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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兒]拐到偽才女(空殼子美人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1:12     標題: [花兒]拐到偽才女(空殼子美人之一)[全文完]

空殼子美人01-拐到偽才女-花兒

有個美貌、才智稱第一的姊姊,   
害她從此生活在陰影下,   
明明不是當千金、才女的料,   
卻得在爹娘面前裝大家閨秀,  
扮演眾人心中無所不能的才女,   
其實,她的琴棋詩畫全是由爹捉刀,   
她只能在夜裏偷偷伸展她的大志,   
當個劫富濟貧的女飛賊──財神爺,
原本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誰知竟突然冒出個山賊頭子,   
不但夜訪知府他要參一腳,   
還取笑她是個不會偷的偷兒,
且他根本是個衰神嘛!   
自他出現後她便屢被綁架,   
瞧,這會準備讓她一刀斃命的匪徒,   
嘴裏不正念著他的名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1:49

第一章

楊花如飛雪的繽紛三月,美麗的江南水鄉人目皆是盎然的春色,波光瀲濫的湖、河更是畫舫穿梭、遊人如織。

而好山好水的杭州城除了山川毓秀之外,更以美女如雲享譽江南。

說到美女如雲的杭州城,就不能不提到西湖旁蘇家那豔冠群芳的大小姐--蘇穠芳。

蘇穠芳麗容端妍、天性聰穎,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十七歲時成為杭州城裏的第一美人。許多風流才子在驚豔之餘,紛紛作了詩詞來歌詠她的美麗和機智。

她的美名和才名使南北兩地的人相繼慕名而來,最後她被送進了宮中,對她驚為天人的皇帝立刻封她為天下第一美。

蘇穠芳的美麗和才氣讓她成了最受寵愛的把子,也改善了蘇家原本清寒的家境。

只可惜紅顏薄命,她年紀輕輕就抑鬱去世,留下天妒紅顏的遺憾。

天下第一美死去了,大家在痛心、遺憾之餘,新的天下第一美悄悄的長大了。

見過蘇抹麗的人都說她名字取得好。

抹麗,抹去眾麗故能豔冠群芳。

抹麗,是茉莉的別寫,她就像茉莉一樣,白如冰雪,馥鬱如麝,柔弱纖細且小巧玲瓏。

大家都說蘇抹麗的美勝過蘇穠芳,在夫子爹爹蘇廷郭的調教之下,她漸漸的嶄露頭角,她所作的詩作、樂曲在杭州城內爭相傳誦。

她的工筆花鳥畫及瘦金體書法,就懸在蘇廷郭的書房裏,只有非常幸運的人才得以見到。

她的烹調手藝、女紅繡花更是一絕,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她更稱得上才貌兼備的女人了。

芳齡十七的蘇抹麗是杭州人的驕傲。

要是有人問起杭州最美,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蘇抹麗,而不是被騷人墨客讚美了成千上萬遍的西湖。

這樣一個美人,上門求親的人應該多得都快把蘇家的門檻給踏平了才對。

但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對於蘇抹麗的夫婿人選,蘇廷郭開出的條件很奇怪--

一不要王公貴族,二不要達官顯貴,三不要書生才子,四不要販夫走卒。

基本上,天下的男人差不多都包括在這四個範圍內了,所以蘇抹麗王今仍是人人覬覦的對象,還沒有人可以娶走她。

每個求親被拒于蘇家大門外的人,在懊惱之餘,都忍不住要問上一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才貌兼備的蘇抹麗?

「相公,我真不懂你在想些什麼。」季月娥坐在擺設雅致的花廳裏,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對蘇廷郭說:「汪家公子樣貌好、人品佳,家裏做的是綢緞的生意,抹麗嫁過去之後,就是汪家的大少奶奶,這門親事你怎麼又說行不通?」

「當然行不通。」蘇廷郭揉著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歎了一口氣,「人家家裏是做生意的,什麼巨商富賈、文人雅士,甚至是達宮顯貴都得招呼,抹麗要是真嫁了過去,怎麼會不出岔子?」

一聽,她不由得贊同的點點頭,臉上滿是憂色,「相公,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咱們當了這麼多年夫妻,你說什麼我都沒意見,就這件事始終怪你。」她忍不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那妳要我怎麼辦?眼睜睜看著李大富那個孔雀女兒搶走杭州……下,搶走天下第一美的美名?」他握著拳頭道:「就憑她那樣子,給咱們家穠芳和抹麗提鞋都不配。」

懷才不遇,始終跟仕途絕緣的蘇廷郭,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兒。

她們的美貌和才名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滿足和虛榮感。

他蘇廷郭雖然什麼都不是,但卻是天下第一美才女的父親,多少人羡慕他的好福氣呀!

「人家愛怎麼自誇,那是人家的事。你不服氣什麼呢?」季月娥頭痛的說:

「你明明知道抹麗不是穠芳,為什麼要讓外人誤以為妹妹跟姊姊一樣有才華?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穠芳和抹麗差了快十歲,樣貌一樣秀麗,唯一的差別就是她們的才智。

她知道很多東西是講天分、講資質的,只是為什麼穠芳聰明絕頂,抹麗卻有些呆氣?

姊姊婉約秀氣,妹妹乖巧文靜,兩個人都是嬌滴滴的,可抹麗乖巧文靜中又帶了一些些反叛。

她對琴棋書畫絲毫沒有興趣,也不像穠芳那樣有天分,不管蘇廷郭怎麼教她,就是學不會。

「所以我已經想辦法在補救了。」

蘇廷郭也頗為後悔,他壓根沒想到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的蘇抹麗會跟才名絕緣,如果他早知道她是朽木不可雕,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當時就是氣不過李大富說天下第一美換人做,他才會讓大家見識年僅十三就已貌美驚人的抹麗。

而因為有穠芳的例子,大家自然認為抹麗也跟她一樣,才貌兼備。

為了維持這個美名,雖然明知抹麗絲毫比不上穠芳,他也只好暫時作假,想說過幾年她就會變得跟穠芳一樣了。結果,雪球越滾越大,謊言越說越多,他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了。

蘇抹麗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空殼子美人,這件事只有蘇家人知道,一旦她嫁了出去,絕對會曝光的。

「你所謂的補救辦法就是拒絕所有人的求親?」季月娥不悅的提高音量,「你要因為自己當年的不服輸,犧牲抹麗一輩子的幸福?太不公平了吧!」

蘇廷郭憤然的說:「妳以為我為什麼訂下四不嫁?因為王公貴族嫁了雖可過富貴的日子,可看看穠芳在深宮裏抑鬱而死,我怎麼能讓抹麗再經歷那種處境。

「而達官顯貴貪的不過是她的美貌和才氣,一旦知道抹麗是個空殼子,或者她人老珠黃了,她還有什麼好日子可過呀?

「才子書生更要不得,他們娶才女妻子是要用來炫耀,或是夫婦一同吟和,一旦知道她根本沒才華,哪還有得說,以文人的窮酸氣,一定是一紙休書立刻送回來。」

「這我明白,那販夫走卒呢?」

他姿態變得高傲,「那種小人物根本配不上咱們家抹麗。」

「話是這麼說,」季月娥擔憂的蹙起眉,「可抹麗不就一輩子嫁不出去?」

「那也不一定。」他有點心虛的低下頭,「世事難料呀!」

「相公,抹麗都十七了,如果再不讓她嫁,明年初她一定冊上有名,又要被送到宮中,到時候咱們這輩子都見不著女兒了。」

聞言,蘇廷郭的心房驚跳了一下,當年,他的愛女、他的驕傲--穠芳,就是上了那本小冊子,才成為後宮三千佳麗之一,最後死在深宮中,連最後一面他們都見不到。

每年朝廷都會派人來搜羅江南美女,一旦年滿十八,容貌秀麗的女子都會冊上有名,被皇帝看上的,就納入後宮,沒被看上的就成了宮女。

想到小女兒可能會步上姊姊的後塵,蘇廷郭這才覺得出名也不是一件好事。

「這倒也是……」他有些懊惱,「絕對不能讓抹麗再進宮了。」

季月娥斬釘截鐵的附和,「絕對不行。」



臘冬時節,嫣翠山在北風的勁吹之下,花紅葉綠的景色早已經消退得無影無蹤,被一片雪白所取代,美麗的嫣翠湖上蕩著一艘小舟。

幽靜的山問小徑上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人都被嚴寒趕入了屋內。

梅家寬敞的大廳裏擺放了幾個烈火熊熊的大火爐,將整個大廳烘烤得暖烘烘。

一張大得嚇人的圓桌圍坐了二十個或老或壯的男人。

他們相貌各異,有的頭頂光禿、有的一頭亂髮,有的骨瘦如柴、有的壯如雄獅。

這二十個男人絕對不會是一家人,因為絲毫沒有共通之處。

每個人臉都紅通通的映著火光,有的一臉歡喜,有的則是一臉憤怒,似乎正為了什麼事情大聲的爭辯著。

「他奶奶的,我們家在嫣翠山當了八代的山賊,現在說要收山,我夏老八第一個反對。」他頭頂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又矮又圓的身材活像顆大肉球,但聲音卻是驚人的宏量威武。

「話不是這麼說呀。」短小精幹的胡十八開口,「這裏哪一家不是當了八代山賊,就是這生意做久了,大夥煩了,才說要收山的。」

「放你媽的屁,當賊還有嫌煩的?怎麼分贓的時候沒見你胡十八說分贓煩?」

「我也有出力,為什麼不能分?」他不服氣的說,「你反對收山是為了什麼?你怕收了山,你這個排行第八的當家就沒了權勢、沒了威風。」

「這是祖先的基業,」夏老八固執的吼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怎麼可以因為一個毛頭小子幾句話就收了?!」

「嗯嗯……」一個抽著水煙的瘦小老人清清喉嚨,略帶沙啞的嗓音傅出,「身為那個毛頭小子的父親,還有前任寨主,我覺得我應該說句話。山賊這生意雖然好做,可是兄弟們總是得冒著生命危險幹。」

夏老八大聲的反駁,「當賊的要是怕受傷、怕死,還用得著幹嗎?咱們嫣翠山的兄弟沒一個是膽小鬼,沒人怕死。要是因怕死而收山這話傳了出去,我們還有臉混下去嗎?」

「老八,你是英雄好漢,當然不怕死,就不知道嫂子是不是這麼硬挺?」胡十八一臉笑嘻嘻,「哪天你有個萬一,叫嫂子年紀輕輕就守寡,要是她守不住,又勾搭上哪個男人,你不成了武大郎。為免你在地下顏面無光,還是收山的好。」

這話一說,大家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放屁!你這死矮子咒我死,又咒我那婆娘偷漢子。」夏老八火大的一把揪起他的前襟,將他提在半空中,掄起拳頭就要打下去。

「別打、別打。」胡十八拍拍他的手,「是兄弟說錯話了,給你賠不是,你可別讓嫂子知道,否則她要來扭我的耳朵,我可受不祝」

「扭什麼耳朵?扭你這張爛嘴才是真的。」夏老八放開他,威脅道:「只要你不贊成收山,大家還是好兄弟,我也不跟你計較。」

他吐吐舌頭,「山是一定要收的,寨主開口說了就一定要算數。」

倏地,咿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

一陣風雪隨即捲進大廳,使得屋內的火光暗了下,眾人都因這股寒氣而縮了縮身子,不約而同的皆往門口瞧去。

「是我、是我啦!」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黝黑少年跑了進來,「沒瞧見寨主,我到處都找遍了。」

「湖上呢?」剛任寨主卓大正率先開口,「瞧過了沒?」

大家在商量正事,他這個剛上任的寨主居然不出席,當真要讓這些元老級的兄弟更加不滿嗎?

畢竟聽命於一個他們所謂的毛頭小子已經很嘔了,沒想到他一上任,居然就說要收山。

這件事讓一向喜歡鬥嘴,但極為團結的山寨分裂成兩派--

一派是以強硬固執,傳統的老輩夏老八為主,另一派則是油滑多話,較年輕的胡十八為主。

「看過了。船在湖心,傘也在,不過沒瞧見人。」

卓大正皺起眉頭,「哪去了?」

「看吧!我就說那小子靠不祝」夏老八找到機會立刻進攻,「八成說要收山是胡說八道,所以不敢來了。」

「來了得聽你大放不收山的狗屁,誰還想來?」胡十八立刻反駁。

「你……」夏老八怒目瞪了他一眼,氣衝衝的坐了下來,砰的一聲在桌上槌了一拳,「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贊成收山的。大家做兄弟這麼久了,多少都有感情,沒事說要分開,我就是反對。」

「沒人說要分開。」卓大正解釋著,「老八,就是因為咱們這一大群人當山賊久了,都老了,家累、牽 掛一大堆,幹起事來也不像以前那樣狠拚。收了山對大家都好,山寨還是一樣,只是不出門做生意了。」

「不做生意大家等著餓死嗎?」夏老八說出最實際的問題,「我一會走路就拿刀當玩具,三歲跟我爹去搶去偷,你叫我不做山賊,不是存心要我去死嗎?」

胡十八臉上充滿信心的開口,「既然寨主說要收山,這表示他一定有辦法讓大夥的日子繼續過下去。」

「他要是沒辦法,我一家大小都要餓死了。」夏老八又是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吼著,「我就是反對,不用再多說,大家走。」

他話一出口,十幾個跟他一樣持反對意見的兄弟紛紛起身離座。

「等一下!」卓大正也站起身,「老八,好歹我也是你大哥,你聽我一句,別那麼固執。」

「你才要叫你的好兒子別亂來。什麼大事都沒帶著兄弟闖,就想著要收山,貪生怕死,丟臉!」

果然來路不明、血統不夠純正的臭小子就是沒種,讓這種人當上了寨主,真他媽的有辱嫣翠山山賊窩數百年來的威名。

卓大正吸了口水煙,吐出一團白霧來,「什麼事都能商量的,難道我們兄弟問不能商量嗎?」

「商量?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他嗤笑一聲,「要我同意收山也可以,等咱們這山賊窩被寨主夫人變成書香院的時候再說吧!」說完,他大手一揮,「我們走。」

於是一群人哈哈大笑的走入風雪中,準備回自己舒適溫暖的家。

「老八,你這是做什麼……」卓大正忍不住搖頭。

新寨主沒有夫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再說山寨裏識字的人寥寥無幾,要變成書香院除非天下紅雨。

「老大!」胡十八忿忿的說:「他是鐵了心反對,乾脆跟寨主說,別管那群老傢伙怎麼說,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大家都在祖先面前發過誓,會忠心無貳的效忠寨主,現在居然有人反對寨主的決定,實在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不行。做什麼事都得山寨裏的兄弟上下一心,這樣才會成功。」卓大正吸著水煙,銳利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也許這件事還有轉園的餘地。」他年紀雖然老了,但腦袋還靈光得很。

「老大,你想到了什麼方法嗎?」他興奮不已的問著,「細瑣的事交給我辦就好。」

「想到一個人。」他又吐出一大口煙,「應該是個好方法。」

「什麼人?」胡十八搓搓手,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

「一個女人。」見多識廣,又很注意街坊八卦的卓大正說出答案,「杭州第一美,才女蘇抹麗。」

「老大,你好聰明喔!」他一臉崇拜,「就把那個才女抓來當寨主的夫人,大家天天跟她習字,一定很快就能改變山賊窩的粗俗氣息,說不定到時候都能去考狀元了。」

「沒錯沒錯。」卓大正高興的笑著,咧開他那缺了兩顆門牙的嘴,「我就是這麼盤算的。十八,找幾個能幹的兄弟一起下山幹這件大事去。」

要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對他們這些打家劫舍的山賊來說,簡直比拔牛毛還容易。

「不行。」

一個充滿笑意的聲音在他們頭頂上方響了起來,他們有些驚訝的往上一望。

「寨主?」

只見一個少年橫臥在梁上,一隻手悠閒的托著頭,一隻手拿著酒葫蘆輕輕的晃動著。

火光在他俊秀非凡的臉上閃耀,那閃著智能的丹鳳眼帶著些淡金的光芒,挺直的鼻樑使得他外貌更加完美,帶著一絲笑容的唇角微彎著,似乎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但在散漫之中卻又帶著警覺。

他是個充滿吸引力的男人,不管男女,很少有人能抗拒得了他特有的個人魅力。

就連夏老八那樣固執的人,也不曾在他面前說過難聽的、毫無轉圜餘地的話。

這也是他不出面的原因,他清楚的知道,沒有他在場,大家才會說出心中想法,而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兒子,你什麼時候來的?」卓大正露出了笑容,看著樣貌一流、武功二流、人品三流的寶貝兒子,心中充滿了驕傲和得意。

當年他眼光夠好,打贏了卓小正,才能當上寶貝兒子的老子,也因為這件事和弟弟產生了嫌隙,以致他下山出走,不過如今看來,這一切還滿值得的。

「來得夠久了。」卓玄微身子一挺,從梁上跳了下來,姿勢優美得有如一隻飛燕,一身白衣更讓他俊美得有如天降神祇。

「那你說這個法子好不好?老八他一定沒想到我有辦法讓他同意收山。」卓大正得意不已,「他以為我們辦不到,哈哈,他錯了,他一定會後悔隨口說這種聽起來難,其實很容易的條件。」

「是呀,光是想到他那後悔懊惱的臉,我就覺得痛快。」胡十八也高興得不得了,「我等不及想看他的表情了。」

「不行。」卓玄微的聲音有些清冷,但絕對不是無情,相反的還帶點笑意。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人,看起來冷冽,然而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形容。

「為什麼?」胡十八不解,「寨主,難道你打算讓步,不收山了?」

他搖頭,「我沒打算讓步。」也沒打算以寨主的威勢硬逼那些為山寨賣命的叔叔、伯伯讓步。

他有他的考量,他知道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收山絕對是對大家最好的決定。

如果不是為了主張收山,他也不會搶寨主這個位子來坐,背負著所有人的生活和性命重擔,這跟他的個性不合。

胡十八狐疑的問:「那你說不行?」是老大的辦法不妥當嗎?還是寨主有更好的點子?

「當然是不行。」卓玄微笑著開口,「我既然主張收山,怎麼能下山去強搶民女?!」他要是真的這麼做,大家只會更認為他是當山賊的料,絕對不會同意收山的。

雖然他也認為自己挺適合當山賊的,但為了所有人的將來,還是趁早收山比較好,他可不希望這裏成為官兵第一個圍剿的山寨。

「說的也是。」卓大正搔搔頭,「既然不能強搶,那就只能……」當山賊不去搶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人家既然是聞名的才女,當然不會乖乖的上山來當壓寨夫人。

來山寨的女人哪一個是自願的呀!

只有當年玄微他娘是個例外,他到現在還搞不懂,一個像仙女下凡的弱質女流,為什麼會挺著大肚子上嫣翠山來。

「老老實實的登門求親。」卓玄微說話時充滿了自信和篤定。

「啊?登門求親?」胡十八登時傻眼,「這樣好嗎?」

人家是杭州第一美,是出名的才女耶!她會肯嫁給一個山賊頭子嗎?

照他看來,寨王求親成功的可能,實在遠低於夏老八開出的條件。

「兒子呀!」卓大正有一點懷疑,「恐怕你成功的希望渺茫。」還是直接把人抓來比較俐落省事。

「沒錯沒錯。」胡十八贊同的點點頭,「寨主呀,不是我潑你冷水,人家一聽你是山賊頭子,八成睜著眼睛就昏過去了,怎麼可能會把女兒嫁給你。」

「我沒打算說我是幹什麼的。」卓玄微笑吟吟的說,「我不強搶弱質女流,可沒說不打算騙。」

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從小在山寨裏長大,怎麼可能不走旁門左道。

事實上他力主收山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並不是覺得幹山賊不好。

他不是個壞人,但也算不上是個好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2:26

第二章

月亮的光華緩緩隱去,天邊的雲層漸漸泛白,守城的士兵疲累的靠著城牆打著瞌睡。

此刻的杭州城一片靜謐。

一道纖細的人影負著一個包袱,從遠方的屋頂飛越而來,身乎矯健的攀上城牆,再迅速的從另一邊溜下。

寒風揚起了她子夜般漆黑柔順的發絲,輕輕貼在笑呵呵的財神爺面具上。

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腳印最後消失在湖邊,戴著財神爺面具的人躍上了沾滿霜雪的樹,在林中跳躍著離開。

在天色完全光亮之前,她來到一座破敗荒廢的山神廟外,沉重的呼吸聲和打呼聲爭相從半倒的門裏傳出。

由外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裏面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人,用來取暖的火堆已經熄了,圍著火堆而睡的人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沒有一件保暖的衣服或是鋪蓋,只能用稻草禦寒。

「喂,都起來了,財神爺來了。」來人站在門邊高喊一聲,聲音出乎意外的清脆動聽,還帶著三分任性和七分倔強。

由聲音不難聽出,這個財神爺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廟裏蜷縮成一團的乞丐們紛紛驚醒,睡意濃厚的臉上還帶著驚慌的表情,以為又遭到官兵驅趕。

近來朝廷派了巡撫到杭州巡視,杭州知府為了呈現杭州安定繁榮,將城裏的乞丐和窮人全部都驅逐到荒涼的城郊。

「接銀子了。」她手往背上的包袱一抓,將整個包袱扔進廟裏。

包袱砰的一聲落地,幾錠銀子滾了出來,廟裏的乞丐們雙眼發直,爭相撲過去搶,一下子就搶成一堆。

總算輪到他們這窩乞丐了,這個很有名的俠盜財神爺終於眷顧他們。

「別搶,人人都有份。」財神爺不高興的說,「我算過了,你們一共十八個人,裏面有一百八十兩,一個人拿十兩可以過很久了。」

銀兩就在面前,誰還管財神爺仍站在門口,也沒空管她說了什麼。

「我說別搶,一人十兩。」居然沒人理她8喂,我在跟你們說話。」

她不耐煩的踏進廟裏,隨手撿起一根斷在地上的椅腳,砰砰砰……的連打過去,十八聲之後,每個乞丐都抱頭叫痛,無暇去管地上的銀子了。

「叫你們別搶聽不懂嗎?真是賤骨頭,好好說你們不聽,非要人家動手才肯乖乖聽話。」

她用手上的椅腳指著一名身材壯碩的乞丐,「你來分錢,要分得公道,否則你就沒份。」

「是,財神爺。」他愁眉苦臉的說,原本還以為自己比較強壯,可以多搶一些銀子,沒想到財神爺不是銀子放下就走,還要監督他們分錢。

「謝謝財神爺。」廟裏的乞丐們感激的將銀子握在手裏,都覺得心頭暖呼呼的。

「記住了,有人問你們銀子怎麼來的時候,要怎麼說?」她的聲音充滿得意和成就感。

大夥異口同聲的說:「財神爺給的。」

「嗯,就是這樣。」她滿意的點點頭,發出清脆且得意的笑聲,跟著轉身離去,身子迅速消失在逐漸發亮的天邊。

只有雪地上留下的足跡和握在手裏的銀子能證明,財神爺真的來過。

「天快亮了,得趕緊回去了。」

送完銀子後財神爺心情特別好,就像臉上那笑呵呵的面具一樣。

師父說得好,天生我才必有用,每個人專精的地方都不相同,不需要去跟別人比較,再怎麼不起眼的平凡人都一定有他的用處。

不過雖然她當小偷當得很樂在其中,卻有一個不愉快的地方,那就是不能炫耀。

不能公開讓人家知道她有多棒,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大家知道那個讓官府頭痛的財神爺,就是才女蘇抹麗,會怎麼樣呢?一定很有趣。

想像著眾人又震驚又惋惜的表情,她忍不住感到一絲得意,可惜的足她只能想像,不能真正過那種癮。

蘇抹麗熟練的回到杭州城,在確定沒人跟蹤後,才繞著圈子接近自己家。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師父一直不厭其煩叮嚀她的話。

不管是當上匪還是當小偷,師父都很有心得,並且瞭解「小心」這個要訣是幹好一切壞事的基本守則。

而她一直都很聽話。



杭州城裏最有名的媒婆就是錢大嬸了。

只要有錢,不管你家的閨女缺了腿,或是你家的兒子少根筋,她都能找到合適的對象。


卓玄微到了杭州城後,第一個拜訪的就是她。

此刻錢大嬸正盯著桌上那錠黃橙橙的金子,大口的吞了口口水,想伸手去拿嘛有點不好意思,不拿快一點嘛,又怕人家收回去。

考慮了一眨眼的時間後,她迅速的伸長手,飛快的把那錠金子握在手裏。

「你說蘇抹麗是嗎?我熟得很,每年我總要到蘇家去說親十幾次,沒人比我跟蘇家兩老更熟了,你來找我真是找對人了。」

剛剛她還一副愛說不說、愛理不理的樣子,沒想到一錠金子就讓她態度完全改變,變得主動又熱心,知無不言、言無不荊

卓玄微點點頭,「關於蘇家的四不嫁,妳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嗎?」

「當然清楚啦!」錢大嬸飛快的把那古怪的規炬說了一遍,「要不是這樣,蘇抹麗早就不知嫁到何處了。」

人長得年輕貌美就是這樣,總會有人不遠千里的前來提親。

看看這個公子好了,俊美得讓人捨不得少看他幾眼,又一身雍容的貴氣,依她猜,不是什麼王爺就一定是個大官。

卓玄微露出一抹笑,「這四不嫁真有點意思。」

「是奇怪極了。」她多嘴的說:「前三種人是多少女人擠破了頭想嫁的,蘇家居然不要,真是怪透了。」

「他們不要權勢、不要財富,也不要才氣。」卓玄微一臉若有所思,「那他們要什麼?」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得先弄清楚蘇家要的是什麼,他此次求親才能一舉成功。

大老遠的跑來,他可不希望失敗。

「公子,這個你就不知道啦。」錢大嬸一臉神秘,「我跟蘇夫人也算是老朋友了,她曾經跟我說過……」說到這裏,她卻突然停了下來,笑嘻嘻的看著他,「人老了就是這樣,記性都差了,真糟糕,蘇夫人跟我說過什麼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奇怪……」

卓玄微大方的再拿出一錠金子,關心的建議,「錢大嬸,這點錢給妳看個好一點的大夫。」

她眉開眼笑的收下。他出手真是慷慨闊氣,不過說幾句話而已,就二十兩黃金落袋,要是幫他說成了親事,那她恐怕就富可敵國了。

她當然不知道卓玄微的金子是在路上「借」來的,反正不花吹灰之力,他當然大方豪闊嘍!

「是這樣的。」她笑得嘴都闔不攏了,「蘇家就只剩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當然希望她嫁得好,雖然蘇夫人沒明說,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希望未來的女婿家財萬貫,能讓她女兒過好日子。」

「要家財萬貫還不容易!」卓玄微一聽,笑了。

「談何容易呀!」錢大嬸搖搖頭,「公子,你忘了那四不嫁嗎?不是達官顯貴、巨商富賈,要家財萬貫怎麼可能?」

也跟了來、一直站在一旁靜默不語的胡十八搔搔頭,一臉不解,「這麼說起來,那個蘇姑娘不就都不用嫁了?」

「那也不一定。」卓玄微眼睛充滿算計的瞇了起來,「有人可以符合這個條件。」

例如,他。

他既不是達宮顯貴也不是書生才子、販夫走卒,不過他要家財萬貫很容易,「借」一下就有了。



走在人來人往熱鬧的杭州城裏,卓玄微一臉奇怪的四處觀察。

「寨主……不,少爺!」胡十八看他不斷的張望回頭,似乎在找什麼,忍不住感到好奇。「你在看什?在找我們投宿的客店嗎?就在前面而已呀。」像寨主這麼聰明的人,居然還會怕迷路?

不過說他聰明,下山之後好象就沒那麼聰明了,剛剛花了那麼多黃金,結果也沒從錢大嬸嘴裏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不是,你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嗎?」他微微皺眉。

「什麼事呀?」胡十八不解的問。

「你不覺得杭州城怪怪的?」

「沒有呀。」他看了看來來往往的人們,「茶館很熱鬧,路上人也很多,那邊還有抓拿財神爺的佈告。 哈哈,這不是我們在嘉興也有看到的飛賊嗎?」原來這個跟他們算同行的飛賊到處作案,連杭州城都光顧了。

卓玄微搖搖頭,「你沒看見路上一個男人都沒有嗎?」這一點夠奇怪了吧!

從錢大嬸家出來到現在,路上一個男人都沒有,來來去去的都是臉有不愉之色的女人。

好象整個杭州城的男人,突然在一個早上全消失不見,只剩下他和胡十八。

「你這麼說,我也覺得了。」胡十八驚訝的附和,「真的一個男人都沒有,這怎麼回事呀?」

他們站在街中奇怪的討論著,一個提著菜籃的大嬸經過他們身邊,冷冷的說:「今天是初一,男人不見有什麼好稀奇的?」

她說這話時一臉憤然不平之色,卓玄微好奇極了,於是跟上她的腳步,禮貌的問:「大嬸,我可以請問一下,是為什麼嗎?」

「你們一定是外地來的,這才不知道。」她看了他一眼,「每月初一,蘇家的小狐狸精會到遠山寺上香,哪個男人不趁機去看她的,哼!真是不知羞恥。」

也不知道她是在罵蘇抹麗還是罵那些男人,總之卓玄微可以確定,杭州城的女人似乎都不喜歡蘇家小姐。

原來全城的男人都看美人去了,難怪都不見蹤影,而女人們都是一副憤然的模樣。

胡十八興奮的提議,「少爺,那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呀?」

美到全城的男人都去看,那一定很不得了,他怎麼能錯過呢?

「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卓玄微一笑。

當然,他也是有好奇心的。



一如往常的,蘇抹麗和季月娥在佛光堂裏聽無為大師說經,每個月來遠山寺上完香後,她們都會聽無為大師說法完才離開。

外面的喧鬧似乎不影響無為大師,也影響不了季月娥,而蘇抹麗看來一臉虔誠、專心,心裏卻在盤算著明晚要不要光顧知府大人的寶貝房。

「夫人、小姐……」

侍女桃花的聲音有些慌急的響了起來,一個小和尚跑在她前面沖進佛光堂來,「師父,不好啦,失火了、失火了!」

一聽見失火,三個人都站了起來,無為大師率先開口問:「哪邊?」

「柴房和廚房。」桃花搶著說,「外面亂成一團,夫人,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到處都是人,有的人是要幫忙救火,有的就不知道是打什麼主意了。

她家小姐聲名太大,每次來廟裏上香,一些窮極無聊的男子都會聚集在寺廟前,只為了爭睹天下第一美的丰采,雖然無聊但還是會彼此約束,不會貿然沖進廟裏唐突佳人。

可是今天遠山寺突然失火,害得那些男人的心也變得浮動起來,爭相進廟裏。

無為大師訝道:「怎麼會突然失火?火勢如何?」

「師兄們救火去了,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

季月娥一聽也緊張了起來,「大師,那我們還是先離開好了。」

無為大師點點頭,連忙跟著小和尚前去瞭解狀況。

「夫人,蘭花已經將轎子吩咐到側門邊等著,我們趕緊走吧!」

她點頭,拉起女兒的手,「抹麗,咱們早點回去吧,難得出門卻碰上這種事,真是可怕。」

還好是無關緊要的地方起火,且沒延燒到這裏來,不然就糟糕了。

蘇抹麗歎了一口氣,一臉遺憾,「我如果說想去看看熱鬧,妳一定不肯對不對,娘?」

「當然,抹麗,妳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這麼說話。」她頭痛的繼續叨念,「還好這裏沒有外人,不然不是給人笑話妳沒規矩嗎?」

「喔。」蘇抹麗一臉失望,「我知道了。」

沒規矩又怎麼樣?她才不在乎人家怎麼看待她,可問題是她爹娘超級重視名聲,她不忍心讓他們失望,也只好忍耐扮演他們要的大家閨秀。

她根本就不是當文靜婉約的美人、當才女的料。

自己有多少斤兩,她清楚得很。

琴棋書畫有爹爹捉刀,女紅刺繡桃花包辦,廚藝則是蘭花負責。

在她們的掩飾和幫忙下,她還真是個無所不能的才女呢!

蘇抹麗諷刺的露出一個微笑。

或許是如此,她骨子裏的反叛天性才會促使她在夜晚成為財神爺。

當然,師父的調教也是功不可沒。如果她不是在十二歲那年遇到了師父卓小正,她的生活一定單調又無趣。

她就只會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水遠活在姊姊的陰影下,頂著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名聲,可憐的蘇抹麗。

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雖然沒有人知道她就是財神爺,可她自己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她。

「小姐、夫人,轎子就在前面了。」桃花指著半掩的廟門道。

因為廟裏失火,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拉走了,因此側門這邊才會靜悄悄的沒有人,也還好是如此,不然又有一堆好事者跟著轎子吵吵鬧鬧的到蘇家門口,只為了看一眼她家那貌美如花的小姐。

她們一跨過月洞門,兩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就像是大鵬鳥似的,從高牆上飛掠下來,其中一個手一揚,一個麻布袋就當頭對著蘇抹麗罩下,將她一把扛上肩頭,跟著躍牆而去。

季月娥和桃花驚叫連連,亂成一團。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膽大包天的將良家婦女擄走。

「抹麗!我的女兒。」

「閉嘴,不許叫。」另一名兇神惡煞的壯漢抽出一把刀威脅著,「擄走妳女兒的是牛 背山的山賊,有本事就報官到牛 背山來救人。」

說完,他也跟著跳牆離開,只剩下驚聲尖叫的兩人,「救命呀!來人呀,快救命呀!」

季月娥著急的邁動小腳追趕著壞人,想到女兒居然被殺人劫舍的山賊擄走,忍不住心驚肉顫,差點沒昏過去。
「夫人、夫人小心呀!」桃花連忙扶住她,「小姐給壞人抓走了,怎麼辦?」

「救命呀!」季月娥淚眼汪汪的大叫救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倏地,一個堅定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十八,你陪著兩位,我跟去看看。」

「是,少爺!」

季月娥只覺得眼前白影一晃,快得她壓根看不清那個人影的模樣,只得狐疑的回頭看著應聲的人。

一個滿臉精明的中年男子站在她們身後,信心十足的說:「兩位放心,我家少爺出手,小姐一定平安無事的回來。」胡十八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問題的。」

寨主的武功雖然老是被老大說是二流的,但要抓個小毛賊救回小姐,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一點都不擔心,還佩服極了寨主的神機妙算。

他一聽見廟裏失火,沒像其它人那樣爭先恐後的喊著要保護美人、幫忙救火,而是沖進廟裏問清楚還有哪些出口,好來個守株待兔。

現下果然有了英雄救美的機會。

如果不是他一直跟寨主在一起,知道他沒有安排這場擄人事件的話,他還真要以為這個意外是他策畫的呢!

季月娥含淚問:「真的嗎?」

在這個時候也只能寄望那個陌生人了,總比沒人幫忙的好,唉!為什麼好好的會有山賊來擄人呢?

這杭州城是怎麼啦?一下子有飛賊財神爺到處行竊,一下於又有山賊光天化日下擄人。



蘇抹麗忍不住想笑。

雖然她頭下腳上的被裝在麻布袋裏,且那人每一個跨步,肩頭都撞擊著她的腹部,讓她覺得有點不舒服,甚至想吐,但她還是很高興。

終於有人對她下手了,她的生活終於在喬裝財神爺外,出現了一點起伏。

是山賊呀!真是太好了。

她覺得好刺激,她的冒險就要從這個擄人事件開始。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大顯身手,讓他們知道她蘇抹麗不是那麼好惹的。

或許……呵呵,她能夠收服這夥山賊,當賊頭子的感覺似乎也不錯呢!

蘇抹麗正興高采烈的規畫她未來的打算時,擄走她的人突然停了下來,發出一聲驚訝的呼喊。

「把人放下來。」

她聽見一個陌生但是異常動聽的男聲響起,然後她的後腦一痛,眼前一黑,跟著就人事不知了。

在她昏過去之前,她還在想著,糟了,我應該在人家打昏我之前先打昏人家的,這下慘了。

難怪師父說她臨敵經驗不夠,要是不夠小心會吃大虧的。

這下完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2:58

第三章

蘇抹麗逐漸的清醒過來,蒙矓問,她看見眼前有雪花輕飄,還有一個圓形的東西不停晃動。

等她眼睛完全適應後,她才知道那是一張男人的臉。那五官是無可挑剔的俊美,就連唇角眉梢輕浮的笑意都無法能讓他的瀟灑失色一些些。

「你是誰?」她眨眨眼睛,有點迷惑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被橫抱在他寬闊的懷中,頭枕在厚實的胸膛上,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心跳聲。

「噓!妳才剛醒過來,得好好休息一下。」卓玄微嗓音非常溫柔,充滿著呵護和關心。

面對一個美如誤墜凡問的仙子,再怎麼粗魯的人都會變得斯文起來,沒有人會希望嚇壞了這個天仙。

讓他感到懊惱和後悔的是,他下手似乎太重了,但是當時的情況危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沒錯,打昏這個絕世美人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卓玄微。

他得在那個山賊把寨主這兩個字說出之前,將她打昏。

他不希望她以為這是個安排好的計畫,雖然那個山賊真的是他的手下沒錯。

他下山求親不是個秘密,看樣子夏老八是鐵了心的要阻礙收山這件事,所以才會派人先擄走蘇抹麗,故意要讓他撲個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讓他湊巧碰上而來個英雄救美,這麼想起來的話,那場火來得突然,想必也是他們要擾亂人心,趁機擄人而玩的把戲了。

「你救了我?」蘇抹麗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語氣中沒有感激,反倒有些質問的味道。

「雖然我不想居功,但是妳說的沒錯,是我救了妳。」

其實,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她打昏,然後在屬下因為看見他而嚇得把她扔在地上後,再將她撿起來。

「你這個……」她的刺激生活,她的冒險,她當賊頭子的打算,通通像豔陽下的雪一樣,消融得無影無蹤。

她感到一陣失望和難以言喻的憤怒,「多管閒事的混蛋!你自以為了不起是不是?

「誰要你救?」她的手指用力的戳著他的胸膛,興師問罪的氣焰燃燒得猛烈,「你是哪根筋不對?吃太飽了,不管管別人的閒事渾身發癢?」

這下好了,她八成得再等上十七年才會有山賊再來擄走她。

卓玄微一臉驚奇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她那充滿活力的神態,不過幾句話而已,就扭轉了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在取下麻布袋後,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讓全城的男人爭相目睹。

微微輕攏的雙眉,輕輕顫動的羽睫,讓她看起來有些輕愁、有些怯弱,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底湧起想要關愛、保護的念頭。

她美得出塵,就像一個虛幻的仙子,似乎隨時會消失,可她一開口,那虛幻的美立刻變得真實,還活力十足。

「妳在怪我?」他絲毫不掩飾聲音中的詫異,「是嗎?蘇小姐。」

一聲蘇小姐讓她猛然記起了自己的身分,她是太過失望,才會一時忘了自己可是杭州城有名的人物。

才女蘇抹麗不應該是個知恩不圖報的人,也不該用這種語氣對她的救命恩人講話。

「我……我的頭好痛喔。」她渾身一軟,像團棉花似的朝地上墜下。

卓玄微眼明手快的接住她,「蘇小姐?」他抱起輕若飛燕的她,察覺到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輕輕的轉動著。

她裝昏的,為什麼呢?

以一個剛被山賊擄走的人來說,她的表現太過冷靜了。

剛才她對救命恩人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也不大像一個知書達禮、溫柔婉約的富家千金所會表現的。

而她不支昏倒的表演更是高明到了極點,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還有什麼比用這招來阻止人家的猜疑和探問更好的呢?

看樣子,這個名滿天下的才女跟他聽聞的有點不一樣。

卓玄微承認,從現在開始,他是真真正正的對她有了興趣。



今晚蘇家特別的熱鬧。

雖然外面飄著細雪,但是屋子裏卻暖烘烘的,就連花瓶裏的梅花都特別的清香。

蘇廷郭感激的拿起酒杯,站起來對卓玄微說道:「卓公子見義勇為,救小女免於劫難,老夫真是感激不荊」

今天的這場驚魂記簡直讓他一瞬間老了十歲,還好女兒最後安然歸來,為了感激卓公子的幫忙,從不在家裏招待客人的蘇家破例留客。

除了蘇抹麗本人外,人人都對卓玄微的英勇行為讚不絕口。

「就是說呀。」季月娥一臉欣喜,「公子救的不只是小女,而是我們一家子。要是小女有個萬一,我哪里還活得下去?」

她越看這個年輕人越喜歡,斯文有禮、客氣謙遜,重要的是一表人才又風度翩翩。

他和抹麗站在一起,簡直比任何美麗的風景都還要吸引人。

「公子有大恩于我蘇家,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才好。」蘇廷郭坐了下來,「這桌小菜是小女親手做的,公子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多用一些吧!」

唉!要是抹麗真的做得出這桌好菜,那他也不需要為她的婚事煩惱了。

琴棋書畫不會至少還有廚藝能夠見人,偏偏這桌美味佳餚都是出自婢女蘭花之手。

「這只是小事一樁,兩位不用放在心上。」卓玄微站起來辭謝,「如果再說報恩,好象在下另有所圖似的。」

雖然他的確是別有用心沒錯,如果他們因為這樣而把女兒嫁給他,那當然是最好,如果沒這種打算,那先接近蘇家人也不賴。

有道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蘇廷郭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提了。」

人家不要他們報答那最好,他多怕對方會叫他女兒來個以身相許,那就太不划算了。

季月娥笑吟吟的說:「公子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到杭州城來做什麼呢?」

跟丈夫的心思不同,她想到的是女兒嫁給他的可能性。

如果他的家世和條件不錯的話,他不失為一個好人眩

「我是來遊山玩水的,看到杭州城熱鬧繁華、風景如畫,也想在這裏置產,以後可以常常來玩。」卓玄微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不知道公子家裏是做什麼的?」她滿懷希望的問,「看公子談吐文雅,一定是書香世家。」

他一臉愧色,「說起來慚愧,我從小就不愛讀書寫字,自己的名字勉強能認,其它的可就說不上來是什麼字了。」

這麼一個風流俊俏的公子居然大字不識幾個,季月娥有點失望,「是這樣呀。」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反正他不識字,又怎麼會在乎抹麗到底有沒有才氣。

聽妻子的問話,蘇廷郭也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連忙開口岔開話題,「妳怎麼盡問人家這些事?公子是來作客的,別東問西問。」

「沒關係的。」卓玄微好脾氣的說:「今天能相聚,也是有緣,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為鄰居呢。」

「鄰居?」她高興不已,「公子打算在這定居是嗎?」

「也不是定居。」他笑著解釋,「我剛過來時看見湖邊有一座宅子,聽人家說屋主在找買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李家的大宅啦!」季月娥搶著說:「那可是他們花了幾百萬兩才建好的大宅,沒想到一建好生意就垮了,所以才要將那麼漂亮的宅子賣掉。」

「哪有那麼容易?」蘇廷郭說道:「買得起那宅子的,杭州城裏一個也沒有。」

一下子要拿出幾百萬兩的現銀,那可不是幾百兩的小事,要真有人有錢到這種地步,他絕對二話不說將抹麗許配給他。

把女兒嫁給有錢人一直是他的原則,雖然這樣會使他的名聲受損,但總比讓女兒進宮受罪來得好。

而如果讓她嫁遠遠的更好,人家就算發現了她名不副實,也比較不會千里迢迢的回來興師問罪,只好自認倒黴了事。

「是嗎?」卓玄微興致勃勃,「我對那座宅子很有興趣,不知道蘇老爺認不認識宅子主人,可以幫忙引薦嗎?」

「你想買?」真的還假的呀?看他年紀輕輕,雖然穿著打扮不俗,但也不像一出手就是幾百萬兩的人。

「是呀,價錢太高我也沒有辦法,但幾百萬兩在下還拿得出來。」他含笑點頭。

季月娥高興極了,「公子,你家裏不知道是做什麼營生?幾百萬兩不是筆小數目。」

「我家裏什麼也沒做,靠的是祖先留下來的餘蔭度日。」他也不算說謊啦,當山賊的確是祖先傳承下來的。

他這回答有跟沒有一樣,勾起了蘇家夫婦倆的好奇心,發現這個年輕人很值得他們研究。

屋內三個人說得起勁,而窗外一個身上堆了層薄薄雪花的人則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銀子多了不起嗎?信不信我一晚就把你偷個精光。」蘇抹麗輕蔑的嗤了一聲。

這雞婆的陌生人壞了她的好事,害她渴望已久的冒險生活又離她遠去。

而她不但不能為這件事情大發脾氣,還得要違背自己的意願跟他道謝,更得「親手」做一桌好菜請他,表示她心中無限的感激。

她心中才沒有無限的感激,只有無限的不是滋味。

賊頭子看樣子是沒希望當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當她的財神爺吧!

知府的寶貝房,她蘇抹麗來啦!



「這真是個好地方呀!」

窗外只透進淡淡的月光,然屋裏夜明珠的光芒和燦然耀眼的各式珍寶,炫惑了自封為一代飛賊的蘇抹麗。

她抓了滿手的珍珠瑪瑙,再任它們從指縫中紛紛滑落,接著讚歎的看著那株毫無瑕疵的紅珊瑚樹,一旁有如冰雪雕出來的白玉觀音似正對她發出鼓勵的微笑。

還有許許多多晶瑩中透著光燦的、各色耀眼寶石,以及紫玉白玉翠玉……這裏簡直就是珍寶大觀園,什麼都有。

杭州知府還真是個貪宮,家裏寶貝這麼多,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搜刮來的?

如果讓他發現這些東西全不翼而飛,他一定會哭得呼天搶地、心疼得食不下嚥。

沒想到堂堂知府的金窩,防備如此鬆懈,一個守衛都沒有,害她覺得一點都不刺激有趣。

身為一個飛賊,她享受的就是過程中的驚險和跟追兵大玩捉迷藏的樂趣。

但一代貪官未知府的金窩,還真是讓她有點失望,完全沒有挑戰性。

「這麼多東西,要先拿哪些好呢?」既然守備這麼松,她就不必急著一次搬空,還可以再多來幾次。

「那尊白玉觀音看起來不錯,價值至少兩千兩。」

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蘇抹麗身後響起,她猛然嚇了一跳,陡地回過頭,擺出一個防備的姿勢。

她居然沒發現身後有人,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如果那人不是出聲而是偷襲她,那她早就死八百多次了。

「原來是財神爺呀!久仰大名,今天能親眼見到真是榮幸之至。」卓玄微笑嘻嘻的說。

這一路來杭州城,到處貼滿這位面戴財神面具的飛賊畫像,只是沒想到會是個女的。

那樣婀娜的身材,絕對不可能是個男人。

看樣子他們是英雄所見略同,都到知府的窩來尋寶。

他為的是拿娶妻要用的花費,這位女財神為的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蘇抹麗一見著他,忍不住脫口說出,「又是你!」

「喔?」卓玄微挑挑眉毛,一臉興味的打量著她,「看樣子財神爺認識我?」

雖然山賊跟小偷算得上是同路人,不過他確定這個財神爺和自己並不認識,至少在下山之前,他完全沒聽過這一號人物。

「誰那麼倒黴認識你,滾開!」她喝道:「別妨礙我。」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他微微一笑,「財神爺挑這個地方發財,眼光的確不錯,偏偏我也看上了這個地方,妳叫我滾開,我是恕難從命。」

「廢話那麼多,你要是來抓賊的,那就爽爽快快的動手,要是來當賊的,就滾遠一點,沒你的份。」

「俗話說見者有份,我都看見了,怎麼會沒有我的份呢?」他搖搖頭,「妳說我是抓賊的也太侮辱人了,我還沒那個『福氣』當官兵。」

盜匪可是很討厭官兵的,怎麼可以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官兵呢!

「我看你賊頭賊腦的,就該知道你是個賊。」真不是個好東西,差一點點就被他那張好看的臉騙了。

難怪師父常說,人不可貌相。 果然沒錯。

「姑娘這麼會看相?」他鼓鼓掌,笑著說:「可不可以麻煩妳幫我算算,我今晚這樁生意做不做得成?」

「保證做不成。」蘇抹麗一說完,新仇加上舊恨,立刻對他展開攻擊。

兩人有如一對翩然起舞的彩蝶,在珠光寶氣的屋裏對招,不知情的人猛然一看,還會以為他們是在套招,而不是在打鬥。

「慢著、慢著!」卓玄微一臉驚奇的往後退開,「這招鳳爪手是誰教妳的?」沒道理呀!她沒道理會使他卓家的絕學。

蘇抹麗也驚訝的發現,他們的武功竟同屬一路、同出一源,她吃驚的程度不下於他。

「我自己天資聰穎,一生下來就會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沖上前又展開了拳腳。

「不可能的,我問妳,妳師父姓卓是不是?」

只有這個可能了,二叔在二十一年前負氣下山,卓家的絕學外傳只有可能是從他身上傳出去的。

「不告訴你,看招!」

「妳打不過我。」卓玄微微微一笑,「妳乖乖告訴我妳師父是誰,這裏的寶貝我分妳一成,如何?」

「呸,你好大方呀!」蘇抹麗態度輕蔑的斜睨他,「就憑你也想拿九成?好大的口氣。」

「妳不信?我三招內就能打倒妳。」他伸出三根手指,「這樣好了,妳告訴我妳師父是誰,我打倒妳之後就下掀妳的面具。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肯提出這個交換條件,算是我吃虧了。」

「你真不要臉,姓卓的有你這種後代真是倒黴。」師父說過卓家的武功是獨門絕學,一向傳子不傳女,絕對不會外流。

他收她這個徒弟是因為他沒有兒子,又為了氣他大哥,才會破例的。

「所以我說妳師父一定姓卓。財神爺,注意了,第一招!」他一邊說著,一邊接住她迎面而來的一拳。

「你才要注意,記住你今天是怎麼輸的。」她不服氣的使出最厲害的招數,卻被他輕易化解。

這下蘇抹麗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拳法開始亂了。

「兩招啦,下一招過後我就要打倒妳了!」卓玄微氣定神閑的使拳,「我看妳跟我卓家有關係,所以就不把妳送進宮府了,不過妳得告訴我,我二叔卓小正是不是妳師父。」如果是的話,他人在哪里?

她不理他,將武功發揮到極限,希望能儘快打倒他。

第三招過後,卓玄微改守為攻,一個虛招就讓她上當。

蘇抹麗跌進了珠寶堆裏,她氣憤的說:「你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要是師父多教她幾手,她絕對不會輸他的。

都怪她那個怪胎酒鬼師父不知道窩到哪去喝酒了,這大半年來都沒有現身,所以她才會輸給他。

「偷雞摸狗之流會希罕當什麼英雄好漢?」他笑著從靴子裏抽出一柄尖刀,

「姑娘,妳別這麼抬舉我。」

「你不要臉。」她手肘撐在地上,上身微微抬起,姿勢有些撩人。

虧她還以為他是個平凡的好人,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還好她爹娘沒被他的外表給蒙蔽,只請他吃一頓飯了事,沒有留他作客,真是謝天謝地。

「別動。」一把尖刀抵住了她細嫩的喉頭,一不小心會流血的。」

「算你行,這些珠寶全給你,我不要了。」反正她也只是好玩,壓根不是貪圖這些珠寶。既然他那麼不要臉想「黑吃黑」,她也只能認栽。

「傻姑娘,我要這些珠寶幹什麼?」他笑了一笑,「這是贓物呀,我就算有管道能銷贓也懶得去碰。」

這些東西太好認了,就算順利拿走了,也得放上個幾年,再轉好幾手才能獲利,他才沒那個閒工夫等呢!

「你有毛病呀!」她忍不住瞪他一眼,「你不要這些珠寶,幹麼來跟我搶?」

卓玄微笑道:「我對知府的珠寶沒興趣,不過他的黃金我挺愛的,再不然銀票也不錯。」

蘇抹麗這才注意到他身後那個厚厚的包袱,「原來你已經得手了。」

「是呀。」他輕而易舉的就進入知府的財庫,將裏面的銀票和黃金白銀全都席捲一空,正要離開的時候發現潛入的她,一時好奇才跟了過來。

「而且妳知道最棒的是什麼嗎?」他算計的笑了起來,「明早知府起來發現遭竊,會大罵財神爺害他破產了。」

「你這個王八蛋,你想賴在我身上?!」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老天爺真是不長眼,居然讓這種壞人練就一身好功夫,讓他有胡作非為的機會。

「其實我也不算賴在妳身上。」卓玄微提醒她,「記得嗎?妳原本打算把這裏搬空的。呵呵!姑娘,從這一點我就知道,妳絕對是個新手,任何一個稍有經驗的盜賊都明白一個道理,太醒目、太容易引人注意的東西不碰,還有呀,保持低調是最重要的。」她不會喜歡所有捕頭都把抓到她當作畢生志向的感覺的。

「不用你教,我拿這些珠寶又不是為了賣掉拿錢!」她哼了一聲,「我喜歡得手之後丟到西湖去,不行嗎?」

「妳真是個奇女子,我真的好奇妳的模樣。」他移動著利刀,只要他一用力,割破她的面具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抹麗有些緊張害怕,但又有些期待,如果他瞧見她的模樣,就會知道她是誰了。

到時他會有多吃驚?

她戴上面具是為了不讓人家認出她來,但她內心深處卻又希望被發現她的真實身分。

「妳在發抖。」他安撫的開口,「放心,我不會硬逼妳摘下面具,除非妳不告訴我妳師父是誰,我才會那麼做。」

她不說話,只是緊緊瞅著他。

「妳很希望我摘下妳的面具嗎?」他的聲音充滿笑意,「說吧,妳師父是誰?」

一旦她的秘密被揭露了,就能脫離她最厭惡的生活,可是同時也將爹娘推落絕望的深淵。

在衡量了一番後,她咬咬唇,「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我師父是誰。」

「我想除了我二叔卓小正外,沒有別人。」卓玄微笑道:「只是我要妳親口證實。」

「你既然知道了還要問我,果然是十足的山賊行徑。」他叫師父二叔,那一定是山賊窩裏的人了。

「看樣子我二叔什麼都告訴妳了。他人呢?」

雖然二叔離開時他只有一歲多,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但是從娘親的口中,他知道這二叔對她一往情深,而且很照顧他們母子。

「如果我師父在這裏,你還有機會欺負我嗎?哼!欺負自己叔叔的徒弟,真是好本事。」

「妳這麼說讓我好慚愧。」他收起利刀,「下次我會記住的。」

都是一家人他也不好太為難她,況且他不是為了財神爺下山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辦。

「我懷疑。」她一說完,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一拳就往他上腹打去。

他一時沒有防備,被她打個正著,「哇,妳偷襲,真有妳的。」

「偷襲就偷襲,我還怕你什麼嗎?」她踢起一把珠寶擾亂他的視線,轉身從窗戶竄了出去。

「這麼凶,哪里像個女人?」卓玄微也跟著躍了出去,一手搭上她的肩頭,兩個人一起躍上高牆。

「你軟趴趴不像男人。」說她凶?笑話,她蘇抹麗可是全杭州城男人最極致的幻想,是最女人的女人。

「我很樂於向妳證明我是男人。」

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抓下她的面具,旋轉著從半空中慢慢的落地。

烏黑的發絲隨風飄散在她的臉上,但那絲毫不影響他尋找她的唇。

那麼柔軟、那麼甜美,他想撫開覆在她臉上的發,卻被迎面而來的一拳襲擊,只得猛然向後仰,躲開她的攻擊。

蘇抹麗氣急敗壞的低吼,「你這個王八蛋。」

居然對她做出這種事來,她一定、一定會記得這個恥辱的。

她氣得渾身發抖,轉身迅速的溜走。

卓玄微哈哈大笑,「下次有機會再切磋吧!」

可惜的是沒能再多看她那美麗的臉一次,不過沒關係,以後有得是機會,反正他打定主意要她當他娘子了。

沒錯,他清楚的知道財神爺是誰。

就算他根本沒看清楚她的面貌他也知道,那是蘇抹麗,絕對不會錯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3:39

第四章

蘇抹麗從屋樑上取下一個小盒子,裏面躺著半塊羊皮畫的地圖。

豐皮上有下規則的裂邊,顯示這塊羊皮是被人硬生生扯成兩半的。

師父將半皮交給她保 管時說過,他們山寨經過八代的劫掠,累積了不少財富,但都收藏在一個隱密的地方,而地圖就在寨主手上保 管著。

如果有一天情況到了得收山的地步,那一大筆金銀珠寶就能安頓整個山寨的人。

當年師父因故和寨主大哥爭吵,翻臉成仇,偷走了這塊地圖,卻被發現了,經過一番爭奪才搶到半塊。

「如果我能離開這裏,一定去將另外半塊地圖偷來,將寶藏挖出來。」那樣子一定能叫那個姓卓的臭小子羡慕死。

想到那個戲謔不恭,沒一刻正經的壞蛋,她臉上浮起一陣惱怒的紅暈。

蘇抹麗下意識的撫著被他親吻過的嘴唇,用力的扭著那半塊羊皮,「我一定會要他付出代價的。」

「抹麗?」季月娥看女兒手裏握著一個東西,露出咬牙切齒的樣子,忍不住有點擔心的推推她的肩頭。

她嚇了一跳,連忙把東西藏到身後,「娘,妳什麼時候來的呀?」

都是那個姓卓的壞蛋害的,她只顧著氣他、惱他,忽略了周遭動靜,完全沒注意到屋子裏多了個人。

她娘可不知道她有武功,要是不小心給她看見她飛來飛去的樣子,一定會把她嚇壞的。

「剛來而已,妳怎麼啦,在想些什麼,我叫妳好幾聲了。」

「沒什麼啦,昨天晚上沒睡好,精神有點不好。」她草草帶過,「娘,有什麼事呀?」

看女兒心神不寧的樣子,季月娥妄自下了結論,「我看妳一定是昨天受了驚嚇,還沒恢復。昨天還好有那位卓公子幫忙,否則就糟糕了。」她一臉滿意的表情,「說到這個卓公子,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呢,我看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當然不簡單了。」蘇抹麗嘴裏咕咕噥噥的,「也不是普通的下流、無恥、卑鄙又齷齪。」

「妳說什麼?」滿心盤算著如何讓卓玄微成為未來女婿的季月娥,並沒有聽清楚女兒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他幫了我一個忙,昨天妳跟爹也已經謝過了,那就算了呀,還提他做什呢?」

「這可不是小恩小惠,怎麼能一頓飯就打發人家。」季月娥喜孜孜的說出來意,「再說人家做了我們的鄰居,以後往來一往更加頻繁。

「妳還不知道吧!早上卓公子用五百萬兩現銀買下了隔壁的宅子,真是闊氣得不得了。」

「很不得了嗎?說不定他的銀子是偷來的呢!」蘇抹麗挑挑眉,很不以為然。

「妳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季月娥埋怨著,「還好卓公子沒聽見,不然要讓他笑話了。」

「最好是他沒聽見。」用知府的銀子買知府小舅子的豪宅,他倒是挺會打算盤的嘛!

「我聽人家說呀,這個卓公子來頭不小,他家在江西一帶是大地主,祖產多得三輩子都用不完,放眼望去所有的土地都是他們家的。」

難怪昨天卓公子不肯說出自己的名諱,原來是那麼有來頭的人物。

人家是個土財主,跟什麼大宮顯貴、文人雅士都扯不上關係,把女兒嫁給他似乎挺不錯的。

而且他似乎沒聽過抹麗的名聲,對這個天下第一美毫無所知,雖然救了她一命,但表現得很正直坦蕩,看就知道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是貪圖美色之徒。

蘇抹麗略帶諷刺的說:「當然都是他們家的,妳看得到的東西,都是他們家的。」人家是山賊嘛,有什麼東西搶不到的。

他愛說天下是他家的,那也行呀!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我聽人家說,他家的宅第大得三天三夜都走不完,怎麼他會到杭州來買宅子,真是奇怪。」

因為卓玄微出手豪闊,馬上就吸引了城裏人的注意,再加上他刻意放出的風聲,才一個上午,他就已經成為全杭州城最炙手可熱的女婿人眩

許多家裏女兒雲英末嫁的父母,都把矛頭對準這個帶著黃金來的乘龍快婿。

是呀,他家三天三夜都走不完也沒錯啦!人家據山為王,整座山都是他們山賊的,別說三天三夜走不完,就是七天七夜也不見得能走一半。

「聽說聽說,娘呀,妳不知道聽說算不得准的嗎?」她真想把事實告訴她娘,那個她滿口稱讚的救命恩人,根本是個山賊。

「無風不起浪嘛!要是沒這回事,怎麼大家都在說呢?而且五百萬兩呀,一個晚上就能拿出來的人,妳當很常見嗎?」

蘇抹麗一時賭氣,悶聲道:「怎麼拿不出來,他去偷不就有了。」

看樣子知府還沒發現財庫遭竊,損失慘重。

她只能說他運氣真好,否則他那五百萬兩來得那麼突然,要是知府知道遭竊,他絕對是頭號嫌疑犯。

「人家救了妳一命呢,怎麼妳還這麼說話?」季月娥歎了聲,「昨天要妳親自跟人家道個謝,妳也不肯,真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

「我哪有,我只是聽妳的話,乖乖待在房間裏。他怎麼說都是個陌生男子,我當然要避著點,不然不是給人家機會說我閒話。」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季月娥點點頭,非常欣慰女兒將她的教誨都記在心裏了,「但凡事總有個例外。我已經決定了,晚上請卓公子過來吃頓便飯,如果他不嫌棄,就將妳許配給他。」

她不管那個愛面子、好強好勝的丈夫怎麼說,她就是打定主意要將女兒嫁給他。

因為太過震驚,蘇抹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是詫異的瞪著她娘,久久才勉強開口,「娘,妳開玩笑的吧?」

「再認真不過了。」季月娥握著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抹麗,妳年初就要滿十八了,如果不在這之前把妳嫁出去,那就糟了。妳也不想進宮的是嗎?」

她點點頭,「可是我……」她當然不願意步上姊姊的後塵呀!

十全十美的姊姊都沒有幸福美滿的下場了,更何況是她這個什麼都不會的空殼子美女。

尤其她愛的是自由自在、海闊天空的生活,怎麼可能受得了癡守深宮的空虛。

季月娥打斷了她的話,接著說:「要不是妳爹為了爭那一口氣,就不會把妳害成這樣,到現都還嫁不出去。」

「娘,其實我根本沒想過要嫁人。」她只要想到那種相夫教子、平靜無波的日子,就覺得好可怕。

「女孩子家不找個終身歸宿怎麼可以?爹娘會老、會死,沒辦法一輩子照顧妳,只能幫妳找個好人家。」她摸摸女兒的頭,「以往向妳求婚的人,都是沖著妳的美貌、才名而來,所以我跟妳爹都不敢允婚。可這個卓公子不是特地來求親的,想必婚後他就算發現妳並不如傳言中優秀,也不會太過失望。

「謝天謝地,在這個節骨眼有他出現,否則我跟妳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娘。」蘇抹麗一跺腳,「妳別把事情說得好象只有他能解決似的。」

季月娥斷然道:「不管是不是,妳都得在年初之前嫁出去,而他剛好是唯一符合妳爹條件的人,這一定是天意。」要不是天意的話,怎麼會讓家住江西的他遊山玩水到了杭州,還讓他救了愛女,更買下隔壁的大宅?

所以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都是老天安排好的。

「是天意嗎?」她只能苦笑。

她雖不知道他到杭州來幹麼,但絕對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這一點她非常的確定!



蘇抹麗低低的詛咒一聲,她怎麼樣也沒想到,在這個梅香撲鼻、滿地銀光的美好月夜裏,居然會在自家花園裏遇見一個討人厭的壞蛋。

爹娘不知道放任一個陌生男子在家裏亂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嗎?

尤其這個人還是一個山賊,危險又更加倍了。

遺憾的是,只有她知道他的真面目,且更令人惱恨的是,她不能說出來。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在知府的寶貝房裏發現這個真相的吧!

「蘇小姐。」卓玄微笑吟吟的迎上前,摘下身邊一朵寒梅送到她面前,「真是一個令人驚喜的巧遇。」

她撇過頭輕輕的哼了一聲,「就在我家花園裏,也不怎麼巧。」

「對我來說卻是個令人欣喜的相逢,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妳。」他語氣中充滿歡欣,目光是那麼樣的誠摯。

如果沒有昨晚那一場相爭,蘇抹麗絕對相信他也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老實人。

問題是她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所以現在他的舉動就顯得虛偽極了。

「你可以很高興,我卻覺得沒什麼好雀躍的。」她高傲的哼了一聲,「我先走了,不奉陪。」

「蘇小姐,等一下。妳不奇怪為什麼我會在這個時刻出現在妳面前?」見她毫不掩飾對他的敵意和反感,卓玄微不由得在心裏暗歎,這丫頭喜怒形於色實在太明顯了,還好她平時處在深閨,且剛剛當飛賊不久,還沒有遇到難纏的對手,否則她絕對會吃虧。

以她招搖的程度,他相信她離被捕的日子不遠了。

這個時候把她娶走,還真是功德一件呢。

「你要想說自己就會說,你要是不肯說,我好奇又有什麼用?」她看著他那略薄的唇,忍不住想到他昨晚的侵略,不禁又氣憤的漲紅了臉。

「妳娘邀我來作客小住幾天。」他緩緩開口,「我不好拒絕,只好厚著臉皮住下來了。」

他雖然買下隔壁的大宅,但是生活用品和僕人都還沒有齊全,住起來不方便,因此蘇夫人才熱心的請他過來暫住幾天。

「真不容易,你還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臉皮厚,真是不簡單,她還以為他這種人永遠不會知道不好意思是什麼感覺。

「蘇小姐,妳講話像一把刀,真利。」他裝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妳,可以讓我知道嗎?」

聞言,蘇抹麗一楞,對喔!她怎麼把對他的敵意表現得這麼明顯,昨晚是他和財神爺結下樑子,可不是和蘇抹麗有過節。

「沒有呀,你救了我一命,對我有恩,怎麼會得罪我呢?」她甜甜一笑,「你太多心了,沒這回事。」

「那就好。」他拍拍胸脯,一副總算安心的表情,「如果我無意中惹蘇小姐不痛快,妳一定要讓我知道。」

她笑吟吟的開口,「接下來你要說要打要殺,你絕不皺下眉嗎?」男人都是一樣的,就算山賊也是,都愛在美人面前逞英雄。

「那不行。」卓玄微咧嘴一笑,「我怕痛。」

「呵呵!」她興趣缺缺的陪了一個笑臉,心裏暗罵一聲:沒用的傢伙8我覺得頭有點疼,我得回房休息了。」

「我送妳。」他體貼的問:「可以嗎?」

「不用了,自己家裏,不用麻煩你送,況且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送我。」

真不知道爹娘在想些什麼,居然把這個死山賊留在家裏,難道真想把她嫁給他呀?

蘇抹麗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或許,這是唯一能脫離現在生活的方法,他很可能是她離開這裏的唯一機會。

爹娘會以為她幸福的遠嫁他鄉,他們不會知道她並不是成為養尊處優的少奶奶,而是行俠仗義的俠女。

而且……那個大寶藏她很有興趣,她並不是貪財,只是熱愛解謎,如果大家都找不到的寶藏讓她找到了,那將是多麼驕傲的一件事呀!

「不送妳,怕妳不見了。」他笑著說,「或許有人打妳的主意,打算擄妳第二次。」

他那些笨蛋屬下不能放聰明一點嗎?

雖然躲起來了沒錯,但影子那麼明顯的映在地上,叫他想不發現都不行。

如果夏老八要繼續派這些肉腳來阻止他帶蘇抹麗回去,鐵定徒勞無功。

「是嗎?」他開玩笑的口吻讓她一點都不把這個警告當真,「那我就只好寄望你會來救我第二次了。」她才不是那種等著人家來救的弱女子呢。

上次是她估計錯誤,被壞人搶先打暈,否則才輪不到他來救她。

「那是我的榮幸。」這個機會很快就有了,如果她再不小心的話,很快又要讓人裝進麻布袋。

「也是我的。」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再見了,卓公子。」

「小心點。」雖然她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臉,但他還是好心的走上前給她一個忠告。

「如果我是妳,一定會小心門窗的。」他附在她耳邊低聲的說。

那是什麼意思?

瞪著卓玄微離去的背影,蘇抹麗真想揪住他,用力的把他搖得七葷八素,問問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唔……」蘇抹麗只覺得頭痛欲裂,嘴巴幹得發痛,明明已經睜開了眼,眼前卻仍是一片黑暗。

她微微動了下,發現手腳可以自由活動,但活動的範圍卻有限,且空氣極悶,感覺她像是被裝在一個柔軟的、可以隨著她手腳活動而跟著改變形狀的……

麻布袋?!

天殺的,她居然又被套在麻布袋裏,且這一次她連怎麼發生的都不知道。

她昨晚明明和衣躺在床上準備入睡了,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被裝進麻布袋裏?

她努力的掙扎著,倏地,開門和說話的聲音讓她安靜了下來,在還沒弄清楚情勢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嘿嘿,事情還是得自己親自辦才會妥當。」

一個粗啞且得意揚揚的陌生聲音傳進她耳裏,她非常確定,在今天之前,自己完全沒聽過這個聲音。

「還是八當家有辦法,一管迷煙就將蘇小姐請來了。」

「那是當然的!」夏老八伸手打了阿丁的腦袋一下,「要不是你膽小沒用,用得著我老八親自出馬嗎?」

他委屈的說:「那是因為、因為我突然看見大寨主,嚇了一大跳才會失敗。」

「別找藉口了,哼!什麼事都得我自己來,你們真是一群廢物。」夏老八雖然不高興事情一波三折,但也總算是達到了原本的目的。

他擔心那天隨口說的一句話會變成收山的關鍵,所以趕緊暗中破壞卓玄微的好事。

他是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口的話當然不能收回,但他可沒說會坐視卓玄微真的娶一個才女夫人回來改變大家。

「八當家,那現在該怎麼辦?」阿丁問道:「咱們要把這姑娘藏一輩子嗎?」我還沒娶親哩,不如這姑娘就給我做夫……」

這麼漂亮的姑娘,他從來沒有見過,要是能娶她為妻,叫他少活五十年他都願意。

他話都還沒講完,夏老八又打了他頭一下,「給你做夫人,那不就得帶回山寨去,若是要讓這娘兒們進山寨,我用得著把她抓來嗎?真是豬腦袋!」

「是呀!」另一個屬下小王跟著附和,「八當家就是怕大寨主真的娶成了這個才女,讓她進咱們山賊窩裏教大家識字,那八當家就輸了,大夥就真的得收山了。所以,怕她上山都來不及了,你還想娶她,你腦袋壞啦?」

「我只是想說這姑娘這麼漂亮,放著可惜又浪費嘛!」

「漂亮有什麼用?漂亮的姑娘都短命,你看卓玄微那個臭小子他娘,夠漂亮了吧!自己短命就算了,還害老寨主他們兄弟反目,所以我說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漂亮的娘兒們都不許上嫣翠山一步。」且還生下了卓玄微那臭小子,沒事嚷嚷著說要收山,真是氣死他了。

「八當家的,那這個姑娘怎麼辦呀?先毒啞她,再剁掉她的手,然後送到妓院去做妓女,這樣好不好?」

「他媽的,你是不是人呀!」阿丁又挨了一頓揍,夏老八粗聲粗氣的說:「這麼忍的事你也做得出來,你不怕生兒子沒屁眼?」

他委屈不已,「我只是說說嘛,八當家的要是反對就算了,幹麼打人呀!」

「還說,再說就再揍你。」夏老八解釋道:「我們雖然是山賊,但也得講道理,這姑娘被卓玄微看上已經夠倒黴了,我們怎麼能再傷害她?」

「那不然怎麼辦,放她回去嗎?」

「你是豬呀!放她回去我抓她來幹麼?」夏老八火大的說:「當然是一刀給她一個痛快,這樣卓玄微娶不到才女,我們不用收山,不就皆大歡喜。」

阿丁眼睛一圈青紫,遲疑的問:「可是八當家,你剛剛說這樣太殘忍、太缺德了耶……」

「廢話,所以我們得給她用最好的棺木,葬禮辦得風光一點,請道士、和尚來念經,每逢初一、十五都給她作法事,這樣就抵過了。」

「八當家真聰明,想得真是周到呀!」屬下們不約而同的豎起大拇指,同聲拍起馬屁。

蘇抹麗忍不住在心裏大罵著,這真是無妄之災呀!

從他們的對話之中,她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原來那個姓卓的大壞蛋是山賊頭子,他到杭州城的目的居然是娶她。

天哪!她這些天外飛來的橫禍都是起因於他的青睞有加呀?!

他害她即將死於非命,居然還不快點現身救人?

「好了,趁她還沒醒,趕快給她一個痛快,不會痛得死掉。」夏老八把刀遞給阿丁,「快點。」

「我下不了手耶,那麼漂亮的姑娘,殺了好可惜喔。」

「她包在麻布袋裏,你看不見她的臉,怎麼知道她是醜還是漂亮,快點一刀砍下去。」

「我剛剛偷看過啦,美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我殺不下去啦!八當家,你是硬漢,還是你來吧。」

「廢物!」夏老八搶過刀子,對著蘇抹麗舉了起來,作勢一刀砍下。

聽情形不對,蘇抹麗喊了出來,「等一下!」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莫名其妙的砍成兩截呢!

「怎麼這麼快就醒了?」夏老八罵了聲,「回頭去把那個賣迷藥的蒙古大夫砍了。」什麼三個時辰之內不會醒,騙誰呀,這丫頭沒兩個時辰就出聲啦!

「夏老八,你到杭州城幹什麼?你那婆娘一個人在家裏孤單寂寞,找我去陪她呢!」

倏地,一個陌生的聲音從窗外飄了進來,大家都嚇了一跳。

「是誰在說話呀?」屬下們驚嚇的縮成一團。

「怕什麼!」夏老八安撫他們,「一定是人故弄玄虛,別理會就好了。」不過不知在外面叫嚷的人是何方神聖,為什麼知道他是夏老八?

「夏老八,你排行屬八是屬對了,可惜不姓王,否則就是個王八啦!你躲著不出來,是不好意思聽我說你家婆娘皮膚多嫩、多細嗎?」

「去你媽的!」砰的一聲,夏老八一腳踹破了房門沖出去。

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長得醜,卻能娶到漂亮又能幹的娘子,但也因為如此,他老是擔心她偷漢子。

全山寨的人都知道他的心病,胡十八當然也清楚,所以故意隨便找了一個人,叫他在客棧外亂喊,把粗魯暴躁的他激出房,好讓卓玄微去救人。

畢竟大家都是兄弟,正面衝突撕破臉不好看。

沒有正面照會,大家還能打哈哈,裝作沒有這一回事。

夏老八一沖出去,忠心耿耿的屬下也跟了出去,卓玄微則立刻閃身進房,扛起床上的麻布袋就竄出客棧。

而蘇抹麗裝作昏迷不醒,任他扛在肩上飛跳。她知道這個時候裝不省人事是最恰當的。

「我叫妳小心一點的呀!又要麻煩我來救妳,還不能居功,真是的。」卓玄微一掌往麻布袋上一拍,剛好拍在她的屁股上。

蘇抹麗氣得咬牙切齒,卻又不能作聲,心裏把卓玄微罵得狗血淋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4:09

第五章

久違的陽光終於從雲層後探出頭來,淡金的光芒從窗隙射進屋裏。

蘇抹麗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看著一旁輕輕晃動的青色輕羅煙紗帳,不由得楞了一楞。

她記得自己房裏掛的是銀紅色的紗帳呀,幾時換成了青色的?

接著,她感覺到有只手擱在她腰上,她立刻從溫暖的被窩裏伸出兩隻手來,「我的在這呀,那……」

她僵硬的把手往下探去,碰觸到腰間那只手,觸感和溫度都真實的告訴她,那真是一隻不屬於她的乎。

那手輕輕的移動,往下游走到她的小腹,然後將她輕輕一壓,她的背臀整個靠進了一個舒適的懷抱裏。

「啊!」一聲尖叫逸出,蘇抹麗用力一掙,一不小心滾到了床底下。

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

昨晚她又被套在麻布袋裏,差點被砍成兩截提早去見閻羅王,是這個壞蛋救了她。

在這之前她都是清醒的,但之後她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最大的可能是他點了她的昏穴,然後把她……把她……真是太無恥、太下流了,她飛快的在身上摸索一陣,確定衣著整齊才放心了些。

尖叫聲驚動了床上的人,卓玄微睡眼惺忪的彈坐起身,朝床下張望著問:「什麼事、什麼事?」

一記飛拳倏地飛向他,差點打中了他的右眼。

他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詫異的喊,「蘇姑娘!妳怎麼會在這裏?」

她咬牙切齒的說:「那是我要說的話,我怎麼會在這?」她想起來這是哪里了,這裏是他暫住的客房,他救了她之後,應該把她放回她的房間,再不然就是去跟她爹娘邀功才對,把她放在他的床上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呀!」他一臉無辜的表情,也一副被她在這裏的事實給嚇到的模樣。

如果蘇抹麗不知道昨天救自己的人是他的話,她還真會相信他真的一無所知。

偏偏她當時是醒著的,親耳聽到了他的聲音,且他、他還打了她的屁股一下。

「你……」她決定不再裝什麼千金才女,乾脆把底牌都掀了,先揍這個王八蛋一頓再說。

她正想起身扁人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她連忙用力一滾,滾進了床底下,很快的門便被推開。

「卓公子、卓公子!怎麼了?我聽到尖叫聲……」是蘇廷郭夫婦。

「沒事。」卓玄微坐到床邊穿鞋,「我作了個惡夢,不好意思,吵醒兩位。」

「沒這回事。」季月娥焦急的說:「其實是我們……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真是急死我、擔心死我了。」說到後來,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蘇廷郭直言,「卓公子不是外人,說出來也不怕你笑,其實是、是小女不見了,唉!」

他們一早就被婢女通知的這個消息給嚇醒,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找卓玄微幫忙,又不好意思打擾人家清夢,直到聽見房裏傳出叫聲,他們就趁機進來了。

「小姐不見了!」他驚訝萬分,「那得趕快報官府處理,說不定是被惡人抓走了。」

「不行哪!」蘇廷郭苦著一張臉,「小女是自己離家的,唉!她收拾了細軟,還留了書信說要出去見見世面。」

聞言,床底下的蘇抹麗在心裏暗罵著,哪有這回事?我明明是被人迷昏了抓走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那該如何是好?」

見卓玄微態度有些不自然,眼神也飄來飄去的,精明的蘇廷郭忍不住感到一絲懷疑。

「如果卓公子能幫忙找人,那當然是最好。」季月娥歎口氣,「這事要是張揚出去,對小女的名聲實在是……」

卓玄微站起身,「夫人放心,我絕對會保密的。我立刻派人去找,一定儘快將小姐追回。」

「那就拜託你了,唉!這孩子為什麼突然做出這種事情呢?」她不解的抹著淚,投給他感激的一瞥。

突然,一聲悶哼從床底下傳了出來,季月娥奇怪的問:「什麼聲音?」

「沒什麼。」卓玄微立即道,那種心虛和不自然的模樣,讓人感到奇怪。

「有呀!我聽見了,好象是噴嚏又不大像。」

「八成是老鼠。」蘇廷郭解釋道:「夫人,妳最怕老鼠了,別太靠近。」

「是呀,是老鼠,是一只好大的老鼠。」卓玄微趕緊附和,「讓我來處理就好。」

季月娥真的很怕老鼠,連忙說:「那就拜託卓公子了。」接著立刻拉著丈夫走出去。

房門一關上,蘇廷郭就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俏俏的走到窗邊,用口水沾濕手指,戳破了紙窗。

「相公?你……」她不解的低聲問,這是要做什麼?

「噓!別出聲。」他把眼睛湊到破洞上看,只見女兒頭上、身上沾滿灰塵和蜘蛛網,正從床底下爬出來。

「果然是這樣。」

他就知道,原先那聲尖叫明明是女人的聲音,卓公子卻硬說是他作惡夢叫喊的。

而且如果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為什麼衣著整齊,他穿衣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還有,他一副很心虛的樣子,眼睛老往床底下瞄呀瞄的,他就覺得另有別情。

最後,那個壓抑的噴嚏聲證實了他的想法。

不過為了女兒的面子和名聲,他沒有當場揭穿。

他就知道是這樣,女兒絕對不會一個人離家,她一向乖巧,如果沒有人教,怎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來。

原來她是打算跟卓公平遠走高飛,真是個傻丫頭呀!難道她是害怕他不讓她下嫁嗎?

他有在考慮讓卓公子成為女婿的可能呀,這丫頭就這麼心急?唉!

「妳自己看吧!」蘇廷郭讓出了位置,搖搖頭,「女大不中留。」

季月娥看了眼,驚喜不已,「原來是這樣。」房裏兩個人抱得可緊了,看樣子這門親事真的會成。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要埋怨一下丈夫,要不是他猶豫著不把女兒許配給卓公子,又怎麼會逼得小倆口想私奔。

還好一切都來得及,真是謝天謝地呀!



「蘇小姐,原來妳是留書出走,打算跟人家私奔呀?」卓玄微笑嘻嘻的對著正從床底下爬出來的蘇抹麗道:「是誰有那麼好的福氣,能跟妳結伴同行?」

蘇抹麗惱怒的問:「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切一定都是他搞的鬼,不會再有別人像他這麼惡劣了。

「我怎麼會知道?」他聳聳肩,兩手一攤,「我才想問妳呢?」

昨晚他原本打算帶蘇抹麗光榮的回來邀功,讓蘇家兩老感激得把女兒許配給他,誰知道卻在書房外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原來蘇廷郭對他還是心存疑慮,堅持要查個清楚才肯安心把女兒許配給他。

他的底細禁不起查,再說也沒時間了,所以只好故布疑陣來上這一招,讓他們不得不把女兒嫁給他。

「你……」她對他狀似無辜的態度感到惱火,手一揚就要打過去。

他抓住她的手一拉,讓她跌進自己懷中,緊緊的抱著她。

「幹什麼?」她不停掙扎,「放開我啦!」

「別動,讓我抱一下我就告訴妳,這是怎麼一回事。」卓玄微低聲在她耳邊說。

要說事情也得先等蘇家兩老走了,但是在他們走之前,他不介意讓他們看一下他和蘇抹麗「相愛」的模樣。

為了弄清楚,她也只得強忍著想打扁他的衝動,讓他抱個痛快。好一會兒之後

「你夠了沒有。」她用力的推了他一下,「還不放開。」

「軟玉溫香永遠都抱不夠的。」他將她放開,笑咪咪的看著她,「請坐,讓我來為妳解釋。」

蘇抹麗一哼,「最好讓我很滿意,否則……」

「我姓卓,妳是知道的。」

扔給他一個白眼,她沒好氣的道:「廢話。」

他自顧自的說:「叫玄微,今年二十一歲,家住在嫣翠山……」

「喂!說重點,有的沒的廢話不必說。」她氣惱的打斷他。

「妳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重點?」

「所謂的重點就是重要的事,我對你姓啥名誰住哪幾歲都沒興趣,那一點也不重要。」她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我要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你床上,留書出走又是怎麼回事?是你搞的花樣對不對?」

她瞪著他,「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賊頭賊腦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絕對沒有別人比你更壞了。」

「聰明、聰明,凡事只要不對勁就都是我搞的。」卓玄微笑呵呵的說:「還好姑娘妳不是什麼知府縣令,否則只因為人家賊頭賊腦就判定人家專幹壞事,也太武斷了。」

「別人我不知道,你就一定不是好人。」哼!要是她說出她就是那晚的財神爺,對他的底細知道得一清二楚,一定把他嚇得尿褲子,還能這麼鎮靜才有鬼!

「那妳還真的說對了,我的確不是好人。」他把玩著桌上的杯盞,「我在嫣翠山當山賊,妳怕是不怕?」

蘇抹麗一楞,瞪著他好一會兒,心裏不免覺得奇怪。

他為什麼告訴她自己真正的來歷?一定有陰謀,絕對有企圖。

她沉吟了一下才開口,「你開玩笑的吧!如果你真的是山賊,為什麼敢告訴我,你不怕我去報官?」

「不怕。」卓玄微搖搖頭,直視著她美麗的眼睛,溫柔的說:「我相信妳不會。」

她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說到底大家都是拜同一個祖師爺的,他當然不伯她會去報官。

他的信任讓她心猛然一顫,有一種怪怪的、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努力的將異樣的感覺壓下去,對於自己不瞭解的感覺,她一向不怎麼喜歡。

「那可不一定。」蘇抹麗哼道:「如果你是山賊,你到杭州城來幹麼?」

「我是為了妳來的。」他一笑,「我為了蘇抹麗而來。」

聞言,她的心又是一陣狂跳,他的微笑更讓她雙頰頓時火紅一片,「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露出無辜的表情,「我是說真的呀!

「妳聽我說,三年前有一支鏢隊經過嫣翠山,那次是由我六叔帶領的行動,不過鏢沒劫成,反倒誤傷了一個路過的書生,我六叔覺得過意不去,因此帶那個少年書生回山寨養傷。」

她忍不住發表她的意見,「真稀奇,山賊居然有良心?」

「山賊當然有良心,就是通天大盜也會做善事。」卓玄微微怒的瞪向她,「妳別打斷我,否則說不完啦。」

蘇抹麗皺皺鼻子做了個鬼臉,也就不再出聲。

「我跟那書生年紀相仿,很快就成了朋友,他是為了進京赴考才會碰上這無妄之災。

「總之他在山寨裏養傷,臨走之前我六叔還贈他路銀,對誤傷他道歉。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一直到去年……」

「去年怎麼了?」她聽故事聽得入神,忘了他是她的死對頭,頻頻追問接下來如何。

「年底時這個人派人上山找我,他赴京後高中狀元,被任命為八府巡撫,代天出巡。他顧念我們山寨曾給他的照顧,因此特地通知我們,聖上有掃蕩賊寇的決心,要我們在官兵圍剿前收山避禍。」

這也就是他搶寨主位子來坐,氣壞一干長他一輩的叔叔、伯伯的原因。

他考慮過把真相告訴大家,問題是他太瞭解那些老一輩的了,他們都是鐵錚錚的硬漢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官兵,如果說出真相,他們一定會覺得收山避禍是個天大的侮辱,寧願痛痛快快的反抗一場,把命送了也在所不惜。

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她疑惑的問:「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

於是卓玄微把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聽得蘇抹麗一楞一楞的,「你開玩笑的?一

他舉起雙手發誓,「我句句實言。」

「你把全寨人的生命安危系在一個弱女子身上?」天哪!太好笑了。

別說她壓根就不是什麼才女,就算是,也沒辦法改變一群山賊呀!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卓大寨主居然不懂。

「妳不是弱女子。」他很肯定的看著她,「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所以你其實是來騙婚的?」她終於弄清楚了,「你玩的那些把戲都是為了逼我嫁給你?」

「也不算是。」他從容一笑,「是要逼妳爹把妳嫁給我。」

「你什麼都告訴我,難道不怕我告訴我爹娘?」她又詫異又憤怒。

這傢伙是沖著她才女的名氣來的,不是為了她蘇抹麗,虧他還有臉說是為了她。

他要的是個能改變他山寨命運的才女,壓根不是她。

她只不過是贏在名氣比別的才女大而已。

「我說過了,我相信妳。」卓玄微解釋,「而根據我的觀察,要得到妳合作,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實情告訴妳。」他肯定她不會拒絕,她的善良本性讓她無法說出一個不字來。

「所以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設計我,包括那些綁架事件?」她忿忿的說:「卓玄微,你真讓人難以置信。」

「妳誤會了,我沒有命人綁走妳。」他試圖澄清,「綁走妳的人是我八叔,他最大力反對收山。

「雖然妳有一點點的危險,但是請放心,我會盡我全力保護妳。」他握住她的肩頭,堅定的看著她,「我會保護妳。」

蘇抹麗想到昨晚那群壞蛋的對話,心裏早已信了他的話,且他信誓旦旦的說會保護她,在她心裏起了小小的作用,害她有想點頭說好的衝動,但最後她還是理智的說:「說不定你們故意串通,以為我會傻呼呼的跟著我的救命恩人走。」

「如果妳這麼認為,我也沒有辦法。」他一臉無奈,「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妳不跟我走不行。就算妳不肯,妳爹娘也不會讓妳說一個不字。

「除非妳交代得出來妳昨晚的行蹤。」卓玄微微一笑,「問題是這樣做的話會把我扯出來,妳不會這麼殘忍的對不對?」

「我就是會,你等著吧!我馬上就去跟我爹娘說。」她轉身朝門口走去,「我馬上就去。」

卓玄微目送著她纖細的背影離開,輕聲的說:「妳不會的。」



今日天朗氣清,季月娥和蘇抹麗坐在花亭裏觀雪賞梅,為了怕女兒臉皮薄害羞,季月娥刻意不提昨天那差點把她嚇死的留書出走事件。

昨晚在卓公子一番誠懇的求親之後,相公終於點頭答應了。

人家好心的勸女兒留下來面對,一定要得到爹娘的祝福才肯走,實在是個有心人,自己的女兒都沒有外人貼心呢!

「抹麗呀,我跟妳爹商量過了,」季月娥眉開眼笑的拉著女兒的手,「妳說卓公子這個人怎麼樣?」

「不怎樣。」她嘟著嘴回答,「大壞蛋一個!娘,妳千萬別相信他的話,不管他說什麼,妳都別相信就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幹麼為什麼不揭穿他的假面具。

她真氣自己莫名其妙的替他著想,他明明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她何必擔心他的身分曝光了會有麻煩。

「是怎麼了?妳生卓公子的氣呀?」季月娥一臉瞭解的點點頭,「人家也是為妳好,妳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果昨天就這麼跟他走了,一定會給夫家的人說閒話,也會讓爹娘失望、傷心的。」

「什麼呀!」她瞪大了眼睛,「娘,妳到底在說什麼,妳以為我要跟他私奔?」她就知道她單純的爹娘絕對會上當的。

「什麼我以為?妳都已經這麼做了,還好卓公子老實,沒跟著妳胡鬧。」她安慰的說:「真是謝天謝地。」

「他老實?娘,妳實在太胡塗啦!」蘇抹麗氣悶不已,「反正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他只會胡說八道啦!」

「我胡塗?」季月娥得意的笑著,「要是我真胡塗,能幫妳拴住這乘龍快婿?

「妳知道杭州城裏多少人希望跟卓公子結親家嗎?要不是妳娘眼光准、動作快,這好女婿早叫妳爹的死對頭李大富給搶走了。」

「我的天呀!」她伸手拍著額頭,喃喃的說:「卓玄微,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明明是他偷拐搶騙用盡手段要來她家騙婚,他居然能讓她爹娘覺得是自己慧眼獨具,還高興著終於如願以償把她嫁給他。

「抹麗呀,妳一嫁,娘心上這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再也不用為妳操心了。」

她只能苦笑,「娘,你們真的要我嫁給他?」

「婚姻大事哪還有假的呀。」

「不後悔?」她是很想擺脫這種枯燥平淡的生活,之所以一直沒揭穿卓玄微的詭計,或許是因為知道他是她離開這兒的唯一機會。

她當然不會真的嫁給他,但他卻可以帶她離開。

他要的是個才女,偏偏她不是。

他費盡心機、使盡手段娶到她,結果……哈哈!卻發現她只是個空殼子,有趣、有趣!

可……怪了,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好象又有點不想見到他錯愕又懊惱的表情?

「傻孩子,爹娘怎麼會後悔?雖然捨不得妳嫁那麼遠,可是女兒大了總是別人的,也只能看開點了。」她摸摸蘇抹麗的頭,「卓公子會好好待妳的,娘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妳的。」

「最好是啦。」她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人家都已經明說了要的是她的才名,她還能有什麼期待呀?

她甩甩頭,把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奇怪想法甩掉。

他娶到她,並不代表得到了勝利,況且她進嫣翠山山寨也不是完全沒好處的。

那個寶藏……呵呵!卓玄微到時候人財兩失,會不會痛哭流涕,懊悔低估了她?

蘇抹麗微微一笑,準備迎接她的新生活。

當然,前提是在沒上嫣翠山之前,絕對不能讓他發現她只是虛有其名。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4:44

第六章

「啊!啊!天哪、天哪!天……哪!」

一聲聲充滿震驚、惱怒和痛心的嘶吼,從美輪美奐的知府宅邸中傳出。

氣急敗壞的朱知府跳著腳,兩眼瞪大,身軀因憤怒而顫抖著。

「我的黃金!我的白銀!我的銀、銀票呀!」他當宮三十年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呀!

到底是誰那麼膽大包天,居然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一定是那個通天大盜財神爺!

絕對是,沒有別人會這麼好狗膽的。

「沒了,沒了!」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他抓著胸口,一副哀痛欲絕的樣子,跌跌撞撞的進入他收藏寶貝的密室。

「謝天謝地。」還好他的珠寶珍品都還在,否則他一定會氣得一命嗚呼。

但他的高興持續沒多久,想到他不翼而飛的幾百萬兩,他忍不住心痛的嚎啕大哭。

他藏得那麼隱密,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而且他怕太常去檢查反而讓人家注意,所以都久久才去巡他的命根一次。

沒想到這麼小心翼翼的千防萬防,還是出了差錯。

朱知府哭得傷心極了,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腳步聲,等到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才猛然眺了起來,緊張兮兮的說:「誰?是誰?」

「是我,趟運高呀,朱大人。」一個斯文白淨的書生笑看著他,「你的收藏真不少呀!」

「趙大人,我多年的積蓄都叫該死的毛賊給偷走了,我我……嗚嗚嗚……」想到傷心處,他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麼巧?朱大人,這該不會是你搪塞我的藉口吧?」趙運高笑嘻嘻的說著,神情卻顯得有些狡猾、陰險。

「是真的、是真的,我絕對不敢騙你呀,趙大人!」朱知府哭喪著臉,指天咒地的發起毒誓來。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是貪宮中的極品,狠心、貪婪到了極點,沒想到這個新任巡撫大人更狠,要銀子的功力比他這個當了三十多年官的人還狠。

誰叫自己貪污作假帳的把柄握在他手裏,他也只能吐出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來消災了事。

沒想到要消災解厄的銀子居然不翼而飛,怎麼不叫他痛心疾首。

早知道巡撫大人這麼狠,他就不要為了討好他,讓他住進自己的宅第,結果給他吃得死死的,完全翻不得身。

「趙大人,最近江南一帶出了個叫財神爺的女飛賊,這件事你一定知道的,她這次看中了我的命根,偷得一兩也不剩了。」

趙運高微笑著道:「財神爺呀,我聽過。」他也正有要緊的事情找她呢。

「是呀,這件事一定是她幹的,絕對不會有錯,嗚嗚,我的銀兩呀!」

「就算沒了那些銀兩,你這些寶貝也不賴。」趙運高說著抓起一串珍珠,「不如我先拿這些抵數,其它的就再說吧。」

「什麼?」朱知府哀道:「大人,這是我僅剩的……」

「朱大人,你儘管放心好了,我收了你的好處後,做事會有分寸,絕不會亂說話,說不定,我還能在皇上面前幫你美言幾句呢!」

朱知府哭得眼淚鼻涕齊流,「那就嗚嗚嗚……謝謝趙大人了。」

該死的飛賊,害他蒙受了加倍的損失,他一定要抓到她,將她千刀萬剮。

趙運高貪婪的把玩著耀眼的珠寶,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這些還不夠呢!

金銀珠寶沒有人嫌多的,不是嗎?

最大筆的寶藏在嫣翠山,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占為已有了。

卓玄微那個笨蛋此刻一定為了官兵要圍剿的事情感到煩惱,呵呵!他得再加把勁嚇嚇他,讓那窩山賊從嫣翠山上撤走,他才能夠去尋寶。

不過前提是,他得先找到另外那一半的藏寶圖。

相信就快了,如果卓小正那個死老頭說的是真的,另外半張藏寶圖就實在太容易到手了。



一陣悠揚的琴聲從珠簾後傳了出來,讓每個人都陶醉的側耳聆聽。

就連胡十八這樣的粗人,雖不懂音律,也覺得琴聲悅耳得無法形容,可惜的是蘇小姐堅持要躲在簾後彈琴,否則一邊看著那絕美容顏,一邊聽著天籟,真是極致的享受呢!

一曲過後,胡十八忍不住大力鼓掌,讚賞不已的大叫,「好好聽。」

卓玄微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這時珠簾揭開,露出蘇抹麗那絕美的姿容,她對著眾人行了一個禮,很快的又退回了內室。

「今天真是太有耳福了,居然有幸聽見蘇小姐彈奏一曲,實在是太榮幸了。」

「哪里哪里,各位實在是太客氣了。」蘇廷郭氣喘吁吁的跑進屋,對著賓客拱拱手,「是各位不嫌棄,小女獻醜了,還請各位海涵。」

「哪的話,廷郭兄別太謙遜,有女如此,自傲是應該的,哈哈!」一個書生型的中年男子笑著說。

今天是蘇廷郭和一班文人雅士的固定聚會,他高興的宣佈了女兒的喜訊,也介紹未來的女婿給大家認識。

大家恭喜他之餘,紛紛吵著要蘇抹麗出來接受賀喜,可是她怕羞不肯,這群叔叔、伯伯不死心,要她彈琴一曲才肯作罷。

這下可苦了蘇廷郭,他只好裝作內急,匆忙跟大夥告個罪,繞路進到內室,躲起來幫女兒幕後代彈。

「今天這麼高興,不如讓侄女出來跟大家切磋切磋吧!」一個文人提議著。

「是呀!侄女遠嫁之後,機會就更加渺茫了,不如今天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大家都知道蘇抹麗文思快捷有乃父之風,可是從來沒有現場表現過,不知道她的臨場反應和急智如何,大家都好奇得很。

「這個嘛,似乎不大方便。」蘇廷郭推託著,「小女害羞怕生,恐怕……」

「我們都是她的叔伯,唯一的年輕人是她的未婚夫,說來都不是外人,有什麼好怕羞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蘇廷郭漲紅著臉百般推託,而卓玄微則是笑吟吟的看著他的老丈人,一聲不吭。

說到後來,蘇廷郭勉為其難的答應,「那好吧,我讓抹麗跟著我們聯句吧。」

「這才是,」大夥哈哈笑著,「那就以雪景為題,開始吧!」

「不過抹麗臉皮薄,讓她出來跟我們聯句她會害羞,不如就我拿進去,給她對好了再拿出來吧!」

「這倒也行。」

於是,有人隨口起了一句,跟著有人接了一句。

蘇廷郭也快速的對上一句,然後抓起紙張,「我進去讓抹麗想想。」

他轉身正準備離開,卓玄微開口了,「蘇伯伯,你這樣往返太辛苦,還是我來吧!」

「不不不。」他頭搖得飛快,「你是貴客,怎麼能麻煩你,還是我來吧!」

看他們爭著跑腿,有人笑道:「你們兩個翁婿也真有趣,交給下人不就得了。」於是拿過紙張,交了給胡十八,「你跑這一趟吧。」

「這是我賢婿的僕人,對我府裏不熟。阿福,你送去給小姐。」蘇廷郭見情勢不對,立即阻止,看到僕人順利的把紙張送進去,他才松了一口氣。

「哎呀!我肚子突然又疼了,各位,請稍坐,我去去就來。」說完,他一溜煙的往外沖,一副真的很急的樣子。

眾人忍不住又笑了,「蘇老今天怎麼回事?肚子跟他過不去,老是鬧彆扭,哈哈!」

卓玄微輕輕的皺著眉頭,低聲對胡十八吩咐了幾句。

胡十八點點頭,毫不引人注意的走了出去。

於是,整個以文會友的過程裏,可憐的蘇廷郭不斷的上茅房,一張老臉紅得像關公,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時間快接近中午了,季月娥興高采烈的出現,「各位都還在?那太好了,一起來吃頓便飯吧!

「我們家抹麗花了一早上的時間,做了一桌子好菜,請各位叔叔伯伯嘗個鮮,各位千萬別拒絕呀。」

「侄女的手藝賽過一流的大廚,我們能夠品嘗到是求之不得,這一定是憑著卓公子才有的福氣機會,哈哈!」

「侄女真是多才多藝,與我們聯句之餘還能親自下廚,真是佩服佩服呀!」



夏老八不斷的撫著、拍打著他光禿禿的腦袋瓜子,嘴裏念念有詞,「真的給那臭小子成功了。」

這下麻煩了,看起來他已經輸了一半。

如果真的讓卓玄微把人帶回山上的話,大夥一定會覺得他神通廣大,可能會通通倒戈向那臭小子。

到時候他孤掌難鳴,事情就難辦了。

「八當家,接下來該怎麼辦呀?」一旁阿丁苦著一張臉問,「再去抓蘇小姐嗎?」

「抓?!怎麼抓?」人家有了防備,看守得很緊,要得手沒那麼容易。

小王提議,「不如回山寨喝寨主的喜酒,也是挺不賴的。」

「喝你媽個頭。」夏老八大聲的罵了句粗話,「要真讓他把人帶回去了,我還有臉見人嗎?」

他親自下山阻擾,不但沒有成功,還弄得灰頭上臉的,要是讓大家知道了,不被笑死才怪。

大家會說他比不上卓玄微那個臭小子,那就沒人要跟隨他了。

「那現在怎麼辦?」阿丁擔心的問,「寨工明天就回嫣翠山了。」

「當然是想辦法讓他回不去,嘿嘿嘿,我有個好辦法。」夏老八得意的說出打算,「只要纏住他,他就走不了啦!」

小王大驚,「八當家,難道你想……抱著寨主不放,這法子行得通嗎?」

「你媽才抱著那臭小子不放!」夏老八罵了一聲,最近杭州城被那個飛賊鬧得很厲害,知府是鐵了心非抓到不可。

「哈哈哈!卓玄微這個臭小子是跑不掉了,他就是財神爺,我去通風報信賺那五千兩,除了眼中釘又有大筆銀子入袋,真是太妙了。」

「可是八當家,大家都知道財神爺是個女的耶!」

本來沒人知道財神爺是男是女,可是她救濟的人多了之後,關於她的性別已經不是秘密了。

大家都說財神爺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娃娃。

他們寨主年紀雖不大,可也是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呀,要誣賴談何容易。

「笨,你用腦袋想想嘛!說不定他為了避人耳目,故意男扮女裝呀!」夏老八一臉得意,「最妥當的辦法就是我假扮飛賊,把官兵引過去,當場來個人贓俱獲,那他就跑不掉了。」

小王鼓掌稱讚,「這個辦法真好,八當家你真聰明。可是,要是寨王被當作財神爺抓了起來,那咱們山寨就沒有寨主了耶!」

「豬腦袋,我不就是嗎?」想到自己輸在小一輩的手上,鬍子都一把了還得聽命于人,夏老八就一肚子氣。

現在終於有機會坐上大寨主的位子,要是他沒好好的把握住,那就太辜負老天給他的這個機會了。



「寨主!」胡十八一臉氣急敗壞的,「咱們搞了半天,原來都給姓蘇的騙了。」他忿忿的說:「那個蘇抹麗壓根就不是什麼才女嘛!」

那天對聯,最辛苦的就是蘇廷郭了,難怪他一直鬧肚子,不這樣的話,他怎麼有辦法進去內室幫忙寫上詩句,然後假裝是蘇大才女寫的。

就連那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也不是出自蘇抹麗之手,而是婢女蘭花。

當蘇家上上下下忙著幫她維護才女名聲的時候,她大小姐在屋子裏呼呼大睡呢!

還好寨主精明,那天覺得不大對勁,讓他暗中去查看,這才發現了真相。

「嗯。」卓玄微點點頭,「我知道。」

「知道?」胡十八訝異不已,「寨主,你不能這樣啦,好象這是件不痛不癢的小事。咱們被騙了耶!怎麼說也該把蘇家三口扔到西湖裏去喂王八,這樣才能消氣。」

「你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睡人家的,」卓玄微伸出一根指頭在他面前搖了搖,責備的開口,「居然還這麼想,實在太不應該了。」

「寨主,我是小賊耶!」他搔搔頭,一臉傷腦筋的模樣,「不能幹掉他們出氣,難道還得把他們一家三口像菩薩似的供著?」想到他就火大,寨主花了那麼多心思,用了那麼多手段,結果對方居然是個空殼子。

「你要記得,一個是我未來的娘子,一個是我未來的丈人,一個是我未來的丈母娘,」他表情嚴肅的道,「他們再怎麼不對,也不能把他們扔到西湖去喂王八。」

「可是寨主……」胡十八一臉狐疑,「那他們浪費了我們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就這麼算啦?起碼也得把他們搶個精光,以示報復。」給他們來個大大的臨別贈禮,讓他們後悔得痛哭流涕。

「我娶走人家女兒,再把人家家產搶個精光,你這個建議有點沒良心。」不大好吧!做人不能這麼狠。

「哇,寨王。」胡十八難以置信的叫嚷,「真相這麼清楚了,你還打算帶那個空殼子回山寨拜堂呀?」這不是穩輸的嗎?虧他這麼支持他收山的決定。

「不然我們還有時間去找第二個才女嗎?」卓玄微微笑著說。

「可是、可是蘇抹麗是個空殼子呀!」他擦擦頭上的汗,想到即將輸給夏老八那個死老頭,就覺得不服氣。

「妙的是他們不知道呀!」卓玄微絲毫不以為有什麼不對,「對不對?」

要靠蘇抹麗一個人改變山寨裏的山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他是個天真樂觀的笨蛋,也絕不會把收山的希望完全放在一個女子身上。

夏老八是反對收山最大的阻力,所以他得要專心對付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跟著他,這樣他就無法留在山上礙事。

他爹才能順利的將整個山寨的人全部撤走。

他下山尋找才女只是個幌子,目的是為了引走反對收山的夏老八,沒有他在旁邊推波助瀾,他爹要說服那批老部下就容易多了。

整個計畫很順利的進行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唯一沒料到的,就是他對蘇抹麗的感情,他完全無法抵抗她對他的吸引力。

「寨主,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了。」胡十八困惑的猛搖頭,「那個蘇抹麗又不是我們要的人。」

「是沒錯。」他笑咪咪的看著他,「可她卻是我要的人。你不懂對不對?很好。」

「啊?」胡十八覺得頭昏腦脹的,只知道他起碼還有一件事得弄清楚,「寨主,那我們到底收不收山呀?」

「當然收呀!」卓玄微堅定的說:「而且已經收了。」

「不明白、不明白呀!」胡十八頭上浮現一大堆疑問。

他正思索著到底怎麼一回事時,蘇家的僕人恭敬的走進房裏,「卓公子,知府大人特地來拜訪。」

「我知道了,我立刻出去。」卓玄微揮手讓僕人退下,笑著對張大嘴巴的胡十八道:「你一起來吧!」

「知府?寨主呀,那是宮,而你是賊耶!」他跳了跳腳,「為什麼做官的要來看做賊的?」

「喔,大概是因為我送他一座宅子的關係吧!」卓玄微輕鬆的說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一座宅子?寨主你什麼時候有一座宅……子,啊!」胡十八猛然跳起來,「不會、不會是你花了五百萬兩,買沒多久的那座大宅吧?」他要昏倒、他要死掉了,他們寨主的腦袋一定是被雷公給劈壞了!

他點點頭,「就是呀。」

「為什麼、為什麼呀?」胡十八激動的直跳腳,完全忘了對方是自己敬愛的寨主,直接質問起他來了,「為什麼幹這種傻事?」

「會傻嗎?那宅子原本就是知府的,我只是物歸原主而已。」他拍拍他的肩頭,「不然你以為我哪來的五百萬兩?」

他哈哈大笑的走出去,而胡十八則是一頭霧水、滿懷不解的跟在他身後。

還沒進大廳,卓玄微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笑容立刻浮現在他臉上。

他快步跨過門檻,欣喜不已的站在廳口。

一個人立刻站起身相迎,臉上也堆滿了笑容,「玄微!」

「運高!」

他們互相握住對方的胳膊,臉上洋溢著久別重逢的喜悅。

看他們這麼熟稔熱絡,朱知府忍不住覺得鼻頭一陣酸。

看樣子,他天上掉下來的大宅不保了,這個壞蛋巡撫一定會找理由從他手中拿走的。他怎麼這麼倒黴呀,早知道就不要讓趙大人知道,有個姓卓的大財主送他大宅巴結他,這下子他是什麼都沒有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5:43

本帖最後由 力寶龍 於 2016-12-29 00:06 編輯

第七章

「真沒想到姑爺跟巡撫大人原來是舊識,還是很好的朋友。」

桃花一邊刺繡,一邊對著蘭花說:「我看姑爺就不像是普通人,蘭花,會不會咱們姑爺其實是什麼達官顯要?」她特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讓一旁打盹偷懶的小姐聽見。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個大家都稱讚說好的姑爺,小姐就是有敵意,只要她們一稱讚他,她就會生氣罵人,說她們有眼無珠。

「其實我早就這麼覺得了。」蘭花小聲的附和,「八成是知道老爺的四不嫁,所以才特地掩飾身分。」

桃花欣然認同,「看姑爺那樣的人品,就說是皇子、王爺什麼的,我也相信。」

一個冷冷的聲音自她們背後響起,「山賊妳覺得搭不搭?」

「別說笑了,山賊哪是那個樣子……」桃花下意識的接口,看見蘭花朝她使眼色,才趕緊閉嘴。

「妳們兩個好閑喔!」蘇抹麗皮笑肉不笑的說:「一定是針線活做得不夠,要不要再追加個百來件?」

「小姐,不要了吧!」蘭花苦著臉,「這些衣服、鞋子、枕頭、被褥已經夠折磨我們了。」

小姐要出嫁,身為才女的她當然得為自己的嫁妝出點力,也好讓夫家的人看看她的針線功夫,因此苦命的她和桃花只得連夜趕工。

「既然這麼忙,就不應該有時間談天才對。」且開口閉口都是卓玄微,她已經聽得煩透了。

全天下只有她一個人徹底的看清了他,其它的人全都被他那張臉給騙了。

哼!她雖看得到被蒙蔽的那一面,但一想到他還主動告訴她,那種驕傲與得意的感覺就差了。

呸,誰要他的信任和坦白,她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了,壓根不需要他親自說明。

等到她上了山寨後,她就露出真面目,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悔不當初,順便把寨主的位子搶來玩玩。

師父一定會以她為榮的。

「那是因為今天知府大人和巡撫大人來拜訪姑爺,所以我們才聊的。」桃花一臉無辜。

「那兩個……」蘇抹麗硬把狗宮兩宇給吞到肚子裏,接著問:「他們來幹麼?」

蘭花興奮的說:「小姐,妳不知道姑爺多麼大方、多麼豪闊,他把新買的大宅送給知府,所以未知府特地前來道謝,沒想到一起來的巡撫居然是姑爺的好朋友呢!」

她眉頭一皺,「送給知府?」

真是個怕事的傢伙,八成是怕知府追查到他身上,所以趕緊把那用贓銀買的大宅脫手。

大家不知道他的窩囊膽小,還以為他富可敵國,隨便都能把五百萬兩的大宅送人。

她才不讓他做那種窩囊事,她要去把地契偷回來。

「妳什麼都不知道,就別亂稱讚那個臭傢伙。」蘇抹麗語帶不悅,「在我的屋子裏不許稱讚他。」

「知道了。」反正小姐明天就要跟姑爺回家去完婚,到時候她們愛怎麼稱讚都行,就先忍過這一晚吧!

像是知道兩個婢女打什麼主意似的,蘇抹麗特地丟下一句,「對了,妳們要跟我一起去,應該沒意見吧?反正妳們兩張嘴巴只顧著談論卓玄微,應該沒空討論自己的未來,所以我就替妳們決定了。」

說完,她打了個大哈欠,假裝一副愛困得不得了的樣子,「我要去睡了,不用伺候我、不用幫我蓋被子、不用管我睡得好不好,反正就是不許來吵我,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桃花和蘭花一心哀悼著自己恐怕永遠都擺脫不掉的代打生活,根本沒心情去管她家小姐睡得好不好。

蘇抹麗將棉被卷好,製造出有人縮在被窩裏的假像之後,迅速的換上夜行衣,把她的財神爺面具戴上。

「好久沒去活動筋骨了,今晚要玩個痛快。」

巡撫和卓玄微是好朋友,那他一定也不是好東西,她就順便去光顧一下他好了,呵呵!

實在太有趣了。

除掉卓玄微很討厭不講,他來了之後,她的生活越來越刺激有趣了呢!



搖曳的燈火將兩個人影映在牆上,桌上的酒菜已經吃了一半,外面的圓月也高高的升起,已經是夜深人靜的子夜時分。

有些醉意的趙運高讚賞的把手搭在朱知府肩上,「朱大人,你這幾天的表現我很滿意,我要你辦的事也都很妥當,你做得非常好。」比他養的狗還要聽話,他決定好好的犒賞他一下。

朱知府陪著笑臉,「能幫大人辦事是我朱某三生修來的福氣,榮幸至極。」不過是做做假帳派人去探聽消息,這種小事他怎麼可能辦不好。

希望大人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千萬別動他大宅的主意,那他就感激不盡了。

「哈哈,你跟著我做事,包管榮華富貴享用不荊」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我呀,會好好照顧你的。」

「多謝大人提拔,下官感激不盡呀!」朱知府高興的直拍馬屁,活像一隻急著討主人歡心的狗。

「提拔呢,我是無能為力,但讓你發大財卻不是難事。」趙運高神秘的眨眨眼,「怎麼樣,想不想發大財?」

一聽見發財,未知府的眼睛立刻發亮,簡直比任何珠寶都要燦亮,「想想想想!」

他一連說了數個想字,可見想發財的心有多熱烈。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財神爺讓他損失慘重,他非常需要一個新的財神爺來幫他把財庫填滿。

「想就好,哈哈!」趙運高得意的大笑,「朱大人,知道為什麼我要你派人上去嫣翠山看看嗎?」

「下官實在不明白。」不過是一座山嘛,聽說以前有山賊出沒,不過他派屬下去的時候,山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隻土雞而已。

「如果你明白,就不是我讓你發財,而是你帶我發財了。」他解釋著,「山上那幫山賊,在我略施小計下全都撤走了。嫣翠山上藏著一個大寶藏,如果不把那群山賊弄走,我們怎麼尋寶呀?」

「不知道大人是用了什麼妙計?」

有寶藏?真的還假的呀?為什麼從來沒聽人家說過?

「騙吶。」趙運高一臉得意揚揚的表情,「那個卓公子,呵呵!其實就是嫣翠山的山寨主,以前跟我有過幾分交情,我諶他說有官兵要圍剿,他就怕了、慌了,連夜把山寨撤走,真是個膽小沒用的窩囊廢。」

原本他是真的打算帶兵圍剿,可是沒想到當他向兵部調兵,居然遭到嚴詞拒絕,還要他儘管圍剿其它賊寇無所謂,但就是不能夠招惹嫣翠山的人。

趙運高百思不得其解,但也隱約猜到,嫣翠山那群山賊在朝中有個神秘且有力的靠山。

既然明的失敗,那他就來暗的,還好他聰明的腦袋瓜子想出這一招來,也還好卓玄微是個笨蛋。真是上天註定他要發大財。

「什麼?那個富可敵國的卓公子是山賊。」朱知府一臉驚訝,「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他一臉正派、渾身貴氣,怎麼看都是人中龍鳳,沒想到居然會是山賊。

「大人,下官突然想到,那個財神爺會不會就是卓公子?」如果是的話,那他就要報仇了。

「絕對不是。」趙運高搖搖頭,「卓玄微上個月初才下山,而財神爺已經橫行年餘。再說,財神爺是個女的,絕對不會是卓玄微。」

「真可惡,那個財神爺,下官對她是恨之入骨。」未知府咬牙切齒的宣誓,「我一定要逮到她,把她碎屍萬段。」

「小毛賊也值得你動那麼大的氣嗎?卓玄微才是一條大魚呀!」他目光短淺的讓趙運高覺得可笑,「你想想,五百萬兩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那嫣翠山上的大寶藏有多少?」

朱知府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那一定多得驚人,大人,你怎麼知道這個寶藏的?」

「那是我的事。」他當然不會說出當年的事來,畢竟人家救他一命,他卻用偷走藏寶圖和覬覦寶藏來報答,無恥如他也說不出口。

當年事情的真相是,他趁鏢局的人不注意時,竊走了價值連城的白玉珊瑚,才剛得手就被發現,正當他被護鏢的人追趕,情況危急之時,剛好山賊來劫鏢。

他們陰錯陽差救了他一命,且還以為誤傷了他,始終不知道白玉珊瑚早就被他拿走了。

他在山寨上養傷,以滑溜和善於奉承的個性,很快的就巴結上卓大正,兩人成為忘年之交。

有一次,卓大正酒後跟他說一個只有寨主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嫣翠山的大寶藏,而且還給他看藏寶圖。

知道了這個秘密,他當然找機會老實不客氣的偷走了藏寶圖,而卓大正始終沒有發現,一直到他要下山的時候,他還依依不捨的送他呢!

後來赴京參加考試,他用白玉珊瑚賄賂考官,得到了現在的官職,但他貪婪的心仍念念不忘寶藏。

「現在山賊已經離開嫣翠山,我們就能去尋寶了。」未知府興致高昂的說。

「沒那麼容易,要找到寶藏,得要靠藏寶圖。」趙運高撾了一下桌子,「另外半張藏寶圖,有個人告訴我就在卓玄微手上。」

「既然這樣,那我們趕快逼他交出來。」朱知府性急的說。

「不急,卓玄微這個人自視很高,自以為聰明,對付這種人得扮豬吃老虎,你用強的反而會讓他有所提防。等拿到藏寶圖之後,卓玄微也就沒有用處了,哈哈哈!」

「那大人的意思是……」

趙運高正想回話時,外頭傳來一聲輕響,似乎有人撞倒什麼東西。

他警覺的大喊,「什麼人?」話聲一落,他立即沖出去查看,只見一個纖細的身影迅速越過圍牆,門邊還有個被弄倒的盆栽。

朱知府也跟著追出來,正想扯開喉嚨大喊抓賊時,趙運高的聲音先他一步響了起來。

「抓賊呀!抓賊呀!財神爺來啦!」

一下子,沉靜的黑夜喧嘩了起來,官兵們人人手執火把,大張旗鼓的抓賊去了。

「大人!」未知府有些擔心,「下知道那個財神爺聽了多少去。一

「不礙事。」趙運高故作鎮定的說。

出動這麼多人去抓,如果還抓不到的話,那就是奇跡了。



「真是太卑鄙、太無恥、太不要臉了!」蘇抹麗忿忿的怒駡著,「我就知道當官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哼!那個狗官計畫得真好,而卓玄微還傻呼呼的以為人家是在幫他。

真是個大笨蛋!

如果不是她因為不服氣想去偷地契,也不會知道那個趙運高居然那麼壞。

說什麼卓玄微自以為聰明,哼!他才是那個對自己太過自信的人。

那半張藏寶圖明明在她手裏,壓根就不在卓玄微那兒,真是笨蛋,活該發不了財。

蘇抹麗在心裏毫不留情的嘲笑趙運高,接著又忍不住擔心起卓玄微。

「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他?他傻呼呼的,又那麼容易相信人,絕對會吃虧的。

「不行,我得趕快告訴他這件事。」她急忙想找他去,可轉念一想,又頓住了腳步,「不行呀,他問我怎麼知道的時候,我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出我就是財神爺,是為了去偷他送給知府的地契,這才無意中聽見的吧?」

一旦他知道了她是財神爺,就會發現她壓根不是什麼才女,那他絕對會對這門婚事打退堂鼓的。

她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如果我沒警告他,害他有了生命危險,那我……」她一時之間亂了分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總想著要過刺激冒險的生活,現在真遇到了,卻發現自己似乎應付不來。

「還是得告訴他。」

但那表示她得將自己的秘密全盤托出,她是個賊,他會不會看不起她?

呸,他自己還不是個山賊,憑什麼看不起她,哼!

可是……那婚事呢?他是不是就有理由退婚,繼續去騙下一個才女?

不行、不行,她絕對不同意。

蘇抹麗忍不住大叫一聲,「我絕對不同意。」

可是她不同意又有什麼用呢,人家早跟她說清楚了,他是為了山寨的安危來娶才女回去的,根本就不是為了她蘇抹麗呀!

想到這裏,她心裏酸溜溜的,頗不是滋味,突然覺得他真是個討厭的傢伙,何必管他是死是活。

「但是,圍剿山賊是趙運高胡說八道的,根本沒有這回事,那就代表他不用真的娶個才女,也不用收山。」

這麼一想,她忍不住開心了起來,「沒錯,就是這樣,現在才想到,真是有夠笨的。」由於她只偷聽到他們後半段的談話,所以不知道山寨裏的人已經撤走了,還繞在收山這件事上打轉。

她越過圍牆,決定了一定要警告卓玄微,不管用什麼身分去都無所謂了。

沒想到她才一落地,居然就聽見有人狂喊著財神爺來了。

這可把她嚇了一大跳。

難道是有人發現她的行蹤嗎?她突然有些擔心,想到卓玄微那天說的話或許不是胡說,也不是嚇唬她的,太出風頭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被抓,那卓玄微就得不到她的警告了,不行,她絕對不能被那群笨蛋抓到。

可聽那聲音似乎很遠,不像是在附近,但她還是立刻摘下了面具,脫下夜行服,塞到一旁商家的招牌後,剛剛好躲到路邊一個大桶子後面時,就見一個人影背著一包東西快速的跑過,後面跟著一大群手執火把的宮兵,呼喊著抓賊。

「別讓財神爺跑了,快攔住她。」

「站住!別動!」

蘇抹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覺得奇怪,「他們在追誰呀?我不是就在這裏嗎?見鬼了,那個倒黴的替死鬼是誰?」

但是她沒空多想,一等官兵全部追過去,她立刻閃身住家裏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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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這下看你死不死。」

夏老八得意揚揚的把偷來的東西,還有女裝、假髮、困脂等等,全都扔進卓玄微所住的客房裏,聽見喧嘩聲接近了,連忙從另一個方向溜走。

他一剛走,蘇抹麗便有如一支箭,砰的一聲撞開窗子。

她飛身進來時,覺得似乎有一陣風掠過身邊,但她不以為意。

她才一落地,屋子裏的燈火就亮了起來,只見卓玄微一臉驚訝的拿著油燈,衣著整齊的站在她前方。

「卓玄微,我有話跟你說。」外面幹什麼呀,吵吵鬧鬧的,要抓那個笨賊也動作快一點呀!

她非常確定自己並沒有被官兵跟上,因此很自然的以為那些喧嘩聲是官兵抓賊經過而發出來的。

「未來的娘子,都這麼晚了,妳突然闖入未來相公的房裏,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別囉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妳說呀,我在聽呢。咦!這是什麼東西?」他一低頭,看見了幾個包袱,於是奇怪的問:「妳拿來的呀?」

他好奇的打開包袱翻弄著,一邊問:「外面怎麼這麼熱鬧?」

蘇抹麗著急的道:「你別管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是要跟你說……」

她話還沒說完,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來,「在這裏!」

耀眼的火把閃著光輝,官兵們的臉上一陣激動,追捕了這麼久,終於抓到鼎鼎大名的財神爺了。

此時卓玄微正好拿出包袱裏的東西,滿手的金銀珠寶炫惑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人贓俱獲,沒想到卓公子就是財神爺,難怪富可敵國了。」

「什麼?」卓玄微一臉震驚又不解的看著嘈雜的官兵,又看了看蘇抹麗,「這是怎麼回事?」

蘇抹麗也呆住了。

她很確定自己沒被跟上呀!這群官兵突然出現是怎麼回事?

難道剛剛在前面跑著給官兵追的人是卓玄微嗎?可身材不像呀,那個人又矮又胖,哪有他這樣修長挺拔。

「不要再裝傻了,財神爺,我們一路從知府追你到這裏來,你手上拿的是贓物!啊哈!這裏還有女裝和困脂,你為了避人耳目,連女裝都肯扮,真的好犧牲。」

「絕無此事,你們一定弄錯人了。」卓玄微驚慌不已,「絕對不是。」

「要辯解,跟我們回衙門再慢慢說。」

官兵立刻拿著手煉擁向他,蘇抹麗激憤的擋在他前面,「等一下!你們不要亂說,他不是財神爺,我才是。」她大聲的說:「不要隨便冤枉了好人。」

雖然他是個山賊,可她的罪也不能讓他背。

「蘇小姐,妳的未婚夫是個飛賊,一定讓妳大受打擊。」大家同情的看著她,「可是罪不能亂認,知道嗎?」

「真的是我,我沒有說謊。」她什麼都不管,什麼顧慮都沒有了,她只知道絕對不能讓卓玄微落入他們手中。

「蘇小姐,妳不知道,我跟財神爺剛剛動過手,我很確定他是男的。」雖然身材有點不像,但人贓俱獲是事實。

再說,知府大人很重視這件事,一直逼他們趕緊抓到人,大家壓力都大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抓到人,怎麼可能因為身材有一點點不像就放過。

蘇抹麗急著想再辯解時,卓玄微附在她耳邊輕聲的說:「沒想到妳帶來的是這些東西。」

她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那些珠寶和衣服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以為我……」她說不下去了,他以為她陷害他?

他怎麼能用那種眼光看她?

「帶他走!」領兵的捕頭一吆喝,一群官兵興高采烈的將卓玄微帶走了。

他腳步跟艙的被人拉著走,回頭注視著蘇抹麗,那無辜哀傷的表情讓她心裏像針在紮。

「我沒有。」她追上前,不放棄的大喊著,「不是我!我沒有陷害你,卓玄微,你要相信我。」

她是為了告訴他趙運高的奸計才來的,不是要他替她頂罪呀!他怎麼能用那種眼光看她?

他曾經說過的話,如今想來是多麼諷刺呀!

她真的沒有陷害他,她怎麼樣都不會傷害他的!

「我相信妳。」卓玄微回頭對她微微一笑,「真的,我永遠都相信妳。」

蘇抹麗楞了一下,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冤枉為財神爺卻無計可施。

忍不住的,她嚎啕大哭了起來,「你們聽我說呀!」

被吵鬧嚇醒的蘇家夫婦衣衫不整、一臉慌張的跑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爹!娘!」蘇抹麗是又焦急又害怕,又委屈又傷心,一頭撲進娘親懷中放聲大哭。「我沒有陷害他,那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啦!嗚嗚嗚……」

「乖女兒,到底怎麼回事?妳別老是哭,說給娘聽呀。」

沖門而入的官兵、被押走的准女婿,還有哭個不停的女兒,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呀?

蘇抹麗抽抽噎噎哭個不停,正想開口解釋,胡十八凶巴巴的沖了上來。

「妳這女人心腸好狠毒,妳不願嫁給我家少爺那就算了,為什麼要陷害他?這下子我家少爺穩死的,妳高興了吧!」

「我沒有呀!」被他這麼一說,蘇抹麗什麼理智都拋開了,「娘,他冤枉我、他冤枉我。」

「妳好惡毒呀!我家少爺這次是九死一生,不不,是死定了。」他傷心的說:「妳不是什麼才女,我家少爺早就知道了,可他吭過一聲嗎?沒有,他還替妳隱瞞、替妳著想,滿心歡喜要娶妳為妻,結果妳呢?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到底是什麼事呀?」蘇廷郭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究竟抹麗做了什麼?」人都被官兵帶走了,那一定是很不得了的大事。

「嗚嗚……我沒有,我喜歡他呀,我怎麼可能害他。」蘇抹麗痛哭失聲,「我現在就去把他換回來,不管他們信不信,反正是我闖的禍,就讓我來承擔好了。」

季月娥心急不已,「到底什麼事呀,真是急死人啦!」

倏地,胡十八換上一張笑臉,語氣也變得柔和,「其實也不用了啦,蘇姑娘,妳真的喜歡我家少爺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問這個要做什麼?!嗚嗚嗚,都是我不好,為什麼……」她突然停止了哭泣,「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妳喜歡我家少爺,想要嫁給我家少爺,是不是?」他很確定他沒有聽錯她剛剛講的話。

那也難怪,寨主人見人愛,是女人都會喜歡,只有她才會那麼跩,不費吹灰之力即將當上寨主夫人,居然還擺臉色給寨主看。

現在看她嚇得花容失色、哭得肝腸寸斷,應該差不多了,寨主不會喜歡他這樣嚇唬他的夫人的。

不過呢,他這些嚇唬的話嚇出了她的真心話,也算是大功一件。

「我……」蘇抹麗面紅過耳,驚訝的倒抽一口氣,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麼,哪有這回事?」她是覺得對不起他,心裏難過得要死,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她會喜歡那個不正經的壞胚?才……不會,不可能。

「可是我聽到了呢!」季月娥開口作證,「妳剛剛是說了。」

蘇廷郭也點點頭,「是呀。」

「但是我……」她腦中亂成一團,完全沒辦法思考,眼淚又不聽使喚的湧了出來,「說這些有什麼用,嗚嗚,我害死他了,他一定恨死我了。」他們都沒看見他的眼神,當他還說相信她時,她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難道她真的不知不覺愛上了卓玄微,所以才會這麼痛心嗎?

「妳要是知道真相,只怕會恨死他了。」胡十八在口中低喃,嘴邊帶著一個看熱鬧似的笑容。

看樣子他得把這些情況告訴非常 關心這事的人。

趙運高心機算盡,恐怕也沒算到嫣翠山之所以能在一片掃蕩賊寇的行動中屹立不搖,完全是仰賴一位有力人士。

而這個人士,還不是普通的有力而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6:35

第八章

陰暗且潮濕的監牢裏,卓玄微盤腿坐在鋪著稻草的石床上。

他臉上帶著閒適的笑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落在他頭上的罪名。

斜對面的監牢裏關著一個滿頭亂髮、滿臉亂須的人,他發出的打呼聲足以把死人都吵醒。

這是專門關重大要犯的地方,出入口隱藏在知府衙門裏,要是沒人帶領是很難進來的。

這是為了防止罪行重大的犯人逃獄,或是有人來劫獄,而以財神爺惡行重大的程度來看,被關進這裏是理所當然的。

就不知道對面的仁兄把了什麼大罪,被關進看守嚴密的監牢就算了,手煉腳煉還樣樣都不缺。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卓玄微眺下床活動活動筋骨,倏地,一陣慌張急促的腳步聲從走道另一頭傳來,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來得這麼快?」

「真是太荒唐了,他怎麼會是財神爺。」趙運高怒斥屬下的聲音隨著腳步聲接近。

朱知府也怒氣衝衝,「一群飯桶!都已經說財神爺是個女的了,為什麼還把卓公子抓來?!」

「我們當他是男扮女裝,所以……」捕頭一臉委屈,還想要解釋,「也許是……」

他話還沒講完,朱知府便打斷他,「你的意思是我跟趙巡撫看錯了,你抓的人才是對的?」

「屬下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腦袋是不是?還不快點放人。」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飯桶,居然將卓玄微抓來,那他們要的藏寶圖不就沒有著落了,這樣打草驚蛇下去,還能有什麼好結果?

趙運高急忙的沖到監牢前,吩咐人來開鎖。他一臉抱歉的開口,「玄微,真是太對不住你了,那群官兵實在胡塗,居然把你當飛賊抓起來。」

「他們也不算是抓錯人。」他雖不是財神爺,不過是專門在嫣翠山做生意發大財的山賊。

只是江西那邊的官員,沒人敢動他的嫣翠山就是了。

而原因嘛,他還真希望自己不知道,可惜的是他一清二楚。

「卓公子,抱歉抱歉,下官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賠罪才好,都是那群飯桶沒用,讓你平白受了這幾個時辰的罕獄之災。」

朱知府歉疚得不得了,人家那麼大方的送他一座大宅與他結交,轉眼又有場大富貴要借著他的手送來,沒想到他的手下蠢得跟豬一樣,居然把他抓來了。

「沒關係,我只是有點吃驚,倒沒受到什麼傷害。」卓玄微笑著走出打開的牢門,「不過那些東西,似乎真的是知府的,是嗎?」

「朱大人已經看過了,並不是知府衙邸的失物。」趙運高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

「是呀!」朱知府只得忍痛否認東西是他的。實在有夠倒黴,可想到這是放長線釣大魚,他就覺得不那麼心痛了。

「一定是那個惡賊故意引官兵走錯路,趁他們誤以為你是財神爺時溜之大吉。」

「說也奇怪。」卓玄微一臉不解,「那些東西還真的是別人從窗外丟進我房裏的,我從睡夢中被驚醒,還莫名其妙的時候,那些官大哥就沖進去,一口咬定我是飛賊了。」

捕頭看他有兩個官大人罩著,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只能頻頻認錯。

「玄微,來,我們離開這裏,我擺一桌酒菜給你壓驚,去去黴氣。」趙運高笑著說。

「那就多謝你了。這次還好有你,不然我真是百口莫辯了。」卓玄微一臉感激不已的模樣。

「哪里的話,我們是兄弟嘛!你有事,我不出來幫個忙,那還算是兄弟嗎?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做了請的手勢讓卓玄微先走,還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犯人。

趙運高微微的皺著眉,隨即又舒展開來在心裏告訴自己,我想太多了,這只是巧合而已。

一下子人就走光了,就連火把發出來的火光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原本沉睡的犯人突然爬了起來,手上的手煉和腳煉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他的一張臉完全讓鬍子給遮住,只有一雙充滿智能的眼睛洩漏了他的情緒。

那是充滿激動、開心和期待的情緒。



蘇抹麗紅腫著雙眼,哭哭啼啼的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一直到天色完全大白,才停下不斷開闔的小嘴。

蘇廷郭和季月娥同時閉上了因為太過震驚,而一直忘記闔起來的嘴巴。

「妳沒有在開玩笑嗎?」

什麼十二歲那年到廟裏上香,去茅房時遇到一個可憐的乞丐被壞人圍毆,她一時不忍出面救人,晚上那個乞丐就跳進自家後院教她武功。

居然有這種事,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更讓蘇家兩老覺得快昏倒的是,自己的乖女兒居然是飛賊財神爺。

雖然財神爺專盜為富不仁的人家,且接濟的都是窮苦的人,但說到底總還是個賊呀!

還好雖是賊,但算是個好賊,不是什麼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惡賊,否則夫婦倆可能會當場暈死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啦!」蘇抹麗一臉誠懇,「都這個時候了,我怎麼可能還瞞著你們什麼。」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怎麼教妳學東西,妳都學不會。」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學武上,哪里還會把成為一個才女當成首要的目標。

蘇廷郭一臉失望,「抹麗,妳真是讓爹好失望,妳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才女,就像妳姊姊那樣,可是妳偏偏不學好。」

「但我就是不想當才女。」蘇抹麗委屈的垂下眼,她就是不想看見爹對她失望,「我永遠都不可能像姊姊一樣,她是那麼的好,我永遠都比不上她的。」

「妳沒有用心,當然永遠及不上妳姊姊。」他歎了一口氣。

「我……」她有用心哪,至少在受到打擊前,她是真的用心過。

她對那些詩詞歌賦真的沒轍,聰明才智也無法讓她一學就會,當時就因為她的毫無進步而心情沮喪的爹,說了一句,「我看妳永遠也比不上穠芳。」

爹可能沒發現那句話在她心中留下多深的傷痕。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放棄了。放棄超越她多才多藝的姊姊。

反正在爹爹的心目中,她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姊姊,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是白費,永遠都要被拿來和姊姊比較,且永遠都比不上她。

那她乾脆選擇什麼都不會,這樣爹爹就無從比較起了。

看女兒一臉委屈的樣子,季月娥不忍心的說:「相公,你是怎麼回事呀?抹麗是抹麗,穠芳是穠芳,怎麼你老是要拿她們兩個相比?」

「我哪里是拿她們相比,我只是拿穠芳給抹麗當榜樣而已。」蘇廷郭解釋,「有穠芳這樣出色的姊姊,抹麗也覺得光榮,一定是跟她看齊的吧!」

蘇抹麗哀怨的垂下頭,一聲不吭。

她是很以姊姊為榮,也因為姊姊而感到驕傲,可那並不是她的夢想,或許姊姊能以身為才女而感到滿足自在,但她不能。

「一開始我就不贊成你為了面子,強逼抹麗學這學那的。咱們有了一個薄命的才女女兒也就夠了。只要抹麗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歸宿,那我就滿意了,我一點都不在乎她到底能不能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才女。」

蘇廷郭心疼的看了女兒一眼,又歎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是呢?他也希望女兒幸福快樂,有一個好的歸宿。他以為有個才女的名號比較容易達到這個心願,看樣子,他是盤算錯了。

「是呀!才女女兒薄命,現在這個俠女女兒也要沒命了。」蘇廷郭哀歎,「抹麗,妳看看妳闖的禍,連夫婿都被妳連累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我到官府去說出實情,他們就會把卓玄微放出來了。」蘇抹麗勇敢的說。

「那怎麼行,要是官府說他是主謀、妳是共犯,兩個都抓,那不就什麼都完了。」蘇廷郭皺著眉頭思索,「得想別的辦法。」

「抹麗,妳也真是的,為什麼要把贓物帶回家裏來呢?」季月娥有些埋怨,「如果不是人贓俱獲,事情也許還有轉機。不過,那個巡撫大人是卓玄微的好朋友,有他從中斡旋,知府應該不會為難才對。」

「娘,我跟妳發誓,那些東西不是我拿來的,我沒有故意陷害卓玄微。」她神情極氣惱,「連妳也這麼想我。」她一陣委屈,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沒有沒有,娘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奇怪那些東西哪里來的。」她連忙安慰女兒,「別哭了,娘相信妳沒有,真的沒有。」

「好了,我有辦法了。」蘇廷郭一擊掌,「夫人剛剛說的對,巡撫大人現在是我們的一線希望,只能求他去了。」

「不行!」蘇抹麗急忙阻止,「趙運高是個大壞蛋,他設計要害卓玄微,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妳怎麼這麼說?」蘇廷郭狐疑的看著女兒,「他們是好朋友呀,現在女婿有難,當然得請他幫忙。」

「爹,你不知道啦!這個趙運高覬覦卓玄微他家的寶藏,想了好多毒計要害他。」蘇抹麗猛然醒悟,「對了,說不定那個贓物就是他派人拿來放的。

「完蛋了,卓玄微一定會被他們嚴刑拷打,逼他說出藏寶圖的下落。」她一跺腳,「他根本拿不出來。」

死定了,不知道他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如果他有個萬一,那她、她該怎麼辦?

「什麼藏寶圖、寶藏的?抹麗,妳到底在說什麼呀?」蘇廷郭一頭霧水。

「對了,就是這樣,我拿出藏寶圖,他們就會放了他。」她立刻轉身沖出去。想到卓玄微有可能受到傷害,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耽誤。

「抹麗,妳去哪呀?」蘇家夫婦喊著,「妳別亂來,咱們再商量商量。」

「不行,我得馬上去救他,遲了我會抱憾終身。」她回頭道。

「唉!小心。」季月娥提醒著,但已經來不及了。

蘇抹麗一頭撞向剛跨過門檻的卓玄微,他猛然往後倒之際,雙手扶住了她的肩頭,使得兩個人雙雙跌在地上。

她趴在卓玄微的胸膛上,一時之間,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抹麗,妳別那麼傻,送了藏寶圖去,妳還走得出來嗎?」卓玄微又感動又心疼的說。

他原本是想要嚇唬她,所以躲在屋頂上,要等她走出來的時候突然出現,把她嚇一大跳。

沒想到居然讓他聽見她對他如此憂心,不是毫無感情的,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季月娥和蘇廷郭跑向他們,爭著把女兒、女婿從地上拉起來,「你沒事了,真是謝天謝地呀!」

「我沒事。」卓玄微含笑說,蘇抹麗直勾勾的瞪著他,他不禁問:「倒是妳怎麼了?」

為什麼不說話,就這樣瞪著他,仿佛從來沒見過他似的?還是他頭上長角,所以她覺得稀奇,這才盯住不放?

「我沒有……」她喃喃的說,聲音輕得像夢囈,神情有點恍惚。

她一直認定他是九死一生,現在卻毫髮無傷、神采奕奕的出現在她面前。

這個驚喜刺激太大,害她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沒有什麼?」他微彎著腰,把耳朵靠近她,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我沒有陷害你!嗚嗚嗚……」她突地用盡力氣大吼著,跟著是一陣無法克制的大哭。

「哇!」他讓她吼得嚇了一大眺,倒退了三步。

這丫頭丹田真是有力,中氣這麼足,他二叔調教得還真好。

「我知道不是妳,傻丫頭。」他笑嘻嘻的說:「因為我一直跟著妳呀!」

他早說過了財神爺的名氣越大,她就越危險,而他怎麼可能讓他親愛的娘子孤身涉險,當然是緊跟在後暗中保護。

那表示趙運高的圖謀他沒少聽一句。

蘇抹麗一呆,許多當時她沒心思多注意的怪事,現在想起來都串在一起了。

她進他房裏時那陣風,感覺好象是有人掠過,且他從睡夢中驚醒卻是衣著整齊,燈火亮得那麼快速,如果他是從內室拿著燈出來查看的,她應該會先看到火光才對。

所以,他其實一直跟著她,並且同時跟她進入房間,立刻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她張大了嘴,「你、你你……知道我……」

他如果一直跟著她的話,那不就表示他知道了她的另一個身分。

看蘇抹麗驚訝的表情,他不禁覺得這一陣子的裝傻還挺值得的。

「是呀,我很早就知道了,財神爺姑娘。」

現在,該換卓玄微說故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7:23

第九章

「官兵要圍剿嫣翠山,我知道那是個騙局。」卓玄微好整以暇的說。

「要不是你跟著我到知府那去,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還把姓趙的當好兄弟。」

蘇抹麗雖然急著想知道一切,包括他是如何全身而退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插嘴,讓他知道自己的功不可沒。

「不,我在昨晚之前就知道了。」他端起僕人送來的茶,滿足的喝了一口,「好茶。更正確的說法是,趙運高一派人通知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可能。」

她瞪著他,「我不信。如果你知道是騙局,為什麼還急著收山?」

「那很簡單,因為山寨裏的人不適合再幹山賊了。」就是原先那個最簡單、最直接的理由。

「經過代代相傳,不斷的開枝散葉,山寨裏的婦孺及老弱急遽增加,每個人都有家累,也開始會替下一代著想,沒人願意自己的寶貝兒子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所以,收山對大家而言是最好的決定,但問題來了,山寨將近七百人口,要靠什麼吃喝?就是想買地耕種或是經營生意,都需要本錢。」說到這裏,卓玄微對她微微一笑。

蘇抹麗點頭,「所以你們想到了那個寶藏。」

「沒錯,那個寶藏。」他笑了一笑,「那個原本只有寨主才知道的寶藏,每一任寨主負責保 管藏寶圖,並且交給下一任寨主。」

「可是有人的嘴巴不緊。」她逕自接下話,「所以趙運高知道了。」

「我爹喜歡喝酒,喝了酒之後,話自然就多了。」

她咕噥著,「跟我師父一樣。」

「嗯,趙運高知道了是不打緊,糟糕的是他還偷走了藏寶圖。」卓玄微歎了口氣,「還好他拿走的只有半張。」

「另外半張被我師父搶走啦!」她拍手笑了下道:「還好是這樣,不然就完蛋了。」以那個壞胚子的貪婪程度,他拿到完整的寶藏一定立刻就去挖寶,什麼都不會留下來。

「問題是,那個趟運高為什麼以為另外半張藏寶圖在你手上?」這一點,她就不瞭解了。

「那是因為有人這麼告訴他。」原本這一點他也不是很確定,但在進了知府大牢後,他就搞清楚了。

「誰呀?」蘇抹麗好奇的問。

「妳師父,我二叔。」他笑了笑,「明白了嗎?」

「我師父?」她詫異的睜大眼,「完全不明白。」

「好,那我就說給妳明白。」卓玄微先說條件,「但是妳完全不能打岔,等到我說完才准提問。」

她乖巧的點頭,正襟危坐。

對於她表現出來的溫馴,他感到很滿意。

「趙運高警告我關於圍剿的事,讓我感到很困惑,因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她掀了掀嘴唇,超想問為什麼,但一看到他挑了挑眉,一副他就知道她絕對會忍不住打斷他的模樣,好勝心便發作,硬是把疑問吞了下去。

「但我心裏早就盤算著關於收山的事,所以乾脆藉這個機會,將寨主的位子搶來坐,並且主張收山。這時候我爹將只有歷任寨主才能知道的秘密告訴我,並將將藏寶圖的空盒子交給我。

「於是我知道了二叔當年做的事,而我爹也記起曾跟趙運高提過這件事,巧合的是隔天他就走了。

「我假設他拿走了半張藏寶圖,那他一定會積極尋找我二叔拿另一半。」卓玄微繼續道:「而他捏造官兵要圍剿,並且建議我們撤寨,不過是為了尋寶方便。

「我一這麼想,就知道得想辦法拿回趙運高手裏的藏寶圖。」卓玄微又是一笑,「巡撫到了杭州是件大事,我很容易就能得到他的行蹤。

「趙運高在山寨裏安排了眼線,所以我讓他以為我到杭州來是為了妳,我想這一招挺成功的,他深信不疑。」

蘇抹麗暗暗咬牙,原來他是為了趙運高來的,什麼尋找才女云云都是為了掩趙運高的耳目,真是可惡透了,他壓根就不需要一個才女妻子。

「我到了杭州,不意遇到財神爺,沒想到財神爺居然是我二叔的徒弟,我以為這樣便能見到二叔,結果妳居然說二叔好久沒消息了,我就覺得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巡撫居然在杭州停留這麼久,每天都有官兵四處在尋找什麼似的出入內外城。所以,我每天晚上都到知府去窺探,後來我發現知府有個地牢守備特別森嚴,而巧妙的是,巡撫大人三天兩頭就到那裏報到,出來後總是怒氣衝衝的,我就在想,一定要找個機會去看看。

「昨晚趙運高說有人告訴他藏寶圖在我手裏,我就更加確定一定要進地牢一探究竟。」

蘇抹麗終於忍不住開口,「所以你才毫無反抗,那麼輕易就跟著官兵走?!」結果把她嚇得失魂落魄,哭得眼睛腫到現在還沒消。

「我覺得值得冒險,再說,趙運高要藏寶圖,不可能真的把我當財神爺抓起來。」卓玄微信心十足的說:「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他覺得自己很聰明,所以要先博取我的信任,讓我心甘情願的將藏寶圖奉上。在沒得到藏寶圖之前,他是不會動我的。」

「哼!如果你估計錯誤,他要用強的逼你交出來,而你又交不出來,那你就死定了。」

「也不會,那個時候妳就會帶著藏寶圖來救我了。」他興高采烈的瞅著她,「妳不是原本就打算這麼做嗎?」

「亂說,沒這回事,你這條命也值得我用一個大寶藏去換嗎?」她臉一紅,矢口否認。

哎呀!糟糕了,她曾在胡十八面前親口承認喜歡他,這下該怎麼辦?

還好那個胡十八不知道跑哪去了,否則他要是多嘴告訴了他,她哪還有臉見人。

「好吧!這個我們晚點再討論。」卓玄微知道她臉皮薄,也就不逼她承認,「我在地牢裏,見到了意料中的人。」

蘇抹麗好奇的問:「誰呀?」

「我二叔呀!為什麼趙運高要在杭州不走,為什麼他派人四處搜查?如果不是妳師父告訴他藏寶圖在這裏,堂堂巡撫大人犯不著跑到杭州來。」

「我師父被他抓去啦?難怪這半年毫無消息,我還以為他又跑到哪里喝酒去了。」她得趕緊想個辦法把師父救出來才行。

「趙運高聽我爹說過二叔貪杯好酒的事,很輕易的就用酒引他入甕,二叔把他騙來杭州,存的是希望他徒弟在到處行竊之餘,能夠發現他被人囚禁。」

「啊!」她聽了萬分愧疚,「我根本沒想到這一點。」

「沒關係,妳相公想到了就好,都是一樣的。」

她紅著臉瞪了他一眼,「不要胡說八道!那現在該怎麼辦?得馬上把師父救出來。」

「二叔那裏不急,我請他多委屈幾天。我相信趙運高已經迫不及待想去挖寶了,這時候把二叔救出來,會驚動他的,還是稍安勿躁。」

「他沒有藏寶圖,怎麼能找得到?」壞人不應該得到寶藏的,她寧願毀了藏寶圖也不給他。

「他當然找得到,因為我們會給他。」卓玄微摸摸她的頭,「趙運高這個人狡猾又貪心,要從他那裏拿回藏寶圖的機會太渺茫,不如把藏寶圖給他,讓他去將寶藏挖出來。」

「那多便宜他,不行,我才不做這種事。」蘇抹麗斬釘截鐵的拒絕。

「妳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他笑了笑,「等他卒辛苦苦挖出來之後,我們再去搶。」

這叫作黑吃黑,一向是他最熱愛的手段。

「你這個土匪。」她忍不住失笑,隨即又擔心的說:「可是他們是官,怎麼看都是我們吃虧。」

「大張旗鼓的去搶當然行不通,可是要是用點手段,那就沒問題了。」

他輕聲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個計畫。

聞言,她忍不住呵呵直笑,眼中露出一抹佩服且崇拜的光芒,「你真聰明。」

「還好啦!只有一點點多心而已。」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接受她的讚美。

「我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就是財神爺的?」這個問題她想了好久,完全想不到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綻。

「我不知道呀!是妳告訴我的。」卓玄微笑了笑,「那天在知府的寶貝房裏,妳看到我之後非常驚訝,脫口說出來的。」

當時她說:「又是你。」這三個宇代表一種意思,那就是她見過他。

而那天跟他有接觸的女人,除了錢大嬸、蘇夫人和她之外,沒有別人了。

她那曼妙的身段、動人的嗓音,讓他排除了蘇夫人和錢大嬸的可能性。

「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算得准准的。」蘇抹麗有點氣惱,「可是有兩件事我包准你不知道,也回答不出來。」

這回換他露出好奇的神情,「什麼事?」

「昨天那個冒牌財神爺是誰?還有,那個陷害你的人又是誰?」她就不相信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這兩件事情發生得很莫名其妙、沒頭沒腦的,就算想追查也沒線索。

「除了我八叔之外,我想不到別人有做這種事的動機。」

還有呀!旁人要長得像他八叔那樣,圓得像顆球也挺難的。

她上回被抓走時一直套在麻布袋裏,只聽見八叔的聲音,沒看過他的人,否則一定會立刻認出來的。

「你八叔為什麼這麼反對收山,反對到不惜陷害你?」

「那也不能怪他。」提到這點卓玄微有點自責,「是我不好,當上寨主是他一輩子的夢想,卻讓我破壞了,他當然會氣我。」

而收山之後就不會有寨王了,他當然不能在沒完成心願前就洗手不幹。

「他也真好笑,憑什麼以為除掉你,就不會有人跟他搶寨主的位子?」蘇抹麗一臉不以為然說。

「不,沒有我後,我八叔一定當得上寨主,他是我們山寨裏最會猜拳的人,只比我差一點點。」

「猜拳?」她瞪大了眼睛,「誰當寨主靠猜拳?」

「不然靠打架嗎?」卓玄微理所當然的說。

大家都是好兄弟、好朋友,再不然就是父子、叔侄,動刀動槍的容易傷害感情,還是猜拳俐落爽快。

蘇抹麗笑彎了腰,「喂,我真的迫不及待想去你的寶貝山寨看看了。」

「妳當然會去,夫唱婦隨不是嗎?」

倏地,一記粉拳落到了他胸膛上,不過絲毫沒打痛他。



趙運高神情凝重的在知府的書房裏踱著步,深鎖的眉頭顯示正困擾著他的是件大事,還是挺嚴重的事。

卓玄微也一臉緊張的看著他,「運高,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知府大人派人請我來,說你有了麻煩,到底是怎麼了?」

「唉!有一點小事,不過不要緊,我會有辦法解決的。」

「那怎麼會是小事呀!」朱知府搖搖頭,好心的勸著,「趙大人,你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冒險,雖然成全了兄弟之義,可對你的前途卻是大大有害呀!」

「話不能這麼說,我讀聖賢書原本就是要成為一個忠義之人。」趙運高一副清高的說:「再怎麼樣我都要保護對我有恩的人。」

「卓公子,你一定不會相信有這種事的,你來幫我勸勸大人吧!」朱知府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幾年前趙大人受過一窩山賊的恩惠,他一直念念不忘要報恩,在知道聖上要派兵掃蕩賊寇時,毅然決然的通知那些山賊趕緊避禍……」

「朱大人,那些事過去就算了,不要再提了。」趙運高皺眉打斷他,「玄微,你別放在心上,這事跟我的麻煩一點關係都沒有。」

卓玄微一臉歉疚,「我不信,一定是這件事連累了你。」

「卓公子,你不知道,原來聖上要掃蕩那群賊寇,是為了一個大寶藏,那群山賊不知道哪來的神通,居然坐擁驚人的財富,這幾年天災不斷,因此聖上想拿那筆錢來賑災。」

「有這種事呀!那運高他……」卓玄微擔心的看了趙運高一眼。

「趙大人當初不知道其中有這等牽連,為了報恩居然放走那窩山賊,這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跟聖上交代,弄個不好恐怕腦袋得跟脖子搬家了。」

「我自己的生死我不在乎。」趙運高歎了一口氣,「我擔心的是我的恩人們,我恐怕他們永無寧日。」

「是呀!趙大人,你這件事沒辦好,聖上一定會再派人來,到時候那些山賊還是無法倖免,白費了大人你當初的一番苦心。」

趙運高慷慨激昂的道:「絕對不能這樣,我不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我一定要想辦法。」

「運高。」卓玄微一臉感激的拍拍他的肩,「我們絕對不能連累你,你為我們做的已經太多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別說這種話,是兄弟的話就別說謝字。」

朱知府佯裝驚訝,「卓公子,你為什麼說這種話?難道……」他張大了嘴,把吃驚的模樣演得非常誇張。

「是的,我其實是嫣翠山的寨主。」他充滿感激的望向趙運高,「運高一直為我掩飾,我心裏真的很感激。」

「原來你是山……」基於禮貌,朱知府沒將那個賊字說出口,「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呀!」

「所以卓大寨主到我們杭州城來,是為了跟趙大人敍舊?」

卓玄微有點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其實也不儘然啦!我是為了、為了……」他有些彆扭,俊臉微紅的支吾了起來。

趙運高笑著替他說:「當然是為了天下第一美來的,也還好讓你如願抱得佳人歸。你這杯喜酒,我無論如何都要喝,哈哈!」

朱知府在一旁提醒,「大人,這節骨眼不是說兒女私情的時候,卓公子娶得蘇姑娘當然是一件美事,可卓公子轉眼就要大禍臨頭,這蘇姑娘難免也得跟著倒黴。」他轉向卓玄微,「卓公子,你該不會以為趙大人放過你們山寨一馬,聖上會就這樣算了吧?」

「那該怎麼辦才好?」卓玄微焦急不已,「我們真的是永無寧日了。」

趙運高豪邁的一口擔下,「玄微,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保你山寨平安無恙。」

「可是趙大人此刻都自身難保,要保全山寨談何容易?」朱知府憂慮的看著他。

「那該怎麼辦?」卓玄微一臉慌急,「我是完全沒有頭緒了。」

「依我之見,現在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朱知府獻出趙運高的絕妙好計,「那就是讓趙大人完成圍剿山賊、取回寶藏的任務。」

「絕對不行!」趙運高一口就拒絕了,「不能為了保全我而犧牲大家。」

「趙大人,下官的妙計是一石二鳥。」朱知府解釋,「我可以作證說趙大人的確率兵鏟平了賊寇,聖上總不會要看見人頭吧?至於寶藏,我相信卓大寨主很願意交出來,換取全寨的性命。」

「我當然肯,朱大人這條妙計太棒了。」卓玄微不斷的點頭,然而馬上又陷入憂愁中,「可是這個寶藏,我交不出來,唉!」

「難道卓寨主不願意嗎?唉,財寶哪有人命來得重要。」朱知府語氣有些責備,「有再多的金銀珠寶,沒命去享用,不是等於沒有嗎?」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的確,我們山寨是有個大寶藏,但得靠代代傳下來的藏寶圖才找得到,可是藏寶圖到我手上的時候就已經不完整了。」

聞言,趙運高欣喜不已,「難道不能靠著殘缺的地圖找到寶藏嗎?」

他苦笑,「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起出那些財寶,帶著屬下收山退隱了。」

朱知府說道:「這個容易,就請卓寨主交出藏寶圖,讓趙大人獻給聖上,至於能不能順利找到寶藏,那就不是你我的事了。」

「就算皇上找不到寶藏,那也沒辦法,誰要他下令掃寇,結果知情的人都被『掃死』了,那也無計可施。只是趙大人要冒的風險太大了。」

「我願意!」趙運高絲毫不猶豫的說:「朱大人這個計策很好,只有這樣嫣翠山寨才能安然脫身,重新生活。」

卓玄微感激的無法言喻,「運高,你真是……真是……」真是太一相情願啦,他有這麼笨嗎?

誰會相信這種鬼話呀!

「事不宜遲,還是請卓寨主趕緊交出藏寶圖吧!」朱知府連聲催促著。

「東西不在我身上,我立刻回去拿。」卓玄微站起身來往外走,又感激的回頭道:「運高,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大恩不言謝,你做的一切,我都記住了。」

「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你快點去吧!」趙運高得意萬分的等著卓玄微親手將藏寶圖送來,心中暗想,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你親手送了我一場大富貴呀!

「大人,等他一來,我們就依計行事,將他關入大牢,就說他是惡賊財神爺。」

「那是一定的,不過先別急著弄死他,等寶藏全都到手後再幹掉他,免得他在藏寶圖上弄鬼。」

朱知府連連點頭,「還是大人你想得周到。」

「當然。」趙運高驕傲又得意,「你點一隊靠得住的官兵,跟我一起去嫣翠山。」

「那我就留在這裏坐鎮。」朱知府笑呵呵的說:「順便幫大人將那一群山賊一網打荊」

「不行。」趙運高連聲喝止,「那群山賊落腳在東星村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我要對付他們不會等到現在。」

朱知府不解,「大人,斬草不除根,怕有後患呀!」

趙運高想了片刻,不知道那群山賊跟朝中那個高官有何瓜葛,因此才能夠不受官兵的圍剿,而卓玄微他們似乎不知道朝中有人在暗中相助。

不過,嫣翠山上的山賊不能動,不代表東星村的村民不會有什麼意外。

他奸詐的笑了起來,「嗯,你說的有道理。你就這麼辦吧……」他附在他耳邊說了一陣。

朱知府聽了眉開眼笑,「這個容易,大人你儘管放心,絕對會是個意外。」

一個很不幸的意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6-12-29 00:08:26

第十章

初春的暖陽消融了嫣翠山上的白雪,夾著碎冰的小溪潺潺流動著。

辛勤的官兵們個個滿臉塵上,但興奮無比的工作著。

這麼多的珠寶和黃金,是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的,知府早說過這是發大財的工作,但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

趟運高則是帶著自滿的神情,高傲的看著官兵們將埋在地底的財寶全部裝箱,努力的抬到板車上。

將近兩年的部署和計畫,今天總算得到甜美的果實了。

「有了這些錢,我做不做巡撫一點都不重要。」他得意又張狂的笑著,等到珠寶全都裝箱完畢,大隊人馬興高采烈的下山,他還是止不住滿臉得意的笑容。

「不知道朱知府的意外安排得如何了?」

他要他跟他安排在山寨裏的眼線聯絡,在井水裏下迷藥,將全村的人迷倒之後再放火燒屋,如此一來,沒人能夠活著離開。

可惜那些村民得跟著陪葬了,哈哈!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良心不安,做大事的人才不怕犧牲別人呢!

他等不及要告訴卓玄微這個噩耗,然後再告訴他一切都是他偉大的趙運高安排的,他保證會在他死後好好的照顧他美麗的未婚妻。

到時候卓玄微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采。

說也奇怪,卓玄微從來沒得罪過他,可他就是討厭他,只要想到能令他受苦受難、痛不欲生,他就痛快不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幹麼那麼恨他,有的人就是會讓你毫無理由的感到厭惡,而卓玄微就是那種人。

趙運高怎麼樣也不會承認是自己微妙的自卑在作祟。

看著裝滿珠寶的十二個大箱子,他露出滿足的笑容,這些都是靠他的聰明才智得來的。

「大夥精神點,等回到了杭州城,人人都有份。」只不過那一份不怎麼大,幾十兩就打發了,他可不是大方的人。

眾官兵一聽,個個都歡呼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加緊趕路,都想快點回到杭州城分錢。

雖然如此,但路途遙遠,大夥總是需要休息。

而趙運高不肯讓他的金銀財寶離開視線,因此不管是人林露宿,還是客店過夜,他都大費周章的命人將箱子搬到自己眼前放好。

就這樣一路勞累的提防,杭州城終於只剩下兩天的路程了。

想到即將到達目的地,大夥都松了一口氣,否則天天把這些沉重的箱子搬來搬去,真的是件很吃力的工作。

這一晚,他們投宿在客店裏,按照往例,十二個大箱子全都堆放在趙運高房間裏,外面則是佈滿了守衛。

夜色越來越深,大夥的睡意也越來越濃,門口的守衛拚命打哈欠,再也忍不住的靠在門上,身子軟綿綿的往地上滑,最後沉沉睡著了。

這時,隔壁的房門一開,溜出了幾條人影,輕手輕腳的將守衛拖走,完全沒有驚動熟睡的趙運高。

一刻之後--

房裏的趙運高美夢正甜,要不是一陣嘈雜的喧嘩聲響起,還有那嗆鼻的煙味陣陣傳來,他還沉浸在坐擁金山的美夢中。

一聽見失火,他緊張萬分的跳了起來,高聲大叫,「來人呀!來人呀!」

窗外火光一片,紅通通的烈焰燃燒得甚是猛烈。

領隊的官兵狼狽不堪的跑了進來,「大人,樓下失火了,火好大,咱們得快點挪一挪。」

趙運高聽見四處都是喧嘩聲,疑惑問道:「哪來這麼多人?」傍晚投宿的時候,這家客店的客人並不多,此時的聲音卻仿佛有數百人之多。

「那是村民,客店的火燒得太大,他們怕波及自己的屋子,所以都提著水桶來幫忙救火。」

趙運高一聽這倒也對,於是急道:「別管救火了,快叫弟兄們來搬東西出去。

要是火勢往上延燒,這些珠寶來不及搬走就完蛋了,「真倒黴,這鬼客店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這時候失火。」

那領隊官兵立刻奔出去喊人,一大群官兵個個披頭散髮,臉上被煙灰熏得烏漆抹黑,一副狼狽的模樣。

「快快快,都搬出去。」趟運高謹慎的吩咐,「小心一點,這場火來得太古怪了。」

「是,大人。」官兵們俐落的扛起大木箱,在火場裏閃閃躲躲,費盡千辛萬苦的將箱子抬出去。

趙運高也沖出客店,在店外頭指揮著,「放我面前,好,疊起來比較安全。一個、兩個、三個……動作快一點,全都搬出來。」

到處都是來來去去的人,有忙著救火的村民,忙著搬東西的官兵,還有領著夥計搶救值錢財物的店老闆。

瘦得跟竹竿一樣的店老闆不斷哭叫著,「我的心血呀!我的家當呀!全沒啦,嗚嗚嗚……」

「掌櫃的,你別忙著哭呀,這不是在幫你搶東西出來了嗎?」一個店小二安慰著。

趟運高看那夥人來來去去的,幾次都擋到他的人馬搬東西出來,因此拖慢了速度,而店老闆的東西絕對沒有他的貴重,就算跟著客店全燒了也不要緊。

因此他不高興的抓住店老闆命令,「叫你的人全都給我出來,不要妨礙我的人搬東西。」

「不行呀!我的家當都還在裏面,他們得幫我搶救出來。」店老闆愁眉苦臉的說。

「大膽,我是堂堂巡撫,你一個小老百姓敢跟我爭先?!」趟運高厲喝著,「你活得不耐煩啦?」

「小人不敢,真的不敢,我立刻叫他們走。」店老闆害怕的大叫,「老王、小王,都別理了,讓官大爺們做事,快出來呀!」

趙運高滿意的看著店老闆哭著催他的人出來,一邊數著他的箱子,「還有兩個在裏面,還好搶得快。」

見狀,一旁的村民安慰著店老闆,「掌櫃的,還好你也不是沒搶救到東西,我看這火要燒過來了,你趕緊把你的東西挪遠一點,免得燒到了,那就什麼都沒有嘍!」

店老闆連忙要幾個熱心的村民幫忙抬東西進村子裏,嘴裏還嚷嚷著,「我就這麼一家客店,胡裏胡塗的燒了,就這麼沒了,嗚嗚嗚……」

趙運高輕蔑的哼了一聲,打算吆喝他的手下快點將剩下的兩個箱子抬出來。「李隊長、李隊長?」叫了兩句他忍不住嘀咕,「這群村民真是飯桶,火越救越大,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救火?

「李隊長?死到哪里去了,怎麼沒看到人?」他不肯離開他的財寶,只得扯開喉嚨不斷的喊著。

他喊了幾聲,絲毫得不到響應,心裏越來越覺得奇怪。他帶了三十六個靠得住的官兵出來,不應該一點聲息都沒有呀!

而那些救火的村民怎麼全都走光了?火還在燒呀!四周突然安靜下來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他惶急的掏出鑰匙,開著箱子上的鎖,試了半天都打不開,「為什麼不合?為什度打不開?」

他滿頭大汗的撿起一旁一顆大石頭,猛力的將鎖敲壞,一掀開蓋子,他驚訝得楞住了,「是……是石頭?」大的小的、圓的方的石頭!

他狂吼一聲,「不可能!」跟著發狂的敲壞所有的鎖,每開一個箱子就慘叫聲,一連叫了十聲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被換過了!」他一臉不敢相信,「李隊長。」不應該的,他們都是信得過的下屬,不可能這麼對他。

趙運高瘋狂的在小村子裏奔跑著、狂吼著,奇怪的是,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跑了好一會兒,他扶住一戶民宅喘氣,腦中不斷的自問著,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他輕輕靠在民宅牆上,倏地,居然聽見一陣嗶啵聲,房子應聲而倒。

跟著一整排的屋子相繼倒下,一下子就繞了村子一圈,只剩下燃燒中的客店還佇立著。

「竹子架的?紙糊的?」

他們進這村莊時天色早已黑了,大家累得直接往客店去,壓根沒注意這個小村子長什麼樣子。

靜下心來沉吟了一下,他明白了,不是他的手下搞鬼,而是有人在這裏設了陷阱,專程等他來跳。

客店不是失火,是有人縱火,在混亂之中,那些人將他的箱子換走,那個店掌櫃的人馬不就抬著箱子來來去去嗎?

不對、不對,他這十個箱子都是手下抬出來的,他們不可能在裏面就動手腳。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出了問題?

趙運高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有如狂獅般的大吼大叫,再度邁開步伐欲追上那群人,把他的東西全討回來。

他一頭沖進林子裏,卻意外的看見一大團黑影,還有嗚嗚嗚的聲音。

「什麼東西?」他走近一看,原來是數十個官兵疊成一堆,個個都睡得呼嚕聲大作,身上都只穿著貼身衣衫,連腳上的鞋子也不翼而飛。

在一堆靜止不動的人當中,那個扭動不休的身影特別明顯。

「李隊長?」趙運高徹底的呆住,茫然的拿下塞在他嘴裏的布巾,「這是怎回事?」

「大人,那夥人壓根就不是店夥計,他們把我綁起來扔到這裏。」他氣得臉色漲紅,「我的弟兄全都被迷昏在這了。」

趙運高終於明白了,那群幫他抬箱子的官兵根本就不是他的人,他們從房中抬出裝珠寶的箱子,再跟店老闆的人馬交換,然後送出來。

難怪他們一個個都抹黑了臉,原來是怕他發現有蹊蹺。

「到底……」他握緊了拳頭,仰天狂吼,「到底是誰呀?」



「八當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阿丁眼裏盈滿淚水,一副擔心害怕的樣子。

夏老八則是張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王自作聰明的開口,「我說我們一定是走錯路了,這裏其實不是嫣翠山。」沒道理兩個月前這裏人聲鼎沸,到處都是房子,現在卻一片空蕩,只有黃土一塊,所以說,他們一定是走錯路了。

「那這裏會是哪里?」阿丁狐疑的問,「跟咱們嫣翠山好象喔。」

「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我肯定這裏不是山寨就是了。」小工倏地驚訝的瞠大眼,「八當家,你怎麼哭了?」

「我只是……嗚嗚嗚,我只是想當寨主而已嘛!用得著那麼狠嗎?嗚嗚嗚,娘子,妳在哪里?我想妳呀!嗚嗚嗚……」

夏老八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如三歲孩童的賴皮哭法,在地上又是打滾又是踢腿的,把兩個小夥子哭得手足無措。

卓玄微真夠狠的,居然趁他不在,連人帶屋都搬走了,這叫他該如何是好?

他不要啦,他只是想當寨主而已,嗚嗚,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心願呀!

「八當家你不要哭嘛!只是走錯路而已,沒什麼好傷心的。」

「八當家,這塊破布給你擦眼淚,你別哭了,很快就能回家了,你乖嘛!」

「嗚嗚嗚,我不要啦!」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這兩個白癡,他不要啦!他要回家,他要他的娘子!

而在杭州城裏,也有一個人在痛哭流涕。

朱知府不知道為什麼,關得好好的卓玄微和卓小正會突然不見。

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趙運高,他的那個眼線被人五花大綁的丟進了他府裏。

他哭得很傷心還有另一個原因--

財神爺昨天拜訪他,將他僅剩的珠寶全都拿走了。

而這一天,全杭州城的窮人都很快樂。

他本來也很快樂,因為錢莊的人來通知他,有人拿著做過隱密記號的銀票去兌換現銀。

他終於抓到偷走他積蓄的王八蛋了。

但是大隊人馬抓回來的卻是他的小舅子,他說銀票是卓公子買大宅時給的,他還有給現銀和黃金,因為花光了,所以他才去換銀票。

他完全不知道銀票是姊夫丟失的。

接連的遭遇,讓朱知府哭得很傷心,有點不想活了。



這是個風光秀麗、山青水明的好地方,整齊的房舍、乾淨的街道,還有快樂的村民。

看得出來這個小村子是經過完整的規畫,家家戶戶的屋宇都有些相似,但又不盡相同。

這些屋子形成一個同心圓,團團的圍住了一座氣派的大莊院。

莊院橫區上的「自足莊」三個字,工整又挺拔,就像這個小村子一樣。

而鬥大的喜字、飄揚的彩帶,四處喜氣洋洋的佈置,還有人們的歡聲笑語,全都在昭告著一場婚事的進行。

「新娘來啦!」一個有點尖銳的孩童聲音快樂的響起,大夥拚命的鼓掌。

這是他們自足莊落成以來,第一個娶進來的新娘子,大夥當然充滿興奮、歡喜的心情。

喜娘引導著婀娜多姿的新娘走向新郎,倏地,外面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慢著、慢著!」

趙運高威風八面的騎著駿馬來到,臉上寫著痛恨兩個字。

「是運高。」卓玄微笑咪咪的迎向他,「你來喝我的喜酒嗎?快請進!」

「放屁!本宮今天是來圍剿山賊的。」他帶著大隊人馬,其中還有朱知府的贊助。

這大半年來,他真是生不如死,每每想到到手的富貴飛了,他就心痛得渾身發抖。

痛定思痛,冷靜的將一切仔細思索一遍之後,他才明白自己是上了卓玄微的大當。

因此,他花了半年的時間找這夥可惡的山賊,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給找到了。

「那趙大人是走錯地方了,這裏沒有山賊。」卓玄微笑道:「我們這裏是自足莊,過的是自給自足的平靜生活。」

「你少來這一套。」趙運高哈哈大笑,「你想順利收山?沒那麼容易,我會盯著你不放。

「這群人是山賊,通通殺了以示正法。」

「大膽!」一個聲音從人群裏傳了出來,胡十八一臉正氣的走了出來,「趙運高,這裏容不得你放肆,快快退開。」

趙運高冷笑著,「你這個山賊老頭敢叫我退開引來人呀,給我串了他。」

「那我叫你退開成不成?」一個冷靜而充滿智能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大夥有默契的往兩邊退開,讓趙運高的目光可以直視到底,準確的鎖在坐在主位上的人。

那是個英俊瀟灑,神態雍容的中年男子,他的樣貌和卓玄微驚人的相似,此時正輕搖著摺扇,威嚴的目光直對上趙運高。

趙運高渾身發軟,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咚的一聲成大字形趴在地上,「是……是皇……」他身子發抖,面如上色,只覺得天似乎已經塌了下來。

是親手將八府巡按印信交到他手上的皇上,他終於知道嫣翠山背後的有力人士是誰了。

他早該知道的,皇上和卓玄微如此相像,兩人一定有關係。

可他就是不相信皇上會跟山賊有關,把兩人的相像當作是巧合,他錯了,錯得離譜。

「你來了,那很好,也跟著喝一杯喜酒吧!」皇上神色平和的說,看不出來有生氣的感覺。「沒事了,繼續拜堂吧!」他轉頭給了卓玄微一個鼓勵的微笑。

於是司樂人員繼續奏樂,新人甜甜蜜蜜的進行婚禮。



像往常一樣,自足莊開始了寧靜且平和的一天。

四處盛開的花嬌美的迎風搖擺,而自足莊的女主人在丈夫的教導下,正努力的學習關於花卉的知識。

畢竟大家都知道她是個才女,她不能讓大夥失望,且她認分的知道,空殼子的真相到現在還沒有曝光,完全得感謝她的親親丈夫。

「玄微,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妳問吧。」卓玄微疼愛的用衣袖為她擦去額上的細汗,「我們去涼蔭點的地方說。」

「嗯,我想問你,婚禮那天那個人是誰呀,為什麼趙運高那麼怕他呢?」

蘇抹麗一直覺得奇怪,看他那種氣度不像是普通人,而且他坐主位,公公和十八叔都對他好客氣。

婚禮之後他沒有久留,就跟著他那些好神氣、好威武的隨從離開了。

「妳想知道呀?」他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將嬌小的她固定在胸前。

這樣親熱的動作讓她有點害羞,「我想知道才問你的呀。」

他唇邊帶著一抹惡意的微笑,「妳親我兩下,我就告訴妳。」

「不要啦,會被大家看到。」她推開他紅著臉說。

「妳別拖拖拉拉的就不會被看見,快,親我。」他將她圈得更緊。

她只好踮起腳尖,笨拙且微顫的親了他臉頰兩下,接著準確的將自己的雙唇壓到他唇上,很快又分開。

「快告訴我吧!」

「告訴妳,把雙唇貼在人家唇上,那不叫真的親。」要親就要有誠意一點,那樣蜻蜒點水的算什麼。

「討厭!」她嬌嗔道。

他熟練的捕捉她的雙唇,滿含炙熱的感情吻著她。他爹娘沒有得到的幸福,他要加倍得到。

當今皇上是他爹,他在七歲的時候就知道了,他那美麗而柔弱的娘總是告訴他,他爹是一個多麼好的人。

可那麼好的人,卻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當初爹要當上皇帝,得靠當時太子妃那個權勢滔天的父親,而多疑又護心重的太子妃容不下他娘這個小婢女。

於是他娘被逼離開,逃到嫣翠山,沒想到卻造成了卓家兄弟反目。

可他爹並不是對他們母子倆不聞下問,他派了胡十八去照應他們,後來爹在他十歲那年登上了皇位,大權在握,但他薄命的娘先走一步離開人世。

卓玄微拒絕回到那個不屬於他的地方,堅持要留在嫣翠山上,並且讓他親生爹是誰永遠成為一個謎。

還好,他作了正確的決定,否則他就不會遇見蘇抹麗了。


蒙眼的黑布一被取下來,蘇抹麗眼前站著一大群有著和善笑容、熱情眼神的村民。

當然,那棟剛建好,非常雅致,門上掛著塊空白橫區、四周系上紅色彩帶的小竹屋,也一起映人了她的眼簾。

「這、這是?」她驚訝的張大嘴巴,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大家說要送給她賀禮,還慎重到把她眼睛蒙起來。但這是怎麼回事呀?

為什麼村民們送給她的是一問這麼典雅的小竹屋?

「依我看,」卓玄微微彎著腰,在她耳邊低聲說:「有件事情要糟了。」

「胡說!」她不信的啐了他一口,「大夥都那麼開心,能有什麼糟糕的事發生。」

他暗示的伸手朝那塊空白的橫區一指,「不信,來打個賭吧!要是等一下妳沒對我大叫救命,就算妳贏了。」

她狐疑的看著他,「我幹麼對你大叫救命?我才不需要你幫我什麼呢!好呀,就跟你賭。」

「我要是贏了,妳得幫我生個小玄微,再幫我生個小抹麗。」他用略帶情欲的嗓音,非常小聲的在她耳邊說。

她臉一紅,玉手往他臂上一推,「你好無聊。」

倏地,依舊抽著水煙的卓大正代表大家說話了,「媳婦兒呀!我們自足莊是三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有妳這天下第一才女嫁來。」

熱心的村民搶著說:「所以我們幫妳建了一間書院,裏頭的藏書應有盡有。」

「什麼文房四寶、古畫、經書一應俱全,妳一定會喜歡的。」

「是、是呀,真是謝謝大家了。你們對我實在太好了,我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蘇抹麗感動萬分的說,那眼角的淚光更是讓眾人深深覺得她是個感性的女人。

只有卓玄微看出她心虛的笑容和無奈的淚光。他非常好奇他的小妻子要怎麼選擇--

趁這個時候一口氣說清楚自己壓根不是才女,了不起曾經是個喜歡摸走別人錢財的「財」女,還是硬著頭皮繼續維護這個榮耀。

他想,應該是後者吧!

自足莊的才女夫人是大家的驕傲,她更因此而深受眾人的推崇,他相信他的小妻子的確不希罕自己能不能保有才女頭銜,但卻很在乎自己會不會讓大家失望,所以他沒說出她是二叔徒弟的事,就讓大家當她是個單純的才女。而二叔被他救出監牢後,還是不肯回來和大家相聚,繼續去過流浪的日子了。

「事情是這樣子,」卓大正繼續說道:「這房子是大家一起建立起來的,本來想幫妳把字也給題上去,可是想一想還是留給妳自己題來得好。」

人家是才女,當然寫得一手好字,就算是閉著眼睛亂畫一通,也絕對比他們寫得好。

蘇抹麗尷尬極了,看著大家熱情又期待的眼神,她真的好想大叫救命喔!

她丟給卓玄微一個求救的眼神,快想辦法呀、快想辦法呀!

大家一古腦的擠在她前面,連文房四寶都已經準備好了,還有人不斷的討論著,「不知道莊主夫人會題什麼字?」

「一定是很有學問的,到時候再請夫人跟我們說說典故和出處好了。」

蘇抹麗有種想哭的衝動,她不要這樣子露餡啦!

倏地,卓玄微突然詫異的大喊,「哇!那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稀奇?真是不得了。」

所有的人全疑惑的轉過頭去,嘴裏也跟著說:「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那麼稀奇?」

趁眾人轉過頭之際,他抓起筆振筆一揮,龍飛鳳舞的「博集群書」四個字已經出現了。

蘇抹麗立刻搶過筆,大喊一聲,「我寫好了。」

於是眾人的注意力又被拉回來,紛紛稱讚她的字有俠氣,寫得實在太好了,趕緊叫人拿去刻。

她心虛的笑了笑,偷偷抓著卓玄微的手,在他手心一捏。

這個說自己大字不識幾個的傢伙又騙人,他明明什麼都會,是個徹頭徹尾的才子。

「別忘了妳答應我的事。」卓玄微小聲的提醒她。

「放心。」她也輕聲的回答,「我得告訴你,以後每天晚上,你恐怕不得安寧了」

「我是求之不得。」他充滿憧憬的希望天趕快黑。

當然,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有了重新學習的動力,不願讓這些人失望,所以她只能趁著夜晚加緊惡補,焚膏繼晷、孜孜不倦的學習。

她的好相公,自然是幫助她的最佳人選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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