝渠。

  她訝異看到下方涵管洞口,探出一顆圓圓的狗頭。

  「柴柴!」認出那黃色身影是一只瘦小柴犬,她驚訝喚道。

  「你怎麼跑到下面去的?」她再靠近灌溉溝渠研究環境狀況,這處灌溉溝渠寬度不及一公尺,深度約有兩公尺,水溝裡現在水雖淺但還是不容易爬下去。

  那只狗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吧?有沒有受傷?被困了多久?

  這條灌溉溝渠目前沒什麼水,水深僅約十多公分,但若有農民需用水便會開啟上方的閘門放水過來,水深將會高達一公尺,如此一來狗兒很可能被淹死。這一想,她更緊張擔心。

  「汪汪!嗚……」柴犬再度嗚咽吠叫,向涵管洞口外再探出一些,身上的毛已近半濕。

  「狗狗乖,我這就下去救你喔!」她忙將手拎的東西擱在地上,往水溝邊邊一屁股坐下。

  她側過身背對溝渠,雙手攀著路面邊緣,雙腳往下垂落。

  以她的身高腿長當然構不到溝渠底下,她邊斜眼測量距離,邊踩著平滑的溝渠牆面讓身體慢慢下移,讓雙腳能更接近溝渠底下。

  眼看已是極限,她將一只腳垂直晃了下,離下方約還有三十公分差距。她松開一直緊緊攀在路面邊緣的雙手,往下一蹬跳進溝渠裡。

  因下方水深約十多公分,她的鞋子連同褲管一起踩進水裡,一雙褲管浸濕一截。

  她走兩步,彎身探向直徑約三十公分的涵管洞口,狗兒因一時驚嚇而往裡面縮躲。

  「狗狗,柴柴,別怕,出來。我來救你了。」她輕聲細語叫喚,朝洞口招招手,可惜身上沒食物能誘哄它。

  半晌,狗兒又探出頭來,似察覺她無惡意,不怕生地緩緩走出涵管。

  她怕狗又受驚,先蹲低身子繼續跟它輕聲細語說話,慢慢伸出手讓它嗅聞她手指,之後她才輕輕地碰觸它頭頂,因它沒害怕或生氣,她更放心地摸摸它的頭,接著摩挲它下巴。

  很快地,她就跟陌生狗兒打好關系,不在意它身上濕淋淋、髒兮兮,她將它抱進懷裡。

  「柴柴好乖,我抱你上去喔!」跟狗接觸片刻,慶幸它雖身體髒污,但看起來沒什麼外傷,只是有些瘦弱。

  當她轉身欲將狗抱離灌溉溝渠,這才後知後覺她爬不上去啊!

  她仰頭看著離頭頂一段距離的路面,剛才雖能跳,道下要爬上很

  難。

  該不會,她也要被困在這裡?

  她只能先將狗放下跟它安撫兩句,自己先嘗試能否攀爬上去。

  她伸長雙臂,踮起腳尖,雙手雖能攀到溝渠牆面和路面垂直角,但試著用力往上撐,一雙腳離了地半懸空,身體卻難以再往上攀爬,溝渠的水泥牆面沒有任何可借力或支撐的東西,她只能讓雙腳再次落地踩進水溝裡。

  「慘了,連我自己都上不去……」她蹙眉苦惱。看著一旁也面露無辜的柴犬,一時不知所措。

  她忽地想到可以找夏千昶幫忙,於是從口袋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他——「夏大哥,來救我跟柴柴。」

  手機那頭,夏千昶先是驚愕了下,一問清狀況,忍俊不禁。

  「你們在那邊等等,我開車過去,五分鐘到。」結束短暫交談,夏千昶放下正研究的病歷檔案,忙拿車鑰匙匆匆出門。

  【第五章】

  夏千昶將白色箱型車停在產業道路旁,拎著側背帆布袋下車,走近灌溉溝渠,當他看到下方兩抹身影,再度發噱。

  她蹲在水溝一手摸著柴犬,喃喃對柴犬加油打氣,「柴柴不怕,夏大哥很快會來救我們。」

  她想救狗,沒料竟跟著狗一起受困。

  「家佳。」夏千昶朝下方叫喚她。

  她仰起頭,看見他出現,一雙黑亮大眼露出晶光。

  「夏大哥!太好了,你來了!」她站起身朝他高興地揮揮手,慶幸等到救援了。

  她咧嘴粲笑,眼睛眯成兩道彎月,那有些熟悉的模樣令他微怔了下。

  她此刻單純天真帶點傻氣的笑容,像極了獸醫院牆上海報——那只笑容憨傻的柴犬!

  這一想像,他內心不動聲色一笑,如果說她像柴犬,她應該會生氣吧?

  當他再看向她身邊那只柴犬,更覺他們的神情很相似。

  他蹲下身順利爬下灌溉溝渠,不在意一雙球鞋直接踩進水中,再從帆布袋拿出一包狗零食,抽出一根起司牛肉條遞給狗兒。

  小狗聞了聞,搖搖尾巴開心地咬過起司牛肉條吃食。

  「夏大哥,老奸。」一旁的何家佳故意嚷嚷。「竟然直接用食物收買狗心,我剛才還花了好幾分鐘跟它建立交情呢!」

  夏千昶轉頭看她,俊容溫潤一笑,將手上的狗零食遞給她。

  「要給我吃?」何家佳愣了下。

  「你要吃也可以。」夏千昶再度輕笑。她真的單蠢得很可愛。「給你收買狗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2:46

第十一章

  她於是接過狗零食,也抽出一條起司牛肉條喂著開心搖尾巴的柴犬。

  當她要再繼續喂食,夏千昶提醒道:「先上去了,在這裡野餐不適合。」

  「要怎麼上去?」何家佳疑問。

  「我先把狗送上去,再救你可以嗎?」夏千昶笑問。

  「好,沒關系。」何家佳完全不在意救援順序。

  因這只狗兒沒攻擊性,不須戴上嘴套,夏千昶從帆布包拿出狗煉,拴在它原有的頸圈,隨即彎身將狗兒抱起。

  他抬高一雙手臂將狗兒高舉到路面,一只手仍捉著狗煉一頭,避免它直接逃跑——它還需要做檢查治療。

  「好了,換你上去。」讓狗從深溝渠脫困,他隨即將側背的帆布袋也拋上路面,接著要讓她先上去。

  「怎麼上去?」她楞問。他該不會要像舉起柴犬般將她直接高高舉起吧?

  「我沒辦法把你一口氣舉到地面上,只能扶著你的腰讓你雙手碰到路面邊緣再慢慢爬上去。」他說完,一雙大掌就往她腰際兩邊扣住。

  她嚇一跳,心口慌了下,才想發出異議,雙腳已被抬離地,感覺腰際被他大掌緊緊扣著,雙頰不由得熱燙起來。

  「可以摸到嗎?」他握住她腰際盡可能將她高舉,邊問道。

  「呃?可……可以。」她忙伸長雙臂捉住上方路面邊緣,使力往上爬。

  「啊!」感覺被牛仔褲包覆的臀部被推了一把,她不免心慌緊張,身體差點往下滑落。

  她知道他是為讓她更容易爬上去而推她一把,並非吃她豆腐,她卻因他的碰觸緊張心跳,臉龐赧熱。

  當她順利爬上路面後,一時不敢轉頭看向下方的他。

  不一會,他已自行攀爬上來,並將一旁的狗抱起走往箱型車,將狗放進後座的外出型拘籠裡,隨即走到副駕駛座旁,打開車門,對一旁的她道:「你也上車。」

  「欸?」何家佳一手比比自己,楞了下,心口還因方才的接觸不自在地加速跳動著。

  「你衣服髒了,跟我回獸醫院,我拿件干淨衣服讓你換再回去。」

  她不僅褲管濕了,T恤胸前也染上一片濕濘髒污,那是她抱狗弄髒的。

  身為獸醫且常外出救援流浪貓狗的他,自是不介意它們身上髒污,但她也完全不介意,先前還奮不顧身就爬下深溝渠,雖因此受困仍令他對她的行為感到贊許。

  「這個……沒關系啦!」她低頭看身上髒污的T恤,一雙褲管也已濕到小腿肚卻不在意。

  「你騎車過來的?待會再載你過來騎車。」他又道,不過並沒看見路旁有她的機車。

  「我走路出來的。對了,幫我媽買的面粉忘了拿。」這才想起先前擱在路旁的一袋東西,忙轉頭尋找,上前幾步拿取。

  「上車。換套衣服再回去。」夏千昶堅持。盡管現在天氣仍炎熱,卻不希望她穿著髒污半濕的衣服回去。

  他隨即繞過車頭,往另一側上車,何家佳也坐進車裡跟他去獸醫院,一方面也想看看獲救的柴犬情況。

  車上,何家佳轉頭看置放在後面籠子的柴犬,問道:「夏大哥要替這只柴柴結扎?」

  先前便聽沈芳寧她們提過,他不定時會外出救援流浪動物,令她對他的愛心行動心生一抹敬佩崇拜,又因他這項公開行為,附近鄉村城鎮若有居民看到流浪貓狗也會向他的獸醫院通報。

  如果是受困或受傷的貓狗,他會立即前往救援,若是一般還健康的流浪貓狗,他則先觀察紀錄再找適當時機去誘捕,替它們施行TNR絕育計劃,結扎後再原地放養。

  雖說這只狗是她先發現,不過還是讓他來救援,想知道他後續會如何處理。

  「帶回去先檢查有無植入晶片,先短暫收養,確定沒人來認領或是沒人養的流浪狗就做結扎手術。」

  如果救援的流浪貓狗沒有項圈也無晶片植入,他會直接為貓狗做結扎,再原地放養;若有戴項圈則會在獸醫院貼公告尋找主人,確認是否為走失的家貓家犬,再做進一步行動。

  「這只柴柴很乖,應該不是被棄養,是不小心走失的吧?」她推敲著,心下想著之後一定要替它找到回家的路。

  「夏大哥會先替它治療皮膚病呴?」她替可憐的狗兒又問道。

  他側首看她一眼,淡揚唇角,「你看出它有皮膚病,還敢直接抱它?」

  她先前告訴他原本抱起狗要幫助它離開深溝渠,不料她下得去上不來,更遑論要把狗送上路面,這才打電話向他求援。

  「它只有一點點掉毛,狀況不嚴重,而且又不會傳染給人。」她不以為意,不疾不徐又道:「以前我看過同學家的狗得毛囊蟲,不僅嚴重掉毛,眼睛四周還浮腫血淋淋的,我都敢摸它,替它擦藥,幾個月後也治好了。」

  「毛囊蟲是自發性病症,多半來自母體遺傳,當犬只免疫力下降就可能病發,不會狗傳狗,更不可能傳給人。如果是疥癬,就是人畜共通的傳染性皮膚病。」他對她詳加解釋,借機告訴她相關知識。「而且,它身上可能有跳蚤。」他再提醒她另一不適合與流浪狗直接貼身接觸的顧忌。

  「還好吧!頂多就一些搔癢而已,夏大哥不也直接抱起柴柴了?」前一刻他也毫無顧忌就抱起濕淋淋、髒兮兮的狗,將它抱上路面之後還抱進車後座的狗籠。

  「你是女孩子,皮膚可能容易過敏。」他是專業獸醫,兩人狀況不同。

  「夏大哥是擔心我?」聽他說了一堆,她這才有些狐疑問道。

  「當然。有救狗的愛心很值得嘉許,但要先注意自身安危,有些狗會有攻擊性不能直接靠近。」他對她溫言提醒。

  聽到他在這件小事上替她的安危擔心,還提醒她注意事項,她心口不由得泛上一股特別的暖熱。

  而當她打電話給他,他很快就出現在她眼前幫助她和狗兒脫困,令她也格外感回到獸醫院,夏千昶將狗籠拎進裡面。

  他先倒一些干糧讓狗充飢,轉而對何家佳道:「我上樓找套干淨衣服讓你換下,你就能回去了。」流浪狗的後續問題,他一個人處理便可。

  「既然都要換衣服,我幫柴柴洗好澡再走。」她心想要替狗治皮膚病,也需將它先洗干淨。

  夏千昶沒反對她替狗洗澡,不過也沒只交給她清洗,跟她一起進寵物美容室。

  「夏大哥要一起幫柴柴洗澡?」她有些意外他要參與,她早已能獨自負責洗狗工作,何況只是小型犬。

  「兩個人洗比較輕松。」

  「柴柴很幸運喔!讓院長替你服務。」她笑咪咪對柴犬說道。

  接著,她不時跟洗澡的柴犬玩樂起來,「柴柴很喜歡洗澡耶!它主人以前一定常幫它洗香香。」

  她用溫水將狗毛淋濕後,抹上洗毛精在狗身上搓出一團團泡沫,當搓揉它的耳朵時,它一副非常舒服的樣子。

  夏千昶見她愉快地一臉笑咪咪,柴犬也露出高興享受的笑臉,一人一狗愈看愈神似,令他內心再度發噱,考慮該不該告訴她,她跟柴犬有「明星臉」。

  「希望它不是被棄養只是走失,很快能找到它的飼主。」見她跟柴犬互動良好,他不禁更心生期許,否則她一定會擔心這只柴犬之後的去處。

  他跟她蹲在浴盆旁一起替狗搓洗毛發,他一只大掌不經意覆蓋到她手背,他的手臂也與她的手臂輕碰撞,她竟一陣心慌,心口怦跳了下。

  怎麼一回事?他是夏大哥耶!她跟他就像兄妹,他待她也只像兄妹,不應該會有對異性的悸動。

  一定是錯覺。她對自己這麼解釋,是因被他救而心生感動,才會出現奇怪的情緒反應。

  「我去拿刷子——」她匆匆站起身,腳下的室內拖鞋鞋底卻不慎打滑。

  「啊——」她驚呼,身子先向前一晃又往後一仰,雙手慌忙前後擺動仍平衡不了身體重心,眼看就要往後仰倒。

  他立時起身探手扶住她腰際,微彎身靠向她。

  「小心點。」他溫言提醒。方才她險些跌倒的慌張模樣,竟有些滑稽。

  「呃?」她仰起頭看他,腰間再次被他大掌扣住,心口撲通撲通急跳。

  他凝視她,不由得怔了下,她鼻頭上有一小團白色泡沫,一張臉蛋雙頰酡紅,小嘴微啟,神情格外可人,令他心口異常怦跳了下。

  她張眼瞅著他,心口持續鼓噪,感覺時間仿佛凝結,兩人四目相望似乎隱隱蹦出一絲異常。

  「你連鼻子也想洗泡泡?」他抹除內心不明怦跳,唇角輕揚,邊神態自若地笑說,邊以食指抹去她鼻尖沾上的白色泡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2:57

第十二章

  她就像妹妹,他對她不會有其他異樣情緒。

  稍後,兩人繼續幫柴犬洗澡,仿佛方才的小插曲沒發生,她也極力撫平莫名躁動的心緒。

  替柴犬清洗妥,她將狗放進烘毛機烘干,她轉出美容室,前一刻先離開的夏千擁已從樓上拿了一件干淨短袖T恤及休閑長褲交給她。

  「去廁所換下,濕衣服用塑膠袋裝著。需不需要我載你回去?」他又問道。因她走路回家需將近半小時路程。

  「不用,我走路散步回家就可以。」她搖頭拒絕他載送。因前一刻泛起了怪異心情,她想借著散步吹風吹掉那些不該有的怪怪的感覺。

  「這衣服是……你前女友的?」想到先前他曾拿前女友留下的卸妝用品給她使用,現下莫名對他前女友的衣物有些排拒。

  「這是千愉的衣服,她雖比你高幾公分,尺寸應該不會差太多。你先換上,明天拿來還就行。」妹妹偶爾會來這裡幫忙也曾在樓上客房過夜,是以留了幾套她的衣物。

  得知是夏千愉的衣物,她便沒顧忌地接過來轉往廁所換上。

  換完衣服,她沒急於離開,等著毛已烘干的柴犬掃讀晶片欲確認能否聯系到它的主人。

  無奈它沒有植晶片,失去一個希望。不過她仍認為它是走失的,在夏千昶判斷它的年齡,替它治療皮膚病後,她用手機替它拍照,仔細尋找狗兒身上特征以便寫尋找主人告示時做注明。

  之後她離開獸醫院,一路慢慢散步走回家。

  原本因救狗、洗狗跟他有些肢體碰觸,心口接連泛起的異樣騷動,在她回到家後好像也已消失了。

  隔天再見面,她看到他,內心完全沒有奇怪的感覺。

  何家佳做好尋找柴犬主人的傳單,貼在獸醫院玻璃門左側的玻璃牆面。

  這牆面提供給寵物走失的飼主自由張貼,上面已貼了六、七張尋找寵物公告,並沒有尋找走失柴犬。

  她要求負責喂食浪浪柴犬的三餐及用藥,非常殷勤照料狗兒。

  今天,當夏千昶下午到茶水間泡咖啡,聽到後方院子傳來她與狗兒玩鬧聲音,不禁朝窗戶外探看——

  「柴柴好棒!會握手、會坐下、趴下,還會等等。」她給狗兒起司牛肉條獎勵,揉揉狗兒的頭,將它一把高高抱起。

  午後陽光灑落映照她的粉臉,她的笑容更顯燦爛明亮,比柴犬更可愛,令他不由得怔忡了下。

  他納悶內心泛起一抹異樣卻仍沒多想,依然視她為鄰居妹妹。

  何家佳將短暫散步完的柴犬抱進屋裡,一看見他,笑咪咪道:「柴柴很聰明,會好幾個指令呢!一定是它主人用心教導的。我要修改告示單,注明它會的本事。」

  那張告示已貼出兩日,並無任何回應,但她對替柴犬尋找到原飼主仍充滿希望和干勁。

  「只是短暫收留,你別跟它感情太好。」他不禁提醒,認為她對這只柴犬太過投入私人感情。

  「若經過半個月還找不到原飼主,我只能把它送到其他地方安置,或選擇原地放養。」他理性說道。

  對於所救援的流浪貓狗,若受傷或生病,他會無條件給予治療,但在傷愈、病愈後最多只再短暫收留兩周,畢竟這裡是獸醫院,不是流浪動物收容中心。

  「如果真找不到,我可以考慮收養它。」她摸摸柴犬的頭,有些心疼說道。

  若將它原地放養,很可能又發生意外,而曾是寵物犬的它恐怕也很難在外找到長久生存之道。

  現在她住家裡,若想養只狗,相信父母也不會反對。

  「我想印些傳單到附近發送,我會利用午休時間去的。」她下決心要積極替柴犬找回主人。雖有收養它的打算,卻更希望能幫它找到原本的家。

  這不僅是她的希望,也是他沒說出口的希望。

  他雖看似對動物態度理性冷靜,但這段時間相處,她能感覺他對動物內斂的情感不如表面那麼淡然。

  夏千愉也說過,他的情感很成熟內斂,無論對人或對動物,且他頗念舊的。

  「你量力而為就好,不須有壓力負擔。」他委婉勸說。

  雖也希望救獲的柴犬能找回原飼主,但因經歷多了,他認為希望渺茫。

  他欣慰她已放棄當壞女人的計劃又對周遭人事物關切起來,完全不介意多做事。

  他不反對她熱心腸卻不希望她太過感情用事,甚至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因這種事常會有下一樁。

  接下來幾日,何家佳不僅利用午休時間到附近發傳單,甚至早上去市場買菜也會熱絡發傳單,請攤販和路人幫忙協尋柴犬的主人,同事們得知後也無比佩服她的熱心。

  一星期後,柴柴的飼主終於找來獸醫院,跟走失兩個月的愛犬茶茶感動重逢。

  何家佳見狀,心緒也跟著一陣激動,飼主向他們再三感謝,帶著狗要離開前,何家佳對茶茶依依不舍,雖才相處一個星期,她已和它建立感情。

  她不斷摸著被主人抱在懷裡的茶茶,向它再一次說再見。

  茶茶舔著她的手,一雙圓亮眼眸凝望著她不斷搖尾巴,一副向她道謝似的樣子,令她更感動得眼眶泛淚。

  「茶茶能回家,真的太好了!」何家佳望著門外已離去的車影,無比欣慰地說道。

  「沒想到真能找到原飼主,都是你的功勞。」夏千昶欣慰附和。

  他原本不抱什麼希望,卻因她殷勤四處發送傳單,竟能替走失犬找回原飼主。

  他曾以為不可能達成或認為白費力氣的事,都因她一股傻勁和熱誠,積極付諸行動得到圓滿結果。

  他不由得對她單純認真的特質,欣賞與敬佩。

  「你這次做得很好。」他微微一笑稱贊。

  「雖然很高興茶茶跟它的馬麻團圓,可是……好舍不得……」她轉過頭看他,不由得淚流滿面。

  他見狀,怔愕了下。「過幾天飼主會帶它回診,還能再見到面。」意外她突然淚漣漣,情緒反應比尋回愛犬的飼主更激動。

  「那不一樣……」她心情矛盾,一方面很高興茶茶不是被棄養的流浪狗,能回到原來的家;另一方面又因分開而不舍,之後無法再天天看到它陪它玩耍了。

  「難不成要把狗要回來?」見她淚流不止,夏千昶有些沒轍,只能拍拍她肩頭安哄,邊以玩笑口吻探問。

  她搖搖頭,抽噎道:「當然不是。茶茶能跟主人回家很好,真的很好。我只是……太感動,又覺不舍……」

  她一時情感泛濫,順勢將頭偎靠他胸前,繼續感動且不舍地啜泣。

  他大掌拍拍她的背,任她靠著他胸膛感動掉淚。

  他視她如自己妹妹般給予溫暖慰藉。妹妹曾屢屢因動物死亡而傷心難過,也會偎著他胸膛哭泣,讓他安哄安慰。

  該慶幸的是她此刻心境並非憂傷,更多是喜極而泣。

  他凝視她偎靠在胸前的腦袋,她的臉蛋貼著他胸前衣襟,他心口不由得泛起一抹異常感受,令他怔忡了下,但隨即抹去那抹不明異樣。

  她在他眼裡一直只是鄰家妹妹,他對她除了雇主和員工關系,只有從過去到現在單純的兄妹情誼。

  何家佳情緒轉換得快,哭了一陣後才驚覺與他太親密,尷尬地連忙退開一些距離,心口失序跳動。

  「結果,我還是只能做好好小姐。」她找話題欲化解方才失禮的行為。

  她曾下過決心不要當老好人,不再主動幫別人,但付出辛勞助人、助狗還是令她感到快樂。

  「你只適合當好好小姐。」夏千昶再度摸摸她的頭,溫柔贊許。「而且,我喜歡好好小姐,不喜歡壞女人。」他笑笑地說道。

  聞言,她抬眼看他,楞怔了下,心口不由得又怦跳。

  他轉而從櫃台抽兩張面紙遞給她,她眼眶還掛著淚花,於是接過面紙擦擦眼淚,再擤擤鼻涕。

  「夏大哥……喜歡原本的我?」她問得有些含蓄,心跳緊張起來。

  「你一直是原本的你。雖一度硬想裝壞女人,還是很快就破功。我喜歡你單純善良的本性,你跟千愉有一部分很像,且都容易對動物情感泛濫。」他低望著她,神情自若地分析著,確實將她視若另一個妹妹。

  聞言,她很高興能被他稱贊與認同,可另一方面心口竟也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失落。

  他,真的只當她是妹妹在關照。

  盡管她心情又泛起一抹異樣,仍再次告訴自己,她對他也只有單純的兄妹情誼。

  【第六章】

  何家佳沒想到在分手三個月後,前男友竟打電話給她向她道歉求原諒,希望能復合。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3:07

第十三章

  「像那種被你捉奸在床的劈腿爛男人,你沒當場把他劈了已經很慈悲,竟還有臉要求復合,要你再給他機會?!」沈芳寧說得氣怒。

  「是我就拒接電話了,干麼浪費時間聽他再多廢話?」陳玉萍跟著一鼻孔出氣。

  當何家佳跟她們工作一段時間彼此熟稔後,在閑聊間便向她們坦白是因失業又失戀才傷心離開台北,回家鄉重新生活。

  她們聽到她是被劈腿,且還被她撞見最不堪的畫面,異口同聲為她抱不平,一起抨擊那個爛男人。

  現下聽何家佳提到昨晚接到前男友來電求和、求原諒,不禁同仇敵愾你一言我一語的批判謾罵。

  「他跟我說,那女人只是在夜店認識逢場作戲而已,他真正愛的還是我,他很需要我。」

  「屁!你相信?」沈芳寧輕嗤。「他需要你什麼?替他煮飯、打掃房間?」她們後來才知何家佳廚藝佳都是為了照顧歷任男友的胃的緣故,而以她的個性肯定是將男友殷勤伺候,任勞任怨。

  「男人會偷吃,有一就有二。」陳玉萍面露嫌惡,她亦曾在愛情裡跌過一大跤。「再說,為什麼都分手三個月了,他現在才來跟你解釋求原諒?」

  「要不是他想再享齊人之福,就是跟那女人玩完了。懷念起你的好,這才回頭跟你說些好話,看單純心軟的你,是不是會不計前嫌,再給機會?」沈芳寧接著分析道。

  「他認為先前若跟我聯絡,我一定還很生氣難過,不會好好聽他解釋道歉。」

  相較於同事們義憤填膺,何家佳情緒反倒很平靜。

  「該不會他說什麼你都信?你打算原諒對方給他機會?對前男友其實還存有感情?」兩人不禁替她緊張,就怕她輕易又陷入錯誤泥淖。

  何家佳搖搖頭。她並非輕易相信前男友的說詞,對他的感情更在他背叛她就破滅了,就算對方早點向她認錯道歉,她也不會原諒對方,不會想拾回那份已失味的感情。

  原本她確實非常氣怒傷心,幸好新工作和新生活讓她很快擺脫情傷。

  如今她心情已很平靜,聽前男友語氣懇切一再道歉,低聲下氣求原諒,她無法怒聲相對,不覺就放軟態度,但她絕沒有跟對方復合的意圖。

  聽到她的決心,沈芳寧和陳玉萍這才替她松口氣。

  沒料何家佳前男友接二連三,每天晚上下班後都打電話給她,他依然苦口婆心拜托她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甚至表示若不能馬上恢復為男女朋友,就先從朋友重新做起。

  何家佳不禁感到困擾,而且前男友竟在今晚她下班的半小時前打電話給她,說他人已在來花蓮的火車上,且跟兩個朋友同行,周末將在花蓮渡過,央求她當向導。

  她想拒絕都拒絕不了,不得已只能勉強答應對方要求,心想到時再當面跟他說清楚,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如今她雖對他不再那麼怨怒,卻認為跟他連一般朋友都別當,不想再跟他有糾葛。

  「你要去見前男友?」夏千昶從動物病房出來,聽到將下班的何家佳跟陳玉萍的對話,驚愕了下。

  她事前完全沒向他提起,這段時間她跟他幾乎無話不說,但她被前男友電話糾纏三天,甚至對方今晚直接要來找她,她卻都沒向他透露,令他內心介懷。

  「呃?嗯。」何家佳有些尷尬困窘。

  原本她有打算向夏千昶提這件事,但面對他時卻又有些說不出口於是作罷。

  「你想跟對方藕斷絲連?」他悶聲質問。站在兄長的立場他不能不反對,無法任她再被那劈腿男人傷害。

  「沒有。只是他都帶朋友一起來玩了,我盡點地主之誼,之後會跟他說清楚我們不可能復合。」她強調。

  她跟夏千昶和陳玉萍道聲再見便先離開,欲前往火車站跟前男友碰頭。

  夏千昶見她走得匆忙,濃眉輕蹙卻不便強硬阻止她。

  「我怕他們一見面,家佳輕易就心軟改變心意。她前男友很有心機耶,沒先征得家佳同意就帶著朋友殺過來,算准家佳就算想拒絕跟他見面也會礙於他帶著朋友,無法推掉當向導盡地主之誼的事。」陳玉萍邊收拾東西,邊替她擔心。

  她也察覺夏千昶面露擔憂,順口道:「夏醫師不放心的話,是不是跟去夜市看看?」前一刻聽家佳答應對方,會先帶他們幾個人去市區的夜市吃東西。

  夏千昶面露一抹不能苟同的神色。他怎麼可能去跟蹤他們?

  何家佳的前男友王建緯帶著兩位她不認識的男性朋友同行。

  一見面他們便先誇她長得可愛,代王建緯求情要她原諒對方,給他一個贖罪改過的機會。

  何家佳不免尷尬,無法對前男友太刻意冷淡,只能勉強如朋友般招待,而後她跟他們搭上計程車從火車站前往附近的夜市。

  一到夜市,她推薦幾攤知名小吃,帶他們一一前往排隊嘗鮮,原本是四個人一起行動,不知不覺變成她和王建緯走在一起,而他的朋友已不知去向。

  「你朋友呢?」她疑問,該不會沒跟上吧?

  「他們說要自己逛,兩小時後再到剛才進來的地方會合。」王建緯若無其事地笑說。

  他拜托兩位朋友同行,就是擔心何家佳會拒絕跟他見面,這才借故要她當地陪帶他們三人在花蓮玩兩日,雖說她明天白天要工作,但兩人還是能有不少時間獨處,他要用言語和行動來挽回她。

  「兩小時後才會合?那太晚了,我不想那麼晚回去。」何家佳看手表,現下已快十點,原以為頂多帶他們逛到十一點就能閃人。

  「那也才十二點哪會太晚?如果你不敢一個人騎車回家,我載你回去,再搭計程車去民宿。」王建緯說得輕松,一只手臂自然搭上她的肩,笑道:「走,去下一攤,我還沒吃飽。」

  何家佳因他的手臂環住她肩頭,不禁心生排斥,現在她跟他已不是男女朋友。

  她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掙開他的手臂,匆匆走在他前頭帶路,心下其實想回去了。

  「家佳,還在生我的氣?」王建緯上前兩步,從她身後拉住她手臂。

  何家佳轉頭,微蹙眉,不喜歡他一副親密的樣子跟她肢體接觸。

  「我們分手了。」她再度要甩開他的手臂。

  「家佳,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拜托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王建緯右手仍拉著她手腕,左手掌五指並攏置在下巴,微低頭向她頻頻道歉認錯,對她祭出哀兵策略。

  夜市人潮擁擠,周遭人來人往的,不少人朝他們側目。

  何家佳更覺尷尬。「我對你沒感覺了,先前電話中就說過我們不可能復合重來。」她態度堅定強調。

  「我不相信。我知道你重感情且念舊,我是你第一個男人,我會讓你很快記起我們在一起的種種美好經歷。」王建緯刻意說道。

  他雖非她第一任男友,卻是跟她關系最親密的一個,因了解她純真的個性,他對挽回她其實頗有信心。

  當她氣怒下和他分手,他順理成章跟新歡在一起,但對方雖成熟性感卻不容易相處,隨便就要求他買名牌饋送,約會只吃高檔餐廳,他荷包很快就透支甚至還欠了卡債。

  兩人交往不到兩個月,他已覺受不了,不禁更懷念她的好,也在父母問起她時不敢告知他們因他劈腿兩人已分手,於是下決定要求她原諒、跟她恢復關系。還是跟單純樸實的她交往較輕松,他不用費心討好她卻能被她照顧伺候得像大爺。

  何家佳因他刻意提及兩人曾有的親密關系不禁有些羞惱,更不滿他此刻的行為。

  她臉色一沉,再度欲甩開被他捉握的左手腕。「放手啦!再這樣我就回去,不替你們推薦旅游景點了。」

  王建緯仍沒松手,一雙眼鎖著她繼續對她動之以情,「要不,我們現在去七星潭看夜景,我第一次來花蓮找你時你帶我去過那裡。」

  何家佳半點興致都沒有,才要開口拒絕,忽地,身後傳來一道低悶嗓音警告——

  「她要你放手,沒聽到嗎?」

  何家佳轉頭看見來人,無比驚愕,「夏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買宵夜。」夏千昶隨口搪塞。一雙黑眸盯著她被王建緯握住的左手腕,覺得刺眼。

  他沒多想,探手便握住她柔荑,替她掙開被對方箝住的手腕,順勢將她帶近他身側。

  何家佳瞠眸錯愕,王建緯也因他的行為面露愕然。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3:19

第十四章

  王建緯微仰頭,打量眼前身高超過一百八、長相英俊成熟的男人。剛才何家佳親昵的叫喚他,令他在意兩人的關系。

  「他是誰?」王建緯轉頭問她,不滿對方直接將她拉向自己身邊,一副以行動表現出保護欲的樣子。

  「呃?夏大哥是……」何家佳想解釋兩人從小就認識,,

  兩人私交更像干兄妹。

  然而,因她小手被夏千昶緊握,他對她突來的親密行為教她不由得心口失序跳動,面露一抹羞怯,說話也有些吞吐起來。

  王建緯因她說話吞吐,粉臉有抹羞怯,又見對方大掌捉握她小手,直接就誤會兩人關系。

  「原來你是有新歡才拒絕跟我復合?」他神情微惱質問,對她這麼快就另結新歡感到不滿。

  他以為以她的個性,即使兩人分手半年她也還難以忘懷舊情,怎會這麼快就有新對像,且對方看起來比他條件優秀。

  「呃?不是……」一被前男友誤會,何家佳搖頭想澄清,不料身旁的夏千昶打斷她的話。

  他一雙深眸有些嚴厲地鎖著王建緯,不疾不徐道:「你不懂得珍惜家佳,行為惡劣地傷害她,是你自己將她這樣的好女人推開,你已沒機會了。」他聲音沉穩平靜,話語中卻帶著責難。

  夏千昶刻意再握緊何家佳的小手,對臉色一變的王建緯沉聲警告,「家佳跟你已無任何關系,請你別再來打擾家佳。」

  王建緯不禁羞惱,但礙於情敵看起來比他大好幾歲、且感覺不是泛泛之輩,他不敢跟對方正面起衝突。

  「我會再跟你聯絡。」他對何家佳說道,轉身,悻悻然步離。

  「夏大哥為什麼要讓他誤會?」見前男友離開,她不免松口氣,卻對夏千昶異常的言行不解,尤其被他溫熱大掌一直握著令她心跳不平靜。

  「讓他死心最快的方法,就是你已找到比他更好的對像。」夏千昶這才放開她的小手,神態自若向她說道。

  因他有些不放心,還是不由得跑來夜市找她,前一刻才找到她的人,就看到她前男友對她拉拉扯扯,厚著臉皮想重修舊好,他內心微惱,不禁出面為她解難。

  「沒想到夏大哥會自誇?」為甩開因他而生的一抹緊張羞怯,她找話題移轉情緒,故意道。

  「我沒自誇。是你先前眼光太差,隨便一比我也贏過他十倍以上。」此時此刻,他不得不自負強調。

  「那男人不值得你留戀,既然分手就斷得干淨徹底,別讓他再糾纏不清。」他對她諄諄提醒,又道:「別再跟他見面,連電話也別接。我可以讓你一直當擋箭牌,他如果還不死心繼續對你糾纏不休就告訴我,我替你解決問題。」

  一向溫煦的他難得以強勢口吻表態,又申明她就像他的親妹妹,他這做兄長的一定會好好保護她,不再讓她被壞男人所傷。

  她聽了一陣感動,內心卻同時升起一抹失落,那感覺之前也曾出現過。

  之後,應他要求,她陪他去吃宵夜,兩人在夜市輕松逛了三、四十分鐘才離開。

  因她先前是搭計程車過來,於是就坐上他的車回去,本來要他載她到火車站,她再騎停放在那裡的機車回去,可他認為時間晚了,直接載她回家。

  那一晚,在夜市裡,何家佳不禁對夏千昶屢屢心生怦然,隔天上班見到他,她內心那抹異樣感覺仍沒消失。

  之後,她不得不對自己坦承,她對他的感覺確實不同了,不僅只視他為兄長。

  她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

  然而,因他再再言明視她如妹妹,她只能將這份悸動情思悄悄埋藏在心裡。

  隨著兩人持續朝夕相處,她不由得對他更滋生戀慕情愫,卻也只能跟他維持自然的兄妹情誼,偷偷暗戀下去。

  她無法向他告白。並非她鼓不起勇氣,是因後來發現他對前女友不如他原本所說的已放下而釋懷。

  她在某一日不經意看見午休時坐在辦公桌後的他從皮夾掏出一張照片,他低頭凝望照片,俊容露出一抹憂傷黯然。

  她不禁好奇問他在看什麼,陷入思緒中的他一察覺她出現,若無其事說沒什麼,匆匆將照片收進皮夾裡。

  而這狀況不只她看到,後來聽沈芳寧她們也提過,他皮夾裡確實珍藏了一張護貝照片。雖沒看過照片內容,但她們認定那照片一定是他人在美國的前女友。

  盡管他跟前女友已分手大半年,他卻一直沒跟同事提起自己早已失戀的事,甚至有一位帶寵物來看診的客人李媽媽笑呵呵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想介紹親戚的女兒讓他認識,他也只是俊容揚笑,客氣地謝絕對方好意,告知女友在美國工作。

  李媽媽只能一臉可惜,卻也表示像他條件這麼優,不太可能單身沒對像。

  她沒向其他人戳破他跟女友早已分手,卻因而更認定他其實對對方舊情難忘,就因如此,她更不能向他坦白暗戀他的情思,只能選擇跟他一直當兄妹。

  這日,一名宅男飼主來到獸醫院。

  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大男孩,蓬頭垢面,凌亂長瀏海遮蓋半張臉,戴著粗框厚鏡片,雙手捧著一小紙箱如喪考妣地來求診。

  「醫師,拜托,救救我的烏龜,它要是死掉,我接下來的考試肯定又杠龜!」他心急如焚地嚷著。

  今年重考大學指考前夕,他養了一年的小綠龜突然一命嗚呼,重考成績也一敗塗地。

  他在傷心之際又養一只新烏龜做伴,沒料才養一個多月竟又出現病症,令他奮發圖強的戰鬥力輕易被削減,陷入沮喪焦慮。

  他今年僅存的最後希望只剩一間獨立招生學校,眼看考試在即,烏龜出現異常,令他精神和意志大受影響。

  夏千昶不在意飼主歇斯底裡的態度,神情從容地替小綠龜做完檢查,告知是受到某種病菌感染,因及早發現異樣,烏龜目前感染狀況不算嚴重,吃藥便能治愈,不過要求飼主將飼養烏龜的水族箱做徹底清洗及消毒。

  那種病菌不會傳染給人,但若沒將危害烏龜的病菌清除干淨,烏龜將會反復感染,甚至死亡。

  飼主聽到烏龜有救才大松口氣,卻在聽到要做清洗消毒工作時雙肩下垂。

  「我後天就要考試,沒多余時間清洗水族箱,我連洗澡洗頭都沒時間浪費。」他焦慮煩躁地捉捉油膩膩的頭發,還抖落不少白色頭皮屑。

  一旁的沈芳寧和陳玉萍見狀,不免心抖了下。

  這時,一名客人帶一只狗進來要洗澡剃毛,她們兩人與飼主接洽後,一起帶狗進去美容室。

  重考生抬起頭,看著夏千昶問道:「這裡能幫忙清洗水族箱嗎?」

  「這裡只幫貓狗洗澡美容,沒有清洗水族箱事項。」夏千昶淡然回絕。

  「你的水族箱很大嗎?如果能搬過來的話,我可以幫你清洗消毒。」一旁的何家佳不禁主動開口要幫忙。

  聞言,重考生轉頭看向醫師旁邊的年輕助理,面露驚喜,他向她先道聲謝,匆匆便騎車離開回去載水族箱過來。

  夏千昶看何家佳一眼,對她的熱心腸,只是淡笑不語。

  轉眼間,她已在這裡工作一年。剛來時她立志學當壞女人,但不多久便又做回原本的自己。

  她工作認真,對非工作本分的人事物也熱誠而為,屢屢提供認識的飼主客人額外服務。

  她曾讓要去看眼科的張媽媽,把從市場買好的幾大袋蔬果魚肉先寄放獸醫院;她也曾替要順路去買東西的客人暫時照顧小孩。一些特別狀況令他有些沒轍,卻沒真的對她的行為表示異議。

  稍晚,何家佳將水族箱仔細清潔消毒後,不僅沒向對方收取額外費用,還笑咪咪地為小綠龜飼主加油打氣,祝他考試順利。

  這日周六接近中午時,一名穿白襯衫、西裝褲,身材高挑、長相俊美的男人進來獸醫院。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嗎?」站在櫃台後的何家佳看對方沒帶寵物,心想也許要買什麼寵物用品,親切笑問。

  男人有些冷峻的看她一眼,淡道:「找夏醫師。」

  「請問是哪裡找?先生是藥廠業務嗎?」何家佳推敲著。

  這裡固定配合的藥廠業務她已都接觸過,但偶爾會有一些新藥廠或寵物用品經銷商來做推銷。

  男人一聽,俊容一凜,略有慍色,「你不認得我?」不認得還情有可原,竟當他是推銷員?

  「啊!夏醫師你好,找夏醫師嗎?他剛上樓,我去叫他。」這時走出寵物美容室的沈芳寧看見站在櫃台前的高挑身影,連忙向對方禮貌問候。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3:41

第十五章

  「不用,我直接上去找他。」夏千勝徑自朝走道走去,熟門熟路的直接上樓。

  「呃?那是……夏醫師的弟弟!」何家佳直到這時才認出對方。

  她過去不是沒看過對方,但跟對方真的沒什麼交談過,她跟夏家人就唯獨跟夏千勝沒交情,加上又多年未見才一時沒認出他來。

  「是啊!他是夏醫師的弟弟夏千勝,在台北某大醫院任職腦外科主治醫師。他久久才來這裡找夏醫師。」沈芳寧說道,忽地疑問:「你不是從小就認識夏醫師也認識他妹妹,卻不認識他弟弟?」她不免覺得奇怪。

  「剛看到一時沒認出,後來才記起。」何家佳有些尷尬地笑說。

  先前就曾聽夏千昶提過,小他兩歲的弟弟在二十七歲就已升為主治醫師,如今當門診醫師才一年資歷已是院內名醫了,一堆患者搶著掛他的診,指名要由他開刀。

  「我好多年沒看過他了,以前就算碰到面主動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太理人呢!」何家佳對個性冷漠孤傲且才智過人的夏千勝一直有距離感。

  「他真的很冷,不太搭理人。」沈芳寧聳聲肩附和。

  她工作至今大概僅見過夏千勝四、五次,每次碰到面都說不上兩句話。對於院長超優秀且俊美非凡的弟弟,就只能純欣賞。

  這時,又進來一名客人,兩人結束短暫閑聊。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嗎?」何家佳問著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性,因對方也沒帶寵物上門。

  「呃?我……」穿著短袖polo衫、牛仔褲,長相白淨的大學生看向櫃台後的她,一副欲言又止。

  何家佳微愣。該不會……這人也是來找夏醫師?

  「還是要找夏醫師?」她探問。不好直接又當對方是年輕推銷員。

  「不是。我找你……」大男孩神色靦腆。

  何家佳又是一愣,指指自己,「找我?」

  她對眼前的大男孩沒有半點印像,一旁的沈芳寧也猜著對方來歷。

  「我是……那個……」大男孩走近櫃台前,不由得有些緊張。「我是小綠的飼主,之前帶它來這裡看診,你還幫它清洗水族箱。」

  「喔。原來是小綠的飼主。」何家佳笑笑地點點頭。

  盡管他此刻穿著樣貌與三個月前的印像搭不起來,不過她還清楚記得那件事。

  「小綠還好嗎?應該又長大不少吧?你的考試後來怎麼樣?」她自然地關心問道。

  他因她的關心,內心一陣感動。「小綠很健康,長了快一倍大。多虧你那時幫忙,讓我最後兩日能專心准備考試,最後一間學校順利錄取了,真的很感謝你。」

  大男孩一掃剛進門時的別扭,因她主動問起他重考情況,向她侃侃談起並再次道謝。

  一旁聽著的沈芳寧內心錯愕,不禁再次打量對方。

  她並非對只來一次的客人都有印像,雖已事隔三個月,但因他當時模樣驚人,無法不令人印像深刻。

  沒想到眼前的他跟那日邋遢宅男判若兩人,他瀏海剪短了,眼鏡拿掉了,衣著干淨整齊,整個人煥然一新,身形高痩,長相還頗白淨斯文。

  「只是一點小忙沒什麼。」何家佳認為不足掛齒,一臉笑咪咪地道:「你能順利考到學校真是太好了。」她替他感到高興。

  「對我來說,你那時的幫助無比重要。」大學生神情認真地強調。「我想……請你吃飯道謝。」他開口邀約,不由得又面露一抹靦腆笑意。

  因她當時主動開口替他清洗消毒水族箱,讓小綠二代能有安全的活動空間,繼而順利恢復健康,他也才能心無旁騖做考前最後衝刺,順利考到學校展開新的人生。

  他對她免費善心幫忙很有好感,且她又是自己欣賞的鄰家女孩類型。

  雖說已出社會的她應該比自己虛長幾歲,不過外表看起來兩人年齡差不多,他更不介意姊弟戀。

  在他順利考取學校後,高興之際,腦中不由得一再浮現她那張純淨笑容,回想起她柔聲對他加油打氣,因對她一直存有悸動,幾經思慮後他決定在放假回鄉時鼓起勇氣來向她道謝,欲跟她好好認識。

  一聽對方要慎重邀她吃飯道謝,何家佳頗訝異。

  「不用這麼麻煩啦!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她委婉推拒。

  「不麻煩,真的。你今天幾點下班?還是明天有休假吧?可以約吃中午。」大學生鼓足勇氣,一雙眼誠懇望著她,心跳緊張,希望能與她訂下吃飯時間。

  「那個……」何家佳沒料他為一頓飯執著,一時不知如何再拒絕,無意讓對方請吃飯。

  這時,從走道那方傳來一道聲音,「何小姐下班要回家吃飯,家裡也有門禁。明天她加班沒放假。」夏千昶俊容無波走來診療區,聲音平穩地替她回絕對方的邀約。

  何家佳轉頭看向他,怔愕了下,卻沒當場反駁他的說詞。

  大學生不免有些失望,又因代她回話的是院長,不好在她上班時間多閑聊,只能匆匆向她道聲再見,表示會再跟她聯絡便先離開。

  【第七章】

  一見對方離開,何家佳這才對夏千昶道:「我們家沒有門禁,也不一定要回家吃晚飯。」雖說周六下班後,她通常都回家跟父母吃晚餐。「明天真的要加班嗎?」她不禁疑問。

  她在這裡工作至今還沒聽說星期日要加班,而她只曾在剛開始時在假日主動來這裡做打掃整理工作,如果真有需要星期日加班,她也不會反對。

  「怎麼,你想跟那大學生去吃飯?」夏千昶反問。

  「不是的。只是他這麼有誠意要請客道謝,害我有點不好意思一直說不。」何家佳輕笑。

  「你以為他是單純請客,向你道謝?」夏千昶微揚眉。她顯然完全狀況外。

  「不然咧?」她眨眨晶亮大眼,楞問。

  「他對你有意思。」夏千昶直接點明對方意圖。

  方才下樓在走道就聽到對方跟她的談話,一看站在櫃台前那大男孩望著她的神情,儼然是面對心儀異性才有的扭捏。

  「欸?」何家佳瞠大眼,非常驚注。「怎麼可能?」她認為他想太多。

  「呵,家佳美眉很有魅力喔!輕易就把到一枚小鮮肉。」沈芳寧笑說道。

  她方才也察覺出那大學生看著何家佳時面帶一抹羞澀靦腆,以對方年紀,面對喜歡的異性還這麼純情也頗為難得。,

  「那重考的大學生應該有二十歲了吧?外表看起來倒是跟家佳差不多。」陳玉萍跟著搭話。何家佳個頭嬌小,臉蛋也頗娃娃臉,雖已二十五歲,感覺仍像才滿二十。

  「什麼小鮮肉?那是白斬雞吧!」不知何時也出現在診療區的盧科中跟著湊熱鬧,打趣道。

  「你們真的想太多,他才不可能對我有意思。」何家佳搖搖頭,被同事你一言我一語調侃,神情很尷尬。

  前一刻就跟大哥一起走來,站在一旁聽著的夏千勝毫不吭聲置身事外,卻又暗暗觀察著大哥的反應。

  稍後,他跟大哥步出獸醫院,前往附近餐館吃飯。

  因大哥不是每次假日都會回家,而他在台北工作更忙,經常兩個月、甚至更久才能回家一趟。

  上次回來沒機會跟大哥碰到面,這次短暫休假便直接來大哥的獸醫院找他,欲跟他吃個午飯聊聊近況。

  兩人進去一間客家小館落坐後,由夏千勝負責點菜,因大哥不挑食,外出用餐都交由他做選擇。

  夏千勝邊看菜單點餐,狀似不經意道:「大哥現在對何家佳有意思?」

  他對旁人的八卦絕沒間功夫攪和,但方才的事令他嗅出大哥一抹不尋常,這才破例要探究。

  「什麼?」夏千昶對弟弟的話錯愕。

  「家佳跟以前一樣沒什麼變,長相平凡,個頭矮小,看起來依然傻裡傻氣的。大哥喜歡上她哪一點?」夏千勝勾選自己愛吃的菜,直言數落何家佳。

  大哥跟何家佳很早就認識,對方跟妹妹也熟,就只他跟她沒交集。而前一刻她看見他竟一時不認得還把他當業務員,令他心生不滿。

  他早已得知何家佳在大哥的獸醫院當助理,但完全沒想過大哥會對她有意思。

  她跟大哥先前交往的女友,相差十萬八千裡。

  「她只是一時沒認出你,誤以為你是業務員,不代表是看低你,沒必要耿耿於懷而損人。」夏千昶白弟弟一眼,不滿他對何家佳的批判。

  弟弟非常聰穎優秀,甚至可謂天才,卻也相當自負自傲,在外人面前不是冷漠寡言便是毒舌損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3:52

第十六章

  「我跟家佳的關系一直很單純,她就像妹妹。」夏千郝強調,不禁算起她的優點,「家佳個性單純善良,樸實無華,家事廚藝都不錯,工作認真,對動物很有愛心,待人熱心,她擁有很多優點。」

  「所以,大哥真的很喜歡她?」夏千勝將菜單交給服務生,轉而一臉興味看著大哥。

  大哥竟因他幾句評斷急於為對方辯駁,將對方稱贊得簡直十全十美。

  沒想到大哥感情空窗一年多,這次竟看上自家小助理,還是看起來跟大哥頗不相配的對像。

  「都跟你說我跟家佳除了主雇關系外就只當她是妹妹,你還在胡謅瞎扯?」夏千昶沒好氣地又白弟弟一眼。

  弟弟向來不會過問他的感情事,怎麼這會變得八卦起來?而方才是那大學生對家佳有意思,弟弟怎會牽扯到他頭上?

  「剛才大哥替她回絕對方,語氣有點嚴厲,內心應該也有點悶吧?」夏千勝笑說。

  大哥一個小小的異常行徑,令他敏感嗅出明顯不尋常。

  「我只是替不善於拒絕人的她,推掉不必要的麻煩。」夏千昶澄清。認為弟弟聯想過頭了。

  「在我看來,你是對她心生特殊保護欲。」夏千勝意有所指,拿起筷子夾一塊服務生送上的醉雞,慢條斯理地吃食。

  「真要解釋的話,就像你對千愉一樣,一有異性意圖對她示好你立刻就以言語行動將對方驅趕。」夏千昶回想方才自己的行徑,提出合理解釋。

  「不一樣。」夏千勝晃晃手中的筷子否認。「我是對個性太單純天真,對人沒防心的千愉有過度保護欲,但你並沒有。你不會對千愉干涉什麼,為什麼卻對鄰家妹妹的何家佳有這種行為?」

  夏千勝確實是愛妹心切,對妹妹有著超強的保護欲,甚至過去交往的女友沒有一個人在他心中地位能贏過妹妹。

  但大哥不同,他雖也愛護妹妹卻不會干涉妹妹的交友狀況,還屢屢勸他收斂過度干預行為,給妹妹多一些與異性認識相處的機會。

  「我看那大學生對感情還頗青澀的,說不定跟何家佳個性合得來,也說不定何家佳對他有點意思,大哥卻一下子就斷了對方追求她的機會。」夏千勝夾起另一道紅槽肉品嘗,故意說道。

  夏千昶對弟弟的分析頗不以為然。「家佳會面露為難,就表示對對方的邀約沒興趣,她也不會喜歡上那種大學生。」他也動起筷子吃食,神情淡然澄清。

  「大哥這麼肯定?我倒認為像她那種女生若遇到殷勤一點、態度誠懇的追求者,很快就會接受對方。」夏千勝說得肯定。

  夏千昶不由得睞弟弟一眼,不喜歡他恣意推斷何家佳的感情觀。

  「你今天來找我是要談家佳?」弟弟可不會去談論不關己的事。

  「不是。只是看到一抹異狀才想問清大哥的心情。」夏千勝俊唇揚笑。

  「我一樣那句話,她就像妹妹,沒別的想法。」夏千昶不想在這件事上兜圈子,不認為自己會對何家佳有男女情愫。

  「OK!那就拭目以待。」夏千勝沒急於在這時間探究真相,直覺判斷還是認為大哥內心肯定已對何家佳想法不單純。

  稍後,兩人不再談論何家佳,閑聊彼此一些近況,輕松用餐。

  何家佳原本不相信那個大學生會對她有意思,沒想到對方在下個周六又來獸醫院找她。

  他再度邀她下班後吃飯,她只能笑笑地說已告訴父母會回家吃飯。這不是撒謊,是事實。

  他接著約她明天吃飯,她微歪腦袋想著該用什麼理由回絕卻又不好撒謊,畢竟她不會撒謊。

  「何小姐明天要加班。」夏千昶不知何時現身,說著相同理由替神情為難的她,回絕對方邀約。

  「呃?欸.」何家佳尷尬地輕點頭附和。這是夏千昶說的,不是她撒的謊。

  夏千昶在櫃台拿個東西,很快又轉回裡面的檢查室忙碌。

  大學生見院長進去,沒打算立刻離開,既然來了便想多跟她相處片刻,說幾句話。

  「你工作很忙,很辛苦吧?」他關心問道。

  「還好,習慣了。」何家佳只能笑應。

  大學生邊看著一旁陳列的寵物用品研究著寵物玩具,跟她聊寵物話題,不多久,他挑了一支逗貓棒放在櫃台前結帳。

  「要送給朋友養的貓?」方才見他研究逗貓棒,她以為他有養貓,他告知只養小綠,不過有朋友養貓。

  「不是。送你。」他付完帳,拿了張獸醫院的名片,把逗貓棒留給她。

  「蛤?」她愣住。她又沒養貓,他干麼送她逗貓棒?

  「那是搭訕啦!」稍晚,對方離開後,何家佳跟前一刻待在裡面忙碌的同事提起,沈芳寧笑說道。

  「不過怎麼會送你逗貓棒?若用動物比喻的話,家佳絕對是屬於忠誠溫順的犬派。」陳玉萍說道。

  「對,犬派無誤。家佳像柴犬,牆上這只。」沈芳寧比比牆上笑得很憨傻的柴犬海報。

  「是柴犬。」夏千昶跟著附和,不禁莞爾。他早就認為她的笑容很像柴犬。

  不過,他對那大學生的怪行徑,不免腹誹。

  「我相信那個大學生會再來找你。」沈芳寧說得篤定。

  不待下次周末來臨,何家佳在星期一中午就接到對方來電,適巧是她接聽的電話。

  對方先提到自己是小綠的飼主,並告知他的名字,接著有些緊張地問候她,希望沒有打擾到她,他是選在快午休接近十二點才打的。

  何家佳只能跟對方閑聊幾句,約莫五分鐘簡短談話,對方便先結束要她先去吃午餐休息。

  隔天,差不多時間,對方又來電。

  這次是陳玉萍接到的電話,聽對方支吾半晌,她一臉玩味地將電話轉給何家佳,她又與對方簡短聊了五分多鐘便結束。

  第三天,相同時間,電話又響起。

  何家佳沒多想便要接起,沈芳寧卻是搶先一步接起電話,一聽到要找何家佳,她故意道:「何小姐去洗手間,你哪裡找?」

  一旁的何家佳聽了,楞了下,以為沈芳寧是替她找借口讓她不用接聽電話。

  不一會卻又聽沈芳寧道:「喔!何小姐回來了,你等一下。」隨即將電話轉給她接聽。

  何家佳不明所以,只能跟對方又閑聊幾分鐘才斷線。

  稍晚,幾個人在廚房餐桌一起吃何家佳料理的午餐,邊聊起這話題——

  「家佳,我倒覺得你可以給那個「烏龜男」機會,彼此認識認識。」沈芳寧對何家佳建議道。盡管對方有名有姓,她徑自就替他取個外號。

  這外號並非為了取笑對方,是因對方飼養小綠龜,且他本人個性頗溫厚,說話害羞又靦腆,感覺是慢郎中卻又很殷勤,跟烏龜特性很像呢!

  「呃?」何家佳很意外沈芳寧的建言。

  「我剛才不是替你接電話,故意跟對方說你去洗手間,他說話就緊張吃螺絲真的很可愛耶!」雖對烏龜男第一眼印像很驚嚇,但後來再看到他時大為改觀,不免覺得那大學生有草食男的萌感。

  「年紀小、沒經濟能力又如何?也許他將來是支潛力股。跟社會人士交往未必就有保障,跟大學生談個單純的戀愛也不錯。」陳玉萍搭話道。

  何家佳錯愕地看向陳玉萍,訝異她們兩人竟替對方說話。

  夏千昶微蹙眉,一臉不能苟同。「大學生哪會單純?」

  「不,不,以男性觀感來評斷那個烏龜男應該是真純情,不像裝出來的。且就我連續兩個周六偷偷觀察,他對家佳美眉很欣賞,非常心儀她呢!真是愈看愈覺得他純情得簡直是稀有種。」盧科中笑笑地跟著搭話。

  幾個人不禁瞎起哄,要她考慮給認真且純情的大學生機會,若對方這周六又來找她就跟他去吃頓飯,彼此好好聊聊天。

  何家佳聽了,只能笑得尷尬別扭。

  接下來每天中午,何家佳都會接到對方來電,先問候她今天過得如何,簡短跟她閑聊一些興趣或瑣事。

  夏千昶得知對方殷勤地每天中午打電話找她,更心生芥蒂。

  「你直接跟他說你有男朋友,他就不會再打給你了。」見何家佳掛下電話,夏千昶不禁上前對她說道。

  「我沒有男朋友啊!」何家佳面露一抹尷尬。

  該不會夏千昶又自願當她的擋箭牌?像先前對付糾纏她的前男友那樣。

  自從上次正面衝突後,王建緯雖說會再跟她連絡,但始終都沒有下文,她猜他已經打退堂鼓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4:03

第十七章

  但現在情況不太一樣,她並不想用夏千昶當擋箭牌,那可能讓她藏不住對他的暗戀秘密。

  她在這裡工作一年多,第一次遇到被客人示好,對方雖沒直接向她告白,卻已在談話中一再靦腆透露很欣賞她,想跟她認識交朋友。

  她只好老實告訴對方自己的年齡,沒料對方毫不在意她大他五歲,還稱贊她很年輕,完全看不出比他大。

  她聽了是有點高興卻又有些困擾,她對年紀輕的男人沒興趣呀!

  她喜歡的人,是大她五歲的夏千昶。

  可在電話中她無法向大學生坦白自己有暗戀的對像,擔心被同事聽到而追問真相,更怕被他知情。

  星期六上午,烏龜男果然又來獸醫院。

  在外地念大學的他竟接連每個周末都回花蓮就為了能見她一面,仍不死心地想邀約她吃頓飯。

  何家佳不免認為答應對方請吃一頓飯也無妨,出去外面便能好好跟對方說清楚,她已心有所屬,對暗戀對像感情堅定。

  然而不待她開口應諾,夏千昶竟先替她回絕,「何小姐星期六晚上跟星期日都沒空,她要專心隱書准備接受獸醫護理師培訓。」

  他話一出,何家佳抬眼看他,楞怔了下,她是曾說過想往獸醫護理師的方向進修,但還沒下定決心做准備,因看到厚厚的原文書她就想投降。

  「你才剛大一,應該先專心讀書,不該分心只想著追求女孩子。如果對何小姐是認真的,那就等你畢業決定好將來出路才有條件資格來追她。」夏千昶一副長輩姿態,對大男生諄諄教誨。

  對方聽得怔愕,何家佳也一臉驚訝。

  「家佳不僅是我的員工也像我的妹妹,想追求她必須通過我的審核,我可以給你保留席。」夏千昶沉聲再道。

  此刻他的行為,儼然就是弟弟在對付追求妹妹的異性的態度。

  他幾句理性卻隱含一抹威嚇的話,教烏龜男只能微低頭虛心領受。

  對方離去前,神情不舍且落寞地偷瞧何家佳好幾眼。

  「岣,夏醫師你怎麼斷人家的姻緣?小心被雷劈。」前一刻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陳玉萍和沈芳寧,在對方離開後故意出言抗議。

  「竟然要求人家守貞四年才能來追求家佳,萬一對方真的做到,你到時是不是要代家佳答應嫁對方了?」沈芳寧好笑道。剛才夏醫師說的話不像他的個性耶!

  「你們放一百二十個心,大學誘惑很多,他絕不可能暗戀家佳四年之久。」夏千昶白她們一眼,冷言強調。「還有,暗戀這種單向情感,若得不到對方回應很快就會冷卻。」

  何家佳聽了內心不禁嘀咕,是她的話絕對可以暗戀他四年,甚至更久更久。

  夏千昶接著又說:「重點是家佳對那個烏龜男沒意思,我只是替她解決不必要的麻煩,哪裡是斷別人姻緣?」不滿地再睞她們一眼。

  「沒想到咱們院長葛格竟還要費心替助理美眉排除追求者?」盧科中打趣道。

  「你們幾個最近會不會太沒分寸?」身為院長的夏千昶對一再逾矩調侃他的員工沒轍,只能頻頻翻白眼。

  「有嗎?我倒覺得自從家佳來了之後這裡工作氣氛更熱鬧,彼此職位不分,相處得更和樂融融。」沈芳寧笑盈盈強調。

  何家佳也笑咪咪道:「因為夏醫師是老好人,才能創造出這麼和樂愉快的工作環境。」

  雖說在這裡工作有時很忙碌辛苦,但她工作得很愉快,不僅因能跟暗戀的對像朝夕相處,跟同事感情和睦也是重要。

  「我這個老好人要再兼職當嚴師,從今天開始你沒有休假日,星期日也要來這裡溫書。」夏千昶索性做出決定,也避免她可能再被人糾纏。

  「嗄?」何家佳張大眼怔愕。

  星期日早上九點,何家佳來獸醫院報到。

  「這些是你要讀的書籍教材。」夏千昶將一迭專業書籍及講義堆放在她眼前。

  「夏大哥是認真的?」她面露一抹狐疑。

  「要認真的人是你。」夏千昶強調。

  「我……可是這個看起來很難。」何家佳蹙起眉頭,望著一座小山般的厚書籍和講義,心生惶惑。

  她很羨慕有資格進手術房協助他的沈芳寧和陳玉萍,因而向她們請教不少護理師刷手的知識,也曾翻過這裡的一兩本專業厚書,但礙於英文太差令她輕易退縮。

  「如果你有心,肯認真做准備就不會困難。」夏千昶提醒著。若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也沒必要幫她。

  「我不是隨口說說,只是怕腦袋駑鈍讀不來。」她說得汗顏。

  從小到大她的成績都是一般般,甚至屢屢僅在及格邊緣,加上離開學校已幾年了,要再念書且是隱醫學相關,光想就覺得困難重重。

  「獸醫護理師並沒那麼難,也不是要求你三、五個月就上手。我會幫你規劃進度,替你劃讀書重點,讓你按部就班,不須太有壓力慢慢念、慢慢學,讀進去的就是你的,只要確實具備這方面知識,我也會讓你進手術房當實習刷手。」夏千昶對她溫言鼓舞。

  「真的嗎?那夏大哥要教我那些看不懂的復雜專業名詞。」他的話教她不再那麼有負擔,決定試試。

  「當然,我陪你一起讀書。」他朝她揚唇淡笑,承諾道。

  「好。」她心口怦然,頓時士氣大振。內心無比開心他要陪讀,放假也能跟他膩在一塊。

  接下來,何家佳果真認真努力讀書。

  每周六下午五點下班後,她繼續留下來拿出專業書籍研讀,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去,翌日早上九點報到,直到晚上九點才離開。

  她簡直像到補習班上課,一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向夏千昶請教。

  「這個跟這個、那個英文單字都落落長,拼音也很像,我還是分不清楚。」她捉捉頭發,顯得煩躁氣餒,只因又錯在相同地方。

  「不用緊張得拔頭發,又不是明天要考試。」夏千昶因她焦慮的嚷嚷而莞爾。

  「仔細看,仔細聽,這三個單字拼音跟詞意不同,能區別的。」夏千昶坐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身後椅背,手指指著她一直搞混的單字,教導她正確讀音及英文解釋。

  他與她近在咫尺,溫潤嗓音念英文,他溫熱氣息拂過她臉龐,教她心口撲通撲通急跳,臉頰一陣赧熱。

  「那個……夏大哥晚餐要吃什麼?」她忽地問道,忙找話題欲轉移內心緊張悸「才吃過午餐不久就在想晚餐,肚子餓了?」夏千昶笑問。

  「呃?也不是啦!」何家佳尷尬一笑。

  「今天放松一下,出去喝個下午茶再隨意走走。」夏千昶忽地提議。

  「呃?」她愣了下。

  「你把自己繃太緊了,接連五個禮拜都沒休息。認真很好,但不用這麼心急。」夏千昶體恤道。

  她平常工作時間長,僅剩的一天假日從早到晚全耗在讀書上,雖欣慰她卯起來認真念專業書籍,不過也覺得該給她一點休息空間才好。

  他於是建議每個月第四個星期日讓她真正放假,暫時不用念書。

  【第八章】

  何家佳跟夏千昶出門,徒步到附近的咖啡館喝下午茶。

  想想這還是她跟他第一次在外面喝下午茶,她內心不禁漫上一抹甜。

  「你要草莓蛋糕吧?」夏千昶看著蛋糕櫃,猜想她想吃的蛋糕種類。

  「嗯嗯,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她笑咪咪地指向切片的草莓蛋糕——看起來濕潤的海綿蛋糕,塗著白色鮮奶油,中間鮮奶油夾層鋪了一層切半草莓,而上面亦有整顆新鮮草莓。

  「你跟千愉一樣喜歡草莓。」夏千昶笑說。在櫃台點了兩杯咖啡和一塊蛋糕,掏皮夾要付帳。

  何家佳忙掏出錢包,遞上兩張百元鈔。

  「夏大哥請客。」夏千昶要她把鈔票收進錢包。

  「這很不好意思耶!」

  「只是一份下午茶,有什麼不好意思?」回想起來,他好像沒特別請她吃過東西。

  稍後,他端著托盤,找張空桌落坐。

  「夏大哥沒點蛋糕?不喜歡吃蛋糕嗎?」他只點了她的草莓蛋糕。

  「沒有不喜歡,也沒特別想吃。」他端起沒加糖的熱拿鐵啜一口。

  她跟他點相同咖啡,她打開一包糖包倒入熱拿鐵,以小湯匙攪拌,端起杯子啜一小口。

  「夏大哥不加糖?」她看向他的咖啡盤未動的糖包問道。

  「不加。給你。」他將糖包遞給她。「喝這麼甜?還配蛋糕。」因她如此嗜甜而莞爾。

  「加一包也夠啦!但甜一點更好喝。」她笑咪咪道,從他手中拿過糖包。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4:13

第十八章

  接著,她拿小叉子切一小塊草莓蛋糕品嘗,「好好吃喔!」她眼睛彎成兩道新月,粉唇也彎起笑弧,神情非常幸福滿足。

  他因她甜甜的笑靨,心口怔忡了下,不由得又將她與柴犬純滿足的笑容做聯想,薄唇不覺上揚。

  「一小塊蛋糕就這麼滿足?」她心智非常小女生。

  「這蛋糕很高檔耶!這麼一小塊就要八十五元!」對她而言很奢侈呢!「這麼好吃,舍不得太快吃完。」她又切一小小塊,含進嘴裡愉快地品嘗。

  夏千昶見狀不免發噱,他起身,走往櫃台。

  她納悶他去櫃台加點東西,見他很快返回,托盤上有兩塊切片的草莓蛋糕。

  「夏大哥被我誘惑了?忍不住去點來吃呴!」她笑咪咪說道。

  「請你吃,可以大口大方的吃。」他將兩塊草莓蛋糕都擺放在她面前。

  她楞怔了下,眨了眨一雙圓眼睛。

  「吃不夠,再點給你吃。吃不完,可以帶回去吃。」他自然便想寵她,想讓她吃得盡興,喜歡看她品嘗喜愛的甜食,粉臉流露出的幸福甜美笑靨。

  她聞言,心口撲通撲通跳動著,心湖漫上一道溫熱且甜蜜的暖流。

  她好喜歡他,愈來愈喜歡他。

  雖是單戀,但她並不是只能遠遠的偷偷看著他,她能跟他朝夕相處,被他當妹妹般關懷照顧,甚至能得到他單純的疼愛。

  她覺得自己好幸福,不敢再貪求更多了。

  兩人在咖啡館輕松間聊,待了將近兩小時才離開。

  步出咖啡館,沒直接返回獸醫院,他提議隨意走走散散步,逛個兩三條街再回去。

  兩人走在騎樓,何家佳看到旁邊擺著一賣飾品的攤位,不禁靠過去看看。

  「這對耳環好可愛!」她一眼就看中一副小巧精致的黃色風鈴花耳環,拿起來欣賞稱贊著。

  「這是純銀耳環,不會過敏,喜歡的話可以算你便宜一點。」老板向她說道。

  「我是很喜歡,但可惜沒耳洞。」何家佳又端詳半晌,只能遺憾地將耳環放下。

  她不禁摸摸一邊耳垂,當初興衝衝打耳洞,沒料因傷口感染發炎只能讓它愈合,現在幾乎看不到耳洞痕跡了。

  一旁的夏千昶看她有些依依不舍放下的那對耳環,若有所思。

  兩人隨即繼續往前閑逛著,約莫半小時後才返回獸醫院。

  「你還是想穿耳洞、戴耳環?」回到獸醫院,夏千昶問道。

  「呃?」何家佳先是一愣。「想是想,但一次失敗就怕怕的,不敢再亂打了。」

  「我替你打耳洞。」夏千昶直接道。

  「欸?」她張大眼驚愕。

  「你盡管放心,夏大哥一定把針具徹底消毒,之後會幫你注意耳洞的照護,不會又引起感染發炎。」

  先前她沒再提起打耳洞的事,以為她不在意了,但前一刻看見她對那副耳環有點愛不釋手,不禁想替她達成這小小心願。

  「真的可以嗎?夏大哥會打耳洞?」她仍難以置信。

  「只是打個耳洞有什麼難?我都會染發、燙發了。」他說得輕輕松松,那對他而言也確實易如反掌。

  稍後,她坐在椅子上准備讓他替她打耳洞,心情不免緊張。

  他先用酒精棉花替她擦拭耳垂,輕輕搓揉著。

  她心口鼓噪不休,一方面因站在身前的他做出親昵舉動;一方面也有點怕扎針會痛。

  她緊閉上眼,緊抿著唇,雙手握拳置在膝上,一副准備赴刑場模樣令他發噱。

  「別緊張,不會痛。」他柔聲安哄,拿起針具往她一邊耳垂緩緩扎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仔細感受……還好,只有一咪咪痛覺而已,於是放心地讓他在另一邊耳垂再穿個洞。

  「OK了。」

  「OK了?」她不太確定反問。

  他拿來鏡子讓她檢視。

  「這裡怎麼會有銀耳針?」她看見鏡子裡,剛打耳洞的耳垂上有細細銀耳針,不禁奇怪獸醫院有這種東西。

  「那是你的。之前替你檢查耳洞發炎時拿下來,清洗後收進小袋子放抽屜,本來要還你卻忘了,你之後也沒提過想再穿耳洞。」剛才想到這裡有現成耳針能用,這才直接替她打耳洞。

  「之後要注意照顧傷口,盡量別碰到水,洗完澡要用消毒棉花將耳洞周圍擦干,視情況一兩個星期就能拿下耳針換戴其他耳環了。」他叮嚀著,也會每天替她注意耳洞傷口狀況。

  「謝謝夏大哥。」她又瞧望鏡中的兩邊新耳洞,向他笑咪咪道謝。「希望這次能順利成功。」

  她不禁想著不久前看到的那副可愛耳環,是不是要先買來放?雖然價格有點貴,但她很希望能戴上它。

  下個星期日,何家佳來獸醫院念書。

  下午她告訴夏千昶想出去買個東西,很快會再回來念書,然後匆匆跑去上周日經過那條街的騎樓找到賣耳環的攤位。

  「賣掉了?」一聽她那副耳環已賣掉,不免一陣失望。

  因先前老板說只有周末假日才在這裡擺攤,經過一星期,她耳洞復原良好,不禁又對那副可愛的耳環念念不忘,這才在今天特地跑出來買。

  「那會再進嗎?」她看來看去還是最中意那一副。

  「不會。這裡耳環都只有一對,你可以挑挑別款,這對黃玫瑰也很漂亮。」老板向她推薦另一副耳環。

  因價格差不多,若換別副她有點買不下手,只想要第一眼鐘情的那副精巧可愛的黃色風鈴花耳環,她只好說再考慮看看便匆匆返回獸醫院。

  「去買什麼?」夏千昶不見她手上有拿東西,問道。

  「沒買到。」她輕聳肩。回到櫃台後方,拿起厚厚的原文書低下頭繼續K書。

  「想買什麼沒買到?」感覺出她一抹失望,夏千昶又探問。

  「就上次看到的耳環,被買走了……」也許因得不到,令她更心心念念。

  她以前並沒對什麼耳環或飾品執著,不知為何就獨獨對那副耳環特別鐘愛。

  「你耳洞復原差不多了,可以拿下耳針換戴喜歡的耳環。」他昨晚已確認過她耳洞狀況無恙。

  「嗯,可是以前買的那幾副耳環有點誇張,也太成熟了。」

  她當時是立志要改當壞女人,在夜市耳環攤位打耳洞後,也挑了三副叮叮當當的閃亮亮耳環,現在不免覺得不適合她。

  「好想要那副耳環喔!早知道就先買起來放。」她再度感到可惜。

  「那耳環,是我買走的。」夏千昶這才道出實情。

  那日替她打完耳洞,傍晚她回去後,他不禁就出去買了那副耳環,當時對自己的行為有些不明所以,卻很想看看她戴上喜歡的耳環展露出的開心模樣。

  「欸!夏大哥買走的?」她抬眼看他,無比驚愕。

  只見他從一旁抽屜拿出小紙袋遞給她。「本來要等你念完書回家前再給的。」

  「為……為什麼?」她接過小紙袋,非常訝異他竟會買下這副耳環!

  「那天看你好像愛不釋手,後來出去吃飯就順路買了,就當是給你下定決心念書進修的獎勵。」他眼神溫煦睇望她,道出非常單純的理由。

  她心口怦怦跳,打開紙袋將耳環放在手心檢視,無比開心贊道:「好可愛,好漂亮喔!」

  她拎起一對小巧精致的黃色風鈴花耳環輕輕晃動,風鈴形狀花朵垂墜兩條細銀煉的流蘇柔柔擺蕩。

  「謝謝夏大哥,我好喜歡。」她粉臉喜孜孜地向他道謝。

  她此刻的笑顏猶如風鈴花開,綴著鮮黃花朵色彩,令他如沐春風。

  「可是,這耳環不便宜耶!」她高興感動之余,還是收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便宜。」夏千昶對那點小錢不以為然,她展露的笑顏價值更高。「我幫你戴上。」他直接拿過她手上的耳環,微彎身先將她耳垂的銀耳針取下,戴上新耳飾。

  她微低頭,心口持續怦跳,感覺臉龐發熱,兩只耳朵也熱起來,不免擔心被他識出她因他而羞怯心慌的情思。

  「真的很適合你。」他滿意地微笑,打量一下戴上新耳環的她。

  「我找鏡子看看。」她不敢跟此刻太溫柔的他正眼對看,忙起身先轉出櫃台藉口去照鏡子。

  前一刻她沒買到想要的耳環而失望,老板告訴她是賣給一位長相英俊的男性,也因此特別有印像。老板當時還笑問對方是不是要送女友?對方只是微微一笑沒否認。

  當她一看到這副耳環原來是他買下要送她的,心口重重一跳。

  如果,不是昨天又看到他拿出皮夾珍藏的照片觀看,對著那張前女友照片思念半晌,她也許就誤會他今天的行為,會妄想他對她有別的意思。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4:24

第十九章

  因她清楚他內心還愛著前女友,即使他對她溫柔,對她比別人好,她也不能做錯誤解讀,她依然只能將他的行為,視為單純的兄妹情。

  即便如此,她內心仍感到一股滿足和甜蜜。

  微涼的秋意步入尾聲,不多久便染上冬天氣息。

  轉眼間,年末已至。

  十二月三十一日正常上班日,下午五點不到,夏千昶就宣布可提早下班,因清楚幾名員工皆要去參加跨年活動,又因今天適逢星期五,原本周六沒休假,他索性給員工放連假,下周一再來上班就行。

  「夏大哥晚上要去哪裡?會回家嗎?」最慢離開的何家佳問道。

  白天同事們聊起晚上跨年活動,各自有男女朋友的沈芳寧和盧科中理所當然跟另一半共度,而陳玉萍也跟幾個朋友約去外縣市參加跨年。

  她沒聽夏千昶提到有什麼行程安排,去年年末那晚他是留在獸醫院裡。

  「就待在這裡,沒要去哪裡。」夏千昶輕聳肩。「本來打算回家吃飯,不過千愉下午被千勝叫去台北陪他吃晚餐,為擋掉麻煩的飯局。

  「既然千愉不在家,我爸媽也沒在過什麼元旦跨年,我就不需特地回去一趟,晚上繼續營業看診。」

  「那……我也沒事,還是留下來待到下班時間?」何家佳脫口道。今天原本是到晚上九點才下班。

  她原就不太喜歡參加熱鬧擁擠的跨年活動,過去在台北是因有男友或同學邀約才會一起慶祝共度。回來家鄉後,她在這裡沒什麼同齡朋友,除上班外幾乎是宅在家。

  去年跨年夜他也是讓員工提早下班,而她回家後跟爸媽吃完晚餐便是看電視度過。

  今天,她想跟他在一起,即使當成一般上班日繼續工作也無妨。

  「年輕人應該多出去湊熱鬧,感染節日氣氛。你可以考慮跟玉萍她們一道去?」夏千昶一副老年人口吻,拍拍她肩頭笑說。

  既然讓員工提早下班也不好要她繼續工作,何況跨年夜通常沒什麼寵物患者會上門,只除了急症。

  因他這麼說,何家佳一時不好堅持留下,只能向他先道聲元旦快樂,接著騎車返家。

  今天因寒流來襲,何家的晚餐改吃火鍋,何母還煮一大鍋姜母鴨給家人冬令進補。

  何家佳吃著溫熱餐食,不由得想起此刻獨留獸醫院,可能一個人落寞吃晚餐的夏千昶。

  「媽,我可以帶些姜母鴨去給夏大哥吃嗎?」她開口問道。

  回想下午四點,當她帶兩只住院的狗到後院散步,不經意看見夏千昶站在後院芒果樹下,神情落寞低頭看著照片,當他看到她出現,隨即將照片收進皮夾,若無其事跟她閑聊兩三句話便轉身踏進屋裡,那短暫畫面教她印在心裡揮之不去。

  在這特殊節日,他是否又特別思念人在美國的舊情人?

  對方身邊早有新歡且都過那麼久,他竟還無法完全忘懷。

  她一方面對他的痴情感動,另一方面也替他覺得心疼。

  她曾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能說什麼,且他一副不想讓她知道他在看前女友照片思念的態度,她只能裝做不知情。

  只不過,她不希望他今晚又孤伶伶一個人度過跨年夜。

  此刻,她不禁想替他送碗溫熱姜母鴨,也能借機再回獸醫院陪他一兩個小時,減少他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也好。

  「千昶今晚一個人留守在獸醫院?那還真辛苦,你拿個外帶保溫提鍋,帶些去請他吃。」何母親切說道。

  因丈夫跟夏父有多年交情,她自然也認識夏家三個優秀的孩子,而女兒後來在夏千昶的獸醫院工作,聽說他一直對她、對員工都很好,是個很好的老板。

  「那我看看如果有需幫忙的事,也許晚一點才回來。」何家佳匆匆吃完晚餐便欣然出門。

  晚餐時間,夏千昶打開冰箱,沒有熟食可熱來吃,懶得外出覓食,隨意拿出幾樣食材,再轉身拿出鍋子裝水打開爐火煮沸,將幾樣食材簡單清洗後全數丟進鍋裡。

  也許,他該讓何家佳替他煮頓飯再離開,原本她欲替他煮鍋海鮮雜燴粥讓他晚餐及周末食用,他卻表示不用麻煩,要她也早早下班。

  此刻,吃著並不可口的晚餐,他不禁想吃她的料理,也覺得一個人有點無聊,也許該答應讓她留下來,多個人說話就不至於如此靜悄悄。

  他並非不習慣獨處,甚至有時喜歡享受一個人的靜謐,但自從她開始准備進修培訓而念書,周六晚上也會跟他一起吃飯,星期日更是待在這裡一整日後,他幾乎沒有一個人獨處的假日了。

  雖訂下一個月有一個星期日讓她完全休息,不用來這裡讀書,但那一天他往往就選擇回家跟家人聚聚,而他周間偶爾也會回家吃頓晚餐。

  他沒覺得讓她假日來這裡讀書麻煩,他也並非一直在旁邊陪讀,等著她發問問題,泰半時間他仍如往常徑自做一些動物特殊病歷研究或看自己的書。

  只不過這幾個月來,他幾乎不曾自己一個人吃晚餐,也習慣在這張餐桌前聽她嘰嘰喳喳說不停。

  就因這樣,今晚才會覺得太過安靜吧?

  他對跨年活動從不熱衷,對電視節目也不感興趣,沒交女友後跨年夜對他便沒什麼特殊意義,頂多會為陪妹妹而回家吃飯罷了。

  此刻的她是否已跟父母吃完晚餐,全家人一起看綜藝節目?或者,她改變主意跟朋友約出去參加跨年活動了?

  先前明明是他要她也提早下班回去,現在竟不由得希望她人在這裡,他對內心有些矛盾的思緒納悶不解。

  「夏大哥!」忽地,一道精神奕奕的嗓音竄入安靜的小廚房。

  無預警看見何家佳出現,她一如平常的笑顏教他心口無端悸動。

  「怎麼又跑過來了?」他從餐桌前起身,拿起已吃完的碗筷要清洗。

  「我媽今晚煮姜母鴨,她讓我帶一些來給你吃。」何家佳笑咪咪地摶高手提的保溫鍋。不好明說是她先起的頭,直接拿母親當借口。

  「你晚餐吃飽了?怎麼又煮「餿水」虐待自己的胃?」她瞧一眼餐桌上的鍋子,刻意皺皺眉調侃。自從她替他掌廚後,他已很少自己煮「餿水」。

  她還以為他今晚可能出去用餐或買東西回來吃,沒想到只是隨意丟一堆食材下鍋混煮,吃得非常隨便。

  「還好沒吃太飽,你怎麼知道我想吃姜母鴨?」他笑道。見她拎著溫熱激補來找他,心口不由得漫上一股暖意。

  稍後,她坐在餐桌陪他吃完一大碗姜母鴨,因希望有理由多留在這裡陪他,不禁提議,「要不要來看《紅白》?」

  夏千昶對她的提議,微訝。

  「呃,現在還算營業時間,在這裡看電視不太好呴?」以為他不贊同,她有些尷尬道。

  「你想在這裡看就看,沒關系。」他淡揚唇角,雖對電視節目沒什麼興趣,倒不介意陪她一起觀看。

  他跟她走來診療區,使用他辦公桌的電腦大螢幕搜尋她想看的日本直播節目,現在雖仍是營業時間,可他不介意沒客人時稍微放松休閑,何況今晚是跨年夜。

  他拉來另一張電腦椅,跟她坐在一起看起娛樂節目。

  她不時捧腹哈哈大笑,令一旁的他不由得注目著她,他因她開懷大笑,甚至笑到眼角飆淚的模樣,嘴角跟著頻頻上揚。

  他對熱鬧的跨年節目仍沒多大興致,卻喜歡看她的笑容、她歡樂的表情。

  一晃眼,竟已快十一點,擔心她回去時間太晚,正打算開口問是否載她回去,這時有個男人匆匆推門而入。

  「請問還有看診嗎?這只狗被摩托車撞到,好像很嚴重。」男人抱著一只虛弱的馬爾濟斯,一臉焦慮道。

  前一刻,他開車路過,看見前方一台機車撞到狗後便逃逸,不禁下車察看,一見狗情況嚴重,趕緊送來這間招牌還亮著的獸醫院。

  夏千昶立時步上前,從男人手中抱過受傷的狗,放置一旁診療台。

  何家佳也忙關掉節目畫面,匆匆走來診療台旁。

  夏千昶先檢查狗的傷況,沒什麼嚴重外傷,但狗的呼吸心跳微弱,極可能有嚴重內傷,他接著把狗抱進檢查室照光及超音波,何家佳跟在一旁適時協助讓狗做各種檢查。

  「脾髒破裂大出血,必須立刻動手術。」夏千昶一臉凝重宣布。超音波腹部掃瞄發現脾髒有異且腹腔有積液,以細針抽取腹腔積液為鮮血。

  盡管這只狗目前的體力狀況要進行大手術很危險,但情況危急,多拖延一刻將更降低救命機率。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4:36

第二十章

  「你跟我進手術房當刷手。」他立時指示。慶幸有她在這裡能助他一臂之力。

  「呃?我可以嗎?」何家佳不免錯愕。

  在這裡工作一年半,她過去雖向有經驗的沈芳寧和陳玉萍請教過一些獸醫護理師相關知識,而認真開始讀專業書籍也才幾個月。

  這幾個月來,他曾在幾次手術時要求她入內讓她站在一旁觀看,但她連一次當刷手助理的實習機會都還沒有過。

  「我相信你可以。」夏千昶說得篤定。

  盡管她真正學習手術房專業知識才幾個月,但因她積極的求知欲和認真學習態度已具備一定程度,他相信她有能力協助他。

  「好,我會努力的。」一得到他肯定,她用力點點頭,一定要盡全力好好從旁協助他。

  何家佳立即跟他匆匆換上手術服,消毒完進入手術房。

  【第九章】

  何家佳雖非第一次進來手術房,卻是第一次僅有夏千昶跟她,她不免因首次擔任正式刷手,心生緊張,怕有閃失。

  夏千昶讓狗進行氣麻後,由她替狗的腹部剃毛並消毒,並准備替手術中的狗輸血,夏千昶接過她遞上的手術刀在狗腹部畫一刀,打開腹腔。

  何家佳一見整個腹腔滿溢著鮮血,心口一顫,臉色一白,不禁駭住,拿器具的手輕顫了下。

  「家佳,我相信你沒問題。」夏千昶沒看她卻能感受她受到驚嚇,沉聲提醒。

  「吸引器。」他再次指示。

  「是。」何家佳抿抿唇,極力鎮定心緒。

  她小心翼翼將狗腹腔內大量積血抽出,又拿棉棒紗布吸血,以便讓他能較容易找到出血點。

  他很快在小小的、血淋淋的腹腔中找到出血點。

  「組織夾。」他一個指示,她立時遞上正確器具。

  他將脾髒破裂點以組織夾夾住供應的血管,她看見出血止住略松口氣,接著要拿針線給他做縫合,沒料他卻道:「組織夾。」

  「呃?」她因他的指示微楞,不過仍立時換拿起一支組織夾。

  「還有另一出血點,是我預料的最糟狀況。」夏千昶接手她遞上的組織夾,夾住另一血管。

  這只狗不僅因車禍撞擊造成脾藏破裂,它本身脾髒也長有腫瘤,因那腫塊同時破裂造成脾髒有兩處出血點。

  她一聽,心口再度緊繃著,為手術中虛弱的狗憂心忡忡。

  「我會盡最大能力救它,你也是。」他再度對一時心慌的她,語帶鼓舞。

  雖是第一次讓她當刷手,盡管沒抬頭看她的表情,他也能清楚了解她此刻的心緒變化。

  「好。」她忙點頭應諾。內心對自己精神喊話,要對初次上陣的自己有信心,更對他的醫術有信心。

  他先將因外力而撞裂的脾髒傷口縫合,接著替狗進行分離切除,結扎供應的血管,將健康脾髒與長腫塊的脾髒分離,摘下腫塊,將脾髒切端邊緣縫合……

  她認真注視他手術過程,謹慎地適時提供他協助,見他額角滲出薄汗,她忙拿面紙替他輕輕拭汗。

  外面是寒流,手術房裡空調溫度也頗低,他卻能飆出汗,可見耗費不少精力和體力。

  他因她擦汗動作微抬眼看她,原本嚴肅的黑眸轉而流露一抹溫潤,隨即低頭繼續最後的步驟。

  完成脾髒手術後,他以生理食鹽水衝洗狗的腹腔,將腹腔縫合。

  他一連串手術動作熟稔且快速確實,令她再度敬佩他的執刀技術。先前曾看過他幾次手術情景,感覺這次難度更高。

  盡管他手術完美成功,卻因狗體力原就衰弱,歷經長時間手術,血壓頗低,依然未脫離險境。

  「我們都盡力了,接下來只能看它的生命力。」他對揪著眉心的她,理性安慰道。

  前一刻,順利完成手術,她一臉釋然,開心贊嘆他手術精湛,卻在聽他表示狗尚未脫離險境,又見儀器上顯示它的血壓持續下降,她眉頭一揪,再度憂心焦慮。

  「時間晚了,你去二樓客房沐浴後就留在這裡過夜。」他脫下手術服對她說道。

  眼下已凌晨兩點多,且外面又下雨,不放心她這時間騎車回去,因他需密切注意手術後的狗狀況,也不便開車送她返家。

  在進手術房之前,他要她先打通電話跟父母說一聲,這場手術會耗時幾個小時,她可能就在這裡的客房留宿。

  何家佳沐浴完,換上夏千昶交給她的一套夏千愉冬季衣服,她沒直接躺上床睡覺,下樓欲再探看那只狗的狀況。

  一樓鐵門早已拉下,前方診療區也已熄燈,但走道燈還亮著,B病房燈光明亮。

  她走進B病房,看見以玻璃牆隔間的另一方特殊病房裡,夏千昶還待在裡面。

  手術後的馬爾濟斯放在小型動物的ICU病房籠裡,他坐在一張折迭椅上,雙手盤胸觀看病房籠裡狀況。

  「有什麼狀況嗎?」她走近前,擔心探問。

  「關鍵期到早上,這幾個小時無法保證它能否撐下去。」夏千昶實話道。

  這只狗雖勉強撐過手術,生命氣息仍微弱,很可能突然危急需施以急救,也可能撐不過去便死亡。

  「你上樓睡覺休息。」他提醒著應該已很疲累的她。

  「不,我也要待在這裡。」她態度堅持,不僅要陪他,也要陪仍在努力呼吸的虛弱小生命。

  她望著病房籠裡仍昏迷的可憐虛弱狗兒,內心懇切祈禱它能渡過危險期。

  他盡全力為它進行手術治療,它一定要繼續好好活下去。

  凌晨五點,夏千昶感覺坐在他旁邊的她太過安靜,側首一看,訝異她因困倦不覺間已閉上眼睡著了。

  其實,他不須待在這裡一直盯著ICU病房籠,可到診療區候診的沙發休息邊留守。若有危急狀況儀器會發出鳴響,就算人在二樓也能透過電話連接器接收病房緊急訊號。

  他選擇待在這裡是為預防萬一,一有危急狀況,他能第一時間、分秒不遲的替狗做急救。

  他過去並不會對術後仍未脫離險境的動物,如此慎重地持續就近盯著看顧,他之所以格外在意這只狗的狀況,也許因是他和她一起救助的緣故,因清楚若狗最後發生不幸,她肯定會難過大哭。

  他對動物的生死向來抱持理性態度,盡己力為它們救治,結果交由天定,即使最終沒能救活也不會難受或自責,但他卻在意且擔心她的心情感受。

  看著此刻靠著椅背的她略歪著頭,似乎已睡得深沉,一張小嘴輕喃著道:「加油……」

  聽見她夢中囈語,他寬慰地淡笑。她的睡顏,非常純真可人。

  她對一只狗也輕易投入感情,對動物情感豐沛的她,若再次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是會如忠犬般付出忠誠專一的情感?

  自從她結束上一段感情,似乎也跟他一樣戀情空白,他們雖無話不談,卻好像有意無意地會避開談感情話題。

  也許,她因那段被背叛的感情傷得太重,遲遲不敢也不想再談戀愛吧?

  不知將來她會喜歡上怎樣的男性?

  他微怔了下。他竟在意起她將來的感情歸屬。

  她現在身上雖穿著妹妹的衣服,他對她的感覺似乎不若對妹妹那麼單純……

  他想起弟弟曾推斷他對她隱藏著男女情感,他微眯眼思忖著,仍搖頭否認。

  怕她坐在鐵椅上睡著會感冒,又不想吵醒熟睡的她,他彎身將她小心翼翼抱起,將她下垂的手悄悄拉起擱放他肩膀,打算抱她上樓,讓她能躺在舒適的床鋪好好睡覺。

  她身子動了下,他低頭看她以為她已蘇醒,卻見閉著眼的她小嘴輕嚅,喃喃又道:「加油……」

  他不免又莞爾,她在夢中持續為傷犬加油打氣,認真模樣非常可愛。

  她身子很輕盈,身上一股沐浴乳及洗發精的淡淡香氣沁入他鼻息,他心口不由得輕微騷動。

  她柔軟身子偎貼著他,她粉臉埋進他胸膛,再度柔聲喃喃囈語。

  他沒能聽清楚她的夢話,卻覺得心口騷動更明顯,心跳也有些失序,他對自己心湖泛起的異常不解,卻仍否認對她有男女情愫。

  他邁開大步,抱著她前往二樓客房。

  何家佳張眼醒來,對陌生環境怔楞了下,一會兒才想起昨晚來獸醫院,之後協助夏千昶替車禍受傷的狗動手術,原本她是留在病房跟他一起看顧狗的恢復狀況,為何會躺在這房間床上?

  她抬手看表,已經早上八點,竟超過她平常起床時間一個小時,擔心那只狗是否渡過危險期,她忙跨下床匆匆跑下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4:54

第二十一章

  「你起來了?」夏千昶拎著早餐進門,聽到樓梯那方傳來急促腳步聲,於是朝走道走去。

  「夏大哥!」剛下樓要往走道另一方病房奔去的何家佳,轉頭看向診療區,訝異他會從外面進來。「你去哪裡?那只狗還好嗎?」她緊張問道。

  「血壓已恢復正常,算是渡過危險期。」夏千昶淡揚唇角,向醒來的她告知好消息。

  「真的!那太好了!」她聽了一陣感動,忙轉往奔去病房探看狗的狀況。

  夏千昶跟在她身後朝B病房走去。

  「棉花糖,你好棒棒!要繼續加油,快點恢復喔!」她微彎身,透過透明玻璃對著ICU病房籠裡已張開眼的狗,稱贊鼓舞著。

  「棉花糖?」夏千昶微怔。她總會替尚不知名的就診動物取小名。

  「它白白蓬蓬的,就像團棉花糖。」她轉頭朝他笑咪咪解釋。

  他低頭望著才醒來、尚未盥洗的她,一頭中長發有些凌亂蓬松,白淨圓潤的粉臉上有兩抹自然嫣紅,她的模樣也像團棉花糖,且是淡粉紅色的。

  「多虧夏大哥醫術精湛,才能救回棉花糖的小生命。」她再度贊嘆他執刀技術。

  「你這個初次上陣的刷手,也表現非常傑出。」他眼色溫柔地笑贊。如果沒有她協助,手術可能無法那麼順利。「還有,加上你祈禱的強大念力才幫助它渡過危險期。」他補充又道。回想著她睡夢中不斷替狗加油的情景,再度莞爾。

  她抬望他溫柔和煦的深眸,心口怦怦然。

  他的稱贊令她非常開心且很有成就感,她總算實現曾幻想的心願,能站在手術台前當他的助手。

  而她仍會努力念書進修得到該有的技能,便能更有自信且經常跟他進手術房幫助他。

  一想到兩人同心協力所拯救的狗得以重拾生命,她內心便盈滿感動。

  「對了,是不是要趕緊找到棉花糖的主人?昨晚送它來的那個人,應該不是肇事者吧?」見狗渡過危險期,心想它的主人一定因它失蹤而焦慮不已,該盡快找到它的主人做聯絡。

  它身上的毛干淨蓬松被照顧得很好,一定是不小心跑出家門而被車撞到,只要到出事地點附近詢問,相信很快能找到它的主人。

  昨晚帶它就醫的那名男性言明並非肇事者,是好意送傷重的狗就醫,不過有留下聯絡電話,她看對方神情不似撒謊,是單純的善心人士。

  「我會處理。你先上樓盥洗再下來吃早餐,早餐冷掉就不好吃了。」他溫言提醒。

  前一刻猜想晚睡的她差不多要醒了,他再次確認狗無恙便先出門就近買妥溫熱早餐,一回來,她正巧下樓。

  「呃?啊!」她眨眨眼,猛地後知後覺,她匆匆就起床還沒刷牙洗臉,竟就邋遢地面對他,說不定眼角還沾有眼屎……

  她倏地一陣困窘,低下頭以手指爬梳凌亂頭發,接著轉身匆匆跑出病房奔上樓。

  夏千昶見狀先是微楞了下,隨即猜到她的反應緣由,忍俊不禁。

  她是在害羞?因還沒刷牙洗臉梳頭發就急匆匆跑下樓要探望狗,而跟他神情自然說了一番話後,這才後知後覺儀容不整而羞窘。

  她的反應未免遲鈍,但也太可愛了。

  不多久,從那只馬爾濟斯身上掃讀到晶片,繼而通知飼主,飼主很快奔來獸醫院探看尋找一夜的愛犬,非常感激他救了愛犬,也打電話向善心送狗就醫的人致謝。

  那只狗又住院幾日,恢復穩定狀況後才被飼主帶回家。

  之後,何家佳不禁問他,萬一動完手術找不到飼主,又或者飼主不願付高昂的手術醫療費怎麼辦?

  「那就當是救受傷流浪狗,免費服務了。」夏千昶輕聳肩,輕描淡寫說得無所谞。他對金錢其實看得很淡。

  倘若是飼主不願讓寵物接受治療,他並不會執意勸說,但若遇到尚不知飼主是誰或流浪動物受重傷被送來急診,他自是以搶救動物性命為優先,其他問題事後再議。

  她聽了,對他更欣賞敬佩,脫口贊道:「夏大哥人太好了!我更更喜歡你了!」

  夏千昶因她的話,神情一怔,心口失序怦跳了下。

  「呃……我的意思是有這麼厲害又愛心十足的老板兼大哥,我非常幸運!」她臉微紅,急聲辯道。她竟會不小心就大剌剌向他表情意!

  她的話,教他心口竟有一抹失落。

  她,果真只當他是大哥。

  春天,梅雨季來臨,接連幾日陰雨綿綿。

  今天雨勢雖歇,天氣仍灰蒙蒙的。下午一點半左右,有保育團體人士打電話來通報請夏千昶上山救援一只受傷受困的水鹿,因水鹿是保育類野生動物,而今天天候不佳且接連下了幾日豪雨,擔心那只水鹿會有生命危險,夏千昶立即開著箱型車前往目的地。

  直到傍晚六點他尚未回來,有客人帶寵物要來打預防針,白天班的盧科中及沈芳寧五點便下班,獸醫院只剩何家佳和陳玉萍留守,她們只能向客人說抱歉,請對方明日再過來。

  「是不是問一下夏醫師幾點回來?還是晚上就掛休診?」陳玉萍問道。

  原本夏千昶離開時,認為應該能在下午五點前回來才沒要求盧科中加班,或要她們晚上休診。

  方才的客人只是帶寵物打預防針還可延緩,萬一要做治療,她們兩人也無法應付。

  何家佳於是打他的手機,不料他的手機卻沒人接聽。

  「夏醫師沒接,你待會再打看看,我去廚房准備簡單的晚餐,下雨天就不用出去買了。」現在午餐都是由她料理,不過晚班時段只有他們三人,且晚餐沒有休息時間,往往是買外食回來吃,她心想外面下雨,簡單炒個面就好。

  「那就麻煩你了。」陳玉萍對自願張羅晚餐的她道聲謝。

  何家佳轉進廚房,打開冰箱拿食材,才彎身,忽地有東西從她身上掉下來。

  「啊——」她驚呼一聲,見一只耳環掉進冰箱下方。

  她忙蹲在地上尋找,甚至趴在地上往冰箱底下探看,伸手朝暗處摸索。

  「好險。」她摸到那只耳環,忙拿起來檢視有無損傷。

  這是夏千昶送她的風鈴花耳環,從那日他替她戴上後,她便一直戴著它,除洗澡拿下外,洗完澡就又戴上,偶爾會拿下用拭銀布小心翼翼擦拭保養。

  因是他送的,她對它更鐘愛,天天戴著也看不膩,完全沒想買別的耳環交換戴。

  她戴這麼久,還不曾把耳環弄掉,怎麼會無緣無故掉下來?

  幸好沒遺失,也沒碰壞。

  她吁口氣,欲將耳環再戴回空空的右耳垂,這時,她右眼皮又無端跳動。今天好像眼皮已跳了好幾回。

  原本還沒多想,這剎那因右邊耳環無故掉落,接著右眼皮又直直跳,而右眼是跳災,她忽地一陣不安。

  難道……是夏大哥發生什麼事?

  她匆匆轉出廚房,快步走來診療區。

  「玉萍姊,有聯絡到夏醫師嗎?」她急聲問道。

  「還沒,我還沒再打電話。」陳玉萍心想也才過五分鐘,納悶她忽然焦急地跑出來問狀況。「我這就打夏醫師的手機。」她拿起話筒要撥打。

  「沒關系,我聯絡就好。」何家佳忙匆匆按下已熟背的號碼。

  接連打了幾通,他手機仍未接,她於是改打給先前因通報而留下聯絡電話的保育團體人員欲詢問救援情況。

  「夏醫師兩個小時前就離開了?」一聽到對方回應,何家佳頗訝異。

  對方表示,夏千昶已順利救獲水鹿並給予適當治療,之後就開車下山返回了。

  她進一步向對方確認從山上救援地點回到這裡約需多久時間,對方估算差不多一個小時車程,不過山路因連日豪雨路況不佳,也許會多費點時間。

  何家佳心想以夏千昶開車速度,也不至會多耗一倍的時間,他應該早要回到獸醫院。或者,他有什麼原因而直接返家?

  她改撥打他家的電話,剛好是夏千愉接聽——

  「大哥沒回來啊!怎麼了?」奇怪,家佳怎會打來家裡找大哥,大哥這時間不是在獸醫院嗎?

  何家佳向夏千愉告知夏千昶下午去山上救援水鹿的事,至今尚未返回獸醫院,且他手機一直沒人接聽。

  夏千愉聽了,一手持著室內電話,同時拿出手機撥大哥的手機,半晌仍無回應。

  「大哥很少會找不到人呀!」夏千愉也覺得納悶。

  若大哥人在手術室才可能無法接聽電話,但他若進手術室便會把手機交給助理代接,以防漏接緊急來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5:04

第二十二章

  大哥既已替受傷水鹿做妥治療,應該是開車在路上,沒道理會不接電話。

  難道……會出什麼意外?

  「我騎機車去找看看。」何家佳一聽夏千愉不安的揣想正是她所擔憂的,立時決定去找他。

  「我開車過去接你,一起上山去找大哥。」夏千愉也做出決定。

  那處山上她去過,有一大段山路路況確實不太好,尤其下豪雨常可能導致落石、坍方。

  「我從這裡騎車較快些,我們各自出發。」何家佳不由得愈想愈不安,心口急跳起來。

  天色已逐漸暗下,行經那山路的人車並不多,她不想等到跟夏千愉會合再一起前往,急於先出發。

  她放下電話,跟陳玉萍說一聲便要匆匆出門。

  「天要暗了,萬一待會又下大雨,你騎車不安全吧?」陳玉萍訝異她竟要去找遲遲未歸的夏千昶。

  「我騎車速度不會很快,沒問題的。你幫我繼續聯絡夏醫師,若有消息再打電話給我。」

  她希望只是一時想太多,他人平安無事,說不定她一離開,他接著就回來了。

  然而因前一刻的不安預兆,她無法再等待片刻,急著前往一趟做確認。

  離開前,怕貴重的耳環又不小心掉落,那恐怕就難以找回了。她將無比重要的兩只耳環取下放櫃台抽屜,這才穿上雨衣、戴上安全帽騎車離去。

  雨小時前——

  夏千昶完成救治受傷水鹿任務後,向幾名保育人員道別,開車下山。

  他沿著蜿蜒狹窄的山路行駛,車行約莫十多分鐘看見前方有落石坍方,雖情況不算嚴重,但一些小石塊滾到路面阻礙交通。

  他將車停靠一旁,下車把路面一些碎石塊搬移,朝山壁斜坡上望,見一大石塊卡在樹干旁搖搖欲墜,那超過三十公分寬的石塊若直接滾落,很可能會砸傷行經的車輛或行人。

  他思忖了下,決定爬上去將那危險的石塊先推下來。

  他往斜坡攀爬幾步朝那石塊稍一使力,大石塊輕易就從樹干與濕泥土間松脫,往斜坡下滑落。

  他打算躍下路面,將推落的大石塊再往路旁挪移。這時,看見一只鳥從高高的樹梢掉落,落在斜坡較高處。

  雖僅一瞥,他見那只鳥色彩斑斕,應是特殊鳥類。

  他於是再往山坡爬上去,欲確認那只鳥是否受傷需救援。當他爬到高處尋見落在雜草中的鳥,竟是珍貴稀有保育鳥類的八色鳥。

  他彎身靠近那只鳥,鳥受驚而拍動翅膀,僅飛高一點距離,往斜坡右上方移動一些便又摔落。

  這只八色鳥左邊翅膀顯然受傷了,若放任不管,再下一場雨,它很快會死亡。

  身為獸醫的他跟妹妹一樣,除不時幫助流浪貓狗外也參與野生動物保育協會,常會義務性救援保育類動物,尤其重視瀕臨絕種和珍貴稀有的保育類動物。

  不論這只鳥是否為保育類,既讓他遇見動物受傷,他就不會放任不管。

  他於是再往上而去,再度靠近那只落在山坡高點的八色鳥,在鳥再度振翅欲飛行之際,彎身將鳥給捉起。

  「乖,我會替你處理傷口,讓你能恢復自由飛行。」夏千昶小心翼翼溫言安撫輕握在掌中的鳥兒。

  他站直身子,才打算走下山坡,不料左腳踩到濕軟泥土而下陷,一個重心不穩身體往後仰。

  他探長手臂匆匆捉握旁邊樹枝,但捉住的樹枝太細,輕易被折斷。他腳步踉臆往後倒退幾步,身體向後仰倒,另一手捉著的八色鳥也從他松開的掌心掉落。

  他往另一邊斜坡連連翻滾幾圈,頭部撞到一石塊,身體朝下坡處繼續滑落……

  何家佳騎車來到山上時,天色已昏暗,雨絲如霧般持續飄飛。

  她先停下車拿出手機檢查並無未接來電,又打電話給夏千昶,依然未接,於是繼續騎車上山。盡管心裡焦慮,她騎車速度依然不快,加上是不熟的山路只能更謹慎行駛。

  這一路上都沒遇到上山或下山的車輛從旁而過,感覺四周有一股特殊的靜謐,只除了飄落的雨絲打在山上樹葉的沙沙聲響。

  當她轉個彎,忽地看見前方有部白色箱型車,她騎近前,看清箱型車的車牌正是夏千昶開的車。

  車子熄火停在靠山壁斜坡那側,她停下機車匆匆步近前察看,車內無人,而車子前方不遠的路面有塊大石塊,應是從旁邊斜坡滾落的。

  她靠近那擋路的大石塊,彎下身,雙手使力將大石塊移向山壁旁。

  「夏大哥!夏大哥!」她朝四周叫喚,卻不見有人回應。

  因天色暗又飄雨,視線模糊,她將機車車燈亮著以便照明,又想到鑰匙圈的掛飾是小手電筒,忙從口袋掏出打開,就著小小燈光試圖察看四周景物。

  她發現山壁斜坡疑似有腳印向上延伸,於是朝斜坡小心翼翼攀爬,邊用迷你手電筒照明印在濕泥土的腳印蹤跡,邊叫喚他。

  隨著坡度更陡峭,她一手捉著旁邊橫生的樹枝、樹干往上坡處爬上去。

  她照到在雜草與泥土間一個深陷的腳印窟窿,怔愕了下,再往旁邊照著,不見另一只腳印,而那方斜坡的草堆感覺是被重物壓過。

  她心口一突。難道……

  她站在高處朝那方斜坡照射,無奈迷你手電筒照明距離有限,只能照清近處。

  她心口湧上極度的不安,心跳加遽,朝著被壓過的凌亂草堆的另一邊山坡匆匆尋去。

  她跑得太急促,一腳被雜草藤蔓絆到直接摔跌在地,還滾了半圈。

  「嗚!」她痛呼一聲,急忙爬起,顧不得膝蓋有些疼,而全身已沾滿泥濘。

  她抬腿,又往下坡處惶惶地尋找,不多久,她看到倒躺在草堆中的身影,心口猛地一駭。

  她忙上前探看,一看清是他臉容,急聲叫喚,「夏大哥!」

  她蹲下身搖晃他手臂,小小光線映照出他一身狼狽泥濘,身上衣服也被雨打濕了。

  她無比焦急地叫喚可能昏迷的他,拍拍他手臂又拍拍他臉龐,擔憂得眼眶泛紅。

  「嗚……」他忽地發出囈語,眉心揪緊。

  「夏大哥!夏大哥!」她又大聲叫喚。

  他勉強撐開眼皮,微光中映出一張熟悉粉臉,一雙眼泛著淚光,神色擔憂地喚著他。

  「家……佳……」他張嘴輕喃,不確定是否看到幻影?

  他緩緩抬起手臂觸摸到她臉龐,掌心傳來的溫度教他心口略感踏實。

  此刻看見她令他無比感動寬慰,心湖蕩起一陣波瀾。

  他欲抬起頭,卻覺腦袋沉重悶痛,眼前視線又變得模糊渙散,甚至一陣天旋地轉,只能痛苦地閉上眼。

  「夏大哥!」見他闔上眼,她再度心驚不已。「我這就聯絡人來救你!」

  她忙從口袋掏出手機,不料手機螢幕一片黑。她以小手電筒一照,驚見螢幕出現一道明顯裂痕,難道是剛才摔倒撞壞了?

  她的手機無法使用,忙要找他的手機,摸他的褲袋並沒手機蹤影。「夏大哥,我的手機摔壞了,你的手機借我打電話求援。」

  「手機……可能掉了……」夏千昶氣若游絲道。

  「那……那怎麼辦?」她更驚慌無措,舉目看四周,斜坡下荒蕪漆黑一片,而雨勢不斷加大。

  「那我背你離開這裡!」她衝動做下決定。

  她使力將倒地的他拉起,背過身蹲在他前面,使勁全力要背起他,只是兩人身高體形相差太大,她完全背不動他,只能將他勉強拖離兩步,接著重心不穩,她跟他一起摔倒在地。

  「對、對不起,夏大哥,我再試試……」她緊張害怕會讓他受傷更重,邊察看他身體狀況,邊要再將他給拉起。

  「你……背不動……別管我……先走……」他意識渙散,已分不清真實或夢境,以為兩人同時落難,不希望她跟他身陷困境,只求她能平安獲救。

  「那我在這裡陪你,千愉會找到我們的。」她對他說道。

  「家佳……我……」他雙眼閉闔,薄唇輕嚅想再說什麼,聲音卻完全被沙沙雨聲吞沒。

  「夏大哥?」她叫喚著,傾靠向他仍聽不到他半點聲音,他的雙唇也已閉闔。

  「夏大哥!」她心口又一重跳,搖晃著他,他卻不再回應她。

  「夏大哥!」她大聲叫喚,顫著手探他的鼻息。

  他還有呼吸,但氣息很微弱,而碰到他的臉,訝異他臉龐無比冰涼,忙又觸摸他頸間和胸口,他的體溫偏低有失溫現像。

  她脫下身上的雨衣包覆在他身上,捉起他冰冷的手搓揉著,不禁害怕會失去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5:16

第二十三章

  「夏大哥,快醒醒……」她心口揪緊不停叫喚,兩串淚不斷掉落。「夏大哥,不要死!」她緊抱著昏迷的他,害怕得大聲哭喊。

  「快來人!救命——」她嘶啞嗓音回蕩在雨夜的深山中……

  【第十章】

  夏千昶張眼醒來,先望見一張淚顏——

  「夏大哥,你醒了,太好了!」何家佳坐在病床旁,殷紅眼眶泛著淚水哽咽道。

  「大哥,你怎麼會爬上山壁還摔落到另一邊山坡?幸好被家佳先找到。」病床旁另一張擔憂的臉容說道。

  若不是家佳擔心大哥遲遲未歸,提議要上山找他,繼而發現意外出事的他,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家佳因手機摔壞,且大哥的手機也遺失,無法聯絡救難人員幫忙又不敢離開大哥片刻,只能緊緊抱著有些失溫的大哥,害怕哭泣著大聲喊救命。

  她是在那之後不久開車到了附近,先是看到漆黑山路旁停了一輛還亮著大燈未熄火的機車,而機車前方有輛白色箱型車。

  她停車上前看仔細,白色箱型車是大哥獸醫院的外務車,而那輛機車顯然是家佳騎來的。

  她拿出車上手電筒照射山路周遭,一時不見兩人蹤影,於是朝四周喊叫,遠遠地,她聽到有喊救命的聲音,嚇一大跳,忙循聲往山壁斜坡爬上去。她在高處拿著手電筒照射漆黑且樹木雜草橫生的山坡,終於看到另一邊斜坡處的兩人身影。

  之後她打119求救,不久救難人員趕到,幾個人用擔架將昏迷的大哥帶離山坡,搭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急救。

  大哥因撞到頭部腦震蕩而昏迷,在送醫急救後所幸已恢復意識清醒了。

  「我是……」夏千昶微蹙眉,想說明發生意外的來龍去脈,腦袋仍昏沉沉。

  「夏大哥醒來就好,其他事以後再說,醫師說你要多休息還要住院觀察兩天。」何家佳輕聲說道,見他醒來總算放下一直高懸著的心,卻仍心有余悸。

  「真的多虧有家佳,大哥才能平安無事。」夏千愉再度慶幸道,對何家佳無比感激。

  「家佳,謝謝你救我……」夏千昶聲音虛弱地向她道謝。

  「是千愉找到我們,才能打電話求援送你就醫。」她慶幸夏千愉不多久便趕到並尋到他們。

  「是家佳因大哥遲遲未返回獸醫院,心生不安,擔心大哥可能出事,這才通知我,我跟她各自出發前往那處山路。是家佳先找到大哥,守護在大哥身邊,且嘶聲吶喊求救,我之後才能發現你們。」夏千愉詳細解釋,見大哥安然清醒,她放松緊繃的心緒,向大哥描述他昏迷中所不知的事。

  那時家佳將身上雨衣脫下來給大哥穿,不在意自己淋雨,還怕大哥繼續置身雨中體溫會更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大哥拉到一棵樹下躲雨。

  家佳緊擁著大哥大聲喊救命,期望稍晚上山的她會看到路旁他們的車而停下,繼而能聽到她的求救尋到他們。

  她還聽家佳提起,原本想背大哥離開,無奈她使盡全力也做不到,甚至害大哥又摔跌,她更自責擔憂,只能選擇勉強將大哥移到最近的一棵樹下,而她相信那也足以耗費家佳全身氣力了。

  夏千昶當下雖陷入幾近昏迷的狀態,但他隱隱有感覺何家佳賣力想背起他卻體力不支跟他一起摔跌。她心急地叫喚他,大聲哭喊求救,以及她費力地將他拖移到樹下,緊擁著他,跟他說話要他撐住,邊不斷繼續大聲求救。

  他原本有些分不清那是不是夢境,如今聽妹妹所言,證實是她救了他。

  此刻,望著她紅著眼的淚顏,他心口一抽疼。

  醒來看到她那剎那,他對她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早在她發現落難的他當下,他微張眼看見她,心湖泛起波瀾震蕩,令他意識到一個真相——

  他喜歡她。

  不是視她如妹妹般的喜歡,是屬於男女間的情感悸動。

  也許,他早在不覺中對她隱隱萌生情愫,卻一再被他理性定義為手足情誼。

  在他失足而翻落山坡,頭部撞到石塊將昏厥之際,腦中浮現的臉孔竟是她的笑顏。

  他之後陷入半昏迷狀態久久,完全無力動彈,甚至因被細雨濡濕身體感到有些寒冷,意識幾近昏迷之際,突然聽到她一聲接一聲的焦急叫喚,他勉強撐開眼皮,看見她無比擔憂臉容;他伸手摸到她臉頰溫度,內心一暖,完全不在意生命是否就此結束。

  能再見到她一面,他感到很寬慰,很平靜。

  如今順利得救,再次仔細瞅瞧眼前的她,他心緒澎湃,有千言萬語想向她言表,只不過現在不是適合告白的時機地點。

  他抬起沒吊點滴的手臂,大掌再次輕撫上何家佳臉龐。

  她因他舉動微怔了下,心口一怦跳。回想起他落難後看見她,也是這般溫柔地撫摸她臉龐。

  「你也受傷了,去給醫師檢查搽個藥。」他柔聲提醒。她臉上發上還沾著些許泥土,臉頰有擦傷痕跡,衣服更滿是泥濘污漬。

  她狼狽得讓他很心疼。

  「我沒事。」她搖搖頭,一點小擦傷並無大礙。

  「千愉,帶家佳去給醫師檢查她的傷。」他轉而對站在病床旁的妹妹交代,擔心她是隱忍著傷處不適。

  「喔,好。」夏千愉點點頭。

  她怎麼感覺醒來後的大哥看家佳的眼神有點不一樣?好像多了幾分特殊的溫柔。

  翌日,何家佳一早就來醫院探望夏千昶,還帶著幾名同事托買的水果禮盒跟雞精禮盒向他表達慰問之意。

  「千愉不在?」她納悶已來一段時間都不見夏千愉。

  「我讓她回家休息。今天你陪我就可以。」靠坐在病床的他朝她溫潤一笑。

  昨晚十點,他從急診室病床被轉進個人病房後,原要妹妹跟她一起搭計程車回去,他只是住院觀察並非行動不便需要人看護,但妹妹堅持留在病房陪他一夜,他今早便要妹妹回家休息。

  父母原也打算來探視他,他認為沒必要也謝絕員工來探病,不想搞得自己傷勢非常嚴重似的。

  除了因腦震蕩現像必須住院觀察,他身上僅有幾處擦撞傷,傷勢並不嚴重。

  今天醒來,他神智已很清晰,沒什麼不適的後遺症,只不過他卻刻意要她陪伴,只希望跟她獨處。

  「夏大哥吃過早餐了嗎?」她神色自若問道。

  方才他朝她露出的笑容感覺特別溫煦,望著她的眼神有抹奇異的溫柔,教她心跳怦然,感覺氣氛似乎也有些異樣。

  是她多想了吧?

  「護理師給過早餐了。你吃了嗎?」他關心問道。

  「嗯。我媽要我吃過早餐才能出門。」原本她連早餐都沒心思吃,甚至昨晚回去仍對住院的他感到不放心,整夜輾轉難眠。今天起來就急著要趕來醫院再探視他狀況。

  一進病房,看見坐躺在病床上的他精神奕奕,她這才完全放心。

  「那幫我削個蘋果。」他柔聲要求。

  「好。」她笑咪咪地應諾。

  她從水果禮盒拿出一顆大蘋果,這才想到沒水果刀,匆匆轉出病房去護理站借,還一並借了盤子和叉子,接著又返回病房,坐在病床旁為他削蘋果,且工整地切片去籽。

  他靜默看著她微低頭,認真仔細地替他削切蘋果,不免覺得心情很好。

  「吶,好了。」片刻,她將切妥的一盤蘋果遞向他。

  他以叉子插起一片蘋果,卻不是送往自己嘴裡,而是遞向她嘴邊。

  她抬眼,怔愕地看他。

  「嘴巴張開。」他指示道。

  雖覺得納悶,她仍聽話地張嘴,他隨即將一片蘋果塞進她嘴裡。

  她因他的行為又是一怔愕,張大眼瞅著他,心口失序怦跳。

  「蘋果甜嗎?」他淡揚唇角,神情自若問道。

  「嗯。」她緩緩咀嚼著,輕輕點頭。

  他又插起一片蘋果,送進自己嘴裡品嘗。「是滿甜的。」

  她怔怔地望著他,視線不由得注目他蠕動的俊唇,心口又一怦跳。

  他接著又插起一片蘋果,遞向她嘴邊,她眨眨眼,奇怪他再次喂食的舉動。

  「一起吃,這麼大顆我也吃不完。」他一副很自然地與她分食。

  「那我……自己拿。」她感覺臉龐微熱,怕他再喂食下去會讓他識出她暗戀他的情思。

  「叉子只有一支。還是,你介意共用一支叉子?」他探問。

  「也……不是。」她輕搖頭,有些尷尬道:「只是這樣有點奇怪……」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5:28

第二十四章

  此刻,她認為不是自己一時錯覺,他對她的態度行為確實有些不尋常,難道是腦震蕩的後遺症?

  「哪裡奇怪?我倒覺得兩人一起分食一顆蘋果挺好的。」夏千昶笑說,柔聲命令,「嘴巴張開。」

  她雖覺不妥還是乖乖張嘴,接受他又遞上的一片蘋果。

  「如果是削梨子就不好分吃一顆了。」他插起一片蘋果自己吃食,補充說道。

  「為什麼?」她愣愣地不明所以。

  「因為分梨等於分離,不是有這忌諱?」他望著她,聲音溫潤解釋。他並非迷信,不過是藉題發揮暗示她。

  也許,他突然表現出跟她親昵的行為會令她感到突兀不自在,但在他識清對她的感情後,他不再否認逃避,不再當她僅是如妹妹般的鄰家女孩,要視為喜歡的異性對待。

  他先刻意積極地拉近兩人關系讓她感受到他的行動力,繼而再向她表述對她的情意,改變兩人原本單純的兄妹情誼。

  她因他的話怔愕,心口撲通撲通急跳著,她是聽過「分梨」的諧音忌諱,卻訝異他會刻意提起,仿佛在暗示什麼?

  她在他喂食下,心慌意亂地與他分吃完她削切的蘋果。

  他接著又有異常溫柔舉動——

  「卷起褲管,我看看你膝蓋的傷。」昨晚他要求妹妹帶她去檢查傷勢,之後聽妹妹轉述她膝蓋及手肘因跌撞造成瘀青及紅腫。

  「已經好多了。」她委婉推拒他檢查。

  「我看看。」他跨下病床,堅持要親眼查看她的傷。

  她只能坐在椅子上,聽話地將兩邊褲管卷高至膝蓋。

  他蹲在她身前,一手略抬高她的左小腿讓她的膝蓋向前向後稍做彎曲,另一大掌觸摸她左膝蓋瘀青腫脹處。

  「會痛嗎?」他擔心問道。

  「一點點……」她低著頭輕聲說。

  比起疼痛,她更明顯感覺心跳鼓噪的聲音,臉龐赧熱,實在無法掩飾緊張羞怯心清。

  他接著換捉握她右小腿,輕輕前後彎曲她的膝蓋,詢問她的疼痛狀況。

  即使昨晚醫師已替她檢查過,但他不放心仍要親自做檢查確認,他轉而又檢查她手肘、手臂的瘀青,確認只是肌肉外傷,手腳關節無恙這才放心。

  「你去護理站要兩個冰袋。」他交代。若非手背上還插著點滴,他會親自去要。

  她一時沒多想,點點頭隨即前往護理站要冰袋,待她返回才納悶疑問:「你要冰敷哪裡?頭不舒服嗎?要不要我請護理師來替你量個體溫?」擔心他身體有異。

  「坐下,我幫你冰敷。」他柔聲命令。

  她怔愣。還是順從他的命令再次卷起褲管,讓他拿著兩個冰袋替她冰敷膝蓋紅腫處。

  「我自己來。」她再度尷尬羞赧。他未免太過溫柔。

  他卻堅持為她服務,她只能任失序的心跳,持續鼓噪不休。

  她陪他在病房待了一日,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她來探他的傷,或來讓他看顧她的傷?

  何家佳發現夏千昶不僅在醫院時對她態度有異,出院後跟她相處也不同先前。

  早上她來上班,他給她一盒中藥貼布,說是對撞傷化瘀青腫脹很有效,要她早晚敷用。

  「這要給我?為什麼?」午休時間將結束前,他返回獸醫院,交給人已在櫃台的何家佳一支新手機,教她無比錯愕。

  「你那天上山救我,不是把手機摔壞了,算是補償。」他微微一笑。

  「哇!是蘋果最新款耶!」一旁看到的陳玉萍,驚嘆道。

  「我那支手機用很久了,不用特地賠給我。」她不好意思接受這太貴重的新手機。

  「買都買了,難道要我退貨?晶片卡是用你原門號申請的。」他不容她推拒,語帶一抹命令,「收下。」

  「那……謝謝。」她似乎對他的話總輕易就順從,也難以真的回絕。

  晚上回到家,當她拿出新手機研究,意外發現電話簿已輸入第一組號碼且設為速撥鍵,而那號碼是他的手機號碼!

  聯絡人名字不是輸入「夏醫師」或「夏大哥」,而是直接輸入「千昶哥」。

  她怔怔凝望手機螢幕上他輸入的名字稱謂,心口一陣悸動。

  那小小改變,讓她不免要認為兩人關系已不同……

  忽地,手機響起,她驚了下,看見來電顯示,緊張接起——

  「夏大哥,有急診嗎?」她輕聲問道。

  上次他主動打電話給她已是兩個月前,他要才下班到家的她再返回獸醫院幫忙,因寵物倉鼠誤食棉球送急診需動手術,希望她當刷手協助。

  自跨年夜初次擔任他的刷手護理師,他之後便將她排進手術房班表,不過她幾乎都是在一旁觀摩見習,除非需兩名刷手協助時,她才當沈芳寧或陳玉萍的助手,從旁協助正職的刷手及執刀醫師。

  「沒有。你要睡了嗎?」他聲音溫潤問道。

  「還沒。」眼下才十點半,她通常十一點出頭就寢。

  「晚上有換貼布嗎?白天貼四小時就撕下,晚上洗完澡再貼,可以貼著睡覺。」他再次叮嚀白天交給她貼布時已交代過的話。

  接著,他自然跟她閑聊話家常,她一如平常回應著,卻覺得他這通電話不太尋常,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常稍低沉些還帶抹磁性溫柔,是因新手機聽筒的緣故?

  約莫十五分鐘的談話後,他向她道聲晚安便斷線。

  她再度盯著手機螢幕,思緒怔忡。

  是她多想嗎?為什麼覺得他對她似乎有一點點曖昧?或者,他對她比起過去更好、更關懷,是為感謝她救命恩情?

  這一揣想,她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星期日,上午九點,何家佳騎車來獸醫院。

  「今天放假。」夏千昶對上門的她說道。

  「呃?夏大哥有事?還是想休息?」她納悶,今天不是一個月的第四個星期天,不用來這裡讀書的真正放假日。

  「你陪千昶哥去看電影好嗎?」他笑問。她還是沒改變對他的稱呼。

  「夏大哥想看什麼電影?」何家佳楞問。

  他怎麼會突然想看電影?她跟他一起工作至今,好像沒聽他提過特地去電影院看電影。

  「都可以,去電影院再決定。」他直接當她已答應陪他看電影了。

  何家佳第一次坐上夏千昶的房車。

  她不是第一次搭他開的車,過去曾有幾回搭乘獸醫院的白色箱型車跟他去救援流浪貓狗,或陪他去牧場做外診工作。

  但這是第一次,她坐進他的私人房車,一輛三菱Lancer白色房車,車子外觀嶄新,裡面也很干淨新穎,儀表板上及置物架都很空蕩,後車座沒有任何雜物,不若他常開的公務用小貨車塞了不少東西。

  她一度以為他才換新車不久,他卻微笑申明已是開了五、六年半舊不新的車。

  不過他沒向她坦言,前一天特地將車送保養'洗車打蠟,就為今天要載她,進行跟她的首次約會。

  他沒向她直接告白心意卻先采取行動,讓她直接感受兩人的相處關系已不同。

  稍晚,他載她到市區的電影院,詢問她想看哪部電影要她做挑選,她雖覺疑惑,還是選了部較適合兩人觀賞的喜劇片。

  她不時被劇中笑點惹得哈哈大笑,而他欣賞她的笑顏,心情歡快。

  他不禁回想起幾個月前的跨年夜,陪她看《紅白》的情景,如今他明白為何那時會因她笑得開懷而心情愉快。

  原來那時的他已對她有好感,也或許在更早之前,對她的感覺就已不是單純的兄妹情了。

  看完電影已是午餐時間,他驅車帶她到一間餐廳用餐,這裡不是平價的商業午餐餐館,而是氣氛不錯的義式料理餐廳。

  旁桌不少男女兩人同行,儼然是男女朋友在約會用餐,她對他帶她來這裡吃飯有些拘束不自在。

  她問他為何要來這種高級餐廳吃飯,他卻笑笑表示不算高級,要她別拘束,好好享受食物,放松吃頓飯。

  餐後,他要求她陪他去逛街。

  「夏大哥想買什麼嗎?要送人?」她仍納悶他今天找她出來的目的及一連串不尋常之舉。

  「隨便看看,你想看什麼?有想買什麼嗎?」他探問。不清楚她有無想要的東西。

  「沒有耶。」她平常鮮少逛街購物,也不在意什麼流行打扮。「喔,是有想買雙平底涼鞋,舊的快壞了,不過我改天再自己去買就行。」

  「那就去看鞋。」他唇角輕揚附和。

  沒料她卻帶他到路邊小店一平價鞋攤,他搜尋一遭,全是材質普普的低價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5:39

第二十五章

  她挑了一雙190元的樸素涼鞋試穿,問他意見,他直接搖頭說不適合。

  原本她還覺得不錯,因他搖頭否決,只好再另覓別雙。

  「這裡的鞋都不適合,我帶你去買好穿的。」他拉起她的手,直接帶她離開這處鞋攤。

  她因他的行為錯愕,因他拉著她的手而心跳怦怦然,卻完全沒想掙脫。

  夏千昶驅車帶她前往百貨公司,帶她到專櫃挑鞋。

  「我沒要買真皮的。」她有些尷尬,面對專櫃小姐問候,只能向他低聲說道。

  她不過是想買雙平時穿的平底涼鞋,沒必要跑來專櫃找有牌子的真皮涼鞋。

  「來都來了,我幫你挑雙跟你先前試穿差不多的鞋款試穿看看,你就知道差異性。」夏千昶強調。

  他走往一排排陳列的鞋架直接替她挑雙休閑涼鞋,要專櫃小姐拿她的尺寸,因先前她在鞋攤試鞋,已清楚她的鞋號。

  他轉頭,看見她站在另一排鞋櫃前低頭看著高跟鞋。

  他走近她,問:「想買高跟鞋?」

  她驚了下,忙搖搖頭。「我不適合穿高跟鞋。」

  她沒忘記曾為了想當壞女人而買了雙紅色厚底高跟鞋挑戰,走起路來卻一拐一拐的別扭至極,那雙鞋只穿過一次便被她束之高閣了。

  「雖然很漂亮,但我不適合。」她不免有些遺憾道。

  「怎麼不適合?千昶哥幫你挑,一定有適合的。」夏千昶說得自負。

  他朝陳列高跟鞋的這區鞋櫃審視一圈,挑了雙僅一寸高的低粗跟涼鞋,米白色為底,寬口鞋面綴著立體感的粉色蝴蝶結,造型簡單卻甜美可人。

  他要求專櫃小姐拿她的尺寸,從專櫃小姐手中拿過鞋盒,欲代對方為她服務,他蹲在她身前,先拿出低跟涼鞋讓她試穿。

  「試看看,千昶哥眼光一定不會錯。」他右手拿著一只涼鞋,左手抬起她右腳便要替她穿鞋。

  「我……我自己穿就可以。」她意圖拿過他手拎的一只新鞋,心慌緊張,受寵若驚,他竟要幫她穿鞋!

  「機會難得,讓我替你服務一下。」單腳曲膝蹲著的夏千昶,一雙深眸凝望坐在穿鞋椅、視線與他齊高的她,溫潤一笑。

  她心口急速怦跳,臉龐熱燙,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替她穿鞋!

  「你男朋友真體貼。」一旁專櫃小姐稱羨道。對方不僅高姚英俊,竟還如此溫柔體貼服務小女友。

  被旁人誤解,何家佳更羞赧卻又不知如何辯解,又因他要求,只能尷尬地接受他的服務。

  當他大掌托著她腳底,她心頭如小鹿亂撞,神智也有些飄飄然。

  當她踩著他為她穿上的低跟涼鞋站在鏡子前審視,不過是一雙鞋,她卻覺得整個人好像變得不一樣,多了一點點成熟和女性韻味。

  他替她挑的低跟涼鞋很適合她,走起路來也很自在,她不禁對著鏡子高興的微笑,心口泛起甜蜜滋味。

  「喜歡吧!就買這雙了。」夏千昶直接替她決定。「下次我再幫你挑雙兩寸高的高跟鞋,你最多挑戰到兩寸的鞋跟就是極限。」他補充地笑說,她不適合穿厚底且太高、太狂野的高跟鞋。

  「再試試平常要穿的休閑涼鞋,這種真皮材質應該很舒服耐走。」他拿過另一鞋盒要再替她換穿。

  她驚訝他再次要替她穿鞋,羞怯地欣然接受他再次服務。

  見她試穿滿意,夏千昶要專櫃小姐將兩雙涼鞋都打包,掏出信用卡欲付帳,她忽地清醒,驚愕了下,連忙上前阻止他付帳。

  「等等,我看還是不要好了。」她因被他服務穿鞋而陶醉得飄飄然,這下恢復理智,急要將腳下的涼鞋脫下歸還。

  「不喜歡?想再試別款?」夏千昶納悶她怎會忽地不想要這兩雙涼鞋。

  「不是啦!」看見櫃台小姐有些疑惑地注目他們,她忙將他拉到一旁,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很小聲地說道:「太貴了,我買便宜的就可以,只是平常要穿的。至於另一雙涼鞋也不會常穿,不用買專櫃。」那兩雙加起來竟要五千塊!

  他聽了,忍俊不禁。「沒要你付錢,不用擔心,對我來說一點都不貴。」不容她推拒,他依然付帳,買下兩雙新鞋送給她。

  離開鞋子專櫃,何家佳內心掙扎半晌,還是決定向他說清楚,不想因他態度改變而胡思亂想。

  「夏大哥,你真的不用為報答我救你的恩情請我看電影、吃飯,又買這麼貴的鞋送我,再說,先前不就送我很貴的手機當補償了?」她微低頭說道。

  她為他做的事是心甘情願,理所當然,不希望他因此一再要報答她,雖很高興他待她比過去更溫柔體貼,但只要想到是那緣故,她在開心過後不免感到空虛和失落。

  「你怎麼會這麼想?」夏千昶頗訝異她的說詞。

  「雖然夏大哥不是第一次請我吃飯,送我東西,但今天很刻意。」

  他今天一連串的行徑令她一再芳心悸動,卻又明白他對她不是那種想法,她一度要心生錯覺,今天是跟他在約會似的。

  「我是很刻意沒錯。」既然她這麼認為,他索性坦承。

  「還有,最近每天晚上打電話問候也很刻意。」她輕抿唇又道。

  每次接到他來電,雖僅短暫閑談十數分鐘卻令她屢屢心慌意亂,之後躺上床都要久久才能真正入眠。

  過去兩人雖也無話不談,他卻鮮少主動打電話給她,不若這幾日特別殷勤關懷,他對她的態度行為明顯不同過往,連同事都忍不住揣想他們是否有什麼曖昧發展。

  「既然識出我刻意而為,還誤解我的動機是報恩?」他低頭看她,沒好氣問道。

  原以為用行動表示,她能直接感受他對她的不同便會明白他的心思,沒料她竟誤以為他是為了「報恩」!這教他氣餒挫敗。

  她抬頭看他,楞怔了下。「不是報恩?那是為什麼?」一臉困惑迷惘。

  「不是報恩?那是為什麼?」他微眯眼瞅著她,重復她的問話。「自己想。」

  他以食指輕彈一下她額頭,轉身邁步向前走去。

  面對少根筋且遲鈍的她,他此刻完全無意直言告白,要她好好思考分析,他對她態度改變的真正意圖。

  「不然是什麼?等等,夏大哥!」她揉揉額頭,見他大步而走,忙追上前要問個明白,否則她今晚恐怕會失眠。

  他停步,轉頭看她,善心再給個清楚提示,「這些行為也許很刻意,但只要關系改變就一點也不刻意。」

  沒料她仍聽不明白,吶吶欲再探問答案,他卻不肯說明也不再談這個話題。

  當晚她果真失眠,輾轉反側一再推敲他那句話的含意,還是沒有正確答案。

  【第十一章】

  翌日,趁夏千昶外出不在獸醫院,何家佳向同事前輩請教。

  「只要關系改變就一點也不刻意……」陳玉萍重復她轉述的話,揣想著夏千昶的話意。

  「關系改變,不就是指從干兄妹變男女朋友,那夏醫師對你體貼殷勤關心,看電影吃飯送禮就都不是刻意而為,是理所當然了。」沈芳寧直接解答。

  「嗯,我也這麼猜測。」陳玉萍不免點頭附和。

  之前並不認為夏千昶對何家佳有男女情愫,他對她比對其他人多些關懷,是因當她如妹妹般,且她們一直以為他有女友,只是對方長年待在美國,但直到今年年初才聽到他坦承跟前女友早已分手。

  而這幾日看他對何家佳的行為態度,儼然像對心儀異性獻殷勤,加上何家佳告知昨天兩人相處情景,他最後說出的暗示話語令人不由得做此解讀。

  「看來夏醫師是喜歡上家佳,對你日久生情嘍!不再只當你是從小看到大的鄰家妹妹。」陳玉萍笑道。

  「這……怎麼可能?」何家佳因她們揣測而心口怦跳,卻尷尬否認夏千昶對她有男女情愫。

  昨晚她躺在床上反復思忖,雖妄想那一抹可能性卻立刻被她抹除,她自認沒有特殊條件能被他喜歡上。

  「夏醫師其實還對前女友念念不忘。」她沒忘記他有個一直放在心裡的人,是他隨身帶著、偶爾拿出來凝視半晌的那張照片的主人,只不過她一直沒提起這個話題。

  「前女友就是過去式了。既然夏醫師喜歡上你就是已放下過去,想重新擁有一份新感情。」陳玉萍客觀說道。

  「夏醫師也許是對你日久生情,也可能因你日前救了他,他突然轉變對你的観感,繼而想改變兩人關系。」沈芳寧理性推敲著。

  「重點是,你對夏醫師有沒有男女間的感覺?還是只能當他是哥哥?」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5:51

第二十六章

  何家佳聽完她們分析,心緒一陣激動。

  可能嗎?他真的會喜歡上她,將她視為異性想追求示好?!

  她躊躇著,該不該向她們坦承她早就喜歡上他,且一直暗戀著他……

  這時,有客人推開玻璃門而入。

  一名穿著黑白相間名牌套裝,身材高跳窈窕,容貌美艷成熟,蓄一頭及腰長直發,氣質冰冷的美女出現,教櫃台三人都忍不住朝她注目。

  「夏千昶在嗎?」冷艷美女朝她們直接問道,聲音也有些冷冰冰的。

  「呃?夏醫師外出,請問哪裡找?他應該待會就回來。」沈芳寧問道。第一次看見如此冷艷的美女,連身為女性的她都目不轉睛。

  「我是——」才要道出自己來歷,忽地有人驚聲喚她——

  「酈雲?你回來了!」

  女人轉頭看向推開玻璃門的夏千昶,朝他很輕微地勾起美唇,聲音比方才多些溫度,「千昶,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櫃台這方,三個女人瞠眸驚愕,都想著——

  難道……眼前這冷艷美女就是他的前女友?

  他念念不忘、一直放在皮夾那張照片的主人?

  何家佳感覺她的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

  前一刻以為夏千昶可能喜歡她,她才要鼓起勇氣回應他的情感,向他及同事吐露對他迷戀許久的情思,不料下一刻就驚見他的舊情人出現。

  冷艷女子名叫何酈雲,除了跟她同姓外,她全身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沒有一點跟她相似。

  夏千昶的前女友簡直太過完美,芳齡三十的何酈雲,美艷、成熟、聰慧、獨立。

  她是小他一屆的大學學妹,畢業後便取得獸醫師資格,在台北的連鎖獸醫院執業,之後因有機會而選擇出國,一方面工作,一方面是為進修,現在才返回台灣。

  何酈雲此次回來,還未決定是否在台灣長期住下來,不過至少會待上一些時間。

  夏千昶於是邀她來獸醫院幫忙,她欣然同意,因她父母住台北,他便將二樓客房提供她住宿。

  他的決定教何家佳心口揪悶卻無法表露真實情緒,只能親切和善地招呼對方。

  盡管何酈雲的態度冷冰冰,卻也不是會令人生厭的個性,她並非傲然而自視過高,她只是淡然寡言不善與人交際閑談。

  唯獨面對夏千昶,她不那麼冷若冰霜,一雙美目也難得流露幾分溫柔。

  何家佳很難想像這樣的冷艷美女會是獸醫師,不久便親見她穿上手術服,將一頭長發綰成髻,戴上手術帽置身在手術房執刀情景。

  夏千昶要她擔任何酈雲的刷手護理師,而他則穿著手術服站在一旁觀看。

  即使跟刀經驗還寥寥無幾,何家佳卻能看出何酈雲的開刀技術亦非常精湛,對她的專業心生敬佩。

  之後不久,她看著何酈雲跟夏千昶討論病歷,何酈雲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英文、甚至德文專業名詞,夏千昶頻頻點頭附和她的診斷和建議,甚至連盧科中都向她請教醫術上的問題。

  何家佳感覺自己與何酈雲根本是天壤之別、雲泥之差。

  即使曾一度妄想夏千昶可能喜歡上她,如今見他舊情人出現,見他們兩人互動良好,半點沒有分開多年、甚至已分手的隔閡疏離,她再也不敢對他有一絲妄想貪念。

  她只能再度藏起對他的暗戀情思,也否認先前同事們推斷他想跟她成為男女朋友的意圖。

  「只能說陰錯陽差,要不是夏醫師的舊情人回來,我認為他跟你會有發展的。」沈芳寧有些遺憾地對何家佳語帶安慰說道。

  「雖然不能數落何醫師有錯,但她當初離開夏醫師遠赴國外,之後又主動提分手,現在回來夏醫師就要不計前嫌跟她復合嗎?」陳玉萍不免替夏千昶有些抱不平。

  中午時間,夏千昶要開車帶何酈雲去吃午餐,詢問她要不要同行,何家佳頗意外他邀她同行,卻只能搖搖頭笑笑地回絕,她怎麼可能那麼不識相去當他們的電燈泡。

  當她看見何酈雲坐進夏千昶的白色Lancer房車,想到不久前她才坐在那個位置,心口不禁泛起一抹酸。

  他是不是會帶何酈雲去星期日他們去的那間氣氛美好的義式餐廳用餐?

  何酈雲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慣常坐在他那輛房車的副駕駛座?

  他們兩人是不是真的會復合,再次成為男女朋友?

  她想著,心口沉甸甸,連午餐都食不知味。

  今晚九點,何家佳下班後離開,騎車約一分鐘才想到手機忘在獸醫院的櫃台裡。

  昨晚,夏千昶並沒打電話給她。

  她也許該有心理准備卻一直盯著手機痴痴地等待,直等到深夜十二點,早過了她平時就寢時間,她才關掉手機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她不由得想著寄宿在獸醫院二樓客房的何酈雲,對方是不是已睡覺休息了?還是跟夏千昶在吃宵夜談話?或者……

  她抿抿唇,搖搖頭要自己別再亂想下去,拉起薄被蒙住頭強迫自己趕快睡覺。

  今天早上醒來,她卻睡眠不足,一整日工作都幾度有些恍神,每每看見夏千昶跟何酈雲站在一塊談話,她心口便宛如被掐了一下很不好受。

  也許,她不須折返拿手機,反正今晚他也不可能打電話問候她。

  雖這麼想,她還是調轉方向朝獸醫院騎回去,將機車停在門口,鐵門尚未拉下,她於是直接推開玻璃門入內。

  「夏大哥,我忘了拿手機——」她故做輕松說道,聲音忽地頓住,被眼前畫面駭住。

  何酈雲靠在夏千昶的辦公桌側,夏千昶一手攬在她腰後傾身向她,兩人的臉相距咫尺。

  因她無預警進來,夏千昶放開攬住何酈雲腰後的手臂,站直身子,神色自若朝站在門口的她解釋,「剛才酈雲差點就撞到桌角。」

  前一刻因何酈雲要拿東西,一個轉身,她腰背險些撞上他辦公桌側一角,他忙探手護住她腰後,也將她拉離桌角一點距離。

  他說的是實情,不料何家佳只覺得他這說法太虛假刻意,因打斷他們的好事只能尷尬笑笑,內心卻緊緊一抽。

  她匆匆轉進櫃台,拿了手機便匆匆離去。

  夏千昶原打算再跟她說什麼,見她走得匆忙,以為她急著回家便只向她道聲再見。

  他並不知道她會誤會他跟何酈雲的關系,更對方才那一幕耿耿於懷,根本不相信他所謂純屬意外的說詞。

  這一晚,何家佳躺在床上,比前一日更難以入眠,想著他跟前女友輕易便復合,美艷的何酈雲就住在獸醫院二樓客房,甚至可能跟他同床共枕……

  她幻想著,心口再度扯緊,湧起無比酸意和妒意,非常不好受。

  即使當初何酈雲為夢想而離開他,甚至後來選擇新歡而拋下他,他一度豁達表示對她的情感已放下,可以誠心祝福她的選擇,卻在之後仍暗暗思念著她。

  如今何酈雲回來,夏千昶完全不計較過去竟輕易又接受她,何酈雲竟能得到他如此執著忠貞的感情,令她無比嫉妒,更沒有一絲信心能與美麗又傑出的情敵爭搶。

  原本,她不介意一直單戀著他,因能跟他一起工作,每天見面說話;因他視她為干妹妹,比別人多一分親近關懷,她已覺得幸福滿足。

  沒想到他的前女友一出現,她這兩日心緒翻騰糾結,每每看見兩人靠得親近笑談著,她便難掩內心酸揪痛楚。

  她無法再如過去隱藏對他的真情意,默默暗戀就知足,她更沒勇氣在這種狀況下向他告白,明知會被拒絕而自討難堪,她只能選擇結束對他的迷戀。

  盡管對他的情感不是說結束就能結束,她卻必須好好思考去留問題。

  若繼續留在獸醫院工作,她將一再目睹暗戀對像與前女友舊情復燃,彼此愈來愈親密的相處,那將令她痛苦不已很難繼續工作下去。

  她更不希望任內心一再被嫉妒等負面情緒所充斥,那會令她害怕失去單純樂觀的本性。

  是以當她在隔兩日聽到母親提議去相親,當下雖然想拒絕,卻在掙扎後決定試試。

  「如果家佳相親成功,是不是就會辭職了?」陳玉萍問道。

  「那當然。男方是在台北工作,且都在那裡買房子繳貸款了。」沈芳寧說道。

  「只是家佳才二十六歲就要相親,會不會早了點?」

  「家佳看起來是適合早婚,她是賢妻良母型啊!」陳玉萍笑贊。「不過如果她離職會滿不舍的。」一轉眼她們都共事快兩年,且每天中午都能吃到她的愛心美味料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6:03

第二十七章

  「家佳要離職?你們說她去相親?!」夏千昶不經意聽到兩人談話,無比驚愕地低呼。

  原以為何家佳今天下午請假是家裡有什麼急事,她早上來上班只說下午有事想請假,他因當下何酈雲又印了一份國外寵物病歷要給他看,於是沒多追問緣由,輕易就准假。

  萬萬沒料到,她竟請假去相親?!

  沈芳寧和陳玉萍頗訝異夏千昶的反應,他儼然對何家佳去相親心生焦慮且氣惱。為什麼?

  原本她們是一度以為夏千昶對何家佳有意思要追求她,但一見到他難以忘懷的美艷前女友回來,看著他們兩人相處和偕儼然就要復合似的,她們也不敢向他追問他是否可能對何家佳曾有曖昧。

  雖不解夏千昶的奇怪反應,她們也只能就所知的向他轉述——何家佳告訴她們,母親突然要她去相親,對方是三叔公的孫子,因工作非常忙碌一直沒時間認識異性,又已到成家年紀且買了房子,這次難得從台北回鄉休假兩日,長輩於是替他們安排相親。

  夏千昶聽完,氣惱地轉身上樓撥電話欲聯絡她,不料她手機沒回應,他接連打了三通都轉進語音信箱。

  沈芳寧她們只說她是跟對方約傍晚吃飯,卻不清楚時間及地點,因一時聯絡不到她,他不免更心急,匆匆打下一行訊息傳出簡訊,希望還來得及阻止——

  回絕相親,立刻跟我聯絡,我們好好談。

  送出訊息後,他認為語氣似乎欠佳想再補充留言,可一時竟不知要輸入什麼,他只想跟她直接談話。

  這時,從對講機傳來聲音,沈芳寧向他告知飼主帶狗要來動手術,他心緒有些煩亂,很想回絕這場手術或交給盧科中,甚至何酈雲代為執刀,卻因是他先前已跟飼主溝通過,且將進行心髒的大手術,不好臨時更換由他人執刀,只能暫放下私人情緒,拾回理性與冷靜先進手術房專心動手術。

  在進手術房之前,他慣例將手機交給助理代接,他特別向陳玉萍提醒,若何家佳回電,要她不能去相親,等著他動完手術再跟她聯絡。

  陳玉萍奇怪他的要求,也只能點頭應諾。

  經過數小時手術後,夏千昶步出手術房,脫下手術服匆匆轉往櫃台詢問有無何家佳消息,陳玉萍卻是搖搖頭。

  夏千昶置身車內,雙手撐在方向盤托著下巴,一臉無奈地望著擋風玻璃外何家緊閉的鐵門。

  因遲遲聯絡不到何家佳,他愈想愈焦慮,就開車來她家找人,沒想到她家鐵門緊掩顯然沒人在,又因不清楚她去哪裡用餐,只能守株待兔,在這裡等著她返家,好跟她談一談。

  眼看已快八點,他也在車裡待了快一小時,期間仍不停撥她手機始終沒回應,該不會她沒把手機帶出門吧?

  其實他沒必要這麼急於找她,她只是去相親,又不是相親後就立刻結婚,他卻莫名心生焦慮,擔心她可能傻傻地跟相親對像承諾什麼,更氣惱她滿著他去相親,只想盡快見到她,跟她好好談清楚。

  他看見一輛房車又駛進這條巷子。這次,車子終於駛進何家的騎樓。

  將車停在對面路旁、在車內等候的他,總算看見何家佳從自家房車後座下車。

  他立時推開車門下車,匆匆步上前。「家佳!」

  何家佳轉頭看見他,無比驚愕,隨後下車的何父何母看見他出現也頗訝異。

  「千昶,好一陣子不見了。怎麼看都是一表人才,什麼時候能喝到你的喜酒?」何母笑呵呵說道。

  「伯父,伯母,我有重要的話跟家佳說,帶她出去談完話就送她回來。」夏千昶向許久未見的何父何母禮貌頷首。

  「什麼重要的事?」何家佳一臉困惑。他竟會晚上專程跑來她家找她?

  「你沒帶手機?」他聲音悶悶地問。

  「沒。」她搖搖頭。

  明知他不可能再在晚上打電話跟她閑聊問候,她昨晚還是不由得等著他來電,直等到午夜才打算關機,見手機已快沒電,索性不充電了。

  今天沒帶手機出門,晚上也沒打算充電,就為斷絕再空等他來電的念頭。

  「有什麼重要的事?」她又問道。

  「先上車再談。」他示意她坐上停在她家對面的房車。

  她只能乖乖上車。

  「你去相親?」當她一上車系妥安全帶,夏千昶隨即踩下油門,同時開門見山地問道。

  「呃?」她有些訝異他會知道,只能點點頭。

  「為什麼?」他濃眉一攏,臉色難看。

  她沒看他,不清楚他此刻神色異常,只淡然解釋,「我爸媽希望我去看看,反正我沒男朋友,也差不多到適婚年齡了。」

  「你這麼急著結婚?不談戀愛就要相親結婚?」他有些難以置信,以為她雖曾經歷失敗的戀情,應該還是對愛情存有憧憬。

  「沒有那麼急,只是先認識,談得來就交往看看。」她說得保守,內心奇怪他問話語氣似乎帶著一抹怒氣?

  「那你跟我談不來嗎?」他悶聲質問。

  「嗄?」她對他的問話不解。「我跟夏大哥很談得來啊!」除了醫學專業無法深談,但她也並非完全無知了,至於其他方面就更有話聊。

  「既然如此,為什麼拒絕我卻選擇去相親?」他氣惱道。

  盡管沒十足把握她會很快接受他追求,繼而改變關系成為男女朋友,但他以為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兩人要從干兄妹關系升級應該不是不可能的事。

  沒料她不僅沒回應他的告白,還匆匆跑去相親!

  她側首看他,因他的話無比錯愕。「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是真不懂還是裝迷糊?」她的反應令他氣結。

  「上周日我不是要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我那麼明顯的暗示,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難道夏大哥對我……有一點點意思?」她心口頓時緊張跳動,小心翼翼地大膽推測。

  「不是一點點,是很多點。」他沒好氣強調,到了這節骨眼,他索性說得直白,「家佳,我喜歡你。這陣子對你態度明顯改變是在追求你,對你示好是希望從主雇及兄妹關系變成男女朋友。」

  他側首看她,繃著俊容強調,「聽到你去相親,我焦急又氣惱,更因聯絡不到你,煩躁擔憂不已。

  「如果你對相親對像沒什麼意思,就先跟我交往培養感情。不,就算你對對方有好感,我也不會輕言放棄,會更努力贏得你的心。」他信誓旦旦申明。

  「怎麼可能……」她瞠大眸驚詫,難以置信他此刻的告白,一顆心更紊亂跳動著。「夏大哥你怎麼可能喜歡我?你明明一直愛著前女友,現在也跟對方舊情復燃,為什麼卻向我告白?」她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更不認為他是會腳踏兩條船的男人。

  「什麼?」夏千昶對她的話無比錯愕。「我還愛著前女友?跟對方舊情復燃?你是從哪裡道聽塗說?」

  「我……親眼目睹……」她抿抿唇,神情黯然低下頭。「夏大哥跟何醫師非常相配……」說著,她心口再度一扯,實在無法違心說出祝福他們復合的話。

  「何醫師?」夏千昶一愣。「你是指何酈雲?」很懷疑地問。

  她點點頭。

  他卻瞠大眼楞住。「誰說酈雲是我的前女友?沈芳寧?陳玉萍?」萬萬沒料到會有這種傳聞,他急於找出散播八卦者。

  「我們都這麼認定。」何家佳說得肯定。

  即使他沒介紹與何酈雲曾有的關系,但當冷艷的她出現,她們同時認定對方就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夏千昶一聽更加錯愕,也有種無力感,他隨即將方向盤一轉把車停靠路邊,原本是打算載她到附近咖啡館坐下來好好談話,此刻一聽她嚴重誤會,只能趕緊向她解釋清楚。

  他側過身看著她,一臉認真嚴肅申明,「聽好,我跟酈雲從來沒交往過,她更不是我的前女友。我對前女友也沒有什麼深情難忘的舊情糾葛!」

  她抬頭看他,對他的解釋充滿懷疑。

  他進一步強調:「我跟酈雲一直只是單純的學長學妹關系,絕沒有任何曖昧。」

  「可是,你讓她住在二樓客房……那晚我回醫院拿手機,看見你們抱在一起……」她心情忐忑說道,不認為他們關系單純。

  「讓她借住客房就足以被渲染成男女朋友?」他不禁好笑,又不是讓對方借宿他的臥房。「那你也住過客房,是不是早就是我的女友了?」他反問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6:14

第二十八章

  「關於那晚你看見的情景,真的只是一個小意外,我當下不是解釋過了。」他還以為她相信了,沒料會誤會這麼大。

  「自從她回來後,你晚上不曾再打電話給我……」她不由得又挑出問題質疑。

  這幾日他對她的態度,比起先前有明顯疏離改變。

  「抱歉,那是我疏忽了。因下班後就向她問一些她這些年在德國接觸的寵物特殊病歷及高難度的手術做研究,屢屢討論得太熱烈,總談到半夜也就不便打電話給你。

  「不過,我跟酈雲是待在一樓做討論的。」怕她誤解,他多做澄清。「還有,酈雲只住客房,不曾進入樓梯另一邊那扇門,屬於我私人的住處空間,更不曾踏進我的房間。」

  他對於男女關系界定清楚,也有一定的自我原則。

  對於他再三強調的說詞,她仍面露懷疑,只因想到他皮夾放著的照片,想到曾見他幾度望著照片,面露黯然愁緒。

  「你還是認定我在臥房金屋藏嬌?好,那就帶你去檢查。」見她仍懷疑他與何酈雲的關系,他只能讓她目睹真相,若不能取得她對他的信任,將無法再深談交往的可能性。

  他於是驅車上路,朝獸醫院駛去。

  【第十二章】

  夏千昶帶何家佳上樓,掏鑰匙開啟外人止步的那扇門。

  他申明,「這扇門後,只有自家人或女友才能自由出入。」

  推開門,從走道過去先是看見書房的門板,接著才是臥房。當他一推開臥房門板,她被映入眼簾的畫面驚嚇到。

  他寬敞的臥房空間竟宛如紙類回收場!

  回想第一次上來二、三樓,她已被與一樓截然不同的凌亂環境所驚愕,沒料另一半空間內才是真正驚人。

  地上一堆堆紙張文件散亂,連雙人大床上都被紙類占滿,僅剩一半空間勉強能躺臥。

  看見她驚嚇反應,他不免有些後悔讓她看到他這方面的「缺陷」。

  他有些窘迫地捉捉短發,「自從沒交女友後,我的房間只能容納我一個人活動。」

  他在動物醫學方面一直非常熱衷地持續自我進修與研究,又因動物種類繁多,有許多不同的疾病或傳染病,他常從國外網站搜尋各動物治療病例,印出來詳加研究。而睡前往往也都會拿病例文件來觀看,是以房間堆迭滿山滿谷的紙類資料。

  妹妹曾在他沒交女友好一段時間後進來他房間,也被這景像驚嚇到,因他住家裡時不曾出現這種過度凌亂的狀況。

  妹妹對他叨念半晌,花了一番時間動手做收拾及歸類,將紙張資料收進一個個厚資料夾裡擺放到書房。只不過再隔一段時間,他因不斷列印出新增的病例資料,再度將紙張堆迭在房間各處,妹妹再看見時也懶得替他收拾歸檔了。

  「我自曝其短讓你看真相,是要你相信我現在沒女友,否則不會放任主臥呈現這種可怕狀態。」他尷尬強調。

  如果有女友且是關系親密的狀況,他未必會要求女友做收拾工作,自己便會有所節制。

  「可是……你皮夾還放著前女友的照片,我曾好幾次看過你拿出照片思念,之前你也一直沒向旁人道出已跟女友分手的事……」她提出一直隱藏的疑慮,那也是她認定他心底仍愛著前女友的緣由。

  他聽了,不禁錯愕又無力。她竟會誤會得這麼離譜!

  「之前一直讓旁人誤以為女友在美國是為避免麻煩,不希望一些婆婆媽媽知道我沒對像,一再熱絡想替我介紹對像。

  「至於照片……」他有些無奈地輕嘆息,從褲袋掏出皮夾拿出裡面珍藏數年的護貝照片遞到她眼前。「這個,絕不是我的前女友。」

  她低頭欲看清令他長久思念的對像,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倏地,她瞠眸險些尖叫出聲,連忙後退一大步卻被地上堆迭的紙張絆到,身子往後一仰。

  他探手拉住她手臂,穩住她身子,接著大掌順勢扣在她腰際。

  「嚇到了?」他再度面露一抹莫可奈何。

  「你……那個……照片那是?」她張大眼瞅著他,驚駭得口吃。

  就算是照片,她也不敢再細看,照片裡竟是一條盤繞著的粗壯白色大蟒蛇!

  「這是我曾養過的寵物蛇。」他淡然澄清。見她驚嚇膽顫,只能將照片再收進皮夾裡。

  「「她」是Eva——黃金蟒,緬甸蟒蛇的白化突變種。不過Eva是突變種中的突變種,身上的淡黃色斑紋也幾近白化,看起來就像白蟒,只有在陽光下可隱隱看見它身上淡淡金色的斑紋,它是非常稀有且美麗的黃金蟒。」他不由得向她仔細介紹Eva的來歷。

  「美麗?」對他的形容詞她只能瞠眸愕然,還是難以消化得知照片「真相」的震撼。

  「Eva是我養了四年的寵物蛇,後來生病死亡,我因對它的病症無能為力不免感到自責難過,那之後更專注鑽研動物醫學,就為避免對動物病症束手無策的憾事再發生。

  「我對Eva確實還頗難忘懷,偶爾會拿出它的照片回憶一下,但心情並非感傷反倒已很平靜,只是欣賞它的特別。」他一雙深眸凝視著她,向她澄清絕非她所見他屢屢偷偷對著照片黯然神傷。

  「我對Eva的情感,其實還比不上你或千愉都對陪伴童年成長的愛犬情感深厚,經過多年仍一直念念不忘。」

  她提過小時候養的愛犬陪她到國中時病逝,因為太難過,她一直不敢再養寵物。而之前救獲柴犬,一度擔心找不到原飼主,她便考慮養它,後來順利為它找回飼主,她也沒想另找只狗來養。

  「我沒讓芳寧和玉萍知道這張照片真相,是因她們對蛇沒好感,而不敢讓你看到是因更清楚你對爬蟲類非常害怕。」他莞爾一笑。

  她來獸醫院工作約三個月時曾遇到客人帶綠蜥蜴上門看診,當下嚇得奪門而出,甚至害怕到想直接曠班請假,因此之後當他拿出這張照片觀看時,若她適巧出現,便會匆匆將照片又收回皮夾,沒料反倒讓她誤會。

  「那……你還會想再養蟒蛇嗎?」她怯怯地探問。

  雖能理解他的說詞,還是無法接受他有一天又在房間養蛇的情景,光想像她已泛起雞皮疙瘩。

  即使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卻很難接受他身邊有一條可怕且粗壯的寵物蛇出沒。

  「我沒再養寵物蛇,是因沒再遇到像Eva那麼迷人的蛇,不過以後就算遇到也不打算再養了。」他向她強調。

  「為什麼?」是跟她一樣,因為失去愛犬太過傷心才不敢再養寵物嗎?

  「因為,我喜歡的女人非常非常怕蛇。」他大掌輕撫她臉龐,俊唇揚笑說道。

  在他養Eva那幾年交過兩三任女友,她們都知道他養寵物蛇,雖對蛇有些反感卻不至於會害怕驚惶。

  不過家佳對蛇無比驚恐害怕,甚至連照片都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因此不再考慮養蛇當寵物。

  她因他的話,心口怦跳,臉龐赧紅。「你真的……喜歡我?」她還是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都跟你坦白這麼多了,還不相信我?」他不免泄氣,只能繼續耐心解釋,「我跟酈雲會維系多年良好友誼,有泰半原因是因我們兩人有共通嗜好,皆對蛇特別偏愛。」

  他這幾日跟何酈雲熱絡討論的,除動物病歷外,也包含蛇的話題。

  因知道何家佳非常害怕蜥蜴和蛇,是以當何酈雲透過筆電或手機向他展示一些特殊蛇類照片時,他才會刻意有掩飾動作避開被她看到,現在回想那些小舉動,肯定也是令她誤解兩人關系的關鍵。

  「酈雲不是我的前女友,我的前女友仍在美國,聽說也在那邊結婚了,我們分手後就沒再聯絡,是透過朋友間接得知的。而酈雲過去五年一直長住德國,她們根本是不同的兩個人。」他訝異她竟將兩人聯想在一塊。

  「我跟酈雲絕不可能有別的發展。」他再次強調,緩緩又道:「這幾年我們只偶爾透過電子郵件或視訊知道彼此近況。

  「她在德國有穩定交往的男友,對方還是非常有身分地位的人,原本兩人已有結婚打算,卻因一些問題令她煩心困擾這才回國休長假,想藉此好好思慮未來。如果她跟男友的問題仍沒能解決,她或許就不再回德國,會考慮在台灣久居。

  「她把跟男友的問題說得雲淡風輕,但以我對她性格的了解,能識出她這次回來其實心情很低落,怕她回來無所事事心情會更糟,我才邀她來獸醫院幫忙,也提供客房讓她住宿。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6:37

第二十九章

  「我說這麼多,你還是不相信我跟酈雲就只是單純的學長學妹關系?」他費盡唇舌解釋一堆,若仍得不到她的信任,實在不知該怎麼做了。

  她一雙水眸望著他深黝黑眸,輕抿唇瓣道:「我可以相信你跟何醫師只是純異性友誼。可是,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是因為我救了你?」

  即使清楚聽到他的告白,她還是對自己沒信心,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喜歡她,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不同感覺?

  「在你救我之前,在我落難摔落山坡將昏厥之際,我腦中浮現渴望見你的念頭。那一剎那,讓我猛地意識到對你的情感是特別的。之後看見你出現,令我當下內心無比感動。

  「不過,就算你沒來救我,我也早就喜歡你了,是對異性的喜歡。早在之前,就對你的感覺改變卻一直沒自覺。」他笑笑道。

  弟弟在去年就曾對他預言提醒過,他不是真的視她為妹妹那麼單純,那時他還一口否認弟弟的臆度。

  「你呢?該給我回復答案了吧?」他不免有些緊張,不確定她是否會接受他的告白。

  「我……」她因他的說詞,心口撼動著。

  沒想到,他早已不知不覺喜歡上她!

  她一直以為只有她單方面長久暗戀,完全不敢奢望他的情感回應。

  「我其實也早就改變對千昶哥的想法……」直到這時,她才有些害羞地改口叫他的名字。

  「可能是從你替我趕走糾纏我的前男友之後,也或許在那之前就對你有些異樣情思,卻也被我一再否認,後來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情。

  「我喜歡上你,是對異性的喜歡。但因你只當我是妹妹,我只能藏著這份情思,滿足於跟你只當兄妹。

  「直到誤以為何醫師是你的前女友,以為你們很快就舊情復燃,我內心難過又嫉妒,那讓我不敢繼續待在你身邊……」她低下頭,說得有抹慚愧。

  「傻瓜。」他抬手摸摸她的頭頂,眼神溫柔地凝視她。聽到她原來很早就喜歡上他,令他內心無比歡愉。

  「我後來回想,說不定我對千昶哥在更早更早更早以前就喜歡上了。」她抬眼看他,決定向他坦白另一個小秘密。

  她打開側背包,拉開小夾層拉煉往裡面掏了掏。

  他楞楞地看著她的舉動,非常懷疑地問:「該不會……你包包裡藏著我的照片?」

  下一刻,她遞給他的東西,令他一臉愕然。

  一顆糖果!

  「請我吃糖?」奇怪她天外飛來一筆的舉動。

  「不是,這裡面包的是彈珠。」她尷尬地笑笑。

  她向他告知是為保留收藏這可愛的糖果紙,才會包上小時候玩的彈珠。

  她提起這糖果紙的來歷,是在她小六時第一次跟他相遇,她被大狼狗驚嚇跌倒而害怕哭泣時,他替她上藥,還送給她一顆草莓軟糖安哄。

  她將糖果吃完,心情變好了,因糖果紙的圖案漂亮便將糖果紙留下,還包上彈珠收藏著。她也曾想找這種糖果來吃,卻都沒看過同樣的糖果。

  在她發覺對他心生愛慕之情後,不由得又將收在抽屜的這張糖果紙拿出來回憶,甚至後來就放進包包的小夾層裡,當是幸運物似的天天帶去獸醫院跟他一起工作。

  她說,小時候第一次看到高姚俊朗的他,他的形像宛如是英雄般在她心底留下一抹美好的憧憬,後來有機會真正認識他,她便將他當兄長崇拜,因他也視她如妹妹般親切相待。

  然而在她升國三時,有一次跟同學去看電影,意外看見他和女孩子約會,得知他有女友,那時她心情很怪,心口一直悶悶的,好一陣子都不太舒坦,之後碰到他也莫名會想回避。

  經過一段時間,她才又能恢復正常心態跟他相處,後來因她也到外地念書,兩人碰面機會愈來愈少,關系也漸行漸遠,直到她回來花蓮生活,在他的獸醫院工作,兩人才又重拾過去的兄妹情誼。

  「所以說,千昶哥,也許你才是我真正的初戀。」她回顧過往,不禁做此推斷。

  他聽了,俊唇高揚,心情更歡快。「我接受這個真相。」

  原來,她很早很早就對他心生愛慕。

  「這糖果是日本進口的,千愉小時候很愛吃。我明天就買一包給你吃。」他揉揉她的頭,寵溺地笑說。

  他也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初見個頭小小的她,她一張小小圓圓的臉蛋,有雙骨碌碌黑白分明的純真眼眸,因被大狼狗驚嚇而淚光閃閃,楚楚可憐的模樣,像只小柴犬。

  在她來獸醫院工作後,他也曾將她燦爛笑容與牆上的柴犬海報聯想在一塊,之後更不只一次把她的神情想成柴犬。

  他忍俊不禁,大掌再度愛憐地揉揉她的頭。

  她個性就像忠犬,早在第一眼看見他,其實就認他當主人了。

  她雖一度感情漂泊,但最終仍回到他身邊真誠地戀慕著他。

  她甚至在他落難時,宛如有心電感應般迫切去尋找他,尋到他後,因背不動他,只能守護著他,邊哭泣邊大聲呼叫求援。

  她儼然就是他的忠犬。

  她仰臉怔怔望著他無比溫柔的笑容,心口撲通撲通跳著。

  他傾身靠向她,很近很近。

  他的唇貼上她的,她心口一重跳,張大眼完全不敢動。

  他的唇更親密地吻住她,在她唇瓣輾吮著,「閉上眼。」柔聲提醒。

  她緩緩閉上眼感受他更濃熱的吻,他撬開她貝齒與她的粉舌親昵纏卷,深深汲取她的蜜津,她心口鼓噪不休,被他吻得四肢發軟,天旋地轉。

  半晌,他才離開她甜蜜的唇瓣,大掌摩挲她赧紅的可愛臉蛋,俊容無比滿足。

  「當我獲救從醫院醒來那時,看見你在我眼前,就一直很想對你做這件事。」

  他渴望吻她,已忍耐很久了。

  她神色迷茫地怔望著他,非常懷疑是在作夢。他竟會如此深情的熱吻她!

  「做我的女朋友。」他溫言要求。

  「好。」她臉蛋熱燙,神智恍惚地點頭,溫順應諾。

  這日,夏千昶送女友一個禮物,告知她是他特別訂制的訂情物,何家佳一臉幸福笑咪咪地接過訂情物。

  「戴上這條項鏈後,只有我能拿下來。」夏千昶帶著一抹占有欲申明。

  「那洗澡怎麼辦?」她單純問道。

  「只有洗澡可以拿下來,洗完澡就再戴上。」他叮嚀著要她一直戴在身上。

  「喔。」她聽話地點點頭,讓他親自為她戴上這條特殊的可愛項鏈。

  當晚,洗澡前她將新項鏈取下,不由得仔細欣賞這條銀色項鏈,墜飾為糖果造形又宛如蝴蝶結,上面因鑲有碎鑽而閃閃發亮。

  她細看發覺中間圓圓部分,感覺有縫隙好像是可以開啟的小小相框。

  她研究半晌卻又不知如何開啟,之後索性像扭開糖果紙一般,輕輕轉動兩邊的三角形,沒想到真的打開了。

  她意外裡面竟有張小小的紙條,攤開折迭的紙條,看見上面有著他工整字跡——

  姓名:何家佳

  品種:柴犬

  詞主:夏千昶

  聯絡電話:0918XXXXXX

  她反復看著,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心口泛起一股甜蜜滋味。

  她隨即拿起手機,撥打他的電話——

  「吶,我發現項鏈的秘密了。」

  「喔,這次鼻子很靈。」夏千昶打趣道。

  他沒先向她告知是想試試她多久才會發現,也希望由她發現而產生驚喜。

  「原來千昶哥送的訂情物,是當成寵物項圏給我系上啊!難道擔心我會走失?」她故意抱怨。「而且為什麼我是柴犬?」對他的認定不免有些疑問。

  「不擔心你走失,是宣告你是屬於我的。是女友,也是寵物。」他深情強調,「除了柴犬,我想不出更貼切的品種。那是你最愛的犬種,也會是將來我最愛的犬種。」他笑說著,聲音溫潤再道:「你要對我忠誠到底,一輩子賴在我身邊。」

  她聽了,心口一陣暖熱,笑咪咪應諾,「是,親愛的主人。」

  夏千昶等著她下一句話等了半晌,她似乎沒聽出他上一句話的暗示——

  他在對她求婚啊!

  不過,她沒聽出暗示也無所謂,這種大事不能透過電話表述。

  過幾日他將籌劃特別約會,屆時再向他可愛純真的忠犬女友深情誠懇求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17 00:17:04

  【「夏大哥」出場啦~XDD 七巧】

  上一本《千金謀婚》後記提到,因夏大哥闖關失敗,只得重修戀情,便讓夏二哥先出場了!

  先前夏大哥太認真在治療動物的工作上,忽略與女主角談戀愛,而身為獸醫院助理的何家佳,也太認真幫忙工作,古道熱腸,好好先生&好好小姐難以擦出火花來……

  讓老妹看過初版退稿後,她下了如此結論,「你這本不是在寫愛情故事,是女主角在寫獸醫院的治療日志。」(形容得太貼切了……orz)

  大刀闊斧砍掉重練、重新編劇後,讓女主角當「偽」壞女人,於是有了不同的走向,也縮減動物治療Case,讓夏大哥有心思談感情,總算戀情重修成功,可喜可賀!XDDD

  揚言要當壞女人的何家佳,表現出來的「偽」壞女人還是不改本性,滿憨傻可愛的,就像柴犬那般,笑容單純天真,且很忠誠。

  而夏千昶就是很沉穩可靠,善於照顧人,是很有愛心且醫術高超的好男人&好獸醫!

  除了獸醫專業,夏大哥會的事其實還很多,不過廚藝就真的令人不敢恭維……

  最後注:夏大哥計劃的正式求婚,是在妹妹夏千愉與王子的盛大婚禮上呦~

  請翻閱《千金謀婚》的尾聲做連結呼應~XDD

  欲知夏千愉的愛情故事,請回顧《愛妻借個窩》~AUA

  ======小劇場分隔線——真相是什麼?======

  某日,何家佳到獸醫院二樓做整理,在一堆凌亂紙張資料中,撿到被撕過的半張紙片。

  她拿起來左瞧右瞧,黑鴉鴉的墨色團塊,完全看不懂是什麼。

  「那是我研究病歷太累,想放空一下腦袋時隨手畫的,不重要直接丟了。」夏千昶因她拿著紙片慎重其事來問他,淡瞥一眼,說得不以為然。

  何家佳原要將半張紙丟掉,卻不由得更仔細端詳研究,然後愈看愈覺得不對勁聽說,無意識下畫的圖會呈現出一個人內在世界,反應內心隱藏的情緒……

  沒想到個性很溫煦陽光的夏大哥,隨手畫的圖會這麼黑暗扭曲!

  是不是他因失戀受創,表面上裝得豁達釋懷,內心卻黑暗無光。

  這張圖感覺像被黑色的火焚燒,靈魂在痛苦吶喊,又像被黑色的巨蟲吞噬……

  她愈看愈覺得恐怖,替他感到憂心忡忡,小心翼翼地要安撫他的情緒,分擔他的傷痛。

  夏千昶得知真相,不免發噱,忍不住朝她額頭輕彈了下,「你想像力未免太豐富。」

  他隨即轉進書房,從資料夾拿出一張圖,「這是重新畫過的完整的圖,哪裡像在黑暗中痛苦扭曲呻吟?」

  何家佳雙手接過紙張,看清他畫的墨寶,一雙眼瞠得更大。

  「夏大哥會畫國畫?!」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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