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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薇]背叛婚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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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0:00
標題:
[伍薇]背叛婚姻[全文完]
伍薇-
背叛婚姻
一個人的熱情和激情果然是有保存期限
她記得,兩年之前,她不會孤單一人度過寒冬的夜,
那時,會有香濃的咖啡,還有一個專心愛她的男人;
他會逗她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耳鬢廝磨時,
他會在她耳邊輕輕傾訴:我只想陪著你……
但,什麼時候開始,時間謀殺了他們的愛情與婚姻,
那些甜蜜、溫柔得教人融化的話語,都到哪裏去了?
咖啡機好久沒有使用過,咖啡香也不再溫暖她,
曾經擁有過的熱情,都在兩年內快速降溫,
然後全數埋葬,不留一點痕跡……
或許愛情的確是婚姻的祭品,她也無需哀嘆已逝去的,
不如為彼此寫一個結局──“項靖宸,我們離婚吧!”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0:19
本帖最後由 嗜酒態睡 於 2017-1-26 07:42 編輯
楔子
又下雨了……
端午過後原本應該進入夏季的最高峰,天氣鐵定熱得讓人受不了,但今年卻起了大變化。吃完端午粽之後,氣候依舊涼爽,早晚甚至還有冷意。氣象專家說,如果端午下雨,那麼,今年的秋天會很短,冬天必定提早到來。她記得端午那天的滂沱大雨有多麼驚人,南部甚至還因大雨發生災情……
盛夏還未來臨,卻已宣布冬季的威力?
呼,她討厭冬天。
範幼歆放下窗簾,離開落地窗。過了淩晨,電視正回放著前一夜的夜間新聞,偌大、時尚感十足的書房,只有新聞主播清朗的聲音陪伴她。她記得沒多久之前,這個時候她不是孤單的。那時會有香濃的咖啡,會有一個專心愛她的男人,會有聊不完的話題,會有許多許多,和現在的孤單完全不同。
她看著矮櫃上的咖啡機。雖久未使用,但鐘點傭人還是維持著它幹凈明亮的外表。嗯,有多久沒煮咖啡了?她甚至快忘了咖啡機「呼嚕嚕」沸騰的聲音了……呵,應該說,這些年來,她忘了很多,不只是咖啡機的聲音,可怕的是愛情的「你儂我儂」好象也忘了。咖啡機怠工許久,怎麼連她的愛情也失去了溫度?
她記得今天早上他臨出門之前的對話。
「晚上加班嗎?」
「嗯,有個案子趕著。」
「那,徹夜加班嗎?」
「也許。」
「你最近好象比較忙、常加班哦?」
「嗯……是啊。」
但一段沒刪除的MSN對話訊息,卻完全顛覆他的說法。他不是加班,也許公司真的有案子在趕,但他絕對不是加班;也許真的徹夜忙碌,但也絕對不是為了加班,甚至常加班的原因都不是為了公事……
「心情不好可以告訴我,別讓我擔心。」
「(臉紅符號)謝謝你的關心,我好開心。(親吻符號)」
「明晚吃飯好嗎?」
「你家老婆大人允許你和別的女人吃飯嗎?(委屈符號)」
「不怕。」
「嗯!(開心符號)那,你要帶我去吃什麼呢?」
「依你,看你心情不好,我只想陪著你。」
「(親吻符號)你真的對我好好哦!(愛心符號)我真的好愛你……」
前兩天為了在他的計算機裏找一些年初建材展的資料,意外發現這個MSN記錄文件,檔案中就是這些沒有刪除幹凈的甜言蜜語,所以才有今天早上的試探,今晚衍生的等待。
她記得,他說:我只想陪著你。真好,第三者擁有的體貼永遠讓元配羨慕。仔細想想,她的丈夫倒是好久、好久、好久沒關心過她的喜怒哀樂了,彷佛所有的熱情,已在婚後短短的兩年內快速降溫,然後全數埋葬,不留一點痕跡……
直到另一名讓他怦然心動的女子出現。
她說她愛他,那他呢?她的丈夫是否也深愛著網絡上這名語氣嬌嗲的女子呢?
她好奇,她真的好好奇,但翻遍所有的計算機檔案,她找到的還是只有那幾句,好甜、好熱的話語。那些話在兩年前,耳鬢廝磨時,他也曾在她耳邊輕聲傾訴過……我只想陪著你,只是現在殘酷地換了個女主角罷了!
事實再明顯不過,男人的熱情和激情果然是有保存期限的。既然過了保存期限,她是否應該大方地打開垃圾桶,灑脫地全部丟掉?呵,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應該很快有答案,他的熱情既然給了別的女人,她又何需在這裏為自己的婚姻自怨自嘆?結局會如何,根本沒有什麼疑慮,不是嗎?
原木書桌上橫擺著一張紙,她貼心地將這一段未刪的訊息打印出來,省得他還要開啟計算機重新回憶。接著,彷佛是呼應她的體貼,書房門在此時被輕輕推開……
範幼歆抬頭望向晚歸的丈夫(還是說早歸?以MSN的語言,她會在這裏加上一個問號,呵)。客觀評論,眼前這個男人仍然魅力十足,足以讓所有年紀的女人臉紅心跳。
「還沒睡?」
「等你啊,沒想到你這麼早回來。」老實說她的確有些震驚,以那些對話「親熱熟稔」的程度,她以為他今晚並不會回家。
她看著丈夫皺起眉頭,生疏的表情一點都沒有「你心情不好可以告訴我,別讓我擔心。」的體貼。
「有事嗎?」他冰冷地問。
她無辜噙開笑。「沒事不能等你回家嗎?」然後,她突然想起過去的甜蜜。那時他哪捨得讓她等門?
不悅的神情躍上他的臉。「既然你沒事的話,我要睡覺了。」
男人變心的速度和無情竟是那麼清楚明白而可怕……
「等等。」範幼歆輕聲喊住了丈夫,直接將桌上的「大發現」遞給他。「這,應該是你的東西。」
她微笑地欣賞丈夫臉上一閃即逝的錯愕。
「你用過我的計算機?」他再問,語氣陰沉。
這叫間接承認嗎?還是「惡人先告狀」?她眨眨眼,暗暗深吸口氣。「計算機的事,前兩天我知會過你。」她晃晃手中的白紙。「這只能說是建材展之外的意外發現。」
「幼歆……」他喚她,卻困窘地找不到任何詞匯。
她看到丈夫臉上的慌張。這麼多年了,她倒是頭一回看到他慌張的神色。對於任何事,身為建築界的天之驕子,他總是信心十足、從容不迫的。
「我可以解釋。」他說,試圖解釋的模樣略顯狼狽。
「解釋?」範幼歆的視線落在白紙上那句「依你,看你心情不好,我只想陪著你。」無法轉移。
她淡淡地說:「解釋什麼?老婆太無趣了,所以想往外頭跑?或者,婚姻太乏味,所以想試試婚外情的滋味?還是,你只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
他無言。
她抬頭,望向他的沉默。「你能解釋什麼?」
他還是無言,像根木頭般杵著。
那麼,沉默代表默認?
範幼歆噙開笑,清澈的眼底卻閃著無法壓抑的淚意。
她輕輕地說:「事到如今,項靖宸,我們離婚吧。」
黑夜中的雨下個不停,嘩啦嘩啦,過去種種伴著窗外的大雨,彷佛再度呈現在她眼前,做最後一次瀏覽……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0:42
本帖最後由 嗜酒態睡 於 2017-1-26 07:45 編輯
第一章
「小範啊?你在哪裏啦哎唷喂,明明我們就是約吃午飯,你硬是把它搞成下午茶,你到底在哪裏?」
範幼歆抱著不少的設計圖卷筒,狼狽地狂奔在人行道上,邊對著手機裏生氣咆哮的大阿姨賠罪。「我真的到了啦,我就在飯店外頭,你再等一下下哦,公車塞車咩……」
大阿姨火氣很大。「南京東路有公車專用道,公車怎麼會塞車?你騙鬼哦?還是當大阿姨是三歲小孩這麼好哄」
大阿姨就是不好哄,她才推不掉今天中午的「午餐約會」,早上趕著到處面試之餘,還心係著這件大事。
範幼歆忙著揮去臉頰上的頭發,高跟鞋清脆的聲音在紅磚道上叩叩響,材質飄逸的及膝裙像柔嫩的粉蝶在空中飛舞。「真的啦,大阿姨,公車真的會塞車哦!您別生氣、別生氣,我馬上到、馬上 哇!」
伴著自己的尖叫聲,範幼歆煞車不及,一頭撞進一堵由前方的彎道突然冒出來的厚實胸膛。
「哇!哦……」然後,在自己的慘叫聲中,她懷中的卷筒、手機、臂上的大提袋,包括自己一股腦兒統統摔在地上。
「老天爺啊,慘了……」範幼歆哀號著,眼泛淚光看著地上「開花」的手機。顧不得自己跌疼的膝蓋,她一心只想到手機摔壞了,大阿姨肯定以為她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掛她電話!
「完蛋了……」
這下她不只遲到,還加上「違逆長輩還掛電話」的罪名,嗚,她死定了!
「小姐,你沒事吧?」
一個彷佛深夜電臺節目主持人那種低沉性感的嗓音,由她頭頂傳了過來。她抬起頭,以為自己看到了竹野內豐,同樣勾人的眼神,同樣性感的鬈發,魅力十足……哦,老天,眼前的男人帥到讓她忘了呼吸。
帥哥幫她撿起滿地的東西,包括那支摔爛的手機。「不好意思,我趕時間,沒看到你。」
帥哥不只帥,還很有紳士風度,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在自己頭上,真的太優秀了。範幼歆的臉頰泛著淡淡粉紅,將覆面的長發勾在耳後。「不、不、不,是我不對,是我自己衝太快了……」
她接過帥哥遞給她的一支卷筒。「謝謝。」
帥哥盯著她的膝蓋。「你的膝蓋不要緊吧?」
範幼歆搖頭。「不要緊。」她抱著自己的家當狼狽起身。她還要趕赴大阿姨的午餐約會,沒時間繼續這場美麗的邂逅……
「對不起,我還有事……」範幼歆惋惜地暗嘆口氣,小跑步離開。
項靖宸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飯店大門後,他唇角的笑意始終未消退。這位小姐擁有的可愛表情,讓人心情愉快,街角的擦撞變成一樁有趣的事。
手機響起,項靖宸接起。「喂?」
「靖宸,你在哪裏?」
長輩的呼喚聲很焦急。這場午餐約會他已耽誤太久。「舅媽,我就在飯店門口,馬上到。」
「飯店外嗎?好好好,你慢慢來啊,我們等你開飯哦!」長輩始終保持體諒的態度,沒有半點的指責。
項靖宸準備離開,眼角餘光卻發現一個被遺忘的藍色卷筒。他拾起,望向飯店的方向。也許,他還有機會見到那個讓人心情愉快的可愛女人。
他拿著藍色卷筒,走進飯店,唇角的微笑還未褪去。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今天鐵定是她最倒霉的一天。
早上面試新工作,碰到一個建築界最自視甚高的老板也就算了,南京東路的公車專用道因為一輛龜速前進的公車而大排長龍,她誤了和大阿姨的午餐約會不說,最後還摔壞了她的寶貝手機!這……老天,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沮喪。
狂奔到約定的餐廳,範幼歆停住腳步,以五秒鐘的時間撫撫頭發、拉拉衣服整理儀容,然後赴死般地走進餐廳。好,被罵就被罵!首先,她會看到大阿姨憤怒的笑臉
呃,在她遲到快一個小時後,向來脾氣火爆的大阿姨竟然會有笑臉?
「範家的小公主啊,你可來了!」大阿姨頂著慈愛的笑臉走向她,甚至還戲劇性地來個大擁抱。
範幼歆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大阿姨親昵的舉動。大阿姨被善良的外星人附身了嗎?還是她所認識的火爆大阿姨其實一直被火星人附身,直到今天才清醒,本性原來是個善良親切的人
「大阿姨,您沒事吧?」她忍不住輕聲問道。
在親熱大擁抱掩人耳目之時,大阿姨發出肺腑之言。「小範哪,這筆帳咱們可有得算了!」
嗚,原來大阿姨不是被火星人附身,只因為現場還有外人,不能發飆。她的本性和親切善良完全沾不上邊。
「來來來,林老師,給你介紹一下,她就是我的外甥女,咱家的小公主~~範幼歆;小範啊,這位是林阿姨,大阿姨瑜伽班的指導老師哦。」
範幼歆面對眼前這位好美好美、好溫柔好溫柔的長輩,不自覺地露出「渴望」的神情,巴不得大阿姨能夠這麼溫柔、讓人如沐春風……
「林阿姨,您好,您好漂亮哦!」她有禮招呼,忍不住讚美。
林老師被誇得喜上眉梢,大阿姨見狀,立刻滿意地咧開大笑。「哈,我家小範就是嘴甜,把咱家的長輩們都哄得飛上天呢!」
林老師看眼前這位幹凈漂亮的女孩很順眼,親切說著:「範小姐,客氣了,林阿姨老了,漂亮還是讓給你們年輕人比較妥當。」
大阿姨朗聲大笑。「叫她幼歆就可以了啦,小姐來小姐去的多生疏呢,大家以後都是自己人了,要熱絡點、熱絡點!」
範幼歆因為大阿姨的話而皺起眉頭。「自己人」?大阿姨雖然作風海派,但還不是四海一家親的,她好象聞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林老師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這倒也是,咱們往後都是自己人了,是應該熱絡點。」
說著說著,林老師拉起幼歆的手,邀請她坐在自己身旁。「幼歆,告訴舅媽,你平常有什麼興趣?」
範幼歆怔著。「舅媽?」她問。
大阿姨立刻很有權威地說明。「你跟著林老師的外甥叫,有什麼不對嗎?」
「我?我……可是……」範幼歆愣愣地辯駁。問題是她並不認識林老師的外甥,這樣跟著叫,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跟著叫就對了!小孩子問題怎麼這麼多呢?真是的……」
「哦哦,舅媽,我的興趣是爬山……」範幼歆一肚子問號,卻礙於大阿姨的臉色無法問個清楚。
「爬山很好啊,既健身又雅興。」
「雅興不敢當啦,我家剛好位在半山腰,出門就算爬山……」
大阿姨拍額,快昏倒了。「小範哪!」
林老師笑說著:「別怪她,我喜歡幼歆的真性情。那幼歆有沒有靜態一點的興趣呢?」
「呃……靜態?」範幼歆絞盡腦汁想著。「嗯,睡覺算不算呢?」
大阿姨急得大呼小叫。「小範!」
「幼歆真是可愛呢。」
「什麼可愛那叫不知所雲!她喜歡看書,在家老是看她抱著一本書晃來晃去。」
如果扣除睡覺時間,她還有時間的話……範幼歆無奈地在心中OS。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閒聊著,但這場午餐約會並沒有因為她的抵達而宣布開始,這一桌的菜和兩位長者異樣的神情,似乎都在說明,還有一位同樣遲到的受邀者。
然後,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彷佛應驗了她的猜測。她偏頭望去,立即震驚地瞪大了眼……
項靖宸沒想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見到她。他揚起了笑迎向等待的長輩,目光卻始終在她身上,不曾離開。
「舅媽,抱歉,我來晚了。」
林老師接受外甥的擁抱。「百忙之中,還要你陪舅媽吃飯,是舅媽不好意思呢。」她擁著疼愛的外甥,獻寶似地介紹給所有人。「各位,他就是我們家的太陽 項靖宸。」
「哎呀,林老師,您的外甥是個大帥哥啊!」
「不敢當,您客氣了。」
林阿姨介紹著,大阿姨誇張讚美著,但範幼歆的腦袋早已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的眼中只有眼前的他……
「嗨,真巧。」他說。
一抹酡紅躍上她的雙頰。「是啊,真巧。」
長輩們很訝異。「你們認識啊?」
項靖宸笑。「剛剛在飯店門口才認識。」
林老師好開心。「太好了,那代表你們真的很有緣分!」
男主角入座。年輕人的視線無法控制地黏著,他們凝望著彼此,急於認識對方……
「我想這是你的?」他拿起藍色卷筒。
「啊……對,這是我的……謝謝。」她接過自己的東西,粉頰因他的注視而酡紅。
「這些都是設計圖嗎?」他指的是她手中和放置在座位上的藍色卷筒。
「嗯,都是我的作品。我是職場浪人,最近都在面試。」她巧笑。
大阿姨心急地插話。「哎呀,什麼浪人不浪人的,我家小範可是空間景觀設計師呢,剛剛才拿到證照哦!她就是這麼謙虛,不會推銷自己,呵~~」
林老師立即補充說明。「哎呀,不得了,原來世界真的這麼小,幼歆和靖宸可算是同行嘍,一個是空間景觀設計師,
一個是建築師,真的好有緣分哦!」
範幼歆很錯愕。「你是建築師?」
「我是。」
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說:「那,的確是同行。」
不需要介紹,兩個年輕人已經對彼此有了極佳的印象,愛情的花即將綻放,這次的相親宴大成功!
大阿姨和林老師相視一笑,兩人的表情都好滿足。
「範小歆、範小歆,地球呼叫、地球呼叫,請問元神是否歸隊呀?」
範幼歆收回神,怔望著取笑她的二姊。「啊?」
範姿歆嘆了口氣,將妹妹手中的面包拿開,免得吐司上黏呼呼的果醬滴落餐桌。「昨天大阿姨在問老媽,我們家打算怎麼包媒人禮,這不會就是你從昨天的相親之後持續發呆的原因吧?」
姿歆從幼歆臉上的嬌羞找到了答案,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我一直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興奮,原來你當真被大阿姨推銷出去了?」
她們是同卵雙胞胎,能夠彼此感應,擁有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八的容貌和體型,直到長大後才擺脫被大人們打扮成一模一樣的造型。兩人在外型上開始有不同的想法,更加突顯彼此截然不同的個性,妹妹幼歆有一頭長及腰背的頭發,個性溫柔似水,姊姊姿歆喜愛短發,個性俐落幹脆。
「其實,我不知道那是相親宴……」幼歆囁嚅著解釋。
範姿歆翻了個白眼。「誰會知道那是相親宴?誰會想得到大阿姨直接把主意打到我們三姊妹最小的那一只?」
大阿姨是職業媒婆,推銷孤男寡女是她的本事。
範媽媽在一旁涼涼地開口:「也可以推銷你啊,如果你願意的話。可惜的是,誰不知道咱們家有兩個超難搞的大小姐,如果你大阿姨執意要賺媒人錢,你想她會找誰下手?」
範姿歆冷冷一笑。「老媽,說話就說話,別夾槍帶棍的,免得嚇跑您一缸子的追求者。」
範爸爸英年早逝,風韻猶存的社區國標舞臺柱 範李春香女士,是眾多中年男人愛慕的狠角色。
「難道不是嗎?你以為你和你大姊範薡歆小姐會有多好相處?」
「你們在討論我嗎?」
彷佛一道幽靈般,範薡歆晃進了範家餐廳,手裏還牽著一個半夢半醒間的稚嫩小女娃。
「這是怎樣?你又給我帶一個小孩回來你當你是二十四小時的保母啊」
雙胞胎開心地逗弄小女娃,薡歆忙著幫她的學生準備早餐。「她爸在國外,她媽在辦離婚,她說不想回家和外傭睡覺,所以我就把她帶回來了。」
範媽媽心情很不好。「範薡歆,你是幼兒園老師,不是保母,不要一天到晚拎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回家,鄰居都在懷疑你是不是未婚生子,難怪快三十歲了連半只蒼蠅都看不到!」
範媽媽義憤填膺地罵著罵著,轉身之後又瞬間變臉,堆滿了笑,開開心心地和粉嫩小女娃招呼著。「來,奶奶抱抱,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叫小璃。」
「狸貓的狸?」
「玻璃的璃。」
「哎呀,真是詩情畫意的名字,來,奶奶抱,我們吃三明治,一起去外頭看小鳥鳥。」
範奶奶開心地拎著「孤苦伶仃」的小孩離開餐廳,嘴邊還哼著當紅的兒歌呢!
「老媽一定有人格分裂症。」範姿歆說。
「我同意。」範薡歆無奈地搖頭。每次都這樣,先是把她罵到臭頭,然後轉頭開始玩小孩,巴不得懷裏的小孩就是她的親孫子,還帶著小孩四處給鄰居看。她今天會有「未婚生子」的臭名,大半是老媽造成的。
範姿歆瞄向持續發呆的小妹。「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的嗎?」
範幼歆回過神,紅了臉。「你在說什麼啊……」
範姿歆搖了搖頭。「如果喜歡就幹脆嫁一嫁,生個小孩讓老媽玩,省得她老人家一天到晚把矛頭指向我們!」
範薡歆很驚訝。她昨天去小璃家搬行李,回到家時家人都睡了。「大阿姨拔得頭籌,一舉成功?」
「沒錯。」
「哦,那太好了,幼歆加油嘍!」
範幼歆嬌羞喊著:「姊,你們在說什麼啦!討厭……」
「我要當阿姨了!」
「我要當大阿姨了!」
「姊!」
「幼歆!」範媽媽抱著小璃匆忙衝進餐廳,一臉興奮。
「怎麼了啦,媽?」範幼歆緊張地跳起來。「我錄取了嗎?」
範媽媽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會知道你錄取了沒外找啦!」
「外找?一大早誰啊?」
三姊妹狐疑地走向大門,門口站立的高大男人,讓所有人 當然除了幼歆之外 全都咧嘴曖昧地笑了起來。
「項先生?」範幼歆好訝異。大阿姨連家裏地址都告知對方了?
「冒昧打擾了。」
「不會。」
「方便和你聊聊嗎?」
範幼歆身後的範家人沒有離開的打算。
她暗暗嘆了口氣。「前面有個公園。」
「好,打擾各位,伯母再見。」
「媽、姊,我去去就回來。」
目送這對速配的璧人離開後,範媽媽感傷地嘆了口氣。「哎,我要嫁女兒了,而且還是我最疼惜的一個。哎,我的幼幼是這麼乖巧聽話呀!」
「我真的要當阿姨了。」範姿歆噙開笑,接過老媽懷裏的小女娃,偎在小璃的頸間,嗅著小女娃獨特的奶香。
「我是大阿姨。」
「我是阿媽。」
然後,三人很有默契地,滿足地嘆了口氣。
公園。
範幼歆直直地瞪著前方不敢亂瞄。她知道他正看著她,這種感覺好強烈。
公園的榕樹下,他們停下腳步。
春天,天氣美好得讓人想唱歌。
「有事嗎?」她鼓起勇氣仰頭迎視眼前的男人。
他笑了。就像他舅媽所說的,他真的很陽光,當然不是一身黝黑加上肌肉僨張的那種,他的陽光是一種感覺,像是接近他,整個人都會跟著明亮起來。
項靖宸凝視著她。「昨天,我一直想著你。」
她何嘗不是?範幼歆屏住呼吸。
他笑。「直到深夜,我終於想到解決的方式。」
「呃?」
他舉起手,拂去她頰上的發絲。「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她能不相信嗎?她正置身於其中啊……「相信。」
「昨天之後,你有想起我嗎?」
她迎視他的目光,不回避。「有。」
「那好,我的方式或許也是唯一的解決方式。」
她綻開了美麗的笑顏。「洗耳恭聽。」
「我提供一份工作,我的事務所需要空間規劃師;我提供一樁婚姻,希望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
她的心跳狂飆。「會不會太快了點?」她虛弱地問。
「你是指工作還是我們即將談戀愛?」
「不是工作。」
他笑,恭敬地捧起她的下顎,深情凝視她的眼。「不會,幼歆,我真的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鐘情。」
她眨眨眼,發現他漆黑清亮的眼裏有自己的影子,她噙著淚,知道自己快哭了……
「好。」她允諾。
「我喜歡你。」
俯首,他輕輕吻住她的唇,很溫柔,更是堅定的承諾。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0:59
第二章
許多事,在短時間內有了新發展。
在項靖宸表白的一個月後,他們訂婚;在訂婚一個月後,他們結婚。在結婚後,他們恩愛得讓所有人欣羨,無論在公
司或家裏,時常見到他們十指相扣、緊緊相依,只羨鴛鴦不羨仙也不過如此罷了……
然而,恩愛之後,「愛情」這東西似乎有時效性。他們不再十指相扣,不再緊緊相依,過分的恩愛在現階段看來只是
做作矯情。她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是二十四小時長時間的相處?厭倦了?不再有新鮮感?或是她和他小指上紅線的長度就只能維持兩年?更甚者,這兩年來的恩愛只是自己作的一場沒有結局的夢?
結婚兩年,他的背叛,她的決定——
離婚。
從戶政事務所辦妥離婚手續回到自己的家,幼歆有效率地在同一天,將打包的行李一並送了回來。
然而範家的氣氛很詭異。所有人安靜地忙於手邊的事,薡歆用心整理幼歆出嫁前的房間,姿歆忙著將客廳裏大大小小
的紙箱——那是幼歆的行李——一一開封、整理、擺放。她們是雙胞胎,不需幼歆開口,姿歆就會知道她的想法。
範媽媽在屋子內忙裏忙外,一邊趕著準備晚餐,一邊關心女兒們的進度。
幼歆在書房皺著眉頭組裝繪圖桌。這玩意很麻煩,一且拆了,再裝回去可是要花上十倍的心血。
每個人忙著,臉上的表情平靜安詳,只有大阿姨像熱鍋裏的螞蟻,噙著淚繞著自己的妹妹打轉,直到範媽媽被搞得頭
昏腦脹,出聲抗議。
「姊,你這樣繞著我打轉,我怎麼做事啊?」
大阿姨繞了一個晚上,總算獲得回應,她的淚水像失去控制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狂洩。「妹啊,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
你啊!誰會知道那個姓項的居然是個人面獸心、狼心狗肺的男人啊!我作媒數十年,沒有一家的老公會出軌偷腥養小老婆
的!沒想到、沒想到第一對離婚的居然是我自己的外甥女……我對不起你,讓小範受委屈了!」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這是一個難堪的傷口,時間將會撫平一切,但在傷口愈合之前,一旦被迫面對,那怒那怨宛如
狂風暴雨,沒有人可以承受……
薡歆的淚水沾溼了小妹的薄被,她的雙手顫抖,哽咽得無法言語。
姿歆冰冷的眼底有嗜血的衝動,她默默放下幼歆心愛的書,霍然起身,直往門口衝。
範媽媽攔住二女兒。「你要去哪裏?」
「放開我。」
「找他算帳嗎?」
「放開我!」姿歆憤恨的淚迸發。
範媽媽嘆了口氣。從小到大,誰要是敢欺負大姊或小妹,姿歆永遠都是衝第一個去為姊妹討公道的。她將二女兒緊緊
摟在懷中。她們是雙胞胎,幼歆的痛,姿歆最能夠了解……
範媽媽淚盈眼眶。「噓,乖,別哭,我的寶貝女兒啊!」
「放開我……我要找他算帳!幼歆是那麼愛他,他憑什麼?!」
範媽媽安撫著失控的二女兒。「不哭,乖……」
大阿姨如喪考妣般痛哭失聲。「哎呀,都是大阿姨的錯,大阿姨不長眼啊!」
姿歆哭倒在母親懷裏,薡歆走出了小妹的房間,臉上的淚水是她的心痛和不捨……
突然書房裏傳出巨大的聲響,所有人二話不說直往書房衝。
只見幼歆盤坐在地上,身旁是倒塌的繪圖桌,她搗著臉嚶嚶啜泣。
「女兒……」
幼歆挪開手,露出無助的哭臉。她苦笑著,指著四周的一團混亂。「我不會裝。顯然看別人裝得輕松,不見得自己動
手也很容易。」
誰都知道幼歆說的「別人」正是大阿姨口中狼心狗肺的男人。
時間停了,所有人都感受到幼歆身上的哀傷、淒涼……
姿歆衝上前,抹去眼淚,拿起桌腳和工具動手組裝,口中淡淡地說明:「這有什麼難的?很多家具都需要自己DIY組
裝,既經濟又實惠,這種小case我還看不上眼呢!」
大姐薡歆擦幹眼淚一起蹲下來,加入組裝的行列。「是啊,我們家有一半的家具都是我跟你二姊研究出來的,你跟老
媽最好命了,永遠不用煩惱這些粗活。」
範媽媽彎下腰,眼中盈著淚,手指拭去小女兒臉上的淚水。「小幼,你看我們多好命,有老大和老二在,我捫還擔心
什麼?尤其是你二姊,簡直是凡人無法擋!唉,虧你們還是雙胞胎,怎麼差這麼多呢?」
姿歆拍手鼓掌,學起廣告咬文嚼字。「老媽,您真內行!」
幼歆噙開了笑。「媽,我們都是你生的,你怎麼能反問我這個問題呢?」
範媽媽著迷地望著女兒的笑臉。此時此刻,這笑容格外珍貴。「會笑了唷?」
她眨著淚眼,漾著笑意。「我不會再哭了,我保證。」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範媽媽躇下身擁住了小女兒。
「這才是我的好妹妹。」薡歆驕傲地環抱小妹。
「爭氣點,雙胞胎,你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不見得好受咩!」姿歆雖然沒有擁抱,但話語中的疼惜和支持絕對不輸
給任何人。
「沒關係,大阿姨再幫你找個老實的男人!」
「厚,大阿姨你還不放棄啊?!」這是來自姿歆的抗議。
範幼歆環視著她的家人,這是她的力量、她的後盾,就算遭遇再大的變故打擊,她都要站起來,帶著笑容,抬頭挺胸
地面對每一天。
「你跟老板真的離婚了?!」
風聲似乎傳到公司了。
休息三天後她恢復上班,公司同事們似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觀察著,沒敢探問,只有她的助理不怕死地提出疑
問。
「你們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範幼歆不得不好奇。
助理曼秀無奈地搖頭。「該怎麼說呢?只能說天下事無巧不成書,你和項先生星期五去辦離婚,戶政事務所那位服務
人員正是咱們總機的媽媽。你說這件事不會這麼傳~~出去嗎?」她誇張地提高尾音。
有一秒鐘,範幼歆真想大聲尖叫。「難怪我在辦手續時,一直覺得那位阿姨很面熟,哈。」
「咱們今年的尾牙宴鼓勵員工全家出席,所以你一定看過總機的媽媽,就像她記得你們一樣……」曼秀嘆了口氣。「
怎麼辦?得知消息的人會很快地以倍數增加。」
範幼歆聳肩。「誰知道都無所謂,我要離開了。」
「你打算離開公司?!」
範幼歆扯開笑。「難不成你以為我還能夠平心靜氣,和我的前夫維持同事關係?」
曼秀帶著懷疑。「但是你看起來很平靜啊……何況,公司還有很多件你主導的新工程,這些誰要接手?」
她和項靖宸的辦公室只隔著一面玻璃墻,曾經,他們是多麼喜歡在各自的辦公室裏向對方打暗號、擠眉弄眼,那種彼
此相依的感覺,就算工作再忙碌,他們還是很快樂……
範幼歆走上前,將百葉窗拉下,阻隔一切。「項先生會接手,我會將工作交接給他。」
曼秀不得不欽佩她。「你真的好勇敢。」依平日的觀察,她知道幼歆付出的感情有多麼濃烈。
範幼歆搖頭。「我不勇敢,我只是單純地想活下去,平靜地過生活。」
曼秀凝視著幼歆,早晨耀眼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和過去的每天一樣神採奕奕……可就算是保持著微笑,幼歆眼中
淡淡的哀傷是無法掩飾的。
曼秀暗暗地嘆了口氣。
「曼秀,我早上把東西準備準備,你幫我約項先生下午開會——如果他有空的話。」
「好,沒問題。」
約好兩點開會,一整個早上,她忙著將手邊的工作建檔、記錄工作進度,這當中她接到許多欲言又止的關心電話,有
協力工程廠商、有親戚、有許多平時有聯絡的同業,當然也有來自家人的問候……就像曼秀所說的,這場婚變的消息的確
像野火般蔓延開來。
中午姿歆找她吃飯。看她摩拳擦掌、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絕對不是單純來找妹妹吃飯的,當然為了海K那個人面獸
心的家夥。問題是她來得真不是時候,並沒有遇到那個可憎的男人。
「他呢?」範姿歆氣呼呼地雙手插腰,瞪著隔壁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窗簾早讓她給拉開來了。
範幼歆整個人幾乎是埋在設計圖和卷宗當中。「沒注意,我忙翻了。」
範姿歆生氣地將窗簾拉上。「真搞不懂你為什麼執意要交接?你幹脆把工作全丟給他,讓他沒空去找別人談戀愛!」
姿歆完全不想回避這個話題。與其逃避,倒不如坦然面對。
範幼歆的手頓時僵在半空。她知道姊姊的想法,也更急於逼迫自己面對,要坦然、要開心、要接受,但……
她深吸口氣。好難,她還需要加油。
範姿歆拍拍胸口,無奈地搖頭。「別家的雙胞胎也是這樣的嗎?一個心痛,另一個也會跟著抽痛?小幼,你好心一點
,我這些天陪你難過也很不好受哪!」
範幼歆深吸口氣。「我會加油,忘掉這些事。」
「好,那首先要做的就是馬上跟我回家,別理什麼交接不交接了。」
她搖搖頭。「不行,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客人,再怎麼樣都要告個段落,不能說走就走。」
「那你打算交接到何時?今天可以完成嗎?我一點都不希望你明天還要來整理這些沒用的資料。」
「我和他約下午兩點,之後再看狀況。」
範姿歆嘆了口氣,晃到妹妹身旁,掬起幼歆的長發。「把長發剪了吧,斷了這頭三千煩惱絲,還可以拿去賣錢哦!」
姿歆曾有一頭美麗的長發,不過自從發現可以賣頭發賺錢之後,她毫不考慮地剪了頭發賣錢換電腦。
範幼歆噙開了笑。她記得二姊拿頭發換電腦的那場交易,老媽簡直氣翻天了……
「也對啦,等我變成無業遊民,的確是需要拿頭發變現金,賺點生活費。」
範姿歆摸摸妹妹的長發。「算了,你真把長發剪了,老媽鐵定會把我罵到臭頭。曖,誰教我們是雙胞胎,我只好養你
一、輩、子嘍!」
範幼歆抱住姊姊的腰,依偎在她懷中。「難怪老媽說你凡人無法擋。」
「嘿,你現在才知道?」
兩人擁抱,嘴角漾著滿足的笑。
「謝謝。」
「不客氣。」
電話響起,打斷了這片刻的寧靜。
範幼歆接起電話,嘴角的笑意隨即消失,她僅「嗯」了聲,緩緩掛上電話。
「是他?」
「嗯,他回來了,因為下午三點工地有個會,所以問我兩點的會議可不可以提早。」
範姿歆涼涼地哼。「你中飯還沒吃,他要請你吃飯嗎?」
範幼歆起身,抱起桌上成堆的資料。「吃飯就算了吧,趕快解決工作,明天你請假陪我去陽明山泡溫泉。」
範姿歆瞪大了眼。「小妹,現在是夏天耶……」
「這才過癮啊,還要找大姊、老媽一起去。」
範幼歆揮揮手,抱著資料離開。
範姿歆望著妹妹離開的身影。她拍拍緊繃的胸口,抽了抽酸澀的鼻間,清清楚楚感受到,妹妹的心裏那濃烈、澎湃的
哀傷。
他看著自己的前妻。她嬌小纖細得一如兩年前初識之時。
「吃了嗎?」他問。
她不回話,將手中的資料一股腦兒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迅即進入開會主題。
「一共是五個企劃案,這是個別的進度表和工程公司的資料,這是設計圖,草模的部分我會重組後放在企劃室。」
她沒入座,直挺挺地站著,一字一句交代她的工作。這五個企劃案由他主導設計,空間規劃則由她一手負責,他們合
作的案子總是完美得讓同業鼓掌叫好,他明白她的拚勁,知道她對每個case的用心程度。
「真的捨得?」他問。
範幼歆的心一縮,隨即聳肩,雲淡風輕地說:「這些case不可能等我自己開工程公司來承接,所以只有捨下了。」
他凝視著她。「那我呢,你捨得嗎?」
她疑惑地眨眼,嘲諷地扯開嘴角。「我需要捨不得嗎?」她回問。
項靖宸疲憊地閉上了眼,雙手合掌,額頭抵靠著。事情發生後,她試圖以最快的時間從他生命中消失,結束婚姻、搬
離兩人一手打造的家,最後連公司也不要了,卻不願聽他說句話……
前妻?老天……
範幼歆打量著他。她知道他有多麼不同,意志消沉,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疲倦的氣色,更像是熬了數夜……是徹夜
沉迷網路上的戀情嗎?除此之外,她無法想出其他原因。
「你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給過了,你答不出來不是嗎?」
「你太快定了我的罪。」他放下手,睜眼,凝視著她。
範幼歆雙拳緊握,怨懟的眼盈滿了淚意。「太快?還是你希望我捉姦在床才算是最佳時機?項靖宸,你會不會太殘忍
了一點?」
「你看到的那些就是最親密的部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真的什麼都沒有。他們只是朋友而己。
範幼歆咽下喉頭的梗塞,壓抑心中激動的情緒,她雙手一拉,迅速攤開設計圖。「先來談「沂麗雙寶」這件案子。目
前公設的部分——」
「她只是一個朋友。」
她穩住聲音。「公設的部分需要重新丈量使用面積,送營建署審核——」
「她只是一個算談得來的朋友,那一天她心情不好……」
她斷然打斷他的解釋。「所有的公文,曼秀會處理——」
項靖宸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逼迫她面對自己。「小歆,我沒有背叛我們的婚姻,你必須相信我!」
強撐的冷靜崩潰了,範幼歆彷佛被針扎了般,憤恨地甩開他的手,隨即揚起手用盡全身的力道,朝他的臉頰揮了過去
。
「不要碰我!」她怒吼。
可以哭嗎?她可不可以盡情、痛快地哭一場?能不能夠不理會對家人的承諾,懦弱地流淚呢?
項靖宸的臉頰上清晰地印著五道紅痕。「你不肯面對我、不給我機會,執意離開我的生命,你真這麼捨得?」
範幼歆憤怒的火焰如狂風暴雨般降臨,再也無法自制。「你問我捨不捨得?為什麼不先問自己你怎麼捨得?!我看到
了,那些字句有多麼恩愛動人,你關心她心情不好、你心疼她、你打算去陪她吃飯,這叫做最親近的部分僅僅如此?然後
呢?真的只是吃飯嗎?你不會因為她的楚楚可憐而擁抱她?你不會因為美人在懷而失去控制親吻她?夠了!我不想聽你的
任何解釋,我只相信眼、見、為、憑。」
項靖宸彷佛鬥敗的公雞,失去了高傲的姿勢,狼狽地急欲捉住最後一絲機會。「不會有擁抱、不會有親吻,你太看得
起我了,我的心沒那麼忙,它有了你,任何人都不可能闖入!」
範幼歆無力地扯開笑。「你要我相信你嗎?」
項靖宸激動地大吼。他的妻子、他的愛人,她就在眼前,不能碰觸,冷漠而疏遠。「是的!我要你相信我!」
不能哭。範幼歆告訴自己。她雙拳緊握,壓抑再壓抑,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裏。「我忘不掉。」
「心情不好可以告訴我,別讓我擔心。」
「謝謝你的關心,我好開心!」
「明晚吃飯好嗎?」
「你家老婆人人允許你和別的女人吃飯嗎?」
「不怕。」
「嗯!那,你要帶我去吃什麼呢?」
「依你,看你心情不好,我只想陪著你。」
「你真的對我好好哦!我真的好愛你……」
她淒涼地笑。「我忘不掉任何一個宇,如果你想找別的女人談心相伴,應該掩飾好,我很好騙的,也很粗心的。但顯
然你連騙都懶得騙,還跟我談什麼捨不捨?不如,項太太換人做做看,她好愛你不是嗎?」
她收起第一張設計圖,攤開第二張設計圖,手指在設計圖上平穩移動著。「民權國小增建校捨的案子,進行得很順利
,這是空間配置——」
「你還愛我嗎?」他虛弱地開口。
她抬起頭,神色冷若冰霜。「你不想交接了是不是?」
「我只想挽回我的婚姻。」
「我應該表示得很清楚,我不要你了。」
「我們的愛情難道無法度過這個關卡?」
她輕輕地笑。「舊了、膩了,新的總是最好的不是嗎?」
「你執意結束?」
「容我提醒,我們的離婚手續在三天前已經完成了。」
她收起第二張設計圖,攤開第三張設計圖。「內湖幸福美滿的案子,空間的規劃由你主導,你應該很清楚——」
「小歆,請相信我,我真的很愛你。」
「夠了!」範幼歆氣憤的雙掌用力拍擊桌面。她迎視他,含淚的眼帶著化不掉的悲恨。「你根本不愛我了,不要侮辱
高貴的愛情!如果你不想交接,我也不想站在這裏聽你說這些無意義的話!」
她留下 一桌的資料,憤然轉身離開。
事件爆發於星期四晚上,當晚她提出離婚,星期五完成離婚手續,當天搬離他們的家,星期二交接工作……
難道,他真的失去了她?他怎麼能夠讓自己就這麼失去她?
項靖宸抱頭,悲傷地低鳴。
這是男人懊悔的聲音。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1:16
第三章
範幼歆怒不可遏地衝回自己辦公室。範姿歆剛結束一通電話,好奇看著妹妹一副恨不得拿刀砍人的模樣。
範姿歆揚起讚賞的笑容。「小幼,如果你想砍的目標和我一樣,我可以大方地讓你加入。」
範幼歆簡直快氣炸了,她焦慮地來回踱步。「我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真的不敢相信他竟敢說這種話!
」
範姿歆很好奇,那個姓項的男人到底說了什麼,讓範家的好好小姐動了怒氣。「他不承認他找女人嗎?」她猜。
「不是!」
「哦,那他承認他喜歡那個女人嘍?」範姿歆再猜。
範幼歆握緊雙拳。「都不是!他說、他說他愛我!」
範姿歆瞪大了眼。「他說什麼?!」
範幼歆憤怒地將自己丟進一旁的沙發內。「我完全不想重復那些屁話!」
範姿歆蹙眉警告。「在我們家說臟話的處罰是很多的,小時候是關禁閉不可以出去玩,大一點是不給零用錢,再大一
點要罰錢。我們都這麼大了,老媽不知道還有什麼處罰的花招?」
範幼歆雙手覆面,咬牙切齒地低聲咆哮:「姿,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說他愛我?!我跟他離婚了,
我跟他已經離婚了!」
範姿歆拍拍妹妹的背。「男人嘛,總是嘗試辯解他們所犯的錯……嗯,該怎麼說呢?他說他愛你的確是……很不好的
藉口。」
「不只不好,簡直是爛透了。」範幼歆抬起頭,哀怨的眼底點點淚光。她幽幽地說。
範姿歆嘆氣,這男人把妹妹的情緒搞得一團糟。「回家吧,晚上去五星級飯店大吃一頓消消怒氣,明天咱們全家再去
陽明山泡湯散心。」
「我想這是好主意。」
範姿歆起身拿了妹妹的背包。「這當然是好主意嘍!」
她挽著妹妹的手準備離開辦公室,門一開,沒想到項靖宸站在門前。
兩姊妹嚇一跳,範姿歆橫眉豎眼瞪著他。「有事嗎?項先生?」
「小歆。」
從事件發生至今,項靖宸沒像此刻一般咧嘴發笑,這男人得意得似乎有些欠扁。
範幼歆疑惑地皺眉,仍不忘冷眼迎視。「什麼事?我們正要離開,請你不要冒出來擋路。」
「我想你手機應該有一通未接來電。」他說,嘴角的笑容提得高高的。
範幼歆的眉頭緊攏。「未接來電?什麼意思?」
「就算有,也不關你的事!」範姿歆一旁補充說明。
項靖宸亮出自己的手機。「我剛才接到戶政事務所的電話。對我而言,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範幼歆冷哼。「通知領取新身分證是嗎?看來你很期待自己單身的身分嘛。」
項靖宸揚起笑,黑色的眸子炯炯發亮。「這誤會可大了,項某人並非單身,而你也不是。」他賣盡關子。
範幼歆有不祥的預感。「你到底想說什麼?」
項靖宸激動地環抱住他的「妻子」。「小歆,我們的離婚手續未完成,你還是我項靖宸的妻子!這是老天的恩典!」
離婚手續未完成?這簡直是晴天霹靂!範幼歆震驚不己。「未完成?!我不懂……」
「怎麼可能會沒完成?你在作白日夢嗎?」一旁的範姿歆也是一臉困惑。
項靖宸一點都不認為這有什麼值得困惑的,他緊擁著妻子。「戶政事務所內部程序出了問題,因此手續未完成。無論
如何,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輕易放你走!」
不合輕易放你走?
多美好的承諾啊!這熟悉的擁抱、熟悉的體熱、熟悉的味道,一切美好的感覺瞬間如潮水湧來,喚起許多甜美的回憶
,她暈了……
「依你,看你心情不好,我只想陪著你。」
她的回憶、他的背叛,在她的腦袋裏相互叫囂。但回憶再怎麼甜美,背叛的事實已經血淋淋地切割了她和他的婚姻,
她無法釋懷。
範幼歆一咬牙,用力推開他。「我不管什麼程序不程序,離婚就是事實,請你不要擋路!」
項靖宸沒有一點讓開的打算。「小歆,殺人犯都有上訴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範幼歆冷冷地迎視他。「你希望?那誰能給我希望呢?項靖宸,我們離婚了,我們的關係也全部結束了,就這樣!」
她用力推開擋路的人,拉著二姊,衝向總機。她記得她的助理曼秀曾告訴她,幫他們辦理離婚手續的戶政人員王是總
機的媽媽,她倒要好好請教總機妹妹,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總機看到老板娘怒氣衝衝地走來,立刻跳出櫃臺鞠躬致歉。「項太太,對不起啦,我媽媽真的不是故意弄丟您和項失
生的離婚申請書啦。你知道的,現在全國戶政機關都在忙著換身分證,這……忙中有錯,我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她說
只要你跟項先生重新填寫申請書、重新蓋章就可以了,我可以幫忙送件,你們不用多跑一趟……」
「忙中有錯?」範幼歆只有傻眼的分。辦理離婚需要更換身分證,刪除配偶欄上的姓名,因為正逢更換新版身分證期
間,舊版身分證不再換發,而新身分證有許多防偽機關,無法當天領取,總機媽媽說會再通知他們來領取。沒想到這一通
知,竟然是她的離婚手續必須重新申請——
她不敢相信!範幼歆好想放聲尖叫。
「這是我媽媽剛剛傳真給我的空白申請書,您和項先生填好交給我就可以了。」
範幼歆微微顫抖地接過總機妹妹準備好的表格。這種感覺好像是被剝了兩次皮,離了兩次婚!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轉身瞪著她身後的男人。「你的印章給我。」
「不要。」男人毫不考慮。
範幼歆無所謂地聳肩。「沒關係,我自己再去刻一個!」
項靖宸很是得意。「我的印章都有印監證明,其他的項某一概不承認。」
範幼歆氣炸了。她雙手插腰。「你到底想怎樣?偷腥的男人都是這麼無賴、不講道理的嗎?!」
「我會解釋這個錯誤。」他眼神堅定。
範幼歆拒絕接受他眼裏釋放的「深情款款」的感覺。「錯就錯,沒什麼好解釋的!我要你的印章!」
項靖宸凝視著氣呼呼的妻子。感謝老天,他從來不知道失而復得的感覺竟是這般美好。「那天晚上太突然了,我措手
不及,笨得同意你離婚的要求。但現在既然老天爺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小歆,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
如果手上有把刀,範幼歆會亳不考慮地往他心臟刺進去。「什麼叫太突然?我不相信你跟她只有這些訊息上的往來。
你們見面了不是嗎?一起共進浪漫燭光晚餐了不是嗎?還是,你需要我把你們之間的對話背出來提醒你?我同意離婚,你
應該感激我這個妻子的成全,而不是這些無謂的解釋!項靖宸,我要印章!」
最後一句話,範幼歆簡直是用吼的。她徹底失控了,範姿歆撫著妹妹顫抖激動的背脊。
「小歆……」項靖宸張開手臂,輕輕地將妻子擁進懷裏。「對不起,原諒我。」原諒他無心的舉動,依然傷了她。
對不起?原諒我?
在淚水崩潰之前,範幼歆推開他的擁抱。「我做不到。」
她低頭,轉身離開公司。
愛情是美好的,值得用心經營的,可一旦有了雜質,誰還能夠平心面對?
雙胞胎沉默地上了範姿歆的車,係上安全帶。範幼歆的車在婚後就賣掉了,她出門的交通工具是前夫的車,不過這已
經成為過去式了,她這個路癡應該開始學習如何使用大眾運輸係統。
「你的打算呢?項太太。」
範幼歆側頭望向窗外,偷偷拭去眼尾的溼潤。
「我不是項太大。」
「手續沒完成前,在民法上你們還是夫妻。」
「姿,他說他愛我,他請求我的原諒,你覺不覺得這像是一場鬧劇?到底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範姿歆暗暗地嘆了口氣。「我無法回答。」
幼歆是幸福的,在嫁給項靖宸之後。所以當幼歙婚變的消息傳回家時,才會教人無法置信、無法接受這樣的變化。
範姿歆發動車子,習慣性地打開電臺頻道。原以為音樂可以讓沉靜的車內添些溫度,沒想到流行音樂頻道潘放了這首
哀傷的歌——
你後侮了 你道歉了 總算死了的心又開始騷動著
以為懂了 真看透了 你喚了我的名字 我卻又回頭了
曾以為從此你就是她的 現在你卻說你還可以是我的
但我忘不了 你曾是她的 我們的世界己不再是原來的
還能不能恢復我要的幸福 送能不能回到愛情的地圖
If you come back to me
我能否不去記住 你曾給的那些痛苦
還能不能承受 你手指碰觸
還能不能感受 你懷裏溫度
If you come back to me
曾被你背叛的我 怎麼相信——
你不會再 讓我哭
(深白色二人組/〈還能不能〉)
不會吧?範姿歆瞪著車內音響,無法相信世上竟有這麼貼近心境的歌曲。她震驚地瞄向身旁的妹妹,接收到她怨懟的
眼光。
「爛歌。」
「我承認。」
事實上,她還挺愛這首歌的意境,只是聰明地不和心傷的人辯駁。她俐落地將車駛進車道,目標是甜蜜溫暖的家。
If you come back to me
曾被你背叛的我 怎麼相信——
你不會再 讓我哭
範幼歆深呼吸,用力關掉廣播,車內再度恢復窒人的沉默。
顯然大阿姨並不想讓她的小外甥女平靜過日子。第二天,範家女將原本全部排空公事,一家子打算飆車到陽明山泡湯
吃野菜,大阿姨卻選在一早來訪。
來訪的目的更讓範家女將全部傻眼。
「大姊,你的意思是要幫小幼再找門親事?」範媽媽驚訝地問。
大阿姨肯定點頭。「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這次一定幫小只的找個好男人,讓她忘了那個狼心狗肺的家夥!」
範媽媽不得不佩服職業媒婆的效率和完美的「售後服務」。「但是,我覺得小幼離婚還不到一個星期,又找新的男朋
友,難免招人閒話……」
大阿姨嗤之以鼻。「什麼年頭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小幼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她老時只有一個人孤孤單單
的嗎?」
範家老二涼涼地插嘴。「小幼還有我和大姊。」
大阿姨犀利的目光一掃。範家大小就數老二最難搞,從來都不捧場她的相親計畫!
「去,等你們嫁人之後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有空理會小只的?」
「我們不會!」
「難說唷……」
範姿歆真的好想潑大阿姨一盆冷水,直接挑明小幼根本沒有離婚成功,只是雙胞胎已經在昨天晚上達成共識,小幼會
盡速補辦離婚手續,不要驚動大姊和老媽。
「大阿姨,你可不可以讓小幼休息一陣子再說啊?」範姿歆抱怨。
「打鐵要趁熱啊!你咧?什麼時候同意和我安排的男主角見見面呢?」
範姿歆搖頭,不敢再發言。大阿姨使出的殺手 是高招啊!
範幼歆揉揉太陽穴。整晚難以成眠,她頭痛得像要炸掉一般。
「好,我同意。」
「小幼?!」全家驚叫。
她疲憊地告訴大阿姨。「一切由大阿姨作主。」
大阿姨獲得當事人的同意後,立即開開心心離開範家。
範薡歆憂心地看著小妹。「小幼,你確定嗎?」
範幼歆嘆了口氣。「只要能夠讓大阿姨安靜些,我什麼都願意。」
全家同意地噙開笑容。
「出發嘍!」
範媽媽一聲令下,全家往門口移動,但,顯然打擾了範家平靜早晨的還不只是大阿姨一人。
範媽媽瞪著站在門口的「前」女婿。
「媽,早。」項靖宸拔掉墨鏡,有禮招呼。
範媽媽嘆了口氣。她一向對女婿抱著高度欣賞,直到幼歆回家告訴她離婚的消息。「你可能要改口嘍。」
項靖宸微笑。「媽,沒這個必要——」
「項靖宸!」範幼歆衝出來,阻止項靖宸宣布離婚未果的消息。「你幹麼來我家?」
他溫柔地保持帥氣的笑。「我來接你上班。」
範幼歆雙臂抱胸,冷冷回應。「我離職了。」
「不算。」
「什麼叫不算?我昨天跟你交接了不是嗎?」
「你的客戶我不熟。」
「你是總設計者,什麼叫不熟?!我只是負責空間設計,有這麼難嗎?」
項靖宸無辜地聳肩。「你的客戶我真的不熟。」
「你、你——厚!」她傻眼,怒火攻心,好想尖叫。
旁觀的範媽媽直覺事有蹊蹺。會不會是幼歆誤會了?這男人眼神幹凈,完全不像是犯錯的模樣。
「小幼,你工作還沒結束嗎?」範媽媽開口問。
範幼歆冷哼,生氣地轉頭不想看眼前的男人。「有人不認帳,我能怎麼辦!」
範媽媽拍拍小女兒的背。「你先跟靖宸回公司處理事情,我們可以改天上陽明山。」
範幼歆搖頭反對。「我不要啦!」
「乖。」
「媽……」
只是,在媽媽的堅持和姊姊們同意的目光下,範幼歆只能拿著包包,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項靖宸的車。
車子平順地駛入車道。
車如主人,黑色BMW735擁有沉穩的霸氣。這是婚變後,她第一次搭他的車。
「她坐過這個位子嗎?」她指指她臀下的座位,譏誚地問。
「有。」
範幼歆心一揪。「你好誠實。」
「那並不代表任何意義。」
「對我,那有指標性的意義。」
車窗外,熟悉的街道飛逝而過。
景觀相同,心卻己不同。她的鼻間好酸好酸,淚水噙在眼眶裏,隨時有潰堤的危險……
她深吸口氣。加油,幼歆!
「我認識她嗎?」
「認識。」
範幼歆以右手肘支著車窗,掌心抵著額頭,左手在膝上緊握。她不想問,事實就是事實,婚也離了,她心也死了,理
智要她努力去遺忘,不該探究這一切……「誰?」
「你不用知道。」
她顫抖的手指按壓眼眶。「捨不得讓情人曝光嗎?放心,我沒有攻擊人的本事……」
「因為她不是,所以你不用知道。」
「你喜歡她。」
「我愛你。」
不能哭……
「哦哦,我記得她也說她愛你。」
「我對她沒有這種情感。」
「至少,你是喜歡她的。」
「依你,看你心情不好,我只想陪著你。」
世上有沒有一種遺忘的藥?讓她可以選擇不要這些回憶,不要這些字句時時刻刻貼在她的腦子裏,刺著她、揪著她,
她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讓自己穩住情緒不崩潰。
「我不愛你了。」
「你怨我。」
「是啊,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貴手,讓我自由。」
紅燈,他停車,凝視身旁的妻子。「我做不到。」
範幼歆將自己縮得小小的,座椅如同針氈般讓她急欲躲避。「隨你,我會走,你絕對攔阻不了。」
妻子臉上的絕望,讓項靖宸再也無法控制滿心的恐懼,他健臂一扯,將妻子攬進懷裏,下顎抵著她柔軟的發。「別離
開我,小歆,我愛你。」
範幼歆的淚再也隱藏不了地滾落臉頰。她虛弱掙扎著。「放開我……」
「我不放,你誤會了,我跟Shelly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Shelly?一剎那,她全懂了。
Shelly是去年的case,她是代言房屋的名模,美麗、性感,傃麗絕倫,案件因為她而銷售一空,今年年底預定推出的
案子,企劃行銷部甚至願意高價再請她代言。因為這個案子,上個月Shelly在經紀人的陪伴下,還到公司開過會。那天,
她記得項靖宸到深夜兩點才回到家……
今年年初的尾牙,她記得Shelly小鳥依人地偎在她丈夫身邊,曼秀還警告過她,但她卻笨得以為項靖宸只是克盡主人
之責,感謝她的代言讓公司自售的案件大發利市。
今年農歷年,櫻花開得正美的時刻,公司招待全體員工攜家帶眷到日本賞櫻。他們在平安神宮的後花園巧遇宣稱在日
本工作的Shelly,雙方下榻的飯店也是同一家。後來的行程裏,Shelly不顧自己的工作全程參加,項靖宸忙著招呼她,而
她忙著欣賞這一片的櫻花美景,沒留意丈夫的疏離。對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巧遇,姿歆曾提出她的疑慮,她還笑姿歆想太
多……
所有的事此刻全兜上了。項靖宸的背叛也許從去年就開始了……
「放開我——」範幼歆崩潰了。她雙手握拳,用力掙脫他的擁抱。「我叫你放開我!」
她淚流滿面,顫抖地指控。「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項靖宸,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上個月我還跟她開會,她在心裏是
怎麼嘲笑我的?!」
項靖宸握住她揮舞的手。綠燈了,但他無法理會後車尖銳的喇叭聲。「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相信我,真的沒有。」
「我不信!」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她再也受不了了。「我問你,日本之旅時你好幾夜晚歸,是不是都和她在一起,難分難捨?」
「小歆……」
她聲淚俱下。「你不要我可以明說,我會成全,真的會成全,這樣偷偷摸摸會不會太辛苦了?」
「小歆,我沒有——」
她尖叫。「我不相信你們沒有!」
範幼歆打開車門,無視車外的車水馬龍——
「我不愛你,但別讓我太恨你。」
然後,她下車,決然離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1:31
第四章
大阿姨的效率讓人咋舌。
這些天,範幼歆勤跑工地,一方面是為了讓交接資料能夠更完備,另一面也是不願意待在公司和不想見的人面對面。
她瞪著手中的手機。
大阿姨剛剛下了一道命令,要她中午趕到某家飯店,她為她安排了一場相親午宴。
「可是我現在正在工地,汗流浹背……」
「我們家的女人不靠美色的啦,你愈臭愈好,才能試驗男人的真心。」
不會吧?大阿姨的理論太驚人了。「大阿姨,我最近很忙,離開公司之前,一堆事要告個段落……」
「都已經離婚了,還管他這麼多幹麼?!況且你也答應過大阿姨一切由我作主,不是嗎?」
一句話,大阿姨堵得範幼歆啞口無言。
最後,約了時間和地點後,範幼歆結束通話。
一旁的曼秀隱約了解這偉大的計劃。「你家大阿姨很猛耶!」
範幼歆只有無奈的分。「而且效率超好。」
「你真的要去相親啊?」
範幼歆忙著工作,緊盯著水平測量儀。「就當去吃飯嘍。」
「項先生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
範幼歆手中的筆頓了下,再繼續。「我相親幹他什麼事?」
項太太怒火不小哦!「容小的提醒,您和項先生的離婚還未完成咧。」
範幼歆使勁地操作儀器。「那也不幹他的事,他交女朋友,難道我就不能再嫁嗎?笑話!」
「意氣用事,不當之舉。」
「真能再嫁,我不排斥。」
「小心犯了重婚罪,項太太。」
範幼歆深吸口氣。「我一定、肯定、鐵定,會補辦好離婚手續。」
此時,黑色BMW駛進工地,兩人對話中的男主角現身。
「你告訴他我在『幸福美滿 嗎?」這是內湖新建案件的名稱。
「他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員工,有心找你還不簡單?」曼秀等著好戲上場。
範幼歆收起測量儀。「那我要走了。」
「老板來你就要走?」
「當然,我來工地就是為了要躲他。」
項靖宸下車走向她們。他戴著墨鏡,天空藍的襯衫襯得他高大的身形更加帥氣挺拔,他是個會讓女人尖叫、流口水的
男人。
「哇,他真的超師的!」曼秀不禁讚嘆。「我看了三年怎麼看都不會膩耶!」
範幼歆冷眼旁觀。「帥有用嗎?找個老實一點的男人比較妥當。」
老實說,曼秀並不認為大老板會是個花心、四處留情的男人,他聰明且理智,根本不會玩這種偷情的遊戲,只是偏偏
證據又這麼明顯……
「就當是欣賞名畫吧,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曼秀另類解釋。
「哈。」幼歆敷衍了聲。曼秀的笑話很難笑。
項靖宸來到她面前,摘掉墨鏡。「要來工地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可以送你過來。」
範幼歆一肚子悶氣。這男人是神經病嗎?不知道什麼叫婚變嗎?
她四處打量,想看看哪裏落跑比較方便。「不用麻煩。」
項靖宸當然明白她逃避的態度,但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死纏著她、看著她、守著她,直到她明白他的心從未改變,
直到她發現他仍在一旁守候。
「你一個人怎麼來內湖?」
範幼歆盯著自己的腳尖。「公車。」她抬起測量儀,吸了口氣。「請借過,我要離開了。」
「我送你,回公司還是你要回家?」
「不用,不麻煩了,何況你才剛到。」
「我是來找你的,你一個人抱著儀器怎麼搭公車?」
她聳肩。「這沒什麼困難的。」她有許多生活瑣事要重新適應。
曼秀聽著這對夫妻的對話,內容實在無趣到讓旁人想打瞌睡,或許,她應該適時來點刺激的……
「項先生,幼歆今天中午有個『意義非凡 的午餐約會,她真的不太方便搭您的順風車啦!」
範幼歆瞪大眼。「曼秀!」
項靖宸皺眉。
曼秀加強火力。「對啊,幼歆中午要跟她大阿姨共進午餐,真好啊!我們家就從沒和親戚走得這麼近呢!」
項靖宸很清楚大阿姨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人吃中飯。她生性勤儉,如果要找小歆談心,她會主動到範家報到,而不是到
餐廳花錢吃飯。能夠解釋這情況的理由只有一個。
「大阿姨只約你一個人吃飯嗎?」他問。
範幼歆抬頭迎視他的眼,因他語氣中的焦慮。然後,她看到他黑色的眼中蓄勢待發的火……
她得意地揚起微笑,因他的在乎。雖然這可能只是男人無聊的佔有欲,但他的表情、他隱藏的怒氣,讓她感到痛快萬
分。這或者是婚變以來她心情最好、最放松的一刻。
「當然不可能。」她回。
項靖宸進一步追問:「你知道還有誰嗎?」
範幼歆搖頭。「不知道。」
「其他親戚?」
「哈,怎麼可能?」
「大阿姨找你吃飯的目的是……」
「認識朋友。」她看著他愈加冰冷的臉,賣盡關子。
項靖宸穩住自己。「你知道那位朋友是誰嗎?或者,你之前認識?」
範幼歆聳肩。「我不認識他。你知道的,大阿姨一向主張面對面溝通才最重要,所以我不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就像
當年我同樣不知道要見的人是你一樣。」
謎底揭曉,項靖宸的神情冷若寒冰。
「你答應去相親?」
她望進他的眼,不在乎地扯著笑。「是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段新戀情可以讓人淡忘很多事,況且,我並沒有對
男人失去信心。」
項靖宸臉上的狼狽像被狠狠打了一拳。「項太太,容我提醒,我們仍是夫妻。」
「對哦,謝謝你提醒我。」範幼歆低頭由皮包內拿出一張紙,然後遞給他。「離婚申請書。我已經填好資料、簽好名
、蓋好章,你只要完成你的部分,交給總機妹妹,你和我的離婚就可以生效了。」
項靖宸無動於衷。「我的想法不變,我不要離婚。」
範幼歆收回申請書,譏諷地笑了。「那糟糕了,我無法維持彼此的婚姻關係,然後又和別的男人談戀愛。對了,你是
個中高手,可以教教我有什麼訣竅呢?」
範幼歆成功地激怒一頭嗜血的豹子。
項靖宸怒氣衝衝地低吼:「不可能!我不可能允許我項靖宸的妻子和別的男人相親!你是我老婆,並不是大阿姨手中
待價而沽的『商品 !」
真是痛快啊!範幼歆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控制自己捧腹大笑的衝動。
她刻意蹙眉。「我不懂,你好像有雙重標準哦,我看你和Shelly小姐戀愛談得還不錯啊。」
項靖宸煩躁地以大掌扒過頭發。「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否認和Shelly的關係?難不成是她瞎了眼,誤會那些曖昧的對話?還是太傻,拿自己的婚姻
開玩笑?
「隨你怎麼說!」
範幼歆抱著儀器閃過他,試圖離開,不過項靖宸人高手長,先撈走她懷裏的儀器,再環住她的腰,阻止她離開。
「我送你過去。」
範幼歆本想打掉她腰上的大手,但項靖宸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你?你要送我去相親?」
項靖宸撩過她垂落頰邊的發絲。「算是監督吧,我想,你根本無法拒絕大阿姨的命令,所以我幹脆陪你一起去。」
他打開後車廂,將儀器放妥,再打開前座車門。「上車吧。」
範幼歆佇立在原地,猶豫不決。
曼秀嘆了口氣,決定負起愛神的責任。她一把捉住範幼歆的肩膀,用力往前推。「好啦,上車上車,你不是約中午嗎
?都快十一點了,等你搭上公車再慢慢『叩 到臺北,鐵定來不及趕上大阿姨的午餐約會,那不是更麻煩嗎?」
「可是——」
「別可是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嗎?別想太多。」
曼秀將範幼歆送上車,開心揮手。「老板開車請小心。」
項靖宸道謝後,上了車,凝視著身旁正襟危坐的妻子。「如果有必要,我幹脆把車換了。」
範幼歆深呼吸,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係上安全帶。「不用了,Shelly小姐應該會很喜歡你這輛車;至於我,我搭便
車的機率僅只這次。」
項靖宸聳肩。「她的喜好和我無關,還有,我是你二十四小時的司機,隨call隨到。」
範幼歆不喜歡他志得意滿的態度。「你的語氣好像是告訴我,Shelly和你並不熟?」
他將車駛出工地,開進車道。「只是談得來的朋友。」
範幼歆斜睇他。「只是?顯然我們的想法有很嚴重的落差。」
太常生氣真的容易產生暴力傾向,她氣到想打人!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啊?他怎麼能把這麼難堪的婚變說得好像是
她神經病發作,只是她無聊的想像?厚!
「如果那種關係還只是朋友的話,我想你應該不只ShellY一個女朋友!」
項靖宸搖頭。「我的人生無須這麼精採豐富,我只要一個女人就夠了,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你。至於你所謂的證據,
只是我們有不同的解讀方式。事實是,那只是朋友之間的關懷。」
範幼歆以手支頭,視線落在車窗外,牙根恨恨緊咬著。「你以為抵死不承認就能掩飾你偷腥的事實嗎?好,就算是解
讀不同,我的想法就是這樣。我要離婚,我無法繼續和你的關係,哪怕只是朋友關係,我都做不到。你最好把申請書簽好
名、蓋好章,結束一切!」
她氣呼呼地將手中卷成滾筒狀的紙張用力丟到儀表板上。
他沒回話,沉靜的車內只是回蕩著她憤怒的呼吸聲,但是,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因用力而泛白。他激動的情緒絕對不
亞於她,只是強自壓抑。
車子進入臺北市區。「哪家飯店?」他問。
她說了飯店名稱。
他一愣,抽口氣。「這麼巧?」
大阿姨安排相親的地點十年如出一轍,永遠都是那家飯店內的江浙餐廳。
抵達飯店,範幼歆原以為他會「好心」放她在門口下車,但他將車子筆直地駛入飯店地下停車場。
「你不會真的想在場看我相親吧?」她瞪大了眼。
「吃飯時間到了。」他回答,停好車。
「大阿姨絕對會把你轟出餐廳。」
「她老人家難道不知道你還是我老婆嗎?陪老婆吃飯天經地義。」
範幼歆開門下車。「是啦是啦,我就等著看好戲!」
一股氣糾結在她胸口,悶得她以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舊地重遊,這個地方有太多的回憶,除了相親之外,連他們訂
婚、結婚都在這間飯店,現在還要加上一個紀錄——離婚後首次的共餐也在這裏!
項靖宸同樣思緒洶湧。他凝望著身旁憂鬱的妻子,天知道他有多麼恐懼兩人之間日漸增長的生疏……
兩人沉默地來到二摟餐廳,大阿姨照慣例站在門口等候,一看到範幼歆先露出欣慰的笑容,但一瞄到旁邊的項靖宸,
她整個笑臉立即垮了下來。
她雙手插腰衝上前,劈頭就罵:「現在是怎樣?為什麼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會跟你一起來?!」
項靖宸慵懶地笑。「大阿姨好,來餐廳當然是吃飯。」
「他硬要跟,我沒辦法。」範幼歆無辜地聳聳肩,將問題統統丟給大阿姨處理。
大阿姨火氣不小,火力全開。她超級媒婆完美無瑕的紀錄全毀在這個男人身上,偷情?還離婚?簡直是該死!
「你要吃飯是你家的事,離我們家幼歆遠一點,她今天要和一個優秀的美國華僑子弟見面。這位蔡先生器宇非凡、忠
厚老實,絕對勝過你一千倍、一萬倍!蔡先生看過我家幼歆的相片相當滿意哦!一點都不在乎她曾經離過婚,還心疼她遇
人不淑呢!你最好給我閃遠一點,要是讓男方誤會幼歆還和前夫藕斷絲連的話,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範幼歆真想鼓掌。大阿姨連珠炮般的宣告,一掃她的壞心情。
項靖宸表情陰沉森冷。「你把我老婆的照片拿給別的男人看?!」
大阿姨冷哼,絲毫不理會他難看的臉色。「相親當然要照片,幸好我家幼歆人美身材又好,幸好你們沒有小孩,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合適的人選,呵呵呵~~」
項靖宸伸出手臂,一把將範幼歆扯進懷裏。「我和幼歆還沒離婚,她還是我老婆,大阿姨最好明白這一點。」
範幼歆忙著掙扎,更忙著解釋:「那是戶政事務所的疏失,只要再補申請書就可以了……放開我啦!」
「太離譜了!」大阿姨用力拍掉外甥女腰上的大手,將範幼歆拉到自己身旁。「既然只要補申請書,怎麼不快點辦一
辦呢?」
範幼歆怨懟地指控。「他不簽。」
大阿姨火大了,單手插腰,指著他狂罵:「項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麼意見呢?我家幼歆半毛贍養費都沒拿,只求離婚
就好,她成全你的婚外情,你應該心存感激,而不是擋著她、纏著她,你這樣的作法會不會太過分、太不厚道了點?!」
項靖宸神色陰沉。「我和小歆不會離婚。」
大阿姨嗤了聲。「哼哼哼,勸你一句,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樣纏著也沒用!」她勾起幼歆的手臂。「走,我們進去,
蔡先生還等著你呢,他要跟隨便他!」
只是大阿姨想得太簡單了,她壓根兒沒料致項靖宸跟著進餐廳就算了,還大方地和他們共桌,完全不想回避。
「這是?」男方一頭霧水。
「這是、他是、呃……」大阿姨冷汗涔涔。這是她事業的最大危機,弄得不好,可能會毀了她「月下老人」的美名啊
!
「他是幼歆的表哥!」
範幼歆瞠目結舌。大阿姨竟然想得出這個無匣頭的解釋!
大阿姨笑得尷尬極了。「幼歆和她……表哥很親,今天是幼歆的大事,所以當然會陪同關心關心……呵。」
蔡先生立刻起身,親切有禮地伸出右手。「表哥,您好!」而眼神始終無法從範幼歆身上離開。她美得驚人。
項靖宸沒有任何表情。他巴不得挖掉姓蔡的打量他老婆的賊眼,也絕對不會理會對方的示好,逕自入座。沒當場掀了
大阿姨的底牌,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
這樣的狀況,同樣讓範幼歆啼笑皆非。她能感受到大阿姨的慌張和緊繃,更無法線視虎視耽耽的前夫,彷佛只要蔡先
生對她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他會毫不考慮地吃了他……
「範小姐,你好,敝姓蔡。」蔡先生將友誼的手伸向今天的女主角。
「你好,蔡先生……」
只不過蔡先生連她的手指都沒碰到。範幼歆的手早讓項靖宸半空攔截,直接包覆在他大大的掌心內。
範幼歆臉一紅,手在桌下掙扎。她輕語:「放開我,你這樣會讓大阿姨很難下臺……」
他以只讓幼歆聽到的音量,咬牙警告:「如果他膽敢碰你,我會砍了他的手!」
範幼歆抽回自己的手。「公平嗎?你不要我,卻不讓別人欣賞我?」
「你是我的,我不會放棄。」
她冷冷譏笑。「你既然已經變成她的,就別指望我會苦守寒窯十八年,等著你回頭。」
她賭氣,抬頭為蔡先生亮出最嬌美的笑容,展現自己最嫵媚的風情。「不好意思,讓蔡先生久等了。」
蔡先生讓範幼歆聖潔又性感的嫵媚柔情給迷得團團轉。他吞著口水。「不會、不會,我和我母親也是剛到。」
範幼歆溫柔地向一旁的蔡母點頭致意。「蔡媽媽,您好,請叫我幼歆就可以了。」
蔡媽媽看著眼前這美麗得體的女孩,也是滿心欣賞。「幼歆好漂亮哦,比相片還漂亮哦!」
範幼歆綻開笑顏。「謝謝蔡媽媽的讚美,蔡媽媽才是雍容華貴呢。」
大阿姨打量著「眼中釘」。姑且不論他那副死人表情,至少他很安分,沒阻撓這完美的發展,她一顆原本吊得高高的
心總算放了下來。
「是啊,蔡太太,我們家幼歆說的可是真心話。哎呀,我看你們倆還真有緣,以後的婆媳關係一定和睦得讓人嫉妒呢
!」
「好說好說,聽說幼歆剛結束前一段婚姻,我們蔡家是不忌諱這個,但一定要斷得幹幹凈凈,這是唯一的要求。」
大阿姨的笑容很難看,眼角不斷瞄著身旁壓抑熊熊怒火的「表哥」。「那、那、那是當然的,當然、當然會斷得很、
很幹凈……呵。」
範幼歆澄清。「蔡媽媽請放心,我不會跟我的前夫聯絡,那是過去式了,他在我的生命中不再具有意義。」
「那就好。」
那就好?問題是,範幼歆的「前夫」一點都不覺得好。
項靖宸霍然起身。看夠了這些覬覦他老婆的戲碼,他滿腔的怒氣正燃燒著。
「過去式?」他陰沉問著身旁的妻子。
範幼歆也跟著站起來,高高仰頭。「難道不叫過去式嗎?」
「不再具有意義?」
她用力點頭。「沒錯!」
「有事嗎?表哥。」蔡先生忍不住開口詢問。
項靖宸冷笑。「表哥?我不是她表哥,她是我老婆!」
不理會接下來的一團混亂,項靖宸沉著臉,拉著幼歆的手逕自往外走……
「放開我!你想怎樣?!」幼歆眼角瞄到大阿姨崩潰尖叫。
項靖宸沒停下腳步。「去一樓櫃臺。」
「幹麼去一樓櫃臺?」
「我要一個房間,最好是我們新婚夜的那間房間!」
範幼歆慘白著臉。她沒興趣在傷口上撒鹽,看到那間房間她會受不了!「我不要去!」
項靖宸陰沉沉地笑。「由不得你,我親愛的老婆。」
範幼歆看著他的眼,其中有熊熊的怒火,有炙熱的情欲,有許多許多情緒,深情、懊悔、憤怒和堅決……
「你想怎麼樣?」
「你說呢?老婆。」
她望著他,心慌了、亂了。接下來呢?這戲會怎麼演?
哦,老天……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2:43
第五章
她瞪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看起來很嚴肅、很鎮定。
她的前夫當真向飯店櫃臺要了一個房間,而且還是他們當初結婚設宴在此,飯店貼心提供的蜜月套房!
這間蜜月套房裏有太多大多她光想起來都會臉紅、心跳加快的回憶,教她情何以堪,教她如何面對這一切?哦,不…
…不!
範幼歆小心呼吸、冷冷審視緊擁著她的男人,兩人親密的擁抱,任誰都以為他們是對恩愛的情侶。「這並不能改變什
麼。」她說。
他灼灼的眼凝視著她。「我沒想要你改變什麼,我只想告訴你,能點燃我情欲的女人,只有你。我要的女人,只有你
。」
她瞪著他的唇,突然感到口幹舌燥。
「你要我?」
他邪魅地綻開笑容,揉著她的發。「我可以馬上、立刻證明給你看。」
她看著他的眼,虛弱地反駁。「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隨時可以說了就……」
他動手解開她襯衫的扣子,白皙的皮膚一寸寸展露在他眼前。「娘子,此言差矣。」
冷空氣吹在她躁熱的肌膚上,生出雞皮疙瘩,混亂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一、兩秒。她應該拒絕的,而不是被他所迷惑,
讓他把自己扒光光!
「項靖宸,我們離婚了。」
「沒。」
她有些氣急敗壞,扯回自己的衣服。「我們真的離婚了!」
他掬起她的下顎,唇隨之欺近。「我捨不得。」
「我不信……」
範幼歆再也無法言語,項靖宸俯身封吻住她的拒絕。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他們分享、
付出彼此的熱情……
「放開我。」她脆弱地懇求。
「讓我要你。」
「不……」她拒絕著,身體卻臣服於如狂風暴雨般襲來的欲望。她抬起手,環住他的頸項,渴望地回應他索求的吻,
一切自制在這一刻全數崩潰,身心回到了過去的激情甜蜜。
「你好美。」他低噎說著,勾起嘴角。「不過,我早就知道你很美。」
「真的?」就算是滿腔情欲,她還是會猜測他是否對其他女人說過同樣的話……
「當然,美極了。」他褪去她的襯衫。
「太美了。」解開白色的蕾絲內衣。
他握住並捧起一只渾圓,以溫熱的唇吸吮著。「而且可口。」
她輕喘,身子不禁弓向他。「可口?我不是食物……」
「對我而言,你是。」
他激烈地吻住她的唇,範幼歆仰起頭,雙臂纏繞他的頸項。她喜歡他的吻,總是帶著滿滿的佔有欲。他打橫抱起她,
將她放到大床的中央,褪去她身上的衣物。他的手撫摸她的胸,一路往下,她弓起身,渴求更多。他粗糙的手指到達她溼
潤的幽地,引來她激動的嬌喘,柔美的身軀無助地顫抖。
他褪去她的底褲,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置於其中。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熾熱的堅硬抵著她的柔軟,他在她耳際
喘息。「我要你。」他說,摩掌著她紅嫩的唇。
她仰著頭,熱烈地回吻他,嬌喘地輕訴自己的需求。「要我。」
項靖宸大掌托起她粉嫩的臀,深深地埋進她的體內,他的手臂緊摟著她,下顎摩擦著她的臉,他的喘息在她耳畔,他
在她的身體裏,他填滿了她……
她吻著他的嘴角,他熱烈、狂野地攫住她的唇,抽送的每個節奏都能夠撩起她陣陣的快感,激烈沸騰的歡愉席卷了她
。
「老天……」
範幼歆呻吟,身體繃得好緊好緊,迎接這份狂喜。他捉住她的腿,一再衝刺,一次又一次,她顫抖虛脫地尖叫,襲來
的高潮將她拋上了天空,他激動地吶喊,同時釋放灼熱的種子……
結束。
室內無語,只有喘息聲。
她靜止不動,恢復冷靜,接著嗅到空氣中有玫瑰花的香味。兩年前的新婚夜,她曾聞過這個味道。看來,玫瑰儼然成
為蜜月套房的標準配備,飯店的安排貼心地為新人增添浪漫色彩。
然而,激情過了,現實立即像盆冷水澆醒了她。她僵著身體,知道自己剛剛一時糊塗幹了什麼好事,更知道她的前夫
正在她的背後,對她敏感的耳朵呼氣。
範幼歆沮喪地暗嘆口氣。怎麼會這樣?她怎麼可以讓事情順勢發生?接下來她該如何收尾?
算了,更正錯誤永遠不晚,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和他發生關係,她根本沒有什麼害不害羞的問題。
她撐起身子打算很瀟灑地、很無所謂地結束這一切,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行動的能力。她的前夫將她緊摟在懷裏
,精壯的長腿纏著她的,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擱在她頭頂,撩撥著她光滑的黑發。
他的唇輕吻著她的頸項,舌頭更壞壞地刷過她敏感的頸動脈。他看穿她的意圖。「你想落跑?」
她咽下喉頭差點逸出的呻吟。「我晚上有事。」
項靖宸看著床頭櫃的電子鐘,大手爬上她澤圓的胸部。「還早,我們有一個下午的時間。」
範幼歆用力拍掉胸前的手,雙掌罩住自己的胸,羞紅嬌斥:「不要亂亂摸啦!」
項靖宸撥開妻子的發,灼熱的吻印在她白皙的頸項。「你MC要來了是不是?我怎麼覺得你胸部變得比較梃?而且全
身每個地方都好敏感。」
範幼歆恨不得來一記肘拳,目標就是他緊實的腹部,以發洩自己一肚子的晦氣!她紅著臉斥喝:「不知道啦,你不要
碰我啦……」
項靖宸挑起眉梢。「什麼?」大手在她胸前和她護衛的纖纖小手打起攻防戰。「不碰你?你是我老婆耶,我不碰你還
能碰誰?」
範幼歆拉來薄被遮住胸前的大好春光。他的問題在此時此刻提起,的確有些諷刺。「你要碰誰還需要我提醒嗎?況且
,這完全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他的聲音很危險。
但她沒察覺。「沒錯,完全不關我的事!」
她說得很大方,甚至還暗自得意自己義憤填膺的語氣。
只不過,她的得意也只有那兩、三秒,接著,突來的壓迫感扎扎實實地籠罩住她。
他將她箝制在自己身下,膝蓋支撐著自己的重量,恐嚇的威力十足十,但沒讓她感到一絲的不適。
她張大了眼,瞪視著忿忿不平的前夫。「你看起來很生氣。」
項靖宸不只是生氣,他簡直快氣炸了。「你真的捨得把我讓給別的女人,而沒有一點點爭取的意思嗎?」為什麼她的
選擇是放棄彼此,不是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範幼歆揚高下顎。「這不是我的問題,這是你和她的問題。你這叫間接承認嗎?」
項靖宸怒火攻心。「你無聊!」
範幼歆的火氣也不小,她用力踹他。「我無聊?!好,我是無聊,我就是無聊才會和你上床,我就是無聊才會和你躺
在一起,還被你氣個半死!放開我!我既然這麼無聊,你可以不要跟我說話啊,不用管我跟誰相親,你可以去找你的名模
Shelly啊!我不在乎,一點都不在——」
她的話消失在項靖宸突來的激吻中。他舉高她的手置於頭頂,沙啞地咆哮:「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在乎你,你是我
的,我不許任何男人覬覦我的女人!」
他精壯的身體刻意摩掌著她柔軟的身軀,溫熱的舌霧氣地吸吮著她的,他混濁濃重的呼吸,令她背脊竄過一陣戰栗。
她熟悉這樣的呼吸方式,那是他欲望的聲音……
「你真的可以不在乎?」他說,復仇似的輕柔。
他踹開兩人身上的薄被,突如其來的冷意讓她抽了口氣。
「會冷嗎?」他說,邪惡地笑。「放心,我會很快讓你熱起來,而且很熱!」
他的手下滑到她的臀,固定她的位置,同時讓自己灼熱堅挺的欲望,刻意在幽溼的入口磨蹭……
她激情地尖叫,下半身躁熱地弓向他。
他得意地咧開笑。
「真的不在乎我嗎?」他問,聲音因壓抑情欲而沙啞。
「不……」她好痛苦,身體好像燒起來了。她也受不了了!
「你要我停下來嗎?」他再問。老實說,他自己沒把握真的能停下來。
「不、不要停……」她因渴望而顫抖、悸動、燃燒,她抽出自己的手,環抱著他的頸,身體弓向他,配合他的速度扭
動著自己的腰。
他嘴唇壓上她的,舌頭攫住她的舌,手指下移探入她溼潤的柔軟,搓揉著、愛撫著、折磨著……
「我不相信你不在乎。」
他灼熱的唇往下探索,掃過了她的下顎,刷過她柔美的頸子和敏感的耳際,再沿著乳線,搜尋著渾圓山丘,他張口,
牙齒調皮地輕咬,她拱起背嬌喘吁吁。
「放輕松,這一次會很久。」
他的食指愛撫著她最敏感之處,她嬌吟著,下身不由自主地貼著他精壯的手臂扭動。
他一翻身,兩人的位置對調,他捧著她的臀,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他分開她的雙腿,食指在私密之處加快速度,一
手罩著她的胸部揉搓著。
她仰頭,身軀性感地弓起,長長的頭發飛散著掃過他粗壯的大腿。她擺動著自己的腰,思緒一片空白……
「啊!」她尖叫,酥麻的快感像只氣球般剎那間爆炸,她像朵美麗纖弱的櫻花飄落在他寬闊的胸膛。
「真的不在乎?」他問,愛憐地吻著她潮紅的臉頰。
「不敢了……」她嘟起唇,屈服於他的復仇。
男人像偷了腥的貓似地得意。他扶住妻子無力的身體,讓兩人側身躺著,他舉起她的腿勾住自己的腰。「我要你。」
他說,低頭吻著她的乳房,一手讓她更貼近自己,他拉高她的手環住自己的頸項。
「再來一次。」抵著她的唇,他引誘著。
範幼歆愣了一會兒,不以為自己會有絕佳的體力再來一次。
「我不行了……」
「你可以,只要跟著我。」他邪魅地笑,覆上她的唇,再度在她赤裸的嬌柔身軀施展激情的魔法。她感受著,以為平
息的欲望因他的親吻、他的愛撫、他灼熱的欲望而再度點燃,而其一次比一次更加火熱。
「老公……」她失神呻吟,意亂情迷之下,忘了所有。
「老婆,帶我進去。」他說,他握著她的手圈住自己高昂的欲望。「如果你要我,帶我進去。」
如果要他?她要。如果在乎他?她在乎。範幼歆渾沌的思緒無法思考,她深吸口氣,任由體內燃燒的火焰主導一切。
她握住,引領著,然後進入自己。他咧開笑,接過主導權,扶住她挺翹的臀,完完全全充滿了她……
「老公!」
他急速地抽送著,她狂野地配合他的節奏扭動著身體。
當高潮來臨,體內的狂喜爆發的那一刻,他們失控地高喊,雙雙跌入情欲的泥沼。感受她體內的痙攣和收縮後,他用
力衝刺,激情的欲火如緊繃的弦——
最後,解脫。
一夜未歸的範家小妹,隔天早上八點出現在範家門口。她由黑得發亮的BMW下來,臉上有掩不住的紅潮。
正在庭院澆花的範媽媽和範家老二停住了動作,兩個人震驚得目瞪口呆,無法置信。
黑色BMW車主降下車窗和岳母、範姿歆打過招呼後,隨即駛離。
範幼歆低著頭打開庭院的小門。
「媽,二姊。」她道早。
「早。」範母回應,細細審視著小女兒。「你會不會回來得太早了些?要過夜也要打通電話回來吧?幸好大阿姨有跟
我們說靖宸陪你參加相親宴的事,要不然我們以為你完全失聯,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範姿歆無奈搖頭。「厚,難怪我會莫名興奮一整夜,原來你是跟他在一起啊!」雙胞胎的感應有時是很傷腦筋的。
範幼歆用了一個全天下最爛的理由。「有些公事要交接……」
「真的只是公事?」範姿歆欺近,笑得賊兮兮地。「可是小幼啊,你身上有種激情一整夜的味道哦!」
範幼歆羞紅了臉,跳離範姿歆。「姊!」
「老媽打電話去項靖宸家,他家也是沒人接電話。說說看,小幼,你們去哪了?我猜總不會是XX飯店吧?」
範幼歆瞪大了眼,二姊簡直是神算。「你怎麼知道……」
範姿歆得意極了。「小幼,你真的很純耶,你手上拿著那間飯店的紙袋,當然就是去那裏嘍!你們真是讓大家跌破眼
鏡,才離婚沒多久,又和前夫跑去開房間?這種行為很無聊也很浪費錢耶!」
範幼歆看看手上的紙袋,再看看二姊猖狂的笑,她紅著臉,氣到嘟起嘴。「姊,你怎麼可以欺負我啦!」
範母安撫地拍拍雙胞胎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們抬槓這種事才真的叫做無聊!」範母無奈地嘆了口氣。「哎,媽媽
只想告訴小幼,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要離婚,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呢?這樣噯昧不清不見得是好事。」
範幼歆收起了嘻笑。她當然明白母親的想法,這個問題同樣也是目前最困擾她的……
「要不要睡一下?還是先吃早飯?」範母問道。
範幼歆搖頭。「不了,早餐吃過了,我十點還有個會議,只是回來換個衣服,就要出門。」
「嗯,那好,我九點要出門去上插花課,你要跟我一起去搭公車嗎?」她知道女兒是個公車路癡。
範幼歆點點頭。「那我先上樓了。」她走進屋內,眉頭深鎖,濃濃的憂慮纏繞在心中,無法散去。
到底是怎麼了?
原以為離婚之後,她要適應的是未來單身的生活,沒想到讓她每天神經緊繃的,竟然是她以為老死不相往來的前夫。
目前的狀況,怪異得讓她理不清思緒,亂得讓她想要尖叫。
背叛、婚變、離婚,然後又和前夫發生關係?
範幼歆嘆了口氣,拿了條大毛巾走進浴室。她脫去身上的衣物,調整水溫,讓水柱澆淋自己的身體,洗去昨夜的疲憊
。身上每條筋脈的酸痛都在提醒她昨晚的激情,問題是,那男人瘋了,竟然以性逼她就範,還她承認自己有多麼在乎、需要他!偏偏自己又沒用,隨便親個兩、三下就屈服搖白旗!
她覆住自己的臉,忍著淚意,鼻子好酸好酸……天啊,她不要這種曖昧不清的關係。
範幼歆關掉了水龍頭,裹著毛巾若有所思地走出浴室,又差點讓床鋪上盤坐著的男人給嚇死。
範幼歆拍著胸口,驚慌失措地瞪著前夫。「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回家了嗎?」
項靖宸聳聳肩,嗅著親愛老婆香香的枕頭。「反正都是要進公司,我等你換好衣服再一起去就好。如果你又抱著測量
儀搭公車,我想我真的會頭皮發麻。」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
「你不用客氣。」
範幼歆沒好氣地說:「那你可以去客廳等嗎?我要穿衣服了。」
項靖宸沒有回避的意思。「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穿衣服。」他說得理直氣壯得很。
範幼歆搖搖頭,沒力氣再和他爭辯。她拉開衣櫃,負氣地解開浴巾。要看是嗎?她就讓他一次看個夠!可是,如果這
只大色狼打算再來一次的話,她報復的手段會殘忍到自己都無法預測!
她穿上內衣褲,抽了一件米色的連身洋裝往身上套。她知道他走向她,她吸了口氣,進入備戰狀態。
項靖宸轉過她的身子。「你很緊張?」他貼心地替她扣好胸前的鈕扣。
情況有些出乎她意料。「我為什麼要緊張?」她反問。
他笑,寵溺的吻印在她額頭上。「放心,我不會再碰你了,至少在今天太陽下山之前。」
這無恥的男人……範幼歆氣血攻心。她冷冷審視著他,同時暗自發誓,如果還有機會讓他輕易吃幹抹凈的話,她範幼歆就跟他姓!
窄小的房間因他的存在而顯得更加擁擠,她不自在地挪動位置。「你真的不回家換衣服?」她技巧性地換了個問題。
他搖頭,拉著她的手來到化粧臺,示意她入座。「不回去了,公司有一套衣服可以更換,內衣褲昨天就買了現成的,
不是嗎?寶貝。」
範幼歆皺起眉頭。這男人吊兒郎當的模樣很欠扁。「我還因為買內衣褲的購物袋,讓姿歆捉到我和你去開房間。」
項靖宸將她頭上的毛巾解開,替她擦拭潮溼的頭發。「要不然你搬回家,我們就不需大費周章在外頭過夜。不過,這
也是夫妻之間的情趣。」
範幼歆在鏡中迎視他炯亮的眼。「或許我們應該開誠布公,把這些事說清楚。項靖宸,我們離婚了,雖然手續尚未完
成,但至少之前我們有這個共識不是嗎?」
項靖宸以梳子溫柔梳理妻子的長發。「我承認我和Shelly之間的友情,以及對她的關心多於其他人,但這不代表什麼。」
範幼歆拿起吹風機,打開電源,對著頭發猛吹。「你了解什麼叫情人眼裏容不下一粒砂子嗎?」
「所以我過去一直隱瞞這份友情。」
她冷哼。「顯然你隱瞞得不夠好。」
「小歆,她是朋友;我愛你,這就是事實。」他接過她手中的吹風機,溫柔地吹拂她絲綢般的長發,不讓她負氣地虐
待自己。
「你不了解我在氣什麼。」她生氣。
「是不了解。」
「男人。」
她推開他,捉了梳子快速地將半幹的長發扎成一束馬尾 。
項靖宸雙臂環胸,漆黑的眼打量著俏麗的妻子。「說到開誠布公,本人倒是對一件事很好奇。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大方
地把老公讓給別的女人?你應該相信我的。」
範幼歆站起身,順了順長裙。「同樣的問題,我解釋過了。」
「你不了解我要的是什麼。」他生氣。
「是不了解。」
「女人。」
她瞪他。「你想怎樣?!」
他聳肩。「上班。」
他摟著她的肩,兩人一同走出房間。
「一定要摟摟抱抱嗎?」她不悅地問。
「這是當然的。」他回答。
她偷瞄了眼他的臉。他的嘴角愉悅地掛著一抹笑意,他很輕松、很滿足。
她輕輕地、偷偷地偎在他懷裏。然後呢?她是不是該相信他,別再繼續折磨彼此了?
呼,她也不知道。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4:55
第六章
眼前,美麗的Shelly正在和項靖宸說話,她穿著性感、貼身低胸的背心、超迷你的短裙,長長的美腿蹬著高跟涼鞋,渾身散發著讓男人無法不心動的致命吸引力。
如果Shelly晚一天出現,讓幼歆回心轉意的態度更加堅定,也許項氏夫妻復合之路會更有希望……曼秀惋惜地想。
「你還好吧?」
範幼歆緊抱著壞中的卷宗,硬扯開笑。「我很好啊!」
曼秀知道她一點也不好,卻無能為力。她嘆了口氣,拍拍範幼歆的肩膀。「沒事的,我們公司還要靠她賺大錢呢!」
曼秀等於迂回安撫範幼歆,項靖宸和Shelly的互動也只是為了她和「共立營造」的合約罷了。
「真的只是如此嗎?」
範幼歆明白自己復合的想法已經開始動搖了……
參與會議的人員漸漸入座。
範幼歆邁開步伐困難地前進。會議桌桌首有兩個位子,一個是他的,另一個是她的。通常公司的重大會議,他們會同時出席,分享彼此的意見,一起為公司打拚,這種難以言喻的革命情感,有時候甚至比談情說愛更讓她著迷,而且痛快。
那是她的位置,如今卻坐著別的女人。美其名是坐,事實上Shelly只是臀部沾在旋轉椅上,整個人幾乎是掛在她丈夫身上。Shelly深深明白自己的女性魅力,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姿勢,巧妙地展現她迷人的美胸勾引他欣賞,完全不避嫌。
「要我趕走那只八爪章魚蜘蛛精嗎?公司業績已經很好了,不需靠她賺大錢!」曼秀咬牙切齒。她旁觀者看得都快火冒三丈了,更不用說身為妻子的幼歆了……
範幼歆堅強地綻開笑。「不用,來者是客。」
她勇敢地走向前,和項靖宸四目交接。她平靜無波的表情就是她的武器。
「你遲到嘍。」他說,黑色的眸子盛滿寵溺。
「會嗎?」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冷靜地面對他。「時間剛剛好。」
範幼歆拉開Shelly身旁的座位。面對她比面對項靖宸來得容易,重點是她不想再逃避。「嗨,Shelly。」
Shelly誇張地笑。「嗨,項太大——哦不,對不起,我忘了,聽說你和項離婚了?」
「項」?
範幼歆握住拳頭。「是啊,是離婚了。」
「為什麼?」
範幼歆審視著她,冷笑。「你想知道?」
「依你,看你心情不好,我只想陪著你。」
「你真的對我好好哦!我真的好愛你……」
Shelly慵懶的美眸凝視身旁的男人。「哦,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捨得放棄。像項這麼優秀的男人,其他女人可是搶著要呢!」
範幼歆接收了項靖宸眼中的怨懟。Shelly這番話完全呼應了他早上拋出的問題。
「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大方地把老公讓給別的女人?」
範幼歆迎視Shelly的挑釁。「你想要?」
Shelly挺胸,身子嬌媚地倚靠項靖宸身旁,雖然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但已經明白宣告她的意圖。
「範小姐,你們離婚了不是嗎?」
範幼歆冷冷地說:「那就對了,你根本不用告訴我你的想法。」
Shelly勾起項靖宸的手臂。「項和我一直都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她心揪著,知道Shelly那句「好朋友」讓自己最後一絲復合的念頭徹底消失。她真的不想再看著其他女人覬覦自己的丈夫,不想讓防備、競爭佔據自己的心。她好累,只想要平靜的生活……
她看著項靖宸,憤恨的眼無言地斥責。「我知道你們是好朋友,先恭喜兩位即將展開的新關係。」
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哭泣,她聽見Shelly開心地笑,她看到他一臉的怒火。生氣?他有什麼資格生她的氣?!
項靖宸撥開Shelly的手,起身。他越過Shelly,陰沉地拉起範幼歆,逼迫她一同離開會議室。
「跟我走!」
「準備開會了。」
「會議一點都不重要,我們的事才該死地重要!」
兩人返回項靖宸的辦公室。項靖宸用力關上辦公室的門,範幼歆推開他,一肚子的委屈全部湧上來。「好朋友?好朋友會迫不及待向我示威?!」
項靖宸的怒火也不小。他握住她的手臂,恨不得搖醒她。「什麼叫新關係?我根本不會和她有任何新的關係!你為什麼就是不願相信我!」
範幼歆用力推開他。「我無法相信,我根本無法相信!」
她無力的身子跌落在身後的沙發,掩面哭泣。崩潰了,她的心崩潰了,她的愛情崩潰了,感覺就像剛愈合的傷口,再度被利刃割開,鮮血淋漓。
項靖宸仰頭,手掌扒過頭發。好一會兒,他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
「小歆,我愛你,不要再懷疑我的愛。」
她淚眼望著他。「我真的做不到……」
他凝視著她。她的淚水像一根根刺在胸口的針。
項靖宸疲憊地嘆口氣。「我怎麼感覺是你不要我了。」
範幼歆哭得無法言語。從事件發生至今,所有壓抑的情緒累積在心裏,直到這一刻才完全爆發。
項靖宸撫著妻子的臉。「我很生氣,氣你怎麼可以輕易放棄我們的愛情,氣你為什麼不鼓起勇氣跟我一起面對?為什麼這麼輕率地定了我的罪?為什麼不信任我……」
為什麼總是選擇離開……
對他的問題!她淚如雨下。
項靖宸自嘲。「我還能說什麼呢?你不要我了。」
她搖頭。
他的肩垮了,不再感覺自己擁有全世界。「一切就依你吧。」
一個人究竟可以獨自努力多久?原本就在眼前的東西,轉瞬間又消失了,是他努力得不夠,還是他們的感情不如他以為的堅定?但他也會累……
他站起身。「所有人還在等著開會。」
他說,彷佛是一句道別,然後,他轉身離開。
範幼歆望著合上的門。一瞬間,她有一種感覺,這次,她真的必須開始適應單身的日子,他不會再像這陣子一樣地黏著她、纏著她。
他們的關係,就此結束。
日子往後過了一個月,檢視這些日子以來的單身生活,也只有簡單平靜四個字可以形容。
離婚手續因項靖宸不願意妥協,依然閒置著。她不知道他還在堅持什麼,但她和項靖宸在那日過後,很有默契地不在同一個問題上打轉,離職的事也因協力廠商的慰留而暫緩。
「媽,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哦。」
範幼歆打開大門,隨即步出家門。婚變唯一的收獲可能就是讓自己重回家庭的懷抱,每天吃得到媽媽美味的好廚藝,
可以和雙胞胎姊姊作伴聊天,當然還可以幫大姊照顧由幼兒園拎回來的「孤苦伶仃」。大姊愛心十足,永遠見不得哪家小孩變成「鑰匙兒童」或「外傭兒童」,所以只要學生家長要求,她隨時可以變成二十四小時且不另收費用的保母,超好用!
「幼,等我!」
她停住腳步,二姊背著大背包快步走來。大背包是姿歆工作的家夥。「搭便車嗎?」範姿歆問。
「哇,天下紅雨了。」範幼歆笑說著。
她們雙胞胎從小對繪畫都有濃厚的興趣,長大後,因著這天分,她成為空間景觀設計師,姿歆則更厲害,變成炙手可熱的整體造型師,每天秀約和電視通告接不完。
「你不是不接早上的case?」範幼歆問。姿歆的工作時間都在晚上,晚睡的結果就是隔天不過十一點絕對不會起床
。
兩人上了範姿歆的黑色小車。
「錢咩,我打算狠狠賺個三、四個月,明年休息一整年,我們再一起出去玩!」
「很難吧,娘說昨天有人抱著白花花的銀子登門拜訪,要請你出美容書。」
範姿歆冷哼。「無聊。」
「娘說對方出的價碼很不錯。」
她聳肩。「真要出書,我一年前就出了,不用等到現在。」
「那之前的化粧品代言也不要嗎?」
「當然,那更無聊。」
這就是姿歆,永遠都堅持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前進。即使是雙胞胎,她們的個性卻是南轅北轍,短發的姿歆永遠都是帥氣亮眼,長發的幼歆卻優柔寡斷,永遠都是那麼地不幹脆。
「姿,你當時賣頭發的那家店還在嗎?」如果她的個性能像姿歆一樣……
「幹麼?」
「我想把頭發賣了。」那麼,會不會比較開心些?
範姿歆撩起妹妹的頭發,當然明白妹妹剪發的用意。她鼓勵地拍了拍妹妹的肩。「好哇,本大師親自動刀,保證讓你滿意。」
也許,真的剪去三千煩惱絲,她的生活、她的思緒,就可以豁然開朗。
「要開心點,老是感覺你悶悶的,我也難過。」
範幼歆扯開笑。「我有進步了,至少會笑嘍。」
「那叫笑?」
「嗯嗯。」
「饒了我吧!」範姿歆無奈搖頭。
公司到了。
「要不要陪你吃午餐?我case大概十一點半左右可以結束。」
這一個月來,只要姿歆可以,她一定會陪她吃午餐。
「嗯,別急,你再call我。」
目送二姊的黑色小車離開後,她轉身走進辦公大樓。
時間尚早,從入口望去,等候電梯的人並不多。「共立營造」分處於這棟玻璃帷幕辦公大樓的八、九、十樓,每層樓皆是不同的部門,她的辦公室則在十樓。這棟高樓有二十四個樓層,每到上班時間,六部電梯前一定擠滿了等著上樓打卡的人。
然後,她頓住了腳步。她眼花了嗎?竟然沒留意她的「前夫」就站在二號電梯前?
範幼歆皺起眉頭。他的停車位在地下二樓,他一向都是由地下室搭電梯上樓。
她在一號電梯前停住腳步,仰頭,雙眼緊盯著電梯面板。
項靖宸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神情有許多的壓抑。
「早。」
「早。」
「你今天比較早。」
「是啊,你也很早。」
「我們以前一起上班時,也是這個時間。」他淡淡地說。
她一愣,硬扯開笑。「我沒注意——」
「事實是,很多的事你都沒注意到。」
她皺眉,他語氣中有指桑罵槐的意思。「有嗎?」
項靖宸聳聳肩,接著轉移話題。「姿歆送你來上班?我看到她的車離開。」
「是啊。」這六部電梯似乎慢得有些離譜,有些甚至卡在某個樓層不動……
「她還幾乎每天來找你吃午餐。」
「嗯。」
「讓我想找你吃飯都沒辦法。」
她一驚。「不用了吧……」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還有勇氣和他單獨吃飯。
他看著她。「你很生疏。」
生疏?她想尖叫!
「對了,大阿姨還來煩你嗎?」
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相親的事情。「偶爾。」
然後,她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
「你應該很明白地告訴大阿姨,我們的婚姻還存在,重婚在民法上是有刑責的。」
他語氣中的譴責激怒了她。她迎向他陰鷙的眼。「我不想『再婚 ,但交交男朋友又何妨?』
「男朋友?」
項靖宸森冷的音調彷佛由地底竄出,冷得讓人顫抖。
範幼歆聳肩,強裝不在乎。「是啊,男朋友,你知道大阿姨的眼光一向一流。」
叮。電梯來了。
她一馬當先衝進去,心中還在默默感謝老天的幫忙時,項靖宸同時跨進電梯,立刻按上關門鍵,將等著搭電梯的人群全部隔絕在外。
電梯上樓。
範幼歆驚呼。「你怎麼可以這樣?!」
他向她一寸寸逼近。「請問,我怎麼樣?」
範幼歆後退,背抵著電梯的墻面。「項靖宸……」
他單手撐墻,將她置於懷中,以高大的身軀困住了她,灼熱的呼吸更亳不客氣地吹拂在她臉上。「我能怎麼樣?我拱手將心愛的老婆讓出去變成別人的女明友,你說我能怎麼樣?」
她掙扎。「項靖宸……」
他握著她的雙臂,想搖醒她那些莫名的、該死的堅持。「男朋友?!除非我死,你變成寡婦的那天!」
他生氣了,他動怒了,向來擁有自信和傲氣的男人,因妻子的執意離去而喪失理智。
她梗著聲音。「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他放開她,電梯即將抵達十樓。
「我不是討論,這是警告。」
「警告?」她怨忿地瞪他。「你憑什麼對我提出警告?!」
項靖宸撇撇嘴。「就憑你身分證上的配偶欄還是我『項靖宸 三個字!』
十樓到了,電梯門開啟。
「記住。」
項靖宸步出電梯前還不忘撂下狠話。
電梯外站著準備下樓買早餐的曼秀,她和老板道早,再看看電梯內呆若木雞的老板娘。「項太太,你不出來嗎?」
範幼歆跨出電梯。
「怎麼了?」曼秀問。範幼歆氣得臉脹紅。
「我要離婚。」
「你別傻了,項先生不會同意。」
「我要離婚。」
「不可能啦,項先生不會放人。」
「我要離婚!」對著項靖宸離去的方向,範幼歆憤怒地嘶吼。
曼秀搖頭,無奈嘆息。「項太大,你撐著點。」
「我不管!說什麼我都要——惡!」
正當範幼歆打算發表她的離婚宣言時,一種惡心的感覺由胃部迅速竄起,早上範媽媽精燉南瓜盅的味道似乎逆流衝了上來……
「惡!」慘了……她一手搗著嘴,一手壓著胃部,三步並兩步地衝向廁所,什麼離婚宣言全部拋在腦後。
曼秀望著老板娘狼狽的背影。生氣到吐?項太太這把怒火燒得不輕啊!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7:12
第七章
中午範姿歆來接妹妹吃飯時,就看到她一張發青的臉,整個人無力地癱在辦公椅裏。
「七月過了。」範姿歆打趣地調侃。
「現在是閏七月。」範幼歆冷冷反擊。
「現在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活像食物中毒的樣子。」
「早上吐了一次,本來好一點了,誰知道剛剛曼秀跑來我這邊秀她的午餐便當,我又吐得亂七八糟……」
範姿歆摸摸妹妹的額頭,一手的冷汗,她皺起眉頭。「我載你去看醫生。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好像是……」範幼歆拍著胸口。
範姿歆突然想到,拉開大背包的拉鏈。「對了,我這邊有一種超級厲害的腸胃良藥,你頂著先,免得上車又吐那可就慘了。」
範幼歆按著胃,哀怨地嘆氣。「妹妹不如車子,嗚……」
「哈,妹妹只會讓我感覺莫名其妙地悲傷,車子可以載我上山下海,你說我會選誰?」姿歆說笑著,邊從大背包內挖出腸胃藥。她看著說明書。「輕微症狀者,一次兩顆;嚴重者,一次四顆……」
「能不能一次來個八顆啊?」
「不用吧,這種藥四顆就很強了……Made in Japan呢。」
範姿心正準備倒出藥丸,曼秀像陣風一樣衝了進來。「姿歆,手下留藥!等一下!」
範姿歆停住了動作。她拍著胸,差點被妹妹的助理給嚇死。
曼秀由幼歆辦公室的玻璃門看到正在準備藥品的雙胞胎姊姊,盤旋在她腦袋裏的疑問,根本來不及得到解答,她只能選擇衝進來阻止幼歆隨便服藥……
範幼歆撫著胃。被這麼一嚇,胃部痙攣得更加不舒服。「哦,曼秀,我們會被你嚇死……」
曼秀皺著眉,指著姿歆手中的塑膠藥瓶。「這個東西還是先緩緩比較好,幼歆要先看醫生,再決定能不能吃藥。」
「啥?」雙胞胎皆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麼意思?曼秀。」範幼歆問。
曼秀嘆了口氣。「我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有些徵兆我會特別敏感咩。」
聰穎的姿歆立刻盯著妹妹的肚子瞧。「幼——你?!」
範幼歆眨眨眼。「我?什麼?」
曼秀盯著老板娘吐到發青的臉,揭曉答案。「依我的經驗,我猜你八成懷孕了,項太大,所以千萬不要亂服用成藥。」
範幼歆聯想到的是一個月前「開房間」的那一次,她哈哈大笑。「哪有可能?才一個月耶,不可能這麼快有反應的啦!」
曼秀無奈地搖頭。「你現在是在告訴我們,項先生除了那一次達陣成功之外,就沒碰過你了嗎?」
「哈……呃……」範幼歆的笑僵在臉上。
範姿歆沉思地撫著下巴。「嗯,關於這個問題,事實上,我一點都不相信妹婿是個柳下惠。」
曼秀再拋出關鍵問題。「你的好朋友有準時來嗎?」
「那、那個本來就不是很準,我有時候壓力一大,甚至不會來。而且我們一直都有避孕,除了……」範幼歆囁嚅說著。
「除了?」曼秀、姿歆提高音量重復。
除了欲火上身,根本來不及避孕。
範幼歆望著百葉簾後的玻璃窗。那一頭是他的辦公室……
莫非,她真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懷孕了?
「幼?」姿歆關心地問。
範幼歆嘆了口氣。「也許我應該聽從曼秀的建議,去婦產科走一趟。」
此時,電話響起,她接起電話。「喂?」
「總機說你不舒服一個早上了?」
是他……幼歆的手不自覺地放在小腹上。她的肚子裏也許孕育著一個像他或像她的孩子……
「沒事,也許是昨天的相親宴吃壞肚子了。」她輕輕地說。
沉默。「你一定要這麼氣我嗎?」他冷冷地說。
她聳肩。「這是實話,何況,以我們目前的關係,你根本不用生氣。」
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掛上電話。
「我發現你想存心氣死項先生。」曼秀皺眉。
「會嗎?」
範幼歆的視線投向窗外的藍天白雲,黑色的眸心陰暗而抑鬱。
沒想到,她真的懷孕了。醫生說孕期剛進入第三個月,預產期在明年春暖花開的美麗春天。她一直以為這些個月是因為工作忙碌和驟然的婚變,才導致經期不順,她壓根兒沒想到原來自己是要當媽媽了。
這是老天的恩賜嗎?那麼,她希望擁有一個像櫻花般粉嫩柔美的女娃娃。
消息傳回範家,範家一家人簡直要抓狂了。
範媽媽憂心卻又忍不住欣喜,大姊薡歆開始將準備採購的寶寶用品列成明細,並仔細比較各家產品;姿歆更開心,她期待有人叫她二阿姨已經很久了。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地充滿希望,盡管那日「情婦逼供下堂妻」的戲碼也許會在今天再度上演也是一樣——
「凱旋經紀」帶著旗下的搖錢樹——美麗性感兼備的Shelly再度蒞臨「共立營造」,為雙方的合作方式再次討論。
不過,討論工作之外,今天Shelly小姐的動作的確比上一回更具侵略性,她同樣坐在她的座位,同樣性感撩人,但牢牢盯在項靖宸身上的灼熱眼神,任誰都感受得到她所散發的渴望。
「項太太需要本助理前去驅趕嗎?」
範幼歆聳聳肩。「好像沒那個必要吧。」
曼秀細細看著好友臉上的反應。「任由孩子的爹變成別的女人的囊中物?」
孩子的爹?
範幼歆的手掌不自覺覆住自己的小腹,心是痛的,卻也不知如何是好。「我……無所謂了。」
她望著自己的「前夫」,那些怨、那些恨,因寶寶的來臨而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憂慮,許多問題在她心中不斷糾結,設法尋求答案……
「曼秀,你是兩個孩子的媽,你能不能教教我,該怎麼和寶寶說,在他成長過程中『父親 的缺席呢?」
曼秀注意到幼歆眼眶中盈著薄薄的淚意,她不捨地扯開笑。「寶寶有許多阿姨和阿媽疼,你別想太多……」
範幼歆看到Shelly幾乎整個人偎在項靖宸懷裏,還不忘拋給她一個勝利的笑容。項靖宸根本沒有避嫌,事實上,她看他似乎很習慣美女在懷的滋味……
完全沒關係?只是談得來的朋友?打死她也不會相信。
誠如曼秀所言,寶寶一定會獲得範家娘子軍的疼愛,但「父親」在成長過程中是個相當重要的角色,她自己在幼兒時期就失去了父親,當然深深明白那份失落。
她該如何做,才能取代父親?
項靖宸注意到妻子抑鬱的神情,他們一個在桌首,一個在桌尾,隔著一張長形的會議桌,彼此看似接近,卻不難發現她劾意劃分的疏離。
「項,會議結束之後,我們去吃中飯好不好?大安路有一家新開的餐廳,朋友很推薦呢!」Shelly偎在心上人的懷裏,呢喃細語。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前妻身上,展開一個更美麗的笑容,吸引心上人的注意。「項,你認為呢?還是有別的計劃?今天說什麼你都要抽空陪我哦!」
她清脆的嗓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原本吵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無不拉長耳朵,等待項靖宸的回應。
Shelly嬌笑,對著眾人開口:「你們都不能跟哦,這是我和項的甜蜜午餐約會。」
項靖宸看著妻子漠然疏遠的神情,坐在妻子身旁的曼秀更是一臉的指責,他知道他該做些什麼,否則,未來他和幼歆的距離將不單單只是一張長桌子!
他推開膩在懷裏的女人,然後起身,冷漠地看著錯愕的Shelly,淡淡地說:「不了,我想我沒有任何義務一定要抽空陪你。」
接著,項靖宸傲然、筆直地朝範幼歆走了過來。如果不是怕失禮,曼秀和其他「共立營造」的同事真想拍手叫好。
他停在妻子身旁,臉上大大的笑容,活像考到一百分的小朋友,急著討獎品。「一起喝咖啡?」
但是,範幼歆並沒有感到一絲欣慰,她淡漠地迎視他。「你都是這樣對待你的情人嗎?男人的絕情,真是可怕。」
他豎起了眉。「她不是我的情人。你不覺得我撇得很幹凈嗎?」
範幼歆聳肩,譏諷扯著笑。「還真是難為你了。」
要不到獎品,項靖宸因失望而動怒。「我釋出善意,你是不是應該有個親切的回應?」
範幼歆故作震驚地眨眨眼。「只因為你拒絕陪她吃飯一次,就要我原諒你之前和她無數次的共餐?項先生,您的算盤會不會打得太精了些?」
整個會議室完全停止了運作,所有人都仔細看著、聽著他們吵架,項靖宸沒有把私事公開的嗜好,他拉起範幼歆離開會議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範幼歆甩開握住自己的大掌。「兩次和『凱旋 開會,都是中途離席,這似乎不是很好的待客之道。」
項靖宸像困獸一般,開始在辦公室來回踱步。他臉上的神情清楚表現他一肚子的悶氣。「如果可以讓你開心,不和『凱旋 合作我都願意!」
範幼歆注意到他辦公桌上放著一束紅玫瑰,也看到插在花裏的卡片上畫著一個愛心,愛心內畫著一個笑臉,然後是「周年快樂」,署名是Shelly。
「周年快樂?你們是去年夏天認識的,難怪她剛才會說無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陪她吃飯。原來是要慶祝……」
範幼歆失神撫著紅玫瑰的花瓣。玫瑰訴說情意,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為了花朵代表的涵義而心傷。
「那只是一束花。」他說。
她扯開笑,心疼這些不受青睞的玫瑰花。「對你而言,這的確只是一束花。」
「對我而言,花沒有任何意義。」他強調。
她迎視他漆黑的眼。「對我而言,這讓我看到一個女人對你的愛。」
他雙手一擺。「我不愛她。」
她懷疑。「卻給她愛的錯覺?」
「我只愛你。」他說。
她雙手刻意在胸前畫個十字。「我承受不起。」
「她只是朋友!」他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這幾個字。天,他真的只把她當成朋友!
她指著花束中的卡片,好心提醒。「朋友不會因為周年而大費周章。」
「別讓你的心被嫉妒給蒙住了。」他攏起眉頭。
她冷哼。「原諒我心眼小,氣度不夠大。」
他瞪著她。「我要你回來。」
她仰高下顎。「不。」
「因為Shelly和這束花?!」他咆哮。
她看著他,發現男人肯定是全世界最簡單的單細胞生物。「因為這代表的意義。」
他煩躁不已,又開始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這不代表任何意義!」
「對你也許是無意義,對我卻代表背叛。」
項靖宸停止踱步,一個箭步來到妻子面前。「背叛?」他冰冷地重復。
範幼歆無懼地迎視氣惱的他。「難道不是?!」
他和Shelly劃清界線,知道她在乎的就是這個,也認同夫妻間的獨佔欲,重點是,他以為自己已經表示得很清楚!
項靖宸雙手煩躁地扒過頭發。「幼歆,我到底要怎麼做、怎麼說,你才會試著相信我?」
範幼歆心冷地搖頭。「不用了。」
「你不要我了。」他沙啞問 。
她一震,手臂環胸。「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問題是,你倒很大方地把我送給別人。」
她僵著身子,無語。
項靖宸挑起她下顎。「第一、我不同意離婚;第二、你還是我老婆;第三、我愛你。以上,信不信由你。開會。」
他瀟灑地握下三項宣言,隨即離開辦公室。
範幼歆緊繃的神經,在他離開的第一秒後完全松懈,壓在心口的淚隨即不請自來。
老天,她該怎麼做?情人眼裏哪容得下一粒砂?
她忘不掉心痛的感覺……
範幼歆搗住臉,失控哭泣。
日子和過去的這一個月一樣,她讓家人照顧得好好的,娘親像養小豬一般每天將她喂飽。孕吐當然持續發威,老媽信誓旦且一定是男孩,才會這麼折騰媽媽。關於這點,她不予置評,她還是想要一個像櫻花般柔嫩的女娃娃啊!
姿歆因香港服裝展,讓主辦單位以大把鈔票請到香港負責整體造型,因此送大肚妹妹上下班的重責大任由大姊薡歆接手。
問題是姿歆的車因空調問題送廠維修,本來兩姊妹計劃一同搭捷運上班,但在出門上班之際,範家門口來了個不速之客。
對方和薡歆說了幾句話後,薡歆隨即拉著妹妹搭上不速之客的賓士車。詭異的是,薡歆不是坐在副駕駛座,而和妹妹坐在後座,完全將不速之客當成司機使用,這對一向視禮貌為人生最重要之事的大姊而言是不可思議的事。
「他是誰?」範幼歆附耳輕問。
「學生家長。」範薡歆回答得很制式。
「學生家長會來接你上班?」
「他小孩要請病假。」
範幼歆一頭霧水。「請病假?那為什麼要來家裏接你上班?」
她疑惑著,同時注意到前座的男人透過後視鏡,深邃的眼幾乎黏在大姊身上。
「他在追你嗎?」
範薡歆一口氣梗在喉中。「當、當然沒有,怎麼可能?!他是有家室的人……」
範幼歆拍拍胸口。「大姊,對不起,最近我對婚外情或第三者的事件特別敏感……」
「放心,我不會變成別人的第三者啦……」範薡歆喃喃說著,低垂的眼簾遮掩了她眸心的痛楚。
「我知道。」範幼歆道歉,注意到格外安靜的大姊。大姊個性安靜內向,但此刻的安靜,卻摻雜了許多讓人不難察覺的哀愁。
「學校沒事嗎?」大姊以幼兒因為第二個家,範幼歆僅能這樣猜測。
範薡歆笑得很無力。「沒事……」
「共立營造」到了,車子在辦公大樓前穩穩停住。
大姊心事重重。範幼歆眉頭深鎖。「有事打電話給我。」
「嗯,好。」
範幼歆下了車,目送黑色賓士離去。或許,她該和姿歆通個電話,姿歆比較敏感,也許會知道大姊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還依依不捨?」
冷冷的譏諷由身後傳來,範幼歆不想轉身面對他,她繞至一旁,直接進入辦公大樓。
「他是誰?」項靖宸注意到開黑色賓士的是個男的。
「誰是誰?」範幼歆心裏還在想著大姊的事,根本懶得理會身旁的大醋桶。
「送你來上班的男人,要不然還會有誰?!」他渾身繃得緊緊的。
範幼歆看著「前夫」漂亮到不行的眼睛。可惜了這對眼睛,連後座的大姊都沒看到,只忙著打翻無聊的醋桶。
「你猜。」範幼歆邪惡地扯開笑。看他打翻醋桶很痛快,她並不想費心去解釋。
項靖宸氣得怒發衝冠。「我怎麼猜?!硬要猜,我只會問他是不是大阿姨幫你安排的相親對象?!」
範幼歆瞠目,好想拍拍手。「你的想像力真好。」
項靖宸氣得眼紅。「被我猜對了是不是?!」
她揮著小手。「是啦是啦。」
她敷衍了事,兩人雙雙搭上電梯,因電梯內還有外人,她得以清靜一些。抵達「共立營造」的樓層,兩人走出電梯,項靖宸的醋桶繼續發酵。
「你最好提醒大阿姨,我們婚姻仍然存在的事實。」
「你之前說過了。」
最近,她常在想,等肚子大了,她還能坦然地面對項靖宸,和他抬槓爭吵嗎?
她隱瞞得了嗎?
「問題是,你還是持續在相親!」
「這只能說大阿姨的售後服務做得不錯。」
「她執意再把你嫁出去是不是?!」項靖宸憤慨地咆哮。
「嗯嗯。」
項靖宸扯住範幼歆的手臂,怒眼灼灼。「你認為呢?你以為你還可以和別人交往嗎?」
範幼歆冷冷地揮開手臂上的箝制。「一人一次,很公平。」
「這是報復?」
「你以為呢?」
兩人的怒火猛烈燃燒,衝突一觸即發,看好戲的員工拿著早餐偷偷摸摸晃了過來,蛋餅加蒜頭醬油的味道立即撲鼻而來。這是範幼歆最懼怕的味道,她的致命傷。
「哦,老天——」
她的臉刷白,然後變得鐵青,她雙手搗著口,顧不得是不是還在吵架,大步直往洗手間衝。
項靖宸二話不說,轉身跟隨她,更顧不得男女有別,直接衝進女生廁所。
範幼歆趴在馬桶旁,吐得驚天動地,幾乎把胃整個翻過來般地激烈。
項靖宸皺著眉,立刻環抱住她的腰,支撐住她顫抖的身子,另一手則撐著她的額頭,給她百分之百的依靠。
曼秀聽到消息,拿著打溼的毛巾遞給老板。「幫幼歆擦一擦,她會舒服一點。」
她嘆了口氣。怎麼會這麼剛好呢?幼歆這次肯定露餡……
項靖宸擦拭著幼歆冷汗涔涔的小臉。「還好嗎?」
她點頭,按下抽水馬桶的按鈕。
「你怎麼了?怎麼會吐成這樣?如果你不說,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徹底檢查。」他威脅著,語調中含著濃濃的焦急。
她離開他的懷抱,身體顫抖著,一方面是因為嘔吐的關係,一方面是因為呼之欲出的答案。
這個答案能說嗎?未來的日子,她有辦法繼續隱瞞嗎?
她選擇逃避。「沒事,只是最近應酬多,大阿姨找的餐廳一家比一家油膩,我吃壞肚子了。」
項靖宸滿心的關懷和焦慮全凍結在臉上。須臾,他冷冷地開口:「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是啊。」
他打量她略顯渾圓的胸部和腹部。「保重,沒人會對小象有興趣。」
範幼歆臉上的漫不經心不見了,她瞇起眼。「你——言下之意是我變胖了是不是?」
項靖宸雙臂環胸,嘲諷地笑。「像你這種吃法,不胖很難。」
「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過分了!」
批評體重是女人的大忌,沒人可以容忍自己被形容成胖胖的小象!況且她的體重只增加了一公斤,根本不像小象!
範幼歆雙手插腰,一步步逼近。「我是胖,而且只會愈來愈胖,不像Shelly一樣身材凹凸曼妙,讓你們男人流口水、搞婚變!」
她氣到最高點,完全失去理智。「況且這胖是女人的驕傲,是造物者的恩賜,我為什麼會發胖?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懷孕了!你有看過哪個孕婦胸不凸、腹不大的嗎?!」
答案揭曉。
小小的廁所裏,三個人都愣了。
範幼歆因察覺失言而呆若木雞。
曼秀無奈地搖頭。
即將成為人父的項靖宸,難掩臉上的震驚和狂喜。
他指著自己,手指顫抖,連聲音也是抖著的。「我、我、我、我……要當、爸、爸、爸了?」
範幼歆直想撞墻。老天,她幹了什麼好事啊……
她拉著曼秀。「上班了。」
她低著頭,不敢看「前夫」臉上的激動。
兩個女人走出女生廁所,在關門之際,所有人都聽到女生廁所內傳出一聲男性欣喜的咆哮。
「找人把他架走,免得人家以為我們公司發生什麼大命案。」範幼歆涼涼地說,試圖平定自己亂成一團的心緒。
曼秀指指廁所。「你確定廁所裏頭的男人、你肚子裏寶寶的爹,真的不愛你嗎?」
這是她的問題。
但,範幼歆無法回答。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27:31
第八章
範幼歆知道一旦孩子的事曝光,項靖宸一定會有所行動,只是,她壓根兒沒料到他的速度會這麼快……
首先,他向大阿姨報告這樁喜訊,大阿姨立即打電話給她——
「哎呀呀,這太棒了!你說說,誰看過像大阿姨一樣,這麼年輕美麗的姨婆啊?」
大阿姨說了一個超冷的冷笑話,她根本笑不出來。她當然明白項靖宸的用意,他等於間接要大阿姨別把「售後服務」
的主意打到她身上。那男人完全接受了她刻意刺激他的說法——不斷的相親宴,雖然事實上,她只吃過一次相親宴……
「小範啊,孩子都有了,就要考慮復合的事,兩個人各退一步,一切都要為孩子想想,脾氣別太硬啊!」
大阿姨苦口婆心的勸說當然很中肯,問題是,她不可能在自己肚子大了之後,就摸摸鼻子找他復合,那她之前所有的
怨懟和憤怒、那一缸眼淚,不就變成一場笑話?
況且,Shelly的確存在。
她就站在她面前,在她每天下班必經的道路,似乎是刻意等待。
範幼歆深吸口氣,靜待Shelly的接近。「有事嗎?」她省去所有客套話。
Shelyy嫵媚撩著肩上大波浪的頭發。「找你喝咖啡,我們談談。」
範幼歆聳肩。「我不能喝咖啡。」她婉拒。
Shelly嘲諷地笑了,嫵媚的神情依然帶著滿滿的自信。「你怕我嗎?否則怎麼不敢跟我把事情一次說清楚?」
怕?範幼歆微笑,搖頭。「我不怕你,只是單純不想喝咖啡。」
「因為懷孕?」她瞅著她的肚子。
範幼歆一愣。想必項靖宸把懷孕的消息告訴她了。
她仰起下顎。「這是我的私事。」
「懷孕有什麼好?把身材搞得跟大象一樣癡肥,只有笨女人才會去懷孕!」她嗤之以鼻。
範幼歆淡笑。「這也是我的私事。」
「重點是,你的私事已經影響到我了!」 Shelly逼近,將近一七五公分的身形,加上細跟高跟鞋,足足一八O公分的
高度,她試圖以身高及氣勢讓人心畏。
「你知道項從小學琴,彈得一手好琴嗎?我是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畢業的高材生,我們常一起合奏。雙人鋼琴需要多大
的默契,你知道嗎?」
她知道項靖宸彈得一手好琴,他天母的住所還有一架平臺鋼琴,而她這個妻子卻連DoReMe長在哪都不知道。
「我們的默契好到自己都無法相信。在日本的時候,我們每個晚上都在鋼琴酒吧裏彈琴,酒吧的老板還建議我們幹脆
留在日本,一定能讓新宿的Club為之瘋狂!那幾夜,我們喝酒、彈琴、說笑,根本不想離開彼此。你知道項大笑起來時
,會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嗎?」
Shelly的神情因美麗的回憶而溫柔。「沒有一個人可以這麼了解我,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那麼了解他,我們相知相惜,
為什麼這份幸福不能延續?」
她問,責備的眼神繞著範幼歆打轉。「你們離婚了不是嗎?為什麼你還遲遲不放手?」
範幼歆慎重地搖頭。她尊重愛情,畢竟愛是全天下最神奇的感情,哪怕Shelly愛的是她的丈夫,她受傷卻依然尊重這
份愛,所以不想選擇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式,當下立即要求離婚……
「我不是不放手,是離婚手續還沒有完成。」
「我愛他……」Shelly的語氣近乎哀求。
愛?
範幼歆只能沉默,然後淺淺地呼吸,一點一點壓抑心頭抽痛的感覺。
下雨了,毛毛細雨灑在兩人的身上。
「你會完成離婚手續對不對?」她渴望得到一個保證。
範幼歆望著Shelly盈淚的眼睛。「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
範幼歆深吸口氣。「這件事一直拖著,但原因不在我。」
Shelly尖銳地問:「因為你懷孕了,所以項反悔了?」
「我無法猜測他的想法。」
Shelly的淚緩緩滑下。「他離婚是為了和我延續彼此的幸福,我一直這麼認為。我會為了他,放棄我的世界,只求能
跟著他。也許我們會去英國繼續學音樂,也許我會和你一樣,懷有他的孩子……」
範幼歆呼吸一窒,心頭的抽痛好像快要失控。她咬著唇,牽起笑容。「那……是你的私事。」
「我要我的幸福。」
這是Shelly的宣言。
「我只想要回我的幸福。」
雨勢逐漸加大,Shelly的保母車在一旁按喇叭催促她上車,範幼歆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保母車在雨中駛離眼前。
「我要我的幸福。」
她怔愣了,因為Shelly眼中、語氣中的決心。
黑色的BMW此時穩穩地停在她身旁,項靖宸匆忙下車,心驚妻子一身的溼。
「你怎麼站在這邊淋雨,這樣會感冒的!」他輕輕斥責著,隨即擁著妻子顫抖的肩上車。
她的顫抖絕對無關這場雨。
「怎麼了?」
她慌亂地搖頭。
項靖宸抽了張面紙擦拭妻子臉上、身上的水珠。她一臉沉靜。
「曼秀說你下班了,怎麼不等我開完會再送你回家?」
她還是搖頭。
項靖宸攏起眉,直覺不對勁,他握住妻子冰冷的手。「怎麼了?」
「我——」
電臺的DJ又播了那首歌——
「Shelly找我說些女人的悄悄話。」
你後侮了 你道歉了 總算死了的心又開始騷動著
以為懂了 真看透了 你喚了我的名字 我卻又回頭了
曾以為從此你就是她的 現在你卻說你還可以是我的
「什麼意思?」項靖宸整理妻子沾了水氣的頭發。
她瞅著他的眼。「她跟你一樣都會彈琴。」
但我忘不了 你曾是她的 我們的世界已不再是原來的
「她是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想學的話。」
還能不能恢復我要的幸福 還能不能回到 愛情的地圖
她苦笑。「姿歆老是說我手拙,一天到晚掉東西,我學不會的。」
「那我可以彈給你聽,你純粹當個聽眾,比學那些音符和樂理幸福很多。」
她的腦子裏浮現一幅畫面,彷佛看到他們在櫻花紛飛的花雨裏,兩人親密並坐,四只手飛舞在黑鍵與白鍵之間。他們
對望,默契十足且深情款款……
嫉妒啃蝕著她的心。
If you come back to me
我能否不去記住 你曾給的那些痛苦
「雙人鋼琴需要多少默契?有可能一拍即合嗎?」
「這種默契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 Shelly是你可遇不可求的『好朋友 。」
「但她就只是好朋友。」
還能不能承受 你手指碰觸
還能不能感受 你懷裏溫度
「如果她愛你呢?」
If you come back to me
曾被你背叛的我 怎麼相信——
你不會再 讓我哭
他笑。「糟糕,我不懂友情要怎麼轉變成愛情。記得嗎?我們沒當過朋友,認識的第二天,我就求婚了。」
If you come back to me……
「要說愛一個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她說。
「即使不是兩情相悅的愛?」他控訴她定的罪。
我能否不去記住 你曾給的那些痛苦
她深呼吸。「她愛你。」
「我愛你。」
她選擇避開他深情的凝視。
If you come back to me
曾被你背叛的我 怎麼相信——
你不會再 讓我哭。
音樂結束,DJ和主唱的訪問繼續。她似乎和這首歌很有緣,雖然這首歌每每都讓她心痛個半死……
項靖宸橫過身,係上她的安全帶,並將西裝外套被在她的肩上,然後將車子駛進川流不息的車陣中。
衣服上有他的味道,籠罩著她,有被他擁抱的感覺,她陷入脫掉和不捨的兩難。
雨勢迅速大了起來。她記得曼秀曾抱怨又有一個不能放假、只會不斷下雨的臺風即將登陸,顯然這是突然下起傾盆大
雨的原因。
紅燈了,她望著窗外,地上一片溼漉漉。「你看那些水窪,像不像一個一個煙火?」
「有像。」項靖宸轉過他的臉,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澎湖的花火節。」
她點頭。「嗯,有像。」
她不會忘記去年的澎湖之旅,花火的絢麗,她和項靖宸的歡笑和甜蜜。
那段日子,因為很快樂,所以常常笑。後來公司案子愈接愈多,工作滿檔,真的是忙到不行,即便兩人碰面,還是三
句不離公事,家裏只是另一間辦公室。久而久之,連夫妻之間的私房話也漸漸變少了……
「我沒看過你的虎牙,就算是大笑時,也沒看過。」她淡淡說著。
「那不好看,像吸血鬼。」
「她看過。」她很輕、很輕地說。
項靖宸笑,因為她肯靜心和他「對質」,這是好事。「顯然Shelly和你說了很多有關我的事。」
「是啊。」
又是一個紅燈。「你看我。」他說,收到她的視線後,他扯開一個大笑,露出上顎的小虎牙。「帥嗎?」
她想笑,但又忍住。「不帥。」
項靖宸作勢翻了個白眼。「那就對啦,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想在愛人面前展露最帥氣的一面。我怎麼可能會讓你看
見這兩顆醜醜的小虎牙?不可能!就算是大笑,也要想辦法藏住。」他抱怨。
「她還說了什麼?咱們今天一次解釋清楚。」
範幼歆搖頭。「沒了。」
還有……「我要我的幸福」。她不會忘記Shelly的宣言。
項靖宸伸出手,揉揉妻子的發。「真搞不懂你,怎麼老是相信別人,不相信自己的老公呢?」
感覺到她頭發的溼意,他關掉冷氣,轉成送風。
「如果感冒了,我非打你屁股不可!」他板起臉,橫眉豎眼的。
她扮了個鬼臉,轉頭不理他。
難得妻子沒有落跑,項靖宸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他繼續抱怨,宣洩肚子裏的悶氣。「我確定我們一定是第一對因為
莫名其妙的第三者而離婚的夫妻,也幸好最後沒離婚成功,不然準會讓人笑死。」
「那是戶政上的疏失。」
「那是月下老人的幫忙!」
她斜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不過,說真的,就為了MSN那幾句話,可以跟項先生鬧離婚,項太大會不會有點小題大作?」
她握拳,恨不得用拳頭狠K他。
項靖宸很識相,止住抱怨,車子平緩、安靜地駛回天母。
範幼歆瞪著眼前的獨棟洋房。
「我要回家。」她賭氣嘟起嘴。「這是你家,不是我家。」
「亂說。」
「我們離婚了!」
「亂說。」
他按下遙控器,打開車庫的電動門,駛入。
「把衣服換了再說。」
「我可以回家換衣服。」
「哈,真巧,這不就是你的家嗎?」
這男人存心耍賴!
關掉車子引擎,他看著她。「換個衣服,喝杯熱茶祛祛寒,別讓我擔心。」
不知是他眼中的深情,還是她也想看看自己離開一個多月的家……她妥協了,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喝完茶,我就回家。」這句話像是提醒自己的。
項靖宸無辜地瞠著眼。「嗯?回家?這不就是了嗎?」
她毫不客氣賞了他一個白眼。「耍賴。」
兩人下了車,由和車庫連接的門進入客廳。
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清潔阿姨會在清理屋子後,留下一盞燈才離開。阿姨堅信,開燈了小偷就不敢光顧。
項靖宸將燈光轉亮,一室和諧的明亮。燈光是他們特別設計的,事實上,這間房子,每一寸都是他們的心血,一點一
滴依照夢想打造完成。
她環顧,輕輕嘆了口氣。
「捨不得就搬回來嘍?」
她逃避內心的渴望。「我上樓換衣服。」
二樓的主臥室,更有許多激情旖旎的回憶,她頓住腳步,望著大床,任由回憶在腦海亂竄。
「真捨不得就回來嘍?」
身旁的男人再度張開引誘的網。
範幼歆甩甩頭,走進一旁的更衣間,用力地關門、鎖上,不想讓無賴有接近自己的機會。
肯定搬家的那天忙中有錯,她不相信自己會故意留衣服在這裏,絕對是那天心情太壞了,所以沒清空自己的私人物品
..
她瞪著更衣室裏的吊架,他的衣服和她的衣服,一邊粉柔一邊陽剛,靜靜地相依偎。
簡單的畫面,卻讓她有痛哭的衝動……
她吸吸鼻子,換上T恤和波西米亞風的長裙,沒忘記將換下來的衣服收拾帶走,並提醒自己,等姿歆回國,一定要拖
她來幫忙打包,把她的東西統統搬回家,哼哼!
範幼歆打開更衣間的門,走了出去。她聞到空氣中的咖啡香——咖啡?這男人不知道孕婦最好少碰咖啡嗎?
她循著味道來到書房。他站在咖啡機前。除了咖啡之外,還有一壺泡好的花茶。
「咖啡機怠工許久,怎麼連她的愛情也失去了溫度?」
她記得攤牌的那一夜,自己的想法。
分手一個多月,那份痛楚依舊存在,也許,這一輩子她可能都忘不了……
「綜合花茶,阿姨前兩天給的。孕婦好像不太能喝咖啡。」
原來他也知道。
清潔阿姨家裏開草藥店,常常自配草藥和花茶給他們,味道都很不錯,還宣稱具有許多神奇的效果,讓他們愛喝又怕
染上怪病。
「阿姨說留給你喝,可以養顏美容。她以為你出國工作。」
「出國會搬走所有私人東西嗎?你沒說我們離婚了嗎?」她有些生氣,因為他刻意營造的溫馨感覺讓她好想哭,他好
狡猾……
項靖宸聳肩。「阿姨認為我們不會離婚,她說我們有夫妻臉。」
「誰跟你有夫妻臉,哼——」
她鼓起兩頰,捧著花茶杯,坐進一旁軟軟的沙發裏,低頭喝茶生悶氣。
咖啡機呼嚕呼嚕的聲音響起。
「我們好久沒在書房煮咖啡了,記得這臺咖啡機還是從巴黎左岸扛回臺灣的。」
那是蜜月旅行,他們喝遍了河畔每家咖啡小吧的招牌咖啡。「還為了它行李超重,付了昂貴的超重費。」
「實心核桃木的底座當然重,我們不就是看上這一點嗎?」
「嗯。」
項靖宸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他仰頭,伸手撫著她的眉。「會跟我彈琴有什麼了不起,你跟我有更多的共同樂趣。你忘
了這間房子完工時,我們在院子大聲尖叫,鄰居差點報警處理嗎?你忘了每次出遊,別人趕著跑行程,我們只想找個大草
原或湖畔並肩喝咖啡嗎?『共立營造 呢?它是我們的大孩子……』
伸手,他覆住她的小腹。「還有我們的小孩子。」
新生命是讓人感動的。
她含著淚,噙著笑。「但我覺得琴瑟和鳴很了不起。」
「去,亂用成語。」
他環住她的腰,將頭輕輕貼在她的小腹上。
範幼歆梗住呼吸。「你在做什麼?」
「聽他的聲音啊。」
她咬著唇。「沒那麼快啦……」
「他會動了嗎?」
「書上說,要四、五個月左右,母體才會感受到胎動。」
「因為他長大了。」
「是啊。」
他傾聽著。「那是什麼感覺?」
「我媽形容像胃痙孿。」
他抬起頭,看到她眼眶中的淚,晶瑩剔透。「會痛嗎?」
「曼秀說不會,倒像是肚子裏有顆滾動的小球。」
「好神奇,男人很難體會。」
她點頭,神情中有為人母的驕傲和光採。「嗯。」
他凝視著她,眼眶同樣溼溼的。「如果感受到他在動,你一定要讓我知道。你願意讓我分享這神奇的一刻嗎?」
範幼歆的淚輕輕滑下臉頰。「好。」
「謝謝。」
「不客氣。」
「我要當爸爸了。」
「我是媽媽。」
她張開雙臂,環抱住他的頸項,兩顆頭輕輕地靠在一起。
靜謐恬淡比任何狂情激愛更讓人感動和回味。
這一刻屬於他們,而且彼此珍惜。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30:28
第九章
夜。
Shelly一身的白,來到「共立營造」的樓層。辦公大樓的警衛認識她,所以並沒有刻意刁難或通報便立刻放行,甚至還向她索取簽名照。Shelly答應在下次來訪時,會請助理交給他。
Shelly明白自己的身價,她是公眾人物,是天上的星,她明白別人的愛慕,更明白有許多男人當她是心目中的性感女神,但,這些都不重要,她只要那個人關愛的目光,就好。
透過玻璃大門,她環視「共立營造」大廳,一片的漆黑,唯獨他的辦公室還透著明亮的燈光。
他在。
Shelly欣喜地拿出上回參加會議時,在化粧室的洗手臺撿到的門禁卡,輕刷了玻璃門旁的卡槽,門立即應聲而開。
她走了進去,步伐堅定,目標明確,一直都是他……
辦公室裏,項靖宸的手正在繪圖桌上快速移動。他全神貫注,直到某種被注視的異樣感覺油然而生,他抬起頭,意外看到Shelly倚著門,嘴角掛著甜甜的微笑。
「嗨,晚安。」
項靖宸平淡地問:「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Shelly揮揮手中的門禁卡。「撿到的嘍。」
她信步走到繪圖桌旁,帶著笑,嫵媚性感地倚靠在桌緣,半裸的雙峰呼之欲出,勾引的意圖很明顯。「我在停車場一直等不到你,就猜你一定在加班,賓果。」
她抬起手,指尖搭著他的肩,媚眼瞅著他。「累不累?我們去吃宵夜好不好?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飯哦……或許,不要宵夜,我們也可以安排其他活動……」
項靖宸推開她的手,目光仍專注於設計圖上。「不了,我趕case,請你先離開。」
Shelly楚楚可憐地嘟起紅唇,臀一移,抵著桌緣,傾身磨贈著他的背。「每次趕工作時,你都這麼冷淡,我真懷念你case少一點的時候.都會多陪陪我。」
她撒嬌的語氣和刻意展露的性感,讓項靖宸心生戒備。他抬起頭,摘下眼鏡,冷靜地面對她。「我並沒有花許多時間來陪伴你,那幾次晚餐也只是朋友之間的聚餐,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清楚說明,態度公式化而疏離,Shelly的笑容漸漸淡去。
她挺直背,蒼白地址開笑。「我以為你喜歡我。」
「我們是朋友,Shelly。」
她憤怒指控。「我以為你為了我才和你老婆離婚!」
「並不是。」
她失控地輕喊:「可是,你說你關心我,你只想陪著我,不是嗎?」
項靖宸起身走到辦公桌,從抽屜抽出一張紙。那是攤牌的那一夜,幼歆印給他的MSN交談記錄,也就是離婚的導火線。他放在身旁,每天看、每天瞧,提醒自己他是怎麼差點糊塗地失去今生的摯愛。
他遞給了她。「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一定清楚。我老婆可以斷章取義,以這些話定我的罪,但你是當事人,不該誤會我們之間有任何曖昧的關係。」
Shelly搖著頭,流著淚,厲聲反駁:「你關心我不就是愛我的表現嗎?誰會為了朋友心情不好,不管家裏的老婆,只想多陪陪朋友?這當然就是愛,項,你是愛我的!」
項靖宸搖頭。「我不愛你,一點都沒有。」
Shelly尖叫。「那為什麼說關心我?!只想多陪陪我!」她憤怒地撕去手上的紙張。
項靖宸定定地說:「你心情不好是因為遭逢父喪,言語間甚至有輕生的念頭,任何朋友發生像你一樣的狀況,我都會說這些話、都會付出關心,你不是唯一特別的。」
他笑了,黑眸因想起妻子而溫柔。「不過付出關心的方式,今後我會多加注意。我絕對不會再背著老婆關心你,以免造成一些烏龍的誤會,我會邀請你到我家作客,和我的家人一同晚餐,我老婆的冷笑話保證讓你忘卻所有的煩憂。」
Shelly目光空洞的看著他。「是嗎?我不是唯一?是嗎?你對任何人都會說同樣的話?我愛你,你知道嗎?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我的心就在你身上。我甚至追你追到日本,那次根本不是去工作,你知道嗎?」
項靖宸皺眉。「造成你的誤會,並不是我的本意。重點是,我們認識時,我和幼歆已經是夫妻,你不該對我有過度的期待。」
「我愛你!」她厲聲尖叫。「我不要範幼歆的冷笑話,我只要你!」
Shelly衝向前,一把抱住項靖宸的腰,哭喊著:「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求你愛我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項靖宸用力推開她。「我不可能愛你,請你出去,我還要工作。」
Shelly聲淚俱下,質問:「你沒有一點愛上我的感覺嗎?一點都沒有嗎?我不信!沒有男人可以拒絕我!」
「我只當你是好朋友,我們的共同興趣就只有彈琴,如果你無法理性地看待我的話,我必須請你離開。」項靖宸清楚表明態度,同時拿起電話,直撥保全公司。
Shelly抹去淚水,自顧自地笑著,目光飄得好遠。「我堅信,你離婚是為了我,我還計劃我們可以一起去英國學音樂,我可以懷你的孩子。為了你,我甚至可以不要身材……項,相信我,不是只有範幼歆可以便孕的……」
她瞇起眼,眼前的夢想好多好美,每個主角都是她和他……
項靖宸震懾住了。Shelly的精神狀況幾近偏執。
「Shelly,你只是我的朋友,沒有遊學,更不可能有小孩。」
「是因為範幼歆懷孕的關係嗎?」她陰沉地問,將他的拒絕和冷淡全歸咎於範幼歆懷孕了。「這很難說,世事多變,今天她懷孕,不代表明天還可以繼續懷孕了!」Shelly尖銳地大笑。
聞言,項靖宸身體緊繃。「我和幼歆很好,你最好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生活啊!」
「不可能!還有,如果你試圖傷害幼歆的話,請務必記住我現在所說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你會怎麼樣?」她笑問,完全不在乎。
「我會殺了你。」他說,犀利冰冷的眼神很堅定。
「哈!項,殺人是要償命的哦!男人都喜歡逞口舌之快,你以為我會信嗎?」Shelly大笑。
「如果你選擇玉石俱焚,我不會逃避。」項靖宸冷冷地回應。
此時,警衛偕同保全公司的保全人員來到項靖宸的辦公室。
「項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保全人員警戒地盯著前方一直狂笑的白衣女子。這位小姐有些眼熟。
項靖宸沉聲下了命令。「請送這位小姐離開。另外,我會直接和樓管主委談談門禁的問題。」
警衛知道自己慘了,後侮被女色所迷,他苦著一張臉,和保全人員一同驅趕不速之客離開。
在離開之際,Shelly回眸——
「我會再回來,親愛的。」
她笑,猙獰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辦公室再度恢復安靜,然而,項靖宸已經無心於工作。他拿了車鑰匙,關上燈,離開公司。
不到十五分鐘,項靖宸飆車火速抵達妻子娘家,下了車,他急切按著範家的門鈴。
須臾,範幼歆應門。「是誰——哇!」她一開門,隨即落入項靖宸緊密的擁抱中。
「哇,你在幹麼啦……」她驚叫,想掙扎,卻又實實在在感覺他渾身的顫抖。
範幼歆皺著眉,掙扎的念頭不見了,小手安撫地拍拍他的背脊。「別怕別怕,怎麼了啦?沒看過你這樣……」
項靖宸嘆了口氣:心煩到無法言語,徹底失去判斷力。就因為Shelly的話,他害怕極了,唯一的想法只有:他的摯愛,他的妻子,他不能沒有她。
「怎麼了?看到獅子逛大街嗎?這是山豬跑去衝撞你的寶貝車子啊?」範幼歆打趣說著冷笑話。
「小歆。」他撫著妻子的長發,她在這裏,在他的懷裏,這平息了他所有的恐懼。「你搬回家好不好?我要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都能看到你。」
範幼歆仰頭瞪他,扮了個惡心的表情。「你很變態耶,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這包括看我上廁所嗎?小心長針眼。」
項靖宸深情凝視,揚起笑。她可愛的表情,總是能讓他開心。「我又不怕臭。」
她瞠目一瞪。「喂!」
接著,項靖宸吻住了妻子的抗議。
範幼歆輕嘆,彷佛受到誘惑般,她舉起手臂,環住他的頸項,回應他的吻。
因為害怕失去,他的吻格外激烈,唇舌拚命攫取她所有的甜美。
此時,範母因女兒遲遲未進門,從客廳的窗戶探頭查看。「小幼,是誰啊?」
然後,保守的範母看見在門口擁吻的兩人,立刻放聲尖叫。
項靖宸是個大——變態!
範幼歆氣到吹胡子瞪眼。有人自己有大辦公室不用,硬是把繪圖桌搬進她小小的辦公室內,逼著她陪他上班,完全實踐他的變態理念——要二十四小時分分秒秒看著她!
他真的很過分,根本不管她的抗議,串通大阿姨催眠老媽,讓老媽陣前倒戈,徹底變成「項幫人馬」,幫他說話將她洗腦還不夠,居然趁上班時間,把她的行李全數打包送回項家,項家的清潔阿姨更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的東西完全歸位!
等下班後,她被大變態架回項家時,硬是嚇個半死,以為這兩個月發生的事,婚變啊、背叛啊、離婚啊,全是自己的想像,事實是她根本沒離開過項家……
項靖宸是個超級大變態!範幼歆再罵。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老婆。」項靖宸問,樂於在妻子的陪伴下用心工作。
範幼歆手插腰,挺著肚子,臭著臉。「很擠耶,你搬回自己的辦公室好不好?!」
「才不要呢!我喜歡你的味道,整個辦公室都香噴噴的。」他故作陶醉狀。
「厚!好啦好啦,沐浴乳、洗發精全送給你啦!」
範幼歆怒吼,生氣地踱回自己的座位。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那一晚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居然可以從大男人變成可怕的黏皮糖。
他膩著她、黏著她,連睡覺都要抱著她,真的除了上廁所之外,其餘時間有她就有他。曼秀現在一天到晚都在唱〈你儂我儂〉那首歌:
「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從今以後,我可以說,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厚,太過分了!
時間到了,她拿了皮包,準備外出。
果然獄卒堵住了門口。「去哪裏?」他變成兇神惡煞,兇狠地問。
範幼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去產檢!」
「我也要去。」他體貼環住妻子的肩。「我們去~~照超音波~~看娃娃~~」
他開心到自編自唱,而且還五音不全!
她憋住笑。「不要你跟,你好煩哦,我要出去透透氣!」
項靖宸耍賴地緊摟著妻子走出辦公室,打算天涯海角跟到底。
路過的曼秀又開始高唱〈你儂我儂〉。「從今以後,我可以說,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你想怎樣啦?!」範幼歆簡直氣炸了。
「你當我生生世世的老婆好不好?」他說,還是嘻皮笑臉。
她頭一甩,不領情。「我才不要呢!你會婚變,還莫名其妙變得很黏人,這一世就很夠了,謝謝。」
項靖宸努力說服。「我很疼你耶,真的不考慮一下下?」
兩人走進電梯。
是疼啦……她幾乎變成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皇後娘娘,被他伺候得妥妥當當,但她不能承認自己是真的有受到感動。
「不要。」
「哦,我愛你,老婆,保證愛你生生世世!」項靖宸大聲宣示。
嗚,這男人竟敢在電梯裏表白?還引得旁人拍手叫好。
範幼歆羞紅了臉,手肘拚命項他。「你怎麼這樣啦,我會被你氣死……」
項靖宸哈哈大笑。地下停車場的樓層到了,他擁著老婆走出電梯。
「你到底怎麼了?真的在馬路上看到獅子了嗎?從那天晚上開始就變得怪怪的……」範幼歆忍不住問。
項靖宸避開妻子的詢問,褲袋裏的拳頭卻不自覺握緊再放松。他低頭吻著妻子的發際。「沒事,我們夫妻恩愛啊。」
真的嗎?範幼歆不是沒注意到丈夫回避的態度。
「喂,你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要把握最後的生命時光,才二十四小時黏著我吧?」她嚴肅地問,光想,就讓她的心好痛好痛,眼眶也紅了,眼淚就快要掉下來。
項靖宸捧腹大笑。「我的天才老婆,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他捧著她的臉頓,在她的額頭上印了個響吻。
項靖宸的眼底閃過一抹光。那一夜之後,他沒有Shelly的消息,連經紀公司都不知道她去哪了。這個情況讓他神經緊繃,對於妻子,只能守護得愈加嚴密。
範幼歆舉起手,撫著丈夫的眼。「你的唇在笑,但眼睛沒有笑容。你不對勁,老公,別嚇我。」
這是婚變後,她第一次重拾過去的昵稱。
項靖宸感動地將妻子攬在懷裏,深呼吸。「我只是怕……」
「怕什麼呢?」
「怕……」他無力地嘆了口氣。
「不要怕啦……」她忙著拍撫丈夫的背,急嚷著:「你會不會是被嚇到了?我媽有一個朋友很會收驚哦!」
他蹭著妻子的發。「我只是怕失去你,老婆……」
「不會啦,我在這——」
忽然,範幼歆看到前方的一輛車子。擋風玻璃後的人是曾經美麗的Shelly,她披頭散發,倣佛地獄羅剎般怒瞪著她!隔著五十公尺的距離,她都能感受到那股毀滅的怒火。
她顫抖著唇。「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和Shelly真的完全沒有關係嗎?」
項靖宸一愣,然後堅定回答:「絕對沒有任何關係。那一段MSN對話是因為她父親去世,又有輕生的念頭,基於朋友的立場,我安慰她,找她出來吃飯,就這樣而己,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範幼歆直直看著前方。「你沒負她,那她肯定是衝著我來的,因為她愛你……難怪你會像黏皮糖一樣黏著我,你是在保護我對不對?」
項靖宸察覺妻子的不對勁。「小歆?」
就在那一秒鐘,Shelly有了動作。她用力將油門踩到底,往他們衝過來。
範幼歆瞪大了眼。他們根本來不及閃避她狂飆的速度,她僅有半秒鐘的時間考慮,雙手用力推開丈夫,閉上眼睛,恐懼地等待碰撞的那一刻來臨——
「不!」
項靖宸回頭,驚恐地瞪著狂馳而來的車子,他放聲狂吼,衝上前挽救他摯愛的妻子。沒了她,他不會獨活!
「小歆!」
他將妻子推向一旁,自己往另一邊閃避,卻發現根本閃不過車子衝來的速度。他看見Shelly在車內瘋狂大笑,耳邊似乎又聽到她鬼魅般的聲音——
「我會再回來。」
巨大的撞擊聲轟然炸開,項靖宸高大的身子像破碎的娃娃一般被拋起,而後落下。
「不要!」
範幼歆跌倒在地,淒厲地放聲尖叫,淚水早已布滿整張臉……
她的世界,在項靖宸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宣告終結。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1-26 07:30:37
終曲
天很藍,雲很白。
今天天氣很好,感覺充滿希望,她面臨過死亡,所以特別明白生命的可貴。
「哎呀,怎麼起來了?不多睡一會兒?」
清潔阿姨有神奇的草藥,她每天都送上親自熬燉兩個鐘頭的神奇安胎茶到醫院給她。
這真的是神奇安胎茶,連醫生都宣布可能不保的胎兒,居然在清潔阿姨的幫助下平安無事。
「阿姨你到底姓什麼?」範幼歆問。
「『草 啊。」
「那名呢?」
「『藥 啊!」
範幼歆失笑。阿姨喜歡搞神秘,很有資格加入冷笑話二人組,然後變成冷笑話三人團。
草藥阿姨將馬克杯遞給她。「來,今天保證不苦。」
「真的?昨天苦翻了。」她皺了眉,小心地啜了口,然後綻開笑。「好甜哦!」
「呵呵呵~~」草藥阿姨得意地笑。
曼秀衝了進來。「大事啊!大事啊!」
「啥?」
「臺灣之光——王建民勇奪十七勝!」曼秀激動地吶喊。王先生是曼秀的偶像。
她擠到床邊。「來來來,孕婦兆頭好,尤其是大難不死的孕婦更有神力!你猜他這季可以拿下多少勝投?」
範幼歆掛著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曼秀一臉豪賭之氣。「咱們整個辦公室都在賭這個!」
範幼歆想了想。「嗯,那我猜二十勝。」
「信你!」
「贏了別忘了請客。」
「請你吃飯?哦,不,我們的賭金小,就算我贏了,也只夠請一個人,你要是可以出來吃飯,肯定會連雙胞胎一起帶來。」
範幼歆揮揮小手。「姿歆嗎?不會啦,昨天她去上海工作了,下個月中才會回來。」
曼秀尷尬地扯著笑。「我說的不是你們『雙胞胎 啦……」
範幼歆一頭霧水。
「我們的天才助理指的雙胞胎是我!」
聞聲,範幼歆望向門口。她的世界——項靖宸拄著拐杖走了進來。
草藥阿姨立即送上一杯黑黑的茶。
「這是什麼茶?」
「『固 筋骨。」草藥阿姨的神茶名稱通常是易記易懂。
項靖宸二話不說,大口喝完。阿姨的草藥超級有效,如今所有人都見識過它的威力。
「阿姨你到底姓什麼?」項靖宸皺眉問。
範幼歆大笑。
阿姨皺著眉回答:「我姓「草 ,名『藥 ,你們這對夫妻很奇怪耶,一直問,我會煩哦!」
範幼歆笑到噴淚。
項靖宸拉了張椅子坐下,牽起妻子的手,吻著她的手背,苦著臉。他不想得罪「神醫」。「慘了,我惹草藥阿姨生氣了。」
「才不會呢!」幼歆擦拭眼角的淚水。
草藥阿姨抱著熱水瓶悻悻然地離開。
曼秀很識相。「嗯,那我先回公司嘍,我還要趕回去簽賭呢——」
兩人都離開了,將安靜的空間留給劫後餘生的夫妻。
「今天好不好?」項靖宸凝視著妻子。
他感謝上天賞賜的幸運,他的妻子僅受了些微的擦傷,但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差點小產,幸好有草藥阿姨的祖傳秘方加上醫療團隊的全力協助,才得以保住孩子。
「我很好,你呢?」範幼歆迎視,回應丈夫的深情。
她的丈夫逃過車子正面的衝撞,肉體的傷害因為他年輕、體力好,得以迅速復原,目前的傷勢剩下肋骨斷裂及右腿骨骨折,還需要一陣子的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但無論如何,幸好,她還是聽得到他的聲音、看得到他的人、感受到他的深情,她的世界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一切如常。
項靖宸笑。「顯然我們都很好。」
範幼歆笑。「嗯,沒錯。」
半個月前的那場災難,曾讓他們痛不欲生。她在手術房前哭泣等待,因情緒起伏過大,差點失去珍貴的寶貝……
他清醒過來後,得知妻子的狀況,就算肋骨斷裂、腿骨骨折,命去了半條,還是硬要見她一面,確認她依然有呼吸。
「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做我生生世世的妻子?」
他們是生命共同體,缺一不可。
她漾開了笑,不再拒絕。「當然,這是一定要的。」經歷過了近乎是生離死別的日子,她想開了,也放松了,不再猶豫、懷疑、擔憂、害怕,不再折磨彼此,學會珍惜能夠跟項靖宸共度的每一分秒,也學著信任。何況,他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寶貝要一起守護……
她投入他的懷抱,兩人相擁,卻因顧慮他肋骨的傷勢而顯得含蓄。
災難已過。那一天,兩人倒地之後,警衛先生由監視器的畫面,目擊事發狀況,立即吆喝了一群人趕去幫忙,適時阻止Shelly進行第二次的傷害。
Shelly殺人未遂的罪行正式進入司法程序,範家大姊心痛妹妹受的傷害,某位超級厲害的律師,則心疼薡歆的淚,當下立誓一定讓Shelly得到最重的處罰,不會因為精神評估而減輕刑責。
撥開烏雲見天日,一切否極泰來。
「我愛你,老婆。」
「我也愛你,老公。」
他們宣誓了彼此的愛情,相擁的兩人,突然感覺幼歆的肚子有某種異樣的騷動——
兩人驚奇地對望,範幼歆撫著肚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感覺到了。」項靖宸沙啞地說。
她點頭。「不像胃痙攣。老媽小孩生太久了,她忘了。」
「嗯,倒比較像一顆滾動的小球。」項靖宸專業地評論。
「曼秀說的比較對。」範幼歆點頭讚成。
兩個人,四只手掌輕覆在幼歆渾圓的肚皮上,一起感動生命的神奇。
「他真的回到我們身邊了。」範幼歆噙著淚,雖然有胎兒監視器的心跳聲,但能感受寶寶的胎動,才是最真實的體驗。
項靖宸一手護著他的孩子,一手護著他的妻子。「你也回到我的身邊了。」
她依偎在丈夫的懷裏。
「我們是一家人。」
「最甜蜜的一家人。」
窗外,連日的大雨過去,今天的天空藍得格外晴朗。
四處都有幸福的味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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