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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董妮]真心最低折扣[全文完] [列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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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2:21     標題: [董妮]真心最低折扣[全文完]

真心最低折扣 - 董 妮

才度完蜜月回來，現代俠女舒璨璨就又幹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離婚！
無視於家人傻眼、不管愛情長跑了十六年，那古板迂腐的木頭老公被她甩、定、了。
雖然他是床上一猛男，讓她「性」福又美滿；但出了房就嚴守禮教規範，連和她手牽手都不行？！
遇到如此沒有情趣的傻木頭，作老婆的她，滿腔愛意已經火力全消嘍～～
唉！郭弋也很委屈，從小就在保守的家庭長大，行事一板一眼，連走路都要靠右邊。
哪知親親老婆卻不愛這一套，他喜歡她的俠義心腸、活潑性子，也不忍她為了婚姻壓抑自我；
可他就是愛她嘛！真心多年不改，老婆卻還堅持離婚？！
拜託能無法打個折，恩准讓他繼續追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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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2:53

第一章

　　「我離婚了！」

　　舒璨璨劈頭一句話，叫舒家三兄弟同時摔了個四腳朝天。

　　「離婚」，多麼聳動的字眼啊！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千千萬萬的人在離婚，本也不稀奇，但發生在郭弋和舒璨璨身上，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天崩地裂。

　　郭弋和舒璨璨從國中時開始交往，曆經十六年的愛情長跑，几經波折，說實話，要不是舒家近兩年生意有些沒落了，不如以往風光，加上舒家兩老前年蒙主寵召，沒人擋了。憑郭弋一個小小的高中教官想娶舒家千金，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吧！

　　他們是一對曆盡艱辛、好不容易才在時空與歲月的催化下，加上舒家三兄弟力挺到底才終于結婚的夫妻。

　　只不過，有那種浪漫想法的唯有舒璨璨。

　　郭弋從頭到尾只覺得他找到一個想共度一生的女人，便死心眼地認定了，不管別人怎麼說，死等活熬地，終于盼到了舒家應允將璨璨大小姐嫁給他。

　　他快快樂樂地辦了婚禮，偕同愛妻出國蜜月去。過程很艱苦嗎？還好吧！

　　但從結婚到舒璨璨申言自己「離婚了」，共計三天又十余個小時，連他們戀愛的千分之一時間都不到。

　　乍聞噩耗，舒家老三博予忍不住跳起來。

　　「大姊，妳在開什麼玩笑？好端端地干麼離婚？」

　　「郭弋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變態，我要不離婚，還留著讓他整死嗎？」舒璨璨大叫，美麗的長髮几乎倒豎起來。

　　她的模樣兒生得很可愛，個頭嬌小，身高號稱一百五十五，記住，只是號稱。整個人粉粉嫩嫩，活似尊日本陶偶，脾氣卻像根小辣椒，還是最辣的朝天椒。

　　她畢生最大的心願是行俠仗義，如果生在古代，絕對是名仗劍江湖行的大俠女。然而到了二十一世紀的台灣，因為考女警有身高限制，她搆不上資格，只得淪落到保全公司上班去。當然，干的是文職，畢竟誰敢讓這樣一尊娃娃巡邏去？

　　雖然她每年都申請調單位，又是塞錢、又是送紅包兼走后門；她想放風外出的願望至今仍是個夢，還是根本不可能達成的那種。

　　不過她也沒死心，成天給上頭遞企划，再憑著舒家大小姐的身分聯合一班中小企業，由保全公司出面成立一個輔導中輟生的基金會，讓她在裡頭擔任一個小小職務--負責將被黑道吸收做小弟的中輟生引回正軌。

　　這讓她每天有行不完的俠義，成日打得熱火朝天，也算稍稍撫慰了她當不了執法者的遺憾。

　　舒博予才不信她的話。「大姊，妳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啊？我們都認識郭大哥十几年了，他的個性一向中規中矩，走路絕對靠右邊、不闖紅燈，連黃色笑話都沒見他說過一個，這樣一根愣木頭，妳說他變態，誰相信？」

　　郭弋有這麼木頭嗎？舒璨璨心頭不是很高興，自己罵他就算了，聽別人罵他，那火苗就是怎麼搧怎麼旺。況且根據她這几天的蜜月心得，她發現他其實……滿悶騷的，進了房，關上燈，他比任何男人都勇猛……慢著，她想到哪裡去了？趕緊把心思轉回來。

　　「你們就沒想過他的老實全是裝的嗎？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君子到那種程度！」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還可疑地紅成一片。

　　當然，舒家其他兄弟是不信的，一個人再怎麼會裝，十六年耶！如果郭弋能裝得這樣徹底，他的個性也差不多該改變了。

　　舒璨璨只好不停地比手划腳，加強言語的可信度。「是真的，結婚前我也以為他老實，連我的手都不敢牽，但婚后……你們不曉得，他什麼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新婚夜……嗯！」整得她一整天下不了床的事還是不說了。「總之，他居然在公眾場合大聲罵我。你們說，這樣一個虛虛擬的人，我能跟他共度一生嗎？」

　　舒博予睨她一眼。「該不會郭大哥有特殊性癖好吧？比如，用道具？」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否則正常人哪會交往十六年，還保持清清白白的進禮堂？

　　「你說到哪裡去了？」

　　「不是嗎？還是郭大哥根本不行？」舒博予這個人什麼都好，長相優、家世棒、各式運動都拿手，就是言行粗魯。

　　舒璨璨哪容得了弟弟如此污辱丈夫，馬上跳起來反駁。「郭弋比起你不曉得厲害几百倍！」

　　「既然『性』福美滿，干麼離婚？」

　　「你滿腦袋只有那種事嗎？」

　　「性，乃人之大欲之一，只比吃飯差一點點。」

　　舒璨璨氣炸，手中的皮包丟向他。「你這個下流混帳、腦袋裝滿精液的白痴，我為你日后的老婆感到可悲，丈夫居然是個只知道上床、其他什麼都不懂的傻瓜。」

　　「多謝恭維。不過女人如果都像大姊一樣，動不動就要離婚，我寧可當和尚去也不想結婚。」舒博予這話說得可重了。

　　舒璨璨當下眼眶一紅。「如果沒事，你以為我想離婚嗎？我也是不得已的，你們就無法為我想想嗎？」她是真的被郭弋嚇壞了。

　　這問題沒有人回答，滿客廳只聞舒家老大至論先生的低喃聲。「慘了慘了，一、兩百萬的結婚費用就這麼飛了，早知道就不租那麼好的禮堂、不用那麼進階的宴席，禮服也用租的就好，才只穿過一次啊……唉呀，根本連婚紗照都不必拍，反正都是浪費……」

　　「舒至論！」氣極、也怨極，母老虎終于發威。「你家大姊的終生幸福還比不上几個臭錢嗎？」

　　「錢怎麼會臭？那不知道多香呢！」舒至論眼睛都紅了。「當初籌備婚禮，我都說簡單就好，是妳說可以從禮金上撈回來，硬要我隆重辦理，結果呢？禮金只收回七成，你們又熬不到一年就要離婚了，這種投資報酬率，不管怎麼算都是虧啊！」

　　「那你的意思是說，為了回本，我一定要跟郭弋做滿一年夫妻，就算被他欺負死，也無法離婚嘍？」舒璨璨揮起拳頭，大有舒至論敢點頭，就把他揍成豬頭的氣勢。

　　舒至論一個箭步跳到舒博予身后，整個舒家也只有小弟的體格挨得起大姊几拳，舒家大哥和二哥都是動腦不動手型的。

　　舒博予本來也不愛當肉墊，但這事他實在不支援大姊，也就直挺挺地擋在她身前。「妳既然要離婚，當初又何必結婚？」

　　這話一出，三兄弟眼底都寫著「同意」二字。

　　舒璨璨眼見得不到任何支援，再也難掩怨怒，放聲大哭。

　　「想不到我的弟弟都是這樣無情的人，眼睜睜看著我被丈夫欺負也不幫忙，還落井下石，我……難怪那些受虐婦女要自殺，她們是如此無助，嗚嗚嗚……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壞，只會欺負女人，我以前真是愚蠢……」

　　她一哭不可收拾，三兄弟對望一眼，沉聲一嘆。老大和老三安靜退場；一個腦袋只剩餘花出去的結婚費用、一個嘴巴癢得只想罵人，都不適合處理這種複雜問題。

　　這樣的重責大任只能交給老二，機智聰敏的舒明翰。

　　「說重點吧，大姊，郭大哥這回又是幹了什麼事惹妳生氣？」舒明翰低聲問著，那音調既柔和又穩定，鑽入耳裡，連心坎都被撫得舒暢。

　　舒璨璨不知不覺停下哭聲，低垂著頭，扁了扁嘴。

　　舒明翰也不逼她，靜靜地等著。

　　大概三分鐘后，她嘴皮動了動。「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罵我不知檢點、傷風敗俗。」

　　哇！郭弋是吃錯什麼藥啦？拿這樣凶惡的字眼罵人。舒明翰心裡打了個突。「大姊，妳老實招，在他罵人之前，妳又做了什麼事？」他是覺得男人不該欺負女人啦！但如果這個女人真潑辣到無法可管，男人被氣炸了，偶爾控制不住嘴皮子說出些難聽的話，也是情有可原。

　　「我……我不記得自己有做什麼壞事啊！」說著，她眼淚就眨巴眨巴地往下掉，這可比之前只有聲量，不見淚水的哭嚎真實多了。

　　舒明翰趕緊抽了張面紙給她，這大姊雖然脾氣不好，平常倒也不哭的，反而老愛用拳頭代替眼淚，給人一種粗魯的感覺。

　　但其實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只是嘴硬，心腸其實很軟。

　　而今，她居然哭成淚娃兒，可見大事不妙。

　　「大姊，妳慢慢說，把事情的頭尾一點一滴說清楚。」舒明翰安撫她。

　　舒璨璨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前一天還好好地對人家又哄又笑，只隔一日夜，整個態度都變了，也不要我接近，我想拉他，他就罵人了，還罵得好大聲，全飯店的人都聽到了……嗚嗚嗚……他根本不愛我，他說會疼我全是騙人的。郭弋大壞蛋，我再也不要理他了……」說著，放聲大哭。

　　舒明翰的腦袋脹了三倍大，他不懷疑舒璨璨的話，大姊從小做事就莽莽撞撞、老是惹禍，卻十足地敢作敢當，她說的話絕對是真的。

　　可認識郭弋十六年，他甚至給三兄弟當過家教，這麼長久且親密地相處下來，說他忠厚可靠，大家都相信，但暴躁易怒？這完全不像郭弋。

　　「大姊，妳有沒有漏說什麼？也許妳覺得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或許是郭大哥突然生氣的線索呢！」他試著要釐清事情真相。

　　舒璨璨抽抽噎噎想了好久。「沒有，是他不好，無緣無故亂罵人……他一定是覺得我嫁給他之后就是他的所有物，再也沒價值了，才會這樣對我……小翰，我好后悔，我不要嫁了，我要離婚，嗚……」

　　舒明翰點點頭，舒家的家規是：任何事，當事人決定了算。日后不論好壞，自個兒負責。

　　如果舒璨璨一定要離婚，那麼其他人不會有第二句話，他們要離便離嘍！只是這樣把婚姻當兒戲，真教人生氣。

　　不管是郭弋還是舒璨璨，都很幼稚。舒明翰心裡厭煩，表面上卻沒什麼反應。

　　「了解。妳離婚若需要見證人，通知一聲，否則一切妳自己作主。」說完，他轉身上樓，給兩個兄弟大略說了下情況，然后躲進廁所裡，大聲開罵。

　　「你他媽的，當結婚是什麼玩意兒，一會兒要結、一會兒要離，辦婚禮不用錢啊！他奶奶的，上百萬就這樣丟進水裡，連咚一聲都沒有，該死……」他罵了足足有三分鐘，再出來，又是一派的斯文溫柔、笑容可掬。


　　舒璨璨在樓下，當然也聽到了弟弟的激昂咒罵聲，她飛快地躲進房裡，吐吐舌頭。「小翰還是一樣變態，外表看起來文弱謙和，其實脾氣比暴龍還要恐怖，不過……再變態也沒有郭弋變態，那個混帳王八蛋……」

　　弟弟們都無法了解她和郭弋愛情長跑十六年，怎麼結婚才三天，她就受不了要離婚？

　　可要她如何告訴家人，郭弋婚前對她萬般寶貝，他們交往十六年，別說愛做的事沒做過，甚至連個親吻也沒有。

　　當然，她也曾懷疑郭弋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但郭弋一直對她很體貼，呵護備至，個性保守的他，婚前絕對不會亂來，婚后也百分百忠于老婆。

　　交往期間，他除了她之外，連瞟一眼其他女人都不曾。

　　三個弟弟甚至考驗過郭弋的牌品、酒品，還弄了個大美女去勾引他，郭弋一一通過試煉。

　　他除了對她嚴守男女之防，極度古板到令人有些悶外，根本是個完美男人。

　　加上她確實很喜歡他，所以當他開口求婚時，她只考慮了三秒鐘便快樂地點頭應允。

　　然后，他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准備婚禮、結婚，當日就飛往北海道度蜜月。

　　對于這樁婚姻，她其實一直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人保持處女之身進洞房？偏偏她是，她從國中就愛上郭弋，他又君子得要死，她就這樣可有可無地守身如玉下來。

　　值得慶幸的是，舒璨璨同樣是郭弋的第一個女人。

　　這樣的人在現代人眼中看來是有些奇怪吧？可瞧瞧當今社會靡爛的男女關係，舒璨璨覺得，比起那些流連在燈紅酒綠中的痴男怨女，郭弋的正直更令人激賞。

　　她已有決心，就算兩個新手的洞房花燭夜會變成一場災難，她也甘心承受。

　　但事實卻大大地出乎她意料之外，新婚夜當晚，郭弋對她熱情如火，讓她几乎以為這個老實男人被外星人附身了。

　　他一上來就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法式深吻，唇舌交纏、愛欲橫溢，一雙手從她的頭頂直落肩頸、后背，然后滑入她雪白的丰臀，輕輕地廝磨。

　　她渾身如遭電擊，兩條腿迅速并攏，卻已來不及，教惡魔之爪闖進，搔弄得酥癢難耐。

　　舒璨璨揚起螓首，情潮伴隨著恐慌從那小小的嗓子裡迸出。

　　「啊……不，住手……救命……」如此厲害的調情手段會是郭弋所為嗎？太不可思議了。

　　「璨璨……寶貝。」可偏偏他的言語一樣有禮，舉止也很溫柔，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男人確實是郭弋。

　　「啊啊啊……」他的手在她的雙腿間來回撫動，然后猛地抬起，讓她整個人弓起來，舌頭在她的背脊上來回親吻，直落股溝。

　　當他的雙手扳開她丰滿的臀瓣，她全身抖得像要散開。

　　他把她舔得春潮泛濫，然后強硬拉過她的腰，像要把十六年的分一次補足似的，勇猛地進入她體內。

　　她只能隨著他的韻律起復，忽上忽下、時左時右。好几回，她以為自己會滅頂，但他強壯的手臂卻拉住了她。

　　然后，她得到了一個高潮連連、美妙無法言喻的第一次，快樂得以為自己登上天堂。

　　但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兒古怪了。

　　郭弋他……他一次結束后居然又來一次，整個晚上他們連合眼睡覺都不曾，就這樣不停地使勁賣力……結果，七回結束，天亮了，熱情如火的郭弋又變回那個忠厚老實、一絲不茍的教官。

　　舒璨璨是有些覺得奇怪，但實在太累了，郭弋一走，她就睡死了，直睡了一天一夜，再清醒，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

　　她還是很累，全身酸痛，但心情極好，興奮得直想抱住老公，親他一口。

　　當然，她也做了。

　　略作梳洗，她在飯店大廳找到郭弋，二話不說撲上去，一個大親親印上他的臉。

　　然后，悲劇發生了。

　　他看著她，眼底涌著不贊同，他伸手推開她，要她行為檢點一些；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以前還是男女朋友的時候，他顧慮多，不願在公眾場所與她出現稍微親密一些的接觸，這點她能理解。畢竟他是個教官，人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和學校裡度過，性子是會木頭、嚴謹一些。

　　但現在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啊！老公跟老婆恩愛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她親他是因為愛他，為什麼他不高興？

　　她試著跟他撒嬌、溫言軟語，可是……他發飆了。

　　有沒有搞錯？她舒璨璨可不是見人就撲的蕩女，若非他是她的親親老公，她見鬼的才會理他。

　　郭弋這個大笨蛋，前一夜明明對人又哄又憐，不過才隔一天，態度完全改變。

　　他一定哪裡有問題，她神經短路了才會再理他！

　　「嗚……」想到他罵人時的凶惡，她眼淚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

　　她要離婚，她再也不想看到郭弋了。

　　可是……

　　她還愛著郭弋啊！十六年的感情豈是說拋就可以拋？她忘不了郭弋，她愛他愛得太久、太習慣了，他們之間的過去不是一紙離婚協定書就可以解決的。

　　該怎麼辦？她沒了主意。

　　「老姊，郭大哥來了。」老?舒博予的音響自樓下傳來。

　　舒璨璨嚇一大跳，郭弋怎麼會來得這樣快？難道他已明白自己錯了，才急著來道歉？

　　她興奮地跳下床。「我就來。」

　　郭弋肯來找她，表示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只要有愛，她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無法解決。


　　舒璨璨認為愛情可以克服一切障礙。

　　郭弋可沒那等浪漫情懷，他不是不愛舒璨璨，不過在結婚前，他以為自己找到的是一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侶。

　　他們之間也許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心靈卻能相通，個性也彼此契合，他們能一起生活，直到死亡。

　　而在婚姻的過程中，也不需要什麼恩愛甜蜜，真實的生活是平淡而乏味的，幻想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根本不切實際。

　　當然，兩夫妻關上門是會有一些熱情如火的行為，但那種事情只適合待在房間裡，等天黑了、關上燈才來做。

　　大白天的，又是在公眾場所，人們應該注意自己的儀態，不可失禮。

　　過去，他一直以為璨璨理解、也接受他這種想法。他從事的是教育工作，向來最注意身教、言教。

　　可顯然舒璨璨并不同意他這種作為，否則她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那樣放浪的舉動。

　　這要讓他父母看到……幸虧當時他父母的視線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沒注意到這方的「春色無邊」，否則非要罵她個狗血淋頭不可。

　　郭家兩老這回晚他們三天到日本是郭弋安排的，他想，父母年紀這麼大了，也沒出過國，難得他結婚，要上北海道度蜜月，便連父母的護照一起辦了，讓他們一起出來玩。

　　這事他在新婚當夜在床上對舒璨璨說過了，不曉得她是沒聽到還是不在意，居然言行也不收斂一下。

　　在他家，小夫妻只要出了臥房，別說親吻了，連手都無法牽。他大哥、大嫂有一回在客廳裡相倚偎著看電視，互喂對方吃水果就被罵了，像舒璨璨這樣在飯店大廳撲人就吻的行為若被他家人看見……他几乎可以想象父母心臟病發、當場昏倒的慘樣。

　　他的家族一向保守，舒璨璨也是知道的，他不明白，她為何會在那當口給他難看？還說什麼要離婚，郭家的男人從不離婚的，當然，他們也不搞外遇、金屋藏嬌之類的蠢事。

　　郭家嚴格規定一夫一妻制，就算只是交際應酬也不行。對另一半忠實、不輕言離婚，是他們家規的第一條。

　　至于第二條則是：謹言慎行、知禮守分。

　　而舒璨璨在結婚第三天就犯了兩條家規，還是在父母面前犯下的，他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舒璨璨從樓梯上下來，瞧見客廳裡一道頎長健壯的身影，那背挺得筆直，一見就知是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

　　郭家從曾祖父那一代就從軍，階級最高做到中將，郭戈的父母、兄嫂也全是職業軍人，舒璨璨算是郭家唯一不具軍人背景的外來人物。

　　郭弋聽見樓梯聲響，回頭瞧見她，腦海裡驀地閃過兩人初識的畫面，那時她才十几歲，整個人就像顆頂級寶石，閃著青春的光輝。

　　她跟朋友邊笑邊走，踏著輕巧的步伐，在鬧區中好奇地探索，像只四處竄動的可愛貓咪。

　　那是他一輩子也不可能經曆的時光，他的人生有更多的事要做，立正、敬禮、正步、武器……那些才是他的青春。

　　但他莫名地無法移開目光，他看見她的朋友們在路上邊走邊吃東西，還隨手丟棄垃圾，這樣的女人就算外表修飾得再美，也是丑陋的。

　　他突然感到有些失望，正想走，卻見舒璨璨把垃圾撿起來丟進附近的垃圾桶裡，而且還要她那些朋友照著做。

　　她那副義正辭嚴的模樣，配上嬌小玲瓏的身材、娃娃也似的面孔，奇異地好笑、莫名地感人，然后……他發現自己似乎被迷住了。

　　而今，她嬌小的身材依舊，可愛的娃娃臉上猶掛淚痕，正張著那雙水氣氤氳的大眼似嗔似怨地望著他。

　　這個女人已經成了他的妻子，但她的一切仍像十六年前一樣，從未改變。

　　他心底突然起了一陣迷霧，他知道郭家需要什麼樣的媳婦，那得正經、嚴肅，像軍人一樣一絲不茍；只是，舒璨璨做得到嗎？

　　還有……他希望她變成那樣嗎？

　　想到一本正經的舒璨璨，他心底打了一陣寒顫。

　　舒璨璨來到他面前，仰著小小的腦袋凝視他。「你是來道歉的嗎？」

　　她的神態是那麼地坦然，像是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出錯。郭弋不禁一陣好笑，他擔心太多了，活潑好動、正義感比一般人強上一百倍的舒璨璨，怎麼可能變得嚴肅？

　　她一輩子都會像她的名字一樣燦爛奪目。

　　那他呢？他會是一個軍人，嚴守著禮節和規矩，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冠上「老古板」的綽號。他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但這樣的個性要和舒璨璨過一生……

　　唉！這十六年來他是不是一直想錯了，他們也許互相喜歡，情真意切，但論到個性契合，那根本是痴人說夢。

　　他搖頭。「我不會道歉。」

　　「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罵我，居然不道歉？」舒璨璨叫起來。

　　「妳的行為確實失禮。」

　　「什麼叫失禮，你抬頭看看，現在的情侶誰不是當街就牽手、擁抱？而且我又不是親你的嘴，只是吻了下臉頰，在西方人來看，那就是一種禮節。」

　　「我不是西方人，而且大家都在做的事并不一定對。」

　　舒璨璨氣結。「你是在強辭奪理。」

　　郭弋嘆了口氣。「我們認識那麼久了，妳應該也知道，我是個很正經的人。」

　　「你這是說我不正經嘍？」

　　「妳年輕氣盛，腦海裡只想著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我沒有，我起碼還知道遵守法律。」

　　「但我指的是發乎情、止乎禮，一言一行都有其規矩。如妳所說，飯店大廳是公眾場所，人們本來就該更守本分，在那裡卿卿我我就是傷風敗俗。」

　　舒璨璨快暈了。「你是几世紀的人？滿大廳的人都是手挽著手一起走，也沒人多看他們一眼，大家都當那是正常行為。」

　　「大家不包括我，在我看來，那種行為已經搆成妨礙觀瞻了。」郭弋頓了一下，續道：「還有，我是二十一世紀的人。」

　　淚水迸出眼眶，她無法忍受了。「不管怎麼說，你就是不道歉了？」

　　「我沒錯，又何必道歉。」

　　「既然如此，你來干什麼？」還追得這麼快，她前腳進門、他后腳便到。若非有意，怎會如此緊張？

　　他的來意嗎？心頭百轉千回……一開始他是想來接她回去的，郭家沒有離婚的例子，他不會成為第一個。

　　況且他們只是有些生活小事談不攏，沒必要鬧到離婚的地步，她只要稍稍收斂一下自己的個性，他們仍能相處良好。

　　可見到她，與她一番對談，他不禁疑惑，他真想要她改嗎？再說，以她的個性，怕也是終生難改的。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茫然的樣子讓她心疼，一直知道這個男人木頭，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懂得溫柔繾綣，他們不過情人節、不過聖誕節……舉凡情侶間該有的浪漫他們從來沒有過。

　　但他會在她生病的時候，開三小時的車去買她任性想吃的東西。他會陪她去跟黑道談判，要他們放回那些中輟生。在她為了畢業論文傷透腦筋時，他一連三個星期，每天載她到國家圖書館找資料，她一看書就是几個小時，他就這樣默默跟隨，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

　　有一回，她為了某個中輟生得罪一個幫派，對方趁她逛百貨公司時陷害她順手牽羊，當時她被人贓俱獲，沒有一個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只有他，始終堅定地站在她身旁。

　　他也許不浪漫，卻是她生命裡最可靠的肩膀，這輩子她不可能再找到另一個郭弋了。

　　只是，他為什麼這樣古板、守舊？

　　她輕巧地靠近他。「你知道在飯店大廳裡，我為什麼突然撲上去吻你嗎？因為我忽然發現，我好愛好愛你，這輩子我不可能再這樣愛一個人了，只有你，郭弋。」

　　他的心跳驀地停擺，靈魂和身體被撕扯開來。

　　她輕輕地挽上他的手。「郭弋，你說做人要發乎情、止乎禮。但當時，我確實愛你愛到不親吻你，無法發泄我心中的激情，這樣有錯嗎？」

　　感覺到她的接近，他猛地一震。「這裡是客廳，我們不應該太親密。」

　　她滿腹柔情都被怒火燒幹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不懂情趣，我在跟你撒嬌啊！你就無法感動一下，滿腦子只有失禮？」

　　他很感動，但他沒有辦法接受。仰頭深吸口氣，他無奈嘆道：「璨璨，我從小的教育告訴我，沒有規矩無法成方圓，我無法因為一時激情而破壞禮節。」

　　她氣炸了。「那麼我想，我們并不適合。」當然，這有一部分是氣話，只要他哄哄她，她會跟他回去的。

　　但他卻同意了。「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舒璨璨呆掉了，沒細看，否則她會發現，郭弋一向挺直的背在這一瞬間彎了好多，那副寬闊的肩膀似乎承擔了無數的痛苦。

　　戀愛十六年，結婚到現在第四天，舒璨璨和郭弋離婚了。在他們兩個都萬般不舍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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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3:16

第二章

　　一年后——

　　結束半年內第一百二十二場相親后，舒璨璨終于忍不住對陪伴她相親的二弟舒明翰抱怨。「明翰，我們家的塑料工廠，情況真有糟到要我去相一只金龜來幫忙的地步？」

　　那當然是借口。舒家三兄弟只是看大姊離婚半年還是痴痴傻傻，連怎麼笑都忘了，心頭泛疼，才會努力從身邊親朋好友下手，要他們推出適合人選和舒璨璨相親，希望她能再開始一場新戀情，以徹底忘懷過去的不幸。

　　只是要給舒璨璨找到如意郎君似乎很困難，英俊的，她嫌人家桃花重；冷酷的，她說對方在擺譜；個兒高的，她說像根柱；個兒矮的，她認為有礙優生學……總之，她有千百個理由來拒絕相親物件。

　　三兄弟后來實在沒轍，老實問了她的擇偶條件，她居然說不知道？

　　真是見鬼了，挑剔別人一大堆，居然不曉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這怎麼可能找得到物件？

　　她那三字真言讓舒明翰躲進廁所裡對著四面牆足足罵了三十分鐘，再出來，當然還是衣著端整、相貌溫和的好好先生。

　　只是氣歸氣，對于這唯一的大姊，他還是放不下，每隔一、兩天就陪同相親一次，搞得自己都快變成職業媒人了。

　　「我們當然希望能夠得到未來姊夫的幫忙，以解決目前的財務窘境。但要達到那一步，先決條件得是大姊找到意中人，而他又正好有能力輔助說明我們。」舒明翰說：「放心吧！大姊，我不會要妳來場政策聯姻的。」

　　「可是……我如果一直找不到那個人，工廠會不會倒閉？」她對家業雖然沒興趣，但總是老爸老媽留下來的，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會不會倒閉要看時局怎麼演變，現下是說不准的。我現在倒比對想知道，大姊，妳對剛才那位王先生究竟有哪裡不滿？妳不喜歡年紀差太多的，王先生只大妳四歲，應該在安全範圍內。身高一七八，也合標准，年紀輕輕就擁有一家公司，算是有本事了，而且他也說了，不會干涉女朋友的工作，對妳那個中輟生基金會還大力褒揚，更願意親身加入。試問這樣一個有錢又有內涵的男人……妳哪裡不中意？」

　　「我……」舒璨璨為難地低下頭。「他想牽我的手。」

　　舒明翰下巴殼掉了下去。「就這樣？」

　　「你不覺得才剛認識就想牽女孩子的手，這樣的男人太過輕浮？」

　　「大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牽個小手罷了，又不是親吻，妳是不是忌諱太多了？」

　　好吧！前一項算她挑剔，但是……「他走路的姿勢好丑，東搖西擺的，好像喝醉酒。」

　　「我不覺得。依我看來，王先生走路的樣子滿瀟灑的。」

　　「我覺得男人走路就該挺直背脊，腳步踏實，穩重又可靠，這樣的男人才有氣勢。」

　　舒明翰低下頭，掩住一聲輕嘆。「大姊，妳這種要求恐怕只能往軍人方向去找了。」說白點，他認為舒璨璨根本是對郭弋難忘舊情，才會見到每一個男人都拿來跟郭弋比一比。當然，也就越比越心痛了。

　　舒璨璨不否認自己忘不了郭弋，她從國中就認識他，十六年的愛情長跑，她生命中有大段歲月都跟他在一起，哪這麼輕易遺忘？

　　她太熟悉他了，習慣他的言語、他的行為、他的一切一切。

　　郭弋已經不只是一個男朋友，他是她的生活、她的身體，她血液裡的一部分。

　　如今與他分離，她覺得就好象四肢少了一部分一樣，生命不再完整，她也忘卻了拋開他獨自生活的方式。

　　見她心傷，舒明翰不禁又是一嘆。「大姊，妳如果真忘不了郭大哥，何不回去找他？」

　　「不可能的，摔碎的鏡子就算重新貼合，痕跡仍在，我和他……說實話，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我到底錯在哪裡？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讓我們重新開始，也不會幸福的。」

　　錯嗎？在舒璨璨與郭弋離婚后，舒明翰曾經問過他，倘若舒璨璨在他心中是這樣地無關緊要，隨時都可以放棄，過去的十六年，他為何緊追不放？

　　他們也如同大多數的男女朋友一般，走過熱戀期，開始冷卻，吵架、和好，然后感情更深一層。

　　這樣的經曆，郭弋怎麼舍得說拋就拋？

　　而郭弋是如此回答的。「正因為我愛璨璨，不想強硬改變她活躍的個性，才放手讓她高飛。」

　　舒明翰覺得這種答案很無聊。不想改變就去妥協啊！說什麼為妳好就是放開妳，根本是豬頭。

　　「大姊，事情都已經過了一年了，妳可不可以……不全說也沒關係，稍微透露一下你們爭吵的真正前因后果？」這個謎已經困擾舒家三兄弟很久了。

　　舒璨璨臉紅了，久久無法言語。

　　那一定是個非常私密的問題，但不知緣由，任憑舒明翰天縱英才也無能為力，他絕對不想探人隱私，但他確實需要答案。

　　「大姊，妳說不出口也沒關係。妳可以用比喻的，或者舉例說明也行。」

　　舒璨璨想了一下。「明翰，倘若……我是說……假使，只是假使喔！你女朋友在你們一夜歡好后，因為太高興了，忍不住沖出飯店房間在大廳親了你一口，當時旁邊還有很多人，你會怎麼樣？」

　　「回親她一口，然后回房間再廝磨一次。」不過那是他的反應，至于郭弋……舒明翰突然有種想去撞牆的感覺。

　　「那麼其他男人呢？你有沒有認識其他人有過類似的經驗？」她需要更多的實例來偵測過去那段婚姻觸礁的原因。

　　「如果是大哥的話，大哥會把人抱回家，再來一回。因為家裡的房間不用錢，而飯店錢卻是筆大支出。倘若是小弟……他八成會當場來個熱吻，酬謝女朋友的愛護……總之大多數人應該都會很高興。」

　　「所以說，在那時候翻臉不認人很奇怪嘍？」

　　「我剛才說過了，在那種情況下，多數男人會高興。但不代表全部，起碼郭大哥不在名單中。」舒明翰用力抓了抓頭皮。「大姊，妳明知道郭大哥古板，干麼又做那種事？」

　　「我知道他婚前很守男女之防，但在婚后，我是他的老婆、要牽手共度一生的人，他還這樣對我，那不是很奇怪？」

　　「性格是很難改變的。大姊，妳沒聽過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但是他晚上關起房門卻完全不一樣，我怎麼知道天一亮，他又會回復！」她下意識為自己辯駁。

　　舒明翰腦海中閃過無數春色，瞬間呆到九重天外去。


　　舒璨璨真恨自己的大嘴巴，一時口快，竟將藏了一年的秘密都吐出去了。

　　該死，她還有什麼臉回家去？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過了一個香艷刺激的新婚夜，卻在第三天跟老公鬧翻，一拍兩散。

　　「但這也無法怪我啊！誰讓郭弋那渾球前后變化那麼大？他一定有人格分裂，才會白天、夜晚差這樣多。」

　　可就算她早知道他有那種病，她還是無法扭轉自己的態度去配合他啊！

　　「哪有人晚上把人家當寶，白天卻把人當成一根草的？」那種要老婆床上像蕩婦、出門像貴婦的男人，根本是神經病。

　　而偏偏，她一直忘不了的男人就是這樣。

　　「唉！反正我就是沖動，連假裝一下都無能為力。」她晃悠進路旁的便利商店，開啟飲料櫃，拿了兩瓶啤酒。

　　「我喜歡打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還愛邊洗澡邊唱歌，吃烤肉一定要配啤酒，生病了就特別『番』，我……」她有千百個優點和缺點，獨獨缺少一樣——矜持。

　　「女人為什麼就一定要含蓄呢？大方不也有大方的美？」不管前想、還是后想，她几乎沒有一樣達到郭弋的標准，見鬼的，他們為什麼可以交往這麼久？

　　十六年耶！夠一般情侶分手几百次了。他們卻一直堅持下來，直到結完婚才分手。

　　「唉！也許真像人家說的，相愛容易相處難。」她拎了啤酒到櫃檯，正准備結帳，左邊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個比她高一個頭的少年，穿著高中生的制服，他的手正伸向面包櫃，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了一個，藏進書包裡。

　　舒璨璨等著，希望能看到他走過來結帳，但沒有，他驚驚慌慌地朝門口奔去，看來是第一次干這種順手牽羊的事。

　　「慢著。」她丟下啤酒沖過去，揪住少年的衣襬。「小弟弟，你是不是忘記一件事了？」她沒有直接將竊盜的罪名安在少年頭上。

　　在啟動中輟生走回正途的基金會裡工作數年，她很清楚孩子的自尊心有多高，他們會因為別人一記異樣的眼光而幹下各種蠢事，但追根究柢，他們只是希望被重視。

　　所以他們離開無法讓他們得到成就感的校園，或投入幫派、或滿街游走、或四處結黨……他們以不成熟的方法和心態去追求他們夢寐以求的尊重，卻不知，他們正在喪失那樣東西。

　　少年慌亂的眼對上她，舒璨璨瞬間腦袋一陣空白。

　　這孩子……天哪！她見過他，他是郭弋大哥的兒子，郭為軍。

　　他小時候她還抱過他呢！她也算是看著他出生、長大的，怎麼……再相遇卻是這樣尷尬的場面？

　　「小姐，請問發生什麼事了？」便利商店的店員見情況不對，好奇地過來詢問。

　　舒璨璨可不想把郭為軍搞到警局去，隨手掏出五百塊遞給店員。「兩罐啤酒，還有……」她從郭為軍書包裡翻出面包。「這個……五百塊不用找了。」說著，她搶了啤酒，拉著郭為軍迅速落跑去也。

　　郭為軍被一個身高不足一百六的女人拉著，居然掙脫不開。

　　她直拖著他跑了三條街，沖進附近的公園裡，才放開他，他已經喘得只能攤平在草地上了。

　　她的體力不錯，還能站，臉上也不見有多少汗。

　　「年輕人身體這麼差，不過跑了三條街就受不了了。」她邊扇著涼，邊開啟啤酒猛灌。

　　「誰像妳這個女怪物，跑了三條街也不累。」郭為軍睨她一眼，卻也乏力開口。

　　舒璨璨丟了罐啤酒給他。「喝吧！會舒服一點。」

　　郭為軍瞪著她，五分鐘后，終于有力氣說話。「妳看不出來啊？我還未成年，無法喝酒。」

　　「啤酒哪算酒，不過是種消暑的飲料。」他不喝，她自己喝。這麼熱的天，不灌點啤酒消消暑，日子哪過得下去？

　　郭為軍有點好奇、又有點不馴地望著她。

　　舒璨璨也不小氣，留了最后一口給他。「想不想嘗嘗味道？」

　　年輕人，誰不對酒啊、煙呀這些東西產生興趣？可郭為軍家教甚嚴，在未成年前，還真是沒膽破戒。

　　想了又想，他還是搖搖頭。「我不要。」也算是個有毅力的年輕人。

　　舒璨璨就不懂了，具有如此明確是非觀的孩子，怎麼會在便利商店偷東西？

　　「你既然知道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就不應該忘了，買東西是要付錢的。」她把面包丟給他。

　　他怔怔地看著面包打著胸膛、再掉落地面，忘了去撿，只是一張臉脹得通紅。

　　看也知道這是少年的首次違法，而且大敗而歸，舒璨璨突然有種心疼的感覺，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何忍太過逼他？

　　「小軍，還記得我嗎？」

　　「誰不記得。」舒璨璨嘛，郭家的忌諱。郭家的男人從有家譜以來，沒有離婚的紀錄，卻為了舒璨璨而改寫。

　　她是個大污點啊！這一年來，郭為軍可是聽多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以及郭家所有的親戚對她的「恭維」。什麼放蕩啦、不要臉啦、個性差、長得丑……簡單一句話，舒璨璨的罪行是罄竹難書。

　　而其中，她最不應該的一點就是——拖累了郭弋的好名聲。

　　「記得就好。那麼可以請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她指著地上的面包問。

　　郭為軍一聲不吭，倔強的臉還真的跟郭弋有些像。

　　郭家的男人其實長得都不是俊美型，但極為性格，濃濃的眉、銳利的眼，挺鼻、薄唇，加上良好家教燻陶出來的優良風范，不管走到哪裡，都一樣顯眼。

　　對著這樣一個有著愛人氣質的少年，舒璨璨也心軟了，不禁緩下聲調。「小軍，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作敢當，你忘了嗎？」

　　郭為軍低下頭，臉上是一片難堪的紅。

　　良久，他囁嚅：「我忘了，當時……我只記得我好餓，然后……不知道為什麼就拿了它，再接著……妳曉得啦！被妳捉到這裡來，我才想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音響漸漸細小，臉好紅好紅。

　　弄得舒璨璨又更加心疼了。「肚子餓怎麼不回家吃飯？我記得你家是不准外食的。」郭家的家教是天下第一嚴。

　　「我離開家裡了。」他突爆驚人之語。

　　舒璨璨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郭家的小孩子耶！從小受到嚴格的軍事管理，知禮守法、比任何人都古板一千倍、一萬倍的郭家小孩居然會離家出走？說太陽打西邊出來她還比對相信。

　　「干麼，我無法離家出走嗎？」他尷尬地大叫。「我很多同學都離家出走的。」

　　「小軍，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你應該比我分得清。別人離家出走，你就要離家出走，那別人去飆車、混幫派，你要不要也去？」

　　「我就是不想去才離家出走的啊！」郭為軍嘟嘆著。

　　哦喔！舒璨璨但覺滿天烏云飛，有一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


　　離婚的日子對于舒璨璨而言，如果是一連串的打擊與心傷的話；那麼對郭弋來說，這場分離絕對是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郭家是個四代同堂的大家族，同住一棟七層樓高的大樓內，彼此既保有基本隱私權，又可互相照顧，是這個涼薄社會裡，極少數尚保持固有傳統美德的家族。

　　他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份讓他們自傲的傳統會被破壞。

　　而始作俑者便是舒璨璨，幫凶則是郭弋。

　　是他沒眼光，世間有千萬女子，他誰不選，卻挑中行為不端莊、將婚姻當游戲的舒璨璨。

　　她與郭弋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親密行為丟盡了郭弋父母的顏面，而她堅持離婚的行為更讓人不齒。

　　雖然郭弋一直強調，決定離婚的是他，與舒璨璨無關，但郭弋的父母認定從小就乖巧聽話的兒子不可能幹出這樣天理不容的壞事，那麼所有的罪過自當歸于那個壞女人頭上。

　　他們几乎每天都在罵舒璨璨，搞得郭弋再也受不了，干脆住進學校的宿舍，變成家中第一個外宿的人，當然，這也都是舒璨璨的錯，是她帶壞了郭弋。

　　不過郭弋卻不是這樣想，他會跟舒璨璨交往十六年，就是因為喜歡她。

　　他們雖然個性完全不同，喜好也天差地別，但跟她在一起，他莫名地就是感到輕松、還有快樂。

　　當然，她的沖動也常常讓他頭疼，可比起那些開心的時候，一點小小的缺憾根本不算什麼。

　　他討厭聽到別人罵她，兩個人的分合，哪有對跟錯。

　　直到她哭著離開北海道的時候他才發現，娶她、讓她進入他的家族對她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是種傷害。

　　她受不得拘束，強壓她進郭家這個框框裡只會害死她。

　　而他一點都不想傷害她，只好放手。

　　這一年來他也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她、不要去找她，要斷就要斷得干干淨淨，然后各自去搜尋自己的天空。

　　偏偏他還是一直很想她。

　　他不喝酒的，但她喜歡拿啤酒當飲料喝，結果他也習慣在冰箱裡隨時放几罐啤酒以備她來時飲用。

　　而這個習慣直到他們分開一年了，仍然沒有改變。

　　他也不想改，他或許會想她一輩子，然后一個人就這麼過下去，他的身邊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了。

　　他已經做好孤獨到老的打算，直到郭為軍的離家出走，在家裡掀起滔天巨浪，連他這個几乎被家族放棄的浪子都被叫回去找人。

　　結果他遇到了舒璨璨。

　　離家出走的郭為軍居然跟她在一起，這是命運嗎？

　　那兩個人甚至跟一群混混打得熱火朝天，瞧得郭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舒璨璨沖動他可以理解，但郭為軍可算是家裡最老成的孩子了，才高中就整天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當口號，叫得震天響。

　　這樣一個一絲不苟、連穿衣服都堅持要扣到脖子上的小孩，居然會在大馬路上跟人打成一團！

　　「住手！」且不論對錯，三、四個人要聯手扁他侄子，郭弋說什麼都無法袖手旁觀。

　　他一個箭步沖過去，先是踢翻一個金髮小子，接著架住一個紅發少年的拳頭。

　　「聚眾毆斗，跟我上警局去。」在郭弋眼中，情、理、法，「法」絕對占第一。

　　郭為軍和舒璨璨看見他，嚇得魂都快飛了。

　　「璨姊。」郭為軍畢竟年幼，一時手足無措，只得逃向帶他來這裡一架泯恩仇的女人。「怎麼辦？」

　　「你要死了，這時候叫這麼大聲，深怕別人不認得我嗎？」她簡直沒臉見郭弋啊！這不是說她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錯，而是……她想了他三百六十五天，難免幻想著重逢那日，要讓他看到自己是如何的美麗動人，讓他后悔死放開她。

　　結果呢？

　　再相見，她和人打得披頭散髮、一身泥灰，要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天哪！這樣他怎麼會覺得放棄她可惜，再重新回頭追求她？

　　該死、混帳，都是這群小王八蛋的錯。

　　越想越火大，舒璨璨掄起拳頭，打得更猛。

　　郭為軍看得眼都直了，想不到這身材嬌小、日本娃娃似的小女人，幹起架來居然這麼猛，一對十都能打得轟轟烈烈。

　　老天保佑，他之前沒有不識相地惹火她，否則現在躺在地上哀嚎的，恐怕要再加上他了。

　　舒璨璨打得火起就忘了理智，這是她最大的缺點——沖動。

　　郭弋打人，總是挑要害下手，輕輕一下，讓人倒下便算。

　　舒璨璨卻不是，拚著挨一、兩拳，也要在對方臉上添點色彩。很快地，她身上再也找不出一塊干淨的地方。

　　「夠了，全給我住手。」估量小混混再沒力氣作怪，接下來郭弋要制止的就是舒璨璨了。「璨璨，停手，我叫妳停手，喔……」該死，她打人還是一樣地痛。

　　他不小心挨了一拳，眼眶頓時黑青。

　　「璨璨！」好不容易捉住她狂猛的拳頭，他大喝一聲讓她回覆理智。

　　她愣了一下，眨眨眼。

　　「清醒了嗎？」郭弋問。

　　她歪著頭凝視他，像是不記得他、早已忘了他一般。

　　他的心頭一陣痛，怎麼會以為自己舍得下她？光瞧著她對他的陌生態度他已經覺得難受，想到未來還有大半生都無法看見她……他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突然，她顫著手，沿著他臉部的線條虛空划過，就像過去他們仍在交往時那樣。

　　她一直是個愛撒嬌的小女人，尤其在她身子不舒服的時候，更愛膩著他。

　　說實話，她眷戀他的模樣讓他十足快樂，但只能在私底下，從小嚴格的家規令他至今無法突破障礙，在公眾場合與她有更進一步的親密行為。

　　以往，他們一起逛街的時候，他會給她提東西、為她付款……就像天底下每一對情侶之間常做的事一樣。

　　唯獨，他不跟她攜手同行。

　　只要現場有第三者在，他都不與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她曾經抱怨，但因為私下裡他待她實在太好，她也就忍了下來。

　　后來演變成她會故意做出抱他、牽他、摸他的動作，但總是隔著一段小小的距離，只讓兩人的影子重疊。

　　有時候，她會呆望著幻影搖曳，仿佛那樣就能滿足她心底的想望、也符合他的規矩。

　　直到那一天在北海道，她破例了，他還來不及感受到甜蜜的滋味，直覺就想到旁邊的父母，嚇得三魂險些飛去七魄。

　　他們之間危顫的關係，終于起了無法抹滅的裂痕。

　　而今，事隔一年，見她再度做出熟悉的動作，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地懷念她這樣的小心翼翼、還有小小的孩子氣。

　　「璨璨。」輕聲地，他呼喚她的名字。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還握著她的臂，過去他不曾這樣做的，這是第一次。她的手變得好熱，一股火苗從他的掌中直燙入她心底。

　　那股想要親近他的沖動又變得炙熱，但她知道不行，他的理智和家教不會容許她在人前與他傾訴心意。

　　她不自覺地扭動身子，想要逃開那股火熱。

　　郭弋發現了她的異樣，驚覺自己的孟浪，迅速松開手。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妳沒事吧？」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沖動，在外頭拉著她不放。過去，他一直能夠控制得很好的，莫非是因為太久沒見她，思念突破了理智？

　　原來他對她的感情是如此地深刻，濃烈到連自幼所受之嚴格教育都拘束下了。

　　舒璨璨倒是希望他一切行為都是出自心頭所欲、而非沖動，不過那似乎很難。

　　她搖搖頭。「我很好……」話到一半，她雙目倏地圓瞠。「你想干什麼？」她大叫，同時推開郭弋。

　　一個沒有徹底昏死的小混混抽出懷裡的蝴蝶刀，歪歪斜斜地沖了過來。

　　竟有人想在她面前傷害她最愛的男人，舒璨璨哪還客氣，兜頭一記鐵拳揮過去。

　　小混混仰面跌了出去，蝴蝶刀脫手飛出。

　　「混帳王八蛋，打輸了就要乖乖認，想暗算，姑奶奶讓你好看……」舒璨璨還不消氣，三拳五腳又飛過去。

　　正當她打得興起時，一記哀嚎沖天響起——

　　「啊，好痛！」鴨子也似的男嗓，像是正在變聲的少年。

　　那絕不是郭弋。

　　舒璨璨驚詫地回頭望，那把飛起的蝴蝶刀不知几時，竟准准地插在郭為軍的腳板上。

　　霎時，場中保持清醒的三個人、六只眼，同時瞠得几乎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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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3:34

第三章

　　這是不是叫做禍從天降？

　　小混混想要暗算郭弋，舒璨璨美人救英雄，壞人被扁昏在地，郭弋安然無恙。

　　獨獨在一旁看戲的郭為軍看得太入迷，居然沒注意從天而降的蝴蝶刀，給一刀捅中腳板。

　　重力加速度讓蝴蝶刀在他的腳板划下深深一條傷口，總共縫了四針，又挨了一劑破傷風才算了結。

　　果然壞事是無法干的。郭為軍心底有著重重的體認，他第一次離家出走、第一次與人打架、第一次看二叔好戲……

　　結果是——受傷慘重。

　　至此而后，郭家第二號道德家誕生。

　　郭弋看在他受傷的情分上，也就沒讓警察帶走他，只口頭訓斥几句，又幫他辦了住院手續，讓他在醫院裡好好反省一下，看回去要怎麼跟家裡人交代。否則他原本是要讓郭為軍吃吃苦頭，上警局睡一晚的。

　　至于舒璨璨，因為基金會的關係，她跟那些中輟生、小混混打架算是家常便飯，管區員警都習慣了，加上基金會有專屬律師負責擺平這些事，也就不需郭弋費心了。

　　他只是心疼她那副嬌小玲瓏的身子，怎挨得起這樣的折騰。他親眼看到她被揍了好几拳的。

　　于是在他的堅持下，舒璨璨也留院觀察一天。

　　郭弋自然責無旁貸地在一旁照顧，另外，他也想知道郭為軍和舒璨璨混在一起的前因后果。

　　舒璨璨照實跟他說了，也把郭為軍離家出走的原因一并告知。

　　「今天的事你們實在無法怪小軍，他也是被逼得沒辦法。」

　　不管什麼學校，總有它的領頭者。郭為軍讀的高中雖是升學名校，但不幸，他們隔壁卻是有名的流氓學校。

　　那些小混混最喜歡找這些書呆子敲詐。

　　郭為軍因為從小受軍事訓練，言行舉止優越出眾，當然引人注目。

　　不過他的外型和氣質太硬氣，那些混混雖注意他，卻也沒敢惹他。

　　只是他的同學陳周就沒這麼好運了，被勒索就算了，還被強迫帶毒。

　　郭為軍勸了陳周几次，初始，陳周也覺得這樣不好，答應他勇敢地拒絕惡勢力。

　　可也許是近墨者黑吧！陳周幫忙帶了几次毒品，人家也給了他一些好處，他竟然一嘗上癮，答應對方在校園裡銷售那些藥丸。

　　郭為軍先是把這件事報告老師，但老師不信，他帶的班級成績一向頂尖，怎麼可能會出現販毒的學生？

　　郭為軍再上報訓導處，卻被訓導主任嚴重警告不得污蔑校譽。升學名校呢！萬一傳出難聽的事，那還得了。

　　郭為軍在學校兩度碰壁，只好回家求助于家長。然而他們只嚴格要求他與誤入歧途的陳周斷絕來往，萬不可壞了郭家的名聲。

　　大家都只顧自己的面子，但那不是郭為軍的本意啊！他求助是希望有人幫忙制止陳周，更不希望看到毒品在校園中流傳。

　　而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他只能照自己的想法，搶走陳周攜帶的毒品，一股腦兒沖進馬桶裡。

　　陳周氣得要揍他，那些損失慘重的小混混更威脅砍他全家……最后，他只得逃走。跑了一整天，一時鬼迷心竅在便利商店偷面包，給舒璨璨逮住。

　　兩人把問題講開后，舒璨璨說她有辦法，她處理這種事是有經驗的，曾經好几次救回那些給幫派誘惑進去當小弟，最后卻吸食毒品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中輟生。

　　她帶著他直接找上在那學區附近販售毒品的幫派，要他們放了郭為軍和他同學。

　　這些人跟舒璨璨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很清楚她莫名其妙的俠義心腸，私心裡也是有一些些佩服她的。

　　這樣一個小女人，出身富貴，從小嬌滴滴、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個性卻比他們那些混幫派的更豪爽，打起架來那股子狂勁，連真正的幫派人士看了都動心。

　　而且，她也不是那種不是黑、便是白的人。她確信這個天下有光必有影，有黑、有白，當然也有灰。

　　對于執意往幫派路子上走的人，她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她想找的都是那些一時迷惘的人。

　　而那種胡裡胡塗、搞不清楚狀況的家伙，對幫派來說只不過是炮灰，用完就丟，有人想撿，他們也不吝嗇，直接送人了事。

　　當然，郭為軍和陳周的事很快便有了結論——他們都沒事了，逕可回家睡大覺。

　　而他們也很想這樣干，但可惜，上頭的老大好說話，下面一伙子沖動派的小老弟可就冒火了。

　　几萬塊的貨就這麼給郭為軍搞沒了，他們怎麼也不甘心，非要報仇不可。結果，就變成馬路上一場大混仗了。

　　套句舒璨璨的口頭禪，當事情無法以嘴巴說得清時，最快的解決方法就是——一架泯恩仇。

　　再最后，郭弋已經都知道啦！

　　舒璨璨說到最后，恨恨做下結論。「這年頭懂得江湖道義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尤其是那些不懂事的小渾球，單打不過就圍攻，暗算、偷襲……什麼都來，完全不遵守游戲規則。」

　　「我還不曉得原來混黑道有游戲規則的。」郭弋的音響冷得像冰。

　　哦喔！舒璨璨輕吐了吐小舌，忘了郭弋最討厭違法的事，他的世界是一片純白，不容半點雜質的。

　　「不要吐舌頭。都几歲的人了，也不嫌難看。」他下意識地叨念她，仿佛忘記那曾經有過的分離。

　　「有什麼關係，又沒別人在。」她的答案十年如一日。反正私下裡，他是極度寵她的，寵得……她一直以為她會永遠被呵護下去，完全遺忘了一個人要如何生活。

　　「好習慣要從小地方開始養起。」他繼續念著，倒好水讓她吃藥。

　　說實話，沒有他這樣天天盯著，她不會成為今天這樣人人驚艷的可愛娃娃，也許早變成恐怖的世紀大魔女。

　　只是……恐怕她仍搆不上他完美的標准，否則當年他為何如此輕易就簽下離婚協定書？

　　「弋，我……」她話到一半。

　　「不好了。」一個護士跑進來。「1021病房的郭同學剛剛打傷巡夜的警衛跑出去了。」

　　天降橫禍，郭弋和舒璨璨同時目瞪口呆。


　　基本上，對于郭弋和舒璨璨的交往，兩邊家長都是抱持著不贊同的態度。

　　后來他們閃電離婚更落實了兩邊家長的想法，郭弋和舒璨璨間若是有緣，也絕對是孽緣。

　　他們都想盡辦法阻止郭弋和舒璨璨再相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場意外還是把這兩個人兜在一起了。

　　在獲知郭為軍跑出醫院的訊息后，郭弋沒有回報家裡，在他看來，父母兄嫂對于這件事的處理并不妥當。

　　郭家的家規也許很嚴，卻太自私，只知道顧好自己，完全不管旁人是否辛苦待援，舍棄了青少年對于朋友之情的看重，難怪郭為軍無法接受，結果便成了現在一團亂的情況。

　　而舒璨璨帶郭為軍直接找上區域幫派尋求解決，依照郭弋多年當教官與學生們打交道的經驗，這樣事情應該算是結束了，為什麼還會有接下來的一連串麻煩？

　　更有甚者……郭為軍的好朋友陳周居然死了。

　　郭弋和舒璨璨來到警局，聽說陳家人已經確認過尸體的身分，證實確是那位被威脅帶毒的孩子，心情蕩入谷底。

　　兩人垂頭喪氣出了警局，她首先忍不住開口。「我相信豪哥不會騙我，他說會放了那孩子，就不會再派人來殺他，究竟……是誰下的手？」

　　少年是被砍死在學校隔壁的巷子裡，由清潔隊員發現而警示處理的。

　　因為稍早舒璨璨和郭為軍曾經因為這件事和人在馬路上斗毆，因此在案件發生后，警局也同時通知了他們。

　　結果是，郭為軍一聽之下，沖動跑走。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郭弋和舒璨璨給弄得真是一頭霧水。

　　「閻王好見，但小鬼從來都是難纏的。」郭弋的音響低得發涼。

　　「你是說，這件事是那些小混混做的？但他們才几歲，怎麼敢犯下這種大案？」

　　「正因為年輕才容易沖動。」

　　「如果真是那樣，我非揍死他們不可。」

　　「不要只顧著打架，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回小軍，我擔心小軍逞一時意氣，跑去找他們報仇了。」

　　舒璨璨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不是故意帶小軍去打架的。」

　　「我知道。」只是少年人火氣本來就大，一旦動了拳頭，之后就很難戒掉。郭弋就煩惱萬一郭為軍學璨璨，凡事一架泯恩仇，那可有得樂子逗了。「這事不怪妳。不過妳曉得那些混混們平常聚集的地點嗎？」

　　「那可多著呢！最少七、八處。」

　　「沒辦法，一個一個找吧！」

　　「那就從最近的儷PUB開始找起，你跟我來。」舒璨璨在前頭帶路。

　　郭弋看著眼前嬌小的背影，感覺就好像回到從前，過去，他們也曾數次合作找到蹺家的中輟生。

　　她總是跑第一，比誰都勤快。而他始終護在她身后，說難聽點，就像一抹影子；當她沖得忘我的時候。總是忘了他，但他甘之如飴。

　　有人說，她辦基金會不過是在沽名釣譽，當然，也有人贊她心腸好。

　　他卻覺得，她根本是在找樂子，瞧她興奮的樣子。

　　「小心點。」見她跑得太快，一個腳步不穩，險些跌得五體投地，他急忙扶住她。

　　「謝謝。」她隨口回了句，站直身子又繼續跑。

　　看來現在她的腦子裡已經沒有他這個人了。

　　可是望著她著迷的緋紅側臉，他卻感到無比滿足。

　　一直以來，他努力讀書、工作，也算小有成就，很多人夸他是難得的現代好青年楷模，他完全不覺得高興。

　　他只是做著想做的事，守規矩，不違法，那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做的嗎？那他做到了，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但跟她在一起時卻不同，他很難去界定她的行為究竟合不合法？

　　可是，與她同行，他的心會跳得特別愉快，就是這種歡樂，讓他始終忘不了她。

　　「喂！我問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叫郭為軍的少年？穿著××高中的制服，頭髮短短的、膚色黝黑……」舒璨璨完全展現她莽撞的本質，一腳踢開PUB大門。當然，伴之而來的一定是成串的麻煩。

　　而她完全不在意這樣的沖動是否會給自己帶來什麼禍事。

　　她何必擔心呢？有一個人會死死守在她身后，為她擋去一切災難。

　　她打心底地相信郭弋，把整個生命都交給他。

　　郭弋也不負所托，將她護得毫髮無傷。

　　「這裡沒有。」舒璨璨搜了一遍，不見郭為軍，正准備往下一個地點找去。「我們去康樂游戲場吧！那裡也是他們聚集的地方。」

　　他無言頷首。

　　她埋頭又往前沖。

　　他照樣死守著她的安全。這一路出PUB，他總共為她擋下一支不甘受人打擾的小混混扔出來的酒瓶子、三記拳頭，和一張椅子。

　　她的身影飆出PUB大門，唇邊掛著笑。這種身體和心靈完全契合的感覺，她已經有一年沒有嘗到了，如今終于再次擁有。

　　好感動，她怎麼可能舍得下這樣的幸福與快樂？

　　不了，她再也不讓生命有所缺憾，她需要他來讓自己變得圓滿。

　　破鏡重圓就算有痕跡又怎樣？她有信心修補它。

　　她喜歡他，十來年如一日，這輩子，她唯一的結婚物件只會是他。

　　她再也不要放開他了，永遠不放。

　　舒璨璨在心裡下了一個重大決定——重新追回郭弋。

　　此時的她，不知道郭弋心裡也有著同樣的打算。


　　當舒璨璨和郭弋將台北市夜晚的街頭搞得炸翻鍋，順道給基金會的律師團添下十來件頭大的工作后，一道晴天霹靂打斷了他兩人的搜索行動。

　　郭為軍被綁架了，歹徒直接打電話到舒璨璨的手機向她勒索五百萬贖金。

　　接到電話時，舒璨璨一雙眼睛瞪得差點兒掉下來。

　　郭弋同樣瞠目結舌。

　　歹徒綁架郭為軍怎麼不向郭家要錢，反而對舒璨璨提出要求？

　　他倆一番商議，猜想綁架郭為軍的人八成是臨時起意，尚未探清郭家的底細；而舒璨璨的手機號碼極可能是歹徒從郭為軍口中逼問出來的。

　　至于郭為軍為什麼不給家裡電話，大概是不希望家裡人擔心吧！另一方面，應該也是相信舒璨璨處理這類事件的經驗與人脈。

　　郭弋則體諒郭為軍的一番孝心，加上他本身也不贊同家裡對這次事件的處理手法，便順了郭為軍的心意，決定也向家裡隱瞞這件事。

　　因此，郭為軍被綁架了一天，郭家毫不知情。

　　郭弋和舒璨璨報了警后，便一直待在她家等電話。

　　舒璨璨緊張地守著手機，連續二十四個小時不敢合眼。

　　但歹徒除了剛開始的那通勒索電話后，一直沒再發出任何訊息，氣得舒璨璨大罵那些歹徒沒有職業道德，連干沒本生意都想偷懶。

　　三名在舒家守候的警察都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她，當她是神經病似的。

　　郭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守著她，不讓她出事便是。

　　當等待的時間超過四十八小時，舒璨璨的耐性已經耗盡。

　　「我出去透透氣。」再這樣憋下去，她要爆炸了。

　　三個警察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將她當成瘋子。「但是舒小姐。外頭在下雨呢！」

　　「又不是不刀子，有什麼好怕的？而且我只在院子裡跑跑。」她太緊張、也太憂慮了，一定要發泄一下。

　　院子裡有她練功的木樁和沙包，用來消氣正好。

　　「我不會走太遠的。」她拿了塑料袋將手機裝起來，以便防水。「一有訊息，我會立刻通知你們。」

　　不給人阻止的機會，她一個箭步沖了出去。郭弋照例，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舒璨璨跑進庭院，就在大雨裡用力踢著、劈著木樁。

　　那結實的木樁上到處是凹痕，看來這一年，她依然辛勤練功，沒有絲毫的懈怠。

　　郭弋走到弔沙包的地方，推了下沙包，很沉呢！大概有二十斤重，她的力氣又練得更大了，難怪能打得日前那群小混混哭爺喊娘。

　　「呼喝、呼喝……」舒璨璨在雨中吐氣開聲，練著手頭把式。

　　大雨沖刷著她纖巧的嬌顏，那眉毛、鼻尖，丰潤的唇、秀巧的下巴，無一下顯得更加惹人憐惜。

　　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裳，顯露出玲瓏窈窕的身軀，當她玉腿飛起，踹上木樁，那結實的手臂在半空中閃出一抹誘人的曲線。

　　郭弋情不自禁咽了一大口唾沫。

　　她的雙掌輪流交錯劈在木樁上，挺立的雙峰更是激蕩出一幕幕旖旎風光。

　　儘管時值非常，但面對如此魅惑人心的場面，郭弋還是隱隱感到體內一把情火在竄燒。

　　當她的衣服溼得完全貼合住身體，她等于是若隱若現地在他面前舞動拳腳。

　　郭弋突然覺得身上這條褲子變緊了，勒得他几乎喘不過氣來。

　　如果眼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那也就罷了，郭弋的欲望一向不強，否則他也不會十多年來只守著一個女人，從不嘗試向外發展。

　　但舒璨璨不同，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碰過的女人；她這麼迷人地杵在他面前，他怎能不動心？

　　可惡，偏偏他們已經離婚。

　　現在他恨死了那張離婚協定書，一張紙就判了他們兩人之間進一步發展的死刑。

　　在她和他已無婚姻關係的前提下，他必須尊重她。也就是說，現在他只能看，無法吃，連想都不該想。

　　可惡！把郭為軍救回來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重新娶她。

　　一旦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碰她了。

　　至于他們之間難以相容的歧見，他們或許可以慢慢商量，各退一步。他想過了，他們可以把交往時的型態帶進婚姻裡，她可以在成為郭太太的同時又當舒璨璨，這兩種并不抵觸。

　　同理，他也願意成為她的丈夫，并且兼任舒大小姐體貼、包容、又靜默的男朋友。

　　過去他太死腦筋了，經過一年來思念的折磨，他的想法也變得更圓融了些。

　　舒璨璨足足在大雨裡打了一小時的拳，終于發泄夠了，准備進屋洗浴、更衣。

　　而郭弋的惡罪也總算受完。

　　他無聲地吐了口長氣，她再不結束，他的褲子就要被他暴脹的情欲給撐破了。


　　舒璨璨在客廳裡來來回回足足走了一百八十逼，走得三名看守的警察眼睛都花了。

　　剛才她和郭弋因為被雨淋溼，上樓梳洗更衣。

　　她擔心郭為軍的安危，只花了十分鐘就沐浴完畢，下樓繼續等訊息。

　　但郭弋，已經四十分鐘了耶！他就算是一寸一寸地慢慢洗，也該洗好了吧？怎麼到現在還不下來？

　　郭為軍已經被綁架，該不會連郭弋都出事了吧？

　　她越想越憂慮，再也等不下去，遂將手機交代三名警察。「警察先生，我擔心郭弋，上去看一下，有什麼事麻煩你們叫我一聲。」說完，她一溜煙跑了。

　　三名警察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不約而同咋舌說道：「一個大男人不過洗澡洗得久一點，有什麼好擔心的，怕他淹死在浴缸裡嗎？」

　　那話并不假，但前提得是，郭弋是真的在洗澡。

　　問題是，郭弋確定在洗澡嗎？

　　舒璨璨秉持著她沖動的本性，一上樓闖進客房，不先打招呼，就直接往浴室奔去。

　　「郭弋，你怎麼洗澡洗這麼久……」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

　　郭弋哪是在洗澡？他整個人浸在浴缸裡，泡著冰水澡。

　　舒璨璨的視線從水面上浮著的碎冰一路上移，最后定在他被凍得發青的臉上。

　　七月的天氣雖然很熱，但還不至于要泡冰水澡消暑吧！何況他剛剛還淋了雨。

　　舒璨璨看著他變成紫色的嘴唇，光瞧就覺得好冷。

　　「郭弋，你不冷嗎？」她滿肚子疑惑。

　　這不是廢話嗎？他凍得身子都在發抖了，但是……體內的火不消啊！他能怎麼辦？

　　只要一起來，他眼裡，心底就會充滿她若隱若現的身體，煽動著他欲火沖天，連褲子都穿不下。

　　他試著冷靜，沖冷水澡……但一點用也沒有。

　　他還是想她，熱切地想要碰觸她、親吻她、壓倒她……

　　該死，他滿腦子都是齷齪思想。

　　沒辦法，他只好從客房冰箱裡挖出一大堆冰塊，混進冷水裡，泡冰水澡消火。

　　效果是不錯，就是身體難受了些；但他還挺得住，估計只要熬個十几分鐘，再濃的欲念都會被凍斃……大概吧！

　　他打好主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不下去的舒璨璨竟一股腦兒沖進來，破壞了他的計划。

　　她輕巧地來到他身邊，伸手探了下水溫。「哇，好冰。郭弋，你還是快起來吧！你會感冒的。」

　　他雙眼著火，凝視著她乍嗔還憂的表情，三分天真、七分性感，簡直比瑪麗蓮夢露還要瞭人。

　　他的喘息又變得火熱，目光再也離不開她。

　　「郭弋。」她伸手拉他。

　　他渾身一顫，理智和情欲正在體內火熱交戰。

　　她詫異的眸對上他情欲萌發的眼，霎時，什麼話都不必說了，她已了解他的心思。

　　「郭弋，雖然分開了一年，但我一直忘不了你，你呢？」早就想要重新追回他，有此良機，她豈能不把握？

　　他用力喘了口氣，嗄啞地說：「我也是，很想妳。」

　　「郭弋，我們和好吧？」她嬌笑，四下無人，只有他倆，正是郭弋可以接受親密的景況，她乘機撒嬌。

　　「好。」他使勁點頭。「等把小軍找回來后，我們就結婚。」

　　「好哇！」她拍手答應。「那現在你親我一下。」她從來就是個很愛撒嬌的小女人。

　　他好想好想，但……不行，在他們的身分證配偶欄都是空白的現在，他無法輕薄地。

　　「璨璨，只有夫妻才可以做那些事，我們……不可以。」

　　「為什麼？」她不依。

　　「這樣不合禮法。」

　　「法律也沒有規定男女朋友婚前無法有性行為啊！」

　　「可是我如果在結婚前碰了妳，就是對妳不敬。」

　　「我不在意。」

　　「我在意。璨璨，我不想欺負妳。」

　　「那……坐車前來不及買票都可以先上車、后補票，我們為什麼不行？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想補那張票，才堅持不讓我先上車。」

　　這是什麼歪理？可把郭弋聽得都呆了。

　　「郭弋，反正我們一定會結婚的嘛，是不是？」女人的似水柔情可以把百煉鋼化成繞指柔，更何況早已被撩得心猿意馬的郭弋。

　　「我是一定會娶妳，但婚前性行為……」他的欲望想要，他的理智卻拚命地喊卡，他覺得自己都要人格分裂了。

　　她不管了，總之非要到他的保證不可。

　　「郭弋，你就當我們沒離婚過嘛！也不過就是一張紙，哪比得過我們十几年的感隋，丟了它吧！」她傾身摟住他的肩。

　　有道理，離婚、結婚不過是一張紙，真正能定義他們之間關係的，應是那十來年的感情才對。

　　他不知不覺松了戒備，給了她可乘之機。

　　她把握時間，纖手探下水面，直撲他胯間。

　　他整個身于倏然繃緊，一個男人所能忍受的也就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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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3:51

第四章

　　距離郭弋第一次抱舒璨璨已經一年了，足足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他別說再次與她溫存，連見她一面都不曾。

　　思念在他心底扎根、萌芽，如今已長成巨大神木，威脅著傾倒他的理智。

　　他給她那番「先上車后補票」的理論說服，抱著她上了床。

　　舒璨璨愛嬌地躺在他身下，纏綿蝕骨的視線層層疊疊圈繞著他，侵進他體內、入駐他的骨髓。

　　情不自禁，他俯下身，密密地親吻她的唇。

　　他的舌頭在她的芳唇裡伸縮，狂猛吸吮著她嘴裡的蜜津。

　　她呼呼地喘息，嬌軀在他的懷裡扭動，挺立的丰胸來回廝磨著他的胸膛。

　　情欲像燎原的野火，瞬間燒紅了小小的臥室。

　　他憋緊的喉頭髮出嘶啞的吼聲，迅速地摟緊她，迫不及待地愛撫著她的嬌軀。

　　「啊……弋……郭弋……唔……」她微閉著鳳目，甜蜜的呻吟逸出鼻腔。

　　私底下的郭弋完全不似平常的嚴肅，在床上，他是天下間最狂野的情人。

　　他乘機在那抹白皙上種下點點紅梅。

　　花蕊綻放，滿室生香。

　　他的低吼和著她的嬌吟，在室內奏出一篇幸福的樂章。


　　郭為軍被綁架第三天，郭弋和舒璨璨重新成為一對夫妻。

　　但這回沒有漂亮的婚紗、隆重的婚禮、熱鬧的喜宴。他們只有一張結婚證書，經由兩位當事人簽名，和駐守舒家的三名警察做見證，便被委托給基金會的律師去辦理結婚註冊了。

　　捉綁匪捉到變成人家的結婚見證人，對于三名警察來說，也是生平頭一遭，嘴巴都合不攏了。

　　舒璨璨是不在乎，橫豎她已經認定郭弋是她的老公。

　　只是郭弋受不過自己輕薄「良家婦女」的良心譴責，堅持立刻補票。

　　幸虧郭弋已經搬離家裡，而舒璨璨的三個弟弟也因為工廠的事上大陸考察，兩方親人都無緣參與這場唐突的婚禮，否則還不鬧翻天去？

　　這樣的良機給了他們先斬后奏的機會，一對……也算飽經磨難的夫妻，終于破鏡重圓。

　　准一美中不足的是，綁架事件過了三天，綁匪除了開頭打來一通勒索電話外，再無任何訊息。倒是郭為軍學校的訓導主任天天打電話來吵，說郭為軍曠課太多，要給他退學，真是煩死人了。

　　雖然有郭弋幫忙消火，但事情發展至此仍是大大地超過了舒璨璨忍耐的極限。

　　「我受不了了。」第四天，她天生個性裡的沖動終于把什麼冷靜、理智都給打成碎盾，她跳起來大叫。「我要去找小軍！」

　　問題是……「舒小姐，妳知道綁匪將郭同學藏在哪裡嗎？」好奇的警察問道。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啊！」她回得理直氣壯。

　　三名警察都昏了。

　　只有郭弋明白她的心思，她是沖動，卻不蠢笨，她會這樣說，心裡一定有些想法，不過她向來大而化之，那些片段的想法是湊不成完美的行動計划的。

　　這項歸納統合的工作得由郭弋代勞才行。

　　「璨璨，妳打算先從哪裡找起？」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我想去小軍那位被殺害的同學家裡看看。」

　　「沒錯，事情是由這裡開始的，去看看也許能發現一點線索。」他贊同她的意見。

　　她立刻高興地笑開了懷。「是吧！我就說守株待免不是什麼好辦法嘛！我們應該主動出擊才是。」

　　對于她，郭弋一向秉著多鼓勵、少潑冷水的態度，這樣反而更能讓她發揮活躍的思考和行動力十足的優點。

　　「主動出擊是可以，但無法單針對一點，還必須設想其他狀況，以備不時之需。」他說。

　　舒璨璨皺著眉頭，半晌。「其實有一個人我也想去探問一下，又覺得不太好。」

　　「什麼人？」

　　「豪哥。」

　　「這地區的角頭。他應該有很多馬路訊息，可只怕他也牽連在裡面，隨便打草驚蛇，對小軍的狀況不利。」郭弋解析著。

　　「我也是這麼想。」舒璨璨很苦惱地又想了半天。「但如果不去找豪哥，就得從我基金會裡的那些孩子們身上下手，他們現行的區域也很廣，對于各幫派、角頭和學校間的小勢力都有一些了解，或許也能探出一些訊息。」那些中輟生很多都會聚黨結派，四處游蕩，彼此都有些認識。但他們畢竟年紀小，不到萬不得已。舒璨璨不想把他們牽扯進罪案裡，深恐他們受到傷害。

　　郭弋和舒璨璨有同樣的顧慮，很多中輟生逃學、離家，只是因為適應不了學校封閉的生活，才想出外透口氣。

　　他們都有大好前程可供開發，大人們沒資格因為一己之利，隨便危害他們的安危。

　　「與其去找那些孩子，不如向豪哥探問。」郭弋說。「但不要問他知不知道小軍的下落。」

　　「那要問什麼？」

　　「問他向學校傾銷毒品的人的來曆和底細。」

　　「對喔！小軍會牽扯進這一連串事件裡就是因為毒品，捉著這條線頭往上摸，就算逮不著老虎，應該也能拍中几只小蒼蠅。沒問題，這件事就交給我，以我對豪哥的認識，他這人還算講義氣，一向主張不對未成年者銷售毒品，他底下的人如果違例，他也會責罰。以我們的交情，他一定會告訴我。」舒璨璨拍著胸口保證道。

　　郭弋有一點點想昏倒。「不管是把毒品賣給成年人還是未成年者，基本上販毒都是違法的。這樣的人哪裡跟『義』字扯得上邊？」

　　「人家是覺得豪哥盜亦有道嘛！」她輕吐小舌。

　　郭弋徹底被打敗了。「我還是不希望妳跟幫派人物走得太近，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妳得當心。」

　　「知道了。」雖然心裡不以為然，但誰都知道郭弋向來黑白分明，容不下灰色地帶也很正常嘛！舒璨璨輕頷首。「我答應你，如果不是工作、或者基金會需要，不會隨便跟豪哥聯絡。」當然，事急她可是會從權的。

　　郭弋能管的也就這麼多了。再多，那就不是建議，而是霸道了。

　　他雖然古板，卻也不是霸道的男人，認為女人非得以男人為天不可。

　　三名警察目瞪口呆地聽著他們兩人對談，有股沖動想要把兩人全銬起來送進牢裡。有沒有搞錯，這兩個人居然當著警察的面大談角頭、毒品的事，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嘛，太過分了。


　　郭為軍被綁架第六天，綁匪還是一點訊息也沒有。

　　原本駐守在舒家的三名警察也都回去了，只給他們備了案，說是會查。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不大相信郭弋和舒璨璨的說辭。

　　也難怪，好好一個人被綁了六天，如果有什麼需求，早開口了，哪會一點風聲都不露？

　　而且除了舒璨璨和郭弋聽到綁匪勒索贖款的要求外，并無第三者可以證明綁架勒索案確實發生。

　　警察們傾向郭弋和舒璨璨報假案。

　　至此，郭弋和舒璨璨也知道無法再依靠警察救出郭為軍了，只得加緊動用個人私底下的人脈與力量，盡速找人。

　　整個中輟生基金會的人力全投進去了，郭弋也同意舒璨璨對豪哥明言綁架案起始，他們是在賭，豪哥自言是個有義氣的江湖人，這一點可信度到底有多大？

　　結果豪哥聽到這番話后，大為光火，拍胸脯保證幫他們找到人。

　　這下子，大概有上百人卷進了這樁綁架案，隱隱一些流言也開始風風火火流傳起來。

　　這個世界什麼東西都好控制，就人的嘴巴控制不住，不多時，就連記者大人也被驚動了，雖然當場被郭弋和舒璨璨壓下。

　　但離這件綁架案上報、驚動郭家上下，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綁架案發生第八天，郭為軍就讀的學校又來了電話，探查郭為軍被綁架的事是否屬實。

　　在此之前，一直是由郭弋出面為他請假，那個訓導主任雖然??嗦嗦一堆，最后還是准了郭為軍的假，沒堅持記他曠課。

　　想不到這回，那訓導主任死活不聽解譯，非得要到一個明確的答覆不可。

　　而且他把話說得很絕，郭弋和舒璨璨若無法將事情解譯得讓他滿意，他就要以請假天數太多和敗壞學校風氣為由，將郭為軍退學。

　　郭弋和舒璨璨沒辦法，只好特地到學校說明事情真相，當然，全是假的。他們抵死否認郭為軍被綁架，一口咬定小孩子是受不了沉重的課業壓力，生病了，正在調養中。

　　那個訓導主任很「番」，認定郭為軍既然會因為一點小小壓力就崩潰，明顯不適合這所升學名校，希望他主動轉學。

　　兩方拉扯半天，最后以郭為軍暫時休學做為了結。

　　至此，郭弋開始擔心，未來就算事情結束，他也很難向大哥大嫂交代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說得還真准。

　　郭為軍被綁架第九天，沉寂許久的歹徒終于又有訊息了。

　　一大早，舒璨璨家門口被放置了一個血跡斑斑的包裹，上頭大大地寫了几個字——准備五百萬。

　　那歹徒肯定急瘋了，才會這樣明日張膽地勒索。

　　郭弋和舒璨璨二度警示，那三個才離開不久的警察又迅速回到舒家。

　　面對一個血跡鮮紅的長方形小盒，五個大人臉色十足難看。

　　看來綁架郭為軍的歹徒是個神經病，綁了人，也不積極聯絡，閑置九天，才突然送來這麼一份大禮，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我可以拆開包裹嗎？」舒璨璨問警察。

　　一名警察點頭。「小心點，不要把妳的指紋留在上頭，我們還要帶回去化驗，也許可以找出有關歹徒的線索。」

　　「那……」舒璨璨想了一下，回房找出一雙手套戴上。「這樣可以嗎？」

　　年紀較大的警察點頭。「可以，但還是要小心，別把上頭的證據破壞了。」

　　「我來吧！」郭弋自告奮勇，讓舒璨璨取來一把拆信刀，單以刀刃，小心翼翼挑著包裹外層的包裝紙。

　　隨著包裝紙一點一滴被挑開，裡頭的血跡擴散得越明顯。

　　廳裡五人五顆心給弔得上了腦袋。

　　那麼多的血，裡頭到底裝的是什麼啊？

　　舒璨璨已經緊張得把唇都給咬破了。

　　隨著郭弋的動作，裡頭的盒子漸漸顯露出來了，那是個長約三十公分、寬二十公分、高十公分的紙盒。紙盒上到處都是血，即便是現在，那些血也沒有干透，還黏呼呼地淌著。

　　舒璨璨的身子開始發抖，恐怖的想象奪去了她全部的體溫，不管盒裡的東西是什麼，會淌出這麼多血，都表示那東西曾經受盡折磨。

　　會是歹徒凶殘地割下郭為軍身體的某個部分，用來威脅他們嗎？

　　真真是個大混帳，不過是要錢嘛！何必傷害一個小孩子？他才高中二年級，十來歲的年紀啊！

　　舒璨璨越想越怕，几乎快要支援不住地昏過去了。

　　終于，郭弋手中的拆信刀划下最后一筆，揭開了紙盒，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躺在裡頭，全身上下都是傷口。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貓，看起來才出生不久。

　　答案揭曉，紙盒裡的不是郭為軍的某部分肢體。

　　舒璨璨倏然放松地跌坐在地上。「可惡，這個混帳綁架犯，居然開這種惡劣的玩笑，讓我捉到他，非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不可。」

　　她又哭又罵，整個人呈現半崩潰的狀態。

　　郭弋雖然一直強自冷靜，面無表情地拆著包裹，但心裡何嘗不是七上八下？

　　郭為軍可是他的親侄子呢！要是有什麼萬一，他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老天保佑！他松下一口氣，現在還沒有任何事實可以證明郭為軍有受到傷害。

　　「兩位，既然包裹裡的東西你們已經看過了，那我們就要帶回去做一下檢驗，看能無法發現更多的線索，以便救出郭同學。」三名警察說。

　　「麻煩三位了。」郭弋點頭，讓他們把包裹拿走。

　　那裡頭雖然不是郭為軍的某部分肢體，但畢竟是一條小小生命，一只小貓給如此殘酷地奪去了性命，不管誰看了，心裡都很難受。

　　「放心吧！我們會盡力救出郭同學的。」年紀最小的警察拍著胸口保證。

　　「麻煩你們了。」郭弋送他出去，其間不忘拜托。「不管檢驗的結果如何，請都要通知我們一聲。」

　　「沒問題。」那警察走了，留下另外兩個繼續駐守在舒家。

　　郭弋重新回到客廳，兩個警察又開始忙和起來，監聽電話，四下檢視。

　　舒璨璨則還在哭，她的情緒起復一向大，這一番給嚇得夠慘，怕是要連作三天噩夢了。

　　郭弋瞧著她涕泗縱橫的小臉，心都絞在一起了。

　　「璨璨，別哭了，現在又還沒確定小軍出事，妳還要留著力氣幫忙找他呢！」如果廳裡只有他們兩人，他一定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小心慰哄。

　　偏偏現場還有兩盞大燈泡．郭弋實在做不來在人前與她親暱的舉動。

　　從小，家裡人就告訴他，男女授受不親，現在社會風氣會如此敗壞，就是大家都忘了男女之防。

　　男男女女在大馬路上卿卿我我，在人前摟摟抱抱，誰能保證不會一時擦槍走火。

　　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家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而且，色字頭上一把刀。郭家的男人一定要謹記，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只娶一個女人。而且要隨時檢視自己的言行，不要在人前做出失禮的行為。

　　當然，小倆口關起房門要干什麼，那就不是其他人管得了的。

　　郭弋還滿信服這一點的，拿他自己來說好了，他愛舒璨璨愛得發狂，隨時隨地都想親近她，不管抱她几次都覺得不夠。

　　在這種情況下，他再不堅持自己的原則，他可不敢保證能在摟著她、安慰她的同時，不順便壓倒、好好愛她一回。

　　他只能默默地看著她哭，看得心揪成一匿。

　　兩個警察都覺得這對夫妻怪透了，哪有老婆在那邊哭得半死，老公卻只會呆站在一旁看的？

　　怪胎，活生生兩個大怪胎。


　　自從血包裹事件后，那綁架郭為軍的歹徒就每天都傳訊息過來。

　　有時候是一張用血寫的明信片，有時是一張郭為軍昏迷在地的照片，或者用各種剪報拼成的威脅信……

　　林林總總，怕不有十來樣，還天天換花樣，內容卻只有一個，要郭弋和舒璨璨准備好五百萬。

　　郭弋和舒璨璨一番商量，決定未雨綢繆，還是先把錢准備好再說。

　　她解了定存，又賣了代步的車子，加上他的存款，兩人終于湊足五百萬現金。

　　但奇怪的是，歹徒天天放話要他們籌錢，但距離郭為軍被綁架已足足十四天，他們沒有接到任何有關交錢的訊息。

　　綁人勒索，目的不過是要錢，哪有人只叫人准備錢，卻不想辦法拿的，這個綁架犯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而警察那邊也一直沒有訊息，這樣難纏的歹徒他們也是頭一回碰到。

　　倒是前回的血包裹經過化驗，確定上頭都是貓血，沒有人類的血液，讓郭弋和舒璨璨大大松了口氣。

　　舒璨璨已經等得耐性盡失了，她的弟弟們就快考察回來了，而且郭家的人也開始起疑，不只一次打電話要求郭弋回家解譯清楚。

　　總之，這件綁架案再不解決，非得鬧得舉國皆知不可。

　　案件發生第十六天，事情突然出現一線曙光。

　　豪哥給舒璨璨捎來口訊，找到一個少年，據說在郭為軍被綁架那一夜曾見到他在學校附近徘徊。

　　那少年綽號黑皮，也是個中輟生，曾經因為在便利一面店順手牽羊給三度逮進警局，最常出現的地點是飛翔撞球場。

　　郭弋和舒璨璨得到訊息，立刻殺到撞球場。

　　真是天降橫禍，怎麼躲都躲不過。

　　在撞球場門口，他們居然碰到了半個月前威脅陳周帶毒的那班小混混。

　　那回，舒璨璨為了永久解決勒索的事，和郭為軍以二對十几，雙方大幹了一架。

　　后來舒璨璨和郭為軍都在律師的周旋下，順利在醫院裡養傷，而那群小混混則被逮進警局，蹲了一晚。不過因為他們都未成年，而且也不是主要的毒品供貨商，很快地就被家長保釋出去了。

　　這回雙方再遇，還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儘管舒璨璨心裡急著找人問訊息，但一伙小混混哪裡聽她解譯，呼嘯一聲就撲了過來。

　　舒璨璨氣得跳腳。「我今天有事，沒閒置跟你們玩，你們快讓開。」

　　「臭婊子，我們找你們已經很久了，上回讓你們擺了一道，這次說什麼我們都要討回來。」狀似混混頭頭的少年揮舞起拳頭。「兄弟們，給我打。」

　　「可惡，你們這班不知好歹的渾球。」舒璨璨氣炸了，雖然眼前郭為軍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但前路被擋，她也就不再客氣。

　　她卯足了勁，向小混混們沖了過去。

　　「你們既然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們。」她拳飛、腳踹，轉眼就打趴了兩個小混混。

　　倒是郭弋，始終維持著他的冷靜，默默跟在舒璨璨身后，為她應付一切來自背后的偷襲，小心不讓她被圍攻。

　　舒璨璨的功夫是從小刻苦練出來的，十多年來沒有一日松懈，這番開扁當然勇如猛虎出柙、銳不可當。

　　而郭弋，在了解了愛人的喜好與專長后，就努力彌補自己的不足，以便完美配合她的沖動。

　　他二人出馬可比尋常五、六名大漢都厲害，一眨眼，十來個小混混倒了一半，另外一半則嚇得臉都白了。

　　「大家操家伙！」那年輕的混混頭被嚇傻了，居然要持械斗毆。拿武器對打可不比尋常爭斗，再怎麼倚仗自己未成年不必坐牢的優勢，萬一弄出人命，照樣要完蛋。

　　可是一干年輕人都打昏頭了。一聽有人喊操家伙，還不一個一個照著干。

　　「笨蛋！」舒璨璨大罵一聲，更加緊拳腳，務必在他們掏出利器前，先佔一步把這群腦子給漿糊黏住的蠢驢揍成無害的軟蟲。

　　但她的拳腳再快，怎麼比得上人家摸刀子的速度。

　　不一會兒，現場僅存的四名小混混就人手一把蝴蝶刀撲過來了。

　　「璨璨，小心一點。」事情演變至此，郭弋也有些憂慮了。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她分神喊了一句。

　　那混混頭乘機持刀打斜橫裡削過來。

　　「小人，專會搞偷襲。」她低頭，扭腰，堪堪閃過刀刃，同時一個橫肘頂得混混頭翻倒過去。

　　「璨璨！」同一時刻，郭弋驚慌大吼，沒想過有人會把刀子射過來。

　　眼看著刀鋒已逼近舒璨璨腦袋，郭弋拚了命地往前跑。

　　「璨璨！」

　　舒璨璨感覺到利刃逼身的寒氣，也卯足了全力閃躲。

　　但刀子還是擦過她的腦門，槃梳整齊的髮髻瞬間被削開，滿頭烏髮漫天飛舞。

　　「璨璨。」郭弋忘了一切的理智與規矩，沖到她身邊，打橫抱起她來。「妳沒事吧！我立刻送妳上醫院。」同時，他三記飛踹踢倒了剩餘的三名小混混。

　　舒璨璨沒有答話．她完全呆了。

　　郭弋一直不在人前與她有任何的親密接觸，別說擁抱了，連牽手都不成。

　　但現在，在人來人往的撞球場門口，他不僅碰她了，還把她緊緊擁在懷裡，她要醉了。

　　這一定是夢，絕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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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4:57

第五章

　　郭弋抱著舒璨璨在人群熙攘的大馬路上發足奔跑。

　　他的臉上布滿汗水，著急得泛紅了眼眶，幸虧人群中沒有熟人，否則非嚇得魂飛天外不可。

　　郭弋呢！那個一絲不苟、滿嘴仁義道德，平時跟女學生講話都要距離一步遠的郭弋，居然會抱著女人在路上狂奔。

　　他要嘛就是發瘋了，不然便是痴呆！

　　但這一切看在舒璨璨眼裡，只有滿懷的感動。

　　她已經覺悟郭弋的古板是與生俱來，再加上后天燻陶，如銅牆鐵壁般硬實。縱使他們相愛，決定攜手一生，他會疼她、寵她，獨獨這番守禮的個性不會改變。

　　她認了，誰教自己愛上一根傻木頭呢！

　　她已有心理准備，將來就算兩人兒孫滿堂、垂垂老矣，只要在外頭，他們兩人之間永遠會隔著一步的距離，這是天崩地裂也無法改變的。

　　可突然間，天真的塌下來了。

　　郭弋拋開一切禮節束縛，抱著她在路上狂奔。

　　他把她摟得那樣的緊，舍不得松開一絲一毫。

　　這一刻，在郭弋的心底唯一存在的只有她——舒璨璨一個人。

　　她說不出擱滿心頭的火熱是什麼，只曉得她好愛他，愛得就算把他揉進眼裡也不覺得疼。

　　「弋！」她好心疼，他完全是為了她才失態的。

　　「你別那麼緊張，我沒事的。」她輕言慰哄著他。「那把刀只是削斷了我几根頭髮，連我一點皮都沒碰到。」

　　他沒聽到，剛才的刀光把他的冷靜和理智完全攪碎了。

　　他不應該讓舒璨璨冒險的，可惡，他太自負于自己的本事，忘了世事難料，就算貴為一國總統也不可能事事順心，更何況他這同普通人呢！

　　萬一舒璨璨有個三長兩短，留下他一個人絕對撐不下去。

　　想到未來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得獨自過下去，他難受得心都要炸開了。他為什麼要守那麼多原則？如果他別顧慮東、顧慮西，靠她近一點，把她緊緊捉在懷裡，那把刀根本傷不到她。

　　可惡，這個天底下根本沒有一樣東西比得過她一根頭髮啊！他瘋了才會推開她，讓她步入險境，可惡、可惡！

　　「弋！」不得已，舒璨璨附近他耳畔大吼。

　　他呆呆地轉了下眼珠子。

　　她捉緊機會趕快安撫他。「你冷靜一點，看看我，我沒事，一點皮都沒擦破。」

　　「沒事？」他無意識地回應她的話。

　　「對。」她用力一頷首。「我很好，好得無法再好了。」最起碼她現在的心情快樂得就像要飛上天堂。

　　「真的？」他不敢置信地停下腳步。

　　「真的。」她撥撥頭髮，讓他瞧清楚她的完好無缺。

　　深深地吐了口長氣，郭弋一直提到胸口的心緩慢歸回了原位。

　　「妳剛才差點嚇死我。」他第一次嘗到膽戰心驚的滋味。

　　「對不起。」她不自覺扭動了下身子。「以后我會小心的。」她輕輕地、若有似無地更加偎近他，享受著這絕對是空前、也可能是絕后的唯一一次戶外接觸。

　　好幸福啊！如果他能從此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一樣愛護她，那該有多好？

　　不過這念頭似乎太貪心了點。那改成偶爾好了，在外頭，四周都沒人的時候，他能稍微對她親密那麼一點點，她就會幸福到飛上天。

　　郭弋痴痴地望著懷裡愛嬌的小女人，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變得更加性感迷人了。

　　他看著她光彩流動的靈眸，忍不住心頭愛意奔涌。

　　舒璨璨強抑下心頭的騷動，極力以自然的態度迎上他。

　　這樣的親密她可是盼望了不只千百個日子，好不容易良機到來，她呆了才會不識相地去破壞它。

　　他的唇距離她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氣息已經互相纏繞。

　　怦咚、怦咚，她的耳朵裡傳來他有力、快速的心跳。

　　四片唇已經悄悄地貼合上了。

　　他感受到她的吐氣如蘭，突然有什麼東西在腦袋裡打了一下。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過去，他狂猛的心跳突然一窒。

　　老天，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居然在大馬路上、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他的道德呢？禮儀呢？就算他自己不要臉了，也要顧著她女孩子的感受啊！他這樣公然輕薄她，她會有多害羞啊！

　　他真是該死。迅雷不及掩耳地，他松開手讓她站好。

　　「對不起。」他臉色蒼白如紙。

　　她瞧得好不舍，這又不是什麼天大的錯事，要他這麼折磨自己的心。

　　她不在乎地擺擺手。「你只是太過擔心我，也沒做錯什麼事，何必道歉？」

　　「可是我……」他的良心過意不去啊！

　　她哪會讓他繼續自責下去，粗魯截斷他的話，移轉話題。「現在小軍的安危最重要，我們還是快回去找那個叫黑皮的少年吧！」

　　他察覺她的體貼，心裡無限感動，只想把這個女人揉進心裡好好疼著。

　　這一刻，他真的完全忘記那些規矩教條，也有了想要把它們拋棄的決心。

　　她在他的火熱目光注視下，全身發抖，隱隱約約有種感覺，某種東西要改變了；她熱切地期盼著、等待著。

　　他的手緩緩伸向她的粉頰，眨眼間便將捧住她的臉……

　　無限的浪漫光景閃過腦海，她几乎已經看見他的熱情在她身上引爆，他那兩片溼潤而充滿彈性的唇將為她帶來至大歡愉。

　　她害羞地閉上眼，慢慢地拾起頭、嘟起嘴。

　　等待的時間出乎意料的漫長、又興奮，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變得又快、又激動。

　　老天，他會不會發現她的興奮？這真是太羞人了，可又好刺激，難怪這麼多人喜歡在戶外偷情。

　　只要能拐得他踏出第一步，想必美妙的未來亦在可期中，屆時她一定要常常勾他外出歡愛，絕對好玩斃了。

　　好興奮、好興奮，她的心臟快蹦出胸膛了。

　　啊！她已經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喘息了。

　　快呀，他們美妙的第一次戶外親吻就將在此時此刻發生了。

　　回家后，她一定要將這值得紀念的一刻用筆記下來，將來告訴孩子、再讓孩子說給孫子聽……這一段佳話必將成為他們家的傳世寶典。

　　快點、快點，她快等不下去了。

　　情不自禁，她踮起腳尖，想要縮短那近在咫尺的距離。

　　突然，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魔咒。

　　「哇！」她腳尖踮得太用力，一時失去平衡，摔得四腳朝天。

　　她霍然睜開眼，正面迎上郭弋充滿尷尬、青紅交錯的臉。

　　那通電話打壞了他突破規矩的想法，有一種做了壞事遭到報應的感覺，眼底寫滿羞愧與抱歉，前一秒的火熱就好象清晨的露珠，被太陽一照，霎時消散無蹤。

　　嗚，舒璨璨好想哭，他們值得紀念的一刻、他們家未來的傳世寶典，就這樣被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給打破了。

　　她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在心裡問候了遍來電者的祖宗十八代，順便再詛咒他未來的十八代，壞人姻緣，沒天理啊！

　　「喂……什麼？你再說一遍……找到……找到小軍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天載地的大訊息。


　　如果說郭為軍的被綁架是場意外，那麼他的被尋獲就是出戲了。

　　六個鐘頭前，警察局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有人在垃圾場發現一對手腳被捆綁、嘴上貼著膠帶的男女。

　　發現者立刻打電話警示，并且叫了救護車。

　　而那對男女中的男性，正是遭綁架長達十六天的郭為軍。

　　警方接到訊息，確定了郭為軍的身分，隨即通知了舒璨璨。

　　郭弋和舒璨璨馬上趕到醫院，當時警方剛對郭為軍做完筆錄。

　　「警察先生，小軍他還好吧？」舒璨璨看到走出病房的警察，立時沖上去問道。

　　「郭同學很好，身體并無任何外傷，不過他似乎被灌了很多藥，神智仍有些不清楚，對于被綁架的事完全沒有印象。」警察說。

　　「小軍被灌了什麼藥？」若是迷幻藥，長達十六天的服用下來，那副作用可嚴重了。舒璨璨很緊張。

　　「安眠藥。」警察回答。

　　舒璨璨松下一口氣。

　　郭弋開口問他。「聽說有個女孩子跟小軍一起被發現，知道她的身分嗎？」

　　「女孩子姓陳，叫陳音音，是郭同學那位被殺害的同學的妹妹。」警察說。

　　「小軍怎麼會跟她在一起？」舒璨璨一臉疑惑。

　　「這點郭同學還沒交代清楚。等他神智清醒一些，我會再來做一次筆錄。」警察說。

　　「麻煩你了，謝謝。」舒璨璨和郭弋連袂送警察出去，再回到病房門口，郭弋突然頓下腳步。

　　「怎麼了？」舒璨璨問他。

　　「我應該通知大哥、大嫂。」

　　「這麼快？你不怕被罵？」

　　「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早晚要跟他們說。小軍總算已經脫離危險，應該早點讓他們知道才是。」

　　「也對，但……」對于這件綁架案，舒璨璨實在有太多疑問未解。「可不可以明天再說？我想先跟小軍談談，問他怎麼會跟陳音音在一起，這段時間他們是不是被關在一起？關在哪裡？對于那個綁架犯，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這些是警察的工作，妳不要插手比對好。」外行人去查案很危險的，他不贊成。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綁架犯只在一開始要我們准備五百萬，后來就沒訊息了。直到第九天，突然又說要錢，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我們在哪裡交錢，現在又莫名其妙把小軍放了。好象……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綁架小軍不是要錢，叫我們准備五百萬也只是混淆視聽，其實他是另有目的。」

　　「我也覺得這件事有問題。可是璨璨，查案是警察的工作，我們任意插手會妨礙他們的。」

　　「那我不要插手嘛！我也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不去調查這件事，你只要讓我眼小軍談一談就好，甚至我們談話時你也可以在一邊旁聽，好不好嘛？」

　　他能說什麼？過去他已經寵了她十六年，連她要搞基金會、一天到晚跟小混混打群架他也算了，反而強迫自己去學一身好功夫，以便保護她，預計未來他還是會繼續寵她下去。

　　「只問話、不插手？」

　　她高舉右手作發誓狀。「我保證。」

　　他長嘆口氣。「那好吧！」

　　「耶！」她興奮地推開病房門，跑了進去。

　　「哇——」裡頭的景象讓她腳步一個踉蹌，又摔了個四腳朝天。

　　那小道德家郭為軍正摟著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好溫柔、好體貼地慰哄著。那小妹妹應該就是陳周的妹妹，陳音音了。

　　一看到莫名的闖入者，郭為軍立刻像被激怒的母鳥，一個箭步沖上前來，擋在陳音音前面，懊惱的說：「你們怎麼可以不敲門就直接闖進來？」

　　郭弋看著侄子，仿佛瞧見過去的自己，也是這般寵著眼前這莽撞的女人。郭家的男人向來用情很深，一生只愛一個女人，一生只娶一個女人。

　　「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郭弋向他道歉，拉起舒璨璨向外走，同時不忘將病房門仔細關上。

　　「喂，你……他……」舒璨璨不甘心地扭動著，直到好戲徹底遠離眼簾。「你做什麼拉我出來？放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在裡頭，萬一髮生什麼事，你負責啊？」這是比對好聽的說法，而真實情況則是——她想看好戲。

　　「郭家只出大木頭、爛石頭、老古板，絕不會出現登徒子。所以有關『萬一』這種事，那是不可能發生的。」郭弋氣定神閑地安撫她。「而且，我們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闖進去，本來就是我們理虧，怎麼還可以借故流連不走？」

　　果然是正統郭家出產品質保證的老古板，舒璨璨算是被他打敗了。

　　「算了，你高興就好。」她只可惜看不到好戲。

　　郭弋對她彎了彎唇角。「等等吧！小軍會喊我們進去的。」

　　誰知道？換成她，這麼尷尬的場面被看到，她一定躲起來做縮頭烏龜，要不然就乘機逃掉，否則……

　　「你們可以進來了。」郭為軍的音響由病房內傳出，徹底打破她的妄想。

　　難道這世上只有她一個小人，其他人全是君子？舒璨璨不敢置信地搖著頭。

　　「走了。」郭弋催她。

　　她吶吶地望了他一眼。「你剛剛還漏說了一項，郭家還出產老實頭。」真是可怕的郭家人啊！


　　郭弋和舒璨璨再回到病房，裡頭只剩郭為軍一個人。

　　「咦？剛才那個小妹妹呢？」舒璨璨好奇地四下望了望。

　　「我讓她回自己的病房了。」郭為軍說。

　　「可是我們一直在病房門口，沒見她走出來啊！」舒璨璨覺得奇怪。

　　「這間房不只一個門。」郭為軍指著對面牆上另一道門說：「音音是從那裡走的。」

　　原來這兩間病房中間有道門相連，難怪舒璨璨和郭弋沒瞧見陳音音回房。

　　「你覺得怎麼樣？」郭弋走到侄子身邊，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

　　「除了有些疲乏外，沒什麼大問題。」郭為軍說。「二叔，你通知爸、媽了嗎  ？」

　　郭弋搖頭。「璨璨有些話想問你，等你們談完，我再通知大哥、大嫂。另外，你會累是因為吃了很多安眠藥的關係。」

　　「難怪不管我怎麼想保持清醒都沒辦法，那家伙肯定是在食物裡放了安眠藥，讓我和音音不知不覺吃了一堆藥，一直昏睡不醒。」

　　聽他提起被綁期間發生的事，舒璨璨略地略過來。「小軍，警察說你完全不記得被綁架的事，真的嗎？」

　　「我知道自己被綁架了，但不清楚過程和原因。我一直在睡覺，偶爾餓醒，身邊就有食物和飲水，我喝了水、吃點東西，不知不覺又想睡，就這樣一直吃吃睡睡，連過了多久都搞不清楚，等我再醒過來，已經被丟在垃圾場，我還是被臭醒的。我一直掙扎，想拉開繩子，可惜怎麼都掙脫不開，幸好有人路過看見，否則我和音音非餓死在垃圾場不可。」想想這几天的經曆，郭為軍還真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你那一天為什麼突然跑出醫院？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郭弋問。

　　「我一聽陳周被殺了，當場腦袋一片空白，只想到陳周死了，他媽媽、妹妹怎麼辦？我很擔心她們，就想去看看她們，所以我就跑了，誰知道才到陳周家就被人從后頭打了一棒，后來……等我再清醒過來，就已經被關在一間小房子裡，音音正在我身旁。」

　　「陳周就是你那位同學嘛！你們感情很好？」舒璨璨問。

　　「算吧！陳周的爸爸很早就過世了，是他媽媽辛苦打零工把他和音音養大的。同學裡多數人都想考普通大學，或者出國留學，只有我們兩個對當兵有興趣。陳周希望高中畢業后就提早入伍，當個職業軍人，也可以早點幫母親分擔家計。我是勸他考軍校啦，福利和待遇也會比對好。因為志趣相投，我們兩個還滿有話聊的，后來他還介紹伯母和音音給我認識。我一直不相信陳周會因為一點威脅就去幫人運毒、販毒。他很有理想，不是那麼簡單就會屈服的人。」

　　「你有沒有找他談過？」舒璨璨問。

　　「我不知道找他談多少次了，他老叫我別多管閑事，而且他還變本加厲，越搞越大，那一次我把他的藥搶過來，沖進馬桶裡，那一大包據我估計，最少有兩、三公斤。」

　　「這麼多？」舒璨璨不敢相信。「這麼大一包東西，很顯眼的，他就這樣帶到學校，都沒有人懷疑他？」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懷疑他，但我曉得很多同學都跟他買藥，聽說吃了就不想睡覺，會很有精神，可以多讀很多書。」

　　「安非他命？」郭弋問。

　　郭為軍把肩一聳。「不曉得，我對那些東西沒研究。」

　　「然后呢？」舒璨璨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接下來的事妳都知道啦！我把他的藥沖進馬桶后，跟著報告學校，沒人相信；回家求援，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只叫我離陳周遠一點，別被他給帶壞了。我離家出走，碰到妳，妳帶我去找豪哥，又跟一群小混混打了一架，就這樣，沒啦！」

　　「真的沒了？」舒璨璨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那段時間我都跟妳在一起，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事發生，妳會不清楚？」

　　「這倒也是。」但舒璨璨就是感覺漏了一點什麼東西。

　　郭弋跟著問：「小軍，在你被綁架的這段期間，一次也沒見過、或者聽過那個綁架犯的音響？」

　　郭為軍搖頭。「沒有。」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關在什麼地方？」舒璨璨問。

　　郭為軍還是搖頭。「不曉得，不過……有好几次在半夢半醒的時候，我好象聽到某種鐘聲。但我實在是太愛困了，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那鐘聲。」

　　「我們先假設確實有那鐘聲好了，你能無法大約分辨出來，那是什麼鐘聲？」舒璨璨說。

　　郭為軍歪著頭想了好久。「有點像我們學校上下課的鐘聲，但又不太像，我無法確定。」

　　「你們被關的地方有沒有窗戶？你可曾透過窗戶看看外頭的風景？」郭弋問。

　　「有兩扇窗，可惜都被封死了，看不到外頭。」

　　「那個綁架犯是如何送東西給你們吃的？」舒璨璨問。

　　「門上有一個小洞，食物和飲水就是從那個小洞推進來的。不過大門同樣是被封死的，我曾經試過要推開它，卻怎麼也推不動。」

　　「你們被關起來的時候，那個綁架犯有綁住你們嗎？」舒璨璨問。

　　「沒有，在房間裡。我和音音都可以自行現行，房間裡還有一個小小的浴廁，我們可以洗澡，也可以上廁所，不過我們多半時間都在睡覺。」

　　「那個房間裡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擺設？」舒璨璨問。

　　「那裡頭除了一張床、一條棉被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這家伙安排得倒挺周延的嘛！」這麼厲害的對手，舒璨璨還是第一次遇到，不免有些頭疼。

　　「所以我說我對這件綁架案的原因與過程完全不了解嘛！」其實郭弋和舒璨璨問郭為軍的話，剛才警察都問過了，他同樣沒有答案給人家。

　　「那是你的想法，在我聽來，已經有一些蛛絲馬跡在裡頭了，可惜我還搞不太清楚，等我仔細想過之后再跟你們說。」對于自己的推理能力。舒璨璨可是頗有信心的。「對了。忘記問你，你去陳家那晚，陳家只有音音在嗎？」

　　「對啊！伯母聽說去工作了。妳怎麼知道？」郭為軍好奇問道。

　　「我只是在想，當時現場若有三個人，歹徒沒道理只綁架你們兩個，應該會連陳太太一起帶走才對。會放她一馬，十之八九是她并不在場。」舒璨璨解譯。

　　推理得好，這會兒郭為軍算是對她稍具信心了。「那妳能猜到，歹徒綁架我們的原因是什麼嗎？」

　　「絕對不是為了錢。我在想，應該跟陳周的死有關，不過沒有證據，否則就可以揪出這只幕后黑手了。」舒璨璨頗感可惜。

　　「逮捕犯人是警察的工作。」郭弋提醒她。「別忘了，妳答應過我不插手這件事的。」

　　舒璨璨悄悄吐了吐舌頭。「我知道啦！」不過動腦跟插手可不一樣，她待在家裡推理總行了吧？

　　郭弋可不想她再把自己搞進一堆麻煩裡，他會擔心死的。

　　「妳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沒有的話，我們該走了，讓小軍好好休息一下，他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照郭弋猜測，光是家裡人那關就夠郭為軍痛不欲生了。

　　「最后一個問題。」舒璨璨笑得賊兮兮的。「小軍，你跟那位音音小姐進展到什麼階段了？孤男寡女獨處十六天，你們……」

　　「妳說到哪兒去了？」郭為軍大叫。「我們郭家的男人才不會干這種齷齪事。」

　　果然是郭家正宗出品的老實頭，舒璨璨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了。

　　「對不起，家教不好。」郭弋趕緊把老婆拖走，省得她繼續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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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5:11

第六章

　　郭為軍的事情是解決了，但郭弋和舒璨璨的麻煩卻正開始。

　　他們第一次結婚雖不一定有得到兩方家族全體一致的祝福，但起碼沒遭受太多刁難。

　　結果這兩個人結婚不到一個禮拜，很快樂地又離了婚，完全不把兩邊家長放在眼裡。

　　一年后，他們又招呼不打一聲，手牽手結婚去了。

　　舒家三兄弟那邊還好說，儘管心裡不快。但舒璨璨畢竟是大姊，還壓得住三個弟弟，給人念了几句，倒也順利過關。

　　但郭家那邊可就麻煩了。

　　首先，郭弋和舒璨璨隱瞞郭為軍被綁架的事，就是一大罪狀。

　　接著他們私訂婚姻……其實郭家的說法是，無媒苟合、敗壞家風。

　　「不知廉恥！」郭老先生罵出所有郭家人心中一致的憤怒。「你們到底還有沒有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放在眼裡？什麼事都自作主張，愛結就結、愛離就離，那還回來說什麼？不必說啦！反正我們這几個老家伙的意見也不值得尊重。」

　　郭老太太已經氣得臉都白了。「你們長大了，翅膀硬了，不管父母啦！連小軍被綁架這麼大的事都瞞著，你們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舒璨璨偷偷地在心裡添上一句：「殺人放火的事我絕對不敢做。」

　　不過她也不敢在這時候頂嘴，本來嘛！離婚、結婚這麼頻繁是他們錯在先，再敢頂嘴，活膩了不成？

　　郭弋也一樣，默默地坐著挨罵。

　　他這個人外表看似冷漠，其實有副熱心腸，對父母也很孝順，父母罵人時，他絕不會亂回嘴，不過是非對錯，他心中自有定論就是。

　　郭老先生繼續罵：「你們既然那麼厲害，還回來做什麼？不必回來啦！隨便你們愛干什麼就干什麼，我們哪敢有意見？」

　　「你們自己摸著良心想一想，今天換成你們為人父母，你們的孩子被人綁架了，這麼大的事別人卻瞞著你們，讓你們在一旁空著急，你們作何感想？」不說不氣，越說郭老太太就越火大。

　　兩個老大人一人揪著一件事說，那罪狀可是筆直往上加，完全不給郭弋和舒璨璨辯駁的機會。

　　郭老先生瞪著兩個年輕人。「他們能有什麼感想？光顧著談情說愛就夠了，哪管別人的死活？」他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兩個大人年紀加起來也五十好几了，居然在孩子被綁架的時候跑去結婚，你們的良心被狗啃了。」

　　嗚，這一點又刺中郭弋和舒璨璨的痛處了。

　　他們當然關心郭為軍的安危，要說在這件綁架案中，誰出力最多，非郭弋和舒璨璨莫屬。

　　但他們確實也在郭為軍生死未卜時，跑去結了婚。

　　可上天為證，他們絕對不是為了享受才去結婚的，實在是……情勢所逼，迫不得已嘛！

　　「你們兩個簡直把我們郭家的臉都丟光了。」郭老先生惱得都要翻桌子了。

　　郭老太太也同樣火燒九重天。「總之，你們這樁草率的婚姻，我們不承認。」

　　哦喔，事情不妙。舒璨璨正想據理力爭……

　　「爸媽的意思是，要我們二度離婚？」郭弋先佔一步丟下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問題。

　　且不說郭家自有家譜紀錄以來，不見離婚案例；前回郭弋和舒璨璨的迅速離婚，已經在郭家雪白無瑕的過去點抹了一大塊污漬。

　　這一次……難道要他們把郭家整個家族都染黑？

　　郭老先生搗著胸口，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們兩個……氣死我了……真真要氣死我了……」

　　舒璨璨偷瞧身旁的郭弋一眼，事態演變得越來越麻煩，他們要不要先撤退，找個好時機再回來稟告雙親？

　　偏偏郭弋還是老神在在地坐著，仿佛沒瞧見父親的異樣。

　　舒璨璨連續給他打了兩回暗號，他都一無所覺。

　　她一時心急，忘了郭家嚴格的家規，抬手頂了下郭弋的腰。

　　瞬間，滿廳都是此起彼落的抽氣聲。

　　郭弋也懵了。他父母對男女啊系最是保守，才會養出郭家從上到下這麼一堆老實頭，郭家的孩子可沒人玩過什麼婚前性行為的。

　　就算已經結了婚，在人前，小夫妻還是會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那些卿卿我我的動作都是只有進了房才能做的，在外頭，他們連牽手都不幹。

　　當然，年輕人難免會稍微激動一些，偶爾情緒一來，拋它几個媚眼，相約進房愛干什麼就干什麼，誰也管不著。

　　但沒人敢在客廳、尤其是兩老面前，還有任何親密行為的。

　　那不叫恩愛，那叫找死。

　　几乎郭家每一對年輕夫妻都曾因為這條家規被罵過，而郭弋和舒璨璨第一回婚姻觸礁，基本上也可以說是在這上頭跌的跤。

　　想不到她才掉了瘡疤就忘了痛，那麼快就又犯上一回。

　　唉！郭弋在心底嘆著氣，一邊思考如何為愛妻解套。

　　可神經超級大條的舒璨璨哪體會得了那許多，她眼裡只瞧見准公公臉色已經全然變青，大約要翻天覆地了，心頭那個急啊，真好比被丟進熱鍋中的螞蟻。

　　想也不想，她伸指在郭弋腰眼上扭了一下，要他想想辦法，真要氣死老人家，她一輩子也不會心安。

　　只是她的舉動讓滿廳連一記抽氣聲都不聞，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臉上的鐵青也完全被怒火所取代。

　　几個比對膽小的孩子已經悄悄溜了，不敢再留下來看戲。

　　舒璨璨一開始頂那一下，因為速度快、手勢也不算大，勉勉強強還可以解譯成——不小心碰到。

　　但這一扭，時間久、勁力也足，無論如何是拗不過去了。

　　郭弋是已經放棄辯解，等著挨罵。

　　舒璨璨也發現到氣氛不對，不過她沒想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只當是兩位老人家火上添怒，要大開殺戒了。

　　她心裡急得慌，更把郭家那勞什子家規給忘得一乾二淨。

　　一眼瞥見郭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驚慌轉成火氣。「喂！」這會兒是連推帶踩，把郭弋都給拖下沙發去了。「我讓你想辦法安撫老太爺，別真的把老人家給氣壞了，你倒給我裝死人。」河東邊的獅子發火了。

　　郭弋坐在地板，兩只眼睛從父母乍青乍白的臉色，轉到老婆大人又嗔又怒的花顏，一股子笑意怎麼也控制不住地噴了出來。

　　「哈哈哈……」這場面已經徹底失控。

　　郭老先生、郭老太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于舒璨璨這兒媳婦，他們是不大喜歡，女孩子太外放了，明擺著就是不可能遵守郭家的家規。

　　但舒璨璨的心腸倒很不錯，沒有心機，也挺孝順；這點就很難得了。

　　兩老看看笑得發狂的兒子和急得著慌的兒媳婦，這筆帳是越來越算不清了。


　　也不知道舒璨璨的運氣算是好？還是差？

　　本來極力反對她和郭弋再續前緣的郭老先生、郭老太太突然改了態度，不僅接納他們，還讓他們搬回家住。

　　那「詔令」一到，她兩泡眼淚几乎就要噴出來。

　　她并不討厭兩位老人家，她自己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與郭弋結婚，再得來一對父母，可以撒嬌，又可互相照應，其實滿不錯的。

　　但前提得是，大伙兒保持一定距離，才能擁有最美麗的感覺。

　　她和公公婆婆的觀念、想法與個性，實在相差太遠了。

　　要她住進那樣保守、古板的家庭……天哪！直接下道雷來劈死她吧！

　　她不想去啊！

　　可她又不知該如何向郭弋解譯，她不是討厭他的家人，她只是無法適應郭家的氣氛。

　　舒璨璨思前想后，與其跟郭弋硬吵，不如讓他瞧清現實，將「舒璨璨」這個人放進郭家那個保守的環境裡，等于是在煉油廠裡點火，一句話——找死。

　　為模擬他家的生活習慣，她前一晚就打發佣人放假去；隔日准七點起床，洗手做羹湯。

　　郭家的人一向不外食，除非遇到特殊節日，他們才會上館子慶祝。只是他們過的不是多數人說的情人節、聖誕節等。

　　在郭家，一年裡最重要的節日叫清明節。那是用來掃墓，提醒自己不忘本的。

　　平常日子，郭家的三餐是由大家輪流准備，而且不分男女老少，凡滿十六歲就得學習下廚做飯，就連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也不例外。

　　郭家沒有媳婦就得負責全部家務這種事，所有家事一概由家庭成員分工合作。

　　好訊息是，郭家四代同堂，人口眾多，一個月頂多輪個一天，其余二十多天都是很輕松的。

　　但輪到值班那一天。可就有樂子逗了。

　　且不說平常人有沒有辦法一次准備二、三十人份的飯食，咱們舒璨璨大小姐活了二十几年，可是只有一道拿手菜——煮泡面。開啟杯面，放調味料，倒熱水，蓋上蓋子，等三分鐘，吃。就這樣。

　　要她把這手絕活帶進郭家，呵呵呵……不曉得誰會死得比對快？

　　反正多說無益，她親自示范給郭弋看。

　　她七點進廚房，一分鐘后，一陣乒乒乓乓聲傳出，她不小心把鍋于連同鍋鏟掉到地上了。

　　「有沒有搞錯？這玩意兒比我的沙包還沉？」平常她練拳很行的啊！這會兒居然連洗個鍋子都會把鍋子摔了，廚房果然是全天底下最危險的地方。

　　她小心撿起鍋子，重新洗干淨，再擱上瓦斯爐，點火，啪，打不著；再一次，啪啪啪……真是見鬼了，這瓦斯爐是不是壞了，怎麼點不燃？

　　她不小心左左右右連續轉了几次，當地一聲，那個扭轉的開關居然給她扳斷了。

　　她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斷肢」三秒，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我真搬進郭家，輪到我值班的早上，碰著這種情況，呵呵呵，郭家從不外食的慣例不曉得會不會被我給打破？」

　　「妳想得太美了。」一個帶笑的音響在她背后響起。是郭弋，儘管才大清早、又是在家裡，他還是一身筆挺軍裝，短短的五分頭、配上性格豪邁的五官，怎麼看怎麼精神。

　　有時候舒璨璨真的很羨慕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像他一樣，隨時隨地保持儀容整齊，一絲不苟。

　　明明早上他們一樣穿著佣人熨燙整齊的衣服出門，傍晚下班回來，他衣褲上那些熨燙線還是直挺挺的，她一身衣服卻已經縐得媲美咸菜了。

　　郭弋走進廚房，先把天然氣的總開關鎖緊，再接過她手中的瓦斯爐開關，瞄了兩下。「完全斷裂，沒辦法修了。」

　　「它本來就是壞的，我想試試能無法把它修好，誰曉得它一扳就斷。」她趕緊解譯。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壞了？」

　　「誰知道，我剛才要用就點不著了。」

　　他懷疑地望著她。

　　「真的。」她絕對不是破壞狂。

　　「妳怎麼點的？」他問。

　　「就這樣轉啊！」她做給他看。

　　他低嘆口氣。「現在的瓦斯爐都有安全裝置，妳在轉的時候得先壓一下，那火才點得著。」

　　「什麼時候改的？怎麼沒人告訴我？」

　　「妳又從不進廚房，告訴妳做什麼？」懶洋洋的音響，正是舒璨璨的?弟舒博予。他才剛起床，一頭亂髮，睡衣的褲子還一腳長、一腳短，簡直邋遢斃了。

　　舒璨璨皺眉看看弟弟，再瞄瞄老公，還是她的親親愛人好看，不管是外貌、談吐、還是氣質，都是第一流的。

　　舒博予邊打呵欠、邊走進來開冰箱。他的嘴巴張得好大，眼角還沾著一點眼屎，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看就是沒睡飽的樣子。

　　舒璨璨忍不住數落他。「博予，瞧瞧你像什麼樣子？一點精神都沒有，你真該向你姊夫多學學。」威武雄壯，這才叫男人嘛！

　　舒博予瞄一眼郭弋，不知道他哪兒來這麼多體力，隨時保持端正嚴肅的樣子，說不定連上廁所都有固定姿勢呢！首先立正、脫褲子、彎下腰、坐馬桶、只可以坐三分之一……

　　一想到那種詭異的事，舒博予就不禁一陣好笑。但他可沒膽子在舒璨璨和郭弋面前開那種玩笑，只訕訕地說：「得了吧！大姊，妳又比我好到哪裡去？咱們就別王八笑綠豆了。」說完，他拎了礦泉水走人。

　　舒璨璨給他氣得一陣牙癢。「舒博予，你這個大壞蛋——」

　　郭弋能說什麼？每個人都有他在行與不在行的事物，比這種東西根本沒有意義。

　　他也走過去開冰箱，瓦斯爐給舒璨璨扭壞了，無法煮東西吃。不過烤箱還是好的，可以烤吐司，或者做些簡單的黃瓜三明治。

　　舒璨璨看著他洗菜、切菜，那姿勢真是帥到不行。

　　想想自己真是聰明，十几歲就懂得挑中這樣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男人，無法不說她鴻運當頭。

　　情不自禁地，她一步一步挪近他。「那個……弋，我想……」她柔媚的眼波纏也似地鎖著他。

　　「肚子餓了先到飯廳等著，早餐再五分鐘就好了。」他只顧著切小黃瓜，連瞄都沒瞄她一眼。

　　「我不是要吃飯啦！」她只是覺得他切菜的樣子好帥，包三明治的姿勢好酷，那筆挺的軍裝穿在他身上簡直要迷死人。

　　她光是瞧著他，心就跳得好快，好想跟他親近親近。

　　「那妳想干什麼？」廚房這麼大，多的是地方給她站，干麼一直靠過來，害他都快沒地方站了。

　　「沒有。」她嗲著音響說：「人家只是……弋，我想不到你這麼會做菜，拿起刀子有板有眼的，真是好看。」

　　「不過是切點小黃瓜，有什麼好看的？」她進一步，他就退一步，不知不覺，他已經給擠到牆角了。「璨璨，妳可不可以過去一點？妳靠這麼近我沒辦法做事。」

　　「那……」她在勾引他嘛！有人隔著十萬八千裡在誘惑人的嗎？「人家從來也沒下過廚房，連瓦斯爐要怎麼開都不曉得，難得你會，我多少瞧瞧，日后也可以多做兩樣好菜給你吃啊！」她刻意撒嬌。

　　他把眉頭皺了皺。「璨璨，妳說話就說話，別淨往我身上噴氣，我怕癢。」他真是只呆頭鵝。

　　舒璨璨氣結。

　　他毫無知覺，只道：「妳如果不餓，就先到房裡幫我把手機拿來吧！我剛才忘了拿。」那淡然的話語把她滿腹的綺思麗想全給澆熄了。

　　「知道了。」她沒好氣地踱出廚房，直上二樓臥室。邊走，還不忘碎碎念著：「大木頭，笨石頭，真是不解風情，枉費我這麼用心，結果……哼！以后都別想我再跟他撒嬌了。」

　　「那我會很難過的。」一把帶笑的嗓音，緊追著舒璨璨的腳步也上了二樓。

　　舒璨璨嚇一跳，猛然回頭。「弋……唔！」他突然抱起她來，一記火辣辣的吻印上她的唇。

　　舒璨璨覺得身子要飛起來了。

　　郭弋的吻又狂又有力，他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拉開褲子上的拉鏈，就著持抱的姿勢與她合而為一。

　　「啊！」她尖叫一聲，雪白貝齒深陷入他的臂膀裡。「弋、弋……天哪……」

　　她錯了，他不是不解風情的大木頭，他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大色狼。

　　「啊，弋……」她在他的擺動下，神魂兒越飛越高，直直登上了天堂。

　　「璨璨。」他愛憐地再吻她一口，然后把她疲軟的身子輕放在床鋪上，再拉條薄被為她蓋上。

　　「我要去上班了，飯廳裡有三明治，妳餓了自己去吃，乖喔！」說完，他再給她一個甜蜜的親吻，才轉身走了開去。

　　舒璨璨凝視著他挺直的背影直到消失，就算剛歡愛完，他的外表還是一樣無懈可擊，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不像她……

　　「嗚，我現在一定披頭散髮，活像個瘋婆子。」上天造人真是不公平啊！再不然就是郭家的訓練太神奇……慢，想起郭家，她好像遺忘了什麼事？

　　「啊！」她猛地彈坐起身。「糟糕，我忘了讓弋明白我不適合搬進他家住了。弋……」她三步并作兩步追下樓去，可哪還有郭弋的身影，他早上班去了。

　　「難怪人家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真是一點也沒錯。」她抱著腦袋蹲在玄關哀嚎。「嗚，舒璨璨，妳這個大色女，見了郭弋就什麼都忘光了，現在可好……要搬去郭家住啊！」天哪，誰來救救她。


　　「倒霉。」舒璨璨用力敲著電腦鍵槃。今兒個一早起來她就諸事不順，直晃到過午，快下班了，上頭突然丟下一份檔案，要她下班前打好。

　　雖然在保全公司干文書已經有三年多了，她的文書處理能力還是一樣爛。打字用的是小雞啄米法，一個鍵槃、一個鍵槃慢慢敲，一篇五百字的文章打到好，最少得半個小時，而這麼一大疊檔案……哼哼哼，不是她自夸，夠她混上一整天了。

　　「要我打完才能下班，干脆叫我別下班了，不是比對快？」她真的是做不來靜態的工作，如果讓她去巡邏、保護運鈔車，那效率可就不一樣了。

　　可惜啊！老公司，老作風，怎麼也不肯用女性保全員，累得她只能窩在辦公室裡發霉。

　　「唉！真沒意思。」也許該考慮一下辭職了，到中輟生基金會干義工也好，反正她不缺錢，工作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

　　「舒小姐，妳的檔案打到哪裡了？快一點，經理催著要呢！」秘書室又來催檔案了。

　　「這麼趕不會自己打。」舒璨璨連吭一聲都懶，埋頭用手指頭一下下敲著鍵槃。

　　「舒小姐……」催魂令一道一道下。

　　舒璨璨快煩死了，恨無法找個理由逃命去。

　　但可惜啊！她雖然討厭做文書工作，卻還曉得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道理。只要沒有離開保全公司，上頭交代下來的工作她就會努力去完成。

　　「舒小姐。」呼喚來到她耳邊。

　　舒璨璨朝天翻個白眼。「拜托，劉秘書，檔案打完我會直接送進去，麻煩妳不要再催了。」

　　「我是想告訴妳，二線有妳的電話。」劉秘書說。

　　「呃！」舒璨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抱歉。」

　　「算了，妳快接電話吧！趕快講完，趕快工作。」叮嚀完畢，劉秘書轉身走人。

　　舒璨璨輕聳了聳肩。「不管我趕得多快，橫豎這份檔案是不可能在今天以前趕完的。」她對自己的工作能力非常有自知之明。

　　先把打到一半的檔案存槃，舒璨璨接起電話。「喂，我是舒璨璨，你哪裡找？」

　　電話那頭?哩啪啦丟來一串話。

　　舒璨璨臉色大變，慌忙推開椅子站起來。「知道了，我馬上到。」說著，她就要往外跑。

　　「舒小姐，妳工作還沒做完，要去哪裡？」劉秘書剛好出來催檔案，見她想跑，還不立刻拔腿追人？

　　「我去樓下的便利商店一趟，馬上就回來。」舒璨璨一溜煙跑了。

　　辦公室裡只剩劉秘書拚命跺腳罵道：「工作都還沒做完就落跑，這家伙，回頭我非報告經理不可。」可惜舒璨璨已經跑了，也聽不到她的叫罵聲了。

　　舒璨璨一路奔得飛快，連電梯都沒空等，就這麼從十樓跑下一樓，進了便利商店。

　　收銀櫃邊，一個滿頭金髮的男孩被三、四個大人圍在中間指指點點。男孩倒也倔強，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就是抿緊了嘴，一聲不吭。

　　舒璨璨一見到男孩。三步并作兩步奔過去。「金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舒小姐。」適時，飲料櫃邊一個懷孕的婦人舉起手跟舒璨璨打了聲招呼，就是她打電話給舒璨璨，告訴她基金會的孩子在這裡出事了，請她過來處理一下。

　　「馬太太，謝謝妳。」舒璨璨向婦人道了聲謝。

　　「不客氣。」婦人對她揮揮手，走了。

　　舒璨璨忙專心處理眼下的麻煩事。「你們哪個人可以跟我解譯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小流氓偷東西……」便利商店的店長才開口。便被舒璨璨一揮手打斷。

　　「慢著，這位先生，金毛什麼時候混流氓了，你沒證沒據，請不要胡亂污蔑他。」舒璨璨可不許有人欺負她基金會裡的孩子。

　　「妳看看他的樣子，衣服穿得破破爛爛，還染那種頭髮，不是流氓是什麼？」

　　「先生，你這樣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就算不看他的德行，他偷我店裡的東西就是流氓。」店長一口咬定金毛是賊。

　　舒璨璨卻不信。她認識這孩子也有兩、三個月了，很清楚他倔強、不服輸的性子。他出生醫生世家，爸爸、媽媽、上頭兩個哥哥都是台大醫學系的，只有他，因為喜歡玩音樂，不愛讀書，被當成家裡唯一一頭黑羊。

　　金毛在學校和家裡都得不到認同，一年前離家出走，在街上閑晃，被某個小幫派看中，想吸收他進幫派，他不肯，給打個半死丟在路邊，幸虧路人發現警示處理，他才沒死在路上。

　　這樣的事情后來還發生了兩次，金毛始終沒有屈服過，不過他也死活不願再回學校就是了。

　　后來他家裡因為他屢次鬧進警局，而對他日漸冷淡，不再管他。警局便把這件案子轉而通知基金會，看他們有沒有辦法處理。

　　舒璨璨先是幫他擺平了幫派的問題，又想辦法讓他轉學去讀音樂，現在金毛已經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組樂團，在PUB裡駐唱，邊打工、邊完成學業。

　　試想，這樣一個曆盡艱辛才掌握自己未來的孩子，怎可能輕易就為了些許物質，斷送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舒璨璨才不相信，她低頭問金毛：「金毛，你怎麼說？」

　　「我沒偷。」金毛只說了三個字就不肯再開口了。

　　「你聽到了。金毛說他沒倫東西。」舒璨璨挺身為金毛辯駁。

　　「哪個小偷會承認他偷東西？」店長不信。「何況，我們七、八只眼睛都看到了，這條口紅是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來的。」

　　「拜托，金毛是男的耶！他就算要偷東西也不可能偷一條口紅啊！」舒璨璨覺得這位一人真是瘋了。

　　「偷東西也不一定是要自己用啊！或許他是為別人偷的。」店長說這話的時候，兩只眼睛還意有所指地在舒璨璨身上轉了兩轉。

　　「你是什麼意思？」舒璨璨這人最受不得被冤枉。

　　「我說你們兩個說不定是串通好的，故意來我店裡鬧，想混水摸魚。」

　　「你……」舒璨璨氣炸了，挽起袖子就要往前沖。

　　「那口紅到底是不是那位小朋友偷的，只要把監視錄像帶調出來看，不就一目了然了？」一把蒼老威嚴的音響兜頭灑落。

　　舒璨璨心頭一凜，怯怯地回頭望去，郭老先生、郭老太太就像兩尊門神一樣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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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5:29

第七章

　　一卷監視錄像帶證明了金毛的清白，卻也為他和舒璨璨帶來了一場長達三小時的精神訓話。

　　舒璨璨一邊聽著郭老先生、郭老太太叨念，一邊在心裡想著，這事若照她的想法，一架泯恩仇該有多爽快？

　　可惜啊！有公公、婆婆頂著，無論如何輪不到她揮拳扁人。

　　想想都是那個便利商店的臭店長不好，誰下好污蔑，竟欺負到她基金會的孩子頭上，下回再讓她碰到，絕對要他好看。

　　「……所以說……璨璨，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郭老先生是什麼人，他帶過的兵都快比舒璨璨吃的飯多了，怎麼會看不出她的不以為然。「我知道妳嫌我?嗦，但妳真的認為什麼事情都可以用拳頭來解決？」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啊！」舒璨璨失笑，她又不是笨蛋，怎會以為光憑一雙拳頭便可橫行天下？「只不過對付那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是覺得直接教訓他一頓比什麼都有效。」

　　「那妳是認為自己完全沒錯，都是對方的錯嘍？」郭老太太問她。

　　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舒璨璨大剌剌一頷首。「是對方先誤會金毛，當然是他的錯。」

　　「那店長以貌取人是不對，但妳這位小朋友……」郭老先生不太習慣用綽號叫人。

　　「叫他金毛就可以了。」可惜以舒璨璨的粗線條，是感受不到老先生的拘謹的。

　　面對這樣沒神經的兒媳婦，郭老先生也要投降。「那就叫他金毛吧！這位金毛小朋友，在人家誤會他時，一句話也不解譯，難道就沒錯？」

　　「對喔！」舒璨璨恍然大悟，一巴掌扇向金毛后腦勺。「你這家伙，被人冤枉了干麼也不解譯，裝自閉啊？」

　　金毛吃痛地搗著苗頭。「解譯了又如如何？反正他們也不會相信。」小家伙年紀輕輕，卻是十足地憤世嫉俗。

　　「但你不試著去解譯，又怎麼知道不會出現相信你的人？在還沒努力之前就先放棄，這樣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的。」郭老太太勸他。

　　「那如果我說了，他們還是不信呢？」金毛問。

　　「這就得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了。你知道人為什麼要讀書、學習知識嗎？」郭老先生反問他。

　　「我家老爸說，讀書是為了考大學，當醫生。」而金毛覺得那真是好笑。

　　郭老先生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舒璨璨。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讀書是為了學習更多的知識吧！」這應該是最安全的說法。她在郭家的立場已經夠艱難了，一點都不想再給公公、婆婆留下壞印象。

　　「那學習知識的目的是什麼？」郭老先生又問。

　　「這個……學習知識是為了懂更多東西吧！嗯……有一點點像是為了謀生。對，學習知識是為了生活。」

　　郭老先生滿意一笑，這媳婦兒是粗神經，在生活禮儀上也頗多詬病處，不過腦袋還挺靈活的，花些時間教育，或許也能成材。

　　難怪兒子要求他們多與舒璨璨親近親近，別因為她一些小小壞習慣就對她落了個壞印象。

　　舒璨璨這個人，用心跟她相處一下，會發現她其實還滿好的。

　　這會兒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有些歡喜重新得回這個好媳婦兒了。

　　「沒錯，學習知識是為了保護自己，以期能順利在這社會生存下去。」郭老先生說。

　　郭老太太補充。「不是有句話說：『法律是用來保護懂它的人。』同樣的道理，人們也要學習足夠的知識，來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安全。」

　　「像剛才那種事，你們只要要求便利商店取出監視錄像帶觀看，自然可以洗清嫌疑，也沒那麼多麻煩了。」郭老先生說。

　　「那如果遇到很野蠻的人，就是不聽道理呢？」依照舒璨璨的經驗，這種人也是很多的。

　　「妳可以警示、打電話求援，或者……武藝也是知識的一種。」基本上，要比拳頭郭老先生也是不怕的，當兵出身的人，誰少動過武啦？

　　「嘻嘻嘻……」這種說法舒璨璨最喜歡了。

　　「但也無法凡事都只想動手解決。」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可不想哪天上警局去保釋在路上跟人打群架的媳婦。

　　「這個當然。」舒璨璨也覺得兩位老人家并不如想象中嚴肅、不通人情，這番談話算是和平收場。

　　倒是金毛頗多感觸。「要是哪天我也能隨便說句話便令人折服就好了，平常我根本懶得跟那些家伙說，反正他們也不會聽，說了等于白說。」他是被污蔑久了，對于身邊的大人完全失去信心。

　　「你想學我公公、婆婆的氣勢啊！再等十年吧！」舒璨璨又送了他一記肘拐。

　　「那璨姊妳是不是要再等二十年？」金毛對她擠了擠鼻子。

　　「你欠揍啊！」舒璨璨作勢打人。

　　「啊，大欺小，妳丟不丟臉？」金毛慌忙跑了。

　　「你給我站住。」舒璨璨舉步欲追。

　　「我要回去練習了，璨姊，明天我們團首次唱壓軸，妳和弋哥有空要來給我們捧場喔！拜拜！」金毛就是特地來跟舒璨璨報告這訊息，經過她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一時口渴進去買飲料喝，才會惹來后頭那許多事。

　　如今，事情辦完，他也要趕快回去練習了，否則登台出糗，那可就丟大臉了。

　　金毛這一走，留下舒璨璨一人單獨面對兩位老人家，登時又是一陣不自在。

　　「那個……公公、婆婆……」她才想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蹺頭。

　　「璨璨，今晚跟阿弋一起回家吃晚飯吧！」結果姜還是老的辣，由郭老太太先開口贏了局面。

　　「呃……是。」她想哭啊！今晚回去一定會談要不要搬回去住的事，萬一郭弋點頭，天啊，那往后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舒璨璨坐在郭家的大廳裡，就好像坐在熱油鍋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現在是下午六點鐘，她在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被兩位老人家拎回家裡吃飯。

　　今天輪到郭家老大做飯，別看他生得高頭大馬，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管他在外頭領多少兵，回到家裡。輪到值班日，照樣得穿起圍裙下廚做羹湯。

　　要說舒璨璨之前還曾對這「值班」一事抱持僥幸的心理，現在當場一瞧，真是從頭冷到心裡去了。

　　三十几人份的飯菜呢！打死她都不可能做得到。

　　家裡上班、上課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見到舒璨璨都很有禮貌地跟她打招呼，間或問候几句，然后便各人忙各人的事去了。

　　郭家的人看起來像住在一起，其實整棟大樓除了兩位老人家住的地方是眾人的集會所，開放給家人自由進出外，其他成員都有各自的空間。

　　不過兩位老人家嚴格要求晚飯一定要一起吃，這樣才能維繫一家子的感情。

　　至于其他時間，那是個人愛干麼便干麼，就算想在房裡睡到死也沒人管你。

　　不過舒璨璨在這裡還沒有自己的房間，只能一直坐在客廳裡與兩位老人家大眼瞪小眼。

　　她不喜歡看電視，報紙又早看完了，真的好悶。

　　若是待在自己家裡，她恐怕早就整個人癱在地板上，從東滾到西、再從南滾到北。

　　但這種事她絕對沒膽在兩位老人家面前做，不被罵沒家教才怪。

　　這裡也沒有她專屬的練功沙包和木樁，如果她一定要搬來這裡住，他們不知道可不可能容忍她搞一個專屬練功房？

　　唉，好煩啊！郭弋為什麼還不回來？

　　她偷眼瞄一下手表，五點五十八分，才過了十三分鐘，她已經覺得度日如年。

　　求求老天保佑郭弋快點回來吧！他再不回來，她就要變成一塊望夫石了。

　　這左是等、右也盼，期待又期待，六點零九分，郭弋頎長的身形終于出現在大門口。

　　舒璨璨看見他，二話不說跳起來。

　　「弋！」她比陣風還快地沖到他面前。

　　郭弋正對她擠眼睛。

　　她原本滿懷思念的眼瞬間呆滯，隨著他的擠弄而開合。

　　郭弋拚命對她使著眼色。

　　「干麼？郭弋，你眼睛扭到啊！」說著，她就要撲進他懷裡，她實在太習慣一見他就撒嬌了。

　　「咳咳咳……」他重重地咳了好几聲。

　　她猛然回過神來，手煞腳也煞，硬生生頓住撲向他的動作，再往后連退三步，很努力地叫自己笑得像個賢慧的小妻子；儘管她除了閑在家裡，偶爾跟他撒撒嬌，陪他聊聊我我外，其他什麼都不會。

　　她還是想盡辦法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

　　「歡迎回家。」說是這麼說，她的心裡在哭泣。她要撒嬌、她要親親、她要抱抱啦！

　　為什麼那些親密行為都只有回到房間才能做？明明她是這麼地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卻無法碰他，討厭……郭弋是笨蛋，她不要住在這裡啦！

　　郭弋看她委屈得眼都紅了，心頭也很不舍。

　　他娶了一個熱情奔放的妻子，她或許不夠端莊、不夠矜持，但她很真、很率直。

　　今天一整天，他也在想父母要求他們搬回家的事。

　　他對自己的妻子有信心，她是個好女孩，只要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和他家人熟悉熟悉，他們會彼此了解的。

　　但她還是不適合住進這棟大屋裡，這裡一板一眼的規矩會將她給悶死。

　　或許他們要成為郭家第一對離開本家的夫妻了。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雖然好，卻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適合每一個人，勉強是不會快樂的。

　　郭弋走進來，丟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后進客廳跟父母打招呼。

　　舒璨璨好泄氣地看著他的背影，誰讓自己愛上這麼個古板守舊的男人呢？要忍耐、要忍耐……她拚命說服自己。

　　但是——

　　她好難受啊！


　　吃完飯，舒璨璨終于蹭到了她進郭家的第一件工作——幫忙切水果。

　　在郭家，不論打掃洗衣、煮飯做菜、刷浴室、洗馬桶……甚至是切水果這類的事，都是大家排了值班表輪流做。

　　當然，那班表也不是不准改的，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便與否和其他人互換工作。

　　有時候，某几個人感情特別好，干什麼都要在一起，那也隨大家高興。

　　不過舒璨璨初來乍到，跟誰都不熟，大家也不好意思拜托她幫忙，因此只好看她在那邊無聊地數手指頭玩。

　　幸好今天輪到切水果的是郭為軍，他和舒璨璨也算一架之友，看她悶得慌，便邀她一起進廚房了。

　　郭為軍給了舒璨璨一顆蘋果和一把水果刀。

　　舒璨璨拿了蘋果，卻遲遲不接過刀子。「你們家吃蘋果不削皮嗎？」

　　「削啊！不然妳以為我拿刀子給妳做什麼？」郭為軍不解。

　　「削皮不是都用削皮刀？」用水果刀怎麼削皮？

　　「抱歉，我們家沒有削皮刀。」

　　「那要怎麼削？」

　　「當然是用刀子削啊！」郭為軍示范給她看，一手持刀、一手拿蘋果，轉呀轉的，一條長長的蘋果皮就這樣掉了下來；蘋果削得又圓又好看，比用削皮刀削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舒璨璨看得眼睛都瞪大了。「怎麼原來這不是電視上才有的表演？」

　　「我們家每個人都會。」郭為軍送她一個白眼。

　　舒璨璨也不客氣地回瞪他一記。「我們家每個人都不會。」

　　「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是你先驕傲的。」這一個晚上，舒璨璨在郭家可算是憋透心了。

　　郭為軍看著她，搖搖頭，嘆口氣。「妳比我媽當年還慘，看來妳和二叔在搬回來住之前，最好先去上個烹飪班，不然有妳好受的。」

　　「大嫂當年也什麼都不會？」

　　「我媽除了不會煮飯外，洗衣打掃什麼的可是很在行的。她可不像妳，除了會打拳外，其他家務几乎沒一樣行。」

　　「做人為什麼一定要會做家務？我二十几年來都不會家務，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為妳家有錢，凡事都有佣人代勞，所以妳連水果都不會削。」而郭為軍已經在談話間削好一大槃水果。

　　舒璨璨拿著刀子，一點一點地「剝」著蘋果皮。

　　郭為軍削蘋果，那皮是一長條的掉下來；輪到舒璨璨，那皮有時候是一大塊一大塊地掉，有時候她用力刮了几下，那皮才掉下一點點，完全不給她面子。

　　她越削越是泄氣。「那我以前可以請佣人，將來也可以請佣人嘛！干麼非自己學不可？」

　　「不要說人世無常了，今天有錢，不代表妳一輩子都會有錢。我爺爺、奶奶說了，人最少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要事事依靠別人，否則生活中出現一點點波折，那都要吃大虧。」郭為軍懶得等她了，端著水果兀自往外走。

　　廚房裡獨留下舒璨璨還在與蘋果皮奮斗著。

　　郭為軍說得也有道理，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人，又如何能自立呢？

　　但這世上每個人都有他擅長和不擅長的事啊！像她對家務就完全不行，也不會做文書，不過說到統籌規划，她就滿行的，瞧，那個中輟生基金會不就給她搞得有聲有色？

　　她還擅長打架和募款，以及跟三教九流的人談判，基金會裡那些中輟生惹了事，很多都是她出面擺平的，不少江湖大哥頗佩服她的義氣，只要是她出馬，多少會給三分薄面。

　　可那些事在郭家卻沒有半點用處。

　　易言之，她整個人在這裡是沒有價值的。嗚，好慘。

　　「難不成真要我去報名烹飪班，重新學起？」她看著手中的蘋果，怎麼看，怎麼煩。

　　「干麼非要用水果刀削皮不可？用削皮刀不是比對方便？再不然……我用牙齒咬都比對快。」發起狠來，她拿牙齒去磨水果皮，果然比用水果刀削快多了。

　　「所以我說不一定要會家務嘛！」瞧瞧，拿牙齒咬出來的蘋果也很不錯啊！不過……那些齒痕不大好看就是了。

　　「不曉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齒痕給蓋起來？」她歪著腦袋想。

　　「哈哈哈……」郭弋張揚的笑聲從廚房門口飄進來。

　　舒璨璨和郭為軍一起進廚房削水果，最后卻只見郭為軍一人出去，不見舒璨璨人影，郭弋放心不下，進廚房察看，卻看她一個人站在流理台邊不知道在喃喃念些什麼？

　　他好奇聽了一下，想不到她有這樣天才的想法，居然拿牙齒去「削」蘋果，險些笑破他的肚皮。

　　舒璨璨看看他，又瞧瞧給自己搞得歪七扭八的蘋果，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

　　「你笑什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跺腳。

　　他又大笑了三聲，緩緩走近她。

　　「今天晚上悶壞妳了。」他一句軟語打進她心底。

　　舒璨璨的眼眶瞬間熱了，一下子覺得為他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這個男人懂她，他知道她很努力了，也許沒有做得很好，但她確實付出了心血。

　　如果是他要求，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去上烹飪班也沒關係。

　　以前她老覺得那些為了一個男人而失去自我的女人很蠢，這個男人不好，再找一個嘛！做什麼死死認定一個人，吃苦受罪也不放棄？

　　現在自己親身經曆了才了解，要換到女人的一顆真心真的很容易，也非常便宜，比百貨公司大打折的時候還要便宜。

　　男人只要一句話，一句體貼的話便能令女人舍生忘死，付出一切。

　　溫熱的淚珠禁不住奪眶而出，滴落到那顆扭曲的蘋果上。

　　「怎麼了？」她的淚教他一時慌了手腳。

　　她不說話，只是一徑兒地掉著淚。

　　天知道她現在有多麼地感謝天地，還有所有認識與不認識的人。

　　她跟郭弋的感情走到今天，雖然經過了很多波折，也曾因一時意氣而鬧分手。

　　可慶幸兩人間的緣分始終未斷，讓他們一路走到現在，人漸漸懂事、變得成熟，真正懂得什麼叫體貼，還有如何做一對平凡夫妻。

　　她的淚實在教他心痛極了，他悄悄地把她拉到牆角，四下張望一眼，確定廚房裡除了他倆，再無旁人；他輕輕地將手搭上了她的肩。

　　她嚇一大跳，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他在廚房碰她耶！天哪，這是自相識以來，他頭一回有意識地在房間以外的地方親近她，那感覺……

　　「弋？」她玉手探向他額頭。「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我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燒？」他拉下她的手，心裡儘管有些不自在，在廚房裡偷偷親近她，感覺好像在偷情，讓他好難為情。

　　但是她哭得他心都揪成一團了，當真放著她不管，他的心非痛死不可。

　　反正他們本來就是夫妻，而且廚房裡也沒有第三者，不算在公開場合親熱，亦搆不成破壞社會善良風氣一罪，那就讓他小小安慰心愛的妻子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他努力說服自己，同時小心注意著別讓第三者瞧見這方小小的浪漫。

　　「妳聽我說，璨璨，我知道妳很難適應我家的生活，我剛才已經跟爸、媽說過了，我們暫時不搬回來，直到哪天妳能適應了，我們再搬，好不好？」

　　哇，今天是怎麼回事？驚喜大放送嗎？先是郭弋在廚房抱她、安慰她；接著他又拒絕搬家的事……天哪，她要到外頭看看，今兒個晚上天空是不是出現了十個月亮？

　　「不過璨璨，孝順父母是我們為人子女應盡之責。我們雖然不搬回來，但還是要常常回家看望父母，可以嗎？」他接著說。

　　「這是當然的啊！我們結婚了，你爸媽就是我爸媽，我自然要孝順他們。」何況兩位老人家只是比對古板一點，其實人滿好的。平心而論，舒璨璨還挺佩服他們兩位。他們對公平還有規矩的講究都不只是在表面，而是打心裡嚴格遵守，這樣的長者是值得人尊敬的。

　　「璨璨。」老婆的善解人意，讓郭弋直想把她愛入骨子裡。


　　所謂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

　　當郭弋第一次破戒，主動在自家廚房安慰舒璨璨，他就有心理准備，日后，他很難在外頭拒絕她這種肢體碰觸了。

　　因此，他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輕微的，比如說牽牽小手、碰碰肩；這類的小動作在現代社會裡真的已經不算什麼，就當成……嗯，一種長輩對晚輩、或者平輩間的關愛來看也行。

　　只要不要拿有色的眼光去看它，其實都還好。

　　不過進一步的親吻、摟腰，他就無法接受了。

　　或者該說他太愛舒璨璨了，也可能是他平時行為太壓抑，一旦放開，就很容易昏頭。總之，一旦與舒璨璨過于親密，他的心就會悸動不已，屆時……唉，會發生什麼事就真的不是他控制得住了。

　　不知道別的夫妻都是怎麼做的，能夠自然相擁、相吻，不起情欲。

　　他是只要舒璨璨多拋兩下媚眼，魂兒都給勾走了，更別提什麼清心寡欲了。

　　是不是他太好色啦？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又無法隨便捉個人問，多丟臉啊！

　　他只能求神明保佑老婆大人別對他太熱情，否則早晚有一天他會在外頭出大糗。

　　但可惜啊！他忘了舒璨璨是有名的熱情如火。

　　如果可能，她會買條皮帶將自己拴在他腰上，片刻不分離。

　　現在他們搬離舒家，也沒搬回郭家，兩人在外頭租了一層公寓住。

　　因為百分百確定家裡只會有他和她兩個人，不會出現第三者，她勾引他的手段雙越發激烈穩來。

　　常常，他早上上班，出門走到一半，發現忘了帶鑰匙，跑回去拿，就瞧見她把鑰匙拿在手上轉著，半裸的身軀就這麼橫躺在沙發上，對他拋著媚眼。「老公，你要鑰匙？還是要我？」說話的時候還會把衣襟稍微拉開，露出半抹酥胸。

　　天哪，這不是故意整他嗎？四下無人，只有最心愛的老婆正對著自己發出驚天動地的超強電力，他怎麼可能受得了？

　　因此、所以……他這個「鐵面教官」都快變成「遲到教官」了。

　　而那只是上班前的點心，每晚他下班后，她還會准備不同的宵夜伺候他。

　　像昨天，她不知道去哪裡看來「美人生魚片」的廣告，居然問他要不要試試看？

　　他還以為是什麼美食，結果……居然是把生魚片放在一個裸體女人身上，就叫「美人生魚片」。

　　真是……沒水准兼沒知識。不知道生魚片接觸體溫，鮮度就會下降嗎？只是這話他打死都不敢跟老婆說，嗚，只好憋得自己差點兒流鼻血。

　　至于前天，他一年一度的生日，那真是個……「性」福美滿的夜晚啊！他的親親老婆大人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了條紅色緞帶，將自己送給他當生日禮物。

　　不行，趕緊搗住鼻子。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他又要噴鼻血了。

　　唉，這可怎麼了得？他所有的形象都毀了。

　　嗚嗚嗚，誰能告訴他，天下間有沒有什麼好藥，吃了可以抵御老婆無邊魅力的？

　　他不想每天回家都這麼「性」福又辛苦啊！

　　「我如果哪天早死，一定是因為煩惱過度。」現在，他下班了，正准備回家，不知道舒璨璨會准備什麼「大餐」等著伺候他？

　　想到這裡，他不覺加快回家的腳步，心裡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真不知璨璨哪兒來這麼多的鬼點子？」他除了說聲「服」字外，真沒其他評語了。

　　郭弋來到住家樓下，停好車，正准備搭電梯上樓。

　　他心裡也是忐忑不安的，這輩子從來都是規規矩矩，誰看了他不說一聲老古板，學生們都說他有一顆石頭腦袋。

　　他們哪知，他有一個天下第一熱情的老婆，弄得他現在想不熱情都不成了。

　　他才按下電梯鈕，一個熟悉的音響在他背后響起。

　　「二叔。」

　　郭弋真是給嚇得原地一蹦三尺高。

　　「小軍。」天啊，他怎麼來了？還有……「音音，你們怎麼在一起？不會又離家出走吧？」他們看起來像想跟他一起回家，這下子郭弋可急壞了。

　　「我們有些事想跟二叔還有璨姊說。」郭為軍習慣叫舒璨璨「璨姊」，就算她現在和郭弋結婚了，他還是改不過來。

　　「什麼事？如果不重要的話，明天再說吧！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們不回去，家裡的人會擔心。」更重要的是，郭弋怕被兩個小的看到舒璨璨精心准備招待他的「美食大餐」。

　　「沒關係，我們已經跟家裡的人說過了。」郭為軍說著，招呼陳音音一起進了電梯。「二叔，你不進來嗎？」

　　「我當然要進去。」郭弋一個箭步跨進電梯，憑借頎長身材，擋住電梯口。既然郭為軍和陳音音非上去拜訪不可，唯今之計只有他先一步進家門，讓舒璨璨把她那些寶貝玩意兒全收妥了，他再開門讓郭為軍和陳音音進來。

　　無論如何都無法讓兩個小的瞧見他們小小天地裡的荒唐，他還要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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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5:44

第八章

　　郭弋是謝天也謝地，求神又叩佛的，感謝自己有先見之明，沒讓郭為軍和陳音音一起進來。

　　舒璨璨今天送給他的大禮是——裸體圍裙。

　　據說是從日本漫畫裡學來的，他一定要把她的漫畫都收起來，什麼鬼東西嘛！害他一進門鼻血就噴了一缸。

　　「璨璨，拜托、拜托，妳趕快去穿衣服吧！」他快被嚇到心臟病發啦！

　　「怎麼？你不喜歡嗎？」她可是看了不少書才學會這些伺候丈夫的妙招耶！

　　最近她也常常看食譜，雖然說還不大會做菜，但削蘋果皮已經難不倒她了。

　　她也會打掃、洗衣了，雖然老是不小心將花色衣服和白色衣物放在同一缸漂白，弄得一堆衣服花不花、白不白的。但基本上她已經不會再把洗碗精倒進洗衣機裡，將洗衣精拿來拖地了。

　　當然啦！她還是做不到完美的家庭主婦一職。畢竟，她當了二十來年的千金小姐，嫁人卻不超過一年。

　　所以每當她犯錯時，她會想盡辦法彌補，這就是為什麼郭弋能天天過得這樣「性」福美滿的原因啦！

　　說來都該感謝三個弟弟，他們自從撮合她和郭弋后，對作媒起了興趣，三個大男人現在成天圍在一起研究現代男女心理學。

　　當舒璨璨向弟弟們提起夫妻相處問題后，他們不僅搬了一堆雜志和報導給她看，還介紹她參照日本漫畫和羅曼史小說。

　　她發覺那裡頭有好多東西都是她前所未聞的。

　　她很仔細地讀了，還做筆記，一條一條拿來用在郭弋身上。

　　最近他們每天都過得快樂斃了，他也沒空再抱怨她燒焦的飯菜和洗成梅干菜的衣服。

　　不過可惜啊！那些方法都只適合用在老公身上。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法子是可以掩飾，讓她不在公公、婆婆面前犯錯的。

　　下個星期她和郭弋要回郭家，那天輪到她值日，就算她的廚藝不行，也要想辦法弄出一桌子菜好填飽郭家那三十多張嘴。

　　最好是可以叫外賣，可只怕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不許。

　　不然也可以找他們出去玩；由她出錢，請大家出門烤肉，這應該可行。

　　她心裡轉著千百個念頭，才想與郭弋商量，他已經半推半拖地將她弄進睡房。

　　「不管妳做任何打扮，我都很喜歡，但前提得是，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現在房裡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啊！」她藕臂一伸，就想攀住他的肩。

　　她這是在為今天不小心洗破他兩條西裝褲、一條內褲表示歉意。

　　無奈此時此刻郭弋消受不起。

　　「房裡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但門口還有兩個人在等啊！」郭弋頭痛地按著額角。「小軍和那個陳音音來了，說有事要跟妳說。」

　　「什麼？」她跳起來，圍裙落地。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瞬間出現在他面前。

　　他呼吸狠狠一窒。

　　「糟糕，我的衣服呢？」她滿房團團轉，急著找衣服穿。

　　在他眼裡只有一具雪白嬌軀在房裡東奔西跑。

　　他從國中時就認識她了，知道她長得甜美可人，是那種讓人一見就想摟進懷裡輕憐蜜愛的小美人。

　　而隨著時光流轉，她從小女孩長成一個大女孩，甜美的容顏不變，卻更添了几抹性感與魅惑。

　　感激老天他早早在她的魅力下投了降，否則要他時時刻刻去提防她的誘惑，他一定會早早兩腿一伸上天堂。

　　「璨璨。」他長臂一勾，圈住她晃過眼前的纖腰。

　　「哇！」她大吃一驚。「弋，你干什麼？嚇死人了。」含嗔帶嬌的水眸怒瞪著他，那風情要說多冷艷就有多冷艷。

　　郭弋簡直要被迷死了。「應該是我先被妳嚇死才對吧！」他大掌沿著她柔滑的腰杆直落那丰滿的雪臀。「才進門妳就用這麼大的禮數歡迎我。」他伸手在她的臀部輕輕拍了兩下。

　　「唉喲！」她嬌吟，螓首不依地在他懷裡鑽動著。「人家想讓你開心嘛！你是不是不喜歐啊？」

　　「我很喜歡，喜歡到頭都快暈了。」他抱著她，讓她坐到梳妝?上。

　　「喜歡怎麼是這種表情？」她淘氣地揉捏著他的臉。「五官都皺在一起了，好丑。」

　　他不懷好意地對她眨眨眼。「妳沒聽過樂極生悲嗎……」

　　「嗯嗯……」她本來想提醒他，郭為軍和陳音音還在外頭等著的，但……管他的，他們要有急事，應該會按門鈴，眼下還是她的親親老公最重要。

　　她綿滑的藕臂攀住他的臂膀，熱切地回吻。

　　情欲似煙火，一點即燃，瞬間噴射出五彩金芒，照耀滿室生輝。


　　郭為軍和陳音音因為是突然來訪，沒有事先通知，所以郭弋讓他們在外頭稍等片刻，他要先進去收拾一下屋子，他們也乖乖在門口等了起來。

　　只是作夢也想不到，這一等就是一個半小時，郭弋和舒璨璨是在大掃除嗎？不必啦！他們不介意屋子有多亂，就算他們把臟衣服、臭襪子滿地亂丟，他們也會當作沒看見的。

　　郭為軍和陳音音只希望能夠早些時候進去，沒有沙發，地板也行，讓他們坐下來休息一下。

　　他們在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腳很酸耶！

　　「累死我了，我受不了了。」郭為軍是又累又渴，體力到了極限。

　　「郭叔叔怎麼會進去那麼久？」陳音音的臉色有些奇怪。

　　「他該不會在裡頭睡著了吧？」郭為軍雖沒說中，亦不遠矣。不過郭弋的「睡」是另一種「睡」。

　　「那怎麼辦？」陳音音連音響都變調了。

　　「怎麼辦？按門鈴嘍！」本來是不想催他們的，但他和陳音音實在等不下去了。

　　「那你趕快按吧！」陳音音催他。

　　「剛才妳還要我別按的，說什麼冒昧拜訪又拚命催促，很沒禮貌。這會兒怎麼改了？」他邊說邊按門鈴。

　　「我有急事嘛！」她的臉乍紅乍白。

　　「妳這麼緊張干麼？反正璨姊又不會跑掉。」

　　「我……」陳音音跺腳。「人家想上廁所啦！」

　　「啊？」郭為軍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拚命敲打門板。「二叔、璨姊，你們到底弄好了沒有？我們等得快睡著了。」

　　裡頭突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音響，好象有人手忙腳亂弄倒什麼東西。

　　接著，大門被用力拉開。郭弋一身整齊來到門口。「不好意思，快進來吧！」

　　「謝謝二叔。」郭為軍道完謝，指著陳音音說：「音音想借用一下洗手間。」

　　「直走右轉，洗手間就在那裡。」郭弋讓他們都進來后，關上大門。

　　郭為軍好奇怪地看著郭弋。「二叔，你的臉色下大對，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啊！」他只是剛才一時被老婆大人迷暈了神智，忘記侄子還在門口等著而已。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事，只是……

　　唉，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被舒璨璨迷暈的機率是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可是你的臉好紅，頭髮也亂亂的。」郭為軍說。

　　「郭弋這樣的頭髮叫亂？」一把驚詫的音響乍然響起，正是舒璨璨。「他只差沒給它們抹髮油，叫它們一根一根立正站好。」

　　「嗯……這種髮型若換到別人身上，那絕對是整齊。但二叔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整齊通常都比一般人的整齊更標准一百倍。」

　　「有這麼恐怖嗎？」在舒璨璨眼裡，五分頭不就那樣，哪分得清那許多？

　　「當然有。」郭為軍慎重一頷首。「還有，你們都認識多久了？妳居然看不出二叔兩種模樣的差別。」

　　以舒璨璨的粗線條。她要分得出來那才叫奇跡好嗎？郭弋揮手阻止他們繼續討論他的頭髮。

　　反正他就是剛剛才從床上下來，連整理一下儀容的時間都沒有，就急著沖出來給郭為軍和陳音音開門，不行嗎？

　　他已經覺得夠不好意思了，不必郭為軍再來多添一把。

　　「小軍，你們大老遠跑來，不是只為了研究我的頭髮吧？」郭弋移轉話題。

　　「當然不是。」郭為軍說話的時候，正好看到陳音音從走廊那邊轉出來。「音音來了，讓她跟你們說吧！這主要都是她的事。」

　　上完洗手間，陳音音來到郭為軍身邊坐下。

　　「郭大哥、璨姊，我今天來是想請問你們，我大哥雖然已經死了，但身為他親人的我和媽媽可不可以得到他的遺物？」

　　「當然可以啊！」舒璨璨說：「怎麼？誰扣了妳大哥的東西不還妳們嗎？」

　　「是訓導主任。」郭為軍沒好氣地說：「他說陳周敗壞校譽，要將他退學，還把他的東西都沒收了，不准音音拿。」

　　「哪有這種事？」這太蠻橫了吧？人都死了，遺物還不准親人拿，簡直莫名其妙。「音音，我告訴妳，只要妳能證明那些東西是妳大哥的，就算要上法庭打官司，我也有辦法讓人幫妳把東西拿回來！」

　　「謝謝璨姊。」陳音音大喜過望，又道：「那麼小軍哥哥的事可不可以一起麻煩璨姊？」

　　「小軍？」郭弋把視線轉到侄子身上。「發生什麼事了？」

　　郭為軍不自在地扭扭身子。「也沒什麼啦，不過是一點小事，二叔不必擔心。」

　　舒璨璨眼珠子一轉，一點靈光閃過。「是不是你復學出問題啦？」

　　「妳怎麼知道？」郭為軍大叫。

　　舒璨璨把肩一聳。「猜的。上次你被綁架，好几天沒上學，你們訓導主任一直打電話過來，一開口就說你缺課太多，還有什麼操行不良，要把你退學。可他那些理由我聽一聽，根本都是些小事，當時我就想，他好象不大希望你回學校。后來我和弋跟他談了很久，他才答應讓你暫時辦休學。」

　　「那個訓導主任好凶。」陳音音縮縮肩膀，看來是在那裡吃了虧。

　　「他覺得我們給學校丟臉了嘛！之前沒出事的時候，因為我和小周每次考試都是全校前三名，那個主任對我們可好了。不過他只對成績好的學生好，這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郭為軍說。

　　舒璨璨翻翻眼。「夠現實。」

　　「把分數當成學生的全部，這樣的教育確實不足取。」郭弋也頗多感慨。

　　「大家都習慣了。」在場反應最平淡的，反而是正身處其中的郭為軍。

　　舒璨璨一手握拳，用力一擊掌。「放心好了，這件事也一并交給我負責了。」

　　郭為軍還沒說話，陳音音倒是比他還高興，瞧得舒璨璨賊眼都放光了。

　　「嘻嘻，音音真是個好女孩，都還沒嫁進門，就這麼為我們家小軍著想。小軍啊，你可得好好把握，知道嗎？」

　　「璨姊！」陳音音給她一番渾話說得面紅耳赤。

　　倒是兩個郭家男人毫不捧場，淡淡地眼一掃。

　　「音音別理她，妳越說她越得意。」郭為軍說。

　　「真過分，媳婦都還沒過門，媒人就丟過牆了。」舒璨璨鼓了鼓嘴巴。

　　郭弋干脆招呼大家吃飯。「小軍、音音，你們都還沒吃飯吧？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

　　舒璨璨第一個被移轉注意力，拍著手笑道：「對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今天的晚餐是我最拿手的咖哩飯喔！」

　　她一說到「拿手」兩個字，郭弋臉都黑了。他最怕聽她說這種話。

　　舒璨璨對于自己不在行的事通常會很小心，可一旦她認為這件事她已做得很好，可以列入專長範圍內了，她就很粗心大意，什麼莫名其妙的錯都會犯。

　　郭為軍還記得她拿刀削蘋果的拙樣，對她的廚藝實在不抱信心。

　　「二叔，你確定你們家的晚餐吃了不會拉肚子？」

　　「郭為軍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我煮的咖哩飯可是標准的色香味俱全。」舒璨璨力爭道。

　　郭弋可沒那等好信心，他一句話不吭走進廚房，五分鐘后再出來，手上拿了一只錢包。「走吧，我請大家吃飯。」

　　「哇，太好了，可以在外頭吃飯耶！平常爺爺、奶奶都不准大家在外頭吃飯的，還是二叔好，搬出來自己住，做什麼都自由。」郭為軍好羨慕。

　　「爺爺、奶奶是擔心大家在外頭隨便亂吃。對身體不好，才規定不准外食。不過你老實說，你真的沒外食過嗎？」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說穿了就沒意思了。

　　郭為軍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知道啦！雖然偶爾會想吃吃漢堡、牛排什麼的，但吃來吃去最好吃的還是家裡的飯。」

　　郭為軍和陳音音跟著郭弋，一大兩小就要外出覓食去。

　　「你們給我等一下。」舒璨璨手插腰站在客廳裡。「我明明煮了飯，為什麼還要去外面吃？」

　　郭弋看看老婆，再瞄一眼廚房裡那鍋恐怖的東西。「璨璨，妳那鍋咖哩……還是不要了吧！會吃壞肚子的。」

　　「怎麼會？上回我也這樣煮，你明明說好吃的。」

　　「上回妳煮的是牛肉咖哩，今天妳煮的是海鮮咖哩。」

　　「對啊！是你自己說的，咖哩是很大眾化的食物，不管是做牛肉、豬肉、蔬果、還是海鮮口味都很好吃，我才會特地去買那麼多海鮮回來做的。那鍋咖哩我放足了材料，有石斑、鮑魚、九孔……很多很多，你自己聞，味道多香啊！你們為什麼不吃？」舒璨璨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好委屈。

　　「但是璨璨，海鮮不比牛肉，買回來切一切就可以直接放進鍋裡煮。海鮮是要經過處理才能煮的，比如石斑要先去魚鱗、內臟，才能放進鍋裡，妳……鮑魚也沒去殼，石斑更是殺都沒殺，切一切就直接進鍋，這樣……無法吃的。」那些魚的內臟把咖哩弄得苦死了，郭弋才嘗一口，就差點吐出來。這種東西怎麼可以請人吃？

　　郭為軍和陳音音嚇得臉都白了，這種咖哩幸好沒吃，否則再有几條命也不夠死。

　　舒璨璨委屈地扭著手指。「可是你也沒跟人家說，煮海鮮之前要先處理啊！」

　　「沒關係，一回生，兩回熟。」郭弋安慰她。

　　「對不起喔！」舒璨璨踱著腳步來到他身邊。「下次我會注意的。」

　　「好。」郭弋從來就不是愛喋喋不休的人，事情講開就沒事了。「下次妳要做之前，提醒我一聲，我先做一遍給妳看。」

　　「嗯。」她用力一點頭，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喃一句：「晚上我會賠償你的。」

　　他嗆咳一聲，差點被口水噎死。「不……不必了……」那種禮物一天收一回已足夠，多來几回，他怕承受不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嗎？」她看的那些書裡，男人都很喜歡女人這樣賠禮的。

　　「不。我很喜歡，只是……」他有點兒小生怕怕，唉！這真是一種「性」福的折磨。


　　上午，郭弋特地請假和舒璨璨到郭為軍的學校找訓導主任，希望他歸還陳周的遺物，同時允許郭為軍復學。

　　這件事本來不該由郭弋和舒璨璨出面的，但因為之前郭為軍被綁架，郭弋和舒璨璨瞞著眾人處理這件事，現在郭為軍回來了，余下一些問題沒有解決。

　　照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的看法，一個人做事要有頭有尾，既然郭弋和舒璨璨當初想要一肩挑起責任，現在就該做到底。

　　郭弋的大哥和大嫂也不反對，他們對兒子的管教態度其實一直滿開明的，不論郭為軍想不想繼續回原學校就讀，他們都不反對。

　　之前因為陳周的事，他們和兒子搞得不大愉快，這回郭家大哥、大嫂也徹底反省了一番，相信兒子能明辨是非，不必事事護著，做父母的只要在兒子有問題時做他們的依靠，大體就錯不了了。

　　而郭為軍也同意由郭弋和舒璨璨代表出面和學校談論復學一事；在眾人一致贊成的情況下，郭弋和舒璨璨責無旁貸地扛起這份大任。

　　郭為軍學校的訓導主任，是一個胖嘟嘟、臉紅似關公的男人，說話、做事都非常有禮貌，好像在怕什麼似的。

　　不過他有些粗心大意，之前郭弋和舒璨璨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將剛出好主題的考卷放在桌上，也沒個遮掩，這如果被學生瞧去了，責任不知該歸誰？

　　這回看見他帶的班級剛收了班費，總務股長將錢全收齊了交給他。訓導主任也是這麼把錢袋一丟，牛皮紙袋就這麼飛過書桌，掉到后頭的鐵櫃下。不曉得他待會兒記不記得把錢袋拿出來，否則恐怕又是一件懸案。

　　「好久不見，邱主任。」郭弋伸手向他打招呼。

　　「原來是郭先生、郭太太，請坐請坐。」邱主任笑嘻嘻地給他們端了茶。「郭先生、郭太太今天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舒璨璨最討厭?嗦了，也不多話，直指重點。「邱主任，我們今天是來給郭為軍辦復學的。」

　　「郭為軍，這個……」邱主任露出很為難的表情。「不曉得他的父母為什麼沒有來？」

　　「我大哥和大嫂已經將這整件事委托我們處理了。」郭弋說。

　　「這樣啊！其實……你們也知道，郭同學被卷入那種事件，這對我們學校的名聲影響很大，之前校長也召大家開會，以郭同學的犯行，學校是應該給他退學的。」

　　「小軍只是被綁架，他又不是故意的。在這整樁事件裡，他還是個受害者呢！怎麼說他給學校丟臉了？」舒璨璨可不聽他那一套。

　　「但郭同學是因為陳周的事情才被綁架的啊！大家都知道，陳周在學校販賣毒品，這是很嚴重的事。」

　　「陳周販賣毒品關小軍什麼事？這件事真要牽扯起來，小軍是為了阻止同學誤入歧途，才會發生意外，對于他這種好品行，學校應該表揚才對，怎麼反而打壓他？」舒璨璨覺得他們太怪異了。

　　「但郭同學和陳周畢竟是相當要好的朋友，他們老是混在一起，我們實在無法不懷疑郭同學與這整件事沒有關係。」

　　「父母犯罪尚不罪及子女，更何況是朋友。」郭弋據理力爭。「學校怎能因為陳周販毒，就打壓他所有的朋友？」

　　「還有，就算陳周販毒，整件事也有警察調查，法官尚未對這件案子做出判決，學校這麼快就定他的罪，不大好吧？」舒璨璨跟著說。

　　邱主任給這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說得真是辭窮了。

　　郭弋和舒璨璨，一個是做教官的、一個在搞中輟生基金會，對于學生犯案這種事可比一般人重視，也有足夠的知識與邱主任糾纏，沒替郭為軍掙因應得之權利，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邱主任，我們可以保證，在這整件事裡，郭為軍是無辜受害的第三者，不信我們警示處理，讓法官還郭為軍一個清白。」舒璨璨又說。

　　「不必了不必了。」邱王任急擺手。「我同意郭為軍復學就是了，這件事再吵下去，學校的臉都丟光了。」

　　舒璨璨覺得這家伙真沒資格當教育者，什麼事都只講面子，也不管學生的想法，難怪這學校最近麻煩一堆。

　　郭弋也是看不起他的，不過他比對務實，在所有事情未辦妥前，先將厭惡的情緒收起來。

　　「另外，邱主任，我們希望代陳周的家人取回他的遺物，可以嗎？」

　　這下子邱主任臉都皺起來了。「陳周的遺物都已經處理完畢，沒有了。」

　　「沒有了？」舒璨璨略微放大了聲量。「昨天陳音音來的時候，東西不是還在  ？」

　　「今天早上處理掉了。」邱主任的音響很不客氣。

　　舒璨璨真是火了。「你們怎麼可以隨便把人家的東西處理掉？」

　　「陳周可是個毒犯耶！留著他的東西，萬一影響其他學生，我們怎麼跟家長們交代？」

　　「就算他是個毒犯，他也有人權啊！監獄都不會隨便處理犯人的東西。」

　　邱主任給她一番辯駁說得無話可回，不禁惱羞成怒。「監獄怎麼樣我們是不知道，不過我懷疑，郭先生和郭太太為什麼要這樣包庇一名毒犯？莫非你們跟那些犯罪者也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

　　「你……」從小到大沒被這樣污辱過，舒璨璨氣得臉都紅了。

　　郭弋趕緊拉拉她的衣服。「冷靜一點，我們不是來吵架的。」

　　舒璨璨用力深吸口氣。「不管怎麼說，陳周的遺物都屬于陳家所有，學校沒權代為處理的。我們一定會循法律途徑討回應有之權利。」

　　「我也說了，學校基于保護廣大學生的立場，我們絕不會留著一名毒犯的東西來污染校園，陳周的所有東西都處理掉了，一件也不剩了。」

　　「很好，那咱們法院見吧！」本來舒璨璨還本著好來好去的想法，不想把場面弄僵，但邱主任的態度實在太令人生氣了，她忍不住就跟他杠上了。「弋，我們走。」她拖著郭弋轉身就走。

　　郭弋只覺得在這裡跟邱主任鬧翻，對郭為軍重新在這裡復學實在不好，但邱主任的態度又其差無比，讓郭為軍在這種環境下讀書真的好嗎？他也很懷疑。

　　舒璨璨氣鼓鼓地走出訓導主任辦公室。

　　郭為軍和陳音音都特地在走廊上等，想知道他們和邱主任談話的結果，一見郭弋和舒璨璨出來，隨即迎了上去。

　　「二叔、璨姊，你們談得怎麼樣了？」郭為軍問。

　　陳音音很緊張。「小軍哥哥可以復學嗎？學校肯不肯歸還大哥的遺物？」

　　舒璨璨重重地哼了聲。「那個混帳王八蛋。」

　　聽她罵人，郭為軍也知道談話的結果不會很好，他低嘆口氣。「無所謂啦！學校不准我復學就算了，了不起我去讀其他學校，再不然去留學也行，不一定非讀這裡不可。」

　　「小軍，學校准你復學。」郭弋解譯道：「只是，他們說已經將陳同學的遺物處理掉了。抱歉，音音，妳恐怕拿不回那些東西了。」

　　聞言，陳音音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郭為軍頗為陳音音抱不平。

　　舒璨璨只是氣得直跺腳。「放心吧！音音，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要他們做出適當賠償。哪有人隨便處理掉別人遺物的？真是沒法律了。音音，妳告訴我，妳大哥的遺物有些什麼東西，大概價值多少，我請人幫妳打官司。」

　　陳音音抽抽噎噎。「其實只不過是几本筆記、課本，可能還有一本大哥的日記。大哥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我們在家裡找不到，猜想他可能放在學校，才想拿回來作紀念，想不到他們居然將大哥的東西都處理掉了。」

　　「這些人真是不講道理。」舒璨璨下定決心要把這件事公諸大眾，管它會讓學校丟多大臉！正因為學校太愛面子，一旦出事，就只會瞞著，這樣怎麼可能教好學

　　這樣的學校是該稍微給他們一點刺激，才會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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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6:04

第九章

　　郭弋和舒璨璨送走郭為軍與陳音音后，兩人就近找了間咖啡廳，各點一份午餐，吃完好各自上班去。

　　因為搬出來自己住，他們最近外食的機會大增，不過說實話，自由的感覺雖好，偶爾他們還是會懷念有人在耳邊叨念、關心自己的感覺。

　　而且外頭的食物吃多了，總覺得沒有家裡做的順口。那是新奇多于美味的。

　　「弋，你覺不覺得小軍他們學校很怪？」吃到一半，舒璨璨突然開口問。

　　「妳是說邱主任堅持處理掉陳周遺物那件事？」郭弋說著，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我能夠理解一間升學名校突然出了這種事。的確會很恐慌，不過他們是緊張過度了。」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那既然是一間升學名校，理當管得很嚴，怎麼那樣簡單就可以在裡頭賣毒品，還真的有人買？」

　　「也許正因為是升學名校，才有些外人無法覷破的缺點吧！」說著，郭弋似很感慨地搖搖頭。「再說啦，那所學校那麼重視成績，學生們的競爭一定更激烈。但人的體力總是有限，這樣讀書不累才怪，這時有東西可以讓他們提振精神，怎麼熬夜都不會倦，妳說那些學生不會趨之若騖嗎？」

　　「就像安非他命當年在學生間廣大流傳一樣。」

　　「沒錯。」

　　「但我還是覺得不對勁。再怎麼好面子，陳周人都死了，有必要連他的遺物都這麼緊張地處理掉嗎？那個邱主任……」舒璨璨皺皺眉。「不知道怎麼說，我越回想他說過的話，越覺得他似乎在隱瞞些什麼。」

　　郭弋也努力想了想。「他的態度是不對勁，可我也說不上來。」

　　「我不管他想瞞些什麼，總之，他沒權徑自處理陳周的遺物。不過是几本筆記和一本日記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陳音音也只是想把它們拿回去作個紀念罷了，他擺那什麼譜，我一定要他賠。」惹火舒璨璨，她是很「番」的。

　　「就為了几本冊子，妳要請律師告他？」

　　「我要他知道，就算是學生，也是有人權的，他無權這樣輕蔑學生的東西。」

　　郭弋想了一下，抿唇一笑。「也好。」

　　「咦？」舒璨璨大吃一驚。「你不阻止我？」她本想，以郭弋的沉穩會很反對她大張旗鼓討公道。

　　「我為什麼要阻止妳？」

　　「但……以前遇到這種事，你都會叫我別太沖動，慢慢跟人講道理的啊！」

　　「講道理也要看人啊！至于那位邱主任，我估計他不是可以溝通的人，而且他也不是很有膽量的人。」郭弋笑得好奇怪。

　　舒璨璨總覺得他心裡似乎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怎麼說？」他失笑。

　　「你的臉上寫著你有事瞞著我。」

　　他大笑。「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陳周的遺物應該尚未被處理掉，或許那位邱主任曾經找到它們，不過妳想想他做事的方法，那些東西十之八九被塞到某個角落去了，連訓導主任自己都找不到。他手上沒東西，又怎麼交得出來呢？」

　　舒璨璨回想那位邱主任隨手扔東西的壞習慣，重重一翻白眼。

　　「如果東西真的被他隨手丟了，要想找回來，哼！那可就有得翻了。我真懷疑怎麼有人的習慣那麼差，他一定常常在丟東西。」

　　「一樣米養百樣人嘛！」

　　舒璨璨眼珠子一轉，嬌笑出聲。「弋，你說……」

　　「妳想都別想。」她一句話未完，他已搶口打斷她。

　　「人家都還沒說完，你就拒絕。」她不依。

　　「我還會不知道妳的心思嗎？妳准是想摸進學校裡，自己去把陳周的遺物給找出來。妳那種行為是犯法的，妳知不知道？」

　　「我只是想幫陳音音拿回她大哥的遺物嘛！」

　　「那妳可以去警示、寄存證信函，就是不准私下行動。」

　　「警示，那要等多久？而且我有個預感，陳周的日記裡一定寫了些什麼東西，那個邱主任才會先佔一步將東西收起來，卻又一時胡塗，不知將東西塞哪兒去。」

　　「就算如此。那也不關我們的事。」郭弋已經吃完東西。「不管陳周的日記裡寫了什麼，那都是要交給警察的，妳、我都無樓處理。」

　　「我先看兩眼也不行？」

　　「不行。」午餐時間結束，他該准備回去上班了。「妳要一起走嗎？」

　　「不走留下來干什麼？」一點都不好玩，悶啊！舒璨璨喝下最后一口水，推開椅子站起來。

　　「走吧！」他拿起帳單，招呼她同行。

　　她笑嘻嘻地對他伸出了手。

　　他翻個白眼，呆立不動。

　　「弋……」她愛嬌地望著他，纏綿眼神化作春絲，一圈圈緊縛著他。

　　他皺了皺眉，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實在不雅啊！就算他們已經是夫妻、就算現在社會風氣開放、就算……總之他就是覺得怪。

　　而且舒璨璨是那種你退一寸、她就進一尺的人。現在跟她手牽手，一分鐘后，她半個人就趴在他身上了，再過一分鐘……他們已經貼得再也分不開，而他不會有感覺。

　　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越來越差，好像只要她靠近一點，他腦袋就會熱得發暈，這種感覺真的挺恐怖的。

　　但對舒璨璨而言，她無時無刻都想跟老公黏在一起。因為愛他，所以想與他同行，這是她的想法。

　　她俏眸溜了溜。「四周又沒有其他人，好嘛！」她對他勾勾手指。

　　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很給他留面子了。她知道他家教甚嚴，從小就被教育男女授受不親，小夫妻倆在房裡愛干什麼都沒人管，可一旦踏出房門，那一言一行都是有規矩的。

　　她也說不出郭家那些規矩是好是壞，但她曉得一件事，她愛郭弋，就連他那些別扭的地方她都喜歡。

　　既然如此，就沒理由在婚后去與他斤斤計較哪些行為不浪漫、太保守。再說啦，郭弋真變成那種開口甜言、閉口蜜語的風流少爺，她會喜歡嗎？一定有多遠，踢他滾多遠去。

　　所以說啦，她愛的就是這樣的郭弋，一身的軍人氣質、一顆老古板的心；沒什麼好說的，愛上就得認。

　　她已經放棄去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羅曼蒂克，只要偶爾……不必太頻繁，一個星期一歡，他稍微給她一點點甜頭吃吃。也就夠了，她的要求真的不多。

　　而且，她也替他選好地點、時機啦！保證是在四下無人，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她才會跟他討一點兒好處嘗，這樣不過分吧？

　　郭弋低喟口氣，左右瞄一瞄，真的沒人，這間餐廳的生意不是很好，甚幸甚幸。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手，拉過她。「真搞不懂，妳為什麼特別愛在外頭摟摟抱抱？」

　　「不只在外頭啊！就算在家裡我也很喜歡親近你啊！」她立刻笑得像舔了几罐糖蜜，甜得膩人。

　　「不害羞。」他輕刮她的臉。

　　「人家喜歡你，才想親近你耶！換成其他男人，我看都不會看一眼。」她撒嬌，連一分鐘都不到，她整個人已膩進他懷中。

　　他就像一只灌飽老酒的青蛙，高興得臉都紅了。

　　但表面上他還是維持著嚴肅的形象，好像他一點兒都不在乎這種事。

　　不過他紅透的耳朵泄漏了他心底的興奮。

　　她瞧得好開心，不禁暗想，或許他們一輩子都要玩這種愛情游戲了。也沒什麼不好嘛！很好玩啊！


　　舒璨璨一旦決定整人啊！那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她家的公司本來就有專屬律師，基金會也有自己的律師團，這一說要打官司，擺出來的陣仗可以嚇死人。

　　而且。她早上說要討公道，下午就帶著四名律師找上那位姓邱的訓導主任，完全不給人家准備的時間。

　　邱主任也沒想到舒璨璨這樣難纏，為了几本簿子，居然如此大張旗鼓。他還以為舒璨璨是在開玩笑呢！

　　邱主任不禁慌了手腳，官司一打起來，學校什麼臉都丟盡了，他這個主任也不用做了，等著回家吃自己吧！

　　但舒璨璨要陳周的遺物，他又確實拿不出來，他想賠錢，舒璨璨還不收呢！

　　舒璨璨是有八成把握，邱主任并未處理掉陳周的遺物，否則他不會前后說法相差那麼大。

　　姓邱的十有八、九是將東西亂丟，不知扔哪兒去了，才會在這裡擺架子，說什麼已經處理掉陳周的遺物，他們學校不會留下一名毒犯的東西，以免污染其他學生。

　　舒璨璨還有一個想法。大多數人說將東西處理掉，會說把它扔了或者燒了，總有個處理方法。

　　邱主任卻不是這麼說。他一直說處理掉了，卻始終沒明說他是怎麼處理陳周的遺物的，這就有破綻了。

　　所以舒璨璨一定要他把東西找出來。

　　邱主任給她逼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老實招認，他真的不記得將陳周的遺物丟到哪裡去了。

　　舒璨璨看看他那間堆得像垃圾堆似的辦公室，也是一陣發愁。要在這麼亂的環境下找几本簿子，那几乎比大海撈針還難。

　　但反正不是她找，她也不在意，與邱主任訂了三天的期限，要他就算把整個辦公室翻過來都要找出陳周的遺物，否則大家法庭上見。到時候就算他不想找，也會有人出面強把東西挖出來。

　　邱主任苦著臉答應了。

　　舒璨璨開心地回家數日子。

　　她跟郭為軍和陳音音約好了，等到期限那日，三人一起去找邱主任要東西。她存心給人難看。

　　郭弋本來是不同意的，但瞧他們三人興致勃勃的樣子，大約是阻止不了了，只得囑咐他們小心。

　　舒璨璨覺得很好笑，不過是去拿几本簿子，有什麼好小心的，難道那個邱主任會吃了他們不成？

　　郭弋想想也對，姓邱的只是個訓導主任，又不是什麼黑道大哥，總不至于叫人綁架他們吧？

　　再說啦！為了几本簿子綁架人也很奇怪，又不是什麼黃金珠寶。

　　最后，他只叮囑他們，不要約在僻靜地方，最好約在公眾場合見面，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

　　舒璨璨和郭為軍、陳音音商量過后，一致認定學校旁邊的泡沬紅茶店是個好地方。不僅來往人多，萬一邱主任堅持不交東西，他們想到他辦公室裡找東西也方便。

　　郭弋因為當天值班，得晚些時間下班，所以跟他們約好，等他們拿到陳周的遺物，就在泡沫紅茶店門口等他，他再開車載他們回家。

　　舒璨璨三人直覺他保護過度了，三人笑鬧了一陣。

　　郭弋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明明理智上怎麼解析都覺得這一約沒多大風險，但他的心情就是不穩定，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此在舒璨璨三人與邱主任的約會期間，他還打了兩通電話確認他們平安。

　　舒璨璨只好告訴他，他們會儘快將東西拿到手，然后坐出租車去見他，好讓他安心。

　　不過……

　　「邱主任，麻煩你再說一遍。」舒璨璨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胖嘟嘟的男人。「你之前不是說，只要給你三天的時間，你一定可以找出陳周的遺物交還給我們？」

　　「我是說我會儘量搜尋。」邱主任慌張地抹著滿額的汗。「但東西確實已經不見了，我也沒辦法。」

　　「但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明明告訴我，東西應該就在你的辦公室裡，跑不掉，只是一時找不著，只要給你几天時間，你就可以找得到的！」舒璨璨可不容許他空口說白話。「既然東西就在辦公室裡，有什麼理由會找不到？」

　　「可妳也知道，我總是個訓導主任，辦公室裡老有學生來來去去，他們有時候在裡頭隨手摸了几樣小東西，那也是有可能的，我又沒有辦法監視每一個進去的人。」

　　舒璨璨覺得快瘋了，怎麼有這樣的教育者？事情都沒查明就直接把學生當賊。

　　「邱主任，你確定你辦公室裡的東西是被偷了，而不是被你隨手扔到某處不起眼的角落，最終被垃圾給掩沒了？」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邱主任憤憤地擺著手。「郭太太，我確實整間辦公室都找過了，沒有看到陳周的遺物。事實上……這種事說來真是很丟臉，我最近丟的也不只陳周的遺物，前几天我班上的班費也丟了，我懷疑有內賊。或者妳可以多給我几天時間，讓我好好調查一番。」

　　舒璨璨用力翻翻白眼。「邱主任，你班上的班費不見了，有沒有找過辦公桌后面那個大鐵櫃的底下呢？」

　　「裝班費的是個很大的牛皮紙袋，怎麼可能塞得進鐵櫃底下？」

　　「問題是，三天前我與外子去拜訪主任時，親眼看到主任班上的同學將班費交到你手上，你再隨手一丟，那牛皮紙袋就直接飛過辦公桌，掉進鐵櫃后了。」

　　聞言，邱主任一張臉乍紅乍白。

　　「邱主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相信陳周的遺物還在你辦公室裡。只要你肯用心找找，一定找得到。」

　　邱主任低下頭，碎碎念著。「妳說得簡單，那麼多東西，怎麼找？」

　　他自以為說得小聲，舒璨璨卻聽得很清楚。她是練武的人，感覺一向特別靈敏。

　　「我不管你要怎麼找陳周的遺物，三天，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希望主任你拿出一點誠意。陳周的父親很早就死了，他母親一手養大兩個孩子，如今兒子年紀輕輕就過世，她們也只想拿回他的遺物，以紀念這個孩子。難道你連她們一點小小的願望都吝于幫忙嗎？你不過動動手，她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麻煩你了，邱主任。」舒璨璨這番話是軟硬都兼顧了。

　　她也想過了，今天她不是來跟邱主任賭氣的，她是來幫陳家人達成心願，拿回陳周遺物的。

　　一個大好青年死了，且不論他是因何而死，都是件令人痛心的事，尤其殺死陳周的凶手還沒捉到。

　　陳家人迫切想拿回陳周遺物的心情，舒璨璨可以體會，但願邱主任也能有所感觸。

　　「我……盡力吧！」邱主任微帶厭惡地撇撇嘴。

　　「那我就等你的好訊息了。」事情談到這裡也到頭了。剩餘的就看邱主任的表現，不過舒璨璨在心裡暗下決定，姓邱的敢搞鬼，她就有本事整得他灰頭土臉，再別想在教育界混下去。

　　「麻煩你了，主任。」郭為軍和陳音音也一起拜托他。

　　邱主任沒好氣地揮揮手，他這回會搞得這樣焦頭爛額，都是他們惹來的麻煩，他心裡是恨極這些人了，也不想與他們有過多的糾葛。

　　「那我們就三天后見了，屆時我會帶律師一起過來的。」說著。舒璨璨對他惡意一笑。她是故意的，誰讓邱主任態度這麼差。

　　邱主任臉色一變，才想發作。

　　「三位，可不可以幫忙品嘗一下本店的新產品？」紅茶店的店長送上三份甜點。「不用錢，是本店招待的，麻煩三位給個評語。」

　　舒璨璨皺皺鼻子，她不喜歡奶油，如果是水果派她就喜歡了。她擺擺手，才想拒絕。

　　「拜托啦！」店長極力地要求他們。

　　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都是受不得懇求的人，彼此對視一眼，只好又重新坐回去吃甜點。

　　他們本來只想吃一口就走的，誰知那一口吃下去，他們竟再也走不出那一步了。


　　從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去赴邱主任的約后，郭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同事們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他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直覺得很不安。

　　他總覺得自己舍棄了某件重要的事，可不管怎麼想，他就是想不到。

　　他努力解析這整件事，從郭為軍離家出走、陳周被殺、郭為軍被綁架……到現在，舒璨璨替陳家出頭，要素回陳周的遺物。

　　沒有什麼大問題啊！

　　郭為軍離家可以算是溝通不良的誤會，至于陳周……他的死應該跟流通在校園裡的毒品脫不了干系。

　　不過綁架郭為軍的人到現在還沒捉到，就令人頭痛了。

　　但警察說，他們已經發現關鍵線索，相信不日內即可破案。只要捉到犯人，一切必可水落石出。

　　最后是陳周的遺物。真不知道那些簿子最后怎麼會落到訓導主任手裡，還被他亂扔，不曉得塞進哪個莫名其妙的角落，從此不見天日。

　　對喔！為什麼那些東西會被送到訓導主任手裡？一般學生死了，有東西留在學校，應該都會送還給家長才對，怎麼陳周的東西卻不是照正常程式處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子去美國游學了，怎麼會被你們綁架？少騙人了。」突然，一陣暴吼在教官室裡響起。

　　郭弋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閃過，詢問的視線轉向隔壁桌的同事。「陳教官，剛才那是誰的電話？」

　　「詐騙的。」陳教官火大地拍著桌子。「說什麼我兒子欠他們錢不還，要我拿錢去贖人，不然就給我兒子斷手斷腳。神經病嘛！我兒子一個星期前去了美國游學，還是我送他上飛機的，難不成他們去了美國綁人？」

　　「現在這種詐騙的方法多得是，前兩天我還接過銀行電話，說我的信用卡被盜刷了，要我去提款機止付。」

　　「我的是第一分局打的，說破獲詐騙集團，查出我的資料外泄，銀行的錢被轉走了，要我立刻去處理。」

　　「唉，防不勝防。」

　　一時間，討論詐騙的音響在小小的教官室裡此起彼落。

　　「啊！」郭弋終于捉到那點靈光了。「各位，如果我們學校的學生連續缺課未到學校，我們是連絡他的親人，還是監護人？」

　　「當然是監護人啦！」

　　「不，要看他在入學資料上填的是誰的名字。」

　　「現在很多學生家長在外地工作，小孩子交給父母帶，那他們的連絡人填的當然是爺爺、奶奶。我們學校有事，也是先找爺爺、奶奶。」

　　几個教官又開始討論起學生連絡人的問題。

　　郭弋踱到一旁，安靜地想著，當初郭為軍被綁架的時候，綁匪找的是舒璨璨，因為郭為軍不想家裡人擔心，所以直接將舒璨璨的電話給供出來了，綁匪自然跟她連絡。

　　但為什麼學校找人討論郭為軍缺課的事情，打的還是璨璨的手機？

　　郭為軍不可能在入學資料上留著璨璨的資料啊！

　　除非……綁匪就是郭為軍學校的人。他把郭為軍給的手機號碼，錯當成郭家的連絡電話了。

　　但是郭為軍學校的人為何要綁架郭為軍和陳音音？為錢？不像。為情？那更夸張了。

　　郭為軍和陳音音之間唯一的關係就是——陳周。

　　「糟糕。」郭弋猛地跳起來，他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邱主任對陳周的遺物太執著了，他一開始就不想把東西交給陳家人，為什麼？

　　陳周的遺物不過是几本筆記和一本日記，又沒什麼太了不得的東西，值得大家搶來搶去？

　　陳家人要那些簿子，可以說是為了紀念。

　　那邱主任搶著要，又是為什麼？

　　因為那些簿子裡頭的內容有總是。

　　陳周是因為在校園裡販賣毒品，而他的貨又被郭為軍搶去丟掉，才被人殺死的。

　　倘若他死前，曾將某些販毒過程寫在筆記或者日記裡，那就難怪這几本簿子要變成香寶寶。大家搶了。

　　而舒璨璨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就跟著一窩蜂地搶……

　　郭弋不敢想象，那些秘密一旦落在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手裡，那伙惡徒要怎麼對付他們。

　　而且，他所料如果沒差，這件販毒案邱主任也牽扯在內，或許他還是主謀之一呢！這樣才可以解譯，為何事情一爆發，陳周這麼快就在學校附近被滅口。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些人已經殺了一個陳周，再多殺几個人約莫也是不在乎的。

　　他趕快拿起電話撥舒璨璨的手機號碼。

　　沒有回應。

　　他再撥郭為軍和陳音音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他知道他們出事了。

　　不必再想，他立刻報了警，并找到舒璨璨三人和邱主任相約的泡沫紅茶店。

　　但他到的時候，店裡已無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的蹤跡。

　　郭弋詢問店員，對方只是晚班工讀生，他上班的時候，店裡并無郭弋口中形容的三位客人。

　　店員建議郭弋稍待片刻，等他們店長回來，店長應該會比對清楚。

　　但郭弋哪待得住，想到舒璨璨三人小命堪危，他快急死了。

　　沒辦法，他只好離開泡沫紅茶店，改變目標找上邱主任任職的學校。

　　只要邱主任還想保住他那個訓導主任的位置，他一定會再回學校，不信找不到他的人。

　　他來到學校門口，向警衛打聲招呼，就直奔訓導處。

　　當他來到訓導處門口，整個人都呆了。

　　訓導處裡烈焰滔天，好象有人在裡頭倒了桶煤油，再點火燃燒，火焰猛烈得連鋁制窗框和門板都燒歪了。

　　「可惡！」這擺明了是有人在湮滅證據嘛！

　　那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呢？他們人在哪裡？

　　想到三人的安危，郭弋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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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6:19

第十章

　　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甫從昏迷中睜開眼，就知道被人算計了。

　　因為算計他們的人正大大方方地站在一旁吵架，正是那位胖嘟嘟的邱主任和泡沫紅茶店店長。

　　看著那兩個人大聲吵著要如何處理舒璨璨三人，好像當他們是完全不會反抗的三歲娃兒，可以任人搓圓捏扁，還彼此叫罵，覺得都是對方太蠢，才會留下這麼多禍患教人緊掐不放。

　　舒璨璨覺得自己才真是笨死了。

　　她一直覺得很奇怪，陳周為何能如此輕易地在校園裡展開販毒事業？他隨身帶著大包藥丸在學校裡走來走去，也不怕被捉，這分明就表示他有合伙人嘛！而且這還是個可以保證他在校園裡暢行無阻的人。

　　現在聽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一番互挖瘡疤，才意識到，要搞校園販毒事業，還有誰能比本身就在學校裡任職的人更合適？

　　另外，他們也需要一個合適的交易地點，可以一手交貨、一手交錢。學校旁的泡沫紅茶店最好啦！

　　那裡平常就是學生們聚集的地方，再多人圍在裡頭也不奇怪，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方便的犯罪場所。

　　因此這兩人就一拍即合了。

　　畢竟，殺頭生意有人干、賠錢生意沒人做，販賣毒品這種能夠賺大錢的事情，禁不起誘惑的人很少能堅持不碰的。

　　舒璨璨猜邱主任和那個店長就是這樣一拍即合，開始搞起販毒的大生意。

　　然后，他們再吸引一些小混混進來當藥頭，生意便越搞越大。

　　只是想不到，那些小混混吸收的人逐漸增多，最后連邱主任學校裡的人都搞上了，便是陳周。

　　本來，交易層面是越廣越好，收益才會更大。

　　誰知陳周竟有個正義感超強的朋友，郭為軍一把水沖掉了他們几萬塊的貨，他們就一直想找郭為軍出氣。

　　不意，郭為軍最后卻跟舒璨璨搭上了線，直接找上區域最大的角頭豪哥，請他放郭為軍一馬。

　　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只是兩只撈過河的卒子，他們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在販賣毒品，不過是一些興奮劑，讓人開心用的，與白粉比起來，根本是小意思。

　　他們只想撈些錢走人，可一點都不想跟幫派起衝突，真的火并起來，再有十個他們也不夠死。

　　他們很爽快地答應了豪哥的要求，只是沒料到底下的小弟不允，居然去找舒璨璨和郭為軍晦氣，結果給揍了一頓，又進警局窩了一夜。

　　這群年輕小伙子別的沒有，火氣特別大，吃了虧，一直就想報仇。

　　不過郭為軍和舒璨璨都進了醫院，他們沒辦法找他們兩人麻煩，后來在學校附近遇到陳周，便將氣都發在他身上，還意外地將人給打死。

　　這下子事情可鬧大了。

　　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急得要命，他們一方面要安撫底下的小弟，一方面還得想辦法撇清關係，不讓警方追查到自己頭上來。

　　這些已經夠麻煩了，他們作夢也想不到，陳周連賣藥都跟他上學一樣認真，几時賣給誰、多少藥，他都一一記錄下來，那帳冊有一回給某個同行小弟見了，還對他大加佩服，說他不愧是升學名校出來的，干什麼都有條有理，將來肯定是做大事業的料。

　　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一聽說有這樣一本帳冊存在，嚇得几乎尿褲子。

　　兩人分頭一邊去學校、一邊去陳家，想找出帳冊毀尸滅跡。

　　結果那個紅茶店店長才到陳家，就被陳音音發現形蹤，他趕緊將人敲暈，才想再找東西，郭為軍適時又去拜訪。

　　那個店長也實在倒霉透了，忙了一晚上賊沒做成，倒是被郭為軍和陳音音嚇得半死，最后昏頭昏腦地將兩人綁架，就鎖在紅茶店的頂樓。

　　后來店長跟邱主任商量過后，決定先將麻煩人物軟禁，等他們找出陳周的帳冊再放人。

　　誰知陳周這家伙有夠會藏東西，他們一找找了將近半個月才找到東西。其間，為了怕人懷疑，他們還假扮綁架犯，三不五時送出一點勒索訊息給兩個孩子的家人。

　　陳周的母親還好騙，給他們一恐嚇，什麼話都不敢說，乖乖地在家等訊息。

　　最麻煩的是郭為軍的家人，?哩?嗦，搞得兩個綁架生手頭都大了。

　　兩人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總算在陳周裝體育用品的手提袋裡找到那本帳冊。紅茶店店長將帳冊交給邱主任處理，他自己跑去放了郭為軍和陳音音，把兩個孩子載到垃圾場丟掉。

　　他們都以為事情到這地步就算了結了，作夢也想不到，陳音音會回來找陳周的遺物。

　　更糟糕的是，邱主任太緊張，應對不當，讓人以為他藏了陳周的東西，事實上……唉，真的是他的壞習慣害死人。

　　那天，店長將帳冊交給邱主任后，他一安心，就隨手把東西一「放」，從此再也沒見過它。也不知道那本帳冊是丟掉了、被偷走了，還是塞在訓導處的某個角落裡。總之，它就是不見了。

　　邱主任和店長是緊張死了，偏舒璨璨他們又挑這節骨眼來找碴，兩個男人心一狠，想想，既然找不到帳冊，不如直接燒了訓導處，只要東西還在裡頭，一定化為灰燼。

　　不過火燒期間卻無法有人去破壞，以防東西沒燒完，火就被撲滅了，屆時，他們一樣倒大楣。

　　邱主任想的是，由店長暫時纏住舒璨璨三人，他再去點火，只要把證據燒光光，諒他們也拿他沒轍。

　　但店長誤會了他的意思，他直接迷暈舒璨璨三人；這可把事情整個鬧大了。

　　而且……

　　「璨姊。」突然，陳音音輕輕推了推正看戲看到精彩處的舒璨璨。「這裡就是上回我和小軍哥哥被關的房間。」

　　舒璨璨四下瞄了瞄，小小的斗室，被封得死緊的窗戶，還有大門上開的那個小洞……「小軍，看來你昏睡歸昏睡，還是把房間的擺設特點記得很清楚嘛！看看，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跟你之前講的一樣。」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郭為軍瞧著眼前的一切，還有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那兩張同時融合著詫異與陰狠的臉龐，覺得頭都大了。

　　「妳們別再說了，沒發現吵架聲突然停了嗎？」他本來還想，或許可以趁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專心吵架的時候，偷偷給他們來上一下子，將兩個混帳擺平后，三名肉票好乘機逃出，警示求救去。想不到……唉，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發現了又怎樣？沒發現又怎樣？」舒璨璨這話是一語雙關。她才不怕被發現自己已清醒，聽到了邱主任他們的陰謀，她也不怕他們會因此而痛下殺手。

　　拜托，就憑這兩個笨賊，想跟她打，等八百年后再看看有沒有可能。

　　「璨姊！」郭為軍太了解她的火爆性子了，他曾經深受其害呢！說什麼一架泯恩仇，結果和她去打一架的結果就是，他的腳板縫了四針，一點都不划算。「請妳別再刺激他們了，可以嗎？」

　　「反正他們也不可能放過我們，刺不刺激有差別嗎？」舒璨璨扳著手指，太幸運了，兩個笨賊忘記把他們的手綁起來。

　　「妳根本只是想打架。」她一定是故意刺激他們的。郭為軍想哭啊！

　　「璨姊。」陳音音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正不懷好意地走近他們。

　　「你們都聽到了？」邱主任恨恨地問。

　　「這不是廢話嗎？」舒璨璨想氣人的時候，修養再好的人都會給她激得厥過去。「你們兩個不會笨到這種程度吧？連人質几時醒了都不知道。」

　　問題是，邱主任和紅茶店店長爭吵得太入神，確實沒發現他們清醒了。

　　「該死。」紅茶店店長先佔罵人。「你怎麼沒把他們綁起來？」

　　「是你說那藥效可以持續八個小時，我才沒綁人的。結果你自己看看，現在才過了三個多小時，他們就醒了，你那是什麼爛藥？」邱主任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的藥是配合服下的量放的。如果他們把整塊蛋糕都吃完，當然會睡上八小時。但他們只吃了几口就沒吃了，這怎麼能怪我？」紅茶店店長立刻吼回去。

　　「誰讓你的蛋糕不好吃？全都是你的錯。」邱主任罵得更大聲。

　　「那蛋糕又不是我烤的，全是你老婆的杰作，你有本事去吼她啊！」

　　「我老婆做的蛋糕是公認的好吃，一定是你的藥破壞了味道，才會變得難吃。」

　　「我聽你在放屁，我做的藥才是最棒。」原來他們賣的興奮劑和安眠藥都是紅茶店店長自己做的，那其實也不難，只要有大學化學的知識，加上化學原料行裡四處可尋的材料，每個人都可以在自個兒家裡加工制作。

　　不過一般人不會干那種事，只有像紅茶店店長和邱主任這樣財迷心竅的人才會胡來。

　　那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吼得震天響。

　　舒璨璨、郭為軍和陳音音看得都呆了。都什麼時候了，他們還能搞內訌，這也算了不起了。

　　良機難尋啊！舒璨璨看他們吵得忘我，哪還會客氣？飛出一腳，先是踢得紅茶店店長一頭飛出去，直撞到牆壁才軟軟倒下來。

　　邱主任嚇一大跳，想不到舒璨璨會突然發難。「混帳！妳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舒璨璨一個箭步上前，兩記鐵拳對著邱主任胖胖的肚子打下去。

　　「噢！」邱主任給打得一時差點喘不過氣來。「妳……可惡！」

　　「對付你這種壞蛋，難道我還會客氣？」說著，舒璨璨對著他的鼻子又是兩拳，當場揍得他兩管鼻血像噴泉一樣涌出來。

　　「啊！」陳音音畢竟是個女孩子，怕見血，一見邱主任噴著鼻血倒下，嚇得腳都軟了。

　　「別怕，沒事的。」郭為軍小心安撫她。

　　「綁架很好玩嗎？」舒璨璨說著，兩腳輪流對著邱主任的肚子猛踢。

　　這家伙枉為教育者，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舒璨璨只想打得他扁扁的，黏在地板上，永遠都起不來。

　　郭為軍是見過她的火爆了，反正邱主任也不是什麼好人。讓她出出氣也好。

　　倒是陳音音嚇得要死，想不到舒璨璨外表可愛得像尊日本娃娃，完全無害；內在卻是這樣粗暴，打起架來比電影裡的古惑仔還狠。

　　舒璨璨直把邱主任揍得口吐白沫，哀聲求饒才算是住了手。

　　不過她打得太忘我了，卻忘記場中的歹徒不只邱主任一個，那個被踢飛出去的紅茶店店長并未完全昏厥。他只是在毫無防備之下中了一腳倒下，趁舒璨璨專心對付邱王任時，他偷得閒置緩和過來，便悄悄地爬起身，准備逃命去也。

　　這紅茶店店長是愛錢，也會為錢不擇手段，但卻是個膽小的人，見舒璨璨一人便把比她高壯不只一倍的邱主任揍得倒地不起，而對方還有兩個人沒動手呢！

　　他估量自己一人是打不過對方三個人的，當下決定拋下邱主任，自己一個人逃。

　　舒璨璨揍人揍得過癮，哪裡注意得了那許多？

　　倒是郭為軍看見了，忙大喊：「璨姊，那個店長要跑了。」

　　「混蛋。」舒璨璨把眼一抬，瞧見紅茶店店長已經開啟房門，准備落跑了。「你往哪裡跑？給我回來。」她一個箭步沖過去，就要逮人。

　　但紅茶店店長已經跑到門口，拉開房門，眼看著就要逃逸無蹤。

　　說時遲、那時快，一堵高壯的身影倏忽擋在門口。

　　紅茶店店長埋頭往前一沖，正好撞在來人的胸膛上，當下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彈了回來，又撞到牆壁。這回可是災情慘重，他白眼一翻，徹底昏迷過去。

　　「好強。」來人實在太厲害，被紅茶店店長那麼用力一撞，不僅沒倒地，連后退一步都不曾，反而將紅茶店店長狠狠彈飛出去。這麼了不起的家伙，舒璨璨一定要好好瞻仰一番。她才把目光射過去……「弋！」想不到來的居然是她的親親老公，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的？

　　郭弋一聲不吭走進來，瞧見老婆，一把狠狠抱住。

　　嚇死他了，自從知道舒璨璨失蹤后，他的心就一直弔在半空中，飽受油煎水滾，他不停地責備自己，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

　　他氣自己不夠細心、不夠聰明。很多線索明明就擺在眼前，比如郭為軍就說過，他被綁架的時候，昏昏沉沉中曾聽過類似學校上下課鐘聲的音響。這豈不表示郭為軍被囚禁的地方就在學校附近？

　　加上陳周又是在學校隔壁的巷子裡被殺的，這麼多事湊在一起，那絕不是巧合，事情絕對與學校有關係。

　　可嘆他當時沒想清楚，徒然讓老婆陷入險境，要是她有個萬一……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去過下半生。

　　他一定會日日沉迷在后悔中，無法自拔。

　　舒璨璨感受到他的憂慮，傾聽著他焦急的心跳，他身上源源不斷散髮出愛她的訊息。

　　她感動得想哭，認識到現在邁入第十八年，緣分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讓兩個毫無關係的人緊緊相牽。

　　現在，她的人生已經完完全全不是自己的了，那還得疊合上一個名叫「郭弋」的男子。

　　她好愛他，愛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弋。」她輕拍著他寬闊的背，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味道。生命中如果沒有他，她想，她也不懂得如何活下去了。「我沒事，我很好，你放心吧！」

　　「我好怕自己來晚了。」

　　她看著那個昏迷不醒的紅茶店店長，唇角彎起一抹俏皮的弧。「不，你來的的時機剛剛好。另外……」她睨著郭為軍和陳音音飽含興味的眼，對他們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別偷看。但年輕人對這種事最好奇了，怎肯放棄這個偷窺的大好時機？他們反而將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得已，舒璨璨只好提醒郭弋。「弋，嗯……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太吃驚喔！」

　　「什麼？」他還是緊抱著她不放。

　　「咳！」她輕咳一聲，實在很舍不得放開他，這是自認識以來，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般親近她呢！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這樣值得紀念的一刻，其實真該拍照留念的。但愛戀他的擁抱是一回事，願不願意讓人瞧見他倆的親熱又是另一回事，舒璨璨完全不想在郭為軍和陳音音面前表演她和郭弋的愛情戲碼。「我要提醒你一下，這裡……不只我們兩個人。」

　　很明顯可以看出郭弋的背脊一僵，在人前與老婆親近，對他來說不只是尷尬，根本就是天理不容。

　　但他想松手嗎？不，他不想放開她。

　　他的理智和情感在心底熱烈交戰，打得如火如茶。

　　放開她？不放？要顧著禮節，還是先安撫下安的心靈？他……天哪！他差點人格分裂。

　　但最后——

　　他更加使勁地抱緊她。「別管他們。」他的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上。

　　她覺得好感動，眼眶都發熱了。

　　她知道他很掙扎，由他紅得几乎滴出血來的耳廓可見一斑。

　　但不管他的理智怎麼說、他過去的教養如何拘束，最終，他選取放開手去愛她。就算這將是他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她覺得生命中再也沒有什麼缺憾了。

　　「戈，我愛你，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很多人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不用猜、也不必找，要換女人的真心，只要拿真心來換。

　　這一刻，郭弋把舒璨璨抱得好緊好緊。


　　舒璨璨在郭家的第一次輪值下廚。如她所願辦了個熱鬧的戶外烤肉大會。

　　所有的烤肉用具、食材，全由她一手准備。

　　她的說法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雖已全然落幕，但畢竟在眾人心中留下了陰影，因此趁這良機一起出來玩一玩，就當是放松一下心神。

　　但郭為軍私底下是這樣說的，這場烤肉大會是為了拯救郭家上下三十余口人的性命。他還沒忘記舒璨璨那鍋可怕的海鮮咖哩。

　　不過郭弋不准他把事情說出來，他總要給自己的老婆留點面子。

　　舒璨璨下廚燒菜是不行，但搞這些玩意兒卻挺厲害，可能跟她本人外向、愛玩有關係吧！

　　她辦烤肉會，食材丰富到嚇死人。

　　郭家人都不知道，原來絲瓜和蛤蜊可以包在一起烤，蛤蜊自然的鹽味和絲瓜的清甜組合起來，比什麼大廚料理都好吃。

　　她把腌過的薄半肉卷著青蔥、金針菇或者香菇拿去烤，味道美得讓那些男人們啤酒一罐接一罐，贊不絕口。

　　連郭老先生和郭老太太也為了她的鹽烤秋刀魚、香魚而傾倒。

　　結果是，大家都品嘗了一頓別開生面的烤肉大會。

　　「看來我的泡面是派下上用場了。」郭為軍吃得嘴角流油。

　　「你什麼意思？」舒璨璨瞪他一眼。「對我太沒信心了吧？」

　　「我就是對妳的『海鮮咖哩』太有信心，才會自備泡面的。」郭為軍訕笑著。

　　「我才不會每次都犯那種錯。」舒璨璨脹紅著臉。

　　「誰知道呢？萬一……」郭為軍還想虧她兩句。

　　「小軍，我不是讓你別再提那件事嗎？」郭弋來解救老婆了。

　　「知道了。」二叔有言，郭為軍只得乖乖聽從。

　　倒是舒璨璨還沒消氣，紅撲撲的臉像要冒出火來。

　　郭弋几不可見地輕碰了下她的腰。

　　她明麗的俏眸霍地睜大。在公園耶，且不說這裡人來人往的，還有兩位老人家坐鎮，他怎麼敢碰她？

　　但他就是敢。

　　郭弋悄悄地將手伸到背后，尋著她的柔荑，用力握了一下。

　　她粉臉立刻又紅上三分。

　　好羞人、好可怕、好……刺激。她的心怦咚、怦咚地跳著。

　　「別氣了，妳做得很好。」他輕聲俯近她耳畔說。

　　她害羞的低下頭，連耳朵、脖子……每一寸露在衣外的肌膚都紅了。

　　一旁的郭為軍瞧見這詭異的情況，好奇開口：「璨姊，妳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妳的臉好紅啊！」

　　舒璨璨嚇一跳，趕緊掙開郭弋的手，站起來。「我……有點熱，我去洗個臉。」說完，她轉身跑了。

　　「多事。」郭弋啐了郭為軍一句，也跟著老婆身后走人。

　　郭為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又說錯什麼？」

　　這邊，郭為軍正在納悶，那廂。舒璨璨已跑到女廁外的洗手台，開啟水龍頭，雙手捧著冰涼的清水猛力拍著臉。

　　嚇死人了，郭弋怎麼這樣大膽，敢在所有郭家人都在場的時候牽她的手，他不怕被發現嗎？

　　她怕死被公公、婆婆發現了，那肯定又是一場風波。

　　她是很愛膩著他，也喜歡與他親近，可在那種場合……心臟要麻痺了。

　　「干什麼跑這樣急？」突然，一雙大手圈住她的腰，郭弋低沉性感的音響正在她耳邊繚繞。

　　「你還說？」她左右張望一下，沒人，終于可以安心地偎進他懷裡了。「剛才公公、婆婆就在旁邊耶，你不怕被他們看到你牽我的手？」

　　「我做得這麼小心，怎麼會被看到？」他輕吻一下她通紅的耳垂。

　　「壞蛋。」她不依地回吻他一下。「你之前不是說過，絕無法在外頭有任何親密行為，現在又可以了？」

　　「嗯！」他沉吟片刻。「事急從權嘛！」

　　「這有什麼事可以急得讓你郭大少爺破例的？」

　　「我想妳啊！」他緊緊地圖著她的腰。「還有，妳需要我。以后，只要是妳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在妳身旁。」

　　她吸吸鼻子，有點兒感動了。「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只要妳需要我，我一定會伴著妳。」

　　「永遠不會推開我？」

　　「永遠不會。」這是他這輩于說過，她最最愛聽的話。

　　「弋。」她回身，緊抱著他。「謝謝你。我要怎麼回報你才好呢？」

　　「跟以前一樣。」他親吻著她的額、她的臉、她的唇。「只要愛我就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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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3 00:26:29

後 記

　　這是一個有點兒香艷刺激的故事。

　　因為男主角郭弋……照妮子的說法就是，他是個有點兒悶騷的男人。

　　或者不該那麼說，他的悶騷是后天環境養成的。

　　郭弋因為家教太嚴，養出了一顆石頭腦袋，只有進了房、關上門，才會揭開嚴肅的面具，還他熱情的本性。

　　也因此，當他的老婆很可憐，在外人面前要中規中矩，進了房……嗯，那當然定「性」福美滿啦！

　　而很……算幸運吧！他娶了一個熱情如火的女人，隨時隨地都想黏著老公撒嬌，于是，衝突應運而生。

　　當然，其中很多過程都應了那句老話——夫妻吵架，床頭打，床尾和。

　　這個故事寫得很快樂，看來我也是個滿色的人。

　　不過我真的覺得很開心，一路寫，一路想，找伴侶到底是要找一個外表能配合的，還是內心契合的？

　　萬一這個人外表和內心差異有如天與地，那不論他找的是合外表、還是合內心，相處起來都很困難吧？

　　當然，小說一定是好結局。

　　這也是妮子一貫的堅持，我真的不喜歡悲劇，我寫故事是在圓夢，既是圓夢，為何還要讓它有缺陷？

　　因此，我堅持每個故事都有個大團圓結局。

　　不過現實生活大概無法如此順心吧？

　　真的有那種外表與內心天差地別的人，要找伴侶一定很難。

　　下一個故事就是蘭陵國的完結篇了，暫時訂名「任性皇帝」。

　　暫時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確定之后會不會再改。

　　那還是一個有一點點香艷的故事。

　　有看過《怪癖將軍》的人應該知道，那位皇帝陛下是個非常……嗯，算好色吧——的家伙。

　　我好象寫香艷故事寫上癮了，呵呵！

　　不過我覺得這樣個性的人，有這樣的表現，也是很正常的。

　　那就順著故事走吧！不執著香艷，也不排斥香艷。

　　找一天我要來算算看，寫了這麼久的故事，我究竟寫過几場H？

　　當然，得要等我非常有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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