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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于佳 -【愛上木頭】《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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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24:21
標題:
于佳 -【愛上木頭】《全文完》
於佳 -
愛上木頭
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金獎得主竟然在街頭賣藝?
遇到這種稀有「木頭」,她當然要收為己有。
霸佔他的床,分享他的家,直至佔有他的心。
可她不想被他愛啊!
嫌他不夠幽默,他便每個小時發來一則手機短信笑話;
嫌他不夠體貼,他便用拉琴的手煲一鍋含血的湯給她喝;
嫌他不夠溫柔,他便買黃菊花送給她;
嫌他不夠浪漫,他便在她和別的男人的約會晚宴上拉世界名曲。
他是木頭,不會表達愛意,只能用琴聲告訴她:
我相信遠處有個人在默默地,艱難地愛上我,
不會是別的人,只會是你……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25:07
前言——
別把作者當成神寫《讓愛重見天日》,別人以為我是醫科專業的學生,其實那得感謝我當醫生的表哥;寫《一元錢的愛》,別人以為我足IT高手,其實那得感謝計算機老師對學生寫作的大力支持。
別把作者當成神,我們只是搜集資料的高手,現代化的網絡技術讓我們可以瞭解很多皮毛知識。只要按下搜索,什麼樣的資訊都能找到,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身邊有一群來自各個專業的朋友。
就拿《奇妙的和諧》這個與音樂有關的系列來說吧!于於本身約等於音樂白癡,可我的身邊活躍著專業的音樂人士啊!我所在的欄目有三位編導:一位我最要好的同事是長笛專業畢業,另一位欄目製片人是美聲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唯獨——我白癡啊!
可那又如何?
我照樣寫音樂故事,誰讓我身邊有隻豬呢!
「豬豬,我要寫一個跟小提琴有關的故事,可我不懂琴。」于於嬌憨地說「沒關係,我包教包會。」豬豬拍著不夠厚實的胸膛道。
「那你先讓我全方位感受一下小提琴吧!」
于于點了曲目,豬豬站在透著陽光的琴房開始拉琴;于於吃東西,豬豬空腹說明小提琴與各種提琴的區別;于於打著哈欠,豬豬口沫橫飛地介紹世界著名小提琴家;豬豬準備獨奏音樂會,于於抓緊時間寫稿;豬豬傾情演出,于於架好攝像機,睡覺…
為了感謝豬豬對于於的大力支持,在此隆重推出豬豬:此豬——不!此人現年26週歲,從事小提琴專業21年,鋼琴15年,中提琴1 年,目前是A大音樂學院小提琴專業教師,身高178 公分,體重67公斤,他的體型絕對無法與豬媲美,最重要的是。至今未婚一塊磚頭向于於砸來——「你這是寫小說,還是幫我徵婚?」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25:25
楔子
「您好,我是『橫空』傳媒的宣傳策劃司空空!您是成曄先生嗎?」
手機這頭的女生笑得很陷媚,可繃成一條線的唇角卻出賣了她的心思——成曄!擺什麼架子,不就一個將古典鋼琴曲與現代流行元素相結合的音樂人嘛!說他是音樂人還誇大了,講白了就是彈鋼琴的男人,成天擺什麼架子?
為了演奏會的事,司空空已經聯絡成曄第N 次了,要舉辦就將宣傳策劃全部交給他,要不就乾脆別辦,他到底想怎樣?
「演奏會的事您考慮好了嗎?我們『橫空』的宣傳力度您應該相信,當然…,憑您現在在音樂界的名氣已經不需要宣傳,但為了將您推向全球,『橫空』將會助您乎步青雲。」要是成曄再不答應讓她承辦宣傳策劃的事,乾脆直接將他連同他的鋼琴丟進外太空司空空的表情與語言極不相符,很難相信她那張快要抽筋的臉竟能說出這麼諂媚的話。
電話那頭的大名人終了有了點兒反應:「我已經將宣傳策劃的事全權委託給貴公司了。」。
「哦!那就好!」司空空興奮地應著,下一刻。
她發出比女高音還撩人的尖叫,「什麼?你已經將宣傳策劃委託給我們了,你委託給誰了?我怎麼不知道?」這宗案子是她接下的。成曄簽了委託書,為什麼她不知道?
「成先生,請問你是跟誰簽的合約?」
電話那頭停歇了片刻,那是成曄不耐煩地歎息,「肖伯納——是『橫空』公司最資深的宣傳策劃。」
「什麼?肖伯納?你竟然跟一條狗簽約?」在公司裡,司空空都管「肖伯納」叫「聖伯納」,這樣稱呼他還侮辱了名犬呢。
多日的努力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而且還是一條「狗」,叫司空空怎能不生氣。情緒接近失控邊緣,她也不管電話那頭是不是她重點爭取的客戶,對著手機,她大叫起來:「一個連名宇都取得跟狗相近的男人能做好音樂會策劃?簡直……簡直……」
成曄以做音樂為主,本就不想參與任何商業策劃,要不是「橫空」企劃不斷找上門,他才不給自己添麻煩呢!如今已經將策划行為全權委託給他們,居然還殺出個胡攪蠻纏的女人,他氣得掛斷電話,決定不理俗事。
「喂!喂!喂——」
司空空斷了線索,心裡更添煩亂。廢話少說,先殺到「橫空」找那條「狗」問個清楚再說。
她租的這套房子年代久遠,電梯速度太慢,還是跑比較快。對現在的住處有太多的不滿,可……唉!人窮志短啊!已經好幾個月沒接到策劃案了,再這樣下去,連這套破房子她也快租不起了。
衝下樓,卻甩不開壓抑的思緒。鑽進那輛水綠色的QQ「大眼妹」車裡,她全身家當大概就它最值錢了。如果再找不到案子,或許她連「大眼妹」也供不起了。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下去,她就不用活了,直接從樓上跳下來,絕對比電梯下降的速度來得快。
「大眼妹」穿梭在快節奏的都市裡,小而胖的車身靈巧地擠在車群中,它不會迷失方向,因為目標太過明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27:36
第一章
「怎麼回事『堵車?」
司空空不停地按著喇叭,「大眼妹」依舊停在車陣中動彈不得。真是急死人
了!她急著趕去「橫空」
找肖伯納那條「狗」問個清楚,居然在這個時候被困在了車陣中,急得她想
拿頭去撞方向盤。這又不是高峰期,堵什麼車啊?
莫非連天都欺她『不行!得趕緊找到解決的辦法,司空空四下望了望。這裡
分明是住宅區,周圍都是本市最昂貴的貴族公寓,就算全市人民都在堵車,這
裡也絕對會是暢通無阻的。
可放眼望去,所有的車都擁在了一處,誰也不動,不是堵車又是什麼?
等等!那悠揚的小提琴聲從何而來?司空空雖不是什麼音樂行家,但為了接
下成嘩的音樂會策劃案。
這段時間也作了不少對古典音樂的研究。聽琴聲——時而營造出安靜詳和的
氣氛;時而發出如童聲般純淨的音色;時而如暴風雨掃過,席捲人心。
她不是行家,卻也知道拉琴人的技巧和對旋律的把握都極其高超,高超得足
以讓所有車輛駐足欣賞。
該死的拉琴人,天殺的竟然妨礙她趕時間。
跳出大眼妹,司空空帶著怒火衝上前去,順著琴聲。她很快找到了罪魁禍首,
「誰讓你在這地方拉琴?」
看其人穿著普通,左邊衣領塞在脖子裡,右邊卻迎風招展,短了半截的褲子
吊在腳踝上方,露出染了灰塵的皮鞋。倒是他手中那把琴顯示著他的身份。基
本上,可以將他歸為高雅的街邊賣藝人那一類。
「你不知道賣藝得去地鐵站嗎?站在這兒賣藝,你存心影響交通是不是?」
都市女孩得理不饒人的本性在司空空身上層露無疑。揮著手,她像在驅逐一隻
蒼蠅,「別拉了,別拉了,你看看你,你讓多少車都堵這兒了,還拉什麼拉?」
「我不是賣藝的。」被她數落了半晌,到頭來他只說了這一句,「賣藝的人
是他。」他指著身後眼睛發直的青年,瞧那青年的穿著到比他更勝一籌。
「這把琴是他的,我路過這裡,覺得這把琴音不太準,所以就幫他調調音。」
結果一時技癢,他就拉上——不是惡意賣弄,純粹是技癢難耐。
司空空閉上眼,簡直不敢相信在這快節奏的都市裡竟然還有閒得發毛的人,
居然因聽到琴音不準就跑來路中間站著為大家演——他究竟是太熱愛音樂了,
還是皮癢?她沒時間做行為心理分析專家,還是先將這個製造堵車事件的罪魁
禍首驅逐出境吧!
從錢包裡摸索了一番,司空空看著手裡的鈔票,一張百元,一張五十,還有
一張十塊,她毫不猶豫地將十塊錢放進他的手心裡。
「哪!這你拿著,快點兒離開這裡,去地鐵站拉琴吧!走啦走啦!」她催促
著他,最後索性動手去推他的背,攆著他向前走。
抱著琴的男子抵不過她,只好一邊走一邊解釋:「我不是賣藝的,我叫慕莊,
今年二十七歲,我是拉琴的……」
司空空自動將「拉琴」歸位為「拉琴賣藝的」,她才不管他是不是懷才不遇
的流浪藝人,她只知道她得在第一時間衝去「橫空」,搶下屬於她的策劃案。
她這個年紀,她這等學歷,想要更好地活在這個都市裡。她只能比別人更拼
命。
推開了製造堵車案的兇手,司空空像是社區管理人員一般指揮著車輛向前行,
眼見著車已各自行駛在自己的道路上,司空空鑽進「大眼妹」,趕時間比什麼
都要緊。
哪來的手?
好美的手,雖然這樣形容並不太確切,但司空空真的倒吸了一口氣。很難想
象單是手也能讓人美得窒息,修長的手指,整齊的指甲,平實的掌心,美得讓
司空空想一把抓住,攥在手心裡不再鬆開——原來她是只色狼啊!
美美的手心裡攤開一張揉皺了的十塊錢,慕莊遞給她,「這是你的,還給你。」
「我給了你,就是你的了。」衝著他有一雙這麼美的手,這十塊錢就給他了。
「我不是賣藝的,我是拉小提琴的,所以……還給你。」他呆呆的眼讓司空
空想起了公園裡枯死的木頭。
給錢還不要,現在賣藝的也講究格調啊?「隨便你!」
司空空開著「大眼妹」揚長而去,慕莊的手擦過「大眼妹」的車身,有些吃
痛地抽了回來,那十塊錢最終還是留在了他的手中。
給錢都不要,現在的人都是怎麼了?
「成曄的專場音樂會是我爭取來的案子,怎麼能交給肖伯納去執行?這太不
公平了!」
司空空對著戴大老闆敲桌子拍板凳,可惜戴大老闆依舊四平八穩地身陷在皮
椅內,不見半分情緒。
「我說司空啊!做宣傳策劃這一行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不管之前你作了多大
的努力,合約簽給哪位策劃,案子就算在誰的頭上。這件案子最終由伯納簽下,
他全權負責成曄音樂會事宜,就算你再介入。也只能給他當副手。」說白了,
這場策劃案無論是名還是利都被肖伯納佔了去,此時即便司空空介入。也只能
位列肖伯納之下。
司空空不服氣的就是這一點,「可你明知道他是鑽了我的空子,竊取我的努
力。」做老闆的怎能不分青紅皂白,這讓下面的人怎麼甘願賣命?
「老闆,無論如何我要搶回我的勞動成果,我不能讓這件案子落到那條『狗
』的嘴裡。」司空空氣憤地向外衝去。她要從狗嘴裡搶回肉骨頭。
戴大老闆悠哉地從皮椅裡坐起身,顯然司空空所有的行動都已在他的掌握內,
「你有把握從伯納的嘴裡搶回這宗案子嗎?」
從狗嘴裡搶回肉骨頭,這根本是不可能創造田奇跡。司空空當然也明白,她
只是心有不甘。「我……」
「成曄的音樂會策劃方案我已經做好了,正在送給成嘩先生閱覽的途中。」
肖伯納懶得敲門,直接靠在門邊與司空空微笑相對,「當然,你如果想來幫我,
我會很歡迎的。反正你手頭也沒什麼案子,我說的是吧,司空?」
幫你個大頭鬼啊?司空空磨牙霍霍向著肖伯納,「我也休息夠了,最近會比
較亡,就不去幫你了。相信以你的能力,策劃成嘩這種小規模的音樂沙龍絕對
是不成問題的。」她連貶帶詆將成曄的案子說得一錢不值。
干他們運行的,玩的是心思,比的是嘴皮子。活在時代最前沿,他們與流行
為伍,以小聰明生活,一切向效益看齊,絕對唾棄脫離生活的笨蛋。
肖伯納聳聳肩,早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應,他絕對擁有做這一行的優質特性
——皮厚。「隨便你,別怪我不照顧你這個晚輩,咱們……共同努力吧!」
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這種前輩給司空空作出了最好的榜樣,她會永遠記
住這一課的。反手關上門,正對上的是戴大老闆得意洋洋的笑臉。看到她和肖
伯納互相競爭,恨不得咬死對方的模樣,老闆似乎格外開心啊!
腳下的高跟鞋,身上的職業裝讓司空空不方便來武的,她只好掛著陰森森的
笑向戴大老闆張牙舞爪,「你很得意?」
「很得意自己有這麼出色的員工,」將手邊的晨報遞向她,戴大老闆的笑意
更深了,「你可以選擇另外一個案子,相信你會比伯納做得更好,到時候你可
以用更尖刻的語言去嘲笑他,這正是你所擅長的,別浪費了。」
什麼話?說得好像她是刁鑽婦人似的。接過報紙,她匆忙瞟上一眼——懸置
已久的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桂冠為中國人摘得。
通篇報導了大賽的激烈程度,全面渲染這位金獎得主的光輝史。什麼五歲學
琴,十歲以超凡的技巧和表現力震驚中外,十二歲獲柴可夫斯基國際青少年音
樂比賽小提琴組第一名,二十二歲畢業於意大利著名音樂學院,二十四歲回國
任教,二十七歲獨身參加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不負眾望拿下懸置多年的金
獎……
誰啊?這麼厲害?在國際音樂界的名氣可比成曄響亮多了。
再看報紙上刊登的大幅照片,嘿!還真有點兒面熟呢!尤其是那雙呆滯的眼
睛,怎麼看都像是魚木疙瘩敲出來的一對洞洞。
細看照片下登出的名字——慕……莊!
「慕莊!慕莊……慕莊?」司空空差點兒沒跳起來撞上天花板,「怎麼會是
他?」那個抓著把破琴,穿著極端惡俗,翻著一雙死魚眼的街頭賣藝人竟然是
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金獎得主?
莫非,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又或者,她從出門那一刻起就因為氣憤始
終處於幻覺中?
無論哪種答案都好,她需要一個足夠解釋的答案。
等等!戴大老闆將這張報紙給她看是什麼意思?
「老闆,你想讓慕莊將音樂會的策劃案交給我們?」
聰明的女孩最適合做媒體策劃這一行,戴大老闆得意自己沒有選錯員工,
「像慕莊這樣的音樂天才若是能舉辦獨奏音樂會,一定會吸引很多國內外音樂
界人士和各方社會名流。我們不僅能借他的音樂會賺錢,更能借助他打響公司
名氣。」
老闆就是老闆,算得太精了,「可報紙上並沒有提到他要舉辦獨奏音樂會啊!」
牛不喝水強摁頭?難度會不會大了點兒?
「如果不難,這件事也用不著你親自出馬了。」
戴大老闆曉以名利誘惑,「真要與慕莊的獨奏音樂會相比,成曄的演奏會根
本是個小Case——你能搞定成曄,相信定有實力敲定慕莊。據我所知,他雖是
個音樂天才,社交能力卻等於白癡。對付男人你那麼有經驗,沒什麼能難倒你
的啦!」
說得她好像是酒國名花似的,為了生計,即便不喜歡酒,司空空也要將週身
泡在酒缸裡。好在她見過呆得跟木頭一般的慕莊,心裡多少有些底。
「試試倒也無妨——我需要慕莊的確切地址——老闆,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辦
的到。」
將報紙揣進懷裡,她踩著足有七厘米高的高跟鞋走向電梯——「大眼妹」,
咱們去看望一下長著一雙美手的呆木頭。
☆☆☆四月天轉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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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支持四月天☆☆☆「這
樣說,你明白了嗎?」
對著一塊乾癟木頭足足說了有半個鐘頭,他怎麼可以毫無反應?從一開始,
他就瞪著死魚眼不斷地瞄過她的臉,他到底想怎樣?摸不透慕莊的意思,司空
空快要抓狂了。
「是你在街區拉小提琴,讓大家駐足欣賞結果害得我因為塞車沒趕得及參加
公司的會議,從而錯過了一張對我很重要的策劃案,你必須賠償我的損失。」
手插在口袋裡,他總算有了點兒反應,司空空喘了口氣,正準備迎接曙光的
到來,他忽然掏出十塊錢遞給她,「你需要多少錢?十塊錢夠嗎?」
他這什麼意思?當她街頭賣藝的嗎?
不能細看,這麼美的手看在眼底都讓她有想全面佔有的衝動,推開他的手,
哦!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爭取到策劃案更重要!
「我損失的是音樂會的宣傳策劃案,不是十塊錢。」
「可你把十塊錢給了我,你還是損失了十塊錢。」慕莊堅持。
「我沒有損失十塊錢!」司空空開始覺得頭痛。
她為什麼蹙著眉,滿臉嚴肅呢?「這十塊錢是你給我的,你當然損失了十塊
錢。這是很簡單的數學理論,我明白的,你也該明白。」
「好吧!我損失了十塊錢。」她投降,對一根木頭講道理根本是白費力氣,
「我不僅損失了十塊錢。
還損失了一單很重要的策劃案,而所有這一切都是你害我的。「」我沒有害
你。「
他舉雙手投降,修長的雙手擺在她的面前,美得炫目。她一時發癡,忘了要
反駁。慕莊抓准機會,闡述自己的理論:「我真的沒有害你。」
他呆呆地望著她,像根無辜的木頭,讓人不忍心責怪。司空空再度心軟,
「好吧!就算你沒有害我,但我現在需要一場音樂會,我要作宣傳策劃——宣
傳策劃,你聽見了沒?」
慕莊掏掏耳朵,他可不想做貝多芬,「你不要叫得那麼大聲嘛!雖然拉了二
十二年小提琴,但我的耳朵很好的,你小小聲地說,我能聽得見。」
「你聽得見什麼?」她說了這麼多,他惟一的反應就是要她小聲說話。
他不是人,是木頭!
「總之,我需要一場音樂會,一場剛剛獲得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金獎得主
的人舉辦的音樂會。」
看來,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慕莊的死魚眼一直盯著司空空漲得通紅的臉,
「那你就去找啊!歷史上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金獎得主並不多。」
的確不多,曾獲得過小提琴專業國際最高獎項——帕尼尼金獎的華人演奏家,
除了呂思清,也就只有這根木頭了。好在,「我已經找到了。」
「那……恭喜你啊!」好累,他想去練琴了。轉身向後走,司空空不自覺地
跑到他的面前,跑進了他家的客間,「可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讓我做他的演奏
會宣傳策劃。」
「你可以問他。」拿起手邊的小提琴,他以弓擦弦——這把琴音不太準啊!
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司空空滿懷希望深情地望著他,「你願不願意將演奏
會的策劃全權委託給我?」
將小提琴架在肩膀上,他運弓試音,「我不想舉辦獨奏音樂會。」
呼哧呼哧!浪費了那麼多口舌,得來的竟是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不將這塊木
頭給雕出來。她就不姓「司空」。奪下他手中的琴,他必須專注地傾聽她的決
定:「你現在想辦了。」
「可我不想。」他想要回自己的小提琴,可看她目光冒火的模樣,他有點兒
怕。
他要是敢再惹她,她就用琴弦勒死他,「你必須想。」
「為什麼?」
「因為你害得我損失了一單很重要的策劃案。」
「我沒有害你。」
又來了,她能不能暈倒?司空空翻著白眼,恨不得將手中的這把用木頭製作
的小提琴徹底地捏碎。媽媽曾經說過,對男人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就算是木
頭也能被軟刀子刻成木雕。
溫柔地撫摸著小提琴,她盡可能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一個女人獨自生活在
這個大都市裡,多少有些吃力,我好不容易簽下一宗策劃案,卻被別人搶了先
……」都是你害的,你這根該死的木頭,「如果再接不到策劃案,我就要流離
失所,像流浪狗一樣……你怎麼忍心看著我這樣出色的女生落得如此悲慘的下
場呢?」
好淒慘,讓他想到了《梁祝》「化蝶篇」,「好吧!那我就舉辦一場演奏會
吧!」
就這樣?司空空忘了偽裝悲傷,露出錯愕的表情。她跟成曄浪費了多少精力,
都沒能順利簽下合約,這才剛剛裝了裝柔弱,他就受騙上當了?
「你沒其他要求?」司空空自認還具備一定人格,「接下來我會找贊助商,
依你現在的行情,想拿到與世界頂級歌星完全相同的出場費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我的職責就是將你賣個好價錢,同時將你推向世界舞台,讓你擁有最出彩的表
現,讓全世界人都知道有個偉大的小提琴演奏家——慕莊。」
想想吧!世界頂級小提琴家名叫「木樁」——啊呸!
「你真的沒有其他要求?」那她可要在他身上狠宰一筆嘍!瞧他呆呆的,身
邊又設有經紀人,她既當策劃總監又做皮條客,一次性將他賣個好價錢。
「在準備簽委託書之前最後問你一次,你有沒有其他要求?」別太多哦!太
多我也不會滿足你。
慕莊凝望著司空空算計的面孔,筆直的視線掃過她同樣筆直的胸部,落到她
握著小提琴的手上。
「能不能把琴還我?」
帶著委託書站在那根木頭的公寓門口,司空空忍不住長歎起來。果然是世界
頂級小提琴演奏家住的地方,居所位於全市最昂貴的路段,最昂貴的樓盤,最
昂貴的公寓。
第一次來得比較匆忙,她光顧著尋找帕尼尼金獎得主,沒心思欣賞四周環境。
今天抽出賺錢之餘的小小心思四下打量著,不得不感慨一下啊!
雖然離全市最繁華的商業區只有一街之隔,但這裡有人造的山水,有從海南
移植的熱帶樹木,遠望去仿如喧囂中的山野,充斥著隱逸之趣。
瞧瞧人家的電梯,透明的玻璃勻速上升,讓她可以帶著平靜的心情眺望遠方,
從這個位置她甚至能看到「橫空」。如果她住在這裡,大眼妹就不用每天奔波
了。
為了早日住到這種豪華街區,她要拚命奮鬥,第一步就是徹底拿下慕莊……
演奏會的策劃案。
禮貌地按下門鈴,約莫等了五分鐘居然沒人應門,不可能啊!要不是他在家,
保安也不會讓她進來:而且昨天約好了這個時間簽委託書,世界頂級演奏家不
會不守信用吧『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迴盪:不一定哦!說不定越是高層次的
人越缺乏人格,別說遵守時間了,或許他根本就不想簽下委託書,昨天所說的
一切都只是為了欺騙你,玩弄你。
越想越怕,司空空彷彿看到一個人披著木頭的外衣向她冷笑。食指按在門鈴
上,她也不怕煩,任鈴聲響徹整個大廈,打擾天下人的清淨。
鈴聲大作了十分鐘,公寓裡總算傳來了騷動。拉開的門後探出一張蓬頭垢面
的臉,著實嚇了司空空一跳。
「你是慕莊?」驚嚇的心忘了做策劃人該有的狡猾,連「先生」她都忘了說。
嚇歸嚇,這根木頭絕對就是她要找的那根木頭,沒看他手裡提著小提琴嘛!那
根木頭即便懷抱美女溫存的時候,恐怕都不會放下小提琴——她壞心眼兒地想
著,為那個不如一把小提琴來得吸引入的女人感到悲哀。
門裡的死魚眼上下打量著她,殘存無幾的印象總算不負所望記起了她,「你
是什麼公司的司小姐?」
「『橫空』宣傳策劃部的司空空——鄙人複姓『司空』,名『空』。」沒事
干別篡改我的姓氏,你這根只懂拉小提琴的呆木頭——她大方地笑著,甜美地
介紹著自己,那是天下女人都會使用的殺手鑭。
慕莊點了點頭算是見面禮,接下來他要打擊司空空的信心了,「你找我有事?」
像觸礁後的泰坦尼克,司空空的心直往下沉,「委託書——你不會忘了昨天
咱們說好的,今天要簽委託書嗎?」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但——「什麼委託書?我委託你什麼了嗎?」
泰坦尼克全面淪陷在深深的海洋中,司空空無望地提高嗓音:「你答應舉辦
一場獨奏音樂會,你答應將所有宣傳策劃事宜交給我,你答應今天簽委託書,
你想反悔?」昨天他沒有簽下任何法律文件,說白了就是空口無憑,她連指責
他「反悔」的資格都不具備。完了!徹底地完了,又一單案子黃了。
不能輕易放過這塊木頭,即使是胡攪蠻纏,使刀弄槍,她也要逼他簽下這份
委託書。司空空正思索著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還是向他哭訴「我上有八十歲
老母,下有八歲女兒」來得更有效,慕莊卻突然向她敞開大門,「進來坐吧!」
這樣更好,便於她使出各種計策逼他就範。走進門,她走進了戰場。昨天只
顧著跟他談判,都沒有仔細瞧這屋裡的情景。如今既然要作好持久戰的準備。
她當然要瞭解地勢。
放眼望去,莫非這就是高級住宅的最高標準?
空空蕩蕩!
這四個字足以概括這棟高級住宅的整體感覺。除了洗手間,設計者讓整個空
間徹底地敞開在客人的眼前。這原本是為了讓家的主人根據個人喜好自由隔開
空間,交到慕莊這種人手中卻成就了「一目瞭然」的基本含義。
三百多平米的空間正中央放著組合式音響,它的四周攤了滿地的CD,不用看,
全都是古典音樂。沿著那些CD散落的方向能看到一架鋼琴,鋼琴的旁邊自然是
琴凳。除了床,家裡惟一的傢俱是一排琴架。
橫七豎八地放著九把小提琴。他的衣服大氣地攤在地上。四季的衣服,連內
衣加在一起不超過八套——春秋兩季穿的衣服是完全相同的。
這就是他的家,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金獎得主的家。
這裡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嗎?
司空空提著套裙,小心翼翼地走在房間裡,生怕地亡滿佈的灰塵弄髒了她的
高跟鞋。「你多長時間沒打掃過房間了?」不想說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嘛!
慕莊也不介意,將小提琴夾在肩膀和脖子之間,他回答她最後的疑問:「我
搬進來就沒有打掃過。」。好傢伙,難怪這麼髒呢!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他的
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不是古典音樂的行家,也不是專業研究小提琴曲的。聽不懂他在拉些什麼。
只看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地竄動,偶爾輕柔強勁地撥弄揉弦,偶爾抑揚頓挫
地揮灑頓弓,偶爾輕捻慢撥地挑動琴弦,弓弦交錯,奏出一組奇妙的和諧。
他拉得很流暢,琴譜全在他的心中,他只需將它們澆灌在弓弦上就好,不知
不覺中,司空空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他拉琴的身影上。忙著生計,忙著賺錢,
她極少有工夫閒下來聽音樂,更別說是現場演奏版了。沉浸在他創造的音樂奇
跡中,她明白了什麼叫震撼。
這樣的音樂該有更多的人來欣賞,而她正是那個將震撼展現給全世界的人—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勞動是要受到金錢尊重的。
不如,現在就來談談金錢應該如何尊重勞動吧!
「慕莊小提琴家!」
「慕莊先生!」
「慕莊!」
「木頭——」
死木頭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提琴的演奏上,根本不理會她的呼喊。他什
麼意思?拉琴很了不起,都不能被人打擾了?她的工作很重要,她的時間很寶
貴,她也有權利發標。
手按在琴弦上,她粗魯地打斷了美好的樂聲。
「你做什麼?」他蹙著眉,雖沒有生氣,眼睛裡卻閃爍著不悅。
瞪大死魚眼我就怕你了?「我在叫你,你沒聽見嗎?」
他用手抓抓不知道多久沒打理的頭髮,「你叫我了嗎?」
裝傻?司空空正要跟他當面對峙,再看他滿臉無辜,怎麼也不像撒謊的模樣,
莫非他是真的沒聽見她在叫他。她專注地想著怎麼將別人的錢弄進自己口袋的
時候,也常常聽不到同事的呼喊。
她開始明白為什麼剛才他明明在家,卻沒有及時應門了,木頭就是木頭,呆
死了!
「我今天來是想跟慕先生談談委託書的事,如果您現在有空,能否盡快過目
委託書,如果有什麼不妥,我也好盡早修改。」她又不是他,隨便拉兩首曲子
就能住在這麼高級的公寓裡,她還要賺錢支撐她的狗窩。
拉到一半被她打斷,慕莊有點兒掃興,伸長手,他向她討委託書,「給我!」
慢了半拍,司空空才反應過來他要的是什麼。將委託書遞到他手邊,她不忘
耍耍策劃人油嘴滑舌的本性,「你可看清楚嘍!委託書一旦簽下就具備法律效
用,再想毀約可就要做經濟賠償。而且,你若是不想……」
「筆。」
她再度遞給他,下一刻只見他美麗的手指一揮而就,將獨奏音樂會的全部事
宜交給了二度見面的司空空。
就這樣?這就結束了?
「你究竟有沒有看清楚合約內容?」反了反了,她竟然反過來擔心他受騙。
「沒有。」他壓根就沒看,只想快一點兒解決這些事,他要拉琴了。
怪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木頭。司空空從沒接觸過這類人種,著實
興起了幾分好奇。「你不怕我利用這份委託書把你給賣了?」
再度將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即使手不扶琴,他的脖子也足以壓住陪了他多年
的親密愛琴。他給她的解釋只有四個字:「我不值錢。」
他當然值錢,像一尊鍍了金的佛像一般值錢,將他拉到高雅音樂會上隨便拉
拉,出場費也得以七位數計算,他怎麼可能不值錢?
「你真的不再看看這份委託書?」
回答她的是純技巧小提琴曲,那是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家、作曲家尼科羅。
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隨想曲》之一,在這二十四首曲子中,帕格尼尼讓小提
琴的技巧達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令人傷感的是,帕格尼尼對演奏技巧嚴格保密,所以他生前出版的作品極少,
絕大部分都是他去世後才有幸面世的。
因為太在意反而錯過了精妙的瞬間,音樂如此,愛亦如此。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28:50
第二章
三度光臨慕莊的「寒舍」,別誤會,司空空可不是對那根木頭有意思,
純粹是為了策劃獨奏音樂會的事。要不然打死她也不會踏足這棟高級公寓,連
坐的地方都沒有,她又穿著高跟鞋,存心想累死人啊?
按下門鈴,司空空已經作好長時間等待的準備,門卻極快地打開了。
「你做什麼?」他氣勢洶洶地衝出來。
慕莊眼冒綠光,像一隻餓得快死的狼,「你是為我送飯的嗎?」
送飯?第二次見她一臉茫然,第三次見她居然懷疑她是送飯的。他的腦子除
了小提琴,就投裝別的嗎?
「我是司空空,『橫空』宣傳策劃的司空空,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記得?」
她覺得沮喪,就她這樣還想策劃他的獨奏音樂會?她連讓他記住她的本事都沒
有,說明她對自己的包裝都不夠成功,如何來包裝他……
「我知道你是司空空。」他為她抹去自卑,下刻他用盡全力給她更大的打擊,
「可你為我送飯嗎?」
司空空再難保持職業女性的高貴形象,發怒在所難免,「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抓到一個人就要他為你送飯?」
「可我真的很需要別人送飯……」
救星來了,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有個四十多歲的婦女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沖了
出來,將滾燙的便當盒遞到慕莊的手中,她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慕先生,我忘了,事情一多,我就給忘了。您可千萬別告訴我們家小姐,我
會被解雇的,您行行好!千萬別跟小姐告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慕莊哪裡還有時間去告狀,目前首要任務是填飽自己的肚子。
他也不管她了,將她丟在門邊,他抱著食盒衝進房裡。一屁股坐在落滿灰塵
的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吞著米飯,美味的菜餚放在另一個盒子裡,他甚至來不
及打開。
餓成這樣?至於嗎?
司空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被晾在門口尷尬地想咬他那雙如花似玉的手。
瞧他餓成那樣,恐怕她將他的家給搬空了,他也不會知道。話說回來,他的家
根本就是搬空以後的模樣,標準的空空如也。
正當司空空疑惑著究竟該進該出的時候,慕莊要死不活地咳了起來,一聲大
過一聲,完全是被嗆著的模樣。
連吃飯都會被噎著,索性嗆死算了——司空空惡毒地想。
等等!萬一他被噎死,別說是獨奏會的策劃案了,說不定還會被慣上合作不
成,謀殺世界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的罪名。
相比之下,司空空理智地選擇救他於水火之中,踩著高跟鞋她飛速衝進廚房,
沒見到開水壺,她順手用刷牙的漱口杯倒了滿滿一杯自來水遞到他的面前。
「喝啊!」
他也不計較,接過漱口杯大灌自來水,總算將堵在喉嚨間的米飯嚥了下去,
「好……好難受!」
沒噎死就算上天給你面子了,「你多久沒吃飯了?」
「不記得了。」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剛剛填了那麼多食物進肚,不像先
前餓得想咬人,「你要不要吃?」他雖然有點兒像木頭,有點兒呆。但為人的
禮貌,他還是懂的。瞧她瘦得跟小提琴似的,他認為那是長期飢餓的結果。
誰敢從狼嘴裡搶食物?司空空猛搖著頭,「不用了,多謝!你看我們倆是不
是趁著你吃飯的閒暇。討論一下演奏會舉辦的準確時間?」
「你不吃飯嗎?」他滿腦子裡就只有食物,「白雲說要準時進餐,否則會犯
胃病的。白雲又說餓的時候吃東西要細嚼慢咽,否則也會犯胃病。白雲還說吃
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否則還是會犯胃病。白雲……」
白雲!白雲!他滿口的「白雲」究竟是誰啊?他老婆?據資料顯示帕尼尼國
際小提琴金獎得主沒有老婆啊!那就是情人?搞音樂的人大多浪漫又色情,一
定是這樣!
「你吃飯,我說話。」司空空從包裡拿出一沓工作計劃,「這是我暫定的獨
奏音樂會時間安排表,這是我選定的幾處音樂廳,這是列出的幾個管絃樂隊,
還有這個……」
「你能不能坐下來跟我說話?」慕莊昂著頭看著她,脖子有點兒酸。
經他這麼一提醒,她也覺得一直俯視世界級小提琴演奏家有點兒無禮。但這
地上聚集的灰塵髒得都能種花了,哪裡還能坐?還是蹲著說話吧!哦!職業套
裙包裹著她整個臀部,蹲得好累啊!而且……她害怕窄窄的裙子在他面前進裂,
露出她不夠性感的臀部。
「關於演出時間……」
「你不吃飯嗎?」
又來了!為了堵住他的嘴,司空空決定禮貌地吃上一點,「你還有多餘的筷
子……」
他將滿勺飯送進她的口中,一對死魚眼笑瞇瞇地望著她,「好吃吧?白雲家
的廚子手藝很好的。」
又是白雲,究竟何方神聖?
「老師,你是不是又忘了吃飯?你呀!不餓就想不起來吃飯,真不明白你想
得起來拉琴怎麼就想不起吃飯呢?」
脆亮的聲音敲開了司空空的思緒,迎面走進的是個身著白衣的女生,梳著高
高的馬尾,滿臉倨傲,略顯清瘦的身材讓她看起來很是高挑——她莫非就是木
頭的情婦——白雲?
「白雲,你來了?」
看到白雲,慕莊乎板的面孔上多了幾許表情,讓司空空沒來由地嫉妒起來—
—師生戀?木頭也有懂情調的時候嘛!
她不願打擾他們倆的溫存,只要慕莊跟她談妥演出的時間,敲定演出地點就
好,「我們先談談獨奏音樂會的問題……」「什麼獨奏音樂會?」白雲像只護
衛小雞的母雞站到了慕莊面前,審視司空空的眼神著實有點兒恐怖,「你是什
麼人?找老師有什麼事?」
做慣了策劃人,場面上的事司空空可是面面俱到,「我是『橫空』的宣傳策
劃人,你的老師已經將舉辦獨奏音樂會的全部事宜委託給我了,我會盡最大努
力幫他籌辦這場音樂會,不過具體事宜還是需要慕先生抽出時間,與我們達成
協議。」「老師,你怎麼可以隨便把自己賣給別人?」白雲尖叫著,連發尾都
在顫動。
慕莊瞪大死魚眼,很無辜的樣子,「我沒有把自己賣給別人。」再說,誰敢
買他啊!除了拉琴他什麼也不會。
還死不認錯,白雲有些氣急了,「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騙子?有些騙子
專門打扮成美麗女人的模樣,就是為了騙你這樣的男人!她會扒了你的皮,吃
光你的肉,再喝你的血,最後連你的骨髓都吸掉。」聽上去好嚇人,慕莊打了
個哈欠,「要開始上課嗎?如果不要,你隨便,我想睡一下,今天才睡了十一
個小時。」每天除了拉琴就是睡覺,肚子餓了才吃飯,他究竟是不是人啊?司
空空翻了一個白眼,為了策劃案她就暫時忍耐與木頭的相處方式。「關於演出
的具體問題,我想我們還是早點兒討論吧!您已經全權委託我處理您的獨奏音
樂會事宜,早點兒達成統一協議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隨便,你看著辦吧!」慕莊哈欠連連,困得不得了。
白雲抓住機會想徹底了結,「老師,既然你累了就先去睡吧!我跟這位小姐
會達成協議的。」
慕莊倒頭便睡,將司空空丟給難纏的學生,這是不是就叫棋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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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彼此對視,一切的火光盡在視線交織處,沒有烏雲卻是電閃雷鳴,沒有刀
劍卻在彼此較量,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那意味著認輸。
「白雲,你幹嗎呢?」
突然插進來第三者是司空空和白雲都沒想到的。衝到他的面前,白雲的傲氣
盡收,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獨有的溫柔。「何必,這個人騙老師簽下了獨奏音樂
會的委託書。」
「不是騙,是經過協商,慕莊先生認為『橫空』足以承擔他的獨奏音樂會策
劃事宜,所以全權委託了我們。」
這人叫「何必」?跟「木莊」這名字一樣古怪,他也是慕莊的學生?看起來
很有氣質的樣子,似乎所有學音樂的人都比那根木頭更像音樂家。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司空空。」
或許真的異性相吸吧!見到司空空,何必倒不像白雲那樣激動,有些事既然
不能迴避,不如逕自開口。
坐到鋼琴邊,何必選擇遠離老師床的地方跟司空空交談,還老師一個好夢。
「你是專門承辦音樂會的策劃人?」
「橫空」承辦所有傳媒項目,包括演唱會、晚會、音樂會以及各種藝術形式,
甚至是新聞發佈會,當然也包括獨奏音樂會。「說白了就是能騙到錢的事情都
做。
「所以你就把騙錢的目標放到了老師身上?」白雲可不是吃素的,她生長的
環境鑄就了她精明的個性,「老師是個很簡單的人,除了音樂他什麼也不在乎。
他不會防備別人,不會計算得失。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因為他根本不在
乎別人對他做些什麼。
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對他為所欲為。有我在,別說是委託書,就是已經
經過法律公證的合約也照樣能讓它作廢。「好狂的丫頭,年紀輕輕就狠成這副
德性,跟她的老師完全相左啊!」你好像很喜歡你的老師?「這」喜歡「的定
義可是相當豐富的,」你該很清楚慕莊先生的音樂值得更多的人來欣賞,他的
才華該受到世人的讚揚,你不想讓他用獨奏音樂會這種形式來表現自己的音樂
嗎?「
她的提議的確很誘人,最近何必常常在想,他們將老師保護得這麼好究竟是
對是錯,老師已經二十七歲了,除了音樂,他的世界真的不需要其他嗎?他不
會覺得孤單,不會想找個人說說話嗎?他的情感除了小提琴,真的再無寄托嗎?
眼前的女人精明了點兒,勢利了點兒,但她有一雙亮亮的眼睛,跟老師那雙
呆滯的死魚眼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許——只是也許,她的身上還有更多
「點兒」是外人無法瞭解的;也許——還是也許,她和老師組合在一起正好是
完整的圓。
「就將老師的獨奏音樂會交給你吧。」
「何必……」
「先讓我說完。」何必率先堵住白雲的口,這份委託並不是完全沒有基礎的,
「恕我冒昧,我想司空空小姐並不瞭解小提琴和老師的演奏風格吧!」
司空空迴避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何必答案,抓住話柄,他可以將計劃進行到底,
「不如給自己,也給老師一個月的時間,你利用這段時間瞭解小提琴和老師的
音樂,我相信這更有利於你做這場獨奏音樂會的整體策劃。」
「何必,你瘋了?你讓這種女人接近老師,你不怕她騙老師……」
「騙什麼?」何必有些好笑地反問她,「老師是成年人了,而且是成年男人。
誰能騙得了他?只有他甘願被騙,否則沒有人能傷他半分。」說這話的時候,
何必故作漫不經心地掃過司空空,只見她的眼神落在床那邊,顯然老師對她的
影響不小啊!
白雲可不這麼認為,她將他拉到窗台附近,恨不得將他丟下去,摔個徹底清
醒,「何必,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太陽曬在人身上,有種懶洋洋的曖。他伸了個懶腰,手擦
過白雲的背,「我倒想問,你那麼害怕老師接近司空空,你想幹什麼?」
「我……我是關心老師,老師那麼單純,很容易被人騙的,尤其是司空空這
種在金錢裡混久了的壞女人。」很明確的理由為何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就少了那
份理直氣壯?
原因她不說,何必也清楚。雙手撐著欄杆,雖然也是拉小提琴的,可他的手
少了慕莊的那份完美。
「你呀!作為老師的學生不可能照顧他的全部,至少在情感上,你給不了老
師想要的。咱們倆跟隨老師多少年了?你見過他將音樂委託給任何人了嗎?司
空空卻做到了。這至少證明從一開始她對老師就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你是聰
明的女孩,早就明白,對嗎?」
她明白,就是明白才覺得悲哀,「可你也不能將老師推給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何必反問她,「你、我——我們真的瞭解司空空嗎?她自己
也許都不瞭解自己,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比你更瞭解你自己,也更懂得怎樣愛你。」
所有的目光盛滿她徜徉在陽光下的身影,可她的眼睛卻注視著屋內呼呼大睡
的慕莊——因為是木頭,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所有的煩擾之外。
五個小時,他的午覺居然睡了五個小時,從午後睡過黃昏,直睡到月上樹梢
頭。
司空空告訴自己,要不是為了策劃案,死也不會陪著一根睡死了的木頭耗費
時間,而且還是坐在他的床邊等他醒來——你以為她想坐在一個男人的床邊嗎?
整個空間除了鋼琴旁邊的琴凳,根本就沒有可以坐的地方。
睡夢中的慕莊夢見有雙陰狠的眼睛一直瞪著他,瞪得他噩夢連連,瞪得他終
於從夢中驚醒。迷糊的面容在睡眼迷濛的視線裡漸漸清楚,是——「司小姐?」
「司空空——如果你不記得我姓『司空』,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公司
的人都叫她「司空」,她不想讓他這麼叫她,這讓她想起肖伯納那張骯髒的狗
臉——又侮辱狗了,真是抱歉得很呢!
「司空空?司空空……司空空……司空空……」
他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那三個字叫在他的口中像有了自己的旋律,格外悅
耳。司空空沉醉在他的聲音裡,平靜的心像被催眠一般。
「我可以叫你『空空』嗎?」他淡淡地道,「『司空空』這三個字連起來喊
不是我喜歡的音階,還是叫『空空』節奏更明快一點。」
連稱呼都得跟音樂聯繫在一起,他是樂癡嗎?「那我也省略『先生』,直接
叫你『木樁』吧!」最適合他的稱呼就是這兩個字了。
他不在乎,除了音樂,他顯少有在乎的東西。
「你還沒走?要住在這裡嗎?」
住在這裡?這算是男人對女人的邀請嗎?看他呆呆的表情不像色狼啊?是不
是男人好色的本性被他那雙死魚眼擋住了?又或者,她可以將他的邀請理解成
善意的挽留?
不自覺地打量眼前的空間,這裡的確是高級住宅區啦!但跟這種人同住一個
屋簷下?等等!司空空開始自我檢討:我在想些什麼呢?怎麼可以跟這種木頭
住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犧牲色相來騙取策劃案呢!
「你這裡的確很好啦!雖然空間夠大,但是完全不像個家。不過,吃完飯坐
在這裡曬曬太陽實在是件很舒服的事。」在辦公樓裡待久了,感覺自己像只蝙
蝠,見不得陽光。「在這裡放把搖椅,頭腦空空地曬著太陽,你可以拉小提琴
或者彈鋼琴,或許我會在你的琴聲中睡著,然後……」
她茫然的雙目觸及到他守著她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雙手在
空中交叉搖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絕對不會搬來跟你同住的。雖然我的公寓租金快到期
了,房東也早就想漲價,而我最近因為沒接到策劃案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存款繳
納房租,還要還大眼妹的車貸……」越說她越覺得悲慘,像一隻快要被人攆出
家門的流浪狗一樣。她堅強的防護就快瓦解了。
「住這裡吧?」慕莊說得很自然,彷彿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事,「反正這裡除
了我也沒有其他人……
哦!也不是,每天早晨十點到十一點會有一個學生來上課。「」你教學生?
「她還以為他的學生就只有何必和白雲呢!
「除了你見到的白雲還有六個,最小的才五歲,跟我當初學琴的時候一般大,
最大的是何必。」談起學生,慕莊的眼中透著難得的亮光,那是拉小提琴的時
候才有的眼神。「他今年二十八歲了,比我還大呢!」
天!居然有學生比老師年紀還大,司空空吐了吐舌頭,這頑皮的舉動讓慕莊
想到了貝拉巴托克所作的舞劇《奇異的滿大人》。
提起何必,司空空倒是想了起來,何必要我多接觸你,瞭解小提琴的樂理知
識,瞭解你的演奏風格和音樂表現力,以便更好地策劃獨奏音樂會。你認為呢?
「
何必就是比他成熟,想得都比他周到,「很好,你想怎麼瞭解?要我說給你
聽嗎?」不等她回答,他已經開始背書了,「小提琴屬於絃樂器,音域至少三
個八度。它是管絃樂隊中最重要的樂器,也是至高的室內樂器,很多著名作曲
家都為小提琴譜寫了無數的傳世篇章,比如……」
「停!」她打著暫停的手勢,這樣說下去只有兩個結局:一是他說到死她什
麼也記不住;二是她受不了這枯燥的樂理知識,直接跳樓。無論哪種結局都不
是她想要的結局,「能不能換個方式?」
「你有更好的提議嗎?」她應該比他聰明吧?
「不如……不如……讓我搬來跟你同住,從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瞭解你,了
解你的音樂,包括小提琴。」她給自己找了個留下來跟他執行新同居時代的理
由,「不過事先申明,我之所以會這麼做純粹是為了更好地策劃你的獨奏音樂
會,這屬於工作的一部分,也就是說我搬來與你同住的每分每秒都在加班,所
以你不能跟我收房租。」賣了她,她也交不起。人沒有房子值錢,這就是現代
人的生活。
為什麼要收房租?這套公寓又沒人跟他收房租,他為什麼要跟她收?「你就
住下吧!無所謂。」手有點兒癢,他想拉琴。
司空空拽住他的衣袖,她還有話呢!「可這裡只有一張床,我……我怎麼睡?」
慕莊左右打量著自己的雙人床,木訥地望著她。「你嫌它太小?」
色狼!應該說色木頭!居然妄想騙她上床,她長丁一副好騙的樣子嗎?「我
搬來與你同住只是為了工作,你……你別想歪了!」
他沒有想什麼啊!「你如果嫌它太小,就把你原先睡覺用的床搬來吧!」他
又不介意。
甩甩手,他這就拉起了小提琴,悠揚的琴聲洗滌著司空空沉重的心情。她忽
然覺得,能拉出那麼清澈的曲子,該擁有一顆人世間最乾淨的心靈吧!
「給你。」
「什麼?」
「家的鑰匙。」
那一天,她擁有了他家的鑰匙,用慕莊的話說。
她有了她自己家的鑰匙。
慕莊望著自己的家,陌生感正在慢慢消退。從三天前司空空決定為了工作搬
來與他同居開始,家裡就莫名地多了很多東西。
像她睡覺的床;擺滿了她的衣服又順便將他散放在地上的衣服全部裝進去的
衣櫃;放了許多雜誌、小說的書櫥;連洗手間也堆滿了他叫不出名的化妝品、
護膚品。最可怕的就是廚房,竟然被各種各樣的電器擠滿了,還多出了許多餐
具,連冰箱她也沒放過,塞進了各種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東西。
最奇怪的是,司空空說什麼男女有別,她將他的小提琴架拖來放在兩張床的
中間,還不准他往她這邊觀望。
從一開始的驚歎,到現在的習慣,慕莊已經不會再打開門又關上,然後看著
門牌號大叫「這到底是誰的家?為什麼我有鑰匙?」
得到今天的結果,辛苦的人是司空空啊!光是整個房間的地磚就拖壞了九把
拖把,不過總算能住人了。
能住人的地方住的不一定是人,人除了吃、睡、拉小提琴、教學生,一定還
會做其他事。比如,做一些男人該做的事;又比如,討論獨奏音樂會的具體事
宜。
「既然我們倆同住一個屋簷下,為了工作、生活的便宜,我初擬了時間表,
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按照這上面的要求執行吧!」
慕莊睜大迷濛的眼望著那張薄薄的紙,「清晨六點起床,七點早鍛煉,八點
吃飯,九點練琴,十點帶學生上課,十二點午飯,一點午睡,三點練琴,五點
自由安排,七點吃晚飯,八點到十點自由安排,十點準時睡覺——特別備註:
自由安排時間不可以練小提琴,不可以彈鋼琴,不可以睡覺。」
放下那張紙,慕莊傻了,「一天只有三個小時練小提琴,只有十個小時睡覺,
你想要我死嗎?」
「我想要你活得更健康。」司空空將那張計劃書貼在整個家中最顯眼的地方,
「覺不能睡得太多,琴不能拉得太多。否則,用不了多久你就成木頭了。」
最重要的是獨奏音樂會需要演奏人有強壯的身體。像他這樣一天到晚待在家
裡,既足不出戶,又不按時吃飯,絕對不可能完成演奏會的演出任務的。
看看時鐘,時間剛剛好,司空空走到他的床邊,蹲下身來,「現在六點一刻,
你梳洗一下,咱們早鍛煉——計劃表從現在開始執行。」
「不要,再讓我睡一會兒。」他拉起被子蒙上臉。
死木頭,我看你起不起床。司空空掀開被子,只聽「啊」的一聲。慕莊呆愣
著死魚眼盯著她,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樣。「你幹什麼?叫那麼大聲就不是樂音,
而是噪音了,你知道嗎?」
她還能管得了自己是製造樂音還是噪音?薄薄的毯子下只有罪惡的黑色小短
褲。「你……你不穿衣服?」她慌張地幫他壓緊毯子,生怕春光乍現。
「你睡覺穿衣服嗎?」被她這麼一叫,他睡意全無,掀開毯子,他大方地走
下床,完全忘了家裡多了一個女人——陌生的女人。
果然是學藝術、搞音樂的,風流無邊——司空空在心裡將他罵了個遍,眼睛
卻閉得緊緊的,不敢看他。
半個小時後,慕莊被司空空連拖帶拉拽到了樓下,冷冽的空氣讓許久不見陽
光的他哆嗦了一下。「要幹嗎?」
「你聽過一種運動叫『晨跑』嗎?」她拽著他向前跑,他的腳不自覺地邁開
步子跟著她。
兩個人一前一後,差著半步跑了起來,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司空空的呼吸開
始變得不規律,「你……
你累不累?需……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慕莊飛快地搖著頭,腳下的步子很穩健,「不用,我很好,繼續跑吧!」很
無聊的運動,兩條腿,兩隻手依順序搖擺著,毫無樂感可言。
「你真的……真的不累?」司空空氣喘吁吁,或許是長期待在辦公室,整日
忙著賺錢的緣故,缺乏鍛煉的她全身僵硬,就快癱倒了。「不要勉強哦!要是
真累……就……就休息一會兒。」「不累,怎麼會累?」他依舊保持著良好的
頻率。「我每天拉琴一般連續站五個小時,現在才跑這麼點兒路,怎麼會累呢?
一點兒也不累。」上當了,受騙了,本來還以為他整日關在家裡,跑不了多久
便會癱了,可現在癱的人不是他反倒變成了她,真是作孽啊!
實在不行了,司空空停下腳步拉住還往前衝的慕莊,「晨跑……晨跑要循序
漸進,第一天鍛煉不能跑得太多,對身體不……不好,所以今天……就到這兒。」
她做了決定,他無異議。不過瞧她灰白的臉色,慕莊有點兒擔心,「你要不要
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不用。」她連連擺著手。
慕莊伸出手扶著她,生怕下一刻她就暈倒了,「真的不用?你不累嗎?」
「不累,怎麼會累呢?」四周的景物怎麼在旋轉?咦?她為什麼會靠在那根
木頭的懷裡,「你不要碰我!放開我!」
「真的要放?」慕莊不確定,好吧!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鬆開手,司空空再度發出噪音,「你居然把我摔在地上?」
是你要我放開你的——木頭好委屈啊!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28:59
第三章
高級公寓裡交織著兩種奇怪的聲音,正中間迴盪著小提琴的樂聲,廚房裡
卻響著鍋碗瓢勺的打擊樂。
小提琴拉到高潮,打擊樂跟著發出陣陣碰撞聲;小提琴轉為悠揚婉轉,打擊
樂也變得輕聲慢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小提琴和打擊樂在互相較量呢!
司空空瞪著仇恨的雙眼的確很像在跟某根木頭打仗,死木頭居然將她丟在地
上,她真想拿手中的鍋鏟敲碎他只裝著音樂的腦袋。
三個小時了,他拉了整整三個小時。除了樂曲與樂曲之間的停歇,他一直站
在那裡,不喝水也不休息。他不累嗎?
「吃飯了!」別以為她想為他做飯,實在是因為她餓了,順道幫他把飯給做
了,誰讓這冰箱裡所有的食材都是用他的錢買的呢!「吃飯了!」他是神啊?
還要人請?
樂聲沒有停歇,他彷彿沒有聽見她的呼喚。依舊拉著琴,演奏著比利時小提
琴家、作曲家伊薩伊的無伴奏奏鳴曲——木頭又犯樂癡病了。
司空空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用手在他的面前揮舞著,「吃飯了!慕莊,吃飯
了!」
還不停。以為她拿他沒辦法是吧?伸出的手去抓他的弓,誰知他拉弦的力道
錯開了弓,卻讓她的手擦在了琴弦上。瞬間,血從她的掌心上滲了出來。
「流血了!」
小提琴聲戛然而止,他慌亂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丟開琴,平生第
一次將琴亂放在地上,他抓耳撓腮,握著她的手衝向洗手間,將她的手伸到噴
頭下,忘了要控制水溫,滾燙的水沾上了她的傷口。
「你想殺死我啊?」司空空沒理由不懷疑,他是不是有意報復她。或許他不
是木頭,而是天字號第一的大惡魔。
流血的肌膚紅了一片,分不清是被血染的,還是被水燙傷的,「疼不疼?」
不疼才怪!她又不是木頭。瞧他心疼的模樣,好像受傷的人是他一般,害得
她都不忍心責怪他了。原諒歸原諒,有件事還是要弄清楚的。
「我叫你吃飯,你為什麼不答應?」她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人能全神貫注地做
一件事情,即使有雙手在眼前召喚都能漠視。
「我沒有聽見,」不是撒謊,除了小提琴聲,他聽不見任何聲音,甚至看不
見任何不屬於樂曲表現的影像。「下次吃飯的時候不用叫我,等我肚子餓了,
自然會找吃的。白雲以前也想過要我定時吃飯,可努力了幾次,發現不起作用,
她就放棄了。」言下之意,像白雲那麼強悍又堅持的女生都會放棄,何況是她
司空空呢!
「我不是白雲。」怒意不知從何而來,司空空也不覺得痛了,甩著手在他面
前叫嚷著「她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會失敗。不就是定時吃飯嘛!每次到了
吃飯時間我就叫你,如果你聽不見,我就不停地叫,大不了叫一次我的手傷一
次,直到手殘廢為止,我就不信,還有辦不到的事。」
「不要!千萬不要!」慕莊被嚇壞了,搖著那雙漂亮的手,他像是要趕走不
該發下的毒誓。
「手對人來說是很重要的,你怎麼可以拿自己的手開玩笑。這次已經傷得很
重了,如果下次傷到神經,那你的手就殘了。你下次要叫我吃飯,直接用嗓子
喊,你叫大聲點兒,我一定能聽到,保證聽到。記住,絕對不要拿自己的手開
玩笑,會很恐怖的。」
看他害怕的表情,司空空無法控制地輕笑起來。
他以為每個人的手都跟小提琴演奏家一樣,碰不得動不得,生怕有絲毫的損
傷嗎?
瞧他擔心的模樣,這正是個提出要求的好時機。
湊近他。司空空用女人獨有的香氣包圍慕莊,「因為你,我的手受傷了,你
是不是該做些賠償啊?」
「應該應該!」都是他的錯,他點頭如搗蒜。
這就好,那我說什麼,你是不是都應該答應?「陷阱已設下,就看你跳不跳
了。
「絕對答應!」
更好了,司空空算計的眸光再起。雖然慕莊已經簽下委託書,但獨奏音樂會
究竟該怎樣做才能將利潤擴大到最高,影響擴大到最廣泛,這都需要戴大老闆
最後定奪。她是答應何必要通過跟慕莊相處瞭解他的音樂,瞭解他心目中的小
提琴,但這並不影響策劃案同步進行。
「明天跟我去『橫空』,與我們的戴大老闆具體討論一下獨奏音樂會的事。」
就這麼說定了!
獵物已掉入陷阱,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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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這裡,極度不喜歡。他眼前的每個人都用一種看商品的目光盯著他,像
是在定奪他的價值,更像是在盤算著什麼,讓他有一種想逃跑的衝動。
連司空空都感覺到了眾人目光裡的勢利,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她早就習慣了,
可慕莊不習慣啊!為了防止他嚇得跑掉,她不時地偷瞄著他,期盼眾人的評估
能提早結束。
偏偏有人跟她作對,除了肖伯納還能有誰?「請問慕先生,您曾經舉辦過音
樂會嗎?」
「沒有。」慕莊非常誠實,「除了比賽和畢業匯演,我從來不曾在大眾面前
拉過琴。」
他的回答可對了肖伯納的胃口,「您從來不曾演出過,也就是不確定你的音
樂是否能為普通大眾所接受對嗎?」
能獲得國際專業大獎,並不意味著你的音樂受歡迎。作為「橫空」這家以盈
利為主要目的的宣傳策劃公司,慕莊的獨奏音樂會無疑觸了商業的痛腳。
絕對不能被肖伯納那條狗打倒,司空空一陣搶白:「誰說沒有?慕莊,你忘
了?咱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在公眾面前拉琴,所有的車都停下來聽你獨奏,那場
面別提多宏偉了。」
說到拉小提琴,慕莊可來勁了,「對啊對啊!那天我走在路上聽到街頭賣藝
人拉的琴音不太準,我就向他要了琴,也不知怎麼就拉了起來,你跑過來還給
我十塊錢呢!」
「哈哈哈哈——」 .會議室裡笑成一片,惟一笑不出來的就只有司空空,她
的丟臉來源於木頭的呆滯。冷著臉,要不是當著這麼多人不便發作,她簡直要
在他面前跳腳了。
還算戴大老闆會看臉色,在場面亂成一團之前,提前結束會議。然而,司空
空和戴大老闆的兩人會議才剛剛開始。
「司空,我想慕莊先生的獨奏音樂會並不適宜現在舉辦。」
司空空有自己的主張,「他剛剛獲得帕尼尼國際專業小提琴大賽金獎,各方
媒體都還在炒作中,這個時候舉辦獨奏音樂會是再合適不過。」
「可慕莊先生本身並不具備媒介宣傳的力度啊!」說白了,就是慕莊太像木
頭,完全不像藝術家那般有著煽動人情緒的力量。
戴大老闆的擔憂司空空不是沒考慮到,但許久沒有接到好的宣傳策劃案,再
這樣下去,不用戴大老闆趕人,她自己也待不下去了。她急需一個世界級的音
樂家幫她打響策劃案的第一戰,而她目前惟一能抓住的人就只有慕莊。
「這場策劃案無論如何我都要舉辦。」
做老闆的可不會用利潤去成全員工的堅持,戴大老闆下了最後通牒:「你最
好用實際行動證明給我看——慕莊先生具備賣座力,否則我不管你多有信心,
這場獨奏音樂會是決計不會辦的。至於你跟他簽署的委託書,那畢竟只是委託,
不具備法律效益,若想作廢,很簡單。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已經是身為老闆的他能給出的最後讓步了,進退全由司空空的實力決定。
對於司空空來說,最終決定權卻在慕莊手上,她不喜歡這種感覺,無論怎樣
努力卻得聽憑另一個人決定自己的人生,而且還是一根木頭。
匆匆離開「橫空」,她不想留在公司傾聽眾人的議論,更不想看到肖伯納那
張嘲笑的嘴臉。慕莊樂得跟她離開,一整個早上都沒練琴,他好想念他的寶貝
啊!
跟著司空空來到停車場,望著跟前的「大眼妹」,他嘟囔了起來:「一定要
坐它回去嗎?」「大眼妹」的空間太小,不適合他這樣高個子的木頭乘坐。
「你還有更好的交通工具嗎?」有本事他最好親自開林寶基尼送她回家。
「這裡離家並不遠,走路不好嗎?」他喜歡走路,喜歡那種慢悠悠,懶洋洋
的感覺。
司空空心中正窩著火呢!他越要怎樣,她越是背道而馳。打開車門,她給他
下最後通牒,「你到底要不要坐進來?」
她的神色不太對勁,木頭也有開竅的時候,慕莊趕緊鑽進車裡,閉上眼不敢
吐一言半語。「大眼妹」
飛速開回家,留下滿屁股看不見的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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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心!」
慕莊選擇了肯定句,即使司空空什麼也不說,他也能看出她不開心。
我不開心,因為你,你害得我沒趕得及搶回成曄的那宗案子,如今又讓我在
同事,尤其是肖伯納面前丟臉,我怎麼可能開心?
這些話司空空說不出口,也沒有說出口的立場。
她只好跳上床,拉上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蒙了起來。臨睡前,她還不忘叮
囑他:「我們有約定,你不能向我這邊的床觀望,你只能站在小提琴架的那邊,
屬於你的那邊。」
知道她心情正差著呢!慕莊絲毫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像個委屈的小媳婦縮在
琴架後面,「你不吃午飯了嗎?」
吃你個大頭鬼啊?氣都氣飽了,人家抓到一個明星,絕對具備明星的號召力,
她找了個國際大腕。為何卻像街頭藝人一樣平庸?
懶得理他,她索性埋頭裝睡。
九把小提琴也擋不住她睡在床上的倩影,他卻遵照她的命令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點兒無聊,無聊得心煩意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目光觸及的是陪他多年
的寶貝,在這時刻,小提琴無疑是安撫他神經的最佳良藥。
拿過弓,慕莊忘情地拉了起來,一曲比一曲更添激情,一刻比一刻更叫司空
空煩躁難當。
「煩死人了,除了拉琴你還會幹什麼?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她的吼叫吼停了未完的音符,慕莊手中的弓竟然奇跡般地停住了。他依舊夾
著小提琴,茫然地望著她,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樣。
那樣子讓司空空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朽木不可雕,雕也白雕——蒙上被
子,她倒頭裝睡,企圖來個眼不見為淨。
真的安靜了,只聽躡手躡腳的關門聲,隨後便是長長的寂靜。
他……他走了?
相處許久,他幾乎是足不出戶的。除了外出買音樂碟,他基本上不出門,是
徹徹底底的家養木頭。
他不會是跟她賭氣離家出走吧?
不會不會!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他單純的個性跟小孩子又有什麼區別呢?說不定這一賭氣就再也不見了人影。
兩種思緒在腦中交替出現,不好的預感頻頻現身。掀起被子,司空空顧不得
穿外衣,直奔到電梯。
他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再怎麼說,他也是她的搖錢樹,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別說是錢,她連片葉子也搖不下來。
顧不得帶上大眼妹,司空空邁開雙腿,四處奔跑著,期望在下一個轉彎處看
見慕莊高大的身影。
不知找了多久,就在她漸失希望的前一刻,她突然聽見了節奏輕快的小提琴
聲。那樂聲幾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讓聽到它的人不自覺地向它靠攏,融
進那輕快的節奏中跳舞。
不懂古典音樂,司空空卻瞭解現代最熱門的樂曲。那是大河之舞——《舞之
魂》的片段,小提琴所奏出的跳躍的節奏將愛爾蘭的踢踏舞之靈魂完美地展現,
連司空空都忍不住想舒展身體。
能用小提琴聲讓都市人停下腳步,駐足觀望的只有一人,不用懷疑,司空空
慢慢向人群的中心靠攏。
果然是他!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地點,一樣的理由。他一定又是聽到街頭藝人的音準有
問題,所以接過人家的琴,調著調著,他就拉了起來。
即使沒有見到他,光是閉上眼聆聽這首樂曲。她也能猜到。因為這世上沒有
人可以像他這樣演奏小提琴,沒有做作的姿勢,沒有教條的指法,無須曲譜,
無須地點,甚至不需要觀眾,只要給他一把琴,他就能演奏出最撼人心魄的曲
魂。
他是木頭,化腐朽為神奇的木頭。
司空空不去打擾他的演奏,融在人群中,她做個平凡的聽眾。無須付出昂貴
的門票,只要你閉上眼,心會聽見想聽的聲音。
這樣的獨奏音樂會才是真正成功的音樂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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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計算慕莊到底拉了多少首曲子,他的腦海中迴盪出熟悉的樂曲,他就順著心
潮演奏起來,一首接著一首,直到他的腦袋呈空白狀態為止。
放下琴,身旁的街頭藝人照例保持呆滯狀態。慕莊撥開人群,像個沒事人一
般往家走去,他餓了。踏出的腳步碰到熟悉的高跟鞋,那上面沾了些塵土。
「空空,你來了?」他憨憨地笑著,幾乎忘了因為被她罵而離開家的事,
「你睡好了嗎?」
不跟她慪氣,反問她睡好了沒有,司空空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離家出走
了嗎?怎麼哪也沒去,又窩在這兒拉琴?」
離家出走?誰?他?他茫然地眨著死魚眼,「我沒有離家出走啊!是你說想
安靜一會兒,可我又想拉琴,所以就出來了。」
就這樣?就這麼簡單?
他離開家的理由竟然只是為了讓她安靜一會兒?為了她的一句話?他究竟是
太呆,還是太好,她都忍不住要感動了。
「那現在要回去嗎?」
「那現在你安靜好了嗎?」
視線交織出夕陽的餘輝,褪去銳氣竟是這般柔和。拽著他的衣袖,她怕他這
根呆木頭會迷失在人群裡,或者她害怕自己會被洶湧的人潮沖走,只能抓住惟
一能夠救生的木頭?「咱們回家吧!你沒吃午飯,該餓了吧?」
「好!」他爽快地答應著,「吃完午飯,我還要睡午覺呢!你給我的計劃表
就是這樣制訂的。」
哪裡還能睡午覺,天色漸暗,已是夜晚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錯過了很多
原本計劃內的事。
下了電梯,司空空迎面發現公寓的門是敞開的,難得她出來得太匆忙忘了鎖
門?走近細看,白雲那張高高地掛在天上的臉正等著她呢!
「你又把老師騙到哪裡去了?」
這世上有一個人與你沒有任何過節,可你見到她就覺得不舒服,這叫命中相
克。司空空和白雲就屬於這樣的一對。看到白雲,她就來氣,原本可以好好商
「我說什麼,他聽什麼。他願意被我騙,你管得著嗎?」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白雲漲紅了臉,拿出拉琴的功力這就要撕破她
的臉,好在還有人能攔住她的囂張。
「白雲,安靜點兒。」何必攔腰抱著她,順道送司空空一抹抱歉的笑容,
「她說話太直接,你不用理會。」
他拐彎抹角一句話罵了兩個人,相比之下,司空空還是比較欣賞慕莊的呆,
好歹夠直接。「我做事光明磊落,就算是要騙人也放在明處。不像某人,師不
師,生不生。連感情都不敢放在明處。」
她踩到了白雲的痛處,母老虎就要發標,這一次連何必也攔不住了。
「可以了!」平靜得像雕在木頭上的紋路,雖簡單卻深刻,坐在司空空剛買
的沙發上,站了一整個下午的慕莊有些累了。「空空沒有騙我,我願意將獨奏
音樂會的事委託給她,我相信她,」
白雲抿緊唇角,氣由心生。她跟了老師這麼多年,老師都沒有對她說過這樣
親暱的話,她司空空一個不懂音樂,只知道賺錢的勢利女人憑什麼站在離老師
那麼近的地方。
「老師,你是真的傻還是裝傻?相信這種女人,總有一天你會被她賣了還會
替她數錢的。你在音樂上那麼有天分,可做人實在是笨得……」
「住嘴!」
何必、白雲,還有司空空全都驚呆了,木頭也會發火,這簡直是世界奇觀。
而臣他發火的對象還是一直以來最喜歡的學生,對他最好,最懂得照顧他的白
云「你要我住嘴?」白雲的心在無意中被傷得很重,「我跟了你七年,這七年
裡,我護著你,照顧你,無論什麼事都先想到你。我……我不僅將你當成老師
啊!你知道嗎?你竟然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司空空要我住嘴?你會後悔的,
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撥開門衝了出去,何必看看慕莊,再看看晃動的門,終於還是跟著跑了出
去,「白雲!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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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話,這麼大的地方突然變得好安靜。慕莊保持原來的模樣坐在沙發上,筆
直的身體僵硬得像雕塑。司空空坐到他的身邊,平靜的神情下卻浮動著騷亂的
心。他不該那麼相信她的,害得她好生內疚。
「我不想騙任何人,但獨奏音樂會是商業行為,賺錢是根本目的。」她不是
活在音樂界的天才,她需要賺錢,需要活在俗塵之間。
他選擇安靜地聆聽,聽著司空空掰著指頭計算著獨奏音樂會牽涉到的人員安
排,經濟支出,宣傳規劃,外部聯絡等等各個方面。那都是他不懂的世界。
他能懂的只有一把小提琴,所以他將它握在手中。從不放開。
獨自說了一長串,慕莊竟然毫無反應。司空空沒來由地覺得疲倦,「總之,
這所有的一切都要在獨奏音樂會當天通過門票形式賺回來,沒有錢什麼也做不
成,不賺錢這場獨奏音樂會根本沒有舉辦的意義。我所做的策劃案不僅要將你
和你的小提琴,你的音樂宣傳給大眾,同時也要盈利,這才是……」
「我明白。」他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深沉的目光揉進木頭的沉穩,「我
明白,你說得我都明白。」
他明白?一個幾乎足不出戶的小提琴演奏家,一個幾乎不懂照顧自己的音樂
家,一個呆呆地受她擺佈的木頭能懂得她計算的經濟賬嗎?
面對司空空狐疑的目光,慕莊咧開嘴,衝她傻呵呵地笑了起來,「我五歲開
始學習小提琴,十一歲進入音樂學院附屬中學開始專業訓練,十八歲前往意大
利學習,二十四歲回國任教。如今我二十七歲了,不可能單純得像個孩子,我
並不是低能兒。你明白嗎?」
他反問她?司空空凝神望著他的雙眸,滿腦子裡盤旋著他剛才的話。他想告
訴她什麼?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不管了,最重要的是盡快將他塑造成可以舉辦獨奏音樂會的小提琴演奏家,
她不僅要向戴大老闆交差,也要為自己羞澀的囊中添些份量。
「下午看你在街頭演奏愛爾蘭踢踏舞的片段,我忽然想到,如果能將流行音
樂元素混合到小提琴的演奏中,一定大受歡迎。不如我們在獨奏音樂會上選取
一些最時尚、最流行的音樂,改編後由帕尼尼國際專業小提琴大賽金獎獲得者
宋演奏,相信一定能賣座。」
司空空獨自製訂著完美的計劃,慕莊卻打起了哈欠,今天沒睡午覺,好睏啊!
「你有沒有認真聽我的建議?」
慕莊揉揉眼睛,盡量不讓自己睡過去,「聽也沒用,我沒聽過流行音樂,不
會拉。」
他一個頂級小提琴演奏家竟然說不會演奏流行音樂?司空空會相信才見鬼了
呢!
「我曾問你為什麼你是學小提琴的,房間裡卻要擺著一架鋼琴,你說凡是學
習西洋樂器,都得學習鋼琴作為和弦的基礎。那天我隨便哼著曲子,你馬上就
用鋼琴彈奏出來,當時我很詫異,你說只要是聽過的旋律你都能用鋼琴或小提
琴演奏,現在想耍賴嗎?」
當她不知道,這些玩古典音樂的人通通看不上流行音樂,成曄不就因為將流
行音樂融人到了古典音樂中,便被專業人士罵得體無完膚嘛!
慕莊的確不想演繹這些譁眾取寵的樂曲,他無法找到那些流行音樂的真諦,
根本找不到想要的感覺。
可司空空已經說了,他也不好強硬地拒絕。後悔自己當時洩了底,更後悔司
空空的記憶怎麼能這麼好,凡是他說過的話都銘記於心。
被她抓到把柄,只好勉強就範,「什麼曲子?說說看!」
「阿哲的《愛不留》!」
「什麼?《愛不留》?沒聽過!」
「那就讓你聽聽。」
幸好她將喜歡的音樂碟和她原先住的地方的那台電視機都搬了過來,插好電
源,她利用他最豪華的音響設備展現自己最喜歡的流行音樂。電視上出現了阿
哲在演唱會上現場演藝的《愛不留》,到了高潮,阿哲親自操刀拉起了小提琴
——愛從不逗留,來去都不給理由,它只給結果,它來時對誰都是予取予求;
愛從不逗留,只由人墜落或是承受。
若是它真的要走,不會理你是不是一無所有。
那段旋律激盪人心,讓每個陷在愛裡的人都為之動容。
慕莊呆呆地看著屏幕,像被施了魔法。司空空只當他被旋律所迷,搗搗他,
她趁機誘惑,「怎麼樣?流行音樂不比古典音樂差吧?你要不要試試,說不定
你拉這段旋律會傾倒眾生哦!」
「會傾倒你嗎?」慕莊偏過頭望著她,將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都藏在心底,
「會嗎?」
逃開他火熱的目光,她用對待客戶的笑容對著地板,「會啊!當然會啊!」
能賺錢的事都能讓她傾倒。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慕莊拿過掛在琴架上的小提琴,手指飛動,弓弦婉轉,
頃刻間他演藝出了《愛不留》最精彩的華章,他指間飛揚出的神奇魔力讓司空
目瞪口呆。
厲害!他真的是根神奇的木頭。
「獨奏音樂會上我願意演奏流行音樂。」
有他這句話,司空空相信能打動她的音樂一定能傾倒大眾,「太棒了!我這
就為你選曲目,讓你聽聽近些年來最流行的音樂。」
「不用了。」
他想反悔?司空空防備地望著他。不料,慕莊卻疲憊地說道:「曲目你訂,
你喜歡就行。」
她喜歡的,他都給她,這就是木頭的情感。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1:39
第四章
「你心情很好?」
不是呆子都能看得出來,慕莊或許是木頭。但絕對不是呆子。從司空空進門
開始,嘴一直是咧到耳朵根的,莫非她出門的時候撿到錢了?這是最可能引發
她心情愉快的重要原因。
不用他追問,司空空主動揭曉答案:「我所作的有關世界級小提琴演奏家—
—慕莊的獨奏音樂會方案通過了!戴大老闆非常欣賞這份策劃案,方案剛一出
台就有幾大西裝品牌找上門來,主動要為你提供全套西服、禮服呢!」
這就是她開心的原因?慕莊不能理解,拿過小提琴,這才是他的開心元素。
她的手先一步奪下那把倍受恩寵的琴,她噘著嘴看著他,「你剛剛教完一個學
生。該讓自己放鬆一下了。咱們出去吧!」
她想出去?跟他這根木頭待在一起一定很悶吧!「你想去哪裡?」
「去服裝專賣店。」
女人都是愛逛街的,相信司空空也不例外,慕莊願意陪同,權當散步吧。只
是這散步的地點有點兒奇怪,居然逛到了高級男裝專賣店?莫非她有穿男裝的
特殊癖好?
「你要給你父親買衣服?」好孝順的女兒哦!
司空空翻了個白眼,他也不看看這衣服的價錢,別說是買整套西裝,就是買
個袖子也削去她一個月的薪水,這份孝心她實在承受不起啊!
將他推到跟前,她不斷地從衣架上拿下順眼的衣服往他身上比劃,弄得慕莊
心驚膽戰,「你不會是要給我買吧?」
「當然是給你買的。」
「我不要。」他彆扭地推開掛在他身上的衣服。嘟囔著,「我又不出門,隨
便穿穿就行了,這樣的衣服不方便拉琴。」
「你的衣服太少了,獨奏音樂會之前會有一系列必須接觸媒體的場合,你的
服裝要配得上演奏家的身份。」以為她想給他買衣服啊?不知道是這名牌服飾
的關係,還是他的身材好得足以當衣服架子,怎麼每套服裝穿在他身上都很好
看?
原來,木頭也可以很帥,只需細加雕琢。
她這邊雕琢著,那邊的服務小姐不樂意了。瞧這兩個人的穿著,怎麼看也不
像能買得起全套西裝的樣子,何苦在這裡礙眼呢,待會兒還有貴客臨門,要是
給人家看到他們的店居然接待這麼不上檔次的客人,會壞了他們的品牌形象。
「對不起!小姐,您已經挑了很多套了,如果沒有合適的,不妨去隔壁那條
街看看,相信能找到適合先生的衣服。」
慕莊不明白就裡,拉著司空空就往門外走,司空空對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事可
經歷多了,甩下他的手,她今天要給她們一點兒教訓。
「我很喜歡你們這家店設計的服裝,我覺得它很適合他,我就要一套一套地
讓他試穿。如果你們有什麼異議可以找店長來跟我談,再不然,找你們駐中國
的全權代理人來跟我交涉也一樣。」
幾位服務小姐彼此交換著眼神,好難纏的女人,她們可得小心防範,「你就
是試穿所有的服裝,依然找不到適合這位先生的,不如省點兒時間去別家看看
吧!」
「我還就……」
「算了,空空。」慕莊搶著打圓場,「我又不穿西裝,這裡的服裝大多以西
裝樣式為主,你如果真想給我買衣服就換家店吧!」
「還是這位先生比較識趣。」
服務小姐的話徹底地惹惱了司空空,她正待發作,卻看肖伯納像狼狗似的推
開門,再看服務小姐,一個個如哈巴狗一般點頭哈腰,恭迎貴客光臨。
誰啊?這麼大的派頭?
定睛望去,司空空也不做聲了,來人正是她百般用心最終錯失的鋼琴演奏家
——成曄。
成嘩將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流行樂壇上縱橫數年,可
謂是真正的偶像派與實力派。正是看中他這方面的賣點,司空空一直籌劃著舉
辦他的音樂會。最終成嘩的確被她說服了,但得利的人卻是肖伯納這隻狗!
想到這些她就生氣,雖說她也爭取到了國際一流小提琴演奏家慕莊的演出案,
但看看身邊這根呆木頭,再瞧瞧肖伯納身旁光芒四射的成曄,她不覺得低下了
頭,「你不是要離開這裡嗎?還不走?」她拽拽慕莊,示意他趕緊離開。
剛才急著要走的慕莊這時卻不動了,半歪著腦袋像在想什麼,天知道一根木
頭會想些什麼,司空空只急著將他拉走。
來不及了,不僅是肖伯納,連成曄都看見他們了。服務小姐趕忙走上前向成
曄道歉:「對不起,我們沒想到會有不相干的客人在店裡,我向您保證,他們
馬上就會離開,麻煩您稍等片刻。」
「不用了。」成嘩揮手阻攔服務小姐的無禮,親自走上前去。
這可是大好機會,讓在場的所有人看看,什麼叫明星風範,什麼叫樂癡——
肖伯納等著看笑話。
眼看情形不對,司空空想也沒想便站到了慕莊的前面,像只護衛小雞的母雞,
「你……你要幹什麼?」
「慕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
您?司空空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成曄在音樂界的目中無人
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他居然會主動上前跟慕莊打招呼?到底什麼地方出了毛病?
相比她的驚訝,慕莊卻顯得很坦然。微微點了點頭,他走到司空空的身旁,
用手支撐在她的肩膀上,出來得太久,他有點兒想睡覺了,「你是成曄吧?好
久不見。」
「有四年了吧!」成曄倒是記得很清楚,「當時在意大利,我邀請您為我的
曲子配一段小提琴曲,您的音樂表現力讓我至今想起仍欽佩不已,如果能再度
與您合作,那將是我今生極大的榮幸。」
沒有拿對方的尊重當成自己的資本,慕莊客氣地笑了,「如果有機會,咱們
可以試著合作。」
全世界有多少頂級音樂人期盼能跟著名小提琴演奏家慕莊同台演出,卻被他
一一拒之門外,能得到他的應允,成曄就知足了。
「最近正在忙些什麼?剛剛獲得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金獎,接下來該
準備舉辦獨奏音樂會了吧?」
成曄也正打算舉辦音樂會,一方面身為音樂家他們彼此惺惺相惜,另一方面
他希望能錯開彼此的舉辦時間,被人拿來跟世界一流的古典音樂演奏家相比較,
對成曄這樣從古典音樂轉為明星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慕莊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他扭頭指向司空空,「音樂會的事我全權委託給空
空了,我不太清楚,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她吧。」
空空?就是當初幫他策劃音樂會的司空空?士別三日,成曄自當刮目相看眼
前這個駕馭世界級音樂家的司空空。
莞爾一笑,司空空很有職業素養,「具體事宜還在策劃中,目前屬於保密狀
態。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演奏會當天慕先生會突破古典與流行的界線,用音
樂征服聽眾,就像成先生您一直努力的那樣。」
成曄的音樂口號就是讓高雅的古典音樂化作神奇的現代流行音符打動大眾,
司空空這樣說無疑是告訴他,慕莊也將作這方面的嘗試。
「慕先生,您說得沒錯,這家店的品位實在太差了,雖然他們的老闆願意為
您提供所有的西裝、便服,但我覺得咱們還是換一家品牌店吧!相信那裡的店
員會更加歡迎我們。」她最後的微笑是用來嘲笑肖伯納和那些沒品的服務小姐
們的。
相信他們前腳踏出門,後腳就有人捶胸頓足,恨不得時光倒流。
世界就是這麼殘酷,錯過的永遠無法修補。
「讓我休息一會兒!我……我不行了。」垂下手,慕莊恨不得將手中的小提琴
丟出去。
慕莊居然也有拉琴拉累的時候,莫非天將大亂「司空空搖著慕莊的手,勸他
繼續努力,」再聽幾首!只要再聽幾首就好!「
他裝了滿腦子的流行音樂,都快吐了。雖然他聽過的曲子很快就能演奏出來,
但一次性聽了這麼多他無法理解的音樂,真是難受啊!
「能不能過會兒再聽?」
別怪她殘忍,她已經將慕莊將在獨奏音樂會上演奏流行音樂的消息透露給了
媒體。如果到時候他無法演奏出現代流行音樂,她作虛假策劃的名聲將全面曝
光,那她的策劃人生涯可就真的徹底結束了。
所以,只有委屈他了!
「再拉一段,就一段。」她哄著他,就像哄小孩。
他那麼大的男人確實被她哄得可以,她說拉,他就拉。只要她一句話。要死
不活地拉著他無法理解的流行音樂,拉到高潮處,他實在找不到感覺,不等他
停,人的叫聲壓過了他的琴聲。
「那種下三濫的曲子怎麼能在音樂會上演奏?」
狂妄的聲音非白雲莫屬,司空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準備迎戰,「這都
是近幾年最受歡迎的流行音樂,能被大眾所接受的東西絕對與『下三濫』無關,
人比音樂更值得尊重。」
何必緊隨而來,生怕白雲氣急了將司空空撕碎餵狗,「白雲,有話好好商量。」
「跟這種人只能用強硬手段。」老師會被他唬住,白雲可不會,「司空空,
你少在那裡擺造型了,你為了賺錢,竟然讓老師演奏流行音樂。要知道小提琴
對音樂的表現力絕不止於此,你不怕糟蹋音樂,我還怕你糟蹋老師。」
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借口。司空空拉過慕莊,拿他當擋箭牌,「這些創
意都是經過慕莊同意的,作為老師,他一定比你更瞭解小提琴,更懂得音樂的
內涵。我相信他有把握尺度的分寸,你有什麼疑問可以請教他。」
皮球被踢到慕莊跟前,他不知所措地望著白雲,笑得有點兒呆,「那個……
那個……」
「你想毀了你自己嗎,老師?」跟隨老師七年,白雲相信自己比司空空更懂
得珍惜老師的音樂,「你在獨奏音樂會上將大篇幅演奏流行音樂的消息一經傳
出,你知道專業樂壇是怎麼評價你的嗎?」
她從何必的手上抽出報紙丟在他的面前,「這是今天的報紙,上面大篇幅批
判古典音樂被流行元素沖淡,其中以你和成曄為例子,說你是敗壞古典音樂的
尊嚴,讓獨奏音樂會少了該有的莊重,完全脫離了專業小提琴演奏家的風度。
最後報紙甚至要求古典音樂界以你為戒,恢復嚴肅音樂的嚴肅——說白了,就
是大家集中起來排斥你。」
白雲就不信,話說到這份上,老師就沒有一點兒觸動。只要老師不再依司空
空胡鬧,其他的事她自有辦法解決,甚至取消這場獨奏音樂會也不成問題。
慕莊飛快地瀏覽完報紙,隨即將它丟進了沙發的角落裡,「他們怎麼說是他
們的事,空空咱們繼續拉琴。」
「你瘋了嗎?」白雲詫異地望著他,像望著一個陌生人,「老師,你想毀了
你自己在古典音樂界的威望嗎?你會被趕出世界小提琴協會的,你剛獲得的帕
尼尼金獎將會變得毫無用處!」
「我會去參加比賽是因為我想去,不是為了有用,也不為了其他目的。我會
決定舉辦獨奏音樂會,決定演奏流行音樂也是因為我想舉辦,跟任何人無關。」
慕莊擺著一雙死魚眼,眼神裡的亮光卻是不容忽視的,「誰也無法逼迫我去做
不願意做的事。」
白雲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為她今生最尊敬的老師,為今生只能做她老
師的老師,「也就是說,你心甘情願被司空空騙,是嗎?」
慕莊迎著她的目光,晃過何必,再望向司空空,他在眾人的面前莊重地點了
點頭。
他不知道,他的頷首讓兩個女人的心同時為之顫抖。
空蕩蕩的房間裡沒有其他人,獨坐在沙發上的男女不看對方的表情,卻將目
光定格在燈光投射出的彼此陰影裡。
「我在利用你,知道嗎?」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躲開?」
「因為我想被你利用。」
「你想?」
「我想吃你煮的飯,我想讓你帶著我去晨跑,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待在家裡,
我想拉琴給你聽。」
面對慕莊不算表白的表白,司空空直想逃。她的眼神左右閃爍,逃到了放置
那九把小提琴的琴架上。
「我有點兒困了,想……想睡覺。」
平日裡他想睡覺,總被她罵成浪費時間,才十點,她已經想睡覺了嗎?她的
決定,他從來沒有異議。「那你去洗澡,一會兒睡吧!」
她拿出睡衣,衝進浴室。將整個人泡在水裡,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冷靜!冷
靜!木頭怎麼會愛上凡人,一定不會,根本不可能嘛!
低頭瞧瞧自己,要長相沒有傾城之姿,要身材不比超級名模,不懂音樂,不
通藝術。跟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金獎得主相比,更是天上地下。說起來,她甚
至覺得他跟白雲更般配一些。至少白雲明白他演奏的樂曲所賦含的激情,她根
本不明白他心中想表達的情緒。
她只是一個想利用他達到名利雙收的狡猾女人。
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去喜歡?
木頭的腦袋不是壞掉了吧?
如果說,他真的呆得不明白她的狡猾而為她所騙,那他的喜歡她還能接受。
但明明知道她是怎樣的女人,為什麼還要喜歡上她?
他明不明白他的感情,她根本承受不起?
為錢忙,為名忙,活在這個大都市裡,她有著她的生存準則。她不可能像他
那樣,足不出戶就名利雙收。他不在乎的東西恰恰是她最想得到的,他的優秀,
他的簡單,他的所有都讓她嫉妒。
是不是真的越想得到什麼就越難達到目標?
她只是擁有穩定的生活,不想被情愛,尤其是她承受不起的情愛所迫,這個
目標也無法實現嗎?
浴室裡的熱氣熏得她暈頭轉向,沒能想清醒,她的腦袋更接近糨糊狀態。套
上寬大的睡衣,她鑽出浴室,迎面正對上那根木頭。
「你想嚇死我嗎?」她的壞脾氣來源於她煩躁的心思。
慕莊絲毫不介意,藉著身高差距他俯視著她被熱氣熏紅的臉,「你在裡面待
了整整一個小時,我怕你睡著了,正打算叫你呢!」
司空空暗叫好險,幸好她及時出來,否則被他撞到她出水芙蓉的模樣那還了
得?
「有點兒累,所以我在水裡多待了一會兒,你急著洗澡睡覺吧?快去快去!」
她將他推向浴室,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所以有些害怕。
他靠在浴室的門上,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眼神面對她顯而易見的害怕,
「我已經洗過了。」
她怎麼忘了,這所大公寓有兩個洗手間。兩套衛浴設備。在她泡在水裡胡思
亂想的時候他已經洗完澡,等著考驗她了。
司空空不自覺地拉緊身上的睡衣,用防備禽獸一般的眼神望著他,她的眼神
在問他:你想幹什麼?
他不想幹什麼,只想知道她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盯著他,「你不是累了想早
點兒睡覺嗎?」
一句話提醒了她,司空空繞過掛了九把小提琴的琴架,繞到自己的床前,拉
過被子,她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我睡了。」
慕莊隔著琴架望著她瑟縮的身影,久久無語。司空空彷彿能感覺到他灼熱的
目光,微微動了一下,她話語呢喃,「可以關燈嗎?太亮了,我睡不著。」
「好。」她的要求,他從不知道拒絕。
月光透進屋裡,九把小提琴彼此之間也透出淡淡的月光。躺在自己的床上,
慕莊知道琴架的那頭司空空並沒有睡著。
「空空……」
她沒有回答他,耳朵卻靜等著下文。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因為,我喜歡你。」
『 * *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因為,我喜歡你,對著電腦,司空空知道
該完成「慕莊獨奏音樂會」的策劃案了,可手指停在鍵盤上,她卻一個字符也
打不出來。滿腦子裡塞下的全是慕莊的表白,硬盤空間不夠了,再也儲存不了
其它的信息。
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木頭,他明白,什麼都明白。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在
利用他,知道他對於她的經濟意義和名譽所得遠大於其他。可是他不介意,只
因他喜歡她。
他怎麼能喜歡她?她卑鄙地想利用他啊!他們倆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
能用愛的理由拴在一起?
最該死的是,在知道他對她的情感之後,她竟然還在策劃更大的方案,想從
他的身上搾取更多的名利和金錢。
司空空啊司空空,你到底在幹什麼『「司空,你到底在幹什麼?」
戴大老闆突然闖進來,嚇得司空空差點兒沒從轉椅上掉下來,「老闆,你叫
我?」
不叫她,叫鬼啊?瞧著顯示屏上除了「策劃案」
三個字,再無其它的空白頁面,戴大老闆簡直想揪下她的腦袋,「都幾天了,
你的策劃案怎麼還沒做出來?你知不知道,做我們這行的時間就是金錢。趁著
這段時間各大媒體都在炒作『慕莊將流行音樂融人古典藝術』事件,我們強勢
推出『慕莊獨奏音樂會』。
不用說,絕對能引起轟動效應。「」可老闆,身為專業人士,司空空瞭解其
中的利與弊,「這樣一來慕莊在古典音樂界的聲譽會因此盡毀的。」「『橫空
』的名字卻會在策劃界全面崛起。」做老闆的,惟一的考慮只有利益。大手一
揮,戴大老闆為她作出決定,「你今天之內拿出策劃方案,最好在一個月之內
舉辦慕莊獨奏音樂會,這宗案子如果辦得好,我升你的職,為你加薪水;如果
辦不好,你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
別怪他殘酷,這就是都市白領生涯的全方位寫照。
被逼到了絕境,司空空無可選擇。關上電腦,既然這件事因她而起,她就必
須親手解決。問題的關鍵人物在慕莊,她需要他的幫助。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該坦然地面對他。
「『大眼妹』,咱們回家嘍!」
十五分鐘之後,司空空出了電梯,站在「家」門口,她被動情的樂曲留住了
腳步。慕莊在拉琴?不!不只慕莊,這像是有兩把小提琴在對唱。
那是熟悉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慕莊將旋律作了調整,變成兩把小提琴
相對演奏,正在演奏的是《樓台會》那一段,梁山伯與祝英台在最後的相會中
將愛情泣訴。不像是小提琴,倒像是一男一女,一低一高正在相互傾訴難捨之
情。
能將情感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能讓兩把小提琴在高低音位奏出如此和諧的
樂曲,想來兩位演奏者之間的默契也不是一天、兩天培養出來的吧『掏出她決
定住到這個家裡的時候,慕莊給她的那把鑰匙,她將它塞進鑰匙孔裡,手卻忍
不住地顫抖起來,終於,她閉上眼扭動鑰匙,門內正在對唱的兩把小提琴並沒
有因為她的到來而停止。
如她所料,兩把小提琴的演奏者正是慕莊和他的得意門生——白雲。
他們全情投入到演奏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出現,兩把小提琴交織出一段
悲歡離合的愛情,待到化蝶時分,司空空已經被兩把小提琴表現出的愛情感動
丁。
就像梁山伯與祝英台,他們彼此瞭解,相互珍惜,他們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
對對配,馬文才那麼粗俗的人又怎麼能擠進他們之間『目光從兩把小提琴交織
出的旋律中抽回,對面沒有鏡子,司空空卻看見了自己。滿心算計,滿眼金錢
名利的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化蝶」的。
醒醒吧!司空空,你真的是空空如也啊!
兩把弓同時從琴弦上抽回,乾淨利落地結束了整首曲子。演奏者依舊深情地
望著合奏者,未能從樂曲所表現的情感中抽身。
司空空大聲地鼓掌,為他們倆的演奏喝彩。
不懂音樂,她只知道能感動她的旋律就是好音樂。這樣的音樂多了商業行為
和媒體炒作就不再是讓她感動的音樂,不再是慕莊的音樂。
「空空?」她不是在公司裡作策劃案嗎?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慕莊詫異地望
著她,「你怎麼回來了?」
她衝他笑著,放棄了所有的雜念,她笑得極自在,「如果我沒有回來,怎麼
能聽到這麼好的對奏呢?」
白雲驕傲地揚著手裡的弓,像是揮舞著屬於自己的武器,「這是我和老師都
很喜歡的作品。」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神裡透著鄙夷,對司空空聽不懂這首
曲子而露的鄙夷——她們根本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有著雲泥之別。
無所謂了,司空空今天不想和她鬥雞,她只想告訴慕莊。「沒有獨奏音樂會
了。」
「什麼?」慕莊的耳朵很好,他只是不相信聽到的事實。
「我說再也沒有什麼獨奏音樂會了,我決定取消與你的合同。」說這些的時
候,司空空一直是微笑著的,因為我們簽署的一直都是委託書,上面並沒有提
到具體的違約賠償,所以雖然合作取消,你也沒辦法控告我或『橫空』。「他
不會控告她的,合作取消,他該感到高興才是,至少司空空已經從白雲的眼中
看到了愉悅。
慕莊並沒有如她所想笑得得意,反倒是露出苦惱的表情,「為什麼?為什麼
不繼續合作下去?是公司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嗎?」
「差不多吧!」她沒有明確告訴他原因,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看著他和白雲
合奏《梁祝》,她突然覺得他的世界從不屬於她,今後也不會屬於,她不想與
他合作,心裡總隱隱約約透著幾分恐慌。
如果真的是公司出了問題,她為什麼不敢對視他的目光?慕莊修長而有力的
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空空,我有權知道實情。」
「可我不想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迎視他的目光,她清清楚楚地告訴他:「我們的合作結束了,從此以後我們
倆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裡,就像從未認識一樣。」
從自己的肩膀上拉下他的手,她不敢用力,怕碰壞了對他而言比生命更重要
的手指。將他家的鑰匙放在他的手心裡,她希望能抹去曾經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還給你!」
這是什麼意思?慕莊緊緊地握著那串鑰匙,到底是木頭,這半晌了,他依然
無法接受她要抽身離去的事實。
最開心的莫過於白雲吧!她又可以獨霸她的老師,不需要擔心有另一個強勢
的女人跟她爭搶。在走之前,司空空只想告訴她:「一個人的優秀是別人成就
的,如果你和我一樣,生長在最普通的家庭,想擁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力量
去爭取,去獲得,那麼,你或許會比我更不擇手段。相對的,如果我生在一個
高貴的家庭,也許我會比你更鄙視現在的我。」
那就讓她做一次高貴的人,至少在慕莊面前高貴地離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2:40
本帖最後由 我是分身 於 2016-12-30 01:33 編輯
第五章
搬了兩次家,沒想到如今她所有的家當竟只剩下這只行李箱,還有盛放行李
箱和她的大眼妹。
回想當初大學畢業時風華正茂的她,滿懷著希望想要做一番大事業,結果游
走在現實與夢想間;她反倒成了名利與金錢的奴隸。好不容易有了發達的機會,
她竟然選擇放手。
為了一根木頭,值得嗎?
「『大眼妹』,你說我會不會後悔?」
至少這一刻她不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握著方向盤,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裡
去。先去公司吧!至少她得告訴戴大老闆,她親手撕毀了慕莊的策劃案。
不知道戴大老闆聽到這一消息會有什麼反應——「橫空」本可以藉著這場世
界級小提琴演奏家的獨奏音樂會聞名於世的,但戴大老闆的如意打算被她全盤
打破。後果可想而知。
後果正如司空空想像的那樣,戴大老闆在聽到她放棄委託書的消息之後,首
先是無法相信,再到爆怒,直至現在的冷靜。別以為戴大老闆已經接受了計劃
落空的結局,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巨大的危機,司空空知道自己的災難即將到
來。
「你沒有跟公司、跟我作任何交代,居然單方面終止了委託。你知不知道,
我可以告你?」
「你不能。」司空空握有最後的籌碼,「委託書是以我的名義跟慕莊簽署的,
與『橫空』無關。」接受了肖伯納搶去成曄案子的經驗教訓,這一次司空空以
個人名義與慕莊交涉。好在那段時間,「橫空」根本不看好慕莊,也沒有對這
件事詳加追究。
戴大老闆真有些悔不當初,尤其是司空空無所畏懼的表情,最叫他氣憤,你
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只要我向同行放出消息,司空空『三個字就徹底從策劃
界消失了,你明白嗎?「
她明白,如果戴大老闆真的將她的行為告之同行,等於毀了她身為策劃人的
所有前途。在放棄委託的那一瞬間,她就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可她還是放棄了
與慕莊的合作。
因為慕莊,因為慕莊的音樂。
「如果帶著商業目的去欣賞慕莊的音樂,等於毀了慕莊這個小提琴演奏天才。
我不願意,所以我只能放棄。」
戴大老闆深鎖眉頭瞅著她,像在看陌生人。司空空也有如此感性的時刻,從
前不覺得啊!「你……你不會是愛上了那個拉小提琴的吧?」
司空空眼神一緊,臉上揉進不自然的笑容,拚命地搖著頭,「怎麼可能?你
如果見過慕莊,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可笑的話。他那個人,就像一根木頭,除了
拉小提琴、教學生、睡覺,其它的事什麼也不做,沒有任何業餘愛好,跟這種
人在一起會把你悶死的,而且……」
她迷離的眼神飄向遠方,腦中顯現的是慕莊和白雲相對演奏《梁祝》的情景,
「而且,他需要的也不是我這樣的女生。他要一個瞭解音樂,瞭解小提琴,了
解他的人陪他共同走過鋪滿音樂的世界——那個人不是我!絕對不是我啊!」
既然對木頭無情,那她的感慨又來自何方?戴大老闆會賺錢,因為他瞭解各
種各樣的客戶心理,愛情他知道,但他不想全盤掌握——陷進愛裡的人只會做
虧本生意。
「我不管你到底怎麼想的,總之『慕莊獨奏音樂會』這宗案子我是勢在必得,
你要麼重新搶回整個策劃案,要麼……我讓你從媒體策劃這一行永遠消失。」
在這一行做了這麼久,該懂的規矩司空空都知道,不能怪老闆無情,要怪只
能怪自己無能。沒有騙錢不眨眼的能力,沒有足夠的狠心去傷害一根木頭。
與其被老闆炒掉,不如主動退出,好歹還能保留最後一份顏面,「我辭……」
「不如讓司空暫時過來幫我吧!」肖伯納靠在門邊,滿眼含笑地望著戴大老
板。他現在可是「橫空『,的紅人,老闆辦公室照闖不誤。
見到他,司空空挺直了腰桿,倔強地笑著,「你身邊那麼多人,還需要我幫
忙嗎?『』」你可是策劃界的英才,有你的幫助,我如虎添翼啊!「也許做策
劃這一行,肖伯納不是最能幹的,但騙人不償命的本事,他倒是比司空空能多
了,」怎麼樣?過來幫我吧!「
「我……『司空空正要開口拒絕,肖伯納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她愣住
了,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肖伯納在耳邊低語道:」你想徹底失去這份工作嗎?
是聰明人就聽我的。「
他說得沒錯,都市裡的單身女人一旦失去工作,就像大眼妹失去汽油,她要
奔跑就得做個聰明人,保持沉默是這一刻惟一能做的。
「既然這樣,你就先去幫伯納吧!『慕莊獨奏音樂會』的事,你考慮清楚,
等時機成熟我再找你。」
戴大老闆豈會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他不過是給自己,也給司空
空找個台階下。
論才能,司空空遠高於肖伯納,但她不如肖伯納做事決斷,所以難成大器。
給她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如果她真的不是做這行的,再將她開掉也
來得及。
「還不快跟肖伯納去研究一下成曄音樂會的事!杵在這裡給我放風啊?」
門開了又合,戴大老闆倒在椅子裡半天不做聲,想當初他也是滿懷著希望從
事媒介策劃這一行的,這跟司空空好相像啊!
這世上最尷尬的心情莫過於此吧!最痛恨,最瞧不起的人竟然幫了自己,該
道謝卻又說不出口,不道謝又不符合自己為人的原則——司空空現在的心情正是如此。
最讓她不懂的是,肖伯納這樣的爛人為何要幫她,難道他有什麼企圖?「你
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幫你,笨女孩。」
肖伯納點上一根煙,對著她開始吞雲吐霧,司空空不由得想到如果慕莊那支
絕美的手握著香煙會是何等的尊貴。
錯錯錯!慕莊是從不抽煙的,她用手扇扇包圍自己的煙霧。這無意識的動作
讓肖伯納皺起了眉頭,熄滅抽了半截的香煙,他替她揮開煙霧。
「你已經沒地方可住了,如果再失去工作,你還能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我沒地方可住?」她反問他,難道他連她住的地方都打聽得一
清二楚?
肖伯納難得露出羞怯的表情,竟讓司空空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從很早以前
就開始注意你了。」
注意她?是了,如果他不注意她,又怎麼會知道她正在策劃成曄音樂會,又
怎麼能搶走她的案子呢?嘟著嘴,司空空露出氣鼓鼓的樣子。
他忍不住想笑她,到底還是忍住了,「我對你的確有所企圖,」他走近她,
站在一步之外,將她困在自己的氣息裡。
「這企圖就是——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一、二、三,司空空來個大喘氣。
「你在開玩笑!」她笑得有點兒像慕莊發呆時的表情,「你如果真心喜歡我,
怎麼會搶走成曄那宗案子。」喜歡一個人就是用盡所有的方式去傷害她,這就
是他對「喜歡」的定義?
「你的聰明你的倔強,你的掙扎,我一一看在眼底。可從你進公司那天起,
你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男人的喜歡與女人的喜歡是不同的,征服是雄性動
物的本性,男人這種高級雄性動物當然也不例外。「無論我用了什麼方式,最
起碼我讓你注意到了我,我贏了你,贏了我自己。」
天懸地轉是司空空現在的感覺,她最痛恨的「狗」然要她做女朋友,而且還
是一片深情地訴說著對她的情,有沒有搞錯?
司空空不斷地向後退,退到門邊,她卻退不出肖伯納的眼神,「對你來說愛
是一種征服,是嗎?你愛我,所以你要征服我,你不斷地傷害我只為了換來征
服的快感,這就是你的愛,你用愛的名義來傷害我?」
仇恨是她看他時的眼神,肖伯納並沒有迴避,他坦誠地迎視她的目光,顯得
那麼有勇氣,「幹嗎說得那麼難聽?別忘了,我們是一種人,你不是也利用慕
莊對你的感情簽下了那份委託書嘛!所以,你該明白我對你的感情。」
司空空倒吸了一口氣,肖伯納或者不夠君子,但她又何嘗正直,他說得沒錯,
她利用了慕莊,從一開始就在利用,否則也不存在現在的放棄。
她和肖伯納是一種人,一種人!
「嗎不說話?」
肖伯納像一面鏡子,讓司空空從中看到最醜陋的自己。不想面對,她只想結
東這場談話。司空空找出成曄音樂會的所有已成型的策劃方案,從專業的角度
審視起來。
「之前的策劃案我沒能參與,中途插入進來,自然要多用心。如果你沒什麼
事,我要開始工作了。你在戴大老闆面前為我求情,我無以為報,只好用最出
色的工作回報你的知遇之恩。」
既然跟他是一種人,好聽的話她說得也很溜。
被當場擺了一道,肖伯納也不在意,從口袋裡掏出房卡遞到她的手邊,他相
信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真心,更會愛上他,「這家賓館為成曄音樂會的籌辦
提供了兩套貴賓房,你現在沒地方住吧?暫時住那裡吧!」
司空空不肯伸手接下他的好意,他也不勉強,只是將房卡放在了她的手邊。
他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她卻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該是金錢和地位,所以她拿著女人的優勢去接近慕莊。她接近了成
功,卻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棄;戴大老闆說她愛上了慕莊,如果真的愛上了那根
木頭,她該不擇手段留在他身邊,不是嗎?可她竟然寧可流浪街頭,也不再與
他共處一室。
、但是,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他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期盼。她盼
著他能夠開口挽留,能夠親口對她訴說:「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你接近
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在乎,我希望你留下來,因為我需要你。」
他沒說,守著站在一旁揚著高傲的下巴竊笑不已的白雲,平靜地看著她離開。
司空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希望她滾,只是沒機會開口。
到底是為什麼?
她主動離去,卻期盼他的挽留,她糊塗了,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司空空相信,慕莊也和她一樣,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不明白自己愛上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甚至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愛。
慕莊就是不明白司空空為何莫名地離開,他想了一整天,從她收拾東西準備
離開時開始想,想到目送她坐上大眼妹揚長而去,直至夜幕降臨,他依然沒想
明白她離去的原因。
所以他走到了「橫空」的樓下,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
像他不明白司空空為什麼會離開一樣。
走到接待小姐面前,慕莊那雙死魚眼依舊沉寂著,「我找空空。」
哪兒來的失戀呆子,空長了那麼高的個子,一點兒都不帥,「哪個空空?」
「我找空空——司空空。」
有點兒面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你是誰啊?」
「慕莊。」
慕莊?名字聽得挺熟的,難道是……「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金獎得主
——慕莊?就是司空空策劃又放棄的那宗獨奏音樂會的獨奏大師?」
去掉那麼高的頭銜,他正是慕莊,來找司空空的失意男人,「我可以進去了
嗎?」
「有請!有請!」接待小姐慌忙衝到電梯口,幫他按下電梯,接待小姐再衝
回接待台給戴大老闆打電話——這對公司來說可是絕無僅有的大事,不好好通
報怎麼行?
「老闆!老闆,慕莊來找司空了。」
電話那頭沉吟了兩秒,之後是如山洪般雄壯的咆哮:「吃飽了沒事千啊?人
家談戀愛也要向我匯報?」
接待小姐心驚膽戰地掛上電話。隨後整個「橫空」傳出了策劃人司空空與世
界級小提琴大師慕莊的浪漫愛情故事。版本頗多,最令人信服的是——司空空
為成就所愛,放棄事業,甘願被老闆解雇;小提琴獨奏大師幡然醒悟,為愛奔
走。
兩位主角完全未感覺到外界的風雲變幻,司空空全心投入到成曄的策劃案中,
期望能用繁忙的事業幫助自己忘記煩亂的思緒。
「咚咚咚!」
誰這麼晚還來敲門,打擾她的思緒,「請進。」
「不下班嗎?」
司空空的心跳漏了一拍,克制自己不要回首,她專注地望著面前的書面策劃
案,還有幾個地方需要修改,如果能請來世界級的音樂大師加盟成曄的音樂會,
影響力會更好的。
想用冷漠逼走他,但她到底還是不夠殘忍,「你怎麼來了?這時候你不是該
在練琴的嘛!」
「我來接你下班。」
他說得很平實,不像男人對女人的甜言蜜語,卻像結婚多年的老公對老婆殷
切的體貼,說得司空空想不被感動都難。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該練琴,然後睡覺。
就這樣,你回去吧!「她拒絕他的好意。因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身份去接受。
這個都市,男人對女人好是需要理由的。從他的身上,她找不到這份理由,
於是只能拒絕。
如果他會輕易接受,他就不是木頭了,「我不回去,我就在這裡等你。」
他固執地坐在一邊,司空空不出聲,料想他等急了、等累了自然也就走了。
一場心理拉鋸賽就此展開,約莫過了兩個小時,司空空斜眼偷瞧慕莊的反應。
依那根木頭的本性,一定早就睡著了,不如趁他睡著的時候,她偷偷溜走。
剛準備將思緒付諸行動,司空空就發現慕莊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像貓盯著籠子裡的老鼠,「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我怕你從我眼前溜掉。」
他說得倒是直接,司空空緊張兮兮地坐回原位,不敢輕易動作,「我……我
才不會溜掉呢!」
「你說話的聲音很像小提琴的顫音。」 .啊——這都能被他聽出來?早就聽
說音樂家的耳朵尤其是拉小提琴的音樂家的耳朵好得像妖怪,沒想到他比妖怪
還妖怪。司空空提起中氣大吼起來:「我說不會溜掉就不會溜掉,你怎麼還不
走?不回家睡你的大頭覺嗎?」
她說的是什麼話?他聽不懂,「我在等你,等你結束工作,我們一起回家。」
「我也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家,你耳朵那麼靈,總不至於沒聽見吧?」
她對著他大叫,慕莊嚇得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吧!她的嗓
子不累嗎?「我也說了,我會等你一起回家,你總不至於沒聽見吧?」
一根木頭一旦固執起來絕對比人堅硬,司空空歎了口氣,「你何必這樣死纏
著我呢?從我離開那裡起,就沒打算再回去。」如果你真希望我不要離開,當
初為何不作任何挽留呢?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他將全部的她盡收眼底,溶解在愛裡,叫她沉溺,
「從你說要離開起,我的腦中就一片空白,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好像睡著一
般。驀然間醒來,發現你已不在家裡,我四處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什麼也
找不到……」
他不睡覺。不拉琴,茫然地望著窗外,好久好久,直到白雲叫他吃飯。他吃
了,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像是她的味道。
「我想每天醒來看到你的臉;我想看到你拉著我去晨跑,自己卻累得氣喘吁
吁;我想拉琴的時候被你打斷;我想吃你煮的飯;我想讓你睡在琴架的那一邊
;我想拉你給我的《愛不留》;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生病了,得了一種名曰「愛情」的疾病,此生無藥可醫,最終或在幸福中
死亡,或在痛苦中故去。
聰明的司空空,當然瞭解這種病發作的威力,可她卻無心救他。只因——
「我們不是一類人啊!你活在音樂中,比教堂裡的信徒更加聖潔。我活在世俗
裡,全身堆滿了惡俗的銅臭味。我們根本無法演奏出和諧的旋律,你是世界級
的小提琴演奏家,你該清楚的。」
「為什麼不行?」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努力而無法達成的事,一段樂曲無論多
要求技巧,只要刻苦練習總能熟練的演奏,需要的只是時間和汗水,「旋律可
以修改,音符可以變更,這世上奇妙的和諧處處皆在。沒有什麼是不行的,相
信我,空空!」
他拉琴的雙手握住司空空的雙肩,不再是絕美的演奏家的雙手,而是一雙充
滿力度的男人的大掌。
清醒!快點兒清醒過來,司空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跟慕莊這樣的
藝術家在一起,是絕對無法產生和弦的。
猛地推開他,她力道之大讓慕莊向後連退了幾步,為了穩住身體,他用左手
的手掌去支撐整個身體重量,疼痛讓他的眉頭皺成一團。
她沒有注意到,繼續發洩心頭的鬱悶,「我根本不懂所謂的高雅音樂,不懂
小提琴,不懂……你!我所知道的只是如何賺錢,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賺
錢。你如果不是呆子,就趕快清醒過來看清我的真面目;你如果不是呆子,就
趕快離我遠遠的;你如果不是呆子,就不要再給我機會利用你。」
「可我想被你利用!」
他大喝一聲,喝住了她所有的堅持,「為什麼你不再利用我?如果你真像自
己所說的那樣,除了賺錢什麼也不在乎,你就繼續利用我啊!我願意!我願意!」
他大叫著,如小提琴拉出了最高的音階,刺耳得發人深省。
司空空怔住了,沒想到一根木頭中了愛情的病毒,竟然比正常人發作得更厲
害,強烈到讓她無法抗拒——為什麼不再利用他?為什麼不?連她自己也被問
住了。
「你也有一點點愛我,是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卻又真真切切。讓她不由自主地搖起頭來,「不!我怎麼
可能愛上你,像我這樣的人如果要與男人經營一段愛情,對方一定有經濟基礎,
他很浪漫,知道送花給我,還在花卡上寫滿甜言蜜語。他一定很會照顧我,我
忙的時候他知道煮飯給我吃,我不開心的時候他要哄我。還有!」她急不可待
地補上最關鍵的條件,「他一定是個幽默的男人。
絕對不能是根木頭。「說白了,她所愛的人絕對不可以是慕莊。
難題就擺了面前,木頭該如何克服重重危機,贏得美人心呢?
明明是高級賓館的貴賓房,睡起來居然不如慕莊飄滿灰塵的家舒服。司空空
打著哈欠,精神頗差地拍了拍臉蛋。
昨晚好不容易勸走了慕莊,想想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她只好獨自回到肖伯納
提供給她暫住的賓館。經歷動盪不安的一天,她本該累得倒頭就睡,誰知道竟
是翻來覆去直到清晨才小睡片刻。
夜深人靜,獨自躺在床上,恍惚間她竟在月下看到了掛著九把小提琴的琴架,
還有睡在琴架那邊的他。
失眠是無可避免的,雖然她至今仍不知道睡不安穩的原因。
強打著精神,她必須作好成曄這宗案子,否則被戴大老闆炒魷魚,她都不能
叫屈。走進「橫空」她驀然覺得氣氛不對,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難道公司有大的人事變動是她不知道的?
衝進電梯,她直衝向自己的辦公室,離風暴中心越來越近了,她可以明顯地
感覺到四周圍的同事眼神都冒著虛弱的光芒。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沒等她看清
楚發生了什麼,光是從三姑六婆的談話中,她也頓時明白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什麼人?這麼缺德?」姑婆嚼舌根的功能是最強大的。
「就是!就是!大清早送這種花給司空,這不是咒她嘛!」嘴裡說別人不道
德,說話的美眉跟裡卻放射著幸災樂禍的神采。
第三者帶著好奇插進談話中,「你想會不會是『聖伯納』送的?全公司都知
道他嫉妒司空的才能,這次司空丟了慕莊那宗案子,咱們的戴大老闆竟然沒有
炒掉她。或許,『聖伯納』心情不爽之下就把這種東西送進來了。」
「我覺得很有可能哦!」
「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大家在等著看公司大混戰,好為平板的生活增加一些色彩。司空空也不願每
天都一塵不變,但她更不願意成為那個為大家創作娛樂話題的風雲人物。她的
生活無須如此多姿多彩。
只需輕咳兩聲,一旦聽聞故事主角登場,不必要的配角自動閃到鏡頭找不到
的角落,騰出偌大的空間,讓司空空足以一眼望見不該存在於辦公室的禍端—
—滿屋的黃菊花。
司空空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花,擁擠地佔據了整個辦公室。如果將這滿眼的黃
菊花換作紅玫瑰或去其它什麼高雅的花束,她會因女性特有的虛榮心而堅持微
笑一整天。可她現在面對的是黃菊花,微笑成功地被憤怒所取代。
別氣,千萬別生氣,你如果真的動怒,整個「橫空」的三姑六婆可就心滿意
足了。
司空空如是告訴自己,但沸騰的心如何能平靜?大清早帶著未睡飽的雙眼來
到公司,看見的竟是自己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束祭奠死者才用的黃菊花,無論是
誰也會爆血管的。
誰?究竟是誰竟然這樣詛咒她?
故作平靜地走到辦公桌前,她咬緊牙關,命令自己冷靜,千萬不能露出或是
虛弱或是盛怒的表情,這也是白領麗人處變不驚的守則之一。
拿起黃菊花,她動作中的優雅程度足以媲美廣告名模,抽出塞在黃菊花中的
卡片,她詫異於卡片的表面竟然寫著「母親節快樂」這五個表示卡片性質的漢
字。暫時忽略奇怪的卡片,她更關注卡片裡的內容和送她黃菊花的那個人。
斜著眼瞄過去,只見上面橫寫著幾排極規整的細明體小字——空空,你要的浪
漫,我給你。
落款不是她的仇人——肖伯納,更不是神經病患者,而是……慕莊?!
不是他腦子進水,就是她因失眠神經錯亂。拿起電話,她撥通他家的號碼,
死木頭,快給我接電話啊!快點兒!
電話在響了七聲後終於迎來了司空空想要的接通,也不管他在做什麼,她劈
頭罵去:「你有問題啊?大清早送黃菊花給我,還是我要的浪漫?你咒我死,
是吧?」不用他咒,被他這麼弄下去,她不死也氣掉了半條命,「你不知道這
黃菊花是……」
「它很美,我覺得它很美,看著它就讓我想起了你。」
慕莊的聲音略帶著幾分慵懶,打出了娘胎,他頭一次體會到失眠的痛苦,翻
來覆去一整夜,清晨不用她呼喚,他主動出去晨跑。跑著跑著就看到了花店門
口放置的這些黃菊花,剎那間,他想到了她。
黃色的菊花,看上去雖很耀眼,卻帶著自在的高傲與清冷。沒有懾人魂魄的
芳香。卻幽幽沁脾,一如她給他的感覺。
所以,他不聽花店老闆的勸阻,堅持買下了所有的黃菊花作為送給她的第一
份浪漫禮物。至於那張「母親節快樂」的卡片,在他的印象中,成年女人都是
母親,母親就是最可愛的女人——她就很可愛嘛!
聽完了慕莊的自辯,司空空的怒氣也隨之煙消雲散。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
為什麼說文學也是藝術的一種,身為藝術家,他可以用最簡單、最平實的語言
讓你徹底感動,連送給死人的黃菊花也欣然接受。
這就是木頭的求愛方式吧!少了幾分浪漫,卻多了幾許溫馨。至少它讓司空
空看清了自己始終未能看清的自己。
「別再送花了,我不需要你給的浪漫。」掛上電話,她拒絕他創造浪漫的方
式,連同他的浪漫一井拒之門外。
然而那一天,「橫空」有一間辦公室沉浸在黃菊花的芬芳中,清雅的香氣久
久不散,勝過濃郁的玫瑰花香。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4:44
第六章
在司空空一再的要求下,黃菊花和母親節的賀卡是再也沒有出現在「橫空」
。
都二天了,沒見到他的人,也沒聽到他的聲音。大概放棄了吧!司空空歎了
口氣,集中精力處理成曄的音樂會事宜。如果當初能將商業元素完美地融合到
古典音樂中,慕莊的獨奏音樂會一定做得比成曄這場音樂會更成功。
只是,她找不到商業與音樂的交結點,就像她找不到她和慕莊之間和諧的音
符一樣。所以,她只能割斷與他所有的聯繫。
司空空,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連慕莊那根呆木頭都放棄了,你還在堅持些
什麼?
熟悉的音樂響起,那是短信等著被閱讀的提示音。現在是下午兩點整,會是
誰給她發短信呢?司空空開始閱讀——「想你想得都不行了,穿衣服也沒有造
型了,跟誰都整不出感情了,走到哪兒也不受歡迎了,想問題也趕不上列寧了,
心臟沒事也偷著停了,就連肺炎也不典型了。」
陌生的手機號碼,難道是對方發錯了?如此曖昧的短信,若不是她清楚自己
最近沒有感情方面的情況。還真以為有人追求她呢!
午後三點整,短消息的音樂聲又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你帥呆了,酷斃
了,簡直無法比喻了,如果把你失去了,腸子都要毀綠了,生活失去勇氣了,
工作不能繼續了,感情缺乏甜蜜了,地球也沒引力了。總之一句話。沒你活不
下去了。」
難道又是發錯的短消息?司空空有些不確定了。
將手機放到桌邊,司空空繼續修改策劃案。時間點滴流逝,手機再度告訴她
:有短信來,請閱讀。
「你的幸福,我來建築;你的糊塗,我來彌補;你的貪圖,我來滿足;你的
任性,我來讓步;愛你,非你莫屬——只因我是養豬專業戶。」
又是誰?時針指向四點整,不多不少正好過了一個小時。難道每到整點都有
人錯給她發一條曖昧短信『即便是錯,也不能一錯再錯吧?
司空空按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回了電話,就想聽聽對方到底是誰。「喂!」
「喂?」
好熟悉的聲音,司空空想了想,心底竄出一個名字,不會是……
「空空,你是第一個打我手機的人。」
木頭的笑聲越過手機傳到司空空的耳朵裡。果然是他。「那兩條短信是你發
的?」居然是他!
「你什麼時候買了手機?」他從不出門,買什麼手機7 如果不是高級公寓早
已配好電話,估計他連電話都不會使用。
慕莊沒聽出她話中的深意,還炫耀著他最近新添的設備呢,「我不僅買了新
手機,還買了筆記本電腦呢!因為我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創造幽默的辦法,
何必他告訴我,手機上有很多搞笑的短信,絕對能突顯男人的幽默。他幫我選
了幾個專門有好笑短信的網站,我這段時間都泡在網上,下載好玩的短信再發
給你。不過,估計你工作也挺忙的,我每個小時發一條,絕對不多發。」
這就是整點收到搞笑短信的原因?司空空又好氣來又好笑,怎麼會有這種人,
為了顯示幽默就發短信給她,要顯示自己的溫柔,他是不是要致哀悼詞?
「每個整點給我發一條短信,你不練琴嗎?」
小提琴是他的生命,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長時間,他每天練琴的時間
絕對不少於三個小時。而且一旦拉上手,絕對停不下來。能掐準時間,每到整
點給她發一條短信,他還拉什麼琴啊?
「沒有顯示出自己很幽默,我不想拉琴。」
靠在椅子上,慕莊直覺得腰疼。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動力,對著電腦和手機,
他竟然可以了個小時什麼也不想,只想著在准點時分準時給她發顯示自己很幽
默的短信。這一天,他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兒像木頭。
「你覺得我變幽默了嗎?」
他的聲音透著疲憊,司空空能感覺到。木頭再怎麼變依然是木頭,成不了光
滑圓潤的石頭。
他把自己關在監獄裡,惟有她才能讓他重獲自由,「去拉琴吧!去做你想做
的事,即便你發一百條讓我笑掉大牙的短信,你依然是你,變不成幽默大師的。」
她絕情地掛上手機,想斷了他所有不該有的奢望,她卻忘了木頭的固執。
每到整點準時送來搞笑的短消息,她沒有覺得愉悅,心情反倒越看越沉重,
為他沉重。她何德何能,前世修了多少香,竟換來今生他如此對她?
曾聽人說,一個女人一生最奢侈的事是擁有一個專情於她的男人。
她不是天仙絕色,只是芸芸眾生中,最平凡的一員。這奢侈來得讓她感覺沉
重,害怕擁有最美妙的瞬間,爾後便是難以承受的失去。你不曾幸福過,於是
甘於平淡,擁有後再感受失去的痛苦,她無法度過自己這一關。所以,她逃得
遠遠的,離開幸福,也離開失去的痛苦。
司空空的煩惱在接下來的整點短信中全面爆發點燃導火線的短消息是這樣的
——「我喜歡鄧麗君,死了;我喜歡翁頭玲,去了;我喜歡陳百強,病故了;
我喜歡黃家駒,早掛了;我喜歡張國榮,蹦極了。我很害怕……因為,我也很
喜歡你。」
怒火熊熊燃燒,司空空鐵青著臉不得不說,木頭再煉也成不了鋼。他上有政
策,她下有對策。關掉手機,她拒絕所有的短信,等他的幽默撐滿手機,她也
就徹底地安靜了。
慕莊懊惱地看著手機上無法發出的消息,他不明白為什麼手機不能無限制地
收短信,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它撐滿了,再也喂不下去。
「我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看到我的幽默?」他苦惱不已,為什麼這些事不能
像拉琴一樣簡單?
何必歪坐在椅子上,笑瞅著老師。看到一向在小提琴上風雲變幻的老師面對
小小的女生竟然露出如此疲憊的模樣,叫他如何不開心。「相信我,老師——
女人絕對比小提琴更難琢磨。」。
「少說風涼話,有什麼好辦法趕快說出來。」心情不好,擰著眉頭的慕莊看
起來有些嚇人。
好歹師生一場,何必適時收手,「現代女生認為幽默的男人不夠可靠,因為
幽默的男人能讓自己心動,也會讓無數女性傾心。所以,能吸引現代女性的男
人不一定要幽默,卻一定是新好男人。」
好複雜的道理,慕莊聽不懂,「你簡單告訴我,到底怎麼做才能成為新好男
人吧!」
「對你所愛的女人照顧得無微不至,讓她覺得打個噴嚏你都驚心動魄,恍如
山崩地裂,將你所有的心驚膽戰化為行動,並讓她全面感受到——這就差不多
達到新好男人的標準了。」
慕莊聽得雲裡來霧裡去,簡直比世上最難拉的曲子還讓他煩躁,「再退一步,
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
「照顧她的身體,照顧她的情緒。套用最近很流行的一部電影:她開心的時
候,你陪著她開心她不開心的時候,你逗她開心;別人欺負她,你去幫她;永
遠覺得她是最好的,夢裡都要想到她。」何必背著台詞,顯然已經很熟了。只
是不知這熟悉的台詞是經常對誰說的。
慕莊咀嚼著他話中的深意,很快有了自己的理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走進廚房拿了一把刀,那是司空空住在這裡的時候經常使用的東西。
何必慌了神,「老師,有話好說,你不能因為人家不喜歡你,就拿刀砍她不
是?」
「誰?砍誰?我要砍誰?」慕莊不明白,也沒時間想明白。他從冰箱裡拿出
一隻凍得跟鐵一般的雞。那是司空空離開的前一天買的,說要煲湯給他喝。她
走後,雞一直待在那裡,跟他一樣,窩在那裡等司空空的歸來。
他拿刀去砍人,何必心驚;他拿刀砍雞,何必膽顫。
「你不會想煲湯給司空空喝吧?」何必不笨,看老師的舉動大有做新好男人
的意思。但這意思一旦加諸在老師身上,就變得甚為奇怪,就像有一天老師不
拉小提琴一樣奇怪。
誰理會他的感受,慕莊懸在空中的刀比劃了一下放在面前的凍雞,架勢倒是
很專業。隨後他將握著刀的手提到離凍雞半米左右的高空,只聽何必大喝一聲
——「不要啊……」
手起刀落,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只是不知那是雞血還是人血。
整整一天慕莊沒來騷擾司空空,她該覺得平靜的。可不知為什麼她總是心神
不寧,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似的。煩躁的情緒嚴重影響了她的工作效率,大半
天的時間除了對著顯示屏發呆,她什麼也沒於,竟連肖伯納走到她的身邊,她
也沒察覺。
「依你現在的工作表現,戴大老闆如果要炒了你,我絕對不會為你求情的。」
明知道自己理虧,偏偏司空空吃軟不吃硬,噘著嘴巴衝他吆喝:「誰要你為
我求情?你以為我想讓你幫啊?」
「你……」肖伯納剛想罵回去,但看著她瞪圓的眼睛又不由得笑了起來,
「好好好!你不想讓我幫你,但我需要你幫我。這樣總可以了吧?你是不是能
收回那顆遺留在某人身上的心認真工作了呢?」
他放低身份,司空空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耷拉著腦袋,她只知道強辯: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她不想說,肖伯納也不勉強。或者說他私心地不想點破,既然連她自己都不
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何必提醒她,有個叫司空空的女生被愛情困住了。
剛安靜了兩秒鐘,門外又傳來敲門聲,難道肖伯納又來煩她?
「你有完沒完?」
她呼地拉開門,門外一張笑得很木的臉,衝著她委屈地叫了一聲:「空空—
—」
又來了?他怎麼又來了?該死的,見到他,她竟然有一絲絲的開心。她不是
該不見他才對嗎?
放下臉來,她橫著眼對他,「你怎麼又來了?」
木頭不懂得看人臉色,依舊笑得很白癡,「我來看你啊!我還給你帶了東西
來。」他右手揚起保溫桶。左手插在口袋裡。
給她送東西來了?司空空一雙眼恨不得穿透保溫桶,看個明白,「什麼東西?」
他不做聲,右手旋開瓶蓋,將保溫桶推到她面前。司空空伸著腦袋向內探去,
那熱騰騰冒著熱氣的液體到底是什麼?穿腸毒藥嗎?
「雞湯!」
他將勺子放到她手邊,用的依然是右手,「喝喝看!」
「我不要。」司空空推開保溫桶,「我才不喝這種雞湯呢!」他的一日三餐
一直由白雲家的廚師照顧,除了她住在他家的那段日子。這雞湯不用說,肯定
是白雲家的廚師弄出來的,她拒喝!
慕莊還一個勁地往她手邊推,「你嘗嘗看!你嘗嘗啊!我第一次做雞湯也不
知道味道怎麼樣,何必說味道不錯,你也試試啊!」
他做的雞湯?他用那雙拉小提琴的手做的雞湯?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的木頭
居然為她煲雞湯?
「你確定這是你煲的雞湯?」她皺著鼻頭,像是看怪物一樣在雞湯和他之間
徘徊,「沒有人幫你?」
慕莊不自覺地伸出左手撓撓頭,「何必指點我怎麼燉怎麼煲,不過他沒插手。
我沒讓他幫我,我想自己做給你喝。」還自己做?她懷疑這雞湯會不會毒死人,
不會是用雞血煲出來的吧?想到血,她的眼前出現片片紅色,還是從白紗布裡
透出來的血色,血的主人是……
是慕莊的左手?!
她搶過他的左手大叫起來:「你的手怎麼了?受傷了?怎麼出血了?」
他想抽回物證,可為時已晚,手被她捏在掌中。
「我的手沒事,剁雞的時候不小心剁到它了而已。真的沒事!沒事!」「你
真的是木頭啊?」她衝著他染血的紗布大叫道,「你是拉琴的,你的手比一般
人的手珍貴多了,也重要多了!你明知道自己不善於烹調,還拿把刀去剁雞。
你不想拉琴了是不是?你不是不能沒有小提琴嗎?你不是永遠要與它為伍嗎?
你怎麼能這麼輕視自己的手?」那一刀彷彿砍在了她的心上,痛得她想用怒吼
撫平傷口。
不明白她為何生氣,慕莊眨巴眨巴死魚眼望著她,呆滯的表情與他眼底的深
情相映成輝,「你說你想要一個懂得照顧你,對你好的男人。如果我不會烹飪,
如果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怎麼照顧你?」
他將她那些推卸之辭當成了金玉良言,他怎麼這麼傻?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白
搭,看他手上的紗布包得跟粽子一樣,她告訴自己:我這不是關心他,想想吧!
帕尼尼國際專業小提琴比賽的金獎得主為我煲雞湯,結果手殘,再也不能拉琴
——這是我能承擔得起的責任嗎?
「讓我看看你的手到底傷到哪兒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傷得不重,不用看了!」
他叫得越大聲,司空空越想看看他到底傷得有多嚴重。拆開紗布,會不會看
到四根手指?她懷揣著恐慌的心解開了紗布,奇怪的是越解開紗布越見不到血
色,那鮮血彷彿是從外面滲入裡面的。將一長串紗布全部解開,露出的是他那
只完美無暇的手。
傷口呢?傷口在哪兒?
司空空將他的手當成豬蹄反覆看了五遍,終於在大拇指上看到了長約0.2 厘
米的傷口,別說是流血,恐怕擠都很難擠出一絲鮮血來。
他浪費那麼一大團紗布難道就是為了包紮這麼「大」的傷口?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用眼神,用聲勢率先壓倒他,逼得他不得不投降。
「是何必……」他一緊張。將罪魁禍首供了出來。
他剁雞的那刀下去,雖沒有砍到自己的手,可也沒砍中凍得跟鐵塊似的雞。
何必擔心老師再這樣下去,明天報紙頭版頭條就會刊登出「演奏大師因單戀不
成而舉刀剁手,帕尼尼金獎得主從此與小提琴絕緣」的消息。為了不讓小提琴
音樂史上留下如此戲劇又悲慘的一頁,他買回了肢解後的雞丟在了老師的面前。
雖然堅持不要何必幫忙,怎奈面對凍得跟鐵塊一般的雞,慕莊實在缺乏將它
變成雞湯的勇氣,也只好聽從命運的安排,接受肢解後的雞塊。
悲劇結局還是未能改變,在將雞頭丟進鍋裡的時候,慕莊那金貴的手被含恨
而亡的雞嘴戳了一下,估計被何必硬擠出了半滴血,留下了司空空後來所見的
0.2 厘米的傷口。
也不知道何必是怎麼想的,愣是幫他纏了滿手的繃帶,還執意要他將纏滿紗
布的左手拿給司空空看。
他覺得彆扭,百般不樂意,可還是被司空空發現了。
聽完他的解釋,司空空大氣不敢出,生怕呼出的氣體能將他給焚了——怒火
沖天啊!「你竟然騙我?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感動,就會……」
對著慕莊那張平靜無波,卻又簡單清澈的雙眸,她說不下去了。凡人或許會
有那麼多陰謀算計的心眼兒。可他是絕對沒有的。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他的音樂,
是弓與弦相互摩擦流動出的心曲,是一般人想表現而難以達到的境界。
她不能忍受的不是他的欺騙,而是自己讓他從那麼簡單的音樂家變成了為愛
撒謊的騙子。
「你走吧!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感動。因為你不是我喜歡的男人!」
慕莊並不因為她的話而失落,一往無前的木頭是不會被挫折打敗的,「那你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會努力成為那樣的男人,努力讓你愛上我。」
語言能達到的感動極限大概就這麼多了吧!司空空的眼睛望向別處,她不敢
看他,怕洩露連她都不明白的感情,「我喜歡的男人是你怎麼努力也無法達到
的。」
他不信,她就說到他相信,「肖伯納,就是那個為了賺錢,為了名利無所不
用其極的肖伯納,他為了吸引我的注意,為了證明自己比我強,他不惜搶我的
策劃案,不惜傷害我,不惜將我逼到絕境再將我拉回天堂_ 一這才是現代男人
的代表,這才是適合這所大都市,無論在如何惡劣的環境中都能立足的男人,
極具成就感的男人,也是我喜歡的男人,你能做到嗎?」
她將慕莊徹底地打敗了,他不是肖伯納那樣的男人,無論怎麼努力也做不到。
慕莊握緊拳頭,大拇指上那處0.2 厘米的傷口埋進了掌心,捏出切膚之痛。
他就這樣走出了那道門,走出她的世界。關上的門露出陰影籠罩下的肖伯納,
他沒有注意慕莊,滿眼包含的都是司空空落寞的表情。
想告訴她,我的強悍是為了替你創造足夠安全的天空;想告訴她,我的自私
是為了成全完整的愛情;想告訴她,我是真的愛你。
別傻了,大都市裡甜言蜜語氾濫成災,誰還需要你那庸俗的表白?
於是,愛的語言成了多餘,肖伯納霸道地要得到他想要的感情。走近她,他
的手放在她的面前,那雞湯的旁邊。
「沒想到你早就愛上了我,我就知道,我這樣好的男人,你絕對會欣賞的。」
他笑得很驕傲,眼底卻藏著飄忽的不確定。
司空空繞過他的手,拿起那雞湯,慕莊細心地放了勺子在其中。從湯裡撈出
勺子,她不在乎自己髒兮兮的指甲為雞湯做調料。熱騰騰的雞湯順著勺子滾人
她的喉中,沒有任何味道,淡得就像一杯白開水,就像慕莊給人的印象。
她的沉默讓肖伯納心慌,傾身上前,他期望用這種壓倒性的姿態征服她的每
寸領域,「今晚,就今晚!我請你去法蘭西餐廳,咱們吃西餐,有你喜歡的玉
米濃湯。」
她依然不出聲,肖伯納扯開嘴角輕笑起來,「怎麼?你剛才對慕莊說的那些
話都是騙他的?莫非你……愛他?」
「今晚是嗎?」她的手握緊湯勺,吊起的雙眼斜瞇著他,「好,我去,你現
在可以出去了。」
他還想說些什麼,司空空已經拿著勺子開始敲打桌面了,「出去!你快點兒
給我出去——」
門在她的怒火中關上,勺子將一口口淡如水的雞湯餵進她的腹中,眼底的淚
順著低垂的臉落入雞湯中。為淡而無味的雞湯增添了幾分鹹意。
玉米濃湯太濃了,她不能天天喝,可白開水卻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
對著慕莊煲出的雞湯,她問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我愛上了一根木頭,
怎麼辦?」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6:18
第七章
何必快瘋了,他坐在沙發上,左右兩邊各坐著一個瘋子。老師從「橫空」
回來後,一直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相比之下,白雲似乎有種幸災樂禍
的意思,一直笑一直笑,她微笑的臉簡直快要抽筋了。
誰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師,就算司空空不喜歡你的雞湯,你也用不著把自己變成名副其實的木
頭吧?」老師已經很木了,再呆下去就要成為木頭化石了,別說是司空空,就
是任何一個女人也不會喜歡他。
「還有白雲,」何必覺得自己不得不說她兩句,「你看到老師這副德性好歹
安慰幾句,你怎麼做人家學生的?」還說自己比任何人都關心老師,她今天這
是怎麼了?
慕莊怎能不做木頭,他該做的都做了。能做的都做了,可司空空毫不感動。
他不怕被她拒絕,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扭轉這種被拒絕的命運。
白雲怎能不開心,據她派出的偵探報告,司空空今晚跟肖伯納去法蘭西餐廳
約會,看來她對老師是完全放手了,開心啊!幹嗎不開心?
他們倆分坐在沙發的兩邊,將放在中間的何必嚇得以為自己腦子壞了。拽過
白雲,相比正處於愛情漩渦中的老師,她更容易搞定一些,「你到底在笑些什
麼?麻煩你說清楚好嗎?你這樣笑著讓我心裡發毛。」
白雲瞧瞧老師痛苦的模樣,驀然想到了「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既然要痛,
索性一次痛個夠,至少保有完整的自我,「我是在為司空空開心呢!」
提到「司空空」這三個字,慕莊那雙死魚眼像月圓之夜的狼眼,冒著綠光,
「空空怎麼了?」
「你不會對司空空做了什麼吧?」當他何必跟老師一樣呆是吧?白雲會為司
空空開心,天上出了幾個月亮啊?
在老師期待的眼中和何必帶有玩味的堤防裡,白雲打開了話匣子:「我可沒
對她做什麼,不過她公司的同事,那個叫肖伯納的噁心男人對司空空倒是做了
很多呢!」
第六感告訴慕莊他不想知道任何有關肖伯納和司空空的消息,但感覺又告訴
他,他想知道所有跟空空有關的信息。
「他們倆今晚去法蘭西餐廳約會,司空空談戀愛了,你說我該不該為她開心
啊?」
望著老師激動的表情,白雲不知道哪來的怒氣。她想刺激他,想讓他明白:
司空空不適合你,適合你的人是……是……
慕莊失落的雙眸讓白雲什麼也說不出口,他總是有辦法控制他的情緒,就像
「司空空」這三個字就足以讓他變成木頭一樣。白雲不想這樣的,不想讓自己
的情緒被老師控制,不想讓老師的情緒被另一個女人控制,可為什麼上天不聽
從她的安排呢?
因為你不是愛神,你只是凡人。
慕莊左手握著右手,交疊的雙手捏在一起。像緊繃的弦拉出刺耳的音樂。何
必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手越捏越緊,他衝上去抓住老師的手,阻止他不自覺地自
殘行為,「你別這樣!司空空又不是跟人家結婚,就算是結婚你也可以將她搶
回來啊!」
搶?將她搶回來?還能搶得回來嗎?慕莊茫然地望著何必,也許他有音樂天
分,但他絕對不是愛情大師。
「相信我,依老師您的魅力絕對可以把司空空搶回來的。女生都喜歡浪漫,
你可以為她營造浪漫,營造肖伯納那種粗俗的男人無法營造的浪漫氛圍,司空
空會在浪漫中心動,在心動中回到你的身邊——相信我,沒錯的。」
「真的可以?」
「絕對可以,您是世界級小提琴演奏大師啊!」
愛情跟小提琴有什麼關係?我呸!何必在心中唾棄自己,但這一刻只要能讓
老師放棄虐待他那雙價值連城的手,他就可以說出任何違背良心的話。
若是白雲會放任何必胡鬧下去,她就不是他師姐,你就吹吧你!既然司空空
選擇了……嗚嗚嗚……負庫吾(放開我)……嗚嗚……「死何必,你何必這樣
對我?
何必捂緊她的嘴巴,死也不肯放開。滿臉皮笑肉不笑,除了騙騙慕莊這種木
頭,他還能騙誰?「老師,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追回司空空吧,雖然道路是坎坷
的,但前途絕對是光明的。我是你學生,我能騙你嗎?」基本上,是人都能騙
你。
除了相信何必的話,慕莊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選擇,「那我去把空空追回
來?」
「去吧去吧!你倒是快去啊!」你再不去,我就摀不住白雲的嘴了——壞丫
頭,你敢咬我的手指?我的手雖比不上老師的玉手,好歹也是一流小提琴家的
吃飯傢伙啊!
「我……我去了!」慕莊還想從學生的眼神中找到信心,偏偏何必笑得僵硬,
白雲大半張臉埋在何必的掌心裡,他還是自找出路吧!
拎著他的老婆——小提琴,他要找到他真正的老婆。
「怎麼?玉米濃湯不合你的口味?」
肖伯納停下湯勺盯著坐在對面的司空空,其實比較兩個人湯碟裡的份量,她
喝的好像比他還多些。只是司空空反覆撥弄著湯水,滿臉心不在焉的樣子叫人
不放心。。
「很好,只是我不太餓。」她給自己找了個最常用的理由,騙不了對方也騙
不了自己。
從坐下來到現在,她始終保持滿腹心事的狀態,跟她說話要麼她給予簡單的
幾個字作答,要麼乾脆不回答,用發呆的雙眼阻撓他下一步的追問。她到底想
怎樣?肖伯納煩了。
難道他做了那麼多,她都感覺不到嗎?他跟慕莊是兩種人,他們選擇兩種截
然不同的方式去愛她,身為同類,她應該更容易瞭解,也更容易接受他的感情,
不是嗎?
他不是那根木頭,他做不到無畏的付出,他要回報,他絕對不會做賠奉買賣。
端正神色,肖伯納想趁此機會跟她說個清楚,「司空,我想跟你……」
哪兒來的悠揚琴聲打斷了他的求愛?尋聲望去,有個穿著侍應生服裝的人正
拉著小提琴向他們這桌慢慢走來。像這種西餐廳不乏為客人拉琴賺取小費的琴
師,肖伯納也沒太在意,司空空卻癡迷地望著演奏樂曲的琴師,癡愣的表情像
追溯著此生的至愛。
那是「他」在拉琴,她能聽得出來。這世間有太多的琴聲或如讀譜,或如重
復,或如小提琴版的卡拉oK. 只有他的琴聲似如泣如訴、似盡情歌唱,唱到人
心底深處,唱到人心動不已,唱得人難以自拔,唱得人魂牽夢縈。
那是柴可夫斯基作品35號——D 大調協奏曲,充滿了慷慨的激情與飛揚的夢
想,木頭一旦被摩擦得火花進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他用琴聲傾吐愛意,他用琴聲求得她愛的回應。
她癡迷的目光是對他最好的回應,他專注地拉琴,沒有看見她眼底深處晃動
的真情,肖伯納卻不會忽略。
他肖伯納以百變的姿態縱橫殘酷的媒體策劃,無論如何也不會敗給一根除了
拉琴什麼也不會的木頭。
猛地站起身,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撞翻了桌上的濃湯,「沒想到這家西餐廳
這麼厲害,竟然請來了世界級的小提琴演奏大師——慕莊來為客人演奏。」
「慕莊?就是帕尼尼金獎獲得者慕莊?」
來這家餐廳用餐的客人都自認是上流社會的上流人士,擁有高雅生活的他們
不可能沒聽過「慕莊」這個名字。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慕莊身上,他卻依舊拉著小提琴,完美地演奏著音樂
的魅力。
週遭議論紛紛,有人笑慕莊為錢所惑,有人猜疑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更有
人將前些日子報紙、雜誌上自創的緋聞加諸到他身上。版本不一,可每一種說
法都在傷害這個再單純不過的男人。
司空空看不下去了,他的世界跟她不同,他經不起大風大浪,她也不想破壞
他單純的世界。否則她也不用強壓自己的感情,利用肖伯納來忘記他。
拽住肖伯納的高級西裝,既然這場騷動由他挑起,自然由他來解決,「你快
點兒趨散周圍的這些客人,慕莊不能上明天早報的頭條。」
「他是名人,上報紙頭條是他的榮幸。再說,為他營造一點聲勢,有助於他
的獨奏音樂會。不用宣傳包裝,我們免費創造了音樂會所需的廣告效應。」
作為商業策劃人,肖伯納想得最多的是怎樣用最小的投資創造最大的利潤,
身為同行,同類型的人,司空空當然明白。但主角換成慕莊,她就無法等閒視
之,「沒有什麼獨奏音樂會,如果你不想跟著慕莊一起上明天早報頭條,你就
快點兒想辦法解決現狀。」
肖伯納用探究的眼神觀察她的每個表情,「司空,對這種事你比我更有經驗,
為什麼非要我出手?」
因為每每牽涉到慕莊,我就全亂了——這個理由,她要怎麼說出口?
即便她不說,肖伯納也明白。他走到慕莊身邊,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我
說小子,你又裝作慕莊來騙錢,也不想想,真正的慕莊怎麼可能來西餐廳做琴
師。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做這種事,你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要知道,你是
玩不過我的,這輩子都玩不過我。」
他話中有話,可惜慕莊都沒聽進耳中。他全身心拉著琴,沒有任何東西可以
打擾他,他的特別只有司空空知道。
她沒有打擾他,讓他用三十八分五十七秒拉完整首協奏曲,待他垂直的手臂
放下小提琴的時候,愛早已滲出眼眶,流到她的面前。
「空空,跟我回家吧!」
太多的感情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去形容,這句話是他心心唸唸精煉出的全部。
司空空的手握著湯勺反覆撥弄著碟子裡的玉米濃湯,手在空中頓了片刻。她
放下勺子握住手邊那杯白開水,水送到嘴邊,順喉滑下。
她的選擇已經很明確了,肖伯納不甘心就此失敗,他衝到慕莊面前,搶先用
聲勢壓人:「你跟司空非親非故,你們倆甚至不是同類人,你憑什麼要她跟你
回家?」
慕莊根本不理他,他的眼中只有司空空一個人,「空空,跟我回家。」
那雙拉琴的手向她伸出,司空空的指尖遊蕩在桌邊。胸中漲滿的感情要她伸
出手,握住那只她早就想抓住,一輩子也不願放開的手。
理智卻告訴她:別傻了,你們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對你的感情只是一
時意亂情迷,他真正需要的女人是像白雲那樣懂音樂,懂小提琴,懂他的人。
而不是一個為了賺錢而不擇手段的俗女,不是你!
兩種完全不同的樂器,難以演奏出奇妙的和諧。
她的遲疑給了肖伯納機會,揮開慕莊的手,他要告訴他:「你除了拉琴,你
還會什麼?要知道,愛一個人不是拉琴給她聽就可以的。你確定你有能力照顧
司空嗎?」做他們這一行的,為了達到贏利這個最終目的,可以說無所不用其
極。為了贏得愛情,肖伯納拋棄了一種叫人格的東西。
「慕莊,你根本沒有能力照顧司空,你知道的,要是真為了司空好,你就自
覺地離開她,如果我在司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對誰都不好。」
他知道?他知道他的過去?慕莊神色慌亂地避開了肖伯納尖銳的目光。他想
拉琴,這時候惟有拉琴才能使他平靜下來。
肖伯納這話是什麼意思,司空空想從慕莊的跟中找出答案,向來清澈的視野
逃開了她的追蹤。他選擇沉默,他竟然選擇沉默?
慕莊握著小提琴的手越垂越低,耷拉著腦袋,他像一個失敗的戰士。他只想
知道:「空空,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你不用為司空的住處擔心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她一直住在我為她開的
賓館裡。」肖伯納打斷慕莊最後一點遐想。
他猶不信,「空空,他說的是真的嗎?你一直住在他那裡?」他將肖伯納提
供的賓館理解成肖伯納的住處,事情剎那間變了性質。
事實擺在面前,司空空無力辯解,她更想知道:「告訴我,肖伯納剛才說的
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真面目?」
在司空空的追問聲中,慕莊搖了搖頭,他不能說,一旦說出他就會失去司空
空,徹底地失去她。或許,他早就失去了她,從她離開他家的那一刻開始。肖
伯納說得對,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根本沒有資格擁有她。
沒有……
轉身,慕莊帶著他的小提琴離開了司空空,這一次是他主動離開。
司空空眼睜睜地看著慕莊走出了她的世界,很多次他都是像今天這樣將背影
留給她,可每一次她都想著下一次他走向她的樣子,只有這一次,這一次是真
的走開了,他們再無回頭之路。
抓、咬、啃、打——白雲用盡了所有方法,也沒能將怒氣完全發洩在何必身
上。腮幫子氣鼓鼓的,她快要爆炸了。
「何必,你到底是不是老師的學生?竟然眼睜睜地看著老師掉人那個魔女的
掌心。你不但不救老師,還推他下水,你到底是誰的學生?奸細!你是司空空
那個魔女派來的奸細!」
冤枉啊!何必在心中感歎,他哪有推老師下水,明明是老師自動走入水中,
與魔女嬉戲的。唐僧要是愛上了白骨精,即便是孫悟空也無奈啊!
明知道不是何必的錯,但他好歹也算慫恿者,白雲哪會善罷甘休,「就是你
的錯!你如果跟老師說『司空空不會愛上你的,她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想從
你身上達到她想要的目的。』老師每天聽,每小時聽,每分鐘都聽,他一定會
相信這個事實,不會再中了魔女的詭計。」
「白雲,你鬧夠了沒有?」何必拉下她不斷捶打在他身上的手,要她正視他
的目光,「老師已經二十七歲了,他不再是那個年輕稚氣的少年,他是你的老
師,不是你一個人的玩具。他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他的智商也足夠有能
力看清面前的每個人,包括司空空,包括我,也同樣包括你。」
他的話輕易讓白雲愣住了,難道……難道……
「老師他知道我……」
「老師的智商、情商都沒問題,你當真以為他看不出你對他的好嗎?」何必
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始至終看不清事實的人只有白雲一個,她看不透老師,也
看不透他何必對她的情感。
伸手將她抱到膝蓋上坐穩,像他們倆小時候一樣,那個時候沒有老師,有的
只是他們兩個。
「白雲啊白雲,究竟什麼時候你才能長大,才能明白愛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他的氣息伴隨著他的話迴盪在耳邊,他的臉貼近她的耳際,這親暱的舉動怔
住了白雲。她首次認識到,那個陪著她一起練琴,陪著她參加比賽,陪著她一
路走過來的何必,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何必。
就這麼安靜地待一會兒吧!為那錯過的歲月哀悼。
「吱!」
門打開了,撞醒了沙發上相依偎的小提琴伴侶。
「老師——」
慕莊握著小提琴走到琴架旁,站在中間,他的左眼觸及的是自己的床,右眼
所及卻是司空空曾睡過的地方。她走的時候帶走了所有的行李,卻留下了這張
床。掛著九把小提琴的琴架將兩張床阻隔開,即便站在中間的他,也無法同時
睡在兩張床上。
除了拉琴,他還會些什麼?他還能做些什麼?
擺出熟悉的姿勢,慕莊拉起了小提琴,一首接著一首,他將自己全身心投入
到琴聲中,忘了一切。
剛開始的時候,何必和白雲誰也沒有在意,只當老師在司空空那裡受了什麼
刺激,需要借琴聲發洩一下。可是過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老師完全沒有
停下來的意思,他們這才慌了。
白雲試圖打斷他的琴聲,可惜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叫,怎麼用手去拉他的弓,
掙扎到最後,慕莊依舊旁若無人地拉著琴。何必眼見情形不對,也來不及細想,
借用老師的手機撥通了司空空的電話。
看到手機上熟悉的號碼,司空空徘徊在接與不接之間。慕莊的身上究竟有怎
樣不為人知的秘密,肖伯納究竟知道些什麼,慕莊又在掩飾些什麼。好多的迷
霧盤桓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也許,這個電話能幫她解開謎底。
「喂?」
「司空空,你快點兒來老師這兒,快點兒啊!」
是何必?司空空的腦子轉了一個彎,難道他又教唆慕莊玩什麼花招?「你是
不是又想說慕莊為我煲雞湯,結果把自己的手給砍了?」第一次上當受騙叫意
外,如果同樣的謊言讓她二度受創,那就是她愚笨了。
何必不知從何說起,畢竟她不知道老師的過去,不知道今天的情形對老師而
言意味著噩夢重演,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司空空,我只說一句:如果你對
老師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快點兒過來。否則……否則,你會後悔的。」他能說
得只有這麼多。
結束通話,司空空仍舊對著手機發呆。這算什麼?威脅她嗎?作策劃的時候,
她經常會跟商家說:這是多好的一個策劃案,如果不做絕對會後悔的。如今這
種事居然發生在她身上?她還就吃軟不吃硬了呢!
不去!說什麼也不去!
等了又等,直等到半夜也沒能等來司空空。而慕莊創造的琴聲一直未停。再
這樣拉下去,歷史會重演的。何必和白雲真的急了,老師也算是名人,不能硬
拉他去醫院,白雲決定先去找家庭醫生給老師打上一針鎮定劑,等老師睡著以
後再做打算。
夜太黑,何必不放心她,兩個人結伴同行,何必將老師交給了這棟公寓。
司空空猶豫半晌,打著「因『大眼妹』失眠,遂夜半開車帶它外出遊蕩」的
旗號,她開著「大眼妹」
來到了公寓門口。門內傳來熟悉的琴聲,能拉得這麼動情,那根木頭應該沒
什麼問題啊!何必這小於又跟她耍花招,幸虧她沒被他騙到,也不想想她是做
哪行的,論騙人,誰能騙得過她啊?
開了這麼久的車,她也有些累了,那麼動人的琴聲能消除她的疲勞。既然來
了,也不急著離開,就讓她聽著琴聲待一會兒吧!也許今後聽他拉琴的機會…
…
不多了隨著琴聲,與他相處的一幕幕從眼前滑過,她像是局外人,看著他一
步步愛上她,心甘情願為她付出。看著一個叫司空空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地拒絕
他的愛,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傷害他,只因為她堅持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
式而無法融合到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因為愛而去愛?曾幾何時,在我們還年少的時候,會因
為他的一顰一笑,甚至毫無理由地愛上他。愛得那麼無畏,愛得如此無私,而
今呢?
為了獲得一份永恆的感情,我們放棄了一個又一個值得珍藏的瞬間,回首卻
見,掌中空空,我們什麼也沒能擁有。
握緊雙手,司空空抓不住流逝的旋律。她卻發現時間已在不知不覺中走了很
遠,黎明將至,慕莊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究竟在幹什麼?
想推門進去看個究竟,怎奈她已將鑰匙還給了他,沒有鑰匙她進不去啊!按
門鈴他沒反應,司空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一遍一遍用掌心拍打著門,伴隨
著的是她的呼喚。
「慕莊,開門!開門啊!慕莊——」
她扯著嗓子衝他叫,慕莊的耳中充斥著的卻是小提琴的演奏。越是得不到他
的回應,她越是害怕,叫得越大聲,拍得越用力。
何必和白雲剛走出電梯就聽到她的叫喊聲,一摸口袋,何必這才發現最糟糕
的是他沒有公寓的鑰匙。
他們誰都不是這棟公寓的主人,物業公司決不會為他們打開這扇門。也就是
說,如果老師不開門,他們誰也別想接近他。
「老師這樣一直拉一直拉,難道都不會覺得累嗎?」白雲天真地想著,「等
到他累的時候,或許自己就停下來了。」
「不可能的。」司空空也希望事情簡單化,但問題是這根本是個神話都達不
到的境界。「那根木頭會不斷地拉,直到體力不支倒下去為止。」
老師的脾氣他們都清楚,現在連最後的期望都不存在了,「報警吧!」何必
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不行。」緋聞對慕莊這樣的音樂家來說是致命的傷害,他想作音樂,不想
當明星。否則,司空空也不會毅然決定放棄獨奏音樂會的策劃案。
瞧司空空一副為老師考慮的模樣,白雲就來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
有更好的辦法嗎?難道眼睜睜地看著老師倒下7 」
現在不是女人之間打仗的時候,司空空懶得跟她爭論,她依舊用手拍門,聲
嘶力竭地喊著慕莊的名宇:「我是司空空,慕莊,你開門啊,我是空空!」
她就這樣喊著,到了最後,嗓子也啞了,手掌火辣辣得痛,拍在門上就像木
頭一樣麻木,毫無感覺。
朝陽升起,或許是站得太久,或許是神經過度緊張,司空空的腿開始顫抖,
就在她支撐不住的前一刻,門緩緩地拉開了,露出一張同樣精疲力竭的面容。
司空空就快站不住了,她向他伸出手,期盼他能給她支撐。有多少次,她揮
開了他伸出的手,這一次就讓她滿懷期待吧!
慕莊對著那雙又紅又腫的手發起了呆,終於他放下了小提琴抱住了守在門外
的她,緊緊地,再也不鬆開。
敞開的門讓他們擁抱在一起,白雲站在司空空的身後望著老師緊閉的雙眼卻
藏不住的深情,長大或許只是一瞬間的事。
門再度合上,關在門外的人只剩下何必和白雲。
「不跟著進去嗎?」他問她。
白雲衝著門搖了搖頭,「不了,老師需要的人不是我,一直就不是。其實我
心裡知道,卻習慣了自欺欺人。」
肯面對現實就沒什麼是解決不了的,何必握住她的手,像老師握著司空空的
手那樣,「我也常常自欺欺人,騙自己我還有機會贏得你的愛。」
我還有機會嗎,白雲?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7:43
第八章
一夜之間,慕莊拉了九把小提琴。如今這九把琴全都隨著它們的安寢處倒
在一邊。琴架被挪到了公寓的另一邊,兩張床並到一處,他們各自睡在自己
的床上,卻又霸佔著對方的地盤。
「空空……」
「嗯?」
「你還沒睡嗎?」她閉著眼,可是會回答他的話,這是在做夢還是在清醒?
「你不也一樣,拉了整整一夜,你不累嗎?」要如何告訴他,她睡不著,因
為身邊有他。
慕莊替她拉拉被子,像對待幼兒園的小朋友一般,「我不敢睡。我怕睜開眼,
你又不見了。」
她倏地睜開眼,告訴他自己是清醒的,從伸出手乞求他的擁抱起,她就清醒
地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不會的,我主動回到這裡就不會再離開,除非你趕
我走。」「我不會趕你走,但我怕你知道一切後會離開我。」他仰頭望著天花
板。
陪著他一起瞪著天花板,司空空輕輕地道:「不管你的過去發生過什麼,我
只想告訴你,我看到的是現在的你,我要的是現在的你,我愛的也是現在的你。」
愛?她說她愛他?慕莊迅速別過頭望向她,想從她的眼中證實他聽到的那個音
節。她偏不合他的意,別過臉去不看他。慕莊失望地瞪著她,瞪不到想要的結
局,他惟有對著她的耳朵吹氣。
「別鬧了!」她癢得縮成一團,「我說我說!我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可以了吧?」
在她愛的宣言中,他的眼神變得更呆了,「你愛我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我的過
去,如果你真的知道一切,或許你躲我都來不及,哪裡還願意待在我的身邊。」
他枕著雙臂,遠離她的香氣瀰漫的地方,「肖先生說得對,除了拉琴我什麼也
不會,根本無法給你想要的一切。」
「那就讓我給你想要的一切吧!」司空空這樣告訴他,在這之前我要告訴你,
肖伯納為了籌辦成曄音樂會的事找到了一家賓館提供住宿,我因為沒地方可住,
所以暫時住到了那裡。你不許誤會!「她倔強地要求,他頷首解開心結,繼續
沉默著。
該說些什麼的,對著一根木頭,司空空狀似自言自語:「我曾說過,這一生
如果要嫁人,一定不會嫁給自己很愛很愛的男人。我不願意愛他勝過愛自己,
那樣的婚姻太痛苦。可我現在卻願意了,嫁給一個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男人並不
可悲,只要他愛你勝過愛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平衡了。」
司空空的愛情理論慕莊聽不懂,但他卻知道兩個人想要相守一生是需要彼此
付出的。他的付出是坦誠!
「我有自閉症,七歲的時候除了拉琴我什麼也不會,甚至不會說話。」
該如何告訴他,他的過去在她意料之中。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司空空就在想,
這麼奇怪的人如果沒有一段坎坷的過往或許難以成為一代演奏大師吧!
什麼也不說,這一刻她只想聽他說。
「我父母都從事音樂教育,他們從我出生起就希望我能成為音樂家。所以很
小的時候,他們就逼我拉琴,我沒有玩的時間,沒有休息的時間,甚至沒有發
呆的時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越來越安靜,整天不說話,也不休息,
除了拉琴,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做。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兒童
心理醫院了。」
他在那裡待過了整個兒童時期,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少年郎了。爸媽再不敢逼
他,可是除了拉琴,他真的什麼也不會。小提琴成了他全部的生命和惟一的伴
侶。他沒有朋友,只有小提琴。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想想吧!一個連自己親生父母都不
愛,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愛起的人,還能愛誰?
直到司空空的出現,她遞給他的那十元錢買斷了他今生全部的感情。他愛得
無法自拔,將積累了二十七年的感情全身心投入,將未來的情感一次放射。
他愛得太洶湧,以至忘了要回報。
她不是木頭,她是有感情的人,被感動她會流淚,「慕莊,那不是你的錯,
你懂得愛,你比任何人都懂得愛。」她伸出手將他擁在懷中,而她的心被擁在
他的心跳之間。
他的愛沒有算計,沒有比較,沒有利益得失。愛就愛了,愛了就愛了。
「讓小提琴做你的情婦吧!我願意做你的老婆,好嗎?」
「好。」
他可以安心地睡了,她就在他的身旁,哪兒也不去。在夢中他拉著自己創作
的曲子,吟唱著最簡單的句子:我知道我不夠好,但我相信遠處有個人在默默
地,艱難地愛上我。別的人不會,只會是你。只會是你……
慕莊醒來的時候,天仍亮著,太陽卻斜斜地掛在西邊。伸出的長臂在床上摸
來摸去,從自己的床摸到司空空的床,仍沒有摸到溫熱的軀體。他慌得睜開眼
睛,沒有!司空空不在,她不在。
他跳下床,滿屋子叫著「空空」,生怕她再來個一去不回。
「我在這裡呢!」司空空從門口走進來,嚇了慕莊一跳,「你出去了?」她
的手上拎著許多購物袋,慕莊連忙上前幫忙。兩隻手交換間,他看到了她掌心
上的紅腫,那是喚醒他的代價,「還痛嗎?」
她笑著搖搖頭,他卻知道她在騙她,「以後別幹這種傻事,我已經很笨了,
你可不要比我還笨。」
「我再怎麼也不會比你笨的,你是木頭噯!」她嬉笑著岔廾話題,不希望他
為她的手掌耿耿於懷。
他順從她的意思,「你如果夠聰明,為什麼不多睡一會JL?」
「睡飽了自然就醒嘍!」她不習慣白天睡覺,雖然很累,可還是沒睡多久就
起來了。肚子餓得不行,想來他醒來後也一樣。於是她滿廚房轉悠,希望能做
簡單的飯菜。沒想到冰箱裡除了一隻凍雞竟然什麼也沒有,她真懷疑,她不在
的時候,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收拾著剛買回來的蔬菜,司空空像一個結婚多年的家庭主婦。慕莊雖然幫不
上什麼忙,卻還是在廚房裡轉來轉去,因為想一直看到她。
「你……還回『橫空』嗎?」
「你是想問我還會不會和肖伯納繼續合作吧?」
司空空直截了當道出他的心意,正在收拾青椒的手並沒有停下來。
被道破了心思,慕莊羞赧地低下頭。他不習慣拐彎抹角的,可面對她,還是
想留下最優秀的一面。
司空空也坦白地告訴他:「雖然工作中有很多地方是我無法忍受的,但這份
工作卻是我所喜歡的。我回『橫空』跟肖伯納無關,我的感情我能分得清」
相信她,因為愛她。
兩個人像夫妻一般在廚房裡忙碌,偏有那惱人的手機聲打攪他們平靜的生活。
是公司的電話,估計她今天沒去「橫空」,也沒跟任何人請假,戴大老闆發
標了。「喂?」
「司空,你在哪兒?」口氣很沖的說話聲源自肖伯納。
司空空沒有發火,只是簡單告訴他:「我現在待在我該待的地方。」
「慕莊的床上?」肖伯納的火氣來得強烈,那是一種計劃未達成的挫敗感渲
染出的情緒。
跟一條狗有什麼好計較的?司空空想盡快結束話題,「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你最好馬上回到公司,否則在戴大老闆面前,我也幫不了你。」這是最後
通牒,如果司空空立刻回來,肖伯納還有信心贏得這段愛情。
他話中的深意,司空空全都明白,她也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可是,
該努力的她都做了,結局或許不是她想要的,但她也無力扭轉,「我今天不去
公司了,你想怎樣……隨便你!」
電話那頭的肖伯納心沉到了谷底,對著話筒,他忘情地叫了起來:「為什麼
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肯接受我?」
「因為我愛的不是你。」
結束通話,司空空面對的是慕莊那張竊笑的臉,「你幹嗎用那副表情看著我?」
笑得她心裡直發毛。
「因為我愛的是你啊!」
木頭也會表露愛情,不信?慕莊不就是最好的解釋嘛!
陪著慕莊休息了一整天,來日司空空依然要面對「橫空」,面對戴大老闆,
面對肖伯納,面對她自己的未來。
雖然慕莊有足夠的能力養活她,但她還是想有自己的事業。他尊重她的想法,
這是婚姻的前提。
停下「大眼妹」,司空空深吸一口氣走進「橫空」。依肖伯納睚眥必報的個
性,一定在戴大老闆面前說了很多她的壞話,不用說今天等待她的一定是炒魷
魚這道菜。
炒就炒吧!大不了換家公司從頭再來,她又不是沒經歷過困難。好在有慕莊
做她的堅強後盾,她有信心戰勝自己。
不對啊!
「橫空」上空瀰漫的氣氛相當不對,為什麼每個人對她都這麼客氣?一副財
神爺走進來的事態,按理說戴大老闆要開除她,公司裡的人應該或欣喜,或冷
漠,無論如何也不該這般親熱,好像她被提升到副總位置似的。
越接近總經理辦公室,這詭異的氣氛就越發明顯,更明顯的還有辦公室裡傳
來的怒吼聲,聾子都能聽得出那是肖伯納在對戴大老闆狂吠。
「怎麼能這樣?你居然同意讓慕莊和成曄的音樂會在同一天舉行?依司空那
種工作態度,絕對會把這場音樂會搞砸的。戴大老闆,為了公司利益,您應該
全盤考慮,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留司空在公司裡,更不能讓她接手慕莊的獨奏音
樂會。」
「慕莊要開獨奏音樂會嗎?」今天的怪事太多了。慕莊要開獨奏音樂會嗎?
怎麼她不知道?是誰這麼有本事繼她之後又說服慕莊舉辦獨奏音樂會,居然還
能繞過她的耳目。
她來得正好,戴大老闆正要找她呢!「司空,慕莊獨奏音樂會的事就全權委
托給你了。你務必要做好,到時候公司副經理的位置非你莫屬。」
戴大老闆的承諾聽得司空空心裡毛毛的,所謂無功不受祿,對公司她不但無
功還有愧,老闆這樣對她。不是暗藏殺機吧?
「戴大老闆,如果你想炒我魷魚可以直說,我有思想準備。」
炒她?不會,至少近期不會。「『慕莊獨奏音樂會』的事只有你有能力策劃,
我怎麼會炒你呢?」將手邊的總體策劃框架給她,戴大老闆笑得很陰險,「一
家環球公司已經願意為這場獨奏音樂會提供資金,另外世界小提琴協會理事長
也親自發來信函,願意為這場音樂會做全球同步宣傳。這是個大好的機會,既
可以做成這場獨奏音樂會,又可以將『橫空』推向世界舞台。成敗就看你的了,
司空,我相信你的能力,加油!」司空空開始懷疑不是自己腦子壞了,就是一
天下來戴大老闆發瘋了。「慕莊獨奏音樂會」為了尋找贊助商簡直費盡了心機,
怎麼這時候不用尋找,所有的好處都主動投上門來了?這裡面會不會有她不知
道的玄機,老闆是不是藉機在考驗她,或者是不是在利用慕莊。她要弄個清楚。
接過總體策劃方案,司空空注意到那家環球公司的董事長姓「何」,最奇怪
的是世界小提琴協會理事長竟然是華人,還姓「白」——白雲的「白」。再注
意那些協辦單位,幾乎每個姓氏司空空都在慕莊的學生中能找到相應的。
詭異!太詭異了!不是戴大老闆詭異,而是幕後操縱全局的那根木頭太詭異
了。
她需要確定一切是不是如她所想,「老闆,我已經拒絕再做慕莊獨奏音樂會
了,現在你又交給我,這不太好吧?我看肖伯納很能幹,不如你將這場獨奏音
樂會全權交給他。我也想趁這段時間給自己放個長假,你要是不批准,我乾脆
辭職算了,也不讓你為難。」
「不不不!」戴大老闆一連三個「不」表示自己強烈反對的決心,「這場獨
奏音樂會慕莊指名要你做,你就算想放假也等音樂會結束之後再放,到時候我
給你一個月假期,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飛到火星我都不反對。」
「這麼說來是慕莊找上你,主動要求舉辦這場獨奏音樂會的嘍?」
司空空一語道破天機,戴大老闆還奇怪呢!「不是你要求他舉辦獨奏音樂會
的嗎?難道你不知道?」
不可能啊!戴大老闆還以為慕莊為情所動,一切聽從司空空安排,鬧了半天
她不知道?「慕莊昨夜給我打電話,說他願意舉辦獨奏音樂會,前提是所有策
劃由你做。接下來,這些大商人,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發來傳真,支持慕
莊舉辦獨奏音樂會。我以為……難道……」
「啪啪啪!」
誰在鼓掌?
肖伯納冷笑的臉給以回答,「精彩!精彩!司空空不愧是司空空,一招欲擒
故縱讓世界級小提琴演奏大師慕莊徹底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走近她,肖伯納咬牙切齒地盯著她的臉——那張讓他心動也心恨的臉,「你
厲害!比我更厲害!都說我狠,我哪裡狠得過你,你連感情都能拿來當籌碼,
處確什麼不在你的算計之列?」
他是不是瘋了?說什麼呢?司空空不明白。
「還要我解釋嗎?」他露出鄙夷的神色,「之前慕莊雖然答應將獨奏音樂會
全權交給你,但贊助商方面,他始終沒有鬆口。想來,他對你也是有防備的吧!
你就在他面前演了一位貞女。裝作清純的模樣騙取他的感情,讓他以為你為了
他莊嚴的古典音樂大師形象,不惜放棄名利。他果然被你騙著了,這時候你再
用愛的名義回到他的身邊,他寧可放棄全部也要成全你。瞧!他多愛你,你得
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他的人,也包括他的名利。」
「你……」司空空剛想辯解,忽然從牆壁上鑲嵌的鏡子裡看到了門外站著的
身影——肖伯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怒氣,橫下一條心來點頭稱是,「你說得沒錯,我自始至
終就是在騙慕莊,騙他的感情,騙他的付出,騙他的一切。他心甘情願讓我欺
騙,他願意為我無條件付出……這就是愛,跟你的理念中完全不同的愛。」
她的反擊來得猛烈,肖伯納不知道該如何對答。只能聽任她擺佈。
「愛是什麼?愛是佔有,愛是用所有你能想到的最卑劣的手段讓她明白你有
多厲害;愛是傷害,愛是用最殘酷的手段將你的形象深刻在她的心中,讓她連
做夢想到你都會顫抖;愛是交易,愛是你付出多少,就要收回多少;愛是贏利,
你永遠只贏不輸;愛是摧毀,愛是當你得不到她的時候,就用最醜陋的手段徹
底毀了她的幸福,毀了她的全部——這就是你的愛。」
司空空將肖伯納的情感方式用最直白的語言攤開在他的面前,讓他一次看個
清楚。
「這就是你的愛啊!誰也不敢要的愛。」
她抽身離去,跟肖伯納之間她再沒什麼好說的了。可他還有太多太多的話沒
有告訴她呢!拉住她的手,他卻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阻擋她離去的腳步。
「他到底有什麼好?除了拉小提琴什麼也不會,毫無生活情趣可言,他跟你
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們倆是無法融合到一起的。我們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我也一直以為我和木頭不適合,」司空空笑了,在公司她顯少露出這麼輕
松又真誠的笑容。「所以我躲他,拒絕他,我總認為他的音樂世界是我無法走
入的迷宮。木頭告訴我,不要緊,他會牽著我的手走出迷宮,他不會丟下我。
所以,我不怕了。」
肖伯納對此嗤之以鼻,「他除了會說幾句好聽話,會拉琴給你聽,他根本做
不出實質性的行為來愛你。」
「你愛我什麼?」
司空空近距離地盯著他,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肖伯納躲不開她的質問,
「愛……愛你的優秀,你優秀到足以配得上我。」
早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回答,司空空並不覺得意外,「你知道那根木頭愛我
什麼嗎?」
那麼呆的人愛別人還會有理由嗎?
「沒有理由!他愛的就是司空空這個人,不因為我的優秀,不因為我的精明,
只因為我就是我。」他要的答案司空空已經全部給他了,「現在你該明白為什
麼我會愛他,而不愛你了吧?」
因為你們倆完全是相反的個體。
「本場演出結束,這位觀眾,你還不走?」
司空空猛地拉開門,嚇得慕莊差點兒沒摔倒在地上。他本來和戴大老闆約好
早晨來談合作事宜的,沒進門就聽見司空空跟肖伯納的對話。他猶豫著該不該
進去,徘徊間就站在門口聽起了他們的交談。
他不是故意的,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的。
司空空才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只注重結局,「走啦走啦!站這麼久你不
累嗎『哦!我忘了,你拉琴的時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你當然不累,恕我不能
奉陪,你自便,我先走。」
「你等……」
她衝進電梯,要不是慕莊跑得快,又被她丟下了。
「你……你生氣啦?」木頭不木,她氣鼓鼓的臉,他能看得出來,「你為什
麼生氣?你生誰的氣?我嗎?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好讓你生氣了?還是你生氣不
完全是因為我?其實你氣的是……」
「三秒鐘內你不閉嘴,我讓你知道『生氣』的最新解釋。」
慕莊捂緊嘴巴,半個字也不敢露出來,不用她演示,他已經知道「生氣」的
最新解釋了。她瞪著眼睛像要吃人一般,怕怕!
更怕的還在後面呢!司空空拉開「大眼妹」的車門,衝著他吼道:「你要不
要進來?」
他不敢動嘴巴回答,只好猛點頭。坐進車裡,他以為司空空會迅速提速,來
個雲霄飛車嚇破他的膽。
沒想到等了又等,她的手握著方向盤,竟然動都不動。
「空空……」
她不搭理他,他只好再接再厲,「我能不能說話了?」
「你不是已經在說了嘛!」她依舊沒好氣地說。
他耷拉著腦袋向她道歉:「我錯了。」
錯?她還什麼也沒說,他就說自己錯了,「你做錯了什麼?」感覺很像小學
生,班主任最喜歡問的問題就是「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她想笑,到底還
是忍住了。
慕莊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知道惹司空空生氣,就是他錯了,「反正
我錯了,你原諒我,別生氣了。」
「我哪敢生你的氣?你不是躲在門口聽到『聖伯納』那隻狗說的話了嘛!我
所做的一切叫『欲擒故縱』,目的就是為了得到你對獨奏音樂會的支持,得到
你的全部。我是貪婪、狡猾、陰險的女人,你不是該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
我推到高速公路上嗎?」
還說沒生氣,光聽她說話的口氣就知道她氣得不輕。慕莊拍拍她,像拍打受
驚嚇的小孩,「不氣不氣。咱們不理他就是了。」
他當她在跟誰生氣?木頭!木頭就是木頭!她氣得想跳車,反正「大眼妹」
也沒有發動起來。別過臉,她想從他的臉上找到蛛絲馬跡,「你難道就不認為
『聖伯納』說得都是事實嗎?你難道不懷疑我徹頭徹尾都在利用你,都沒愛過
你嗎?」
慕莊拉過她的手,將它放在心上,「我或許是笨了點兒,但我分得清利用欺
騙,看得出虛情假意。這也許是自閉症的後遺症吧!我比平常人有更加敏銳的
洞察力,尤其是對危機和情感。」
他不再計較自己的過去了嗎?竟然可以這麼平靜地拿自閉症作文章,他是真
的痊癒了吧?可她卻一直病著,至今仍未康復。
「我是一個壞女人,或許我真的像肖伯納說得那樣,只是我自己都沒發現。
總有一天,我會毀了你的音樂……我會毀了你……」
「那就毀吧!能毀在所愛的人手上,這一生也值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9:03
第九章
司空空拚命忍著淚,鹹鹹的液體還是溢出了眼眶。
「你怎麼可以這麼好?你怎麼可以這麼愛我?你怎麼可以……」
「只要是對你,就沒有什麼不可以。」
想伸出手抱住她,可惜木頭不懂情調。伸出的手又塞進口袋裡,他茫然地望
著四方。司空空用力抱住他,投入他的懷抱,「木頭,一輩子對我好,好不好?」
「好!」對著她一輩子,他不會膩。這樣抱著她,感覺像……像在演奏一連
串的三十二分音符——歡快。
司空空趴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臟在狂跳,「對我好,是不是該把你所有
的秘密都告訴我?」
「是!」愛人在懷,她想知道什麼他都說,哪怕是把自己的命捨給她,他都
願意。
「那你告訴我,白雲的家人中是不是有一位是世界小提琴協會理事長?何必
是不是富商之子?」圈套已設下,就等著他往裡跳了。
「白雲的爺爺是世界小提琴協會理事長,聽說何必的父親是全球排名前三十
名以內的巨富。」慕莊不疑有他,痛快地跳了下去。
很好!非常好!答案正在一點一點揭曉,他離黃泉路不遠了。司空空發現自
己將色誘這一招玩得很精闢,至少沒有辱沒「聖伯納」那條狗對她的「讚揚」,
「那你的學生中是不是非政即商,沒有一個普通老百姓?」
「也不是啊!」慕莊用排查法算了算,「我帶了七個學生,有兩個很小的時
候就獲得過柴可夫斯基國際青少年小提琴組第一名,剩餘五個學生有三個出生
商家,一個是政府官員之子,還有一個就是白雲了,算起來,她爺爺還是我老
師呢!這七個學生中除了最小的那個寶寶,其他每個學琴的時間都高於十五年,
話說回來,若不是家境富裕,也不允許他們將音樂當成一種事業。」
如此說來,他是間接地承認獨奏音樂會協辦單位上那些名字都跟他的學生有
些關係嘍!離開他的懷抱,她正色以對,「你答應戴大老闆舉辦獨奏音樂會就
是為了讓我繼續留在『橫空』,用你的勢力和你學生的勢力將我包裹在安全的
圍城裡,是嗎?」
剛剛還是美人笑,怎麼頃刻間就變成了美人刀?慕莊被嚇得不輕,他心驚膽
戰地盯著司空空,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現在是交代事實的時候,哪有時間給他發呆,「快說!究竟是不是這麼回事?」
他在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眼神裡,兇猛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
搖頭,將司空空徹底地弄糊塗了。
「我的確跟你老闆說我要舉辦獨奏音樂會,希望你繼續做我的策劃人。可我
沒想利用學生的勢力,你是不是誤會了?」
這還用得著他利用嗎?聽說老師要舉辦獨奏音樂會,別的人不算,光是白雲
也搶著往前衝了。還有何必,對他來說投資到獨奏音樂會上的錢恐怕連九牛一
毛都算不上吧?
捶著大腿,司空空不得不感歎這世界不公平啊!她累死累活累了半天,竟然
比不上他一句話。
究竟孰是人孰是木頭?
打開車門,她需要下車透氣,再窩在車裡,她不知道鬱悶之氣會不會點燃油
門。甩上車門,她還不忘跟他說:「你別跟來啊!」
她都拉著這樣的臉色跟他這樣說了,他如果再不跟來,不是真成了木頭嘛!
「空空!空空!」
「別叫我!」她不肯回頭,臉朝著前方,卻對著身後的他吼個不停,「我現
在不想跟你說話,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跟他賽跑是不是?他人高腿長,平時站著的時間居多,腿力自然比她好,沒
用多長時間他就逮到了她。拽住她的衣袖,他不讓她跑出他的視線。
「究竟怎麼回事?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倒是說話啊!」他不怕爭吵,怕只
怕她不肯理他,再度一個人走開。
司空空不肯面對他的眼神,只是搖著頭一個勁地說:「不是你的錯,我生我
自己的氣而已。」
「讓你生氣就是我的錯。」
木頭連腦子都像木頭,司空空徹底被他打敗了。
好吧!如實說出生氣的原因吧!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又來了,慕莊對這句話已經有抗藥性了。如果沒有
別的解釋,他不接受這句話。
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沒把這當一回事,司空空趕緊接話茬:「以前我只是認
為我們在人生觀上屬於兩個世界,可我現在發現我們真的是兩個世界——我說
的,你明不明白?」
用力搖頭,慕莊是真的沒聽明白,請原諒他愚笨的木頭腦袋。
「你是世界級小提琴大師,就連你教的學生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上流人
士,我平時為了策劃案像『聖伯納』那樣緊巴著他們,他們都愛理不理。可你
什麼也不用說,只需一個眉眼他們就甘心為你奉獻一切。你站在世界舞台上,
別人都叫你『大師』、『音樂家』。可我呢?我什麼也不是,每天為了騙飯吃
東奔西走。」落腳點只有一句話,「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將她的話從頭到尾理順了,慕莊只明白了一件事,「你不希望我舉辦獨奏音
樂會?」
「怎麼會?」他是不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你的音樂有打動人心的力量,你
當然應該舉辦獨奏音樂會,讓更多的人瞭解你的音樂。這也是我想為你舉辦獨
奏音樂會的初衷之一。」當然名利雙收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那你是不希望我將獨奏音樂會交給『橫空』?」這好辦,慕莊當機立斷,
「我馬上從『橫空』撤出委託,多的是世界媒體策劃公司願意承辦我的音樂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怎麼就不明白呢?「我不願意你為我把路全部鋪好,
我不願意藉著你的名聲一路走上去,我不願意別人說我利用你!」
原來,她比他更在乎愛情的單純。
所以,當意識到自己正在慢慢愛上這根木頭,她就離開了他,結東了獨奏音
樂會的策劃案。從一開始,她就沒想利用愛達到自己的目的,利用他,除非她
不愛他。
怎麼會不瞭解她的心意呢?慕莊就是太瞭解才會愛上她,就是太愛了,所以
才會想用一切辦法讓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上前擁抱她,他不在乎路人的眼光,「給你最好的,這是我的責任。」
她知道他不擅長說話,比起演奏小提琴,說出甜言蜜語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
的困難。可他總有辦法用簡單的幾個字打動她的心弦,讓她不愛他都不行。
「不想攀附你往上爬,這是愛你的原則。」
不想拿他的音樂會做文章,不想借他的名聲青雲直上,不想炒紅「橫空」,
卻將他推入古典音樂與流行樂曲的夾縫中——木頭啊木頭,你到底明不明白我
的心意?
「音樂會的事交給別人來做吧!我不想插足其中。」因為她找不到更好的辦
法平衡古典與流行,也因為她找不到解決之法平衡自己的心,她找不到愛中最
奇妙的和諧啊!
什麼都可以聽她的,只有這件事慕莊一意孤行,「除非由你來策劃整場獨奏
音樂會,否則我慕莊這一生絕對不會舉辦任何意義上的音樂會。」他相信,這
世間惟有她能真正傾聽他的音樂。樂聲為卿,卿去音破。
他的堅持讓司空空有些氣急敗壞,「你……你簡直是……簡直是……木頭!
死木頭!」
她繼續向前衝,想藉著風力讓自己清醒。哪裡來的小提琴聲?該死的這時候
來打擾她的思緒!
我要用眼神殺死你!
街頭賣藝的琴師同樣滿懷憤怒——我到底犯了什麼錯?
我每天在這裡拉小提琴賣藝,不過是想討口飯吃,好歹我也算付出了勞動力,
憑本事混飯,多少有點兒為藝術奉獻的精神。憑什麼被人指責?還被這樣的女
人用眼睛瞪?幹嗎?你眼睛大是不是啊?
這還不算,三不五時我還被人搶去小提琴。我是拉琴的,他也是拉琴的。為
什麼他拉琴就可以讓全世界的人都停下腳步,為他駐足傾聽?隨隨便便就有人
抽出十元錢給他?我拉了半天,也沒人肯給個一元大洋?
幹什麼?你這個女人幹什麼?別向我走過來!我不要!我說了我不要!你不
要碰我!不要啊!
「把你手中的小提琴借我用一下。」司空空還算客氣地向他發出請求,眼底
的怒氣卻在告訴他:如果你不給我,我就搶。
街頭賣藝的琴師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難敵司空空的陰冷之氣,乖乖將夾在
下巴下的小提琴遞給了她。
這年頭有這麼多人喜歡在街頭拉琴啊?咦?她身後的那個高個兒不就是喜歡
拿他的琴在街頭上演藝的男人嗎?每次他站在街頭拉琴都會引起交通堵塞。真
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著他的女人也玩這招。
不知道她演奏小提琴的技巧怎麼樣?
「空空,你要幹什麼?」慕莊下意識地想阻止她失去理智的行動,「有什麼
事咱們好商量,你別這樣啊!」
這樣是哪樣?難道說這女人要砸我的小提琴?不要啊!
司空空拉著臉,只想要片刻的安靜,「你心煩的時候總是用拉琴平息,我也
想試試小提琴的魔力。」
這魔力豈是人人都有的?慕莊想哄小孩一樣哄著她:「你想拉小提琴,咱們
回家。家裡有九把小提琴,你想怎麼拉咱們就怎麼拉,你別在這裡妨礙別人啊!」
對啊對啊!千萬別妨礙我用藝術混飯吃。
誰管你啊?司空空任性地想得到安寧,「我現在心裡很煩啊!我希望你舉辦
獨奏音樂會,我也希望自己能參與其中幫你策劃,我更希望這場世界級的獨奏
音樂會能包容我們倆共同的理念。可我很清楚,我現在的能力無法跟你站在同
一高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好不好?」
她想親近小提琴,想從它身上瞭解更多的慕莊。
她一刻也等不得,就要在這裡與小提琴來個親密接觸。
要怎麼樣將古典與流行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要怎麼樣將音樂與商業融合在一
起?要怎麼樣將慕莊和司空空永遠連在一起?
將小提琴架在合適的位置,司空空雖然沒拉過琴,但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
走路嗎?擺上弓,她拉得很盡興——就像用蠻力鋸樹一樣盡興。
她的周圍車水馬龍,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搶先離開這裡,就是因為每個人都
走得匆忙,反而製造了塞車的場面。一時間,這裡亂成了一團。
這是人拉出來的旋律嗎?天籟之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只是天也可以將人
的耳朵折磨得上天入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經典的就是,演奏者本身並不覺得她的琴技高超到讓眾人心驚膽戰的地步。
慕莊很想救大家於水火之中,問題是他無能為力啊!無論他怎麼喊,怎麼叫,
司空空都不理他,一個人對著小提琴拉得愉悅又滿足。
或許最大的樂癡不是慕莊,而是一個名叫「司空空」的女生。
虐待眾人的耳朵長達半個小時,在巡警到來之前,司空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
小提琴,結束了這場「演奏」。
音樂大概真的有洗滌人心靈的作用吧!短短半個小時,再望著他時,司空空
笑得很自在。沉醉在她的笑容裡,慕莊也覺得天下無憂。
「咱們回家吧!」這一次她主動開口,跟他回家。
「你要回家?」他驚訝於她的變化,這麼快就暴雨轉晴了?被折騰了半個小
時果然還是有收穫的,「好!我們回家。」
在回家之前,他想向她討教一些讓她快樂的秘訣,如果下次再碰到類似狀況,
他也好哄她開心啊!「你不生氣了?」
她搖搖頭,滿臉算計的模樣,笑得他心寒。
「真的不氣了?」她生氣的時候,只要遞給她一把小提琴,讓她折磨週遭人
的耳朵,她就開心了?開心可以這麼簡單?開心可以如此殘酷嗎?「你不會跟
我一樣,一拉小提琴心情就好吧?」他會記得在九把小提琴之外再多準備幾把,
讓她盡情摧毀。
當她跟他一樣是木頭嗎?司空空的開心另有原因,「我找到最和諧的音符了。」
什麼意思?他雖然被喻為音樂家,但在她面前,永遠只是一根木頭。
「我知道該如何策劃你的獨奏音樂會了。」她終於找到了那個平衡點,找到
了他們之間最奇妙的和諧。
「讓生活在都市快節奏中的您停下腳步,讓習慣了麻木的您明白音樂的動人
心魄,讓早已失去激情的您再度心潮澎湃——慕莊街頭獨奏音樂會,拉近心與
心的距離。」
沒有龐大的宣傳攻勢,沒有無謂的包裝策劃,有的只是音樂;沒有高級音響
的裝飾,沒有西裝禮服的陪襯,有的只是音樂;沒有神秘嘉賓的加盟,沒有上
流社會的點綴,有的只是音樂。
沒有座位,沒有觀眾,甚至沒有音樂廳,有的只是音樂。
這一天,全世界各個國家的街頭大屏幕都定格在同一畫面。那畫面來自於站
在街心,手握小提琴的慕莊。他沒有穿燕尾服,依舊是一身習慣又舒適的休閒
裝,握著他的情人——小提琴,他拉得投入,為所有欣賞音樂的人演奏。
不管你是祟尚古典音樂還是喜歡流行歌曲,不管你是否能聽懂這音樂背後的
深意,不管你是忙碌的都市人還是閒閒的上流貴族,只要你願意為音樂駐足,
慕莊就傾心為您演奏。
現代的數字化媒體技術將這份心動送到全球每個角落,不用割肉買昂貴的音
樂會門票,站在大屏幕面前,音樂便送到你的耳邊。
這就是「慕莊獨奏音樂會」的策劃方案!
站在離慕莊最近的位置,司空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戴大老闆卻哭喪著
臉,「司空啊司空,我待你不薄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
司空空不覺得自己對老闆有愧啊!「你看你看,這場『慕莊獨奏音樂會』舉
辦得多成功啊!可以說是盛況空前,觀眾人數和覆蓋範圍突破歷史上所有音樂
會的記錄。這還不叫成功啊?要用我家鄉的方言來說,這叫大大地為您『撐臉
』了!」當然,能達到今天的效果,也要感謝慕莊那幫學生,如果沒有他們的
背景及勢力,她的策劃案很難實現。
她說得都沒錯,但她漏了最重要的一點,「你忘了幫『橫空』賺錢?」沒有
門票哪來的收益,慕莊的獨奏音樂會,戴大老闆沒賺到一分錢。
這倒是哦!司空空有話等著他呢!
「你不是常跟我說,做媒體策劃這一行,知名度就是金錢。慕莊的獨奏音樂
會的確沒給公司贏利,但它所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現在全球誰不知道『橫空
』?老闆,你想想,如果是用廣告方式達到這種目的,你得投人多少金錢。我
一次性為你省了那麼多錢,不就等於幫你賺了那麼多嘛!」
聽她說話的口氣,好像一次性為「橫空」賺丁幾個億似的。戴大老闆睜只眼
閉只眼,難得有閒心聽聽音樂,還是世界級小提琴大師演奏的經典小提琴曲目,
這門票買得——值!
成功混過老闆這一關,司空空剛想靜下心來聽聽音樂,可迎面看到何必和白
雲,他們倆不知道為什麼事正在爭論。
這兩個人每每撞在一起,總是有無數的問題需要用嘴巴去解決。大多時候白
雲是爭不過何必的,誰讓她不講理的時候居多呢!不過爭到最後,勝利的人是
何必,道歉的人依然是他——跟他老師的悲慘結局完全一樣。真是有什麼樣的
老師便教導出什麼樣的學生,一點兒不差。
司空空微笑著走上前去,想幫何必一把。一道熟悉的身影闖人她的眼簾,她
的笑容沒來得及收住。這樣滿足又美麗的笑容出現在司空空臉上,肖伯納還是
第一次看到。
「好久不見!」他禮貌地打著招呼,用他習慣的客套。
這段時間他們一個忙「慕莊獨奏音樂會」,另一個策劃「成嘩音樂會」,在
公司的確很難見到。司空空客氣地打了聲招呼,順便詢問:「今天不是『成曄
音樂會』舉辦的日子嗎?你怎麼有空來這兒?」
「『成曄音樂會』推遲了。」肖伯納說得漫不經心,好像那不是他策劃的案
子一樣。
司空空不便多問,或許他是故意推遲「成曄音樂會」,不讓兩場音樂會撞車
吧!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為了策劃「成嘩音樂會」,肖伯納翻了不少資料,他知
道慕莊正在演奏的是薩拉薩蒂(P.Sarasate)根據比才創作的歌劇(卡門》改
編的《幻想曲)。慕莊不愧是音樂大師,弓弦交錯間竟將卡門的個性展露無疑。
很難想像慕莊那根呆板的木頭竟然可以用他的琴演繹出狂野的卡門,可他愣是
做到了——木頭不木,這得看由哪位大師來雕琢。
隨著旋律,你彷彿看見卡門踩著節拍狂熱地舞動著,像……像她。
「我認識了一個女孩。」
跟曾經愛過的女生談另一個女生,這感覺有點兒奇怪,肖伯納卻不討厭。
「跟她在一起,讓我覺得自己不像肖伯納,反倒像肖邦。」
「那她豈不成了喬治桑?」
喬治桑是十九世紀法國著名女作家之一,她的社會小說、田園小說在文學界
呼聲甚高,而她的感情生活也是幾百年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其中最具傳奇
色彩的,莫過於她與波蘭作曲家、鋼琴詩人肖邦的那段纏綿悱惻、驚心動魄的
愛情。
肖邦如詩,喬治桑如火——肖伯納想說的是這個意思吧?司空空也不追問,
她知道他會順從心意告訴她的。
「她是個……很平凡的女孩,不夠優秀,不夠美麗,不夠……不夠吸引人。
但她很像卡門,總是熱情似火,有著使不完的激情。在她的字典裡,愛就是愛。
沒有那麼多附加條件,沒有太多的理智選擇。跟她在一起,很……滿足。」
她笑了,為朋友高興,「現在是不是明白我為什麼選擇木頭了?」
明白了!他是得到幸福之後才明白愛的真諦,雖然順序顛倒了,但結局仍是
完滿的。
「司空,以前的我是不是很讓你討厭?我是不是……」
司空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指正在拉琴的慕莊,她告訴身邊的所有人,
「聽!到高潮了。」
這首《幻想曲》她聽過無數遍,曾問那根木頭為什麼那麼喜歡這首曲子,他
說比才在創作歌劇《卡門》的時候曾圍繞著一句經典獨白,薩拉薩蒂將這句獨
白的神韻融合到了《幻想曲》中,聽高潮,卡門向全世界的人發出愛的宣言:
若是你討厭我,就讓我來愛上你。
最奇妙的和諧也不過爾爾!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39:25
尾聲
你問我是誰?
雖然我每天站在街上,但我不是討飯的。我是街頭賣藝人,多少沾個「藝術
家」的「藝」。平時拉拉小提琴,欣賞我的過路人給點兒錢,也足夠我混飯吃,
每天的生活簡單又平靜,只除了那傢伙來的時候。
你問我哪個傢伙?
還能有誰?很會拉琴的那傢伙,曾在我的地盤上舉辦街頭獨奏音樂的傢伙。
他每次經過這裡的時候,都會對我的小提琴產生濃厚的興趣。嘴裡嘟囔著
「音不準」,他這就拿過我的小提琴,調起音來。調著調著,他就拉了起來。
結果總是引來一大堆人駐足圍觀,交通堵塞是他創造的一大問題,搶我飯碗是
他創造的二大問題。
雖然他這麼霸道,但我不敢揍他。聽說他是什麼小提琴演奏大師,叫什麼
「木頭」——我是沒聽過他的名字啦!哪個音樂大師會叫這麼土的名字?可跟
在他後面的那個女生都叫他「木頭」,我也就私心裡管他叫「木頭」了。反正
他看起來呆呆的,估計不會計較的啦!
別看他呆,經常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生可是精明得很呢!那女生叫什麼「空」
來著,木頭總是叫她「空空」,不知道的還以為「四大皆空」呢!我每天站在
街上閱人無數,這點兒社會閱歷還是有的。不信?等著瞧吧!
這不!木頭又搶了我的琴在拉了,也不知道是他拉得太投入了,還是天性風
騷。引來一群花蝴蝶圍繞在他的身邊,他竟全然不知。
不好!那個精明的女生來了,這下可有戲看了。
等了又等,女生怎麼不發火啊?莫非她在等木頭拉完那一曲?真是有涵養啊!
音樂家的女朋友果然非同凡響,看到自己的愛人被一群女生包圍,不但不衝進
重圍,還全當什麼也沒發生般鎮定自若,一般的女生大多已經一哭二鬧三上吊
了。她倒好,安靜得像什麼也沒看到似的。
一曲終了,「四大皆空」終於有反應了。她上前奪過木頭的琴……不不不!
那是我的琴。她想幹什麼?莫非……難道……
她要……大家快逃啊!災難來了。
如我所料,她將小提琴架在脖子上,有模有樣地拉了起來,頃刻間天崩地裂,
原先包圍著木頭的女生們紛紛作鳥獸散,她們的耳朵及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沒精力再跟「四大皆空」搶愛人了。
這招——高!實在是高!
好樣的「四大皆空」,我怕了你還不成?你快把小提琴還給我啊!那不是木
頭,你千萬別用弓將它鋸斷啊!
嗚嗚嗚明年開春,我要尋找全新地盤開始我的街頭藝術,祈禱上天別讓我再
碰到「木頭」和「四大皆空」,我那脆弱的精神受不起這等折磨啊!
這,就是我——一個街頭藝人的悲慘史。
—全書完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6-12-30 01:40:01
後記
——
奇妙的和諧這一系列為什麼取名叫「奇妙的和諧」,在鋼琴篇《爸
爸不在家》中我已經作了交代。其實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明明是相反的,融合在
一起卻又交織出奇妙的和諧。像《爸爸不在家》中,有關愛與恨的和諧。還有
這篇中兩個世界觀、人生觀完全不同的人,在面對愛情時的和諧。
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於是相對的事物之間便有了轉化的可能。
像我偏好流行音樂,可在大學的音樂欣賞課中也欣賞了許多優秀的古典音樂,
如今聽到古典音樂也不至於起雞皮疙瘩。豬豬一路學習古典音樂,但只要是聽
過的流行歌曲,他馬上就能用鋼琴彈奏出來,而且他每次去自助卡拉oK廳,唱
的都是流行歌曲。
這種和諧偶爾也會露出不和諧的音符——于于:豬豬,拉《梁祝》給我聽!
豬豬(不屑一顧的表情):這首協奏曲太簡單了,是對我琴技的辱沒,不拉!
于于:拉柴可夫斯基的《D 大調協奏曲》吧!要拉出激情哦!
豬豬(冒充憂鬱王子):拉完整首協奏曲差不多要四十分鐘,太長,不拉!
于于:拉帕格尼尼的曲子吧!
豬豬(玩深沉):技巧太多,太累,不拉!
于于:拉周傑倫的《東風破》吧!
豬豬(露出「算你狠」的兇惡眼神):你是想聽《梁祝》、《D 大調協奏曲
》,還是聽我玩技巧?要麼,我把三首曲子都拉一遍?
呵呵!折磨豬豬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但形勢也有調轉的時候,例如他
拿我的二胡拉(二泉映月)。
我曾經學過四年的二胡,不是主動,在年幼無知的單純歲月被媽媽騙去了少
年宮,說是教我畫畫,我興興而去,悻悻而歸,媽媽把我送進了畫畫班的對門
——二胡班。四年二胡學下來,學有多精,痛有多深。後來,不記得找了個什
麼理由放棄了二胡。從此以後,我便一直討厭絃樂器!
於是,當豬豬這個一天沒學過二胡的人,用小提琴的技巧和指法拉我的二胡
的時候,尤其是拉經典名曲《二泉映月》的時候。我真的很想用一百萬砸死他
——將一百萬換成一元錢的硬幣一次性砸死他。
瞧!這又是一部《一元錢的愛》,多經典啊!
PS:小說中提到的柴可夫斯基作品35號《D 大調協奏曲》(不熟悉嗎?有沒
有看過陳凱歌導演的《和你在一起》?電影結尾男孩為父親演奏的就是這首曲
子的最後篇章——順便說一句,主演的男孩好帥啊!)
、薩拉薩蒂《幻想曲》(不熟悉嗎?那我也無法給你感性認識了)都是豬豬
這次參加專業組比賽的演奏曲目——加油啊,豬豬!我永遠支持你(想像一下
一個十人在音樂廳裡,頭上繫著標有「加油」的布條,在眾多身著西裝、禮服
的人群中拿著旗子搖來搖去的場景)。
PS又PS:至今為止,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上有一位華人曾榮獲金獎,
他就是呂思清——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不可能有雷同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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