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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蜻 -【冤家怨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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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3:51
標題:
藍蜻 -【冤家怨偶】《全文完》
《
冤家怨偶
》作者:藍蜻
想他模樣好人品佳才幹高,
如此優質的單身漢,
怎可能喜歡恰北北的單勉勉?!
然而她那氣鼓鼓粉嫩嫩的腮幫子;
惡狠狠卻水靈靈的大眼睛,
竟讓他怦然心動,
但他真能不顧被她恥笑嘲弄的可怕危險而去愛上她嗎?
葉維這個可惡的攔門狗、挑剔鬼,為什麼就愛槓上她呢?!
偏偏愈是死對頭的愈是陰魂不散,
管你在哪一世代、哪一時空,他定會出現!
哎,更不幸的是她竟愈看葉維愈順眼,
甚至開始有點喜歡他了,完了,這很煩耶!
她跟葉維真有可能從冤家變成戀偶嗎?
她很懷疑……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4:13
第一章
單勉勉氣得發暈,氣得胃痛,氣得很想上吐下瀉。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所謂的隔世仇,那麼無疑的她跟葉維絕對是上輩子積了太多恩恩怨怨,這輩子來還的,不過不曉得是她還葉維還是葉維還她便是了。
就像這天,她提出的案子又再一次被葉維反駁回去,而且還是毫不留情的、尖苛的批評到一無是處,單勉勉想了兩個晚上的心血結晶就輕易的完蛋大吉,她氣得當著葉維的面把那份企劃書摔進垃圾桶,一甩頭便往外走。
“勉勉……別生氣嘛!中午我請你吃飯好不好?”鄰座的同事王明成覬覦單勉勉的美色很久了,見美人兒生氣當然心有不忍,馬上趨前討好示意。
“去你的,再等一百年吧!”單勉勉看都不看他,隨手拿起一份資料夾便往他臉上拍過去,頓時發出“啪”的好大一聲響,眾人看見無不竊笑連連。
就在這時,單勉勉的左上方突地傳來一句有點嘲諷意味的話。“人家也是怕你肚子餓啊!幹麼不領情呢?我可沒這種機會。”
單勉勉很忍耐的閉了閉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一二三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對啊!因為某人居心不良、其貌不揚啊!”其貌不揚,這話一出,企劃部裡的人都差點沒把口水噴出來,蔡維長那樣叫其貌不揚的話,那他們公司的男人大概都可一頭撞死算了……
葉維倒不怎麼在意。“那某人又該怎麼說?至少人家看到我長得醜,很自動的就會趨吉避凶,哪像有種人美則美矣,實際上……嘖嘖……”接下來的話他也不說,乾脆轉向王明成問道:“你吃過幾根釘子了?三、四打有沒有?”
單勉勉這下真的忍不住了,站起來便發瘋。“他吃釘子幹你屁事!你不管閒事會死啊!”
王明成忙打圓場。“哎哎——你們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吵架啊!”
“誰為了你吵架!”幾乎是同時,葉維和單勉勉一同回頭大聲喝道,然後他們又驚訝的互看對方一眼,隨即撇過頭,各自冷哼一聲!
這時課裡的一位方大姐見笑話也鬧夠了,便咳了兩聲,推推眼鏡站出來打圓場
“好啦!你們有完沒完?要大家拿你們倆的發爾配飯吃啊?嗟!”
“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單勉勉搶先說道。
孰知葉維也只是嘿嘿冷笑,等到她講完了才慢條斯理的回答:“水準不同嘛!見識當然有深淺之分啊,你說是不是啊?大姐?”
這話一講完,那個方大姐馬上倒抽了口氣,哇咧,替你找台階下你還死賴在台上!你不怕單勉勉噴火,大家可都怕死她爆炸呢!
果然這位大姐的深知謀慮是對了,因為單勉勉囤壓已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出來,她狠狠瞪了葉維一眼,氣衝衝的抓起皮包便跑出辦公室。
“哇■!好大的脾氣!”葉維還滿不在乎的在她背後吹了聲口哨。
“還不都是你害的!”方大姐忍不住伸出食指來戳了戮葉維的頭。“拜託你長點腦袋好不好?勉勉人不壞,你幹麼老愛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亂?”
葉維一聳肩,雙手攤了攤。“唉!我也很無奈啊!我又不是被虐狂,被她沒事就‘白痴、爛人、雞蛋裡挑骨頭的變態狂’左一句右一句罵來罵去,罵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那!”
“會嗎?,我怎麼看你樂在其中、樂此不疲、還津津樂道咧!”方大姐冷哼一聲,鬼才不知道他每次一挑釁成功時臉上那份得意洋洋的神情。
“嘿嘿!我有嗎?”葉維摸摸自己的臉,有點壞壞地笑道。
“沒有嗎?小心最後樂極生悲!”方大姐一聲冷哼,把他甩在一旁,這兩個人的閒事她管多了,實在有夠煩,天地良心保證,她下次絕不再瞠這趟渾水!
葉維還是一臉笑嘻嘻,雙手環胸,自言自語。“大姐真是部活的成語字典耶!”
***
單勉勉數不清是第幾次被葉維氣得胸肺欲炸了,她恨恨地坐上自己的小綿羊,一路騎往市區裡一家常去的小餐館,為了怕沒人陪,她還打了通電話給好友藍夏生,在電話裡“恐嚇”著她,要是還顧念一點朋友情義的話,就算滾也要滾出來。
猛飆車到那裡,單勉勉便看見一台熟悉的白色轎車停在餐館前面,一個長相斯文,形容優雅的男子正攙扶著夏生下車——
“褚東雲!”有錢有閒就是不一樣啊!居然還可以在上班時間送老婆走東奔西的。
褚東雲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來,露出一笑。“好久不見,勉勉。”
“好久不見,我都快忘了你了。”單勉勉哈啦兩句,將車停放好便繞過頭去看夏生。“耶?你的肚子?”怎麼好像吞了個炸彈,隆起來了那!
夏生臉上浮現一笑,她不答卻面向丈夫。
“你該回去了吧?”
“嗯,不過不能待太久,兩個小時後來接你?”褚東雲探問,孰料單勉勉一聽,馬上揮了揮手。
“不用不用!不用耽誤你老婆那麼時間啦!我午休只到一點半,頂多借你老婆一個小時。”
“那好。”褚東雲看看腕表。“我到附近逛逛,待會兒先送你回家以後再到公司。”
“嗯!”夏生點點頭,褚東雲細心的為她撥了撥頭髮,又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才向勉勉點了個頭,上車離開。
車才剛走,單勉勉就一副有點受不了的模樣。
“不過是借你一個小時,瞧你們一副舍不得彼此的模樣,我好像變成罪人似的。”
藍夏生聞言一笑。“你胡說什麼?他只是叫我不要喝咖啡,對小朋友不好。”
“哎呀!對對對,孕婦不要站太久,我們快進去吧!”單勉勉神經大倏條歸大條,總還有那麼一、兩根稍微細一點的,外頭太陽那麼大,萬一熱著準媽媽她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兩人在沙發上落座後,夏生便問道:“怎麼了?這麼急著找我?平常你不都是大忙人一個嗎?”
“忙?!我是無頭蒼蠅,瞎撞啦!”她大嘆口氣,整個人非常不優雅的癱在沙發上。“你要是知道,當你辛辛苦苦花了幾天時間做出來的東西,被別人當成無用的垃圾,你就曉得什麼叫欲哭無淚,了無生趣了!”
“你會了無生趣?我不信。”藍夏生一臉笑意盈盈,現在的她有了褚東雲的陪伴與照顧,顯得更加嬌美而清麗,其實若不看她的肚子,實在是看不出來她即將當媽媽了。
“呵呵……”單勉勉乾笑兩聲。“萬一你費了一個下午做出來的晚飯褚東雲說不好吃,你大概就能了解我一半的苦澀吧?”
“不會啊,我做的飯很好吃。”藍夏生眨著水靈的雙眼,也不知道是老實還是自誇。“東雲一向都這麼說。”
“哇咧!真被你打敗。”單勉勉真是無奈。“看你這樣我也有點想嫁人了,有人疼,把你捧在掌心上的感覺很不賴吧!”
藍夏生聽完她的話卻噗哧一笑。“我看你只是想找個把你當成女王的人好供你驅策吧!”十幾年的老朋友,勉勉那點心思她還摸不透嗎?
單勉勉哈哈—笑。“生我者老娘、知我者夏生也!”
夏生也笑了,勉勉的脾氣一向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可不是愛記仇的人,只是一提到那個工作上的搭檔,她就火冒三丈,也許是因為勉勉對自己的能力太有信心吧!所以一遇到阻礙自然就會有點急躁,不過通常她對已決定的事情還是很有接受度與容忍度的,因此她跟辦公室的同仁相處得都很融洽。
“不談那個了啦!好不容易出來吃頓飯,還叫我想起那個雞蛋裡挑骨頭的變態,實有損健康,今天我請客,你就盡量的吃、吃、吃吧!”單勉勉阿沙力的從服務生手中抄走菜單,攤在夏生面前,夏生的臉不免顯得有點泛紅。
“我又不是母豬,什麼盡量吃嘛!”她小小聲的抱怨。
“咦?孕婦不就要一人吃兩人補嗎?單勉勉抬槓的興致來了。“萬一我沒把你喂撐,怎麼對得起你老公啊!”
“他才不管這個呢!”夏生看著菜單,不想跟勉勉沒完沒了下去。
“唉唉唉,此言差矣!他不管這個管哪個?他不把心放在你身上放在誰身上?你這句話有問題唷!”單勉勉調侃她。
“你這麼旁敲側擊的問東問西也沒用嘛!不如自己去談場戀愛了解一下個中甘苦啊!”她乾脆反將一軍,將燙手山芋丟回勉勉懷裡。
“哎哎哎——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啊!單勉勉,就是免了、免了的意思,看你跟褚東雲愛得亂七八糟,還沒賺夠錢的我才不想去膛這渾水。”單勉勉話聲甫落,便見服務生送了前菜上來,一見是自己不愛吃的沙拉,便一手推給她,一手還不忘指指她的肚子。“吃掉,我的乾女兒想吃了。”
夏生無可奈何的看著勉勉苦笑了笑,真是拿她沒辦法。
***
單勉勉吃飽喝足回到公司時已超過午休時間。
她帥氣的將包包往後肩一甩,大步大步的跨進辦公室內,卻突然遭到阻擋。
“慢著。”
單勉勉伸出手指挖了挖耳朵,充耳不聞。
葉維眼見她就要走過自己身前,忍不住又挑釁地開口:“這位小姐,能不能請你稍微停頓一下你尊貴的雙腳,且聽小人,斗膽,薦言?”
單勉勉的嘴嫌惡地撇了一撇,煞住了腳步。“這位先生國小沒畢業嗎?破音字也不會念,是尊師沒教好還是你記性差?我看不能怪你老師唷!因為人有過錯都要先反求諸己嘛!”
葉維聽她這麼說,心底真有點氣,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單勉勉見他頓了一下還不答話,索性便說這:“你沒事?沒事就不要學攔門狗,很不可愛的。”
“攔門狗!”葉維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問。“我是攔門狗?!”一百八十五公
分的攔門狗?!
“哈!”單勉勉很誇張的乾笑一聲。“怎樣?全天下大概找不出這麼?!高高在上的欄門狗吧,有沒有很驕傲?”
“驕傲個屁!”葉維終於忍不住罵人了。“有誰被罵攔門狗還會驕傲的?!”
“有啊——”單勉勉變本加厲,玩文字遊戲她最在行。“就是當你稱讚一隻攔門狗‘高高在上’的時候!”
如果葉維會噴火,此刻單勉勉也許早已被燒成灰了,不過當他看見對方嘴邊那抹勝利的笑顏之後,葉維卻馬上收斂起了怒氣。
不能動氣,不能動氣啊——動了氣就是中了計!他葉維可沒這麼笨,要是真被單勉勉激怒了,那這一回合他豈不就屈居下風?!一想到單勉勉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不知怎地葉維便感到有點不舒服。
“言歸正傳,我不是來找你抬槓的。”
單勉勉聞言嗤之以鼻,不是找她抬槓幹麼還一臉欠揍的模樣?“不是就好,我的時間很寶貴,不容許閒雜人等浪費。”她揮揮手,從葉維身邊走了過去。
葉維臉色微變,這回敗下陣來的好像變成他了?不行,怎麼可以輸給單勉勉?總而言之他要小心應對,很小心、很小心的,就像避免踩到陷阱一樣。
咳了兩聲,他緩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下半年度有個預算很高的案子——”
單勉勉想也不想。“廢話,我當然知……”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她突然愕住,“等等!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會……”聰明的壞處在於,你總會預先一步把事情猜測到最壞的地方去,而且好死不死的還會說中個七八成,單勉勉一面看著葉維,心底忽然不好的預兆。
“沒錯。”葉維當然知道單勉勉指的是什麼,也不等她挑明了說便直接點了點頭,霎時換來她一聲很失美女形象的哀嚎。
“天哪!這什麼世界!”單勉勉抱著頭低吼,然後狠狠瞪了葉維一眼,腳下停也不停的便直往課長辦公室奔去。
葉維沒想到她的反應那麼激烈,正想追上去的時候,忽然聽到方大姐的聲音。
“怎麼了?她怎一副火燒屁股的模樣!”
葉維聞言只好停下腳步。“還不就是下半年度那件案子的事。”
方大姐了解的點點頭。“原來,難怪她會受不了。”她點點頭,頗能感受單勉勉失常的原因。
葉維聽她這麼說,便拉下了臉。“大姐,你說這什麼話,有點傷人那!”他又不笨,當然聽得出來方大姐意欲何指。
“唷?某人不是皮厚比之城墻猶過之而無不及,原來還會被傷到啊!”她嘖嘖有聲的。
葉維越聽臉色越差,不想跟她再扯下去,乾脆直接往課長辦公室走去。
結果他才一打開門,便聽到單勉勉的……嗯……不知如何形容,咆哮也似的聲音?!
“不幹不幹不幹!”單勉勉氣得兩頰紅紅,這該扁的臭老頭兒怎麼就不明白她的決心?!“我要跟他共事,好的被嫌壞,壞的又嫌到爛,爛的又嫌到臭,我有獨自完成一個企劃的能力,為什麼還要跟別人一起合作?!除非您是看我不起,才要我去沾別人的光還洋洋得意!”
李課長這下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本來就很看重單勉勉,當然不只是因為她的企劃長才,而是她做事的俐落與幹練,絕對有辦法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葉維其他的方面不說,除了在開會時的一針見血外,更是不可多得的廣告人才。李課長想破腦袋就是搞不懂,這兩個這麼優秀的人才,為什麼無法擦撞出智慧的火花,反而像仇人一樣相見分外眼紅。單勉勉性子本來就是這樣也不值得奇怪,但當一向斯文的葉維也卯上她時,那就真是跌破眾人眼鏡了,好國民好公民的形象完全粉碎,只剩下一張不輸給單勉勉的辣嘴,恐怖恐怖,難不成真是一山不容二虎?
而中途殺進來的葉維,聽到勉勉的吼叫,不由得嘿嘿冷笑了兩聲,單勉勉聞聲回頭,這才看到那個讓她火冒三丈的靈長類。
“你笑什麼?!不會想要告訴我,你很喜歡這種安排、這種組合吧?”她眯起美麗的雙眼,危險地問道。
葉維撇嘴一笑,他改變主意了。“有何不可?!”
單勉勉差點沒腳下一滑,摔到地上去,這怎麼可能!“那你剛剛幹麼跟我說?!你不就是不想跟我一組才告訴我的嗎?”
“嘿!我有說我不喜歡跟你一組?!有說嗎?!”葉維可惡的說道。“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並且祝我們能合作愉快而已。”
單勉勉聞言,不由得咬牙又切齒。“胡說八道,你除了像個惡婆婆一樣嫌、嫌、嫌外還會幹麼?!”
“別再吵了,這個案子是客戶指定要你們兩人一個小組負責的,你們就接下來做吧,別再跟我說什麼換人不換人的事了,把我搞得一個頭兩個大有什麼好處?”李課長揮了揮手,橫豎他是不管了,只等著看成果,誰叫單勉勉一副誓死不從的烈女模樣,他再不拿點課長的派頭出來,恐怕真的會被鬧得沒完沒了。
“課長……”單勉勉還想發作,卻同時聽見另一人的聲音——
“是,課長。”葉維從頭到尾沒開口,就在此時竟故作純良的乖乖答允了勉勉避之唯恐不及的差事,單勉勉瞧見他勝利的眼光,好強的心涌上了不平,額首一昂,她也豁出去了。
“好!做就做,我就不相信你可以把我怎麼樣!”她不服輸的撇起了嘴角。
單勉勉何許人也,豈容被葉維小看?!
***
挑戰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艱辛。
葉維並不是真的只有嘴上說說,他是個挑剔的夥伴、難纏的對手,不停地對提出意見的勉勉做一針見血的攻擊並提出近乎完美又無懈可擊的備案;當然勉勉亦不甘示弱,常常加班到深夜只為了找出反駁他論調的資料。葉維吃驚之餘,也不禁感到惺惺相惜,不過想歸想,他在口頭上還是絲毫不容情的,仿佛這個案子已成為他們互競角力的舞台,並非是一件單純的工作而已。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若要論誰才是這場戰爭中的贏家,想必是李課長和那個委託案子的客戶兩人受益匪淺。
只是慘了葉維與單勉勉,這幾天他們過的幾乎是以辦公室為家的生活,夜夜加班加班再加班,連鬥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勉勉是沒力地躺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瞌睡,葉維則是松了領帶,一手支住額頭,一手還在揉著僵化的脖子,他們兩人昨晚都沒睡,全都是為了將那個企劃案做個完美的結束。如今事情一旦結束,兩人全身的關節好像都在頃刻間松脫,連走路都懶,李課長好心的放他們兩天假,卻沒料到這兩人根本腳都軟了,走都走不出辦公室。
方大姐好心的幫葉維端來他最愛的黑咖啡。“嗯!慰勞你的。”
孰料葉維聞到香濃馥郁的咖啡香,反而胃袋一翻,乾嘔兩聲,趕緊推開杯子。
“謝謝你,方大姐,不過我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吃東西,現在看到咖啡實在喝不下去。”
“哎!那怎麼辦?方大姐搖了搖頭,看向已呈恍惚狀態的勉勉。“你們未免太拼了吧?又不是很趕著要,幹麼急著把案子交出去?多押幾天也可以嘛!”
“嗯,這是一種衝勁。”葉維隨著方大姐的視線望向沙發上的勉勉,看來她睡得不好,眉頭一直皺著,但奇怪的是勉勉雖然在睡,依舊散髮著一種朝氣,仿佛只是暫時閉上眼,隨時隨地都會醒大的備戰模樣令葉維嘴角不由自主的一撇。
“衝勁?大姐沒注意到葉維的表情,只是問道。“我看你們這兩個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一個——都是工作狂。”她慎重的下了注解,卻換來葉維的哈哈大笑。
“對!也許我真的是工作狂唷!”他笑道。“就好像在跑下坡路段一樣,一旦開始跑,中途想停下來是件很困難的事,而且腳也會因為不平衡的身體狀態變得酸痛,可是我還是想一口氣衝下去,不到終點停不下來。”
方大姐聽著這頗有哲理的話,眉眼一抬。“嘿!這就是年輕吧?”
“年輕?”葉維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我都快三十了。”他站起身來走向歪倒在沙發上的勉勉,用手拽了拽她。“哈囉!起床了……”
勉勉皺皺眉頭,小手一甩。“別吵!”
“你叫她幹麼,讓她好好休息吧!”方大姐以為葉維又要找勉勉抬槓,於是勸阻道,但葉維不理,依舊搖晃著單勉勉,一直到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醒來才停止。
“你沒事乾啊!”單勉勉揉揉眼睛罵道,剛睡醒的她,眼底除了一些些疲憊,並沒半點惺忪。“本姑娘睡一下也不行是不是?!”
“不是不是。”葉維竟出奇的和氣。“我只是想請我的夥伴一同出去吃頓飯,慰勞一下這幾天來以來的辛苦。”
“吃飯?辛苦?”單勉勉有點狐疑的望了對方一眼,他會這麼好心?
“不了。”她終於回答道。“跟你去吃飯我可能會把飯菜都噴出來。”
這什麼話?!無視於方大姐在一旁的忍笑模樣,葉維十分有耐性地說:“民以食為天,更何況咱們兩個從昨晚開始都沒進食了,你不會肚子餓嗎?就當賞我個臉,一塊去吃頓午飯怎樣?隨你要吃什麼,我請。”
這可叫人有點心動了。勉勉望著一臉誠懇模樣的葉維,加上想到那個誘人的提議,隨她挑耶!她雖然不是什麼貪吃鬼,不過餓了那麼久,如果還要吃什麼普通的外送便當的話,她大概會反胃至死口巴?
心念一轉,她豁然笑開。“你說的唷,你請就你請!”她可不準備帶皮包,要坑他坑個夠!最好……嘿嘿……讓他因破產而留在那兒掃地洗廁所。
葉維見到她美麗而毫無心防的笑靨,竟有一剎那失神。“呃……好。”
方大姐看出端倪,撞了撞他肩膀。“幹麼回答得支支吾吾的?不甘願了?”
“不甘願?”單勉勉重複問道,靈靈大眼睜得渾圓。
“沒……沒有啦!”制住心頭一絲些微的騷動,葉維轉過身回座位去拿東西。
“走吧,否則待會兒午休時刻會有很多人。”
要說勉勉心細,其實也不然,否則她應該就會觀察出葉維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不過原諒她吧!她滿腹的餓蟲已攀爬到腦袋瓜去了,叫她保持正常思考,實在有點困難。
“要死了!天氣那麼熱你車停那麼遠,有病啊!”單勉勉一邊用手當扇子猛揮,一邊抱怨道,公司大樓沒有停車場,所以只要一到上班時間,開車的人簡直是一位難求。
“你以為我願意啊!”葉維也皺起眉頭,兩人一找到車子便迫不及待的鑽人車內,單勉勉也馬上很自動的扭開冷氣對準自己。
“啊!好涼……”她滿足的嘆息了一聲。
“喂喂喂!別忘了分我一點。”葉維順手扳過一格冷氣口,說道:“想去哪裡吃?”
“有冷氣的地方。”單勉勉毫不考慮地答道,大氣這麼熱,要她汗流浹背的坐在外頭吃飯,她肯定會被烤成“人乾”。
葉維一笑。“有冷氣的地方就好了?其他什麼都不管?”
“都不管啦!”單勉勉揮了揮手,覺得葉維很煩。“吃什麼還不都一樣?”熱!熱!熱!熱死了!她哪有心情管吃下肚子的是啥東西。
葉維轉頭看了勉勉一眼,她髻曲的長髮略嫌凌亂的披散在肩上,流瀉成一個美麗的弧度,她的臉龐則因方才的烈陽炙烤而染上一層簿薄粉紅,看起來竟是異常的美麗。
他一怔,驚覺自己竟會如此失態。
“啊!我想到了!去吃清粥小菜好了,現在有很多那種連鎖店,連冷氣都有那!”遲鈍如單勉勉,丁點兒也沒察覺到葉維的視線,只是逕自想著美食與叫人舒適的冷氣房,一決定好要吃什麼後,她的精神好像全都來了。“喂!你說清粥小菜怎麼樣?!”她轉過頭,明亮的雙眸盯著葉維。
“呃……呃……好啊!”詢問似的對上了單勉勉的視線,葉維心下突然有些慌了。
“你講話怎麼怪怪的?”
“有嗎?”葉維打著哈哈。
“沒有嗎?”單勉勉回過頭,坐正身子,懶得理他,但卻在看到擋風玻璃外的景象時失控大叫:“啊——”
葉維聽見她的聲音,渾身一顫,忙回過頭,竟然發現他們前方是一輛急駛而過的公車,距離那麼近,根本沒有閃躲的可能!
“你眼睛擺哪裡啊!”單勉勉大吼一句,越過身便要去轉方向盤。葉維也亂了,他叫:“別動,你坐好!”
“都要死了我還坐好幹麼,等投胎啊!”單勉勉還要抓方向盤,葉維便順著她的手勢將方向盤往下一拉,車子頓時轉了個方向,竟直直向公車車尾撞去——
單勉勉和葉維不由自主的大叫一聲,接下來過於猛烈的衝擊力則使他們兩人失去了意識……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4:30
第二章
乾隆五十五年紫禁城
御花園裡花木扶疏,山石憐崎,岸柳垂胄,鶯聲燕語迭聲不休,亭台樓閣起伏掩映,一派春光好景。
“格格,您要去哪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白花石子路那頭傳來。
“叫你們別跟著我!你們還跟!”應答的女聲溫文爾雅,卻帶著幾許惱怒。
“皇上有命,格格大病初愈,實在不能再到處亂跑,如果玉體有傷,要拿奴婢們是問,奴婢不敢不跟啊!”一個帶頭的老嬤嬤見前方人已停下腳步,便忙不迭地的叩拜了下去。“請格格保重!”
她身後的那群侍女,一見老嬤嬤拜了下去,也一個個接著跪拜了下去,齊聲叫道:“請格格回宮,請格格保重!”
被喚作格格的美女見到這一幕,簡直是又氣又好笑。“反正你們再不許跟著我我現在要去找和孝公主,聽見沒有!”
“奴婢們聽見了。”
然而當這位格格美女回身繼續往前走時,後方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不由得大感懊惱。
“不是叫你們別跟了?”她回頭薄斥道,只見旗頭上綴著的流蘇也顫顫晃動著,一群奴才見到她回身又跪了下去。
“你們再不走,我沒病也被你們氣出病來。”
“奴才該死!請格格保重!”那群宮女像是九官鳥一樣,只會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就在此時,被喚作格格的美女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砰咚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聞者不由得均是一嚇!
“有刺客?!”一個宮女站了起來。“有刺客!快保護格格!”她衝上前去環住格格,被她環在中間的格格卻覺得好笑,那個要保護她的人怎麼抖得比她還厲害?
“且先別慌,不是說過你們了麼?心不細,慮事不周,心不定,臨事必怯,不過是點小聲響,瞧你們就亂成這樣,他日真發生了大事,只怕你們腳都軟了。”被稱作格格的少女雖然年紀小小,卻穩重得很,她見一群侍女盲目慌張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先陪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侍衛們就在這附近,真要危險的話,嬤嬤就去叫他們過來,知道了嗎?”
“喳!”一群侍女忙欠了欠身子答應,並踏著細碎的腳步跟在格格身後,深怕她有危險,又怕自己護主不力,萬一她乘機躲開那就更糟糕,到時格格的額娘妃怪罪下來那就完蛋大吉了。
行步之間,來到了一座假山的後頭,草叢裡一陣騷動。
“格格,真的是刺客啊!”有人小聲地說。
“難道是鬼?”一個年紀較輕的宮女撫著胸口也忍不住問道。
“呸呸呸!大白天的什麼鬼?就一個膽小鬼!”旁人馬上白了她一眼。
“小聲點!”格格面色嚴肅的揮了下手,一群侍女於是馬上閉起了嘴,靜觀草叢內的動靜。
只見草叢之中窸窸窣窣,而後居然鑽出一個蓬頭亂發的女人!
大家都嚇呆了,連尖叫都來不及!
她也一臉呆滯的瞧著格格和侍女們,然後說了幾句叫人聽得一頭霧水的話——
“哇咧!這裡是中影文化城啊?”那個女子大叫著,把大家嚇了一跳。
中影文化城?那是什麼城?這兒是北京城,紫禁城,哪有什麼中影文化城?
一群人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那個女子,沒想到當她的視線一掃到她們身上時,竟充滿著不可理解的錯愕,隨即竟又是一串叫人聽不懂的話——“我的媽啊!這是在演戲嗎?這該不會就是什麼勞什子的格格吧?!”
這話一出更叫眾人摸不著腦兒了?什麼格格?眼前的格格就只這麼一個,聖上專寵所封的固倫和歆公主啊!
顯然格格也覺得事有蹊蹺了,她沒有回頭,突用滿語說了幾句話。
“今天的事不可以驚動任何人,連額娘和皇阿瑪也不許,聽見了嗎?”
眾人聽言,臉色又是一變,不說可以,但到時候要被發現了怎麼辦?公主是金枝玉葉自然降罪不得,但她們可什麼都不是啊!
“有我擔保著,若這樣你們還不放心,索性現在就抓著她去砍頭吧!”和歆格格臉色微微一沉,眾人見她如此,哪還敢再說話。
就見那女子莫名其妙的皺著眉頭,似乎對她們的話是完全無法理解,一個宮女見狀,便上前幾步,附在公主耳旁說了幾句話。
“格格請恕奴婢大膽,不過這畢竟是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格格還是別太靠近來的好,且先讓奴婢問問她的來歷吧——”
這回和歆格格沒再反對,喚住一名心腹侍女。“月苗,你去看看。”
眾人見她答允,便一齊踏上前幾步,宮女月苗開口問道:“你是誰?打哪兒來的?”
“我?”那個女子好像對這個場面很是吃驚,然後回了回神,竟一下便從草叢裡跳了起來,眾人這才看清楚她的一身奇裝異服,這……這……這是哪一國的服裝啊?!
那女子好像對大夥的異樣眼光渾然未覺,只是神色懊惱的哇哇大叫。“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裡了啦!”然後她四處張望了下,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哇!完蛋了完蛋了!他怎麼不見了?”
“他?他是誰?”說話的是和歆格格,她好像也被搞糊塗了,一臉疑問。
“他……”那女子好像一臉苦無處吐的神態,慌慌張張的拍了拍自個兒身子,她竟一個拔腳就衝到和歆格格的面前,速度之快連其他人想阻止都來不及。“他是葉維啦!”
“葉維?”難道她還有同伴?
“對啦!”那女子見和歆一臉疑惑,立刻就垮下臉來,懊喪地低吼著:“我的媽啊!這是啥鬼地方?!”
“大膽!這可是皇宮,才不是什麼鬼地方呢!”月苗聞言斥道,同時心裡也怕怕的,該不會天上掉下來個瘋子吧?
“啊?皇宮?!”那女子的臉歪成一個扭曲的角度,然後又說了一句大家聽不懂的話。“我聽你在唬爛!”
“什麼是唬爛?”和歆格格聽不懂,一臉好奇地問道。
“啊——”那女子聞言,美麗的眼睛張得好大好大,然後好像終於受不了了,她竟抱著頭大叫起來。“死葉維!你滾到哪裡去了!”
“格格小心,她發瘋了!她是個瘋子啊!”那一群宮女仿佛也被那“天外飛來一女”給嚇得魂不附體,她們又想落跑又想叫,要不是格格還不動如山,她們早逃命去也。
和歆格格嘴畔露出一抹苦笑。“難為你們還想得到我。”她就算沒被那奇裝異服的女子嚇死,遲早也會被這群大驚小怪的侍女們的叫聲吼得耳聾。
趨前一、兩步,她再對那女子開口:“姑娘先別慌,你是打哪兒來的?怎麼會闖進御花園裡頭?”
“姑娘?御花園?”那女子好像一句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茫然地重複著她的話。
和歆格格很有耐心地安撫道:“是啊,我瞧你是被我身邊的人給嚇壞了是不?別緊張,慢慢說,呃……你還有個同伴,叫葉維是不是?”
“葉維……”那女子頓了頓,爾後雙眼突地發亮。“對!就是那個死葉維,誰知道他滾到哪兒去了?!”嘆口氣,她重新站起來。“大門在哪裡?我要怎麼出去?”
“大門?”和歆格格驚訝的望著她,難道她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人啊……居然不曉得這皇宮大們哪是容得閒雜人等進進出出的?
“是啊!該不會連你都不知道大門在哪兒吧?”單勉勉單手插在酸痛的腰上問道。“我看這裡一定是郊外,計程車會不會很難叫啊?”低頭一看腕表,時間竟停止了,單勉勉不由得心中有氣。“該死,就知道夜市攤子賣的沒好貨。”
“計……計程車?那又是什麼東西?”和歆格格簡直是一頭霧水。“你說的話都叫人困惑極了,實在費解,能請姑娘解釋一下嗎?”
單勉勉嗤之以鼻地說著:“拜託你啊小姐,現在又不是清朝,是民國那!你沒見過計程車?就是外殼兒黃黃,掛著四隻輪子的那種車啊!”玩笑似的“解釋”完畢後,單勉勉開始覺得自己真像個神經病。
“外殼兒黃黃,掛著四隻輪子?”那個單姑娘說的話她是句句有聽,句句不懂,和歆格格發現自己快變成九官鳥了。“能不能請你說得更明白些?”
“我的媽啊!這裡是杜鵑窩啊?”單勉勉拍拍自己的額頭慘嘆一聲。
“杜鵑窩?這裡是御花園,跟杜鵑窩有什麼關係?還有,現在是乾隆五十五年,大清朝沒錯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要真的會搞錯,那才是放屁呢!誰不知道今年是民國……”講到這裡,她忽然頓了一下,緩緩回頭,錯愕的神情對上一臉莫名其妙的和歆格格。“等等……你剛剛說,啥?什麼大清朝?”
“大清朝,現下是乾隆五十五年。”和歆格格說得更清楚,只見單勉勉的臉色頓時一陣青白。
“乾隆五十五年……”單勉勉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這個眾人前呼後擁的女孩子看來不像腦袋短路啊,怎麼逕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最奇怪的是她身後那群宮女打扮的女人們竟也一臉“就是這樣,沒錯!”的神態,單勉勉腦袋又是一陣眩暈。“天啊!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你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月苗嚇得低叫。“你到底是誰啊?這裡可是皇宮內苑,你是怎麼進來的?!”
單勉勉聽見“皇宮內苑”四個字,又是一愣,但隨即露出一抹苦笑。“你說的好極了,連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眾人間言,全體傻眼了。
***
同樣一段時間,葉維到底“掉”到哪兒去了呢?
他的運氣可沒勉勉那麼好,掉到皇宮裡看公主去,他呀,摔在一個魚塘裡,渾身濕透,噴嚏打個不停。
“媽的!真是衰到姥姥家去了!”葉維一邊低咒,一邊站起身子爬上地面,打了個噴嚏之後,又左右環顧了一眼。“這什麼鬼地方啊?”他記得他開車說要載單勉勉去吃飯,怎麼吃到這裡來了?單勉勉人咧?
一想到她,葉維馬上又回頭往魚塘巡視了一眼,想當然爾,連個影兒都沒有。
“該死!”
就在他剛咒完這句話的同時,忽然有句男聲從他身後頭竄了出來,還氣勢萬鈞地大喝:“小賊!往哪兒逃!”
葉維一愣,下意識回頭一看,這下可不得了了!竟然有一支長劍不偏不倚的朝他直趨而來,他嚇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就轉身而逃。
“還跑!看我的!”在他後方追的那男子似乎並不肯放棄,一個躍身便縱到了葉維身前。“小賊!納命來!”
葉維本來滿肚子冤氣沒處訴,便吼道:“誰是賊……啊……”他才吼到一半,便因為看著面前的人而呆掉了,這是什麼打扮啊?
那個男子看見葉維的打扮,不由得也是一陣錯愕,但隨即便反應了過來。“大膽小賊!哪裡不好偷,偷到這兒來,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葉維聞言又望了四周一眼,乾幹一笑。“老兄!別老拿這東西指著我好不好!怪恐怖的那!”
“哼!來到這裡落入我手中,還由得了你作主麼!從實招來!不然休怪我饒不了你!”
“啊?”葉維一臉錯愕。“你說饒不了我是指?”
那男子一撇嘴角。“當然是結果你的小命!”
葉維這下可真的嚇了一跳。“喂喂喂!這可是講民主、講法治的社會啊!你怎能青青菜菜結果我的小命?憲法沒念過啊?!你老媽……呃不……令尊令娘沒教過啊?”看他身穿長袍,又留著半頭,葉維第一個反應便是,對方肯定是把他誤會成彩排的臨時演員了,簡直是有理說不清。
“少在那裡東拉西扯的!”那男子聽得有點頭昏眼花,忍不住出口喝斥了一聲。“再不說你的目的,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喂喂喂!拜託拜託,你張大眼睛仔細看個清楚好不好啊!我既沒帶劍又沒帶槍,還摔到魚塘裡,如果我是小偷,未免也太遜了吧?!”再說他的收入頗豐,哪會有什麼金錢短缺的時候,說他是小賊真是太侮辱人了。
那男子聞言,狐疑的望了葉維一眼,略略思考後,似乎也相信了他的話。“就算你不是來偷東西的,你這身奇裝異服,未免太過奇怪了吧?你說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誰派你來的?”
葉維聽得一頭霧水。“你說啥啊,老兄?什麼誰派我來的?”
“還不快說!那男子似乎有點不耐煩,舉起劍往他胸前做狀一刺,葉維忙縮身躲開。
“喂!拜託,你這麼入戲幹麼?可以去領金馬獎了,我沒時間跟你耗啦!快叫你們導演出來,我好跟他講清楚!”
那男子越聽越奇,不由得眉頭緊蹙。“滿口胡話,言不及義,看來今天是遇上個瘋子了,看劍!”他這次可不準備留情了,對著葉維便揮劍欲刺,葉維嚇了一跳,不禁罵道:“你罵我瘋子?!你才是神經病咧!”開什麼玩笑,他葉維哪有這麼容易就CAMEOVER了?眼見那男子揮著亮晃晃的長劍逼將過來,他眼明腳快的便發揮了自小到大的百米實力,跑!
“神經病?哼!廢話少說,看你這瘋子往哪兒逃?!”那男子嘿嘿一笑,竟然吸了一口中氣後,便縱身一躍,毫不費半點力氣便越過葉維肩頭,在他面前落地停了下來,葉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傻眼了。
“怎樣?現在你該認命了吧?”那男子帶著一抹輕蔑的敵意笑道,葉維卻突然上前,兩隻手伸出,來便往那男子身上亂摸一通!
“喂!你幹什麼!”那男子嚇了好一大跳,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居然不畏懼他手裡那把天下馳名的“錯光劍”,肆無忌憚的對他動手動腳,嘴巴裡還念念有辭!
“喂!你鋼絲藏在哪裡啊——”
“鋼絲?!”那男子一臉疑惑,隨即又是一怒,使出手勁便打掉了葉維的手。“住手!”
“喂喂喂!老兄,你是走火人魔了唷?!夠了啦!”葉維掃興的抽回自己的手。
“我也沒時間玩下去了,不如咱們就此別過,永不再見啦!”他還故意抱拳一揖,然後便轉身離開,心底想著,得去找到單勉勉才行,至於這裡是啥地方?不急,等出去以後再研究。
那男子見他要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站住站住!誰準你走的?”
葉維聞言回頭,臉上流露出幾許不耐。“我準我自己走的!”
“放肆!”那男子劍眉倒豎,似乎已動怒。
“瞧我怎麼審你!”他邊說邊提腳來追,舉起劍又要刺將過來,葉維見那男子的“神經病”又要發作,忍不住低低詛咒了一句。“媽的!飯沒吃成,倒遇到個阿呆!”不過當那個“阿呆”把殺氣重重的劍招使了過來時,葉維也不由得吃驚了,他好像是玩真的那!那……那……他還杵著幹麼?等著被捅成馬蜂窩啊!
古人說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用跑的更是上上之策!
葉維拔腳便溜,那男子也緊跟在後,兩人就這麼你追我跑的一路跑到了建築物的走廊裡頭,葉維使出跨欄功力一舉躍過木製欄桿,那男子也縱身翻人迴廊內。“還不停下來!留你一條全屍!”
“呸!全屍有個屁用,死了我還有什麼搞頭啊!”葉維“落跑”之餘還不忘回嘴,那男子見他伶牙俐齒的,實在氣得牙癢癢。
就在這麼一追一跑之間,葉維跑到走廊盡頭,突然一個人竄了出來,和他撞個正著,葉維喊了一聲,回頭向後看了一眼;只見由後方追來的那男子已刺出一劍,葉維下意識便縮身一躲!
那男子見來人頓時一愣,硬生生的便把劍收了回來,然後吐了一口大氣。“二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葉維身後那男子道:“遠懷,別再為難人家了,這位公子想必有難言之隱,咱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焉能如此霸道?”
“二哥都看到了?”
那男子點點頭。“方才一直在旁看著,這位兄台,方才多有得罪,失禮了。”
葉維一聽有人幫地說話,便高興起來,站起身子便道:“對啊對啊!還是這位老兄有水準、有文化!”
那男子似乎對他不倫不類的溢美之辭不甚在意,只問道:“這位兄台打何處來?怎會誤掉人凝碧池中?”
“凝碧池?”葉維皺著眉頭說。
“魚池啦!”提劍追殺他的人冷哼一聲。
“魚池就魚池,什麼‘溺斃池’?!恐怖死了!”葉維一臉不敢苟同。
那男子聞言一笑,頗覺有趣。“兄台快人快語,方才發生的事全是誤會一場,舍弟年幼,性子較急躁,還請見諒。”
“二哥……”那持劍男子猶有不服,卻被兄長給制止了,只見他向著葉維說道:“在下紀望舒,這是舍弟遠懷,向兄台為剛剛的魯莽賠個不是了。”
葉維耳朵邊聽,邊不甚在意的應了兩聲,隨即又聽紀望舒說道:“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葉維聽見他們這麼文諂諂的,不由皺起眉頭,心底也是疑雲叢生,他們看起來不像演戲啊!
“好說好說,在下葉維,葉子的葉,四維八德的維,記好啦!可別搞錯。”他心不在焉的說完,還不停的環顧四周,想著單勉勉可能的去處和這裡的方位。紀遠懷見狀,便附耳向紀望舒說道:“二哥,你看他那副賊頭鼠腦的模樣,左顧右盼的,分明不是善類,別有居心……”
話還沒說完,便被紀望舒薄斥了一聲:“人前忌耳語,你忘了麼?!”
“是。”紀遠懷咬咬牙,向後退了兩步,卻還是惡狠狠的瞪著葉維,一副恨不得將他劈成八塊的模樣。
葉維見紀望舒維護他,更是嘿嘿笑得可惡,向紀遠懷扮了副“你能奈我何”的嘴臉,真叫人覺得欠扁。
“對了,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子,她跟我是一起的。”葉維見四周再無他人,便開口詢問。
“原來你還有同夥!”紀遠懷馬上發作。“還說不是來偷東西的!”
“四弟!”紀望舒面色凝重的喝了一聲。“再要無禮,就到綠意軒抄書去!”
“抄書?!”紀遠懷的表情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俊秀的臉馬上垮了下來。“不不不!我不去!”
“不去也可以,那麼……”紀望舒正要說話,便聽遠懷忙道:“我曉得!我閉嘴便是,這樣行了罷?!”
紀望舒微微一笑,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便轉首面向葉維回答剛剛的問題。“我方才由迴廊一路走來,並沒有看見任何人,會不會是失散了?”
“失散?!”他跟單勉勉坐同一輛車,怎麼有可能失散?一思及此,葉維忽然一愣,等等……同一輛車?同一輛車!對!車子呢?!車子怎麼不見了?!他到底是掉到哪裡了?!
想都不想,他回頭就跑,紀望舒見他反應如此,也不由一愣,但見他後方的遠懷卻已大叫:“二哥!看你看!他要跑了!”
“先跟著他去!”紀望舒對葉維也是充滿好奇,然而直覺得他看起來並不像壞人,反而有一種奇特的氣質,似乎超越他們的想法,他的談吐很有趣,帶著詼諧和機智,雖然有點流氣,不過好像都是故意裝出來的,一想到這裡,紀望舒就更加懷疑葉維的真正身分了,尤其是他身著的服飾,與他印象中的其他民族服裝也有很大不同。
一面想著,兩人頃刻間便追著葉維來到了方才他落水的地方,只見葉維又站在凝碧池旁,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紀望舒以手示意紀遠懷稍安勿躁,跟著自己便慢慢走到葉維身旁。
“葉兄在找什麼?”
“奇怪,我的車子呢?還有單勉勉呢?”葉維並沒有回答紀望舒的話,只自顧自的自問著。“該不會統統變成魚了吧?!”
紀望舒聽見他的話,感到好笑,便問:“葉兄乘的是什麼車?馬車?牛車?還是驢子拉的?”
“啊?”葉維回頭,眉頭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弧度。“我的愛車閨名叫瑪麗莎,可是去年新款的TOYOTA!跟驢子有啥關係?!”貸款買來的愛車,可是他每天勤加“愛撫”保養的小老婆,萬一真的不見了,他大概會痛不欲生!痛心疾首!痛哭流涕!尤其是……瑪麗莎的“聘金”還沒付清呢!
“啊?!”這回換成紀望舒聽不懂了。“什麼拖優塔?”
“哎唷!我到底在哪裡啊!”葉維見這兩個人均是長衫馬褂,剃了個半頭,腦袋後方還拖著條長長的辮子,不由得呻吟起來。
只聽紀遠懷已開口:“你在哪兒都不知道?少騙人了,這裡是內閣協辦大學土、禮部尚書的府邸!”刺客會像他這麼狼狽嗎?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曉得?!
“啊?內閣?大學士?”葉維心中隱隱約約覺得不妙,卻又說不上所為何來,尤其是聽到這麼奇怪的官階時,更是沒來由的一楞。
紀遠懷看他的反應一臉茫然,便嗤道:“這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土包子?”
“遠懷,不可無禮。”紀望舒見他又要發作,便出聲喝止,然後又向葉維道:“葉兄難道真不曉得?這裡是學士府,當今的禮部尚書紀大人,也就是家父。”
“你爹?”葉維傻了,什麼什麼學士府?什麼什麼紀大人?忍不住一陣哆嗦,他捏了捏自己的臉。
“會痛……”
“葉維?”紀遠懷看他有點失神失神,便出聲喚了一句。
只見葉維茫茫然地看向他,面有菜色。“請問一下,現在是——‘民國’幾年?”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4:46
第三章
紫禁城內——
“事情就是這樣!”只聽得單勉勉的聲音含混不清的從桌上傳來,一群宮女圍著她,稀奇的吱吱查喳說個沒完,而勉勉的嘴巴裡塞滿了食物,一端上來,勉勉看著就呆了,那宮女月苗更像獻寶似的,一樣樣的介紹。
“喀!這是蓮房魚包,做工兒很細的,這是梅花脯,用山粟和橄欖薄切同拌再加點鹽,這是玉帶羹,這是廣寒糕……”
“行行行行了!”單勉勉聽得頭昏腦脹。“不過就是吃的東西嘛!”她舉起筷子便動,心底還想著,沒想到掉到古代來也還有那麼一、兩樁好事,吃點“御膳”,見見“公主”,看看富麗堂皇的皇宮,嘿!頂不錯的。
月苗見自己話才說到一半便被打斷,不由得有點著惱,倒是和歆公主不甚在意的一笑,道:“說的也是,不過就是吃的東西,好吃就行了,何必去強記它的名字的。”
“對嘛!”單勉勉高興的猛點頭,突然覺得有點怪怪的。
“咦?一起吃嘛!怎麼不動筷子?”
和歆格格笑笑,從善如流的舉著而食。
單勉勉看著和歆格格,不由得嘆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公主,還是這麼漂亮的公主,要是將來回去告訴老媽的話,不曉得她會激動成什麼樣子?”
“你嘰哩咕嚕的在說什麼啊?”月苗忍不住問。
“沒,說你家公主很漂亮!”勉勉直率的答道。
此話一出,大家都笑成一團。和歆格格的臉上也暈開一抹淡紅。
這時,有個宮女忽然走了進來,一臉慌張。“稟格格,享妃娘娘說待會兒要過來探視您的病情!”
眾人一聽,便開始手忙腳亂了。“格格,怎麼辦?享妃娘娘要來了看見單姑娘怎麼辦?”
和歆格格聽聞消息,似乎也頗為擔憂,不過畢竟聰敏懂得機變,立時便想到了變通的方法。“我的地方,要藏個人是不難,但是額娘並非一般客人,她哪兒不能去呢?單姑娘若真藏起來,只怕不巧被額娘撞見……不如來個‘魚目混珠’吧!”
“魚目混珠?”眾人聽得一知半解。
“是啊!”和歆格格點點頭,回首便吩咐道:“月苗,你去找件宮服來,再差人去找鞋,順道拿其他零碎的東西來,替單姑娘換上。”
這事情一派下來,大家便都了解了,被指派辦事的宮女們應了聲,便馬上進了內房裡去,單勉勉見狀便一臉稀奇的笑道:“你要我穿你們的衣服啊?”
“只怕委屈了單姑娘。”
“委屈?”勉勉哈哈一聲。“不會不會!我現在要不穿來過個癮,等到將來回去的時候想穿都穿不到!”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不過生性樂觀的勉勉並不怎麼慌張,既來之則安之嘛!不然還要怎麼辦?看這個和歆格格人還不錯,長得又養眼極了,不如就先在她這兒安頓下來,然後再想辦法找到葉維,到時候再商量怎麼回去吧!若要說她真有什麼擔心的,那大概就是葉維到底有沒有同她一樣來到這個世界罷了。
“回去?回哪兒?”月苗拿了宮服回來,聽見單勉勉的話便問道。
單勉勉本來想解釋,嘴巴張開了卻又不知從何講起,便聳了聳肩。“當然是回到該我的地方去了。”
“該你的地方?”月苗聽得模模糊糊。“該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呃……”單勉勉歪著頭想,一旁拿著扁方和頭花走進來的滿珠忙叫道:“姑奶奶,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興致研究這個?趕快先讓單姑娘穿戴起來吧!”
“是啊!”和歆格格也點了點頭。“有什麼話晚點兒說不遲,先換裝。”
一群宮女便霎時蜂擁而上,圍住了勉勉,單勉勉一生之中,哪裡被人這麼“伺候”過?眼見月苗伸手便去解她扣子,任憑她平時如何瞻大也不由得一嚇。“喂!喂!喂!我自個兒來就行!你們別忙呀!”要死了,她連婚都還沒結就被人摸得“體無完膚”,而且摸她的還是女人!一群就她的眼光看來已經做古很久的女人,一想到這裡她雞皮疙瘩就差點掉滿地。
“那怎麼行?”月苗道。“沒人幫你換,你會穿嗎?”
另一人也沒停下手,嘴上還吱吱喳喳的。“單姑娘,你的鞋子好奇怪啊!”不顧單勉勉的閃躲,一下便脫掉了穿在她腳上的耐吉球鞋,然後起身便往外走。
“喂喂!你要幹麼?!”單勉勉擠開一群宮女喚住幫她脫鞋的那人。“你要把我的球鞋怎“拿去丟啊!”那宮女說得理所當然。“瞧它又破又舊,不如扔了吧!咱們皇宮裡漂亮舒服的鞋子多得是。”
“丟?!”單勉勉一聽可慌了,衝上前去便把鞋子搶過揣在懷中。“不許你丟!”開啥玩笑,那可是陪了她兩年多,上山下海的心愛球鞋耶!
“把單姑娘的東西妥善的收起來,別扔。”和歆格格見狀便道。“那些都是單姑娘的隨身之物,扔不得的。”
“對對對!”單勉勉聽得猛點頭,和歆格格一笑。“那麼現在可以換衣服了嗎?”她問。“當然!只要不丟我的東西,隨你們怎麼擺布都行啦!”
“來——那就先敷粉吧!”有人拿著一盒粉衝了過來。
“不,先裝著好了。”
“我看還是先梳頭……”月苗拿著梳子走近勉勉身邊,勉勉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頭都要暈了,再看擺在桌上的一堆珠珠翠翠,更是嘖嘖稱奇。
“這……這真的要戴到頭上去啊?!”她指著桌上的旗頭問道。
“是啊!你沒瞧見大家都這麼戴嗎?”月苗俐落的替勉勉梳好兩把頭之後,便順手抄起了它,將它往勉勉頭上一壓,單勉勉當場頭一重,哎唷哎唷的呼喊聲便不文雅的傳了出來。“拜託!這麼重你們也戴得下去!又不能遮陽又不能擋雨,你們有自虐狂啊!”
“噓噓!你要把人全數引來嗎?安靜點兒吧!”另一人緊張的捂住她的嘴。
“是啊!你靜點兒吧!享妃娘娘就來了,到時候她要把你當成刺客,我們格格也保不了你,到時候你是肯定完蛋的!”月苗諄諄告誡著,單勉勉聽著聽著不由得一身冷汗。
“你說的完蛋是不是指……”她不敢說出來,只用手在脖子上一抹,然後吐了吐舌頭。
“對!”月苗肯定的下了斷語,然後將她轉過身來。“所以,你現在可以安安靜靜,乖乖的讓我們幫你換裝了吧?!”
“呃……呃……”仿佛一直到現在,單勉勉才終於體會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只有乖乖的任幾個宮女擺布了。
一旁的和歆格格始終不發一語的靜靜觀看著,坐得很不耐煩的單勉勉對上了她的視線,便問道:“那個……和歆格格……”
“叫我和歆便好。”和歆格格微笑地說。
“那好,我也叫得怪彆扭的。”單勉勉皺皺眉頭。“你娘為什麼要來‘探望’你?你怎麼了嗎?”
和歆格格聞言,原本泰然自若的臉色竟然一暗,她擱下了茶碗,正想開口時,一旁的人己接了話。
“咳!要不是皇上強要下旨,格格至今也還都好好的。”
“咳咳……”月苗輕咳兩聲說道:“你說這做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月苗,沒關係的。”和歆格格搖了搖頭,“單姑娘和我們不同,她不會到處亂說的。”言畢又望了單勉勉一眼。“對嗎?”
“那當然,皇宮我也沒認識什麼人,找誰說去?”再說這可不是什麼有民主、有法治的社會,她要真隨便多嘴,萬一哪時被人“喀嚓”了都不曉得。
單勉勉畢竟不笨,她明白越接近權力核心越是危險。
“我知道可以信任你。”和歆格格笑了笑。“一看見你,我就右這種感覺……也許,是老天爺垂憐,為我送了一個朋友來……”
“朋友?”單勉勉大眼睜得圓圓。“你沒有朋友?”
“你還真是鈍哪!”月苗沒好氣地說。“格格雖蒙聖上垂愛,不過其他的人會怎麼想?我們格格不與人爭,可不見得就沒人會和她比,加上格格身子骨又不太好,外面那些人都不知道是怎麼說嘴的!”
“月苗,別說了。”和歆格格制止了她。“皇阿瑪對我好,是父女天性,其實他對自己的子女都是不分親疏的,只是我身子不爭氣,他多慰問個兩句罷了,旁人的話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格格……”月苗還想再說,卻被單勉勉打斷。
“光聽你這兩句話,就知道你皇阿瑪特別寵你不是沒有原因的!”
“喂喂!你坐好啊,亂動亂動的我怎麼替你插簪子呢?”梳頭的人急得大叫。
單勉勉被一罵,只好再乖乖的坐正身子,不一會兒,幾個宮女終於幫她打理好了頭面,這時月苗便拿著宮女的常服走了過來。“來吧!再穿上衣服和鞋子。”
單勉勉一看見衣服,當場便垮下臉來。“小姐,現在熱得要死,我不穿三點式去游泳就很不錯了,你居然還叫我穿這個?!”雖然漂亮是很漂亮,不過那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之前她的內衣被人脫了她也就認命了,但是一看見那件旗裝,她差點沒昏昏死死過去。
“要穿要穿!不然你要這樣見人嗎?”月苗理所當然地說。“況且這布料可是最輕最薄的呢!”
“唉……”入境隨俗,入境隨俗……
單勉勉除了這樣安慰自己外,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中暑事小、完蛋事大,穿就穿吧!還能怎樣?
由著她們將旗袍穿到身上後,接下來就是一雙花盆底鞋被拿了上來,單勉勉見了更是面有菜色。“做古人還得講這麼多規矩,真不曉得小說裡頭那些掉回古代的女主角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單姑娘,你嘟嘟囔囔的在說啥啊?”月苗聽她念念有辭,不由得好奇一問。
“拜託你們別再叫我單姑娘,我聽著很不舒服耶!叫我勉勉吧。”
“那好,勉勉姑娘,你在說什麼?”
單勉勉聞言差點沒昏倒。
“來,把鞋兒穿上便大功告成,你站起來試試!”
單勉勉依言而立,結果她才一站起來,竟然像“枝頭上的一片枯葉”顫巍巍的搖晃個不停!月苗見狀,忍不住便笑了起來,嘴裡還喊著:“你站好點,別這麼扭來扭去的啊!”
“你以為我想扭啊!”單勉勉沒好氣的低叫,卻因一個重心不穩而朝前跌了出去,眾人一嚇,馬上衝上前去扶她!
“天啊!怎麼這麼離譜,這還不是真正的花盆底呢!我找來的是元寶底,怎麼還是站不穩?”
“來不及了,享妃娘娘要來了!”月苗急道。“格格,您說怎辦才好?”
和歆格格也沒多想,便說道:“讓她待在我房裡吧,反正咱們是多了一個人,又不是少了一個人,額娘看見你們都在,也不會多問些什麼吧?讓勉勉換上咱們的衣服,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她轉頭面向單勉勉,又道:“我讓人帶你去內房,待會兒你就別出來,要是額娘走進去了,你別慌也別躲,就學著裡頭的宮女做便是,什麼話都別說,我們自然替你補上,明白嗎?”
“明白明白!”單勉勉慌亂地笑著,身子仍為了維持平衡而不自然的僵直著,絲毫不敢亂動。
唉……要是葉維見了她這副模樣,不曉得會怎麼想?
***
葉維才沒時間管單勉勉怎麼想,他是自顧不暇,此刻他仍處在那種時空倒錯交亂的震撼裡,壓根兒醒都醒不過來,一旁的紀遠懷和紀望舒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要問幾次?”紀遠懷翻翻白眼,他們坐在“綠意軒”的小堂中談話。“天……我的企劃案……我的瑪麗莎……”葉維有點承受不了打擊似的,一臉悲慘。
“葉兄,你先別緊張,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同伴嗎?”紀望舒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她有可能會在哪裡?要不要先想一想?”
“想?我要怎麼想?現在的情況完全脫軌了,怎麼想?”葉維的無力感變成一股怒氣,他狠狠的捶了桌子一拳。
就在此時,書房門外突然傳出一聲輕嚶,仿佛被葉維剛剛發出的那一響所嚇到,葉維一臉驚疑,紀望舒隨即便道:“梅媛,還躲在那裡做啥?出來罷!”
啊?那裡啥時藏了一個小姑娘?葉維還來不及吃驚,便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由門後探出頭來。“二哥、小哥午安。”小姑娘雙目盈然,樣貌清新討喜,聲音裡也帶著嬌嬌軟軟的語調。
“進來吧!”紀望舒似乎十分疼愛這個小妹,轉頭對葉維介紹這:“這是我最小的妹妹,名喚梅媛。咱們府中難得有客人,她一見你定是高興。”
葉維點點頭,紀遠懷一把攬過妹妹,問她:“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聽見你們在說話。”梅媛眨眨大眼睛,慢慢的說:“這個大哥哥真有趣,我可以跟他一起玩兒嗎?”
“別孩子氣了。”紀望舒溫柔的說。“你明天就要進宮去了,哪有什麼時間陪葉兄呢?”
“對啊!”紀遠懷也跟著附和,不過話裡卻都是譏諷。“這個大哥哥很笨,講話不文雅,武功也不會,你還是別跟他玩吧!當心被帶壞了,到那時小哥會很心疼的。”
“喂喂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葉維聽得橫眉豎眼,紀遠懷卻不理他,自顧自的對梅媛說:“你看你看,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好笨?連有人罵他他都聽不出來耶!梅媛最乖了,不要跟笨的人一塊兒玩免得被影響了。”
“好了,別鬧了。”紀望舒真有點沒力,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梅媛,你的東西都整理好沒有?可別再忘東忘西了。”
“不會的。”梅媛乖巧的答,自紀遠懷腿上跳了下來,走到葉維面前。“你姓葉,我叫你葉大哥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葉維看她笑臉盈盈,火氣也不由得降了好幾分,他臉上的線條立即柔和了下來。
“葉大哥是打哪兒來的?”梅媛問。
“這……”這叫他怎麼回答呢?小妮子也不簡單,一開口便問這種問題。“我……我算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換個角度來想,他的確知道很多在他來講是“歷史”在這些人面前卻是“未來”的事件,這麼說不會太過分吧?
“天上?”梅媛驚異的睜大眼睛。“像爹爹形容給我聽的天上?像大哥和娘娘住的那個天上?天上的人都和你穿的一模一樣嗎?”
“你大哥和你娘?”葉維聽得有點模模糊糊,轉頭望了紀望舒一眼,他的神色沈郁,卻還是做了一番解釋。
“梅媛的娘和我大哥均已去世,所以她才這麼問。”
葉維聞言了解的點點頭,紀遠懷怕小妹傷心,便趨前將小妹抱回自己懷中說道:“不是叫你別跟他說話嗎?為兄的用心你還不懂麼?”
“我就是想跟葉大哥說話嘛!”梅媛不依的掙了掙身子。“平時你們都忙,不是念書就是練武,三哥哥又老不在家……難得有客人,你們卻又不許我跟他說說話,我好無聊……”
她此話一出,紀望舒和紀遠懷皆是一怔,平時善解人意的她教人好不憐愛,方才的話透露了她真實的心情,不由得叫紀家兩兄弟感到心酸。
“你很快就不會無聊了,皇上下旨要你去和和歆格格住上一段時間,你很快就有玩伴了啊!到時候只怕你喊累都來不及,怎還會有時間無聊呢?”紀望舒試著安慰她。“到時候若有空,我和遠懷也會怯探望你的。”
“真的?”梅媛的眼睛亮了起來,透射著希冀的光彩。“那葉大哥呢?葉大哥會不會來看我?”
“梅媛,有我和二哥去看你還不夠嗎?”紀遠懷居然有點吃醋,開啥玩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竟比不上個奇裝異服的陌生人?!
“喂喂喂……”一旁的葉維覺得他們簡直對他視若無睹,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這兄弟倆一個是極盡嘲諷之能事的譏刺他,一個則把他當成保母一樣的拼命為他說話,也沒問他願不願意……再說……他葉維可是既不笨也不蠢,堂堂廣告公司的企劃金童,國立名校大學畢業的專業人才,怎麼會是紀遠懷嘴巴裡那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就在這個時候,紀望舒咳了兩聲,聽見咳嗽聲的兩兄妹這才安靜下來。
“梅媛,你已不是小孩子了,進宮以後不能再這麼依賴人,我和遠懷有空時一定會去探望你,至於葉兄,他有他的正事要辦,自然是不能陪你的,明白嗎?”紀望舒話一說完,葉維馬上就看到失望浮現在梅媛臉上,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忍。
“紀兄……你說的嚴重了,只要有時間,有機會,大家還是可以見見面,聊聊天,嗑嗑瓜子子嘛——”葉維試著打圓場,梅媛聞言噗哧一笑。
“葉大哥有什麼正事要辦?”梅媛又問。
“梅嬡……”紀望舒想阻止她別問,但葉維卻揮了揮手。“沒關係啦!”面向梅媛,說道:“葉大哥要去找一個人,她是跟我一道來的,就是不曉得人在哪裡。”
“唷?一樣是從‘天上’來的嗎?”
“嗯,一樣是從‘天上’來的。”
“男的還是女的?”梅媛聽出興趣來,非問個清楚不可。
“女的,頭髮長長鬈鬃,眼睛像你一樣大大的,很好認的。”反正講給她聽也沒差,葉維便隨意說了幾個單勉勉的特徵。
“那我會幫你留心。”梅媛笑開了臉。“宮裡女孩子多,說不定裡頭就有葉大哥要尋的人。”
“哎哎哎!”紀遠懷實在看不下去,長手一伸又把妹妹“撈”回自己的安全距離裡面,對她耳提面命著。“叫你別插手,你倒越發的有興趣了,進宮以後你哪有這麼多心思去幫葉維留意?顧好你自己吧!”
梅媛一聽,便道:“那我們去求爹爹,別讓我進宮了好不?”
“這怎麼行?!”紀望舒跟著臉上也是一凝。“皇上決定的事情就是聖旨,他是君,我們是臣;君有命,臣焉能不從引橫豎你是非進宮不可了,至於葉兄的事,我們會盡力幫忙,你就安心的在宮裡陪伴格格,別再多想了,知道嗎?”紀望舒的聲音正經得讓人不容反駁。
“我知道了。”眼光戀戀不捨的望了葉維一眼,真的好可惜啊!這個葉大哥那麼有趣,她好想跟他玩,好想跟他多說點話,況且他說他是從“天上”來的,這讓她更加好奇了,她靜靜的歪著腦袋想了半晌,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些什麼了?”紀遠懷望了她一眼。
“葉大哥跟那個姐姐是一塊從‘天上’來的,所以他們是金童玉女對不對?!”
此言剛出,紀遠懷一口茶便全數噴了出來,葉維的臉更是一副錯愕且不可置信的神態。
“哈哈哈哈哈!”紀遠懷笑得掉出眼淚。“他是金童?!哈哈哈哈哈!!”
葉維見狀,真想衝過去狠狠扁他一頓,最可恨的是連看似正經的紀望舒服角竟也出現幾抹抽動,好像拼命在強忍,卻又忍不住的輕顫。葉維閉了閉眼睛,深深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再一次,直到覺得心情已“略略”穩定之後,這才張開眼睛,非常非常忍耐的對梅媛說道:“你要說葉大哥是金童,我是絕不反對的啦!不過千萬別把我跟那個女人相提並論,那樣是很傷人的。”
“為什麼?葉大哥討厭她嗎?”梅媛盈然大眼裡充滿不解。
“不是討厭,是相沖,犯克,八字不合!”一想到單勉勉或許沒有這麼倒楣摔到古代來,他就開始有點怨天尤人了。
“那為什麼還要找她?”
“那還用說,他有自虐狂嘛!”紀遠懷沒等葉維回答便嘿嘿笑道。“小妹乖,來小哥這裡,別理那個人。”正想去抓梅媛,卻被她躲了開去。
“小哥討厭,別一直抓著我。”梅媛說完便靠到葉維身旁去問東問西,紀遠懷的手停在半空中,嘴巴無法遏止的圓張著。
她剛剛說什麼?“小哥討厭”引這真的是出自於她口嗎?可愛的梅媛,愛撒嬌的梅媛,一向對他唯命是從的梅嬡,竟然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十幾分鐘的外人對他說“小哥討厭”?!
“梅媛,你說討厭小哥,是真的嗎?”
梅媛聞聲,轉過可愛的小臉蛋,天真無邪的笑著。“對啊!小哥最討厭了!”
紀遠懷的心此刻仿佛像一把錘子敲破琉璃,鏘的一聲都碎了。
葉維見他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不由得得意起來。
嘿嘿,沒想到他雖然掉到古代,女人緣還是不錯嘛!
反正一時之間也回不去了,不如就當作是在這裡度假吧!
至於單勉勉,嗯……就再說吧!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5:35
第四章
梅媛進宮陪伴格格,是皇上下的御旨,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她終究還是包袱卷了卷,進宮去也。
此時梅媛穿著正式的服裝行往和歆格格住處延春閣附近的吉雲堂去,隨身的丫頭當然是一個也沒跟,身側只有帶路的宮女和紀望舒。紀望舒因為不放心而親自護送,這一路上還不忘耳提面命著。
“紀大人不必擔心,格格生性嫻靜,皇上就是要找個活潑的姑娘來伴她,讓她開朗點兒的,要萬一梅媛姑娘悶聲不吭,那豈不是白搭。”那宮女道。
紀望舒微微一笑。然而他仍擔憂這伴君猶如伴虎,除非和歆格格與眾不同,否則梅媛會怎樣也未可知。
“到了,這裡便是吉雲堂,紀大人請留步。”他們在大門前站定,那宮女說道。“請大人稍等,等奴婢去通報後再行進入。”
紀望舒點點頭,待人進去之後,梅嬡才開口問道:“二哥,格格的人聽起來好像不壞?”
“再怎和藹也還是主子,別失了分寸。”替她整了整領子,紀望舒答道。
便在此時,裡頭忽然傳出一聲已盡力掩飾,卻仍蓋不住的高聲尖叫。
“啊!”
門外的兩人皆是一驚,尤其是紀望舒,習武多年使他的耳力變得比常人敏銳,一聽到裡頭有聲音,他便想也不想的破門而人,全身處於備戰狀態,雙目炯炯的察看著四周。“誰!”
這時屋裡的宮女跑了出來,見到紀望舒也嚇了一大跳,神色慌張不已。“啊!”
其中一個也是做宮女打扮的女人,正從一堆宮女堆裡擠了出來,逃命也似的往前衝!紀望舒見狀本來想伸手去攔她,卻攔也攔不住,眼看她直挺挺的便由他身邊跑了過去,雙手捂著臉,沒看清前路便一直向前衝,不消說,一下子便撞倒了剛由外頭走進來一探究竟的梅媛,兩人糊裡糊塗的滾在地上,你壓我我壓你的,哎哎叫個沒完——“哇!”
“好痛!”梅媛痛叫著。“你怎麼撞人呢?!”
“你以為我想撞啊!”壓在她上方的女子抬起頭來,不是別人,正是單勉勉。“你試試看不用麻醉穿耳洞!看你會不會痛得四處亂竄!”
“耳洞?”梅媛正坐起來,一臉茫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了磨破了好多處,不由得一陣心慌。“你弄壞了我的衣服,我怎麼見格格去?”
“啊?!”單勉勉聞言一愣。“衣服破了個洞你就沒臉見人?那我耳朵破了個洞豈不是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啦?!”
看著她們兩人你一句來我一句去的講個沒完,紀望舒和全部的宮女都看得傻眼了,一個素來伶俐的宮女深怕他把事清泄漏出去,便忙走近他身邊說道:“紀大人,這是咱們吉雲堂新來的宮女,還不大懂事,衝撞了令妹,真是對不住,對不住。”
“呃……”紀望舒倒是驚愕得連搖頭也忘了。
此時,裡頭傳出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和歆格格正走了出來,宮女讓開一排,只見她款款而來,紀望舒一見,竟又是一愣。
和歆格格望了他一眼,向他點了點頭。“這位,想必是紀大人了?”
紀望舒見她突然說話,這才醒了過來。“臣紀望舒見過格格!”
他單膝跪地,拜了下去,和歆格格連忙讓月苗去攙起他。“紀大人請起,不必多禮。”
就在這時,在大門口處的單勉勉和梅媛好不容易你扶我,我扶你的站了起來,梅媛站定,一看見單勉勉那身凌亂的穿著和被撞歪的頭飾,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這樣兒好狼狽呀!拿下來吧?!”她渾然忘了自己此時此刻怎會站在這裡,伸手便想將單勉勉頭上的扁方給摘下來,單勉勉見她手伸過來,以為她還要抓她的耳朵去穿,便往後直挺挺的倒退了兩、三步。
“不要不要!別碰我的耳朵!”
“耳朵?誰要碰你的耳朵?”梅媛還不放棄,也跟上前去,手仍不放下,單勉勉被她嚇得又閃又躲。
“不穿耳洞不穿耳洞!不是說過幾百次了嗎?我、不、要、穿、耳、洞!”她兩手覆在耳旁驚慌的叫:“不戴那勞什子的耳環又會怎樣?為啥非要我穿?!”
“勉勉!”月苗瞪了她一眼,也同時“咳咳咳”咳個不停;另一人則走了過去,附在她耳邊說:“姑娘,你就別再說了吧……這裡有外人哪!”
“外人?我還外星人,外國人呢!別想騙我再坐回椅子上任你們鑽來刺去的。抱歉了,恕不奉陪!”單勉勉豁出去了,根據物理原理“受壓面積越小,所承受的壓力越大”來推算,砍頭鐵定比拿針在耳朵上刺兩個洞要來得輕鬆多了!所以——她雖不想被砍頭,卻更不想看到自己的耳朵在這種衛生條件有待商榷的環境下被刺穿!
“這……這是怎麼回事?”梅媛望著眼前這一幕,有點呆了。
“喔……呵呵呵……梅媛小姐請不要——驚慌,這是我們新來的宮女……”月苗極尷尬,不自然的回答,一面偷偷扯著勉勉的袖子,小聲的勸道:“好好好……今天就先不穿耳洞了,你先安靜下來吧!再被你鬧下去,大家都完蛋了!”
“那好。”單勉勉一聽,總算放鬆下來,這才注意到梅媛和一旁的紀望舒。“咦?有客人哪?”
梅媛聞言,又是錯愕又是好笑。“你方才撞到我,又和我說了一些話,你都不記得了?”
“哎,當時跑路第一,逃命要緊,誰知道我講了什麼。”單勉勉見梅媛長得清靈秀美,心中便先升起了好感。“沒想到這裡真的是美女如雲耶!葉維如果在的話肯定樂不思蜀。”她自言自語著,雖然只是極小聲,卻已悉數傳進紀望舒的耳中。
她說……葉維?
紀望舒不由得回頭仔細的望了單勉勉一眼,只覺她渾身上下都是跳躍奔放的氣息,雙眼輝亮有神,那種氣質,絕不是唯唯諾諾的宮女,也不是天真稚嫩的梅媛所能擁有的,當然更非自深宮長大的格格……
想到格格,不由得瞧了她一眼,格格話也不多,無聲的看著這一幕,對於單勉勉的失態似乎也不甚在意,這倒讓紀望舒無法不去注意到她,那個美麗而沈靜如深水之潭的女子。
思想不知飛躍到何處之時,忽然有人輕喚他一聲,紀望舒猛地回神。
“有勞紀大人親送令妹來此,格格請大人裡頭品茶慢談。”月苗恭敬地說。
“謝謝。”紀望舒答道,頷首走進吉雲堂的屋內,只見堂中有兩、三個宮女穿梭來去,和歆格格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就是不見單勉勉人影。
紀望舒滿腹疑問有待商榷,卻不見她人影,不免有些奇怪,只好先向格格請安。
和歆格格一笑。“紀大人請勿多禮,深宮日常無聊,我很高興令妹能來陪我。”
梅媛聽到格格可親,便有些話再也藏不住。“格格,我可不可以問一件事呢?”
“請說。”和歆把她看成自己的小妹妹般,聽她說話口氣還帶著幾許稚嫩童音,不由得打從心底喜歡。
“剛剛那個姐姐怎不見她?”梅媛直截了當地問道。
和歆聞言,也不先答,只是先向兩旁的宮女使了使眼色,月苗會意,便上前去將門關了起來,頓時房子裡頭變得安靜許多,也有了一種神秘的感覺。
紀望舒有預感她將說的話會與他想問的有關,面色也鄭重起來。
“紀大人,還有梅媛,希望你們不要把今天看見勉勉的事說出去。”
“咦?為什麼?”紀望舒還來不及開口,梅媛便已先問了。穿個耳洞也能鬧得雞飛狗跳,那個姐姐也真好玩哪!
“這件事一時也說不清,更何況你們知道越少越好。”是深宮裡養大的公主,宮闈的傾軋最有體會,凡事都必須小心謹慎。
“啊……”梅媛單純的因為失望而嘆了口氣,紀望舒卻像洞悉了其中緣故,說道:“臣明白。”
“明白,跟‘不說’可還是有差別的。”和歆道。“這件事關係到很多人的腦袋,勉勉不屬於皇宮,她是‘編製’外的,見不得光的,是以有關她的事,除了吉雲堂外,我不希望,也不允許別的地方有任何一點風聲,就算只是猜測、捕風捉影,我都不允許,了解嗎?”和歆凝肅的交代。
紀望舒聽完這些話,了解到——這個單勉勉絕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混到皇宮中接受和歐格格的保護,除非她是憑空出現、天外飛來的!這是最最荒謬的解釋;但卻也是最有可能的說法!心中所想一旦與格格的話契合,他便想到了葉維!對!葉維也是這樣出現的,更何況剛剛他明明聽見單勉勉叫了聲葉維的名字,這不就是最好的鐵證嗎?!
“臣了解,我絕不會向外頭透露半個字的。”不向外頭說,可不代表不能向家裡說,紀望舒心底補上一條但書。
梅媛見哥哥這麼慎重其事,也跟著點點頭說道:“我也是,我也不說。”
和歆格格一笑。“謝謝你們二位了。”她的聲音輕柔柔的,短短一句道謝,便將無聲的默契傳遞至每個人心中。
***
“你說勉勉在宮裡?!”葉維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的喊道。“她真的也來了?!她也掉到這兒來了?!”
“是的。”紀望舒很有耐心的接受他的“興奮”。
“這……這麼說……”葉維腦袋裡的腦漿,好像正在波濤洶涌的起伏般。“她……她……她……”
“她她她她她個沒完,你煩不煩啊?!”一旁以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茶杯喝茶的紀遠懷白了葉維一眼。
葉維卻不怎麼在意紀遠懷的譏笑,只對紀望舒說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們見上一面?”
“這……要進宮,說難其實也不難,只要你化裝成小太監,再拿個腰牌,應該是可以混進去……”
“那還等什麼?我們就來扮太監啊!”
“不過……”紀望舒有些猶豫。“我們都是剃半頭蓄長辮,但你的頭髮……”
葉維這下終於領會過來,不由得臉色微變。“不行不行,叫我把頭剃得只剩一半,那變成什麼樣子了?單勉勉那傢伙不笑死我才怪,將來回去更慘……”他一想到辦公室的同仁會以什麼奇異的眼光來看他這個“異類”,不由得渾身一陣發毛。
“難道沒有辦法偷偷潛入宮裡嗎?譬如翻墻之類的?”葉維問道。
“那行不通,一來容易被發現,二來一旦抓到,我們也會被牽連,到時連梅媛都不保。”紀望舒身為兄長,總是會考慮較多,所以他無法同意用這種方式。
“我還是覺得,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
“好吧!”葉維沒有再多憩便答應,反正頭髮再留就是了,成大事不拘小節嘛,再說時序是夏天,這樣也比較涼;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快點跟勉勉見面,才能商量出回去的辦法。
“那好,明早我便進宮部署一切,順便稟明和歆格格事情的經過,遠懷,你快弄一頂假發給葉兄,幫他找個剃頭師父,明白嗎?”
“我才不……”紀遠懷正想推卸,卻冷不防葉維由他的後方突地以手腕扣住他的脖子,還使勁兒用力壓住他道:“聽話啦!不然脖子等下斷了就不好玩了耶!”
“我……”饒是紀遠懷武功如何高強,被葉維這麼一弄也沒轍。“你你你…”他發聲困難的。“卑卑卑來……鄙!”
“啊?啥,我沒聽到!”葉維加重了點手勁,故意很大聲的說,只見紀遠懷一副被他勒住脖子快氣絕身亡的模樣。
紀望舒好笑的看著這一幕,都什麼時候了,這兩個人居然還有辦法玩成一團?!
***
正當葉維和紀遠懷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吉雲堂裡的狀況真是宮女也瘋狂。
“啥?這這這這……”單勉勉拿著一條又黑又長的黑色帶子,一臉錯愕。
“噓!你小點聲!就怕別人聽不見麼?”月苗滿臉通紅的捂住單勉勉的嘴。
“別拿起來‘展示’啊!你丟不丟臉啊!
單勉勉聞言白了月苗一眼。“這裡就我們幾個,有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她說完又轉頭回去看那塊黑布,一臉愁雲慘霧。“你們真的都用這個?”
“是……是啊……”月苗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大家都用這個啊!”
“連你們格格也是?”
“哎呀!丟死人了,你可不可以文雅點,秀氣點?!講話別這麼大刺刺的好不好?”
“什麼秀氣?什麼文雅?我這樣問叫不秀氣,叫不文雅?”搞不懂這些古人頭殼裝啥玩意兒,她又不是問什麼很露骨的問題。“我不過問一下你們公主用的月經布會不會比較高級,這樣也不行?”這塊黑布既不幹爽又不透氣,叫勉勉一看就皺眉頭。“你確定這吸收力夠好嗎?”
“哎呀!都叫你別說你還說!”一旁的月苗氣得跺腳,而其他的人早已笑得人仰馬翻。“你這人怎麼講話這麼白?!這麼直接?含蓄一點不行嗎?”
“含蓄?”單勉勉有點不高興了。“我覺得我很含蓄啊!我又沒很直接的問格格本人!”
“天啊!”月苗急壞了,忙衝上前去搶走單勉勉手上的布條。“不許你去問格格!所見沒有!”
“為什麼不能問?”單勉勉一臉狐疑,不過不待滿珠回答,她就自顧自的陷入自己的思緒,長吁短嘆起來了。
“不問就不問,我也沒興趣知道……哎……要是能回去該有多好?”她肚子好痛,真想回到有7-11的地方,如果現在她就在那裡,她一定會毫不考慮的衝進去買它個十包二十包的靠得住、好自在、康乃馨什麼的!
月苗見她皺著眉頭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便咳了兩聲。“你到底用是不用?不用的話我收走了!”
“用用用!不用我怎麼辦!”單勉勉聞言回神,忙自她手上搶過月經布來,一手捂著肚子,看向那塊月經布時,不免又苦了臉。“唉……好想回到有衛生棉的世界唷!”
“什麼棉?”一個小宮女站在旁邊,聽到她的咕咕噥噥,便好奇的問道。
“說了你們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你們用過了之後,再回頭看到這個勞什子時就會流下兩行清淚的寶貝。”說著還不忘拿起月經布條晃了晃。
“啊?”幾個宮女聽得似懂非懂,單勉勉也懶得解釋,她肚子痛得不得了,再忍下去恐怕會爆炸!“不跟你們扯了啦!”她轉身便走,但走沒兩步又回過頭來。
“草紙,這樣說對罷?!有沒有草紙?”
“啊!有有有……”
當那疊草紙遞到勉勉手上時,勉勉感受著那紙的質感,真是痛定思痛。“我一定要回到有衛生紙的地方!”她握緊草紙,化悲憤為力量的立誓著!
***
紀望舒認為事不宜遲,於是第二天便馬上動身到吉雲堂來,和歆格格聽完他的話後,便找了勉勉來,當紀望舒將事情和盤托出時,勉勉也驚愕得整張嘴巴張得大大的,不可置信。
葉維……葉維竟然在紀望舒家裡?那不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更何況她連找都還沒有開始找咧!
梅媛更是興奮的對紀望舒道:“二哥,那你得安排他們見面啊!”
“我是想,不過,這裡是吉雲堂,還是得以格格的意思為主,若格格覺得不妥,我們還是得作罷。”
和歆格格聞言便道:“你們儘管安排吧!不在我這見,要在哪兒見呢?”簡單的一句話裡卻包涵著十足的危險,但她卻輕描淡寫說得就像一場老朋友的聚會,紀望舒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不清楚有什麼樣的感覺了。
“那你打算安排什麼時候?”單勉勉問道。
“雖然這事等不得,可也還得找個適當的時機,這樣吧!過幾天是亭妃娘娘的生日,屆時格格一定得相伴左右,吉雲堂附近也會變得比較安靜,我們就選那個時候怎樣?”
“這主意好極了!”梅媛興奮的說。“那麼格格呢?”
“嗯……可行。”和歆格格也點頭贊成,這下勉勉可樂了,她衝上前去握住和歆的手,又攬住梅媛。“兩個美人,我太喜歡你們了!居然肯助我一臂之力,你們太厲害了!萬歲!”然後她又笑吟吟的看了紀望舒一眼。“這位老兄,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不然我也很想抱你以表示我的謝意!”
紀望舒聞言,一向沉穩的表情難得失措。“呃……呃……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和歆格格見狀,忍不住噗妹一笑。
勉勉瞪大眼睛,也哈哈大笑起來。
頓時小小的吉雲堂,充滿了異於平常的歡樂景象。
***
計劃已定,大家就開始動作起來了,相見的這一天很快便來到,這個晚上,紀望舒假借送賀禮之名,順順利利的將葉維偷渡到了皇宮裡,而此時吉雲堂的一切也早布置妥當,和歆格格盛裝打扮得嬌美異常,大紅格格裝加上一件月牙白的馬甲,上頭繡著團花蝶舞,管著寶藍色的寶石,更增嬌艷。
單勉勉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哇!美呆了,你真的好漂亮!”扼腕!扼腕!她為什麼沒帶照相機來?!
和歆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我走了,四兒跟著我便成,剩下的人多照應著點,小心點,知道麼?”
“喳!”一群宮女立刻簇擁著她走向門口,而正巧在此時,紀望舒帶著葉維也來到了吉雲堂門口,看見格格盛裝打扮的樣子,不由得一怔。
“格格……”
“噓——快進去!”月苗忙催他,然後又好奇的望了他身旁那個始終垂著頭的人一眼。“格格要去赴宴了,趁現在沒人,你們快把要說的話說一說吧!”
“知道了。”紀望舒回答,知道不能拖太久,卻仍是不由自主的又瞧了格格一眼,她看起來有點虛弱……
一旁的葉維等得有點不耐煩,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紀望舒回過神來,忙收攝心神,跟著宮女貝日進去,梅媛早在迴廊裡等著,一見到他們就高興起來。“二哥!葉大哥。好久不見!”梅媛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葉維身上,只見她好驚訝的說:“葉大哥,你這樣子看起來順眼多了!”
“是嗎?”葉維得意洋洋。“我怎麼打扮都很帥吧?”
“對啊!”梅媛也開心的點頭。“快來,勉勉姐姐在內堂已相候多時!”她忙為兩人指路。
“梅媛。”行進之間,紀望舒喚了她一句。
“格格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嗎?”梅媛回頭,有點莫名其妙。
“你沒注意到?”紀望舒皺起眉頭。“梅媛,該長大了,讓你進宮,並不是單純的要你和格格玩樂,更有要你分憂解勞的大任務存在啊!”
梅媛聽了,心底一陣慚愧。“妹妹受教了。”
紀望舒本來還想再念幾句,卻因為已到了屋前,便將話咽了下去,此時,由裡頭突地竄出一個人影,她似乎看見了他們三個人,忙不迭地便跑了過來。
“葉維!是不是葉維來了?!”單勉勉輕聲的叫道,就怕隔墻有耳。
葉維聽到單勉勉的聲音,忽地一振!有幾天沒聽見她的聲音了?!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那麼懷念她的聲音!
可能同是無涯淪落人吧?!他想著,然後往前站了一步,沈穩的低聲說道:“我在這兒!”
“葉維!”單勉勉大喜過望,忙衝上前去。方才天黑看不真切,一衝到他面前,單勉勉便看呆了!
“你……”你是葉維嗎?她半張著嘴,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來,他,光頭,留著小辮,穿著太監的衣服,他看起來根本就像個太監!
葉維看見這樣的勉勉也是嚇了一跳,她竟然穿著宮女的常服,梳著兩把頭,根本不像他印象中總是穿著簡約例落的單勉勉,她這樣的穿法,除了平添一股女性的嬌媚外,更讓葉維心中起了不小的波瀾。
從沒想到她是宜古宜今的!在她身上,“變化”有這麼大的彈性!不管怎樣穿,她似乎都有辦法穿出自己的味道來!
正當他為了勉勉的裝扮起了好大的震撼,甚至有點恍神的時候,卻聽見單勉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他一回神,發現單勉勉竟指著他,抱著肚子笑得發疼!
“哈哈哈哈哈哈……”單勉勉看見葉維理了個大光頭,先已覺得有趣,又見他一身太監服,那副在公司裡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模樣統統大打折扣,她就忍不住爆笑出來!
一旁的梅媛忙要捂住她的嘴。“噓!不是說過要小點聲嗎?萬一被人聽見就不好了!”
單勉勉笑得直抽氣,停不下來。“我我……我……”她想說“克制不住”,卻在瞄了葉維一眼後又哈哈哈笑了起來,葉維不禁有點惱怒。
“笑笑笑!你知不知道這是為你犧牲的耶!”
“哈哈……光……光頭葉維……”單勉勉仍然兀自關個不停,一旁的紀望舒真是看得哭笑不得。
“你們這麼難才見上一面,難道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是啊!”梅媛伸手去推單勉勉。“唉!有什麼話趕快進屋裡去說吧,別再笑了。”她一面說,一面將勉勉往屋裡送,紀望舒看了面有菜色的葉維一眼,後者只能對他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就這樣,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見了面,也開始今夜漫長的商討計議。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5:47
第五章
“好了,你笑夠了沒有?”葉維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斜眼瞪著單勉勉。
單勉勉還是停不下來。“對……對不起……實在是……”她伸手抹去自己笑到流出來的眼淚。
“你這樣真的好好笑。”
紀望舒和紀梅媛互看對方一眼,葉維卻已經忍耐不住要發作了,他站起身來便道:“我要回去了!”
“葉兄!”紀望舒一聽,嚇了一跳,也跟著站起來,正想說些什麼時,單勉勉卻已經開口。
“奇怪,明明是男子漢大丈夫,還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
“勉勉……”梅媛聽得愣住了。
葉維聞言,一張臉更是揪的跟牛肉包子一樣。
“誰小鼻子小眼睛?!”
“我沒說!我沒說‘誰’小鼻子小眼睛唷!”單勉勉嘿嘿笑,葉維真氣得牙癢癢。
“搞不懂我為什麼要來找你!看來你過得很好嘛!如果我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應該也不用通知你吧?!”
“什麼不用通知?!是哪個不會開車還號稱開遍天下無敵手的白痴把我載去撞大卡車的?!”勉勉一聽葉維想丟下她,火氣馬上沖天,新仇舊恨全體冒了上來,一張口連氣都不端的吼了一大篇,所得旁觀的兩個人頭昏腦脹,梅媛終於忍不住了勸道:“我二哥不是把你們湊在一塊吵架的吧?!時間寶貴,你們還不快商量怎麼逃出去嗎?”
“哼!”誰知這兩人竟惡狠狠的互瞪了一眼,然後各自別開頭去。
紀望舒頭一次見人這麼吵架,這下也沒轍了,但事情總不能拖下去,於是他對梅媛說道:“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單姑娘出宮?總要出了宮,一切才好進行。”
“像葉大哥那樣打扮成小太監好不好?”梅媛道。
“這倒可行……”紀望舒認真的考慮起來。
“哪簡單多了,甚至今晚就可以出去,只要說是你差的人,隨我回學士府拿東西,那也可以!”
“哼哼!那她豈不是也要剃半頭?!”葉維冷不一防出聲,唧唧哼哼的語調帶著幾許風涼。
“那也不必,戴卜了帽子,又是晚上,誰看得出來?”梅媛越想越覺得可行。
“這樣吧!我馬上讓人拿一套小太監的衣服來!”她興奮的轉頭問勉勉:“怎麼樣?好不好?”
“我沒意見。”單勉勉不置可否,想到還要跟葉維大眼瞪小眼,心底不免有點嘔。
“不過得先向格格稟報才行,這裡畢竟是她的地方,若要走,總不能悶聲不吭吧?”紀望舒道。
語剛落下,便聽得外頭一聲傳報。“格格回府!”
只見四兒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一進到內堂,看到了眾人,先是一楞,後又會意了過來。“啊!紀大人吉祥!”然後等不及紀望舒回答,便匆匆起身喚道:“月苗!快來快來!”
“怎麼回事?”梅媛看她一臉驚慌,也跟著心急起來。“格格呢?!”
“在外頭,在外頭……”四兒慌張的說。“格格她……”
“怎麼了?!”單勉勉跳了起來便往外衝,無巧不巧,和歆便在此時走進來,於是兩人又是一撞。
“啊!”單勉勉一個重心不穩,便往後摔倒,葉維下意識的扶住了她。“喂!你這個冒失鬼!”
“你說什麼?”單勉勉杏眼一瞪,正要開罵。
突然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便都住了口,眾人也被那聲響所驚,皆往門口處看去。
只見和歆格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四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快點說清楚。”半晌,眾人已將和歆送往內房安歇,回到大廳裡頭,單勉勉忍不住開口問道。
“奴婢……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四兒一見人多,心下有幾分怯怕起來。
“但說無妨。”紀望舒道。
“方才……方才我隨著格格去享妃娘娘那裡,只見皇上也在,他說他是來宣布好消息的。”
“什麼好消息?”
“皇上說,他見格格年紀已經不小,所以打算將她指給和大人的第二個兒子,他向來就是奢侈殘虐的富家子弟,格格一聽,臉色就開始發白了,之後她一直都是這樣,呆呆的,話也不說,方才奴婢握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好冰哪!”
“和大人?!”單勉勉驚呼。“難道……”
葉維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勉勉的嘴巴,制止她說下去,葉維拖著她就往外跑。
“對不起,我們小別重逢,有些事必須‘溝通’一下,不陪了!”他抓住勉勉,就像拎小雞一樣的把她扯到外頭,一直到了別苑裡才放手。
“你幹什麼!”勉勉氣炸,轉過身想回到屋內,葉維卻趨前又扣住她的手,表情是嚴肅的。
“勉勉,想清楚。”他說。“這是歷史,不是連續劇,這此是真正的人物,不是演員!”
“廢話!我當然知道!”勉勉惱怒的說。“但是你有沒有聽過見死不救非人哉?!那個和大人是什麼樣的混蛋你歷史沒讀過嗎?”
“我當然曉得。”葉維看她一副正義感過盛的模樣,簡直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生氣中的勉勉看起來生氣勃勃,瞳眸閃爍著挑釁和不願認輸的光彩,別有一種特殊的磁力……
咦?他怎麼會想到這裡來?
單勉勉卻全然沒發現葉維的異想,只是自顧自的發表她的“英雌論”。“你曉得個什麼鬼?!你又沒和格格相處過,她那麼纖細!那麼美麗!性情又好得不得了!怎麼能讓她嫁給那個草包!”
“那也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歷史’。”葉維並不贊同勉勉的看法。
勉勉卻冷哼一聲。“你好好笑,我不知道和歆的未婚夫長得是圓是扁,不過我很肯定,若是我要嫁,我一定寧願翻墻逃走!”
“翻墻逃走?”葉維變得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的。“皇宮圍墻又直又高,你翻得出去?穿花盆底鞋的和歆格格翻得出去?!”
“你這人!”單勉勉見葉維一直潑她冷水,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反正有紀望舒麼會幫我們,我才不指望你呢——小太監!”
“小太監?”葉維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這可是逼不得已,為了見你才想出來的下下策耶!”
“嘿!說得好聽,為了見我?我看你是為了來損我吧!”雖然看到他來,勉勉心底實在高興,不過他的嘴要是沒跟著一塊兒來她會更高興。
“誰那麼無聊!”葉維聽她講得沒天良,心底越氣。
“就是你!”單勉勉氣急了,走近他身邊,昂起下巴。“別以為你來找我我就該感激你,這本來就是你該做的。”
葉維聽她講這些話,真是火大了。“現在是什麼地點,什麼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情爭論這個?”可惡的單勉勉,讓人氣得胸肺欲炸的單勉勉!該千刀萬剮的單勉勉!任性又蠻不講理的單勉勉!看著她盛怒的嬌顏,葉維竟然覺得自己真是對她又牽掛又討厭!看她喋喋不休的嘴巴不停的數落著自己,什麼都聽不進去,他只想叫她閉上尊嘴!
只是我們單小姐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這危險又火爆的場面,她只自顧自的發泄著自己的不滿。“為什麼不說?你不講是不是因為你心虛?!你本來想把我丟下自己一個人回去對不對?!你這大爛人!你懂不懂?!這本來就是你的……”那個“錯”字還來不及出口,勉勉的嘴巴便突然的被葉維給吻住了,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壓製和男子的氣息,她竟然一呆,忘了反抗!
葉維快速的離開她的脣,勉勉木頭人也似的楞在當場。而他的神情看起來也是驚訝。
“勉勉……”事情怎會變成這樣?這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去親一個“恰查某”?太恐怖了!回想他們撞車以後,一切竟都全體走樣了!掉到古代,穿起古裝,甚至還認識一堆古人!這到底是夢還是……
單勉勉抬頭看葉維一眼,臉突然脹紅起來,想也不想的就揮手甩出一記鍋貼,葉維也非等閒,馬上反應奇佳的握住她的手腕。“做什麼!”
“色狼!這句話該是我問的!”勉勉臉紅脖子粗地說。“我現在還不夠倒楣嗎?你居然放趁人之危,看我不打得你滿頭包——”
她掄起拳頭就要揍人,葉維不好回手,只有四處躲閃,嘴裡還叫著:“你怎麼這麼粗魯?!不過就是碰一下你的嘴巴你就哇哇叫,那你揍我,豈不等於碰到我,碰到我不就等於‘輕薄’我?”
“無恥!下流!”勉勉氣得眼冒金星。“輕薄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要不把你踩成柿餅就不姓單!”
葉維回頭見狀,不知怎地,原先的辯解之意竟忽然轉換成另外一種情緒,他見勉勉一副拼命三郎的表情,竟然覺得好玩,更想逗逗她了,於是冷不防便原地站定,單勉勉悴不及防,竟然一頭撞了上去,頓時慘叫一聲。
葉維卻嘿嘿直笑。“怎麼這麼急著把我‘摸’回去?”
勉勉聽清楚他話中的意思,簡直咬牙切齒,葉維卻不肯就此罷手,還道:“來吧!你既然那麼生氣,氣得非把我摸回去,摸得體無完膚,那你就摸吧!大丈夫讓人摸一下也不會少塊肉,來吧!”他不但說,竟然還動手動腳,索性將勉勉的手抓上來貼住自己的胸膛。
勉勉先是錯愕,再來便被原先的怒氣給攻占了,可是要她照著葉維的話做那怎麼可能?!她忿忿的抽回自己的手,白了葉維一眼便扭身往後頭走,正當葉維高興自己攻下一城時;忽見一隻花盆底鞋竟“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的就砸往他的胸口!葉維沒來得及躲開,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只見勉勉沒穿鞋的站在門口,一隻手還拿著鞋。“你喜歡被‘摸’是不是?好啊!那就讓我的鞋代替我的手來摸你,保證摸得你體無完膚、屍骨無存!”說時遲那時快,語畢的同時她也隨手砸出另一隻鞋!
葉維眼睛一圓,眼看另一隻鞋已經飛來,當場發揮捕手功力,硬生生的把它接個正著!
單勉勉哪會就此罷手,接下來她摘下頭上和東西便丟,葉維又閃又躲,逃到門邊,他才喘口氣,道:“你玩夠了沒有!”
勉勉閉緊嘴巴不答,撿起地上的鞋又往葉維的方向追去,葉維下意識縮身一彎,那隻鞋便直直飛了過去,然後突然有一個人由屋內翻出來,接住了那隻鞋子!
“這怎麼回事兒?”紀望舒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只見勉勉跑得衣服都亂了,珠珠翠翠散落一地,鞋子一隻髒兮兮的掉在花圃裡,另一隻則被自己拿在手上,又低頭看了看葉維,他雖然有點狼狽,不過看起來卻得意洋洋!
梅媛聞聲,跑出來一探究竟,當她瞧見外頭兩個人時也不免驚愕。“我的天啊!你們是說話兒。還是打架?”
“哼!”單勉勉和葉維不約而同的以冷哼作答。
“我只聽得你們乒乒乓乓……的你們到底在做什麼?!”紀望舒道。
勉勉想到剛剛令她抬手不及的一吻,隨之而起的又是一陣惱怒,狠狠瞪了葉維一眼,她抿脣不語。
葉維便顯得大方多了。“這一向就是我們溝通的方式。”
“這也太粗暴了吧?”梅媛道,一旁的紀望舒也頗感奇怪。
“請兩位入內,事不宜遲,不能再拖了,有什麼恩怨到了宮外再解決吧!”他手往裡頭一伸,做出個請的姿勢,單勉勉便馬上頭也不回的衝入裡頭,好像再回頭看一眼都像是褻讀了她的眼睛一樣。
“葉大哥,你怎麼讓勉勉姐姐生氣了?”梅媛扯住葉維的袖子輕問。
“喔……她不是生氣,她是害羞。”
“害羞?”紀望舒和梅媛不由得異口同聲,有人會“害羞”得這麼驚天動地?!
葉維卻一副“不要懷疑”的表情。“她就是這樣,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變得比較粗暴。”
“那你做了什麼事讓她不好意思?”梅媛的表情是困惑的。
“呃……”葉維這下詞窮了。
但見紀望舒突地咳了兩聲,一手拉過妹妹便往裡頭推。“好了,不是說事不宜遲,怎麼又聊起天了?快點兒過去罷!”
“二哥,你怎麼這樣!”梅媛不滿好奇心受到阻礙,一張小嘴還嘟著,葉維看紀望舒沒打算接話的樣子,便只好哄她。“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還要等多久?”梅媛問,天真的雙眼骨碌碌。
“嘿嘿……這個嘛!”葉維摸摸下巴。“天機不可泄漏。”
“什麼嘛!”梅媛覺得被騙。“都來唬弄我!”
葉維呵呵笑了起來,想到方才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吃驚的一吻,和勉勉含慎帶怒的容顏,這下好像突地明白了什麼似的,不住地點著頭。
有種意外且異樣的情愫,似乎在心底悄然復甦。
***
由於他們忙著吵架,以至於錯過了一些談話,當兩人都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意見原本已入內休息的和歆格格也在座。
“怎麼不去休息?”勉勉看她的神色真是差勁透了。
“我很好,我沒事。”和歆格格微微一笑。
“你們談完了?”
“談?!”話題兜回勉勉身上,她一想到葉維只哼了聲。
此聲甫落,葉維與紀望舒等人便隨後走來。
“月苗,你把衣服拿來了沒有?”
“早就拿來了!”月苗急急的捧著衣服走來。
“在這兒。”
“咦?有兩套耶!”勉勉一翻,見有兩件太監服。“還有誰要份小太監?”
“是格格。”
“什麼?!”勉勉驚愕地望著和歆格格。
“你也要走?!”
和歆格格點了點頭。“這是我唯一向是阿瑪表明心意的方法,我不想再變成第二個姐姐了。”她垂首斂眼,神色黯然。
“姐姐?”勉勉對宮內的情況不甚了解,一頭霧水。
“就是和孝公主,她也是皇上親指下嫁給和大人的長子,現今皇上又想將格格嫁給和大人的次子,格格當然不願意了。”滿珠解釋道。
“所以你也要逃?”勉勉問道。
只見格格一臉堅定地道:“非走不可。”
“只不過她晚你個兩、三天,畢竟一下子帶著兩個太監出宮,又都眼生得很,那些傳衛不懷疑才怪。”紀望舒心細,計劃要分兩路。“你們先出去,等到過兩天,我再領著格格和你們會合。”
勉勉忽然開懷的笑了起來。“好個非走不可!想到要跟你分開,我還覺得有些舍不得呢!現在居然有個格格陪我逃命,這個好玩!”
“好玩?!被捉到可是殺頭的大事!”月苗有點氣勉勉的沒神經,眼眶紅紅地說道。“格格自小嬌貴,如果不是許了那個渾人,又怎麼會落得顛沛流離?”
“月苗……”和歆格格聽她這麼說,也便咽了。“我走了之後,你們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皇阿瑪怪罪下來,你們就把過錯統統推到我身上吧!”
“格格……”一群宮女聽她這麼說,都忍不住圍上前去哭了。
單勉勉見狀,嘆了一口氣。“看來當公主也不是全然天生好命。”
“也不是想當公主就有那種命。”葉維在一旁咕噥著。
單勉勉耳朵尖,回頭過來瞪了他一眼。“你……”
“閉嘴嘛,我知道。”葉維馬上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又站到她身邊來。“我說真的,這樣沒問題嗎?宮裡丟了格格,皇上一定會大張旗鼓的找人,她夫家那邊更甭說了,丟了媳婦,而且還是為了他才不見的,臉上無光就罷,說不定找得比皇上更凶。”
“聽兄分析得有道理。”紀望舒沈吟。“見人有難豈可不顧?何況事關格格的終身幸福……”他就是無法不把那雙無助的眼神放在心上。
“對對對!大家都說得太有理了,再這麼談論下去,天都快亮了!”勉勉打斷他們。“宮門都快關了,和歆也決定要走了,我們還猶豫什麼?有一得必有一失啊!她要自由,就要一併承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種種萬一,但如果不逃,她就連自由的萬一都不可能擁有了!你們大男人想東想西只會顧此失彼,不如先乾再說。”好一個單勉勉,衝勁和勇氣全在此刻表露無遺。
“你就是這樣,課長才會老不放心你。”葉維看著她,突然說道。
“你懂什麼,這叫勇者無懼!”
“不過是匹夫之勇!”葉維冷冷的倒打了一耙回去,勉勉氣得滿臉通紅,梅媛見狀不對,這兩人怎麼一碰面就劍拔弩張的?總不能眼見他們兩個又吵起來,於是忙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你們都閉上嘴巴行嗎?否則我真怕你們忍不住,萬一在宮門口還吵個不停,那不就完蛋大吉了?都別說吧!”
紀望舒也沒心情管他們的吵架了,他的視線始終只膠著在格格的身上。“格格,您真的鐵了心不回頭了?”
和歆格相聞言抬起頭來。“除非是阿瑪能撤回指婚……”她凄然一笑。“怎麼可能,他是金口,說出的話豈有收回的道理?”
紀望舒明白了,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例落地指揮起一切,“逃亡”就這麼匆促且令人措手不及的展開了。
***
近幾天來,北京城裡洋溢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息,官兵們挨家挨戶的搜索追緝,並且還聲明不得有包庇情狀出現,否則後果如何不得而知,搞得百姓們人人自危,幾乎是無天都提心吊膽的過著日子,當然也免不得私下議論幾句。
“怎麼回事?大舉搜民宅的,難道官裡有刺客?”
“刺客?!誰敢窩藏刺客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噓噓噓……好像是另有隱情,說是宮裡丟了人啦!”
“誰丟了?”
就在這般議論紛紛下,葉維和單勉勉兩人已在北京城郊的一處小茅屋裡度過了出宮的第一個禮拜。
由於他們並非官兵追捕的對象,只要一打扮起來,便能立即融入人群之中,加上住得偏僻,因此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沒有被懷疑到。
這天,單勉勉坐在屋外的青草地上,嘴裡叼著根青草,看著天空。
另外一邊,走來一個提著水桶的男子,走近過來,把水桶往單勉勉身旁一放,就數落了起來。
“單姑娘勉勉大小姐,你也太閒了吧?!沒看到我在提水嗎?”葉維看她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真有點不平衡……不對……是很不平衡,極端的嘔血!
“唷——”單勉勉瞟了他一眼。“看到了。”
“你……”葉維做狀咬了咬牙。“你有沒有聽過分工合作、同心協力啊?”
“嗯……我媽只教過我‘菜來伸手,飯來張口,碰到粗活,縮身就躲’。”單勉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完這句話後便跳起來往裡頭走。
葉維聽罷她的打油詩,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便道:“我只怕你‘有活不作,有事就躲,有吃便來,胖死難走’。”
單勉勉聞言,轉過頭來就說:“胖死?!在這種窮山惡水,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我們能吃得到什麼好料?連續幾天槓子頭、窩窩頭,啃得我牙都快掉了!”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懷念有7-11的日子,現在只要隨便一碗泡麵降臨在她的面前,她大概就會感動得泣不成聲了吧?!
“有大餅讓你啃就算不錯了,還嫌!”葉維曉得她心底的躁急,但是他也無可奈何。
“我嫌!我當然嫌!”單勉勉道。“這裡夏天熱得要死,沒有電風扇,冬天不必想也知道冷得要死,沒有暖氣,要燈沒燈,要電視沒電視,我是都市人,是標標準準、十足十的現代人,為什麼老天爺要開這種爛玩笑?!”她越說越生氣,指著天大叫:“有種就讓我留在這裡一輩子!”
“喂喂喂!”葉維衝上去抓住她,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心踢到鐵板,萬一真的應驗了,你不就欲哭無淚?!”
“我才不怕!”單勉勉道。“你沒聽過‘天不從人願’嗎?!”
葉維一愣,不免覺得好笑,該說勉勉天真?還是她真的太愛算計了?連賭咒都不肯吃虧。
“就怕是‘天從人願’,到時你再指大罵地也於事無補。”
“哼!”勉勉哼哼兩聲,忽然覺得一陣悶熱,仔細一看才發現葉維的手還環在她腰上。“你、你、你幹什麼!”她伸手推掉葉維,臉上有些泛紅。
“我怕你說錯話啊!”葉維也不以為忖。“你怎麼這麼恰啊!就不能溫柔一點、斯文一點?”
“可以!只要你讓我吃好一點,汗流少一點,我一肚子火馬上可以降到冰點。”勉勉道。
葉維苦笑,明知這是個難題,她卻還是大刺刺的說出來。“真是不體貼。”撇了撇嘴角,試圖轉開話題。“和歆格格不知道安全了沒有?”
單勉勉聞言,愣了愣,才道:“最近城裡不是出動了一堆阿兵哥在找她嗎?我想她應該已經逃走了。”
“阿兵哥?”葉維桃眉,有點好笑的疑問著。“是侍衛吧?!”
“聽得懂就好,別老是糾正我。”勉勉揮了揮手。“不曉得紀望舒那裡怎樣?他在宮中位居顯赫,又是皇上重用的愛將,現在卻幫著公主逃跑了,皇上知道不把他砍成八段才有鬼。”她做狀伸手,在空中比劃出切八段的手勢,模樣叫人發噱。
“原以為會有個格格陪我們逃亡,沒想到是兵分兩路,真沒趣!和歆身邊連個宮女都沒有,她怎麼適應那種生活?”
“我想紀兄足智多謀,不會有事吧?”葉維仔細尋思,總覺得紀望舒看著格格時的表情,總帶著關切,不比尋常。“他是個不錯的人,對剛認識的我尚且毫不吝惜的給予幫助,又何況是和歆格格?”
“嗯……”單勉勉轉頭看了葉維一眼。“你還滿會想的嘛!”
“那當然。”堂堂廣告企劃金童耶!頭腦會差到哪兒去?!
“嘿!”單勉勉冷笑一聲,忽然一瞬的靠近他身邊,距離相近得幾乎要抵上葉維的鼻頭。“我問你,”她雙手揪起了葉維的衣領。“那天你幹麼親我?”
“啊——”葉維作夢也想不到話題會突然轉到這裡,渾身忽然一陣燒的。“哪……哪……哪一天啊?!”
“裝蒜!”單勉勉可不打算放過他,她眯起眼,細長的睫毛微微的煽動著。“你要我用拳頭幫你回覆記憶嗎?”
“啊……不用不用,我想起來了!”葉維要不是謹記著好男不欺弱女的原則,早就因為受不住單勉勉的挑釁而動手了,雖然每次都有風度、有水準、有修養的忍了下來,但……莫名其妙的被打,他又不是沙包,怎會不痛呢?!
“想起來了,那就說吧!你欠我一個解釋。”單勉勉又狠狠扯了一下葉維的衣領,頗恰北北的說。
“因為那時……咳咳咳……”葉維被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你你你……你可不可以先放鬆一點……”他又不是肉粽,被單勉勉這樣勒得死緊,就快一命嗚呼啦!
“不行!先說!”勉勉偏不鬆手,葉維不得已仰首端著氣,沒看到她臉上一抹好笑的神情。
“好好好……咳咳咳……我說……我說……”葉維又是伸舌頭,又是唉唉叫,“金童”的形象已全體不見了。
“為什麼親我?!”單勉勉故意惡聲惡氣,凶巴巴的問。
“因為……咳咳……我那時……那時……””
“那時怎樣?”
“那時……咳咳咳……”葉維整張臉都脹成了豬肝色,除了咳嗽,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單勉勉見狀,只好稍稍松了點勁道,葉維喘了一口氣,掃了勉勉一眼,這才一口氣飛快的啞著聲音說完。“因為那時我找不到更好的東西來塞住你的嘴巴啦!”
“啊?!”單勉勉杏眼圓睜,他親她的原因就只有這樣?只有這樣?
好像略微洞悉了她心中所想,葉維道:“不然是怎樣?!”
勉勉一怔,猛然清醒,望瞭望葉維笑得可惡的臉,忍不住賞了他一記粉拳!揍得葉維脫牙咧嘴。“喂!你怎麼這麼粗暴。啊!”
單勉勉不語,退自走向水桶旁邊,提起便走,背對著葉維的苦瓜臉,她竟露出一抹連自個兒都未曾覺察的,奇怪的笑意。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6:02
第六章
紀望舒再來找他們,已是三、四天后的事了。他一來,馬上就引起了單勉勉的一陣樂叫。
“哇!好棒好棒!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她這麼眉開眼笑只有一個原因,紀望舒帶了一堆好吃的來。
“你別急著吃,待會兒噎到了怎麼辦?”葉維忙勸阻她。“你也留一點給我嘛!”
紀望舒看著活力充沛的兩人,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幾天不見,原以為你們會過的不習慣,沒想到你們的精神還是這麼好。”
“好個鬼!”勉勉嘴裡塞滿了食物,咕咕噥噥的喊道。“你要再不來,把我跟葉維晾在這裡,我們就快風乾啦!”
紀望舒聞言一笑,葉維便乘機詢問:“你打算怎麼安排格格?”
“這……”他目前還沒想到那裡,但他又明白一件事,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和歆在皇上撤銷指婚前送她回去,否則一切的努力就全都成泡影了。
“你呢?你又怎麼辦?”勉勉吞了一口茶,咽下了口中的糕餅後又說:“你幫格格逃亡,那可是罪加一等耶!
“我曉得,只是……”只是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和歆格格陷入無助的深淵,他無法插手不管哪!
“只是你的正義感不容許你旁觀啦!”單勉勉道。“外頭風聲這麼緊,你居然還冒險來給我們通風報信,該不會有什麼事吧?”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單勉勉本來就講究公平交易法,如果紀望舒對他們無所求,那才真的有鬼。
果不其然,紀望舒聞言露出一抹苦笑。“單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一眼便識破了。”
葉維見狀,說道:“紀兄不必客氣,幫忙本來就是應該的,你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事,我們也應該報答。”
紀望舒嘆了口氣道:“是這樣的,你們現在的方向,與格格逃亡的方向正巧相反,偏偏追兵搜查的方向,都是針對著格格的方向去的,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安全,也可以說危險,雖然她的藏身之處非常隱匿,但是只要一不小心,還是有可能被無孔不入的官兵找到……”
“所以你希望我們能引開追兵的注意?”葉線直接一口氣說了出來。
“沒想到葉兄料事如神,果然被你猜中了。”紀望舒見心意被洞悉,不由得嘆了口氣。“不過,還是算了吧,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他再怎麼想保護格格,也不能利用朋友吧!
“你都已經說出口了,我們還能推辭嗎?”單勉勉突然說道,只見紀望舒一臉的尷尬。
“你這人少說一點話會怎樣?”葉維頂了頂勉勉的臂膀,單勉勉卻躲了開去。
“如果你真不顧我們以身犯險,你根本連提都不該提的,不過既然你都開了口,我就算不看在你的面子,也要看在格格的面子上幫忙,所以什麼道謝的話都別說了,這叫互相扯平,兩不相欠啦!”
“單勉勉!”葉維聽她這番挖苦的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連紀望舒也苦笑得無可奈何極了,她說的的確都沒錯啊!若不是存了那麼點私心,他豈會來求葉維和勉勉兩人?
長嘆了一口氣,他歉疚的說:“單姑娘,我撤回前言,請你們就裝作沒聽到我方才無理的請求吧!這件事對你們來說,實在太危險也太強人所難了,你們自身的難題都尚未解,怎能再擔負這麼重的責任?!”
“你都已經說了。”單勉勉和葉維兩人異口同聲的道,四隻眼睛骨碌碌的看著他,紀望舒一時啞然,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有點熱。
“好啦!別再扯下去,你要不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也不會開口,反正我們的事一時也解決不了,就幫幫你吧!”
“大恩不言謝!兩位的恩情,紀某絕對不敢或忘!”紀望舒大喜過望。
“不敢或忘就不必了,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勉勉走到他旁邊,一隻手搭在他臂膀上,“成不成啊?”
“當然可以。”他們都肯答應幫他這個大忙,那麼他回答一、兩個問題又有何妨?紀望舒微微一笑,心裡卻頗感奇怪,這單勉勉性子真的很特殊,跟個男子也可勾肩搭背,絲毫不以為杵,他活了二十幾年,從沒見過這麼率性而為的姑娘。他們那個世界的人,全都是這樣的嗎?
“喂!你魂游太虛到哪兒去了,老大?”單勉勉又推了他一下。
“啊……沒事,請說。”紀望舒有點尷尬的回過神來。
“那我問啦!你是不是從以前就認識和歆格格,不然怎麼會這麼義不容辭的幫她?”
“我從前並不認識她,但是,我對格格的遭遇十分同情……所以……”
“唷!難怪!”是葉維的聲音,只不過幾秒,他便像是洞悉了些事情一樣,不住的點頭。
“喔!”
單勉勉可不像葉維,用想的就會滿足了。“那你為什麼明知危險還要做這種殺頭的勾當?和歆格格不比平民,你拐了她逃走要是被發現了,不只是你,連你家的人都跟著完蛋大吉那!假若再來個萬一,萬一有人打落水狗乘機陷害,那你們這下豈非啞巴吃黃連了?”沒想到來到了古代什麼事都會發生,連宮廷之中的政治迫害也幾乎是“身歷其境”了,單勉勉暗暗嘆了口氣,這種真實感真的有點恐怖。
“我曉得,這一切我都曉得,所以我才會厚顏求你們答應這個無理的要求。”紀望舒何曾沒想到家中老老小小?何曾沒想過對皇上盡忠職守的老父?只是理智有時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啦好啦!我們不都答應你了,你幹麼還愁眉苦臉的,只要你別讓我們還沒回到屬於我們的世界之前就玩完了,那麼,隨你怎麼安排吧!”單勉勉最不喜歡的,莫過於苦瓜瞼了。
“是這樣的,我安排了舍弟同你們一路,一方面是可以保護你們的安全,一方面則是為了傳遞消息上的方便,其實若不是格格,我實在應該親自跟在你們身邊的……”
“你要叫紀遠懷來當我們的保鏢?”葉維雙眼一睜,突地嘿嘿一笑,扯了扯勉勉的手臂。“這下可好玩了,咱們不會無聊啦!”
“怎樣?那個叫紀遠懷的,是個很‘有聊’的人嗎?”勉勉搞不清楚狀況,滿口綠豆糕,語焉不詳地問道。
“豈止有聊,有他在,咱們就可以安心‘逃亡’了。”葉維哈哈一笑。
“其實,在下真的很佩服你們兩位。”紀望舒看他們兩人嘻嘻哈哈的,突然有感而發的說。
這句話引起了葉維和單勉勉的注意力,兩人都回頭看他。
“你們目前的處境可以說十分危險,莫名其妙的來到自己完全不認識的地方,難道不會有任何的恐懼?但是你們卻願意答應我無理的要求,我真的想不透,你們那個世界的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嗎?”紀望舒真是對他們兩個的“樂天”感到佩服極了。
“我們那個世界的人……”單勉勉和葉維下意識的互望了一眼,葉維便道:“我們那個世界的人其實並不是每個都這樣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無疑是裡面比較優秀的那一種人,而這位單勉勉姑娘,我想她就非我族類吧?!”
“你什麼意思?!”單勉勉聞言跳腳。
“就這個意思啊!”葉維嘿嘿笑道,他就喜歡看單勉勉生氣的模樣。“你聽不懂嗎?這也難怪。”
“放屁!”單勉勉顧不得還有別人在場,劈頭就罵人了。“誰聽不懂!什麼非我族類,你火星來的啊!要說誰比較聰明,當然是我比較聰明,不然老天爺怎麼讓我掉到宮裡,讓你摔到魚池裡去?!”
“聰明跟運氣有什麼關係?!”葉維抬槓的興致來了,索性也不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紀望舒。
“當然有關係——聰明的人連老天爺都眷顧!”
葉維聞言,突然哈哈乾笑兩聲。“那如果我們應該被老大爺眷顧,為什麼又會掉到古代來呢?”
“這……”勉勉一時語塞,啞口無言。
葉維嘴上突然撇了撇,露出壞壞的一笑,他扯過勉勉,在她耳邊小小聲的道:“所以啊——結論只有一個。”
“什麼?”勉勉沒有心機的問。
葉維嘿嘿笑。“結論就是,我這個聰明人,就是被你帶衰的!”
單勉勉聽完這句話,先是愣了兩秒.然後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連一旁的紀望舒都已經感受到了危險而恐怖的氣氛,只有葉維還得意的笑著。
幾秒後,小茅屋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葉維!”
***
紀望舒走了以後,天色也暗了下來,勉勉仍氣呼呼的,連看都不想著葉維一眼便走出屋外。
來這裡有多久了?五、六天?還是一、兩個禮拜?她認識了以往只有在武俠小說或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俠客,也真真實實的生活在這個處處不便的世界裡,雖然適應得還算不錯,但是她卻想念極了她的小套房和她的無袖T恤,在這裡連露大腿都是不良示範,她再怎麼熱也只能乖乖穿上衣服,包得緊緊的。
“吃飯了。”葉維從屋裡走出來叫她。
勉勉搖搖手,懶得理他。
“你不吃我吃光嘍!”葉維試圖勸誘著,奇怪,單勉勉向來是好吃鬼本性,怎麼現在有點反常?“紀兄帶了很多東西來,今晚我們就不必開伙了,你不吃嗎?”
“我一肚子綠豆糕核桃酥的,你再叫我吃什麼啊!”勉勉白他一眼。
“你現在不餓.晚一點就餓了。”葉維不知何時已端了一碗飯菜在手上,遞給勉勉。“多少吃點。”
單勉勉見他都拿了出來,也不再說,接過手來便有一口沒一口的扒著,葉維見她動筷,也就在她身邊躺下,仰首凝望天上繁星。
“奇怪,我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到星星這麼美。”單勉勉看著看著突發感觸。
“因為你忙得忘了抬頭吧?”葉維道。
“那你呢?”
“唔?”
“你常常抬頭嗎?”勉勉實在吃不下,乾脆把碗筷放在一旁,然後躺了下來,夏日晚風、夜涼如水,叫人忍不住會在這種環境中陶醉。
“常常吧!”葉維回答。“尤其是被某人氣得無可奈何時,我總會抬頭問問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單勉勉聞言一咬牙,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咦?你不吃飯啦?”
“要吃你自己吃吧!”單勉勉從草地上起身就要回屋裡去,冷不防地被葉維伸手一扯,低叫一聲,又摔回柔軟的草皮上頭,她有點嚇到,薄斥:“你幹什麼!”
“唉,屋裡要電視沒電視,要電風扇沒電風扇,你就別進去喂蚊子了。不如坐著聊聊天嘛!”葉維道。
“沒電風扇又怎樣?沒電視又怎樣?誰像你啊,文明的寄生蟲!”雖然電視是她的最愛,但若要較量起嘴上功夫,豈可因小失大?!是以單勉勉依舊逞強得不饒人。
“對啊對啊,誰像我這麼不貪心又懂得滿足呢?有人需要的,可是一整間7-11的衛生棉和冷氣呢!”葉維不慌不忙的反擊,此話一出,單勉勉驚愕不已,連臉紅都忘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
“咦?你怎麼知道我胡說八道?”葉維反問。
勉勉一時語寨。“誰……誰告訴你的?”她話一出口,馬上悔不當初,這不就代表她承認了?果不其然,葉維臉上馬上又出現了一抹可惡的微笑。
“唷!那就是真的確有其事嘍?”
“死葉維!誰告訴你的!”單勉勉一想到自己那麼“隱私”的願望,居然被葉維揭發了出來,她就恨得牙癢癢,不由得粉拳“微微用力”地握出青筋。
“開什麼玩笑?!我有義務保護‘秘密證人’!耶!怎能隨隨便便把人家出賣?!”打死他也不會說這是梅媛問他什麼叫“衛生棉”的,基於保護弱小的信條,不能說!
“你——”單勉勉靠近葉維臉邊,壓低音量,頗具威脅感地說:“你不講?”
葉維看她的模樣,卻只覺好笑。“不行不行,我不能失信於人。”
“那你就準備陳屍於此吧!”單勉勉見他這般不合作,什麼手下留情、大人大量全都拋到一邊去了!“喝”的一聲,她掄起拳頭就準備往葉維身上揍去。
“喂喂喂!你這個暴力女,怎麼動不動就打人啊?”
“我這叫替天行道!”單勉勉才不會因為他一、兩句指控就住手!
“你忘了我們在什麼樣的時代裡面嗎?就‘現在’而言,我們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應該‘發乎情、止乎禮’。瞧你這樣在我身上東摸一把、西捏一下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
“啊——”單勉勉眯著眼睛叫了一聲。“我對你有意思?!”這個指控大恐怖了!聽得她寒毛微微倒豎,冷汗悄悄地、大顆大顆的沁出!
“對啊——”葉維用力的點頭,然後指指沒有半個人的周遭。“你不怕別人看見,我還想顧全我的‘名節’呢!”
單勉勉也隨著他的視線往四周環望了一圈,根本連阿貓阿狗都沒半隻,他居然還有辦法把自己說得跟小可憐一樣,繪聲繪影的。“你的‘名節’?!你算哪棵蔥啊,你除了惹火我就沒別的本事了嗎?”
“是你自己脾氣不好……”葉維抱著肚子哼哼唧唧,卻還是依然不怕死的說。
“誰脾氣不好?”勉勉真是氣得胸肺欲炸,抓住葉維的衣服,瞪著他。
哎……葉維在心底嘆了口氣……她有的時候未免太過單純了,都不懂得稍稍掩飾一下自己的壞脾氣,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揪著他問——誰脾氣不好……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突然覺得很好笑,葉維轉念一想,便突然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勉勉見狀,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失誤,一張臉頓時有點脹紅,她軟了手勁,卻依然不服輸的道:“笑什麼?”
“笑你很可愛啊——”葉維依然克制不住他的笑意。“笑你好玩,笑你有趣啊!”
“你!”單勉勉本想罵回去,可是轉念一想,好像每次只要他一跟葉維有口舌之爭,那麼屈居下風的,無疑是她這個歷來演講比賽的第一名,辯論比賽的常勝軍;她在葉維面前,簡直像翻不出如來佛掌心的孫悟空。
“怎麼啦?啞了?要不要我來幫你恢復說話的能力?”葉維見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禁又起了逗逗她的念頭,甚至居然還想著,如能這樣偷到一吻,也算賺到了……
啊——不對,多麼恐怖的想法啊!他居然想吻單勉勉?單勉勉雖然長得美若天仙,但天仙該具備的美德可一樣也沒隨著她下凡;而且,她絕不會是閨閣弱質,等人憐要人愛的那一型,她豈能容人冒犯?!今天他到底怎麼了?怎麼這麼不知死活?這麼視死如歸?
由於兩人各懷心事,這戰事也就暫且停火了…
***
紀遠懷一見到這無時無刻都吵吵鬧鬧的兩人,馬上就確定自己會被煩死。
吵吵鬧鬧幾乎是葉維和單勉勉生活裡的例行公事,好像不吵,他們之間就沒別的事可做,這種吵架的盛況,可是讓一向自認很會吵架的紀遠懷甘敗下風。
從他們離了天子腳下之後,一路行來,竟是也無風雨也無晴,沒什麼太大的風波,紀遠懷雖然很慶幸不用動手,卻也開始煩惱兄長那邊的事——他把格格帶走的事難道曝光了嗎?不然為什麼一路上都沒有人來找他們的麻煩呢?這實在太詭異了啊!
突然胯下馬兒一陣踢騰低鳴,喚回了他的神智,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前方有一彎清澈流水,想來馬兒是渴了。
跳下馬背,他想著也該去取水,隨後跟來的單勉勉和葉維是駕著小車的,見到紀遠懷停下,他們也拉緊韁繩,停了下來。
“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應該不要緊的。”
“休息?”單勉勉望望四周,然後伸伸懶腰。
“我想大概沒有人逃命逃得這麼悠閑,這麼愜意吧?”
“說不定他們是暗中埋伏,你別太掉以輕心了!”葉維仍舊不忘潑她冷水。
“其實我也有點擔心。”紀遠懷取了水回來,將馬又牽到河邊。“這麼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說自我們離開北京城郊之後,搜查的行動就終止了,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二哥那方面也未有消息……”談起正事,紀遠懷便不得不嚴肅,因為單家大小姐與葉大公子總是沒進入情況。
“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單勉勉有點不倫不類的安慰道。“格格哪那麼容易會被認出來?她又沒見過外人,光憑幾幅畫像成得了什麼氣候?”她看過連續劇裡抓殺人犯的情節,通常都是官兵拿著一張根本不像犯人的畫像四處追問,在單勉勉看來那些畫像全都和算命攤上擺的特大臉譜差不多,除了有眼睛有眉毛鼻子嘴巴之外,就是人中特別長,死魚眼特別大了,兩頰活像甲狀腺亢進般的浮腫……光憑這種畫像想要抓人?!
“難說,官兵們挨家挨戶的搜,老百姓們久而久之一定會對這種事情特別敏感,再者,像不像三分樣,只要有圖為佐,和歆格格就更加危險一分。”
“虎毒不食子啊!你們皇上最終目的不過就是要她嫁人,難道還會大費周章的抓她回去砍頭嗎?”葉維實在有點不解。
“我擔心的並不是格格,而是我二哥。”紀遠懷就算對格格有一點半分的同情,那也不過就是僅止於聽聞這件事的同情而已,因此,他無法體會,為何大哥甘為格格冒著生命,甚至背負上抄家滅族的危險去幫她完成心願?那個格格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足可使他義無反顧?
“喂!你在想什麼?”單勉勉推了推他。“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我們就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不好?不然後面沒有追兵,我們卻跑得累得要死,簡直是自我虐待耶!不如先停下來,觀望觀望局勢再說嘛!”
“你不懂。”紀遠懷嘆了口氣。“雖然表面上我們身後沒有追兵,但是暗處裡可林說不準了,我最擔心的是——有人已經知道我們幫助格格逃亡一事,因為這種事單憑格格,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我想,追我們的那幫人除了尋找格格和那個主謀外,應該還有真正目
的。”
“什麼目的?”單勉勉聽得入神。
葉維卻馬上反應過來,他神色之間也難得的充滿了緊張感。“難道是想把那個主謀私下‘了結’了?!”
紀遠懷不語,只是凝重的點點頭,單勉勉聽到這裡方才完全通透,她愣了一下,便覺得寒毛直豎。“他怎麼可以動用私刑,他憲法被當是不是?”
葉維聞言白了她一眼。“單小姐,這裡不是現代耶!”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我是聽不懂你們的話,什麼憲法、現代的,我們該討論的,不是這個吧?!”紀遠懷如果會在短期間變得老成持重,不用說,絕對是被單勉勉和葉維兩人給磨練出來的。
“我會考慮一下停留的事情,這期間我們就暫且去洛陽別走了,等我飛鴿傳書之後,看看二哥那面的回音。”
“飛鴿傳書?!”單勉勉利葉維這兩個人一聽到這句話,馬上停止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起回頭,四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眨巴眨巴。“用鴿子傳信?我有沒有聽錯?”
“有什麼不對?!”換紀遠懷眨巴眨巴了,這不是很正常嗎?他們又有什麼話要說?
葉維先是頓了一下,又想了一會兒,才突然撫掌而笑。“哈哈!飛鴿傳書耶!好好玩!”
“是啊是啊!”單勉勉聽著也覺得新鮮,快遞包裹她見得多了,倒是飛鴿傳書……嘿嘿嘿,好有意思哪!“你的鴿子藏在哪兒?”
她一臉興致高昂的,伸手便要往紀遠懷身上摸,嚇得紀遠懷頓失男子漢氣魄,往後退了兩、三步。“你……你做什麼呀!”
“那還用問?!”
“喂喂——你節制一點,男女授受不親耶!”葉維見她一副無法無天,絲毫不懂得稍作避嫌的就對著紀遠懷上下其手,不禁臉上有點慍色,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去抓單勉勉。
“誰會把鴿子藏在衣服裡頭?不悶死也憋死!”
“一隻鴿子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啊!”紀遠懷有點莫名其妙,然後將手指放在脣邊,吹出一聲長哨,不一會兒,竟然有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從附近突然飛了出來。單勉勉見他露了這一手,簡直樂歪了。“哇■——真炫!”
但見紀遠懷伸出手背,那隻鴿子卻並沒有馬上停下來,反而像是搞不清楚方向的迷路人一樣,在空中盤旋了兩、三圈,然後看見主人的手臂,才以一種近乎笨拙,像喝醉酒般、叫人忍不住發噱的角度降落在他的手背上,啪咐啪咐的撲了兩下翅膀,然後停了下來,姿態好笑得叫勉勉和葉維看到張口結舌!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6:19
第七章
“這隻鴿子真的能幫我們傳信?”驚訝過後,勉勉提出這樣的疑問。
“當然。”紀遠懷少年心性,便當場冷哼一聲。“它可是我最心愛的鴿子。放眼北京,沒有一隻信鴿比它飛得更快,沒有任何一個品種比它更優良。”他一邊誇口,一邊取出日前寫好的紙條綁在鴿子身上。
“是……嗎?”葉維與單勉勉異口同聲的說。
“我看它落地是表演得不錯;不過,現在仔細一瞧,它未免胖得過火……”勉勉道出心中的疑惑。
“呸!你懂什麼?它可是我細心喂養的名鴿,最嬌貴的‘賽雪白’,一般的飼料哪能弄給它吃!”紀遠懷可不許有人對它的愛鳥出言不遜,就見那隻胖鴿仿佛聽得懂主人的話般,更加不可一世的抬頭挺胸了。
“運動量不足還吃那麼胖。”單勉勉簡直快要忍俊不禁,甚至連伸手指向鴿子的手指都有點微微的發顫!
“什麼胖!這叫豐腴。”眼看紀遠懷一副大受侮辱的表情,葉維忙攔下勉勉的手,故意很大聲的說:“北京的冬天那麼冷,它不吃胖一點怎麼維持體力?所以說,它會這麼胖不是沒有原因的。它的胖其實並不是胖,它胖也是不得已的胖,為了活下去的胖、為了幫助我們的胖,再說北京的鴿子都這麼胖。為了傲視群‘胖’,它當然也只好‘義不容瘦’,吃得很胖胖胖胖胖……”越說越起勁的葉維,正口沫橫飛的背著紀遠懷向單勉勉發表他的那篇“胖胖論”,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正醞釀著一股勃發的怒火澎湃——顯然紀遠懷已忍無可忍!
“你們這兩個傢伙,到底要說幾個‘胖’字才夠……”紀遠懷的聲音出奇的低沉和危險,而且眼角的肌肉都微微的抽著筋,看起來……好像腦漿隨時都會從頭頂爆發出來那樣的恐怖!
葉維吞了吞口水,有點陪笑地說:“你誤會了啦!我說的是‘棒’不是‘胖’唷……”
“你還敢說……”單勉勉忙伸手去捂住葉維的嘴。就算平時再怎麼跟葉維不合,但他可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同伴耶,要是讓他莫名其妙的因“胖”身亡,那不就太冤了嗎?!
“你們……”紀遠懷緊緊握著拳頭,青筋暴突。“居然敢蔑視它的能力……”
“別這樣嘛!我們說它胖,又不代表它會因胖誤事,我們是讚美它長得很……”他的手在空中比劃半天,實在找不出一個中庸一點的形容詞,最後靈機一動地道:“嗯……呢……很……很楊貴妃!”
單勉勉聞言,忍不住噗呼一笑。
“講完了沒?!”要不是二哥千叮嚀萬囑咐保他們毫發無傷,他實在氣得提刀就想砍人,這兩個蠢貨哪會懂得他愛鳥的珍貴和非凡。
“講……講完了。”單勉勉忙回答,然後雙手緊緊的捂住葉維的嘴巴,制止他再說話。“我們可以回到正題了吧?!”
“誰一直在扯開話題啊?”紀遠懷送了個大白眼過來,勉勉乾笑兩聲,也瞪了葉維一眼;葉維則頗感無辜的眨巴眨巴著雙眼。“我們是不是要告訴你二哥,我們在洛陽城,請他過來會合?”勉勉識相地趕緊問道。
“不行,現在會合還是太危險了,必須再過一陣子。”紀遠懷搖搖頭。
當單勉勉和紀遠懷兩人談論得正起勁時,被捂住嘴巴的葉維沒話可說,兩眼只好到處亂瞟,不意中卻發現紀遠懷身後不遠處的草叢中,突地有一道黑影閃過!以為自己看錯,於是更用力的睜大了眼睛,然而這回卻發現更多道隱匿於其中的黑色身影,他一震,腦海隨即竄過幾個想法,紀遠懷真是料對了,誰說沒有人在跟蹤他們?他們沒有馬上動手的原因,可能就是想先套出和歆格格的下落!
“喂,你安分一點好不好,我在跟紀遠懷說重要的事那……”單勉勉注意到葉維的模樣,以為他又要搗蛋,便輕斥了句,然而葉維卻沒有看她,只是直直地盯著紀遠懷身後。
習武人的直覺,讓紀遠懷在抬眼望向葉維一眼後,心中的警戒立即升起,他手微微往上一抬,便見那隻“胖胖”忽地飛起來,盤旋兩圈便飛往林子裡去,紀遠懷的表情也變得更加凝肅。
“噓!”
“怎麼了?”單勉勉不明究理,還以為紀遠懷也叫葉維閉嘴,但此時葉維卻迅速的抓下勉勉擱在他嘴上的手,急迫又小聲的對著紀遠懷問道:“你知道了?”
“嗯。”紀遠懷點點頭,又道:“別輕舉妄動。”
“怎麼啦?”單勉勉聽得一頭霧水。
“我們真的被盯上了。”葉維不看她,只是下意識的將勉勉的身子往自己身後帶。“去他的!還以為會一直西線無戰事下去咧!”
“別看他們!”紀遠懷道。“慢慢的往後退……”他悄悄將手放到腰際,隨時準備拔出劍來。
勉勉此時已然做得不對勁,於是便向四周仔細的瞧了瞧,不看還好,一看便發現了那些為數眾多,連藏都藏不住的刺客身影!她驚愕得倒抽一口氣,大叫道:“哇!有敵人!”
“嗟!不是叫你不要……”下面的“說話”兩字才一出口,葉維馬上被紀遠懷狠狠的往後一推。“快跑!”說時遲那時快,那些黑衣人聽到了單勉勉的呼喊,便知行蹤已露,於是也不再隱藏,當下便一個個跳了出來,四五個人往各個方向殺來!
紀遠懷將葉維他們推開後,便一個縱身躍到黑衣人身前。“敢在我面前撒野,報上名來!”
那黑衣人卻不說話,直接拿著武器便放殺了過來,為首的一個大聲說道:“一個都不許留,統統給我宰了!”
“呸!有我在,哪容得你們拔一根寒毛——”紀遠懷怒濤奔騰的吼道。“想殺人滅口,沒那麼容易!”他一邊中氣十足的放話,一邊伸手格開了一名刺客的揮劍相向,轉身回劍,頃刻間再掠倒了一人!一陣血霧噴出,第一次看到這種格殺場面的單勉勉和葉維都驚訝得目瞪口呆,身為普通老百姓的他們,當然沒經歷過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所有與打殺有關的印象,都僅止於徐克的武俠電影罷了!
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這麼真實的殺戮之爭,勉勉大驚,一張口竟張得大大的,發不出聲音來!
葉維也震驚得無以復加,但當他注意到單勉勉的情況時,立刻捂住了她的雙眼,喝道:“別看!”連他都人中欲嘔,單勉勉受到的驚嚇自然可想而知。
“葉維——帶她走!”紀遠懷見他們還愣在那裡,羞點沒氣得噴血,他們兩個是木頭人嗎?“上車!快走!”
葉維聞言如大夢初醒,扯著單勉勉便連跑帶跳的奔向馬車,但見身後突有黑衣刺客衝上前來,長劍高舉,冷笑道:“想跑,沒門兒!”
“葉維!”勉勉嚇得大叫,葉維回頭,只看到一把劍直挺挺的刺將過來,就在此時,他想都不想的便一個轉身,將原本拖在他身後跑的勉勉像提小雞一樣的抓到身前,以自己擋住了她,而劍端也正好在此時制進了葉維左肩!
“啊!”單勉勉見狀,嚇得臉色慘白,怎麼會這樣呢?葉維為了保護她,竟然……“葉維!葉維!”
只見黑衣人喉頭髮出一聲冷笑,正又要提劍來砍,卻冷不防一顆石子由側方激射而出,打一中了黑衣人的手腕,力道之大竟使刺客感到手腕一陣發麻,松脫了手中的武器。
原來是紀遠懷眼見刺客劍尖便要再度刺殺葉維,他一時間又趕不到,便隨手在地上抄起一顆石頭,運足內力將它彈射出去!
那刺客見武器已失,轉身便要撤手,紀遠懷哪容得他來去自如,當下想也不想的就追上前去。
“往哪兒跑!”
勉勉此時根本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一顆心全掛在葉維的傷口上。她見葉維肩傷血流如注,咬著牙撕下一塊衣布便要替他裡傷,布料觸到傷口,葉維吃痛唉叫了一聲,原本半閉的眼睛這會兒睜了開來,映過眼簾的,竟是單勉勉泫然欲泣的神情,不知怎地,心房突被揪得緊,單勉勉是愛笑的,屬於陽光的,愛生氣愛記仇,不拘小節的,絕不是他面前這副臉脹得腓紅,雙眉緊蹙,有神的大眼失去了靈亮光彩的模樣,沒有一點生氣的她,竟叫葉維看得心都要痛起來!
忍住刺骨的疼痛,他咧開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很粗魯地吼了她一聲。“拜託!單小姐,你紅鼻子紅眼睛的觸我霉頭啊,我只不過是傷了手,可不是嗚呼哀哉耶!”
單勉勉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看了葉維一眼,隨即便有一股怒氣竄升了上來。“我在為你擔心你不領情也就算了,何必說我觸你霉頭。”
“不然你怎麼一副隨時準備好要哭出來的蠢樣?你該不是真的以為我會死吧?”
看他一副九命怪貓的痞子模樣,害她差點真為了他掉下眼淚!最奇怪的是,她怎會一想到葉維若真的有什麼萬一的可能性時,她竟然覺得無助極了,心底有種深沈悲傷的情緒在翻騰!至於是什麼樣的情緒,她就真的搞不清楚了!不過經過葉維剛剛那一番話,單勉勉真是氣得七竅生煙,立即忘了先前令她想哭的事。
“有一件事你倒是說對了。”她冷冷的道。
“什麼事?”葉維渾然不知大難臨頭,還興致勃勃的回答。
單勉勉斜扯出一抹叫人看得發毛的微笑,然後突然伸掌便往葉維的傷處拍下去——葉維痛叫失聲,哎唷哎唷叫個不停!
勉勉倒是絲毫無動於衷,冷哼一聲,她道:“我本來真的以為你會掛掉!沒想到你依然健在,差點浪費我的眼淚。”
葉維看她轉悲為喧怒,便哈哈的乾笑兩聲,但隨即肩膀上的疼痛卻像潮涌一般襲來,侵蝕著他的理智,看來想當逞強的大俠沒那麼容易,被人砍的滋味他今天總算是嘗到了。
“你又怎麼了?”單勉勉見情況不對,立刻意識到葉維方才說不定只是為了讓她放心才裝出來的,一想到這裡,又忘情得什麼都顧不得了。“葉維,你別昏倒啊,我抬不動你……”她試著想喚回葉維的注意力,不過顯然是徒勞,因為他一副昏沈欲睡的表情,似乎連聽覺都失靈了。
“葉維!”勉勉見狀,已忍不住喉頭一陣哽咽。“你說話啊!為什麼替我擋那一刀……你不知道我最討厭領別人的情嗎?”
葉維仍沒反應,只有急速起伏的胸膛和緊蹙的眉頭透露出他目前的情況,勉勉長這麼大,終於明白什麼叫束手無策了。“葉維!你給我醒過來!”她大聲的喊著。“你還要跟我回去呢!你還欠我一頓飯,要是不還我,我就追著你四處討!”
拍打他的臉,卻沒什麼反應,好半晌,他才模糊的吃語這:“別吵……讓我睡一下……”
“不許睡!不許睡!”單勉勉大叫著。“不許你睡!”她的思緒全放在葉維身上,以至於連紀遠懷回來也沒有注意到。
“現在情況怎樣?”紀遠懷追問,便走近來。
勉勉聽見他的聲音立刻回首,救星來了!“你快替他看看!他昏過去了!”
“嗯……”紀遠懷蹲下來後,細細的檢視了一下傷口,從腰間掏出兩個小瓶。
“傷得不深,幸好只是皮肉傷,你放心吧!他會昏過去可能只是因為失血的關係,這裡有一瓶金創藥,一瓶六合止痛散,只要外敷兼以口服,過幾天就可以好了。”
“是……是嗎,”單勉勉頗感懷疑,也不太敢相信紀遠懷所謂的“沒事”,究竟和她“沒事”的標準相差多少,也許他們是江湖兒女,早習慣打打殺殺那一套,所以只要沒有性命之憂的傷都歸類於“沒事”那一國的,但以她這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卻是不可思議極了!葉維該待的地方,是急診室!他需要的,應該是一堆小山也似的新鮮血袋,而不是一堆只有她在武俠小說裡面看過的金創藥膏和什麼勞什子的止痛散!
“來——讓我扶他上馬車。咱們就近找個民家投宿,待他休養個幾天再上路吧!”
紀遠懷從勉勉手中扶走葉維,霎時間勉勉懷中的重量落了空,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染到的血,突地一滴眼淚掉在她的手心——
好無助的感覺,好無奈的心酸啊!
如果她能回去,她再也不抱怨那裡交通太亂;如果她能回去,她也不會再叨念社會新聞每次都報一些血腥的頭條;如果她能回去,她真的不會再對李課長每次都對她碎碎念而埋怨在心;如果她真的能回去……
唉!她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回去那個屬於她的年代啊!
***
雖然說要找農家借宿,但是紀遠懷詳細考慮之後,還是決定作罷。他顧慮到追兵,又怕葉維的傷勢會引來無知村民的側目,甚至是通風報信,所以到了最後,他們還是不敢貿然前去求助,只有在荒野之中一間廢棄的小竹屋裡暫作歇息,夜晚風大,吹得竹屋嘎吱嘎吱作響,勉勉看了看,實在不放心。
“不用煩惱,用竹子搭的屋子都是這樣的。”紀遠懷一邊搜集著地上的乾草,一邊說道:“這裡雖然簡陋,好歹也能遮風避雨,等會兒我去撿些柴火,順便弄此東西回來吃,你就好好顧著葉維。”
“你不會去很久吧?”單勉勉掃一眼睡得昏昏沉沉的葉維,又想起方才搏命的殺戮戰,不由得有些害怕。
像看穿了她的疑慮般,紀遠懷道:“我不會去很久,那些敵人早在那個時候都被我解決光了,除非有漏網之魚對我們窮追不捨,不然今晚,咱們鐵定安全無虞。”
“是……是嗎?你那麼肯定?”單勉勉這時就算再怎麼樂天也表現不出來了,緊張使她胃袋翻攪不已。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紀遠懷眯起眼睛。“就算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該相信我的劍吧?”
躺在乾草堆上的葉維呻吟了兩聲,像在提醒此時此刻不宜玩笑,勉勉聞聲圍上前。紀遠懷也知趣的往外走去。
“你醒了?”
“水……”葉維半閉著眼睛,有點模糊不清的囈語著。
“好好!你等一下!我去找水。”勉勉忙提著裙子跑了出去,不過才一跨出門外,她馬上又懊惱的站定了腳步。
有水也沒用,用什麼裝?!
哎!真的好懷念那個隨處都有礦泉水空瓶子可撿的世界!
嘆了一口氣,她轉身回屋內,四處亂翻一通後,才在墻角的破壁櫥角落裡翻出一個粗陶碗,她欣喜得如獲至寶,捧著碗便又衝出門去,過了好半晌,才捧著滿滿一碗的清澈山泉回來。
“葉維,葉維……喝水了。”她一隻手撐起葉維的人,一手將碗遞到他脣邊,他好像真的很渴似的,一大碗水也沒換氣便咕喀咕啃下肚,單勉勉邊看他喝,這才突然想起,自己也渴得快變成乾屍了。
“怎麼了?”葉維注意到她的眼神,便問道。
“沒……沒啦!”才不好意思說呢!勉勉含混的想掩飾過去,葉維雖然傷著,該有的敏銳卻未曾稍褪。
“你剛剛沒順便喝點水嗎?”瞧她一臉盼望的看著他……眼前那個碗,葉維雖然覺得這個猜測有點誇張,但仍無法不做假想。
勉勉像是被人猜透心事般,一張俏臉忽地飛上兩抹霞暈。“沒……沒啦!我喝很多……”
真是一點也不坦白啊!葉維心中好笑的想。“你既然喝夠就好,那我就喝完吧……”說完便做勢以口就碗,準備將剩下的水喝它個涓滴不存,才一低下頭,便聽到意料之中的,夾雜著失望,有點慌亂而崩潰的一聲。
“啊——”
他微微一扯脣角,再度抬頭。“怎麼了?”
但見勉勉咬著下脣,一副少見的委屈模樣。
“我……我……”
“嗯?”葉維興致勃勃的等她繼續下去。
“我……”單勉勉平生最討厭低聲下氣,要不是她真的已經累得半死,渾身冒汗,雙腳發麻,兩手無力,她說什麼也不願把因為心急葉維傷勢而急著回來,甚至連自己因缺乏水分而快中暑也忘了的這件事抖出來,那多丟臉啊!更何況是說給葉維聽!
“說啊!”葉維雖然臉色看來有點蒼白,卻仍掛著一副不太像傷患的欣喜表情,勉勉看著那半碗山泉猛咽著喉嚨,她已舌燥脣焦,連口水都沒得吞了!“我忘了喝水啦!”她終於哭喪著臉,大聲的宣告出來;而此時葉維也忍不住笑了出聲。
“哈哈!我就知道……”他哈哈大笑著,隨即又痛叫一聲,顯然是得意忘形,結果牽動了傷口都不自知。
“笑、笑、笑,笑死你!”勉勉瞪了他一眼,誰知葉維忽然一把攬過她,也不管自己的傷勢。
“乾乾乾……幹什麼?”勉勉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舉動,差點嚇得把水打翻了。
“不幹什麼。”葉維道。“只是我有點感動。”
“感動?”葉維這樣抱著她真的好熱那,他的傷勢沒問題了嗎?
“你那麼擔心我,連自己快渴死了都忘得一千二淨,我能不感動嗎?”
“呃……”罪證確鑿,人物證都在,勉勉一時啞然,難得無言以對。“你可以放手了吧?”真的很熱耶!
“我可不可以不想放手?”葉維意在言外的,緩緩說了一句;不過被酷暑折磨的勉勉腦袋發昏,她根本無法做其他聯想。
“你不想放手難道就一直抱著?”要不是念在他傷重,自己又捧著那碗救命甘露,她說不定早把葉維當成色狼一拳招呼過去了,哪還會這麼客氣的警告他。
“我是很想。”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汲取那份只屬於女性的觸感聲音。真是不可思議極了,就算性格再怎麼不淑女的女子,終究還是擁有女性一切該有的特徵,幽雅芬芳的暗香,只屬於女性的,柔軟的味道,葉維為了自己的發現竟心動得無以復加。
若說女子若花,那麼勉勉毫無疑問的定是帶刺薔薇——艷麗而扎手,向陽且橫溢著芬芳,眩目得叫人睜不開眼。
若不是有了更深沉的體認,他不會比以前更愛捉弄她,更愛看她難得無措的模樣,而且看見她為了自己受傷的焦急,更加感動——偏偏遲鈍如勉勉者不懂,叫他又好氣,又好笑。
“葉維?你睡著了?”單勉勉見他倚在自己肩上,一副很適得其所的悠哉模樣,以為他已然夢周公去也,不由得激怒。“你這樣我怎麼辦啊?葉維!”
葉維脣邊扯出一笑。“我睡著了。”
“你!”勉勉氣結。正要發難時,冷不防耳邊傳來一句。
“我是傷患唷!你要是亂來,我可是會喊救命的。”
“喊救命?”勉勉一楞,是她該喊非禮吧?!
“是啊!萬一你怒極行凶,我又因為無反抗能力而任你宰割,那麼……”他還沒來得及講完,便聽見一句無可奈何,又夾雜著簿怒的回答——
“好啦好啦!講那麼多廢話,你有完沒完?”傷得這麼重還只顧著抬槓,單勉勉真的被他打敗了。“只準再靠五分鐘。”
“好。”葉維嘿嘿偷笑,得到明言應允後,他便順理成章的將自身的重量全部放鬆至勉勉身上,量她逞強也不敢叫苦,脣邊泛出一抹得意兮兮的笑容。
喔!他絕對絕對不是故意忘了告訴單勉勉,他們彼此都沒有戴手錶的唷!五分鐘?自由心證吧!
***
大概是金創藥真有奇效,沒過幾天,葉維的傷便好得差不多了,紀遠懷對他體質之好嘖嘖稱奇,勉勉卻不以為然。
“單細胞生物嘛,當然好得快。”
“拜託!不知道是誰唷!那個時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扯著我叫葉維葉維的,要不是怕被她吵死,我才懶得那麼快好起來。”
“哼哼!要不是怕被某位爛人拖累,甚至危及到我們的性命,我早就撒手不管了。”單勉勉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一面避重就輕扯開話題,一面若無其事的吃著剛烤好的雞腿。
“喂喂!你怎麼不體諒體諒一下大病初愈的我?居然狠心的霸占了最補的雞腿?”眼看雞肉被勉勉一口口吞落肚腹,葉維饞蟲騷動,口水直流。
“病人還是吃清淡一點好,這雞腿又油又膩的,我跟遠懷就幫你把它啃了吧!這樣你就不會受到誘惑,多好!”
“那雞胸肉呢?”葉維還沒講完,就見紀遠懷自動自發的抓起雞身便大口咬下,一面還嘖嘖有聲。“唔,這隻雞沒啥肉,啃沒兩口就見了骨頭,我看你不用浪費力氣在這隻排骨雞上啃來啃去了,多累啊!這種事我和勉勉來就好。”紀遠懷邊說,邊用牙齒撕下一大塊雞肉,咬嚼咬嚼著。
“那那那……雞屁股!來塊屁股,小小的屁股總可以吧!”葉維高亢的大叫著。他的要求不多,真的不多!只要有“一丁點兒”肉吃就滿足了!這幾天老是啃大饅頭、槓子頭、窩窩頭,吃得他一個頭兩個大,現下看到雞肉,他真的什麼尊嚴都沒有了。
“不行!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如果你吃壞了肚子,那你叫我們於心何安呢?姑息乃完蛋之母,你就忍耐一下吧!”單勉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那我究竟吃什麼?”葉維垮著臉,指著自己問,話聲甫落,紀遠懷便丟了幾顆紅不紅、青不青,說不出名兒的果子給他。
“你吃這個,清淡又營養。”
“喂!好兄弟,怎麼連你都整我?!”拜託,這是什麼“碗擱”啊!
“呸!誰是你的好兄弟?!我不被你帶衰就謝謝玉皇大帝了,誰要當你兄弟?”紀遠懷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唉,男子漢大丈夫這麼愛記仇,你心胸這麼狹窄是把不到馬子的。”他哺哺自語著。
紀遠懷耳力靈敏,聽見他的話,便吼道:“什麼把?!什麼馬子?!”
葉維看他一臉凶相,嘿嘿笑了兩聲。“呢……這個把嘛!就是掃把的把,馬子……你聽錯了,是麻子!我的意思是說,這個記仇對身體不好,不把仇恨用掃把清出心底的話,郁結久了就會長得滿臉麻子!”擠了半天好不容易銜接拼湊的完整,葉維這才呼了一口氣。
“拗得有夠硬。”單勉勉的聲音冷冷的傳來。
“誰跟你記仇!我像是那種會記仇的人嗎?”紀遠懷看他講得不倫不類,更是惱怒。
“當然當然!紀老弟你武功卓絕、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彬彬有禮,兼之急公好義、俠骨柔腸,不辭辛苦護送我和勉勉假扮格格逃亡。又提供小小的金創藥一罐和苦不堪言的六合止痛散一瓶、大哥我真是銘感五內、刻骨銘心、永誌不忘、千言萬語、話短情長、言不由衷……”
“夠了!”就見那廂表演得正起勁熱絡,這廂紀遠懷簡直忍得快爆炸了,就看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字顯然都是經過極壓抑和克制的語調才從牙關裡進出來。
“你……這算道謝?!”
“咦?”葉維先是低呼一聲,然後再來就是一副大受侮辱的表情。“你居然不相信哥哥我了?!你看!你看我的眼睛,它會欺騙你嗎?”葉維也不顧肩傷還在隱隱作痛,起身便竄到紀遠懷面前,指著自己的眼睛,非常誠懇而正直的大聲宣示著,而也就在此時,身旁傳來極不文雅的一聲作嘔——
“唔——”單勉勉突然一陣反胃,本來滿口的雞肉竟然失控得從嘴巴裡“掉”、了出來!
葉維回頭見狀,心疼得要死。“麼壽唷!不吃就算了,何必吐出來?你太浪費了吧,當初給我吃不就好了?”話一講完,馬上又回過頭去,一副務必要表白真心的模樣對著紀遠懷說道:“你說哥哥說得對不對?!”
“呸……$井%井<嘰$嘰……”紀遠懷想推開葉維時,冷不防葉維竟用手捏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接下來講的話統統變成一堆語焉不詳的呻吟,然後葉維竟還煞有介事的嘆氣道:“不要老是呸呸呸的,真是半點沒大俠的風骨,半點沒書香人家子弟的氣質。唉,出門在外,很多禮數是顧不得了沒錯,不過起碼的風範還是得維持。沒關係,從今天起,哥哥會好好‘栽培’你的。”
瞧他一副大義凜然,舍我其誰的認真模樣,再看被他整得七暈八素、有口難言的紀遠懷一眼,單勉勉竟然開始有點可憐他了,不過就是為了幾粒野果嘛,到底是誰在記恨呢?!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6:35
第八章
又過了幾天,紀遠懷養的那隻“胖胖”終于飛回來了。
卸下它腳上的紙環,紀遠懷才要打開來看,便見勉勉和葉維兩人統統湊了過來。“別擠,很熱耶!”
“借哥哥看一下啦!”葉維邊說邊伸手去搶,紀遠懷做出一副嫌惡的樣子。“跟你說過多少次,別在那裡哥哥哥哥說個不停!誰是你弟弟?!”
“唉,你好無情唷!”葉維瞪他一眼,然後表情忽地變得有些悲傷。“我是看到你的臉,再加上你那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樣,就不禁想起我的弟弟,你們兩個真的很像說!叫哥哥我怎能不疼進心坎裡呢!”
“誰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啊?”這可真是紀遠懷聽過最優秀的讚美了,明明在歪曲事實還說得擲地有聲。
“那還用說嗎?當然就是你啊!”單勉勉是有風就起浪,專敲邊鼓的個性,遇到這兩個人一抬起槓來,生性惡劣如她,自然不忘參上一腳。“你不用太火大啦!在我們那個世界,這兩句話是稱讚人的意思。”
“唷?”紀遠懷眯起眼睛,他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葉維卻表現出一副“知我者唯勉勉也”的表情,攬住單勉勉的肩膀便道:“對!就是這樣。”
“放手啦!拉拉扯扯的,你不害臊我還怕熱死呢!”單勉勉一手打脫葉維,有的時候她不免懷疑葉維這傢伙是不是沒骨頭似的,動不動就要找個人來靠,不然搭搭肩膀、拉拉小手,甚至像無尾熊一樣死攀住人不放,說什麼紀遠懷半點沒大俠的風骨、半點沒香人家子弟的氣質,她看葉維才真的半點坐沒坐相,半點站沒站相,半點沒大男人頂天立地的氣魄呢!
“我大病初愈,身子還非常的層弱,你就不能好心一點嗎?”
“嚅……”紀遠懷忽然感到有點反胃。
單勉勉也很附和的翻了翻白眼。“好了,別吵。遠懷,你還不趕快看一看紙條裡到底寫什麼?”
紀遠懷聞言,這才想起那張小紙條,忙展開來讀,只見上頭明顯是紀望舒的筆跡,有點潦草,大概是慌亂危急之際寫下的。
只見他看完後眉頭深鎖不語,像在思一考什麼極重要的事情般。
“發生什麼事了,”勉勉好半晌才開口問道。
“我二哥打算在紫狼坡等我們。”
“紫狼坡?那是什麼地方?”
“離這裡不遠,大概兩天的路程,若快馬加鞭只需一天半。”
“他們不是要兵分兩路好掩人耳目嗎?為什麼這下又來跟我們會合了?”勉勉問道。
“我也不曉得,不過二哥說,這件事暗中有人搞鬼,這是挾怨報復,行朝廷捉拿之名,行殺人滅口之實。”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你口中的那個人,其實就是格格的夫家吧?”。
紀遠懷嘆了口氣,像是默認了般。
“我不懂。”勉勉道。“就算他小心眼,覺得丟了媳婦沒面子,而遷怒要置我們於死地,這都可以了解,但聽你的講法,這件格格失蹤記,顯然已經不是我們交出人頭就可以解決的?”
“沒錯,所以我才在想,二哥急著跟我們會會,大概也是為了這件事。”
一旁的葉維原本都默不作聲,此際忽然開口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老爹和和大人是不是有什麼瓜葛?”
紀遠懷聞言,嘴角一撇。“那還用說。家父豈會與那種卑鄙小人打交道。”
“那就對了,我看他可能有心將格格不見的事,演變成一宗政治事件,到時候,就不只是私下解決這麼簡單了,可能會連你家族的人都一塊陪進去!”葉維才剛說完,紀遠懷便搖頭駁斥了回去。
“那怎麼可能,那老賊又不知道是我們帶了格格出宮的!”
他話聲甫落,勉勉也跟著搖頭了。“不對不對,這話有點問題,聖上下旨讓梅媛入宮時,是誰送她去的?然後再來格格失蹤那晚,紀望舒人也在格格的住處,這想賴也賴不掉!就算後來的事我們能撇得一干二淨,之前的事卻怎麼也抹煞不去,試想,和砷只要調查一下宮裡的人,十個裡頭總有一個會說真話吧?!”
“對。”葉維點點頭附和道。“勉勉這樣分析很對,他既然發現這整樁事與你們紀家有關,就難保他不會來個打落水狗,看來你二哥可能已有發覺,才急著跟我們碰面想共商大計。”
“看不出來你們還挺有腦筋的嘛!”紀遠懷斜眼看了看他們,有點驚訝地說。
“那當然——”葉維被人一稱讚,馬上就得意志形起來。“堂堂企劃部金童嘛!”
“嘔……”單勉勉本來手捧著杯子喝水,聽到葉維後面那句話差點沒噴出來。“你最近怎麼變得那麼噁心?”
“什麼噁心?我是樂觀、開朗。”葉維頗不滿勉勉的說辭,便挨近了她。
“你有意見?”
孰料勉勉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站起身子就往外走。“你們慢慢談好了,有什麼結果再告訴我。”她實在沒興趣再聽下去,只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她怎麼了?”葉維指著她的背影,有點愕然的問。
紀遠懷聳聳肩膀。“可能是看不慣有人裝瘋賣傻吧!”他又不是單勉勉肚中回蟲,怎知她心裡想什麼?
葉維凝望勉勉的身影,嘻皮笑臉的神情不知何時已稍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擔憂。
“那麼擔心不會跟出去看看?”身旁忽然傳來一句,轉頭一看,紀遠懷已站到他身旁,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
“誰會笨到去找罵挨?”暗罵兩聲紀遠懷年紀小不懂事,葉維指指外頭說道:“誤入陷阱還情有可原,自投羅網就是愚不可及。”
“是嗎?隨你了。”紀老師講座到此為止,他懶得再說下去了,索性跺回桌邊,拿出自己的劍慢慢擦拭著,他要想的事還多得很,對別人的心情也管不了那麼多。
就見葉維仍然望著屋外,心裡是怎樣的想法也未可知。
***
單勉勉自己一個人散步到附近的一個小山丘,山丘上頭有棵巍峨大樹聳立於頂,她想也不想的就往那裡走去,然後躺下來休息。
來這裡有多久了?她不只一次的捫心自問。
半個月?一個月?她失去了計算的能力,只能看著時間流逝,然後在日復一日的期待裡落空。
從來不知道自己對現代化的文明有那麼深的依戀。她無法甘之如始的生活在古代之中,儘管這陌生的體驗其實是很有趣的,很全新的,但她就是無法接受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受不了刀光劍影的砍砍殺殺,習慣不了沒自來水沒自來電沒自來瓦斯的屋子,甚至是沒有柔軟彈簧床的房間。
“唉!”大嘆一口氣,勉勉隨手拔了一根青草叼在嘴上,咬嚼咬嚼著那股澀味,然後閉上眼睛假寐。
不多時,她忽地察覺到面前暗了一下,雖然沒睜開眼睛,但她感覺到陽光並未直接照射在她眼皮上,好像有人遮住般,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張再熟悉不過的笑臉。
不知怎地,方才那股不安全感忽地消逝不少,即便如此,表面上卻仍不動心緒,她緩緩坐起身,開口道:“你和紀遠懷談完了?”
“嗯。”葉維見她已經坐起身子,便一個翻身仰躺,倒在草坡上。
“所以?”單勉勉等他繼續說下去,不料他竟只聳了聳肩。
“沒有什麼具體的結論,一切只等到了紫狼坡再說。”
“你說我們會不會永遠卡在這裡回不去了?”她淡淡地問。
“我沒辦法回答你。”葉維又不是神。
“你敷衍我一下也好,至少我會覺得還有希望,等待起來就比較快樂。”勉勉道。“夏生的肚子一定越來越大了,我很想回去看看她。”
“夏生?”
“我的好朋友。”忘記葉維並不曉得藍夏生的事,單勉勉提了幾句,末了又道:“她曉得我不見了,該不會嚇壞了吧?”人一有距離就變得容易多愁善感,在勉勉的想像之中,夏生說不定為了她的消失而淚流滿面呢!
“說不定她很高興。”葉維卻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你怎麼知道?”單勉勉道。“你又不認識她。”
“我是不認識她,不過我有根據的。”
“唷?”勉勉疑惑的應了一聲,就見葉維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就胎教的觀點來看,你不見了會比較好,至少你朋友肚子裡的小孩不會感染到你的……呃……”
“葉維!”單勉勉掄起拳頭就槌了下去,但其實力道也不是很重,就見葉維誇張的喊疼。
“你看你看——這就是鐵證!你除了打人教壞小朋友還有什麼本領?”
勉勉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真敢說!你除了生的一張烏鴉嘴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別的我是不敢說,但要把你比下去倒還綽綽有餘。”
“唷!是嗎?”勉勉的臉黑了一半。“既然是堂堂企劃部金童,又是把我比下去的高手,那怎麼年近三十還是孤家寡人、形單影只、乏人問津啊!”
這下可抓到葉維痛腳了,雖然有點忍不往臉上泛青,但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地辯著。“寧缺勿濫你懂吧!與其來者不拒逐花捕蝶浪費時間,我幹麼不把精力用到工作上?”
“沒人要就是沒人要,講那麼多廢話幹麼。”勉勉唔爛的吐了一下舌頭,翻了翻白眼。
“……”葉維聽她一副輕蔑的語氣,臉色突然沉重起來。
“幹麼不說話,心虛了?”勉勉久久沒聽到回音,便回頭,只看到躺在草地上的葉維神情古怪。
突然覺得周遭的氣氛有點詭異,葉維一瞬不瞬的,直勾勾地看著她,無來由的,勉勉不自覺身上有股突竄而出的熱意。
“我要走了。”無法習慣這種不吵架的景況,她覺得心裡毛毛的,還是趁早避開為妙。
孰料葉維忽然一個坐起身來,抓住勉勉便將她按回草地上。單勉勉嚇了好大一跳,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做,驚叫了一聲。
“你幹……乾……幹麼?”他有點不對勁。
“別一直結結巴巴的,聽起來很像罵髒話。”葉維脣邊冒出一抹促狹,他雙手緊按著勉勉肩膀,就是要叫她動彈不得。
“你……”他整個人橫越在上方,背光的緣故使得陰影遮去了他大半部的表情,勉勉眯了眯眼睛,覺得被他手碰觸的肩,似乎與身體裡那股竄流的熱意互相結合了般,隱隱約約傳遞著一種騷動。
“開發部的劉小姐。”葉維忽然開口道。
“啊?”啥啊?。
“K傳播公司的許秘書。”葉維仍舊瞧著單勉勉,繼續往下說道。“業務部的江小姐,X銀行的郭經理,推廣部的游課長……”
勉勉越聽越一頭霧水,他講的都是一些工作時有往來的女性同事或客戶,這什麼跟什麼啊?
“葉維,你發什麼神經?”她低聲地問,然後用手去觸地的額頭,他該不會是腦子因患了思鄉病而燒壞了吧,到時只剩她一個人那多恐怖啊!
葉維笑笑,將勉勉的手抓住,然後說道:“我就只記得這些人了。”
“這些人怎樣?”勉勉仍抓不著重點。
“這些人請我吃飯,送我文情並茂的情書,或者是大膽動人的告白,約我看浪漫的愛情喜劇……”葉維頓了一頓。“我全都拒絕了。”
“啊?!”單勉勉沒想到葉維是要炫耀自己的萬人迷事跡。“你拒絕又怎樣?”
“我拒絕……”葉繼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那是因為,比起燭光晚餐、單戀告白來,我更喜歡把精力用在工作上。”
“喔?那樣你會高興?”他在拐什麼彎啊?!
“是,因為工作讓我充實,而事業上的對手與夥伴更讓我覺得每天都很有意思。”
“喔……那很好啊!”勉勉先是心不在焉的聽他敘述著,等到話進到她耳朵裡,聽著聽著竟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你就只會啊個不停嗎?”葉維笑道。
“你剛剛的話我沒聽清楚。”勉勉仍舊不太能確定葉維話裡的意思。“你是說……”
“還要我再講明白點兒嗎?”葉維挑了挑眉。
“我說,跟搭檔在一起讓我覺得工作是件很有趣的事。”
搭檔……勉勉想著想著,忽然一震!“不……不會吧?!”她有沒有聽錯?
“你有重聽嗎?”葉維覺得好笑,調侃了一句。
“按照這樣推測……你的搭檔……是……是……”勉勉有點結結巴巴的越講越小聲。“是我耶!”
“對。”葉維還唯恐她懷疑的用力點了下頭。
“啊……”勉勉小小聲的叫了一句。“那……那又代表什麼?”她發現自己竟然大聲不起來了!在這麼教人尷尬而不知所措的處境裡,她竟然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可以找一堆歪理反駁回去,腦袋裡只隱隱約約有一種認知——葉維好像把她看得比其他的女孩子更重要;而這種體認竟然讓她不自覺的心跳加速起來。
另外一種心情則是無以名狀的疑慮和困惑,捫心自問,葉維何許人也?她馬上可以寫出一堆答案——痞子、自以為是、超樂天派、單細胞生物、以鬥嘴為人生最高樂趣和宗旨等點點點點點,由此可見他果真一無是處……但是——若真的一無是處就不會剃光頭進宮找她,若真的一無是處就不會為她擋劍,若真的一無是處,她就不會喜歡上他……
啊?!她喜歡葉維?!
勉勉突然顫了一下,當這個認知逐漸在她腦海里漫蕩開來時,她唯一的反應竟是呆若木雞。
好教人震撼的想法,她,單勉勉,自負絕頂聰明,竟然會喜歡葉維,一個老是和她吵翻天的男人?!
臉紅了。
“你在想什麼?”葉維的聲音由她頂上飄來,她再度定睛瞧了瞧,葉維的嘴在她意識之外蠕動著不知在說啥,一直到葉維叫她,她才回神。
“你剛剛都在發呆嗎?”葉維道。
“發呆……”無意識的重複他的話,只因勉勉還沉浸在那種震驚裡。
“天啊!我真被你打敗了!”葉維嘆了口氣。
“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
“想什麼……”勉勉跟著他話尾又說了一次,然後臉上的燒的更加明顯。“什麼什麼,我才沒想什麼!”她慌亂得想把剛剛的想法都抹掉,不想讓葉維看出絲毫端倪,不然多丟臉啊!
“撒謊。”葉維立刻下了斷語,然後不待她反駁,又馬上說下去。“反正你若開口,一定又是想扯開話題,所以不要說。”
“什麼撒謊……”勉勉還想往下說,忽然意識到葉維低下頭來,毫無預警的,就像上次一樣——是個甜甜的吻!
***
回到小屋,紀遠懷還是繼續擦拭著兵器,勉勉臉上仍殘留著紅暈,葉維則是一臉神色自若。
“跑到哪兒去了?這麼久才回來,我肚子很餓耶!”紀遠懷見兩人入內,馬上大聲嚷嚷。
“肚子很餓不會自己解決啊?”
“我不等你們回來哪能出去?二哥交代的,要你們毫發無傷,萬一你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豈不被他罵到臭頭。”紀遠懷一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模樣。
“呸呸呸!什麼三長兩短,我跟勉勉是萬壽元疆、壽與天齊的,你少在那裡掃把了!”葉維道。
“大言不慚。”單勉勉白了葉維一眼。
葉維聞言回頭,脣邊扯開一抹別有深意的微笑。“你真是愛說話,我又想叫你閉嘴了。”
勉勉一聽,臉上更添幾許紅潮,只好又瞪了葉維一眼,紀遠懷看在眼底,不由得嘖嘖稱奇。
“咦?她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聽話,你用什麼方法讓她閉上尊口的?說來聽聽,讓我也學一學。”
紀遠懷是不明究理,但這話聽在勉勉耳朵裡不免有些不倫不類,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便突然被葉維一把拉進懷中。葉維將下巴抵在她頭頂,一副故作神秘的表情道:“那可不行,這種方法是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使用。”
“唷?什麼方法連大羅金仙下凡都使不出來?”紀遠懷更加好奇了。
“這是秘——密!”
“故弄玄虛!”紀遠懷見葉維不肯說,有點惱怒。
“不是我故弄玄虛,是我說了你也做不來,那又何苦告訴你呢?!”葉維嘿嘿笑道。
單勉勉越聽越覺得葉維這人真是不可取,居然拿著自己開玩笑,當下也不多想,原本垂放的雙手便舉了起來向後一撞,讓他吃了一記拐子。
“哎唷!”葉維一聲誇張的痛叫。“你你……”他摸著被撞到的痛處哇哇大叫。“怎麼這麼狠啊?將來怎麼做人老婆!”
“誰要做你老婆?!”勉勉話一衝出口,馬上就悔恨交加,因為葉維聞言,臉上盡是喜上眉梢的調侃與促狹。
“唷——”他一臉捉到賊的表情,笑得好可惡。“我什麼都沒說唷!”
“你!”勉勉氣結。“豬八戒!”
“我是豬八戒,偏偏就有人愛豬八戒呢!”
“誰會愛你!無聊!”單勉勉吼道,掩飾著心情。
“喂喂喂!你們在吵哪一國的啊!我怎麼都聽不懂?”一旁的紀遠懷顯然已被搞得一頭霧水。
“別吵了!待會兒屋頂都要被你們掀了。”
“誰要跟他吵,我才懶得跟他吵!”單勉勉回頭,杏眼圓睜,怒氣騰騰的吼道。
“不吵不吵,那你的嗓門也收斂一點兒,這麼大聲還說不吵,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紀遠懷有點受不了地說,跟這兩個活寶多相處一天,很可想見的,他想得到安寧的慾望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永無天日”。
勉勉正要反駁回去的時候,葉維突然又不怕死的上前將她一拉摟進自己懷中,然後對紀遠懷道:“你怎麼可以說她吵?她是怕我耳背聽不到才講得比較大聲,再說我們這不叫吵,叫溝通。”
“溝通?”有人溝通會講到手腳並用,口沫橫飛,一副你死我活的凶狠模樣嗎?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們,以後不要溝通得這麼驚天動地、鬼哭神號的好不好?這間小屋被你們拆掉就沒地方住了。”
“鬼哭神號?”勉勉愕然的重複了一次。“我哪有!”
“沒有嗎?”光和她幾天相處下來,真讓紀遠懷對姑娘家的既定印象打壞得有夠徹底。姑娘家不就該像他家小妹梅媛一樣,溫柔可愛,天真又善解人意;或者像只聞其名,目前尚無緣得見的和歆格格一樣,高貴婉約,幽麗典雅。對於勉勉那種不尋常的個性……嗯……吞了吞口水,紀遠懷有點慶幸的想,幸好還有葉維這少根筋的傢伙敢於接收,他幾乎要稱讚他一句“脫線近乎勇”了,而且更讓他覺得好裡家在的是,幸而梅媛,可愛的梅媛,天真的梅媛只和勉勉相處了短短幾天,不然他們家的小妹萬一被她“帶壞”,那可能就真的有夠慘兮兮了,看一向幽居於皇宮內苑的和歆格格會做出逃婚這種事便可知。
就在他一邊毛骨悚然的想著種種小妹變壞的可能時,單勉勉早已按捺不住,她衝上前去,氣勢凌人的問這:“我哪有鬼哭神號?!我是據理力爭,會鬼哭神嚎的只有葉維吧!”
“喂喂喂!怎麼會是我?”葉維頗覺不公平,正想為自己辯解時,勉勉卻又截斷他的話。
“沒有嗎?是誰老是抓著遠懷在那裡講些噁心巴拉的話?是誰動不動就把‘哥哥’掛在嘴上?也不惱羞,你搶著做人家的哥哥,也不先自己秤秤斤兩。”
“誰說當他哥哥就要武功蓋世?”葉維道。“愛可以包容一切啊!”反正吐死人不償命,他今天就卯起來演戲好了。
“唔——”紀遠懷和勉勉聞言,差點沒把心肝脾肺腎全數嘔了出來,這話真的有夠噁心。
“他是腦袋有問題。”紀遠懷乾嘔兩聲之後下了個總結論,反正對他們兩個的觀感都相去不遠,索性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不可以拜託你們,到了紫狼坡以後別再這麼恐怖,和歆格格受不了也就算了,萬一把敵人引來,吃虧的可是大家。”
葉維聞言,馬上笑嘻嘻的湊了過去,一手搭在紀遠懷肩上,一邊用著一種很溫情到幾近嗯心的語調說:“我就知道,你嘴巴壞歸壞,心地還是頂不錯的,為我跟勉勉設想得這麼周到,我跟勉勉理該感謝你對不對?”
“你又想幹什麼?!”紀遠懷沒來由的冒起一陣雞皮疙瘩。
“什麼幹什麼,哥哥只是有那麼‘一小點兒’的不高興你那副死板板的面孔,難得長得那麼帥,臉卻皺得跟包子沒兩樣,這樣實在有愧生你的父母和關心你的哥哥我對不對?”葉維一面唱作俱加的比手劃腳,語未還對勉勉丟了一句:“你說,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單勉勉起先看他又對著紀遠懷動手動腳的,不知怎地,原本的火氣便消了一些,如今聽他形容得好笑,忍不住骨子裡的一抹促狹,竟也板著臉跟著起哄來了!”
“嗯!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不爽。”她說。“我最討厭假正經的人了,尤其是明明比我小,還一副凜然大義的模樣,真是叫我看了都覺得噁心。”
“沒錯沒錯。”葉維附和的笑道。
紀遠懷突然有一種渾身上下緊張得人好像都要爆開一樣,饒是他武功蓋世,似乎一遇上這兩個人就沒轍。“你……你們想要幹麼?”
“嘿嘿嘿!我們不會對你怎樣的。”葉維聞言,竟露出電視裡經常看到的壞人表情和台詞。
“我們只是想舒展一下你的心靈,讓你能年輕一點!”
“你們可別亂來啊……”紀遠懷的抗議聲顯然非常微弱。“想想是誰幫你們逃亡,保護你們的安危?是誰幫你們張羅吃穿,不讓你們挨餓受凍?還有,我萬一要是有個不測,誰保護你們到紫狼坡?”
“哎啃,你講得好嚴重唷!”勉勉皺了皺鼻子。
“對啊!”葉維也跟著附和道。“我們怎麼會讓你有什麼不測?頂多就是讓你哭笑不得而矣。”
“哭笑不得?”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不過只要一看見葉維和單勉勉兩人臉上那種不懷好意的表情,紀遠懷就絕對相信他們有辦法把那個“沒什麼”變成“很有什麼”!
“還跟他廢話什麼啦,上!”單勉勉終於忍不住,伸出她十根扭來扭去的纖纖玉指便往紀遠懷身上搔去,葉維哈哈大笑一聲,也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來加入戰局,而後知後覺的紀遠懷此時此刻才發覺到原來他們所說的哭笑不得,竟是這種最恐怖的手段!”
“啊!哈哈哈……住手!住手……哈哈哈哈……嗚……住手……停下來啦……嗚嗚嗚……”
屋外,流雲似水轉,芳草碧連天,此時此刻本來應有鳥兒清脆的伴唱嗚叫,不知怎地,卻只聽得一聲聲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快樂的喘息,不停的由屋內傳出。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6:52
第九章
紫狼坡——
一個穿著漢家婦女裝束的年輕女子曲著膝坐在草地上,一瞬不瞬的望著前方,樣子看來像在發愣,白淨秀麗的面容流露著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嬌貴氣息。
突然一件外衣被上她的肩頭,身後傳來一句低沉的男聲——
“請保重身體,不要著涼了。”
素衣女子聞言,回頭報以感激的一類。“謝謝。”
男子望著她秀致絕倫的笑顏,竟有半晌失神。
“紀大人?”
見他仍兀自楞著,和歐格格也不再喚他,回頭撥過被風吹亂的發絲,她再度將視線放回遠處。
好半晌,都是這麼沉默。曠野之上一片幽寧,不曾聞見任何聲響,除了耳際風吹拂過的聲響,別無其他。
“從以前到現在,幾乎每個人都會對我這麼說。”她突然自言自語,背對著紀望舒說道:“叫我保重身體。”
“您是格格……”
和歆格格聞言,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那如果我不是格格了呢?”
紀望舒一陣啞然。
“如果我不是格格,就不用保重身體了吧?如果我不是格格,又何需這般掩人耳目的生活下去?如果我不是格格……”
“格格!”紀望舒聽出她言辭裡的自暴自棄,連忙阻止她。
“紀大人,你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
“啊?”紀望舒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愣了半晌才急急回答。“臣……臣高攀不上。”
“交朋友還講貴賤?”和歆嘆了一口氣。“看來你並非真心救我。”
“格格,臣是……”紀望舒一震,想辯解時,和歆卻笑了笑。
“我是開玩笑的,紀大人為我甘冒大不諱,大恩大德,和歆不敢或忘。”
紀望舒聽她這麼客套的話,又見她以公主之姿,非但沒有半點驕縱氣息,反倒處處客套自謙,心底竟說不出是何感覺。
正當他陷入沈思的時候,和歆格格忽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兩、三步。“紀大人。那是……是勉勉他們嗎?”
“呃?”紀望舒一時會意不過來,和歆回頭。見他愣住的樣子,不免有點好笑。
“你怎麼總是在發呆?看來我是個很無趣的人嘍?”
“啊……”紀望舒尷尬不已的乾笑兩聲,和歆便走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往前指給他看。
“你瞧,那三個人,應該是勉勉他們對不對?”
紀望舒定睛一看,果然有兩男一女,緩緩向披上移動,似乎並沒有看見他們兩個。
“是遠懷沒錯。”紀望舒道。“分別至今已有一段時間,想不到再見是這般光景。”
和歆聞言,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是我不好,把你們兄弟倆牽扯了進來。”
“格格——您千萬別誤會,臣並不是那個意思!”紀望舒慌忙地辯解。“臣之所以幫助格格,是因為不希望格格的一生幸福被人任意擺布,臣完全是心甘情願的。
“我想皇阿瑪現在大概是氣得暴跳如雷吧?”和歆聽他這麼說,不知怎地心情輕鬆不少,好像第一次終於有人肯願意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設身處地的著想,不計回報的幫她的忙,這種認知教人安心不少。
“皇上他最後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是嗎?但我卻不想再回頭了。”和歆柔柔的語調透露著堅定,一瞬不瞬的望著前方,紀望舒無語,爾後,和歆向前邁開腳步。“我去接他們。”用力的向前跨出步伐,像要將身上的枷鎖拋開般,她向前蹭了出去。
紀望舒站在她的身後,眼見她身後裙帶飄揚,像是個要凌塵而去的仙女般,他看得痴了……
***
“這個紫狼坡乾脆改名叫累死人坡好了!為什麼怎麼爬都爬不到坡頂?!”單勉勉彎著腰喘著氣,雙手放在膝蓋上大聲的抱怨著。
葉維轉頭對勉勉道:“加點油吧!快到了。”
“天啊!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光看那“坡坡相連到天邊”,單勉勉就已經四肢無力,兩腿俱廢了,還爬?!讓她先禱告天上突然掉下一座手扶梯吧!
“你每隔幾分鐘就要休息一次,太不中用了。”紀遠懷有點受不了,以他的輕功要走完這段上坡路何需一個時辰?但碰上了磨磨蹭蹭的單勉勉,他也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沒轍!
“你每隔幾分鐘就要叨念一次,太像老太婆了吧?”單勉勉累歸累,一碰到有人存心挑釁,嘴巴上還是不饒人。“還是你嫌上次我跟葉維給你的教訓,不夠讓你‘刻骨銘心’想再來一次?”
“哈哈,你再嚇他,小心他當場棄械逃亡。”葉維馬上大笑出來,紀遠懷聞言則是一臉羞憤交加,士可殺不可辱的表情,這兩個天殺的絕配雙煞,真是聯手無敵。
“你們敢再動我一根寒毛,小心我砍得你們寸草木生!”他嚴正的威嚇警告著,誓死維護俠客尊嚴。
“來啊!要砍就來啊!姑奶奶我現在是累得寸步難移了,你要是真砍得下手就來砍吧!”單勉勉笑得十分邪惡地說,等到紀遠懷真的跨出了步伐,她馬上又像突然想到什麼事情,用手掩住嘴巴說道:“哎呀!不好意思,我剛才忘了說,不知道是誰曾經交代他的弟弟,要一路保護單勉勉跟葉維,連‘一根寒毛’都不能有閃失耶?到底是誰啊?”
看著紀遠懷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她再度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別生氣,哥哥了解你的心情。”葉維有點幸災樂禍的一手搭上紀遠懷的肩膀說道。
“你也曉得勉勉就是這種個性嘛!”
紀遠懷冷哼一聲:“一丘之貉!”言下之意葉維毋需假好人,他跟單勉勉全是同一惡劣人種。
“咦?那上面怎麼有人?”葉維突然奇道。
“讓開!”紀遠懷警戒心頓起,想也不想便跳到兩人身前。
“對啊!還是個女的。”勉勉舉起手遮住點陽光以求看得更清楚。“她朝著我們跑來耶!”
“女的?”紀遠懷還沒會意過來。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勉勉一聲樂叫,突然跳起身子便往前衝,這下可愣住了旁邊的兩個大男人。
“她不是說她累得寸步難移?”
“呃……”葉維乾笑兩聲。“她是說她走不動,可沒說她跑不動唷!”
這算什麼爛解釋。紀遠懷心想,嘴角平平的向兩邊扯了扯。“很難笑。”
葉維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便率先往前邁動步伐,然後指著前方的女子說道:“我看那個女孩子八成是和歆格格。”
“唷?”紀遠懷仿佛這時才想到。“她是格格?”
好像洞悉了他心中某些想法,葉維笑著說:“她現在已經出宮了,自然不可能穿著格格裝,打扮得太華貴啦!”
“說得也是。”紀遠懷點點頭。“我一時沒想到,還以為格格就該是穿紅戴綠的樣子。”
這廂慢慢踱步而上,勉勉已經跑到坡腰,和歆格格也跑了下來,一見到她,勉勉高興得叫了起來。“哈哈哈……真的是你!”
和歆格格似乎也感染到那份歡樂,笑顏燦開。“沒錯,真的是我!”
勉勉高興的拉著她的手就轉起圈來。“完了完了!你看起來還是像個格格!哪有人穿了這麼‘ムメレ’的衣服還這麼漂亮的?!”
“ムメレ?那是什麼意思?”和歆忍不住笑地問道。
“呃……那是我們家鄉話,就是老土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就算你怎麼穿,看起來還是漂亮得要命!”
“漂亮得要命?”和歆格格聽見她這麼坦率的讚美,忍不住臉上一陣徘紅。“好奇怪的詞兒。”
“單姑娘,”和歆的後方傳來紀望舒的聲音,他也趕到了。“好久不見。”他一面說,一面觀察著格格的表情,她方才的愁悶似乎都因勉勉的到來一掃而空了,笑顏在她臉龐散髮如繽紛的花朵,美得叫人怦然心動。
“不會很久啦,才短短幾天而且。”勉勉笑道,但是話聲甫落,便聽見紀遠懷的聲音,原來他和葉維已經趕到了。
“對你來說是短短幾日,對別人來說可是度日如年。”紀遠懷沒好氣的抱怨道。
“紀兄。”葉維含笑向紀望舒抱拳行了個江湖禮節,嘿嘿,平時在武俠小說裡看多了,沒想到這種江湖禮數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葉兄,近來可好?”紀望舒含笑以對。
“好啊!多虧遠懷,我這條小命才沒休矣。”
“是啊,你沒小命休矣,我都快奄奄一息了。”紀遠懷自言自語著。
“遠懷,在那裡嘟嘟嚷嚷的說什麼?”紀望舒問道。
“沒事沒事,他只是有點不平衡而已。”
“發生什麼事了?”和歆格格插進來問道。
“這位就是紀大人的弟弟吧?!謝謝你保護勉勉和葉公子,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謝謝你。”
紀遠懷沒想到和歆如此謙遜、平易近人,乾咳了兩聲,馬上挺起胸膛來,方才一副怨氣沖天的小家子模樣,霎時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他們是格格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應該的!”
“哎唷!講得好好聽,不知道是誰剛剛還嚷著要把我砍得寸草不生……”勉勉馬上吐槽。
“怎麼回事?”紀望舒見弟弟碰著單勉勉就一臉郁結的模樣,不由得有點好奇。“不是叫你保護他們嗎?怎麼這會兒起了內哄?”
“你不會自己問他們兩個乾了什麼好事。”紀遠懷終於捉到一吐冤氣的機會,冷哼了兩聲。
不料葉維竟一臉很惋惜的表情瑤了搖頭。“大丈夫不佝小節,你這麼愛記仇不太好唷!”
紀望舒不明究理,但也跟著點了點頭。“是啊,葉兄說得極是。”
“拜託!”他的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葉維的個性,再加上一個單勉勉,還不怕天下不亂嗎?“你根本不知道我處在什麼樣的水深火熱裡!”
紀望舒皺起眉頭。“遠懷,你忘了我怎麼說的了麼?當面說他人是非功過怎麼樣——”
紀遠懷一呆,心底暗叫一聲“我苦”,但表面上還是不敢有違兄長教訓,只好垂著頭恭恭敬敬的回答:“不仁。”
紀望舒點點頭。“那你現在要怎麼做?”
“啊?”什麼怎麼做?
“道歉啊!”紀望舒沉聲命令了一句,紀遠懷聞言,先是一愣,再來就是一副受到極大侮辱的表情。
“什麼?!”
“你聽不懂嗎?道歉。”紀望舒又說了一次。
“我當然聽得懂,我的意思是說,叫我跟他們道歉?!”紀遠懷張大嘴巴問道。看來二哥肯定不了解他的處境是多麼的凄慘,眼看那對笑得可惡的男女一副理所當然等他上前道歉的模樣,他就嘔得要死!
“難道你大哥會叫你跳舞嗎?”勉勉向他扮個鬼臉。“還不快說聲對不起,這樣我就會很‘好心’的不跟你計較了,快啊!”此時不占便宜更待何時?!
“什麼!”紀遠懷越聽臉越加扭曲。
“哇■!他頭上冒煙了耶!”葉維指著紀遠懷的頭頂,驚奇地叫道。
“哇!真的耶!”這該不會就像武俠小說裡面形容的,什麼“一股真氣由天靈蓋徐徐冒出”吧?驚人極了!
就見紀遠懷此時終於爆發出來,他彎腰抓起一把泥土就往勉勉和葉維身上丟,嘴巴裡還大吼大叫著:“要我跟你們道歉,門兒都沒有!”
葉維和單勉勉嚇了一大跳,轉身拔腳就跑,偏葉維還回頭嚷道:“哎唷!別生氣嘛,太沒大俠的風範了……”
“跟你們講風範,我是白痴啊!”紀遠懷吼了回去,今天他豁出去了!不跟他們算帳誓不甘休!“看我‘錯光十三斬’的厲害!”
“哇!你怎麼來真的……”單勉勉一聲尖叫。
“別吵!看劍!”
就見翠翠綠綠的山坡上,那三個人一前一後追得“不亦樂乎”,而始終站在一旁的和歆格格和紀望舒,則是錯愕得忘了該有任何反應。
一直到過了好半晌,和歆格格才像是記起了些什麼似的去拉了拉紀望舒的衣袖。“紀大人,我們……我們是不是該去阻止他們?”
話聲甫落,遠處又傳來一聲喊叫,兩人皆是一驚,忙衝上前去看,這一看更是叫人莫名其妙,原來剛開始拿著把劍要砍人的紀遠懷,不知何時已被葉維和單勉勉兩人壓製住,三個人混成一團,場面簡直混亂極了,而且不時還可以聽見某人的唉叫聲!
“紀……紀大人……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和歆格格看得一頭霧水,他們不是在吵架嗎?怎麼吵得這麼……幼稚?!
“我……我也不知道。”紀望舒也看呆了,裡面那個渾身髒兮兮的人,真的是他那個平素以當大俠為己願,甚至連儀表都力求整齊清潔、俊美無儔得以達到大俠氣概為目標的弟弟……紀遠懷?
“我們去阻止他們吧!”和歆格格往前跨出了一步,想去阻擋他們,不料她這句話才剛說完,便被紀望舒一把扯了回來。
“紀大人!”她低叫了一聲,不解的望著紀望舒,只見後者臉上有家教不嚴的尷尬,有不可置信的蒼白,有“誤交匪類”的無可奈何,更有勸人旁觀者清的嚴肅。
“格格請留步。”
“為什麼?”沒看他們三人越來越“難分難解”了嗎?
“我看他們三個人和樂得很,我們還是別去攪局吧!”
“和……和樂?”紀望舒是不是眼睛有問題?那三人你扯我、我扁你的,打得披頭散髮、哀叫連連,這樣叫很和樂嗎?
“沒錯。”紀遠懷要真動起手來,葉維和勉勉哪還有命在,紀望舒很肯定他不過是陪他們一起玩罷了,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和歆格格以後,又補充了一句:“看來短時間內他們是沒完沒了了,我們不妨去屋子裡等他們罷!”
“呃……”和歆格格被紀望舒簇擁著離開時,還是很擔心的不停頻頻回顧,紀望舒說遠懷不過是陪他們玩玩,那是真的嗎?
她怎麼總覺得紀遠懷臉上那種痛苦的表情絕對不是假的,要是演戲未免也演得太逼真了吧?更何況她也大概知道葉維和單勉勉兩人一“組合”在一起的那種驚天動地,絕對可以把人逼成瘋子,再把瘋子逼到去跳河……
***
大戰將息,小屋裡一片哀聲載道,傷的傷痛的痛,和歆格格見狀只好充當白衣天使,忙著端水外還要幫大家裡傷。
“不敢有勞格格。”紀遠懷畢竟覺得身分有別,不敢勞她纖尊降貴,抓著一條布巾就自己擦拭起來,勉勉則老實不客氣的伸出手臂讓和歆“伺候”。
“你們這樣,算是誰贏了呢?”和歆問道。
紀望舒還沒等三人開口回答,便說:“我看是三敗俱傷。”
和歆一笑。“你們好像小孩子。”
“格格,請不要把我跟他們兩個扯在一起,小孩子,嗟!”紀遠懷由鼻孔裡冷哼了一聲。
“好了,都別再說了。”紀望舒有點頭疼似的說了最後一句。“我看你們先別急著擦藥,紫狼坡後頭有片小竹林,裡頭有片湖水,四周隱蔽得很,你們不如先輪流把自己弄乾淨再說吧!”
“對了!”和歆格格聽到紀望舒說完,才像想起什麼般,回身往床上摸出一個包袱。“這裡頭有你們來的時候穿的衣物,我看你們沒帶其他的換洗衣裳來對不對?那就先穿上這個吧,反正這兒人少,不會有人覺得奇怪的。”
“哇!我的耐吉跑鞋!”單勉勉聞言,馬上萬分感動的衝了過去,攬住自己的衣服便叫了起來。
“沒想到你還會想到要把它帶出來給我!”
“是啊!”葉維撫摸著自己的衣服,心裡也是感慨萬乾。“原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到這些東西了……”心底忽然有一點點感傷,想到自己的世界,想到那些令他牽念的人、事、物是這麼的遙遠,他竟有一種永隔不再相見的錯覺,但這些疑慮卻不能表現在臉上,只因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更需要他的勉勉,如果連他都對回到二十世紀的事存疑,那麼勉勉一定會崩潰的,其實,不管從哪方面看,她的言行舉止無時無刻都表現出她很想家,非常非常的想,就算她表面上還是大刺刺的,他卻能夠理解……
“喂!你在想什麼?”單勉勉忽然撞了一下他的手肘,葉維回過神來,看到的便是勉勉臉部的大特寫。
“你怎麼了?”看他一臉閃神閃神,勉勉著實有些在意。
“想你啊!”葉維想也不想便道,單勉勉聞言愣了愣。
“說什麼啊你!”掄起粉拳輕槌他一下,臉上浮現一抹淡霞。
“隱——”突然身旁傳來一陣子嘔。“當眾打情罵俏,唉唷!恕我直言,你們那個時代的人是不是都這麼開放啊?!”會這麼說的當然只有一個人——紀遠懷。
“不好意思,我們這樣還算含蓄的呢!”葉維索性一把攬過勉勉。“太限制級的動作我們也表演不出來啦,不過來個普通級的倒是可以闔家觀賞,老少咸宜!”
說著說著竟然就故意在勉勉臉上啄了一下。霎時,勉勉整個人呆若水雞,作夢也沒想到葉維竟在眾人面前親她!她下意識的推開葉維就跑了出去,葉維見狀,連忙尾隨在後,跟出門外。
葉維嘴角輕揚,有些想笑。看來他這一輩子可能要花上大半時間,與勉勉玩這種追趕跑跳的遊戲了,不過說真的,他很樂在其中耶!小跑步追上勉勉,把她的手腕扣住。“哎呀!這樣跑不累嗎?”
勉勉想也不想就回答:“累啊!”她回頭,發現葉維的表情。“你最討厭了!”她不自覺的對他微慎,索性席地而坐。
葉維嘆了口氣。“對對對,我最討厭了。”
“不許你以後當著眾人面前亂來!”單勉勉嚴正地說。
“親臉頰而已……”葉維頗委屈地道。
“親臉頰也不行!”勉勉忙截住他的話。
“好吧!”葉維一臉落寞的點點頭,勉勉見狀覺得奇怪,使低頭瞧他。
“葉維,你怎麼了?”平時他不是最愛和她吵架了嗎?怎麼現在一到無精打彩的樣子?難道是因為她的拒絕嗎?
這……有那麼嚴重嗎?
看到他一臉鬱郁不樂,勉勉竟然也有些擔心起來,想了想,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其實……其實我也不是很討厭……那個啦!”
葉維心中一動,不過表情未變。“哪個?”
“就……就是……”勉勉難得手足無措。“那個嘛!”
“那個是哪個?”葉維開始覺得有趣了。
勉勉這下雙頰簡直紅得像蘋果。“那個……哪個就是……”算了!新新女性要勇敢,有什麼好害羞的!但當勉勉霍地抬起頭來的時候,突然正對上葉維滿臉促狹,剎那間她才熊熊領會過來,她被騙了!
但葉維可沒給她發飆的機會,悴不及防就將她的臉捧起,然後就很“豪邁”的親了下去,一邊還帶著笑意,頗為自得的開口:“想我堂堂企劃部才子怎會不知道‘那個’是‘哪個’?嘿嘿嘿!”他笑得可惡,然後稍離勉勉脣緣寸許,與她額首相抵。“葉維以後可以不在人前對單勉勉亂來,不過四下無人之時,可就百無禁忌嘍!”
勉勉聞言一呆,說不出話來。
***
當兩人又再度“若無其事”的回到屋內已是十分鐘之後的事,只見和歆格格的臉上仍是暈紅一片,她自小所受的禮教和接觸的人,都不曾有這麼率性而為的,葉維和單勉勉這樣坦蕩可愛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和歆尚且如此,更甭說紀家兄弟,一見他倆進屋,紀遠懷便第一個發難。“真是太不良了!幸好這兒沒小孩子,不然真是帶壞國家未來的棟梁!”
“非禮勿視啊,又沒人教你看。”終於回過神來的勉勉馬上倒打一耙子回去。
“好好笑!你們說親就親,我們就算有心想迴避也避不掉。”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紀望舒見狀不對,趕緊趁他們之間的戰火還沒覆萌時出來調停。
“你們真是三張嘴賽過雷公槌,吵個沒完沒了的。”
“不會啊!我覺得有他們在,好熱鬧唁!”和歆格格馬上笑著說道,葉維一聽也跟著笑起來。
“還是格格不同凡響,心胸寬闊非常人可比。”
“她只是不好意思表達她的不滿啦!”紀遠懷仍然不忘補上一句。
“不不不……我說的都是真的。”和歆格格打斷了他的話。“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們每一個,甚至覺得自己出宮真是出得對極了,可以跟你們這麼百無禁忌的談談笑笑,可以不用害怕隔墻有耳,更不用擔心皇阿瑪會突然的把我指婚給誰,這種生活,我覺得好自在、好開心……”她越講越是激動,突然便回過身去小幾上倒了一杯水來,高高舉起,歡然道:“這裡沒有酒,就讓我以水替代,敬你們一杯吧!”
“敬我們?”勉勉笑著問,她覺得好感動。
“敬你們這麼勇敢,敢偷渡一個格格;敬你們這麼義氣,能夠一路上相扶相持;敬你們這麼開朗,能夠把這種殺頭的大事看得輕如鴻毛;也敬你們的可愛,你們讓一個從小生長在宮中,一言一行都要受到規範的格格,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覺!”和歆格格說完,便舉杯一飲而盡,葉維聽得出神極了,見她乾杯,便拍起手掌來!
“說得好!說得好!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我們竟然有這麼可愛!”
“你太誇張了啦!我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勉勉也忍不住笑。“你把我們說得太神了吧?!”原來和歆格格也有這麼活潑的一面,若她沒有出宮,在那樣的一個金絲雀籠裡繼續住下去的話,她的熱情還要被隱埋多久?
和歆格格搖搖頭,往後退了兩、三步。“我說給你們聽。”她笑了笑,甜得像要漾出蜜來,眾人感染到她的歡樂,都屏息安靜,專注的望著她,和歆格格深吸一口氣,緩緩輕啟櫻脣。
“我為何歌?我為何歡?但且聽來。且為能飛而歌,且為摯友而歡。且飛往天涯地窮,且與友相知相纏。富貴空殼隨逝水,但換一身自在來!”
“哇■!這就是出口成章啊——”單勉勉一聽完便拍起手來了。“果然格格就是格格!不是蓋的!”
“勉勉過譽。”和歆格格臉上因興奮而暈得紅紅。“是我一時忘形了。”
“忘形得好。”一旁的紀望舒突然說道。“不只是富貴空殼隨逝水,連那份僵化的外殼,也要一起拋掉啊!”
拋去僵化的外殼,從此後只為自己而活嗎?這句話真好,大家都感同身受,因此,也笑得開心極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6 10:17:52
第十章
隔日。
眾人皆已梳洗過,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都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樣,只見大夥圍在小桌前,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談笑笑著,過了一會兒才進人主題。
只見紀遠懷咳了兩聲,故作莊重地說道:“好了,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該談談以後的去向?”
此話一出,眾人皆安靜了下來,葉維道:“說的也是,紀兄,你離家這麼久,沒關係嗎?”
紀望舒看了格格一眼,不語,只是笑。
“總要先把格格安頓好。”勉勉似乎能體會他無語的無奈,替他下了注解。
“我想過了,到嵩山去吧。”紀遠懷由懷中摸出一張紙圖,攤在桌上。“哪裡夠遠,不容易受到控制,也可以探聽到京城的消息,到那裡去怎麼樣?”
“或者,越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大隱隱於市也不錯。”紀望舒想了想,再道:“過一陣子可以隨便指定一個地方住下來,那也不錯,像杭州,或者……”
卻見和歆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
“謝謝紀大人的好意,不過,我想,還是去嵩山吧!”
“為什麼?你捨得離開家那麼遠?”單勉勉好奇的問道。“就算你捨棄得了皇城,你放得下你的額娘和阿瑪?”
“有得必有失,我已有了最渴望的自由,豈能再奢想不該屬於我的幸福?放不下又怎樣?倒是你們兩個,被我牽累了太多,我太對不住你們了。”
“別這麼說。”葉維笑道。“也許冥冥之中天有安排,否則我和勉勉也不會這麼湊巧的一個掉到吉雲堂,一個掉到紀家去了。”
“是啊!也許我們就是老天派來幫你的,那麼你又何需客氣,就儘管大方的利用我們吧!”勉勉拉起格格的手,熱情地說。
“謝謝你們……”和歆格格有些硬咽了。“那我也祝你們早成佳偶,情長綿延。”
“啊?”勉勉怪叫一聲,又開始不好意思起來。“誰……誰說要嫁給他?!”
“啊?你不嫁我?”葉維聞言也是一聲怪叫。
“不行唷!你的名節都已經毀在我的手中了,不嫁我嫁誰?”
“什麼名節啊!都什麼時代了!”單勉勉下意識的回答才剛衝出口,便立時搗住自己的嘴,不對唷!現在什麼時代?現在當然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時代啊!
就見葉維得意洋洋的環住雙臂,一臉“你終於想到了吧”的表情。“在座各位都可以作證唷!”
和歆格格笑得十分開心,紀遠懷不置可否,紀望舒則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
勉勉一張股脹得越來越紅,越來越紅,事情好像有點不可收拾,她才總共被葉維輕薄了那麼幾次,居然變成互許終身的不二證言,太胡扯了吧?!
她的心,已經隨著時空的轉換也跟著縮小了嗎?她的眼界,已經侷限到無法淡然處之看待一、兩個吻了嗎?
“勉勉,你想什麼?”葉維靠近她,單勉勉嚇了一跳,向後直直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就跑出了屋外。
“又怎麼了?”紀遠懷問。
“我去看看。”葉維頭也不回的就追了出去,心底的感嘆又再次復發,真奇怪,自從來了這裡,他和勉勉之間的追逐戰便不曾停止過,然而他卻覺得很快樂……
為了一個搞不清楚自己心意的女人而快樂,葉維心底默默咀嚼著這句話。
嗯,也許這就是愛情吧,就算旁觀者莫名其妙,身處其中的人卻絲毫不覺,即使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戲碼,仍舊樂此不疲。
屋內的三個人看見他們一前一後的跑了出去,紀望舒有點擔心,“會不會一跑出去又開始吵架了?”
“他們不吵架才真的嚴重啦!”紀遠懷懶懶地說。
“我去提水準備煮晚飯。”和歆見狀,站起身來準備結束話題。
紀望舒忙道:“我去幫你提。”
“不用了!有我就很夠啦!記住啊!我不是格格,我只是個普通的老百姓,煮飯,就是老百姓該做的事,雖然弄得不是頂好,不過應該也可以填填肚子罷!你們等等,我就回來!”
紀望舒還是覺得不妥。“這種粗活,還是讓我去做吧!”
和歆聞言,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板起臉來。
“好吧!你既不把我當作平民百姓,那我就以格格的身分命令你,不許插手,聽到沒有?”
此話一出,紀家兄弟又傻眼了,作夢也沒想到和歆竟還有此一著,叫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和歆看他們兄弟倆一副不知如何應對的模樣,不由得噗吭一笑,進屋裡拿了一隻木桶出來。“好啦!你們都乖乖坐著等開飯,我去提水了!”她臉上帶著前所未見的開朗,向兩人搖搖小手,踏出門去。
紀望舒不放心的看了看,又看了看,紀遠懷見狀便勸道:“不過是提桶水嘛!好啦!別再看了,進來喝杯茶罷!”紀望舒聞言,這才頗不放心的坐回椅凳上,面色尤有憂心。
“沒想到格格的改變這麼大。”
紀遠懷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連我都不得不佩服她。”
“其實……越是開朗,說不定她內心隱藏的傷痛就越深重,她只是不好說而已……”紀望舒整顆心都懸在那清麗人兒的身上,茶水入口,也是食之無味。
正當兩人都默然無語的低頭沈思時,屋外傳來一陣悉悉卒卒的聲音,過沒多久,便見剛剛出去的和歆格格又提著桶子走了進屋。
紀遠懷聽見聲響,又正好坐著面向門口的一邊,抬起頭來,看到格格,不由笑道:“提不動了?要我幫忙是吧?”
紀望舒聽見弟弟的話,便回過頭,原本也是以為格格提不動水而回來搬救兵,不過在看怪她略顯蒼白而緊繃的表情時,卻馬上覺得不對勁!她的身子挺得直直,雙眼一直朝後使著眼色!紀望舒微微點頭不動聲色的伸出腳踢了踢紀遠懷,眼神交會,紀遠懷便已然心領神會。
“誰?!”他們各自抓緊腰間佩劍,沉聲喝道:“出來!”
話聲甫落,便見格格後頭,冒出一張狡檜的面孔,只見他拿著一把短劍,直抵著和歆背部的後心。
“放開格格!你不要命了嗎?”紀遠懷拔劍,嚴陣以待!
“放心好了,只要你們乖乖柬手就擒,格格自然不會有半分半毫的損傷!”那人笑得奸詐。“這小屋已經被我們重重包圍了,你們是逃不掉的,還是趁早棄械投降,休作困獸之鬥了吧!”
“你是誰?難道不清楚我的身分嗎?”和歆格格看不到後方人長得是圓是扁,只好拿出皇族身分壓製他。
只見那廝笑得猖狂。“不管您是不是格格,如今都是通緝中的要犯,現在才來講身分、論地位,不嫌太晚了麼?!”和歆越聽這聲音,越覺得熟悉,究極腦力回突地靈光一閃。
她顫著聲地道:“你……你是……和大人的近侍!”皇阿瑪指婚的那天,就是他在旁邊大敲邊鼓的,這個可恨的聲音,就是他沒錯!
“格格好記性,正是屬下!”
“你來做什麼?!”和歆斥道。“宮中沒侍衛。沒大臣可以調派了麼?竟需用到和大人的近侍?你一定不是我皇阿瑪派來的!”
那男子笑了笑,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格格這麼說,真是侮蔑了我家大人對您的一番心意,和大人自承是上不棄指婚後,早就把您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自您離家後,和大人更是焦急不已,這才派屬下前來尋找格格、護送格格回宮,順便呢……”他掃了紀氏兄弟一眼,頗為不屑的。“將這些個誘拐格格出宮的大膽狂徒……就地正法!”
“呸!誰‘正法’誰還不知道呢!口出狂言,屆時你就別夾著尾巴逃得比誰都快!”紀遠懷斥道,左足一蹬,飛身上前,意欲奪回格格,那男子卻早有防備,抓著和歆便往後退了兩步,向身後大喝:“來人啊!給我殺!”
隨著“殺”字語落,霎時數十條著黑衣的人影便蜂擁而來!紀家兄弟一下便沒入那黑影重重之中,刀光劍影、腥血噴揚——
紫狼坡,一片山雨欲來……
***
“你可不可。跑慢一點啊?!”葉維一把抓住勉勉。
“我又沒叫你來追我。”勉勉賭氣地說道。
“好好好!是我自己愛追,活該累死,好不好?”葉維將她扳轉回來,雙手擱在她肩上,細細研究她的表情。“到底又怎麼了?”
“沒事啦!”勉勉想要掙開他的籍制,卻無法成功。“別拉拉扯扯的。”一想到他昨天說的話,勉勉又臉紅起來,討厭的葉維,總是叫她不知所措。
葉維卻渾然不覺,索性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不拉拉扯扯,那摟摟抱抱怎樣?”
“你……”單勉勉氣結,又因他的靠近有點虛軟。
“你要幹什麼?”
?“沒啊,沒幹麼。”光天化日,他能做什麼?
“很熱耶!”勉勉只好隨便找了個藉口。“又不是八爪章魚,幹麼要纏在一起?”
葉維聞言,仍舊抱著她,沒半點鬆手的意思。
單勉勉見他不答話,有點生氣了,不自覺得有點小孩子氣的鼓起嘴巴。
半晌,葉維才發現她的表情,眼底漾開一抹寵愛的笑意,他放開勉勉,拉著她坐到草地上,隨手拔起一根兩耳草,在食指上繞了幾圈,略作固定後,便成一個指環。
“你看。”
“幼稚。”勉勉瞄了一眼,然後下了個結語。
葉維卻不以為意,抓起勉勉的手,也拔了一根兩耳草就往她指上繞。
“哎呀!幹麼啦!”勉勉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葉維卻緊抓著不放。“等一等,快好了。”輕輕打了個結,然後拍了拍。“大功告成!”
“好難看唷!”勉勉下意識就想去搞破壞,但葉維卻不讓她如願,乾脆把她的手一拉,扯到自己腰後,勉勉低叫一聲,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傾到他身前,頭微微的揚起,正好是個叫人心動的弧度。
“就當是個信物吧!”葉維說,笑得自然,又有點孩子氣。
“信物?”勉勉不自覺覆誦了一次,搞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葉維點點頭。“雖然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但……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回得去,那麼這個指環就是我們真的一起相處過這段日子的信物,誰都不許拔下來,免得對方賴帳……”他一笑,又肯定的道:“就這麼說定啦!”
勉勉聽得一愣一愣,水靈的大眼眨巴眨巴,而後過了幾秒,才像是了解話中語意般,有點大舌頭的回答:“三……三八……”但心頭怎會涌上沒來由的狂喜?好像緣定終生的喜悅,被重視,被在乎,相互承諾,相互信守,所有的喜悅似乎都從這小小的指環開始?
葉維看著這樣的勉勉,忍不住嘆了聲。“勉勉,你知道嗎?不發脾氣的你,實在可愛極了……”知道這句話一講出來,大概會馬上引來對方怒目以對,於是,就在那抹怒紅還沒染上勉勉的臉頰時,葉維快速的一個俯首,覆住濕潤的紅脣,以吻封緘。
有一種桃紅色的氛圍,漸漸在勉勉的眼前散開,甜甜的,一如往常葉維給她的吻,香香的,像初綻的茉莉……
緩緩合上雙眼,勉勉終於肯定這份笑笑鬧鬧,但情意不減的戀情,雙手也不自禁的,環緊葉維的背脊。
纏纏綿綿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由遠處傳來一聲喊叫!
葉維警覺的睜開眼睛,嘆道。“唉!每次都見不得人家好……”
勉勉不知所以然,有些怔忡。“怎麼了?”
“我在怨恨老天爺啊!怎不給我們多恩愛一會兒。”葉維半戲譫,半警戒的站直身子,一邊拉起勉勉。“好像有人往這裡來。”
“誰?”勉勉也注意到了,真的有人由遠方的上坡處跑下來,後方還跟著好幾個人,一看就知道並非紀家兄弟。
葉維不自覺神色一緊,反手將勉勉的掌納入自己掌中。“最前面那個人好像是……”
“和歆!”單勉勉叫了起來!“天!我們被找到了……怎麼會這樣?!”
“該死!”葉維低咒一聲。“勉勉,快跑,越遠越好!”他轉頭往勉勉的背上用力一推,將她推離自己。
“跑……我跑,那你呢?”單勉勉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惶惑。
“我要去救格格!”葉維堅定的道。
勉勉一聽,馬上也大聲回答:“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葉維對她搖了搖頭。“快走!”
“葉維……”單勉勉不明白。“和歆是我的朋友。”
“她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在救她的時候還要分神來照顧你……”
勉勉一震,面色蒼白如紙,知道此時不該成為他的羈絆,交會了一個眼神,葉維笑了笑,仿佛要她安心,他讀得出勉勉心中真正想說的。
我懂,我走——
不管到了最後,是短暫的生離,還是永恆的死別。
她思緒翻騰,無法再想以後;她轉身拔腿就跑的那一剎那,她竟然發現自己哭了……
***
葉維見到勉勉往後跑開之後,便想也不想的往前直直衝到和歆格格面前,和歆見到他來,原本倉皇的神色非但沒有遇到救星的慶幸,反商更加慌亂!
“天啊!你沒聽到我的話嗎?叫你走,為什麼還來?!”
葉維聳聳肩膀。“沒辦法嘛!美女有難,豈能見死不救?”
“你該救的是勉勉,不是我;他們不敢傷害我的……”和歆氣結,環顧四周。“勉勉呢?”
“我讓她先逃了。”葉維淡淡的語氣,幾乎聽不出有多麼刻骨的心痛。
“你……你也快走吧!”和歆拉著他就跑。“這裡本來就不屬於你們!別再膛渾水了,快走吧!”
“別說假話了!紀兄和遠懷呢?!”
“他們被困住了!我是剛剛才逃出來的!”和歆格格一生之中哪曾如此劇烈的奔跑過,方才那一大段路已使她氣喘吁吁,現下是跑得更慢了!
就在此時,後方的黑衣刺客已然發足猛追,頃刻之間便將兩人團團包圍。而為首的一個,正是方才挾持格格的人!
“逃不掉了吧?!”他嘿嘿笑道,一步步漸漸逼近。“這個……在籠子裡的鳥兒,只要飛出了籠子,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兒去的,您說是不是啊,格格?”和歆咬緊下脣,不發一語。
“少在那邊指桑罵槐,死豬頭!要打就打,講那麼多廢話幹麼!”葉維碎了聲,那男子一聽,臉色便沉了下來。
“敢助格格私逃?好大的膽子!先把他拿下再說!”不再廢話,他一揮手,幾個手下便要涌上,就在此時,那男子後方突然伸出一把刀子,緊緊勒住他的咽喉!葉維及和歆見情勢有變,先是一楞,後當看清來人是誰,竟震驚不已!
“勉勉!你回來幹什麼?”葉維粗聲吼道。
單勉勉對他吐了吐舌頭,頗為無辜的表情。
“我不喜歡不戰而逃,棄友不顧啊!不然不就枉費了和歆恭維我們的那些話,作的那首詩嗎?”
她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身上正好放著一把防身用的短刀,又心系著葉維和格格的安危,馬上便當機立斷的回了頭。
“傻瓜!那也不是叫你這麼做啊!”和歆又是感動,又是生氣。“你們這兩個人!”他們怎麼這麼輕率?怎麼放掉了可以逃開的機會,而甘願回來與她共患難?上蒼明鑒,她真的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傷啊!
“那有什麼辦法?你以後講話只好小心點了!”勉勉笑了笑,隨即更把刀貼近了那男子脖上,威脅道:“放開他們兩個!不然你們頭頭就當場血濺五步!”
血濺五步?她從哪兒學來這麼血腥的形容詞啊!葉維有些錯愕,不過這招還真的管用,那群人一聽見勉勉的恫嚇,竟然都乖乖的各自散開來,葉維當下便拉著和歆站到勉勉身旁,輕道:“快走!”
勉勉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忙拉扯著那男子往後退,三人於是便挾持著那男子向後拼命的走,然那群刺客卻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甩也甩不掉,走了一段路,和歐便著急起來。“怎麼辦?沒有用啊!”
“該死!早知道就學幾招輕功!”葉維低聲咒罵著,但也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就在此時,眾人的左後方,突地疾奔而來兩道快速的身影,勉勉第一個瞧到,也許是直覺,她忘情地叫了出來!“是他們!”
那群刺客一嚇,紛紛回頭,只見紀望舒和紀遠懷兩人奔了過來,便毫不遲疑的衝上前去應戰。
葉維心想久戰並非良策,於是向身後四周掃視了一圈,忽地發現後方竟是一處懸崖,他靈機一動,向勉勉使了使眼色,勉勉回頭,見他比劃幾下便已然會意,兩人便拉著那男子一起退到了懸崖邊上,葉維拉開嗓門——
“別打了!再打,我就把你家主子摔成肉醬——到時他沒命,看你們項上人頭還保不保得住!”
這句話果然有效,那些黑衣人聞言,本來都有要住手的意思,但此時卻給了紀家兄弟大好良機,兩人身手沒半刻停歇,一轉眼間又掠倒四、五人,那些刺客無法收手,只好又打了起來!
只見那男子突地笑了起來。“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走了嗎?”他道。“就算今天你們順利逃走了,明天還是會有人來,後天也還是會有人來,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輩子嗎?!”眼神瞟向和歆格格,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別妄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多少人想當金絲雀都沒那個福分!只有愚笨的人才會不懂得滿足現況……”
“死豬頭!你講完了沒有?”勉勉不耐煩地斥道。
“講完了……”那男子突然陰惻惻的一笑。“金絲雀也該回籠子裡去了!”
“什麼?”就在勉勉和葉維還來不及將他話的意思搞清楚時,那男子忽然舉起手來,抓住勉勉的手腕使勁一握!勉勉措手不及,一聲痛叫!
“啊!”隨之而來的便是短刀掉落地面的聲響,葉維倩急,正要過去拉住勉勉的時候,卻冷不防那男子伸出手來往他們兩個身上用力一推!
和歆眼見,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勉勉!葉維!”她衝到崖邊,心力交瘁的嘶聲吶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人,重物般的往下直直掉落,才不過一瞬之間,層層山間雲朵使搞去了他們的身影,竅極目力,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事,沓沓峻壑,霧影蒼嵐。
一切都太遲了……
***
西元二000年盛夏
一個面容清麗的少婦挺著便便大腹,手拿著一束鮮艷的花朵,慢慢地步行在醫院長廊裡。
樹影渡進長廊,蟬鳴輕唱。好個明亮又幽寧的午後。
少婦走到一間病房前,輕輕扭開門鎖。“勉勉,我來啦!”她脣角含著微笑,走近病床旁邊。
床上的女子赫然是單勉勉,臉色蒼白,雙眸緊閉,一旁監控的心電圖安穩的起伏屬於她的生命跡象,但卻絲毫沒有醒來的徵兆。
“今天感覺如何?單媽媽昨天跟我說,你聽她說話有反應耶!”無視於床上人的一動也不動,她將花擺進玻璃花瓶,整了整後,向著勉勉道:“你看,很漂亮吧?”
有點吃力的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她撫著肚子,然後執起勉勉的手放在自個兒肚上。“來,讓你摸摸你幹女兒。”腹中微微的騷動,希望能傳到勉勉掌中,房中靜溢無音,除了心電圖規律的節拍。
半晌,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不多時,一個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椅上的人聞得聲饗,回首相對,交換了一個微笑。
“夏生。”諸東雲低喚了聲,放輕腳步走到妻子身邊。“累嗎?”
藍夏生搖搖頭。“我才剛來,累什麼?”表情流露出一抹擔憂。“這是第幾天了?好怕她會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別胡思亂想。”諸東雲拍了搶她的肩膀。
“我剛剛去過她那個男同事的病房
“唷?”夏生應了聲。“他……他是叫……葉……”
“葉維。”諸東雲替她接下去。
“對……他怎麼了?”
“昨天晚上,他的心電圖突然跳動得很劇烈,醫師說,其他方面都沒有異常,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或許這是醒來的徵兆。”
“他會醒來,那真是太好了。”夏生道。“勉勉卻……”再說也是多餘,嘆了口氣,看向勉勉,諸東雲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妻子,正想說些什麼時,忽覺夏生一顫——
“東……東雲”’
“怎麼了?”指東雲不明究理。
夏生突然站起身來,激動的拉著丈夫。“你看:她的手動了!她……”
褚東雲細瞧,單勉勉的手指和眼皮果然微微動了動。
“我去請醫生。”褚東雲馬上行動。
夏生靠近床邊,拉起勉勉的手,喚道:“勉勉,醒醒啊,你睡了好久了,快點醒來啊!”
仿佛這樣的呼喚有用,勉勉皺起眉頭,像個賴床的小女孩。
夏生見狀,趕緊再接再厲。“勉勉,我是夏生,還有你的乾女兒,她也快要出世了,你再不趕快醒來,就趕不及看到她出生了……”
勉勉這回動了動脣,好像想說些什麼。
“什麼……水?水嗎?”夏生激動得一塌糊塗,趕緊用棉花棒沾了些水潤了潤她的脣瓣。“這樣可以嗎?你要是還渴,就醒來自己喝啊!別這麼懶啊!”不自覺喉嚨已經哽咽,夏生邊說,邊輕輕的拍她臉蛋。
勉勉在夢中感到一陣拍打,還有女人的哭聲,那哭聲讓她煩得無法好好休息,還有……那些外來的聲音……似乎說到葉維……葉維怎麼了?她必須去看看!
就是這樣的念頭,讓她突然的睜開眼,怔然的雙眼第一個映入瞳眸中的竟是夏生炫然欲泣的面容!
勉勉虛弱的扯開一抹僵笑。“褚……褚東雲……他欺負你了?”
夏生聞言一呆,不可置信的望著勉勉。“你……你醒了?”
“還有假嗎?”勉勉仍舊不改玩笑的本性,然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吃力的想把雙手抬高到自己眼前。
“怎麼了?你想做什麼?”
勉勉不語,無聲的看著自己光溜溜的手指。
葉維怎麼對她說的?
來作個信物吧!
雖然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但……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回去,那麼這個指環就是我們真的一起相處過這段日子的信物,誰都不許拔下來,免得對方賴帳……
言猶在耳,她也還記得,但回到了現今,那些事情不過是一場夢。
“我……我怎麼會到醫院來的?”她突然問道。
夏生一愣。“你真的不記得了?你和你的同事兩個發生車禍,然後就都陷入重度昏迷,醫生本來還說,你們兩個很有變成植物人的可能……”勉勉聽著聽著,到了後來只看見夏生嘴巴在動,卻聽不進任何聲音。植物人……難道她是靈魂出竅,然後和葉維的靈魂一起出走,掉到清朝去了嗎?不……這太玄了……也有可能這些完完全全都是她自己作的一場夢啊!
那麼——
想著想著,勉勉忽然顫抖起來.那麼那些動人的情話,說不定是假的?那些生死相許,也是假的?葉維為她擋刀,更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她不可救藥的愛情卻是真的!
“勉勉……”夏生注意到她沒在聽自己說話,以為她又病發,於是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頰,卻在她剛碰到的那一剎那,勉勉滑下一滴淚來。
“勉勉,你……”究竟怎麼回事?單勉勉竟然會哭?!夏生正想看清楚時,她卻扯開一抹牽強的笑。
“夏生……”
“唔?”
“葉維住哪一號病房?”勉勉問道。
“七八九啊!怎麼了?”
“我……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想吃什麼?還是要喝水?”夏生忙道,卻見勉勉搖了搖頭。
“帶我去看葉維。”
“看葉維?”夏生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你才剛醒……”
“我沒關係。”勉勉打斷她。“帶我去!拜託你。”
“勉勉……”夏生語氣軟了,她不曾看過這樣脆弱的勉勉。
“帶我去……”勉勉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
“帶我去…”
“你別激動,我帶你去,我帶你去。”夏生忙制止她再說下去。“你等等,我去和醫生講一聲。”她站起身來,急急走了出去,還不忘回頭叮嚀一句。“等等唷!一下子就好。”
勉勉見到夏生一走出病房門,便吃力的撐著雙手坐起來,用力扯掉身上的點滴管。
她不能等。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怎能等?
使勁撈過病床旁的輪椅,她費盡千辛萬苦坐了上去,然後溜出病房。
長廊上沒有半個人。
勉勉推著輪椅,心底默默念著——七八九……七八九……七八九……
一直到七八九號病房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她非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加緊張。
該說些什麼?該如何面對他?他會醒來嗎?如果對他來說,車禍這段日子不過是一片虛無的空白,那麼她又情何以堪?一切從頭開始嗎?
伸出顫抖個不停的手,她咬著牙推開病房門,推著輪椅進到病房內——葉維躺在床上,靜靜地睡著。
“葉維……”單勉勉將輪椅推到了他的床邊,從沒想到見到他會使自己那麼激動……
心電圖突然出現一個大大的起伏。
“葉維,你怎麼還沒醒?”勉勉握起他的手貼到自己的面頰,強顏歡笑。
“你怎麼還沒醒?”將自己的臉埋入他的掌中,不自覺的飲泣。“為什麼還不醒?”
淚流到葉維掌中,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
周遭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時鐘滴滴答答的散步聲。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隻手,輕輕撫上勉勉的頭。
“你在哭什麼?”一句略顯沙啞的男聲,輕渺渺的從勉勉頭上傳出。
勉勉聞言微楞,迅速抬起頭來。
卻見葉維歪著頭睇她。“難得看到你哭呢!”
勉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心思百轉,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對那些事情有記憶嗎?對和歆,對紀家兄弟……對她?
葉維見她不說話,轉頭望瞭望窗外。“天氣真好……”回過頭來,他輕輕的對勉勉說了一句話。
“能不能請你用兩耳草,幫我做個指環?”
勉勉聞言怔然。
蟬鳴忽然在耳際漫聲浪潮似地涌來,像要印證她心中的騷動。
漸漸漸漸的狂喜,肆意地、無邊地,在心底漫蕩開來。
有些不可置信的暈眩,讓她忘了該說些什麼。只有葉維的聲音。
“幸好你來了。”葉維說。“不然我真會崩潰,一想到還要重新追你一次……”
他笑得安心,舉起還插著針管的手輕撫勉勉面頰。“勉勉……是你嗎?”是那個跟我一起墜入混亂的時空縫隙的你嗎?
勉勉像能了解他的心意,拼命的點著頭,正想說些什麼,喉頭卻只盡成嗚咽,就在此時,他們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喊聲——
“勉勉!你在哪兒?!”那是夏生的語調。
葉維聞聲,先是皺起眉,然後細看了勉勉有些憔悴的面容,輕聲道:“你偷跑來的?”
勉勉不語,知道兩人獨處的時光已告結束,葉維笑了一笑,執起她的手,放到脣邊,輕輕吻了吻。
“傻丫頭。”他的微笑帶著寵溺和心疼,率直面對自己情感的勉勉,永遠是自己的最愛。
蟬鳴聲忽然大了起來,盛夏中的今日,天氣依舊晴朗。
***
出院之後,葉維和勉勉為了得知和歆格格與紀家兄弟後事,曾到圖書館及任何查詢得到清朝年間歷史資料的書店尋找有關資料,但除了正史以外的記載,幾乎是不曾有有關“和歆”二字的出現,勉勉除了泄氣外,更恨恨地將歷來重男輕女的觀念咬牙切齒的罵了一番,葉維只得陪笑,他也著急,但就是找不到嘛!
這天兩人約會,例行公事自然又是查資料,附近的圖書館早已將愛吵架的他們列為拒絕往來戶,勉勉只好從舊書店下手,正翻了沒幾頁,就跟葉維抬起槓來。
“我說‘ゥア’小姐,能不能先去吃頓飯啊?”
勉勉由書架上拿下一本“乾隆軼事”正打算翻閱,聽見葉維的話便轉頭白了他一眼。“你國小沒畢業啊,破音字也不會念!”
“等你老公餓死你就形‘單’影只了,這樣說哪裡不對。”葉維撫著肚子,頗委屈地道。
“你到底有沒有關心過和歆他們,整天只會吃吃吃,飯桶一個!”勉勉絲毫不客氣。
“關心!我很關心!但是找了這麼久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卻快餓扁了。”葉維道。“勉勉,他們已經是歷史了,是定局了,其實,我還真不想知道他們的下落。”
“為什麼?”
“萬一是不好的……”“結局”兩字未出口,葉維忽被勉勉用拿書的那手一掌拍上胸口,他唉叫一聲,接著便聽見“啪”他聲響,低頭一瞟,原來是方才還被她拿在手上的書。
只見勉勉氣憤不已。“呸呸呸呸呸!烏鴉嘴!你不想找就算了,不用找這麼多藉口,以後我自己查就是了。”她說完便怒氣衝衝的拔腳跑出書店,葉維見狀,心中一個“慘”字浮了上來,顧不得地上的書還沒撿,便跟著追了上去。
“勉勉,我沒說我不找啊……”
喚人的聲音還未遠去,一陣輕風吹進書店裡,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乾隆軼事”輕輕地啪啪啪掀開了幾頁,微微的顫動著,只見被翻開那一頁之中,有幾行小字——
“……享妃己兩女和孝、和歆皆許婚乾隆權臣,長女婚後與駙馬感情甚篤,次女卻於婚前因病暴卒,正史以此為錄,坊間卻另有流傳,和歆公主抗旨出宮,經各方搜尋卻未有結果,爾後公主嫁與紀姓人家為媳,並遠離天子腳下,此後餘生均與皇室無涉,然此亦非經官方證實,只能引以為野史看待之……”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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