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嘉恩]術士不邪惡(這該死的詛咒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49:36     標題: [嘉恩]術士不邪惡(這該死的詛咒之三)[全文完]

嘉恩 - 術士不邪惡(這該死的詛咒3)

哎呀!女人果然善變,翻臉比翻書還快
前一刻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好人,對他溫柔體貼
下一刻成了兇悍狠戾的母老虎,既打人又咬人
人人心中的活菩薩,在她眼中變成邪惡的瘟神
只要一見面就劍拔弩張,所有的錯都怪到他身上
讓人氣到快發瘋,還結下了難以解開的梁子
為了保命求生存,他決定盡量與她保持距離……
見鬼了!搶著與他做朋友的女人多到數不清
他偏偏要打破不想定下來的原則,執意往虎山行
自找苦吃的對她一「碗」情深、「餓」見鍾情
還不忘逼她放棄違心之論,老實說出對他的愛意
只是他都自顧不暇了,哪有能力給她過安穩的日子
倒不如好聚好散,放手讓她離開才是她的幸福……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0:27

  楔子

  「多謝這位道士的幫助,我家的情況已經好轉許多。」

  「不必跟我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有一點,我不是道士,是術士。」

  「噯,道士跟術士還不都是一樣!」

  「呃……這……」

  「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乾糧做為謝禮,讓你帶在身邊,若是肚子餓了,隨時可以拿起來吃。」隨即請人拿出乾糧,放在他的面前。

  「呃……這……不必客氣了……」哇,這不叫一些,根本就是一牛車吧?

  「甭跟我客氣了,你慢走啊!」

  「黎老爺,那我就在此祝你福壽天齊。」他特意加重那個「祝」字。

  「好好好,你也多保重啊!」

  大門當著他的面掩上。

  「唉,又做白工了。」身著一襲灰色衣袍,肩背一隻木篋的俊美男子,輕歎一口氣,神情無奈的看著身旁那將近一牛車的乾糧。

  給他乾糧,不如給他銀兩……真是不懂這些有錢人家的想法。而受到祖先詛咒,住在某座城鎮內、生活富裕的黎姓族人究竟在哪裡?

  「啊……啊……啊……」

  回答他的,只有遠方傳來的烏鴉叫聲。

  男子重歎一口氣,只得拖著將近一牛車的乾糧,慢慢往前走,再度踏上了旅途。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0:45

  第一章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神情疲憊的來到一座城鎮,向店家詢問,這裡可有姓黎的人家?
  賣布的老闆一聽他要找姓黎的人家,連忙將他趕走,並掩上門,乾脆不做生意了。
  男子愣住,沒料到對方竟會有這種反應,只得再到下一間店舖,詢問同樣的問題。
  沒想到這間店舖的老闆跟上一間店舖的老闆一樣,先將他趕出門外,隨即關上門,不做生意了。
  接連問了數家店舖的老闆,得到的反應完全相同。這可奇了,他走遍大江南北,從沒遇到這種事。
  不過他還是按照之前的作風,先在城鎮內巡視一遍,最後來到一座雕樑畫棟的奢華宅第前,敲了下門扉。
  好一會兒,門扉由內敞開。
  前來應門的是一名女子,一頭烏黑長髮綰成髻,以翠玉髮釵固定,肌膚白皙粉嫩,雙眸清澈分明,五官清秀可人,身段窈窕玲瓏。
  女子將眼前的陌生男子仔細看了一回,「這位道士,請問有何指教?」
  「呃……我不是道士,是術士。」男子神情無奈,同樣的話不曉得已經對多少人說過了。
  「道士和術士還不都是一樣!」女子不解的皺眉。
  「我主要從事命理、卜筮、星相、堪輿等工作,專門推斷人事吉凶,教人趨福避禍。」
  「那跟道士還不是一樣。」女子懶得多說,就要把門關上。
  「等等!這位好心的姑娘,請妳看在我餓了數十天的份上,賞我一碗飯吃吧!」男子當場餓得跌坐地面。
  女子大為訝異,「你怎麼不早說?」
  隨即奔入屋內,不一會兒,端了碗粥走出來。
  「你快吃吧,吃完就快離開。」
  男子連忙捧過熱騰騰的粥,顧不得燙口,兩三口便吞下肚。啊……他總算又活過來了。
  「多謝姑娘的幫忙,在下一定會謹記在心,不知姑娘貴姓大名?」他將手中的空碗遞還給她。
  「我叫黎似雪。你還是快走吧,若被我大哥看到你的身影,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男子皺眉,「怎麼說?」
  喔……原來這戶人家姓黎啊!上天果然還是眷顧他的,竟讓他這麼快就找到了姓黎的人家,只是不曉得他們是否就是祖先當年詛咒的那一族人?
  黎似雪不願說自個兒兄長的不是,連忙催促道:「你還是快走吧!」
  這時,一名高壯的男子走來,瞧見小妹與一名道士打扮的陌生男子談話,二話不說,立即奔上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襟。
  「你這傢伙想做什麼?」
  「大哥,別這樣,他只是肚子餓了,來討碗飯吃。」黎似雪連忙開口,希望大哥別太衝動,千萬別傷了人。
  「肚子餓了不會去別的地方討飯?!特地跑來我們這裡,分明就是有問題。」黎業壓根兒不相信。
  男子雖被揪住衣襟,但臉上毫無懼意,「黎爺,我確實是前來討碗飯吃而已,絕對不會對你的妹子不利,你大可放心。」
  「你怎麼知道我姓黎?」黎業皺眉,惡狠狠的瞪著他。
  「是我跟他說的,大哥,你千萬別生氣。」一旁的黎似雪連忙解釋。
  黎業瞪了她一眼,「多話!還不快進屋裡。」
  黎似雪看了眼依舊被大哥緊揪著衣襟的灰色衣袍男子,實在幫不了他,只得捧著空碗步入屋內。
  「在下薩鄂,是個遊走四方的術士,由於令妹的好心,賞了我一碗熱粥,就讓我替你祝禱一番。」
  黎業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才聽了他所說的話,當場全身僵住,再也動彈不得。
  「你……你……你究竟是對我做了什麼?」他眼底滿是驚恐。
  薩鄂笑瞇了眼,「呵……終於讓我找到了。」
  「什麼終於讓你找到了?你究竟想做什麼?」黎業一看見他那不懷好意的笑容,直覺不妙。
  「祝,快放手。」薩鄂笑著下令。
  黎業立即鬆開緊揪著他的衣襟的手,「奇怪,我怎麼會……」他明明不想鬆手的,可是自己的手卻不聽使喚,立即鬆開。
  他究竟是對他下了什麼咒?為什麼他會變得如此?
  薩鄂微笑,「奉勸你最好乖乖聽我的命令,要不然你會死得難看。」
  「哼,誰會死得難看還不一定呢!」今兒個非要他的命!黎業欲衝上前去痛揍這該死的術士一頓。
  「祝,不許動。」薩鄂不慌不忙的開口。
  黎業的雙腿彷彿生了根,動彈不得。可惡!怎麼會這樣?
  薩鄂步上前,輕拍黎業的臉頰,笑容更為擴大,「你還不懂嗎?你已經被我下咒了。」
  正確的說法是,打從他生下來的那一瞬間,就被他們薩家的祖先下咒了,今生今世都無法擺脫這個詛咒。
  「你……你……你這該死的臭道士!我非殺了你不可!」黎業不停的咒罵,雙腿卻是怎麼也動彈不得,額頭開始淌下冷汗,心跳加快,內心害怕,想不到自己竟會被一名來歷不明的道士控制住。
  「唉,究竟要我說多少次?我不是道士,是術士。」老是被人誤會,薩鄂開始有點想轉行當個道士了。
  這時,有一名男子經過,瞧見了眼前情景,又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立即往前奔去,將此事告知城鎮內所有的人。
  原本進到屋內的黎似雪,聽到外頭傳來大哥的吼聲,深怕那名術士會發生什麼事,快步走出來,眼前的情景卻讓她愣住。
  「大哥……你……你們……」
  那名術士面帶笑容,好端端的站在原地,而向來見人不順眼就痛揍對方一頓的大哥,此刻居然站在原地,高舉著拳頭,動彈不得……怎麼會這樣?
  「你究竟是對我大哥做了什麼事?快讓他恢復正常。」黎似雪轉頭瞪向那名術士。
  「這可不成,若讓他恢復正常,那我豈不是要挨拳頭?」薩鄂一點都不笨,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還不快讓我大哥恢復正常,要不然我就跟你拚命。」黎似雪惡狠狠的瞪著他。
  早知道就不要看他可憐,拿那碗粥給他吃,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黎業內心感激,但仍不希望小妹也變得跟他一樣,「妳快進屋裡,把門鎖上,千萬別被這邪惡的道士也下咒了,大哥不會有事的。」
  向來總是最聽話的黎似雪,輕咬著唇,最後下定決心,絕不會讓這惡人繼續為所欲為,轉頭瞪向薩鄂,「你最好快點讓我大哥恢復正常,否則……」
  「妳也是黎家人,最好別輕舉妄動,我不想對妳下令,更不想傷害妳。」薩鄂絕不對女人出手,這是他的原則。
  黎似雪立即上前,朝他的臉龐用力揮去一巴掌。
  「啪!」
  薩鄂的俊臉立即多了道鮮紅的巴掌印,「哇,妳外表看似柔弱,性子怎麼這麼悍?」打起人來更是毫不手下留情,疼得很。
  「我的外表與性子如何,用不著你管,現在馬上替我大哥解咒,否則我就再多給你幾個耳光。」黎似雪高舉著手,就要再往他臉上揮去。
  薩鄂不得已,只得下令,「祝,不許動。」
  「啪!」
  他的俊臉再度多了個巴掌印,疼得他眼冒金星,見她依舊行動自如,就要再往他臉上揮來一巴掌,連忙退開。
  等等,老祖先所下的詛咒是不可能出錯的,為什麼對她沒有效?除非……她不是黎家人。
  黎業依舊不能動,瞧見小妹行動自如,立即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小妹,快捉住他,別讓他逃了。」
  薩鄂不禁輕笑出聲。
  黎似雪更為氣惱,「有什麼好笑的?」
  可惡!她真是越看他越討厭,非得再多打他幾巴掌。
  正當她的手掌欲往薩鄂的臉上揮去時,手腕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動彈不得。
  「你……」黎似雪怒瞪著薩鄂。「還不快放手?」
  「不放,妳打人那麼痛,我一放手,雙頰豈不是要被妳打成肉包?」薩鄂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輕撫著臉頰。
  哇哇哇……她下手真是又狠又準又痛。
  黎似雪氣不過,再舉起另一手,準備往他臉上打去,卻被他一把抓住,無法動彈。
  可惡!現在她的雙手都被他抓住,她該如何是好?
  「黎姑娘,我有個問題要問妳,希望妳能老實回答。」薩鄂雙頰紅腫,眼神認真的看著她。
  「我才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快放開我。」黎似雪拚命掙扎想抽回手,卻只是徒勞。
  「妳不是黎家人。」薩鄂說得肯定。
  黎似雪面露訝異,「你怎麼知道?」
  黎業更是大為訝異,「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
  在他年幼時,某日,爹帶回一名小女孩,聽說是爹的一位友人在臨終前拜託爹照顧的,從此似雪改姓黎,成為他的妹子。但此事應該只有他們家人知道,外人絕不可能會知道,究竟是誰告訴他的?
  薩鄂雙眼微瞇,賊笑的說:「呵……我方才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想不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你這該死的邪惡道士!」黎似雪憤怒的咒罵。
  薩鄂輕歎一口氣,「都說過好幾次了,我是術士,不是道士。」
  同樣的話,究竟要他說幾千幾百回,他們才會聽進耳裡,牢記心頭呢?他不是道士,是術士。
  「管你是道士還是術士,你究竟想怎樣?不如就明說了。」黎似雪惡狠狠的瞪著他,巴不得扒他的皮、拆他的骨。
  「這個嘛……」薩鄂思索許久,最後笑了,「我還沒想到要對你們提出什麼要求。」
  老實說,他原本只是想來這個城鎮碰碰運氣,沒料到真的會遇到被祖先詛咒的黎家人。
  黎似雪忍不住低聲下氣的請求,「你要什麼,只需說一聲,馬上就給你,求你快放了我大哥。」
  「小妹……」黎業聽了,差點落下眼淚。
  「你們的手足之情可真濃厚,令人羨慕。」薩鄂忍不住稱羨。反觀他,兄妹們不知在何方?
  「你打算放過我大哥了?」黎似雪彷彿見到一線希望。
  「咦?我有這麼說過嗎?」薩鄂笑看著滿臉期待的她。
  「你!」黎似雪氣煞,抬起腳,用力踢向他的小腿脛骨。
  薩鄂連忙往後閃開,「哇哇哇……要是真的被妳踢中,那可會疼死人的!」
  這女人實在有夠悍,而他日後絕對不要娶像她這樣的女人為妻,以免自己的下半輩子都被虐待。
  「你快放開我!」黎似雪看著他依舊緊抓著她的手腕的大手,越看越礙眼,索性張口朝他的手背用力咬下去。
  「哇哇哇……妳身為女人,怎麼能隨便亂咬人呢?快放開!」薩鄂疼得想放手,卻又不敢放開,深怕一放手,她馬上又把他的俊臉打成肉包。
  「你馬上讓我大哥恢復正常……否則我就咬掉你一塊肉……」黎似雪咬著他的手,含糊不清的說。
  「好好好,算我怕了妳。」薩鄂轉頭,朝動彈不得的黎業下令,「祝,恢復正常。」
  說也奇怪,他這麼一下令,黎業馬上就能動。
  見黎業恢復正常,黎似雪立即鬆開口,奔到他身旁,「大哥,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黎業搖頭,「我沒事,還好有妳在,要不然我真不曉得會被那該死的邪惡道士控制到什麼時候?!」
  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真的十分慶幸她能當他的妹子,在他最需要幫忙的時候挺身相救。
  「呃……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兄妹相親相愛的時間,你們能否拿罐金創藥給我?」薩鄂將手高舉,讓他們瞧見他手背上正滲著鮮血的咬痕。
  「大哥,咱們快進屋裡,別理這邪惡道士。」黎似雪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與黎業一同進到屋內,當著他的面,用力將門掩上。
  「砰!」
  薩鄂看著那扇用力被關上的門扉,忍不住搖頭,「那女人根本就是隻母老虎,名字也不該叫黎似雪,應該叫『妳是虎』才對。」以後誰娶她當老婆,誰就倒霉。
  現在已經知道被祖先詛咒的黎家人就在這裡,但他能對黎業下令的事也被他們得知,日後一定會格外提防他……下一步該怎麼走才好?轉過身,只見不知何時開始,已有許多人聚集在他身後。
  「呃……請問有什麼事?」
  一名老者自人群中走出來,將他從頭到腳看過一回,「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做什麼的?」
  「在下薩鄂,是位術士。」
  所有的人聞言,開始掩嘴竊竊私語,更有人貼在老者耳邊低語,並不時的往他的方向看來。
  薩鄂挑眉看著眾人的反應,實在猜不透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你可以控制住黎業?」老者再問。
  「沒錯。」薩鄂點頭。
  只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此事?該不是方纔他對黎業下令時,被人瞧見了,一傳十,十傳百吧?
  所有的人莫不倒抽一口氣,再次與老者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呃……請問……」他們的反應真的讓薩鄂很難不放在心上,十分介意,希望能早點把情況弄清楚。
  這時,老者已經作出決定,「你可有落腳處?」
  「沒有。」薩鄂搖頭。
  一名男子自人群中走出來,「我有間空屋,整理一下便可住人,請你在我那裡住下吧!」
  「我家也有不少用不到的物品,可以拿來給你使用。」
  「如果薩術士不嫌棄,可以隨時到我那裡用膳,絕不會跟你收費。」
  「我那兒有很多布料,你若有需要,跟我說一聲,馬上為你縫製一套嶄新的衣袍。」
  眾人無不爭先恐後的跳出來,表明可以給與他任何需要的物品。
  薩鄂遊走四方,頭一回被人如此熱情的招待,其中必有原因,而他敢肯定,絕對與黎業有關。
  「你們該不會有求於我吧?」他挑眉。
  老者一臉無奈,「你有所不知,黎業雖是咱們這裡最富裕的人,但也同時是這個城鎮最橫行霸道的惡人。」
  「可不是,我的店裡才買進了什麼東西,他一聽到消息,馬上就跑來,二話不說拿走一堆,從來沒見他付過錢。」
  「我才慘,每次都被他來店裡吃霸王餐。」
  「他還不是常到我那裡喝霸王酒。」
  「我賣的菜全被他拿走,一毛錢也不付。」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看來黎業是這裡的霸王,相當惹人厭,難怪他一開始詢問有關黎家的事,沒人肯回答他,更巴不得馬上與他撇清關係,就是不想與黎業有所交集。
  「你們沒請官老爺幫忙?」
  「唉,那些官差早就被黎業重金收買,壓根兒沒人動得了他。」老者無奈的重歎一口氣。
  天曉得他們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巴不得能早點離開,卻又因為宅第與土地都在此地,他們無法拋下一切,只得一天過一天,繼續忍耐。
  也不曉得是否真是老天爺聽見了他們的聲音,特地派薩鄂這位術士來懲戒黎業這惡人。
  「啊……你一定是神仙下凡,菩薩再世,特地前來幫助咱們的。」一名老婦人口中唸唸有詞,並朝他跪拜。
  「是啊,你一定是法力高強的仙人,所以才能控制住黎業,叫他不許動就再也動不了。」一名男子大聲說道,憑他先前親眼所見的情景,他對薩鄂崇拜不已,把他當成活神仙來跪拜。
  「呃……你們先別這樣,我真的不是什麼神仙下凡、菩薩再世。」薩鄂實在擔當不起啊!
  「不,你就是前來幫助咱們的活神仙。」老者指著他,說得肯定。
  薩鄂的嘴角抽搐,再也說不出話。
  這裡的人平時一定是被黎業那傢伙害慘了,所以一知道他能對黎業下令,馬上將他視為解救蒼生、救苦救難的神明。
  「求求你,一定要留下來,要不然你一離開,天曉得黎業又會對咱們做出什麼事?!」
  「這……」薩鄂思索了一會兒,「也好,那我就暫時住下來吧!」
  既然他們打算熱情招待,而黎業又如此霸道,他就留下來代替祖先好好懲治那傢伙。
  所有的人都露出欣喜的神情。
  「來來來,薩大師,你快跟著咱們一道走,我們馬上為你準備膳食與屋舍,若有任何需求,隨時跟咱們說一聲就好。」
  薩鄂看著那名老者,「可否先給我一罐金創藥?」
  老者訝異,「薩大師,你受傷啦?」
  所有的人緊張萬分,深怕他有個萬一,他們便失去了靠山,日後又會繼續被黎業荼毒。
  薩鄂苦笑一聲,舉起手,讓眾人看清楚他手背上的咬痕,「是啊,我的手剛才被黎似雪咬傷了。」
  大家快瞧瞧,評評理啊!她能把他咬成這樣,不是會吃人的母老虎,還會是什麼?
  「她應該是個溫柔體貼的善良女孩啊!」老者驚異的說。
  所有的人也紛紛點頭,黎業雖是惡霸,但他的妹子卻不是,還會幫助他人,所以他們對黎似雪頗有好感,只是礙於黎業,無人敢與她太過親近。
  「但她咬傷了我,這可是事實。」薩鄂皺眉。他遊走四方多年,可是頭一回遇到這麼悍的女子。
  老者輕歎一口氣,「黎業雖是咱們眼中的惡霸,但他極為寵愛黎似雪,黎似雪也極為敬愛他,或許是因為她想保護黎業,所以才會這麼做吧!」
  薩鄂抿唇,不再多說。是啊,她確實是為了保護黎業才會這麼做……但也用不著打人又咬人吧?
  「那麼黎似雪跟我兒之間的婚事,可否解除?」有人突然開口。
  薩鄂轉頭一看,只見一名老婦滿臉擔憂。
  「婚事?」她已許婚了?沒來由的,竟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令他的胸口有些悶。
  老婦點頭,「我兒名叫李秀才,不是我在自誇,他真的是生得眉清目秀,黎業見黎似雪快到了適婚年齡,卻沒人敢前去提親,便在某日提了把大刀前來,強逼著我兒日後得娶黎似雪為妻,我兒被他拿刀脅迫,不得不點頭,但他早已有心儀的女孩,也已經私定終生了啊!」
  「哈……」薩鄂忍不住低笑出聲。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就知道,誰會不想要命了,去娶她為妻嘛!
  「薩大師?」眾人一臉困惑。什麼事情那麼好笑?
  「沒事、沒事,你們別叫我什麼大師,叫我薩鄂就好,而這樁婚約根本就是被黎業強逼的,大家用不著放在心上,叫妳的兒子大可放心,儘管去與他心儀的那名女孩成親,一切有我在。」薩鄂拍胸脯,向他們保證。
  老婦與其它人莫不感到無比欣慰。老天爺果然是聽見了他們的呼喚聲,派來了活神仙啊!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0:58

  第二章

  破曉時分,薩鄂獨自在城鎮四處走動,本想隨意觀看,但沒多久就有許多得知他能對黎業下咒的人們前來送上各式各樣的物品,有方才摘采的菜、剛撈上岸的魚、現摘的水果、熱騰騰的肉包子……都是希望他能繼續待在城鎮內,保護眾人別再被黎業欺侮。
  「薩大師,我們一家子就全靠你了。」
  「薩大師,你可得長住在這城鎮內,千萬別離開啊!」
  人們左一句薩大師,右一句薩大師,讓薩鄂聽了一點都不覺得欣喜,反而覺得有著無形的沉重壓力壓在肩上。
  「呃……你們叫我薩鄂就好了,用不著那麼多禮,我承受不起啊!」
  「不不不,薩大師就跟天神一樣,對我們而言是無比崇高至上的。」
  「沒錯、沒錯,你可是上天派來的活神仙、活菩薩,特地前來解救咱們的。」一名老婦雙手合十的說。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沒來由的,覺得肩膀更沉、更重了。
  「呃……大家放心,我一定會保佑大家平安無事。」事到如今,他除了這句話以外,沒別的話可講。
  眾人欣喜萬分,又向薩鄂抱怨有關黎業做過的壞事。
  薩鄂微笑傾聽,柔聲安撫每一個人,一會兒之後人群才漸漸散去,終於又只剩下他一人,忍不住喘了口大氣。
  「呼……真累人。」這裡的人們可真怨恨黎業啊!
  這時,一道窈窕身影自遠處走來,薩鄂立即抱著人們送他的東西躲進一旁的巷弄內,就是要避開她——黎似雪。
  他真是怕了她,更不願臉再被打成肉包,手再被咬傷。
  一名老婦提了一隻布包緩緩走著,那只布包看起來又沉又重,老婦走沒幾步就得將布包擱在地上,休憩一會兒後,這才提著布包繼續往前走。
  黎似雪立即步上前,向老婦說了幾句話,老婦笑著輕輕點頭,將布包交給她,再由她扶著老婦緩緩往前走。
  薩鄂有些訝異。她居然能這麼溫柔體貼?昨日的潑辣女人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黎似雪扶著老婦走進一間屋宇,隨即再往另一頭走去,這時,一名小女孩不小心跌倒,她立即上前,將小女孩扶起來,再取出手絹為她拭淨臉龐、拍去身上的灰塵,柔聲安撫。
  小女孩本來想哭,但在黎似雪的安撫下,並未落淚,她又對小女孩說了一些話,小女孩隨即笑了,往前走去,並向她揮手道別。
  黎似雪目送小女孩離開,確定她平安無事,沒再跌倒,這才繼續往前走去,到市集買一些東西。
  市集內的人們一見黎似雪前來,並沒有因為她是黎業的妹子而故意不賣東西給她,反而熱絡招呼,黎似雪則對每個人展露笑容,親切萬分。
  薩鄂將一切看在眼裡,難怪眾人都不相信她會咬傷他,還說她是一名溫柔體貼的善良女孩……
  只見黎似雪似乎沒買到她想要的東西,神情有些落寞的朝宅第方向走去。
  薩鄂緊跟在她身後,見她進入宅第後,將滿手的物品擱在地上,敲了下門扉,隨即往一旁的巷弄跑去,躲了起來。
  黎似雪打開門扉,瞧見地上的物品,神情訝異,連忙往左右看去,卻沒瞧見任何人影,彎身仔細一瞧。
  「咦?有菜、魚、肉,又有水果,而這些正是我所需要的……奇怪,究竟是誰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裡?」
  等了許久,就是不見有人影出現,黎似雪這才雙手合十,向空無一人的街道拜謝。
  「無論是誰放的,我都會感激你。」隨即將那些物品拿起來,轉身進入宅第。
  薩鄂看著她將那些東西拿起來,再將門扉掩上……這才步出巷弄,朝另一頭邁步走去。
  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是想將那些東西贈與她……反正他一個人又吃不完那些東西,不如分給她和黎業,就當作是在做善事吧!
  但她幫助老婦與小女孩的情景,以及她對眾人所展露的親切微笑,卻一直留在他的腦海裡,怎麼也揮不去。
  
  翌日晌午,黎業外出,率先前往布莊,打算瞧瞧可有進什麼新布料,好拿回去給黎似雪裁製衣裳。
  布莊老闆一看見他來,想把門掩上,卻慢了一步。
  「你幹嘛一看到我就想把門關上,可是藏了什麼好貨不敢讓我看見?」黎業緊揪著布莊老闆的衣襟,惡狠狠的開口。
  布莊老闆猛搖頭,「沒……沒這回事……黎大爺……你就饒了我店裡的東西吧!」
  「哼,分明就是有問題。」黎業用力將他甩到一旁,隨即進到屋內,開始東翻西找。
  布莊老闆看見所有的布被他丟到地上,沾上灰塵,難過得心都揪在一塊,可是又不敢上前制止。
  「祝,不許動。」一道嗓音傳來。
  黎業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子馬上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可惡!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該死的臭道士,居然還待在城鎮內。
  薩鄂走進布莊,瞧見所有的布都被他丟在地面,嶄新的布料沾上灰塵,不禁搖頭歎氣。
  「不是我要說你,你怎麼能這樣欺侮他人?」
  「你快讓我恢復正常,否則我打死你。」黎業大吼。
  布莊老闆嚇得臉色發白,直打哆嗦,深怕黎業的拳頭等會兒也會跟著朝他身上揮來。
  薩鄂微笑的輕拍布莊老闆的肩膀,「別怕,他現在再也動不了。」說著,他走上前,當著布莊老闆的面,用力拍打黎業的臉。
  黎業氣得一肚子火,卻怎麼也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薩鄂不間斷的拍打著他的臉。
  「你把人家的店弄成這樣,教人家怎麼做生意啊?還不快拿出銀兩,做為賠償。」
  薩鄂逕自伸出手,在黎業身上搜尋,不一會兒,從他的腰帶取出一隻荷包,並當著他的面打開荷包,取出一些銀兩交給布莊老闆。
  布莊老闆望著滿臉怒氣的黎業,怎麼也不敢伸出手。
  「別怕,有我在,他不敢動你一根寒毛。」薩鄂逕自攤開布莊老闆的手,將銀兩放在他的手掌上。「以後他敢再來你這裡鬧事,你就快來找我,我馬上把他擺平。」
  布莊老闆立即向薩鄂又是點頭又是鞠躬,滿臉感激。老天爺果然特地派了個活神仙來懲治黎業這個惡霸。
  黎業氣憤不已,「你這該死的臭道士,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他恨不得扒他的皮,拆他的骨。
  「看來你還是沒將我說的話聽進去。」薩鄂面帶微笑,伸手用力捏著黎業的瞼頰。
  「啊……痛痛痛,快放手!」黎業皺緊眉頭。
  「我是術士,不是道士。」唉,同樣的話,他都不曉得說過幾千幾百遍了,別再讓他解釋了。
  「管你是道士還是術士,我一定要殺了你!」黎業大吼。
  薩鄂收回手,輕歎一口氣,「你這人還真是學不乖……祝,去撞牆。」
  黎業立即走到牆壁前面,用力撞著牆,怎麼也停不了。
  「你若肯認錯,我馬上就讓你恢復正常。」薩鄂希望藉由這個機會,讓他改過向善。
  「我死也不會向你認錯……」黎業撞著牆,咬牙切齒。
  薩鄂皺眉,緊抿唇辦,就這麼看著黎業不停的撞著牆壁。事到如今,他還不知悔改?
  布莊老闆見黎業撞得額頭滲出血絲,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薩大師,你給他的懲處也該夠了,就饒了他吧!」
  薩鄂見黎業都撞破了頭,還是不肯求饒,就知道他這個人很難改過自新,日後他一定還會再找這些人的麻煩……為了這些人的未來著想,他必須狠下心。
  「不行,他今兒個若是不認錯,以後還是會再來鬧事,我非要他認錯才肯罷手……」
  這時,一道窈窕身影步入布莊,薩鄂還來不及反應,她朝他臉上用力揮一巴掌。
  「啪!」
  薩鄂疼得眼冒金星,定眼一瞧,打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黎似雪。
  「你這邪惡的臭道士又對我大哥下咒了,還不快讓他恢復正常!」黎似雪惡狠狠的瞪著他。
  可惡!為什麼他還待在城鎮裡?可是永遠都不打算放過他們?而她敢確定,自己一定與他八字不合。
  「我可不是隨便對他下咒,是你大哥先跑來將這裡弄得一團亂,我看不過去,才打算給他一點教訓。」薩鄂指向一旁地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黎似雪瞧見了散落一地,沾上灰塵的布匹,又瞧見一旁的布莊老闆不停的點頭。
  「沒錯,要不是薩大師出面,我這間布莊怕是又要被你大哥毀了。」布莊老闆有了薩鄂當靠山,什麼話都敢說。
  黎似雪咬咬唇,無言以對。
  大哥的跋扈霸道,她不是不知道,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制止他……但又瞧見了大哥不停的撞牆,撞得頭破血流,怎麼也看不下去。
  「我會賠償一切,你快放了我大哥。」她懇求的說。
  薩鄂看著一臉擔憂的她,又看見一旁的黎業滿頭鮮血,只得開口,「祝,馬上停止。」
  黎業立即停下撞牆的舉動,但也在同時暈了過去。
  布莊老闆嚇白了臉,「薩大師……他該不會沒命了吧?」
  黎似雪同樣俏顏慘白,不敢上前確認。
  薩鄂走上前,彎下身,採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有呼吸,立即扶起他。
  黎似雪趕緊上前,伸手擋住他的去路,「你想帶我大哥去哪裡?」
  薩鄂輕歎一口氣,「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帶他去找大夫醫治。你還是快快讓開,以免你大哥真的斷了氣。」他只想當術士,不想當殺人犯。
  黎似雪隨即讓開身子,看著他扶著大哥走出布莊,前去找大夫。
  真是令人猜不透,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還不快跟上?!」薩鄂頭也不回的嚷著。
  黎似雪連忙跟上,一同攙扶著黎業的身軀。
 
  大夫一瞧見是黎業受傷,想起以前他曾跑來這裡鬧事,把藥鋪內名貴的藥材全拿走,還把許多東西砸毀,造成他不少損失,說什麼都不願醫治他。
  「他會有今日,正是他的報應。」大夫冷冷的說。
  黎似雪難過不已,眼眶泛紅,哽咽著聲音說:「求求你,行行好,就幫忙醫治我大哥吧!」
  大夫撇開臉,對黎似雪的懇求裝作沒看見,也沒聽見。
  薩鄂輕歎一口氣,「大夫,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忙醫治他吧!」
  大夫遲疑了一會兒,這才點頭答允,先取來一塊乾淨的布巾為黎業拭淨臉上的血,再取來藥膏塗抹在他受傷流血的額頭上。
  這時,黎業突然醒來,緊握著大夫的手,惡狠狠的瞪著他,並作勢要打人。
  大夫差點被他嚇死,連忙大叫:「救命啊!」
  薩鄂連忙開口,「祝,不許動。」
  黎業立刻動彈不得,「可惡!你這該死的傢伙究竟想對我怎樣?」
  薩鄂轉頭看著黎似雪,「你也瞧見了,他就是這副德行,人人都怕他,當他出事後,人人也都等著看好戲,絕不會出手相助。」
  黎似雪無言以對。
  「我怎樣干你屁事?!還不快讓我恢復正常。」黎業大吼。
  大夫嚇得想往後退,卻他的手還被黎業緊緊握著,根本就動不了,只得再向一旁的薩鄂求救。
  薩鄂輕歎一口氣,「祝,快放手。」
  黎業立即鬆開手,但他依舊眼神兇惡的瞪向大夫。
  大夫嚇得連忙躲到薩鄂身後。「薩大師,這下子該怎麼辦?他會不會殺了咱們?」
  薩鄂微笑,「別怕,有我在,他不敢動你一根寒毛。」咦?這句話他好像也對布莊老闆說過。
  突然,他有股強烈的直覺,這些話日後他一定會時常掛在嘴邊,只因為黎業到處鬧事,人們全跑來向他求救。
  黎業惡狠狠的瞪著薩鄂,「你該不會打算在這城鎮住下吧?」
  「不是打算,而是已經住下了。」
  「什麼?」黎業與黎似雪大為訝異。
  「別用那麼訝異的目光看著我,那得怪你平時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受到許多人怨恨,這裡的人們求我住下,而我又沒別的事好做,所以就順理成章的留下來。啊,對了,忘了跟你們說,我住在城東數來的第三間屋子內,你們若有什麼事,隨時歡迎來找我。」薩鄂微笑。
  「誰會去找你?還不快讓我恢復正常!」該死!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十分難受,身體彷彿不是屬於他的。
  「那就請你牢記一件事,若你再為非作歹,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薩鄂沉聲威嚇。
  黎業撇開眼,裝作沒聽見。
  薩鄂歎氣搖頭,不奢望他會改過向善。「祝,快回去好好休憩吧!」瞧瞧,有誰像他這麼好心的?
  黎業聽從命令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步出藥鋪,往宅第走去。
  黎似雪看著大哥離開的身影,打算追上去,卻被人一把握住手臂,無法再往前,轉頭一看,只見薩鄂將一罐藥膏及一隻荷包遞到她面前。
  「咦?」她不解的眨眼。
  「這是我從你大哥身上取來的荷包,而我方才也已經取了些銀兩給大夫做為醫治他傷口及這罐藥膏的費用。」
  黎似雪皺眉,伸手接過,不知該責罵他還是感謝他,最後她緩緩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頓時心頭一震,連忙小聲的說:「謝謝。」隨即頭也不回的步出藥鋪。
  一顆心狂跳,她究竟是怎麼了?突然覺得他的五官俊逸非凡、深邃的黑眸十分迷人……
  糟了,她該不會也被他下咒了吧?以後她跟大哥最好還是別外出,避免再遇見他。
  大夫見黎業與黎似雪離開後,這才從薩鄂身後走出來,喘了口氣。
  「呼,還好有你在,要不然我一定會被那傢伙殺了……咦?你在瞧什麼?」大夫順著薩鄂的目光看去,但是眼前什麼也沒有啊!
  薩鄂笑著收回目光,「沒什麼。」
  她窈窕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那麼……他又在看什麼呢?他也不知道答案。
  
  黎業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氣,怎麼也不甘願就這麼放過那傢伙。
  黎似雪走進他的廂房,將藥膏與荷包放在一旁的几上,「大哥,我們還是暫時別外出好了。」
  「那怎麼行?那豈不是讓全城鎮的人都知道我怕他了。」黎業咬牙切齒。
  「大哥……」黎似雪希望他能改善這種蠻橫霸道的個性,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小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那傢伙趕出這座城鎮,讓我們過原本的好日子。」黎業心裡已經有了算計。
  突然,黎似雪竟有些為薩鄂擔心。
  等等,她為什麼要替那傢伙擔心?真是莫名其妙!但是他的身影一直盤踞腦海,怎麼也揮不去。
  
  連日來,城鎮內都不見黎業的身影,所有的人無不歡欣鼓舞,更希望明日、後日、往後每一日都能不見他的身影,這樣大家才能過好日子。
  薩鄂一早步出屋子,來到城鎮中央的廣場上,只見一名紅鼻子道士早已在廣場上布好法壇,一手拿著搖鈴,另一手拿著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
  「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都不靈,降妖伏魔我最靈……」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頭一回聽到有人說自己比如來佛祖還靈,還真是了不得啊!
  所有的人圍了上來,打算看個仔細,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那名紅鼻子道士將手中的桃木劍指向薩鄂,「大膽妖孽,竟敢化為人形,在此為非作歹!」
  所有的人立即看著他,神情訝異。
  薩鄂伸手指向自己,有些錯愕,「我是妖孽?」他活了二十幾年,頭一回被人這麼說。
  「那當然,要不然你怎麼能隨意對人下令?!」紅鼻子道士飲了口酒,隨即將酒液噴向他。
  薩鄂連忙往後退,避免被噴到。「哇,好髒啊!」
  不過也在聽到他說這些話的同時,立即明白,這位紅鼻子道士不是平白無故前來此城鎮,一定是有人花錢請他來對付他。
  呵……這下子可有趣了!
  「妖孽,看你還想往哪裡逃?」紅鼻子道士高舉著桃木劍,朝他用力砍來。
  薩鄂避也不避,單手就接住桃木劍。「我不會逃的,你就儘管使出真本事來對付我好了。」
  「喔,想不到你這麼快就認命了。那好,就讓我把你收伏。」紅鼻子道士立即轉身,回到法壇前,提起硃砂筆,要在黃紙上畫符,卻遲疑了一會兒。
  薩鄂一眼就看出這個紅鼻子道士根本就是個騙子,壓根兒不懂什麼畫符作法之事。「要不要我幫忙?」
  畫符時應速斷速決,一氣呵成,戒遲疑不決。
  「去去去,閃邊去,這符咒可不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畫出來的,只有我這得道高人才畫得出來。」
  薩鄂只得退到一旁,「是是是,你說得是。」得道高人……這四個宇他竟然說得出口,不怕遭雷劈?
  紅鼻子道士深吸一口氣,提起硃砂筆在黃紙上畫下符咒,並轉身將符咒貼在薩鄂的額頭上,大喝道:「急急如律令,不許動。」
  薩鄂重歎一口氣,他會動不了才怪。伸手將黃紙取下,看了眼,忍不住輕笑出聲。
  紅鼻子道士大為訝異,「你……你……你這妖孽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取下我所畫的符咒?」
  「我不是什麼妖孽,只是一名術士罷了。」薩鄂步上前,在紅鼻子道士耳畔低語,「你寫錯字了。」
  「啊?真的嗎?哪一個字?」紅鼻子道士訝異,小聲反問。喔,原來這位小哥跟他一樣,都是同道中人。
  「第二個字,還有最後一個字,筆畫都寫錯。」薩鄂好心的小聲告知,不讓他失了面子。
  「喔,謝謝,我寫了十多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寫錯筆畫。」紅鼻子道士小聲向他道謝。
  「別這麼說,是不是黎業花錢請你來的?」薩鄂小聲再問。
  「是啊,我收了他一筆銀兩,要我把你趕走。」紅鼻子道士點頭。
  眾人見他們交頭接耳,不曉得說些什麼,紛紛拉長了耳朵想聽個仔細,卻什麼也聽不見。
  薩鄂再壓低嗓音,「你也該知道,我們倆都是同道中人,而你再這樣繼續作法下去,我還是會好端端站在原地,到時候只會讓你失了面子,最後一傳十,十傳百,人們都會知道你只是個騙錢的假道士,絕不會再請你幫忙,你一定會丟了飯碗,沒了生意。」
  紅鼻子道士滿臉驚恐,「是啊,那該怎麼辦才好?」
  「不如這樣好了,今兒個咱們就這麼算了,我也不戳破你,你就趕緊收拾東西,拿著黎業給的錢,馬上離開。若我沒記錯,在前方不遠處有個城鎮,城鎮內有一名富商的女兒病了,誰肯去作法,不管有沒有效,都能獲得一筆銀兩。若她的病好了,搞不好富商還會將他的女兒嫁給你為妻,你不如去那裡試試。」
  前方不遠處確實有個城鎮,也有一名富商,但他的女兒可沒生病,好得很,剛滿一歲而已,而那名富商生平最討厭道士,之前曾有個道士前去胡言亂語,他立即派府內家丁將他痛打一頓,再丟進官府交給官老爺懲治。
  眼前這名紅鼻子道士的下場會是如何,他不必卜筮,便可以知道將會十分淒慘。
  紅鼻子道士滿眼感激,想不到這位小哥竟這麼好心,如此為他著想。
  薩鄂輕拍他的肩膀,「千萬別跟我道謝,咱們都是出來混的,自然得多關照對方一些。」
  紅鼻子道士差點向他鞠躬道謝。
  「噯,千萬別向我道謝,這樣人們就會知道你有問題,快,鎮定的對圍觀的人們說些話。」
  「說得也是。」紅鼻子道士立即板起臉,往後退一步,「哼,你這妖孽實在可惡,待我回去拿法力更強的法器來對付你。」隨即以最快的速度將法壇上所有的東西收拾乾淨,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座城鎮。
  眾人目送紅鼻子道士離開,依舊滿頭霧水,壓根兒不曉得他來這裡究竟是要做什麼。
  最後人群散去,只有一道窈窕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
  薩鄂自然也瞧見了那道身影,笑著步上前,「你們找錯人了,那名紅鼻子道士根本就是個騙子,一點法力也沒有。」
  黎似雪皎咬唇,遲疑著,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薩鄂挑眉,直瞅著她,「你怎麼了?」今兒個的她似乎不太對勁,怎麼不見那潑辣凶狠的模樣?
  黎似雪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開口,「我當然知道那傢伙是騙人的,也跟大哥說過,但他就是不聽……」
  「喔,然後呢?」薩鄂等著她說下去。
  「我會盡量請我大哥別外出,所以也請你盡量別再來找我大哥,並對他下令。」黎似雪乞求的瞅著他,希望他能答應。
  薩鄂伸手搔了搔頭,「這個嘛……」
  他先前已經答應過城鎮的居民,若黎業再出來鬧事,便會好好懲治他……她所提出的要求,讓他怎麼也無法點頭答允。
  「你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只求你放過我大哥。」黎似雪再次低聲下氣的請求他。
  「奇怪,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大哥,又是這座城鎮的惡霸,人見人怕,你何必這麼護著他?」
  黎似雪低垂俏顏,「也許他不是我的親生大哥,又在這城鎮橫行霸道、不討人喜歡……但他對我卻是百般呵護體貼,無論我要什麼,他都會為我弄來,在我心中,他是無人能及的好大哥。」
  「要我放過他,那倒是不成問題,不過……」薩鄂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不把話說完。
  「不過什麼?你有什麼條件?」黎似雪連忙抬起頭,滿臉期盼。不管他說什麼,只要是她能力所及,一定會為他辦到。
  薩鄂輕輕執起她的一繒青絲,以她的發在她的粉嫩臉頰上來回輕刷,笑著柔聲低語,「如果……我要你成為我的人呢?」
  黎似雪先是一愣,隨即緊皺眉頭,氣憤不已,「下流!」伸手就要朝他的臉用力揮去。
  但她的手被薩鄂一把抓住,動彈不得。
  「你可真悍,動不動就要打人,以後哪嫁得出去?」薩鄂忍不住歎氣。
  「我的婚事用不著你來替我擔憂,我早已與人訂下了婚約,日後就等對方前來迎娶。」黎似雪氣憤不已,不許他看輕她。
  薩鄂挑眉,「跟你訂下婚約的男子,可是叫李秀才?」
  「你怎麼知道?」黎似雪面露訝異。
  薩鄂笑瞇了眼,「別忘了,我可是術士,無所不知。」
  「哼,什麼無所不知?!我看根本就跟那個紅鼻子道士一樣,只是個騙子吧!」黎似雪嗤之以鼻。
  「隨你怎麼說都行,反正你跟那個李秀才的婚事是不可能辦成的。」薩鄂說得篤定。
  「你……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還不快放開我。」黎似雪氣憤不已,用力掙脫他大手的束縛。
  「你最好聽我的勸,別再去找那個李秀才,盡快與他解除婚約,以免壞了他人的好姻緣。」薩鄂皺眉,希望她能把他的話聽進去。
  「你才是在壞我的好姻緣!」黎似雪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頭也不回的奔離。
  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他憑什麼說得那麼篤定?還說她會壞了李秀才的姻緣……真是氣煞人。
  早知道她今兒個就不要因為有些擔心他而來到這裡了,原本的好心情被他所說的話破壞殆盡。
  薩鄂看著她的窈窕身影離開,無奈的歎口氣。
  他知道她一定又更加厭惡他了,但他之所以那麼說,也是為了她好,不希望她到時候知道真相,更加難過。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俊臉立即漲紅,連忙低頭,伸手搔頰,假裝抓癢,不想讓路過的人看見他此刻羞紅了臉的模樣。
  直到今兒個他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大膽,會提出要她成為他的人這種要不得的要求……
  而她明明就是一隻兇猛的母老虎,又是黎業那惡霸的妹子,他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呢?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自己今兒個究竟在做什麼啊?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1:13

本帖最後由 嗜酒態睡 於 2017-2-7 00:55 編輯

  第三章

  艷陽高照,燦爛奪目。
  午膳時分,飯館裡滿是賓客,老闆與店小二忙得不可開交,笑容滿面,很久沒見到如此盛況,多虧了薩鄂的幫忙,讓黎業那個惡霸再也不敢出來鬧事,如此一來,人們當然敢上門來用膳。
  自遠處就傳來飯館內的菜餚香味,薩鄂摸了摸肚皮,正覺得有些餓,立即步向前。
  飯館老闆一看見薩鄂,三步並作兩步,親自前來迎接。
  「薩鄂,你今兒個總算有空過來了,要吃什麼,儘管吩咐,我這兒的大廚絕對會使出拿手功夫,好好伺候你的胃。」
  「李叔,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客氣,隨便給我幾盤菜和一碗白飯、一壺茶水就好了。」薩鄂在短時間內就和這城鎮的人們混熟了。說來,似乎得好好感激黎業。
  「好好好,馬上來。」
  薩鄂自桌面的竹筒取出一雙竹筷,剛好瞧見前方那一桌坐了一對男女。
  他們望著彼此,動作親暱,互相為對方夾菜,一看就知道若不是夫妻,就是情侶。
  唉,他們看來那麼恩愛,反觀他孤家寡人一個,身旁的木凳並未坐人,空空如也,總覺得有些寂寞。
  好一會兒,飯館老闆親自送上菜餚。
  「薩鄂,這盤肉是我特別招待你的,你可得多吃點,好有體力繼續對付黎業那惡霸。」
  「是啊!要不是有你在,我們也無法安心過日子。」
  「多虧有你,咱們這座城鎮才又恢復了生氣與繁榮。」
  「你有什麼需要,只要說一聲,咱們馬上就幫你辦到。」
  薩鄂微笑的向眾人點頭,並未答腔,卻暗暗歎氣。
  這個城鎮的人們對他的要求似乎過高,巴不得他永遠留下來,日後他想離開,似乎難了。
  正當他準備舉起筷子,大快朵頤時,坐於前方的那對男女突然站起身子,朝他走來。
  「呃……你們是?」
  他們朝薩鄂鞠躬施禮,然後男子先開口。
  「我叫李秀才,她是我打算迎娶入門的小如,要不是有薩大師的幫忙,我們可能永遠都無法在一起,活生生被黎業與黎似雪拆散。」
  「好說、好說,你們別跟我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薩鄂見他們倆十指緊扣,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深愛對方。
  唉,黎業那傢伙可真是會壞人好事……
  突然,黎似雪的身影浮現腦海,令他不禁緊皺眉頭。
  「咦?薩大師,你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你們以後叫我薩鄂就好了,別叫我什麼大師,我擔當不起。」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們以後就直呼你的名字。對了,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要我幫什麼忙?」
  「可否請你幫我們選個成親的好日子?」
  「那當然不成問題,來來來,你們一同坐下,把你們和雙親的生辰八字告訴我。」
  李秀才與小如立即坐下,將他們的八字與雙親的八字告訴薩鄂。
  薩鄂掐指一算,「十日後是個好日子,非常適合你們成親,而你們日後一定能和諧相處、白頭偕老,並與雙方的雙親感情融洽。」
  李秀才與小如欣喜萬分,連忙向他道謝,取出一筆銀兩給他做為謝禮。
  薩鄂笑著拒絕,「那些銀兩你們還是留著辦喜事吧!只是別忘了在大喜之日務必請我一頓。」
  「一定、一定。」李秀才與小如笑著點頭答允,並起身準備離開,要去向他們的雙親告知這項喜訊。
  「等等。」薩鄂突然開口。
  「怎麼了?」李秀才不解的看著他。
  「你已經與黎似雪解除婚約了?」
  李秀才皺眉,「這樁婚約根本就不算數,用不著放在心上,這些話不是你親口對我娘說的?所以我當然就不必特地前去找她解除婚約,再加上……我哪敢前去黎家,又不是不要命了。」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是啊,我確實是說過那些話……而你說的話也沒錯……」
  這下子可好了,什麼話都是他說出口的,若是讓黎似雪聽到這些話,不曉得她是否又會賞他幾個耳光?
  唉,他跟黎家之間所結的怨,可深了。
  「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你們馬上回去告知雙親這項喜訊吧!」薩鄂微笑的向他們揮手道別。
  李秀才立即擁著小如離開,兩人都掛著笑容。
  薩鄂雖然十分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事,但腦海卻又浮現當時黎似雪怒罵他壞她好姻緣的情景……
  既然怎麼也無法將她的事拋在腦後,他連忙將桌上的菜餚三兩口隨便吞下肚,向飯館老闆打了聲招呼,便朝黎宅奔去。
  
  聽見急促的敲門聲,黎似雪連忙前去應門,卻怎麼也沒料到,映入眼簾的竟會是薩鄂。
  「你來做什麼?」她沒好氣的問。
  「來看看你們過得可好。」薩鄂微笑。
  「哼,多虧了你,害得我大哥現在不敢外出,以免又遇上你,被你下令去撞牆。而我則是一看到你的臉就厭煩,更巴不得與你撇清關係。」黎似雪說著就要把門掩上。
  薩鄂的動作快了她一步,一手卡在門縫,不讓她關上門,「先說好,要不是妳大哥欺人太甚,我也不會下令要他去撞牆。」
  黎似雪咬唇不語。她當然也知道大哥有錯在先,但他命令人去撞牆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對啊!
  「妳用過膳了沒?」
  「你想幹嘛?」黎似雪警戒的瞪著他。
  「沒什麼,若不嫌棄,咱們可以一塊用膳。」薩鄂面帶微笑,提出邀約。
  「要我看著你用膳?」黎似雪冷哼一聲,露出鄙夷的表情。「省省吧!我一定會吃不下的。」
  薩鄂聳肩,「不要就算了,反正我也已經吃飽。」
  「你……」黎似雪有些氣惱,「你究竟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可惡,他在耍她嗎?
  「表面上是來看你們情況如何,事實上是關心妳。」
  「關心我?」黎似雪蛾眉微蹙。「黃鼠狼給雞拜年!」
  「唉,妳怎麼這麼說呢?」薩鄂輕歎一口氣,搖搖頭,「妳一點都不像雞啊!」
  「你……」黎似雪氣煞,拍開他的手。「快放手,要不然就別怪我把你的手夾斷。」
  「妳喜歡李秀才?」
  黎似雪愣住,他突然這麼問,讓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雙頰卻不自覺的泛紅,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心事。
  薩鄂看著她好一會兒,「再過十日,他就要成親了。」
  「什麼?」黎似雪面露訝異。她怎麼沒聽媒人婆提起?
  「他要娶的人並不是妳,而是他早已私定終生的女孩。」薩鄂同情的看著她。
  黎似雪如遭雷擊,當場怔住,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好一會兒後,才啞著聲音說:「你騙人……」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她心儀的男人即將成親,但他要娶的女人卻不是她?
  薩鄂歎口氣,「我沒騙人,他們成親的大喜之日,還是我親自幫他們合八字,特地選的。」
  黎似雪覺得自己的世界整個崩潰,紅了眼眶,「不……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他明明就同意和我訂下婚約,怎麼能變心娶別人?」
  「他之所以會跟妳訂下婚約,是妳大哥拿了把刀抵著他的喉嚨,他不得不同意。若是喜歡妳的人,在妳大哥發生這些事情後,照理來說應該第一個站出來,幫助你們一同對付我。但他人呢?卻臉上堆滿了笑與心上人一同用膳,討論著成親的事……妳該醒了,別再執迷不悟,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妳。」薩鄂忍不住要對她說出重話,要她徹底清醒。
  「啪!」
  薩鄂的臉上再度多了個巴掌印。
  「人們都說你是什麼活神仙、活菩薩……我卻覺得你根本就是邪惡的瘟神,除了下咒害我哥每天不敢外出,還害得我沒了夫婿……自從你來了之後,我的生活就整個變了樣……全都是你的錯!」黎似雪哽咽著聲音說,晶瑩剔透的淚珠不斷自頰邊滑落。
  看見她落淚,薩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心彷彿被人緊緊揪著,疼得難受。不假思索的,他伸出長臂,將她擁入懷中。
  「你在做什麼?快放開我……」黎似雪用力拍打他的手臂,要他快快放開她。
  「是是是,全都是我的錯……我向妳道歉……妳別哭了好不好?」天曉得她的淚水有多令他心疼。
  他的擁抱、他的嗓音、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彷彿是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咒,讓黎似雪原本氣憤、難過的心情逐漸平靜。
  「你這該死的臭道士、邪惡道士……究竟要把我的生活弄得多糟,你才肯罷手?」原本不停敲打他手臂的手緩緩放下,閉上了眼,黎似雪偎在他懷中,小聲的說。
  薩鄂輕笑出聲,「我說過好多次了,我不是道士,是術士。」
  黎似雪忍不住也跟著輕笑出聲。是啊,這些話他確實是說了好幾次,但她總是沒放在心上。
  薩鄂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逼得她不得不抬起頭。
  「你……」黎似雪一接觸到他深邃的黑眸,突然間腦海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妳應該要多笑,妳笑起來比較可愛。」薩鄂的神情無比認真。
  黎似雪頓時心跳加快,俏顏緋紅,「你……你……」只能望著他,依舊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怎麼啦?」薩鄂噙著一抹笑。
  「哼,我才不相信你所說的話。」黎似雪連忙撇開眼,不再看他,努力讓自己的心跳恢復平穩。
  「我說的每句話都是實話。」薩鄂笑著搖頭。
  黎似雪突然想起了李秀才的婚事,連忙將他用力推開,「你別想說什麼甜言蜜語來迷惑我的心,我跟你誓不兩立。」隨即當著他的面,將門扉用力關上,並落鎖。
  薩鄂看著眼前關上的大門,她方纔所說的話彷彿還在耳畔迴響,誓不兩立……有必要說得這麼絕情嗎?無奈的歎口氣,他搔著發,緩緩離開。
  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背抵著門扉的黎似雪這才邁開步伐,往屋內走去。
  這時,黎業步上前來,「方纔有誰來過?」
  黎似雪凝視著黎業,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大哥,李秀才真是親自前來向你提親,說要迎娶我為妻?」
  黎業有些心虛,不敢看她的眼,「好端端的……妳何必這麼問?」
  「其實是你拿刀架在他的頸子上,他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同意這樁婚事吧!」黎似雪直瞅著他的眼,一定要他說分明。
  黎業大為訝異,「妳聽誰說的?」
  黎似雪看見他的反應,立即明白,原來方才薩鄂所說的話全是真的,其實李秀才一點都不喜歡她,全是被大哥逼著要娶她為妻。
  呵,原來真是這樣……這些年來她一直被蒙在鼓裡……還真以為李秀才是真心喜歡她……
  黎業見事情已被拆穿,急得不知所措,「小妹,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妳好,妳千萬別生氣啊!」
  黎似雪望著一臉緊張擔憂的黎業,緩緩的開口,「夠了,大哥,我不要你再做出那些私心是為了我好,卻為城鎮的人們帶來許多困擾的事情,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逕自繞過他,返回廂房。
  累了,她真的好累……什麼事都不想再管了……兩行清淚自頰邊滑落,她的心緊緊揪疼。
  沒來由的,薩鄂的嗓音與身影浮現腦海,怎麼也揮不去……
  為何如此?她不解。
  看著黎似雪落寞離去的背影,黎業突然覺得好後悔。這些年來他是否真的做錯了?
  
  十日後,城鎮的人們全聚集到李家,原因無他,今兒個正是李秀才與小如的大喜之日。
  「一對新人鼓琴瑟,親戚朋友同聲賀,鴛鴦成雙又成對,家門昌盛享榮華。」薩鄂應邀前來,說了些祝賀詞,讓一對新人及所有前來的賓客們聽了滿心歡喜。
  這時,一道窈窕的身影步入李家,在場所有的人瞧見了,全都愣住,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她怎麼會來?」
  「她該不會是想要搶回李秀才吧?」
  「不對啊,她手上拿著的不是賀禮嗎?」
  「這麼說來……她是特地前來祝賀的?」
  眾人盯著黎似雪,不停的交頭接耳,小聲談論著。
  黎似雪聽得一清二楚,邁著沉重的步伐,朝一臉訝異的李秀才走去。
  「今兒個是你們的大喜之日,我特地帶了賀禮前來祝賀,願你們兩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每一字,每一句,黎似雪說得艱辛困難,更強忍著眼眶裡的淚水,絕不許當眾落下。
  李秀才僵在原地,看著黎似雪,也未伸手接過她特地帶來的賀禮。
  薩鄂連忙上前,舉起李秀才的手,「你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收下賀禮,並答謝一聲。」
  李秀才這才回過神來,收下她的賀禮,並開口,「謝謝妳。」
  「不客氣……」黎似雪聲音哽咽,再也待不下去,迅速轉身,頭也不回的奔離。
  薩鄂不顧一切的立即追上前。
  眾人全都傻了眼,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黎似雪不停的往前奔去,突然腳步沒踩穩,跌倒在地面,經過的一些路人瞧見了,也沒上前攙扶她,逕自繞過她往前走去。
  腳好痛,心更痛,淚水模糊了視線,令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哇,跌得可真慘。」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
  聽見那屬於他的嗓音,黎似雪連忙抹去淚水,勉強站起身,這才發現竟然扭傷了腳。
  「可惡……」她忍著疼痛,一拐一拐的往前走去。
  為什麼她最狼狽不堪的時候,他總是在一旁看她的笑話?
  薩鄂看著她明明扭傷了腳,還硬是要勉強自己往前走的模樣,忍不住重歎一口氣,「妳這人真的很不可愛。」
  黎似雪停下腳步,轉身,惡狠狠的瞪著他,「我可不可愛,不用你來管。」
  「哇,這麼凶!」薩鄂故作害怕,猛拍胸口。
  黎似雪懶得再理他,繼續往前走。現在她只想馬上回家,躲在房內,好好大哭一場。
  薩鄂皺眉看著她拖著一隻腳,緩緩往前走的模樣,再也看不下去,立即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制止她再往前走。
  「你走開!」黎似雪皺眉,轉身,想出手賞他一巴掌,卻被他一把握住手,再順勢抱住她的身軀。
  他的動作實在太過迅速,讓她還來不及細想發生什麼事,他便抱著她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你……究竟想帶我去哪裡?」
  薩鄂面無表情,「還能去哪?妳的腳扭傷了,當然是帶妳去給大夫看。」
  「你……」黎似雪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為什麼他要這麼關心她?
  薩鄂抱著黎似雪來到藥鋪,請大夫幫她治療腳傷。
  大夫一看見是她受傷,立即為她敷藥治療,沒有半點遲疑。
  黎似雪忍著疼痛,等大夫包紮完畢,這才小聲的問:「我是黎業的妹妹,為什麼你還肯替我治療?」
  「妳是妳,黎業是黎業。」大夫笑說。
  沒來由的,一股酸澀襲上心頭,眼眶跟著泛紅,黎似雪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薩鄂輕拍她的肩,「妳如果想哭,儘管哭出來,我們不會笑妳的。」她啊,未免太過倔強。
  「我才沒有要哭……」黎似雪哽咽著聲音。
  「好好好,妳沒有哭。」薩鄂逕自在她身旁坐下,不敢再開口與她交談,以免她等會兒真的哭出來。
  「大夫,我寶貝兒子的手受傷了,你快幫他看看啊!」這時,有另一名婦女帶著男童前來,一臉著急。
  「好,我這就來了。」大夫前去為男童治療。
  黎似雪與薩鄂並肩而坐,卻看著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人望著街道,一人看著藥鋪的牆壁,誰也沒開口說話。
  氣氛十分沉重。
  薩鄂最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率先開口,「妳今兒個的表現很不錯,讓我不得不對妳另眼相看。」
  「什麼表現?」黎似雪皺眉。
  「就是送賀禮給李秀才啊!」
  「喔,你說那件事啊……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們都成親了,我當然得去祝賀一聲。」黎似雪淡淡的說。
  氣氛十分尷尬。
  薩鄂有股衝動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原本想稱讚她,沒想到反倒讓她的心情更為低落……唉,他把事情搞砸了!
  黎似雪轉頭,看著身旁一臉懊悔的他,「你呢?」
  「我?我怎麼樣?」薩鄂伸手指著自己。
  「你又何必這麼關心我?」
  她的問題讓薩鄂愣住,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你該不會是想利用我,再找機會對我大哥下令吧?」黎似雪眼眸半瞇,冷冷的問。
  「拜託,妳一定要這麼懷疑他人嗎?」薩鄂皺眉,「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真佩服她的想像力。
  「要不然呢?」
  「這個……」薩鄂搔搔頭,神情有些尷尬,「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反正就是無法不管妳。」
  「該不會是因為愧疚吧?畢竟你是害得我大哥再也不敢外出,又害得我沒了夫婿的瘟神。」黎似雪嘲諷。
  「呃……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她這人說話也挺直接的嘛!
  「那另一部分的原因呢?」黎似雪皺眉。
  「這個嘛……那時妳給了我一碗熱粥,讓我不禁對妳一『碗』情深、『餓』見鍾情。」薩鄂笑著朝她眨了眨眼。
  黎似雪看著他,語氣極冷的說:「你是怎樣?眼睛抽筋啦?」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這女人……實在一點都不可愛,更擁有讓人氣瘋的好本領。
  黎似雪撇開臉,不再看他,一顆心卻加快跳動,這一切只因為他所說的話。
  一「碗」情深、「餓」見鍾情……幹嘛不挑明了說他對她一見鍾情呢?
  「我打過你、罵過你。」她小聲的說。
  「我知道,記憶猶新。」薩鄂微笑。
  「那你又怎麼會……」她再也說不下去。
  「這個嘛……」薩鄂抬起頭,仰望蒼穹,好一會兒後才喃喃的說:「天命難違,神不可測。」
  黎似雪皺眉,「你究竟在說什麼啊?」她完全聽不懂。
  「就算我會卜筮、星相、命理、堪輿……但有些事情遇上了,就是神的旨意,我也無法違抗。」
  突然,黎似雪有些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他們會相遇,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若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也是無法違抗的……一切都是命運,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薩鄂站起身,來到她面前,彎下身。
  黎似雪不解,「你想做什麼?」
  「看不就知道了?!當然是背妳回去!還是妳想讓我抱著回去也行。」反正他就是不會讓她跛著腳走回去。
  黎似雪看著他寬闊的背,好一會兒後才緩緩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的肩頭,讓他背著她。
  薩鄂先跟大夫打了聲招呼,隨即背著黎似雪走出藥鋪,往黎宅走去。
  一路上,兩人並未交談。
  黎似雪的小手一直放在薩鄂的肩膀上,隔著衣衫,自掌心傳來的是屬於他的熾熱體溫,竟有些燙手。
  原本以為自己一定跟他八字不合,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慢慢的,她將頭枕靠在他的背上,閉上雙眸,感受著屬於他的一切。
  薩鄂當然也感受到她的改變,知道她稍微願意親近他的心,刻意放慢腳步,讓兩人相處的時間得以延長。
  其實……她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凶悍,也有可愛討喜的一面。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1:26

  第四章

  這日,風恬日朗。
  一名老者與家人前來找薩鄂,請他幫忙看祖墳的風水,薩鄂點頭答允,肩背著一隻木篋,步出屋子,但才看了眼蔚藍蒼穹,隨即進入屋內,取了把油紙傘。
  老者一臉訝異,「今兒個天氣極好,你為何要帶傘?」
  「午時有雨。」薩鄂微笑。
  眾人一聽,莫不感到懷疑,都認為這樣的好天氣不可能會下雨,便無人帶傘,與他一同前往。
  這時,一道窈窕的身影跳到他面前。
  「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薩鄂挑眉看著她,「妳也要跟咱們同行?腳傷可好了?」
  「我的腳傷已經完全痊癒,你用不著擔憂。」黎似雪瞅著他。「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分能耐?還是只是個遊走四方的騙子!」就是不許他拒絕。
  其它人一聽,莫不倒抽一口氣。
  之前曾聽說有人瞧見薩鄂背著黎似雪返回宅第,他們倆的感情一定十分融洽,但今日一看,根本就是死對頭,哪一點感情好來著?
  薩鄂露出一抹笑,「妳就拭目以待吧!」
  既然她這麼想看看他的本領,那他當然會使出拿手絕活,讓她大開眼界,不敢再懷疑。
  
  一行人來到郊區,瞧見那名老者的祖墳,薩鄂忍不住搖頭歎氣。
  「可是出了什麼差錯?」老者連忙問道。
  「葬地應有生氣,而氣的特性就是乘風則散,遇水則止,而我們要選擇葬地,既要藏風,又要得水,才能使氣聚而不散、行而有止。」薩鄂伸手指向前方的墓地,「這塊地根本毫無生氣通行,就如同一塊死地,又建在懸崖旁,隨時有崩塌的危機,日後子孫怎麼能富盛?」
  老者一聽,大為訝異,連忙再問:「該如何是好?」
  「咱們若要選擇一塊適於居住或埋葬的堪輿寶地,就要按照龍真、穴的、砂環、水抱四個準則,仔細推定。」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壓根兒聽不懂薩鄂究竟在說些什麼。
  薩鄂看見眾人一臉困惑,只得帶領大家先步出山林,來到較為平坦的地面,指著眼前的山脈。
  「這山勢起伏曲折如龍行,地底必有生氣,而這條山勢起伏綿延的脈絡就是龍脈,山脈所結之處就是龍穴。」
  眾人順著薩鄂所指的方向看去,這座山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像條龍。
  「有生氣流動的山,就是龍真,再循著山勢的起伏曲折,就可以在界水處找到生氣凝聚之穴的,而砂環就是指穴的後方與左右皆有山巒重疊環抱,可以避風的大好環境。」
  眾人紛紛點頭。
  「至於水抱……」
  薩鄂的話尚未說完,黎似雪便接著說下去。
  「那就是穴的前面有水繞流。」
  薩鄂笑著點頭,「沒錯。」她倒是十分聰慧,一點就通。
  「那哪兒才是好穴的?」老者巴不得早點將祖墳移走,難怪他總覺得諸事不順,還好有請薩鄂來幫忙看祖墳。
  「別急,既然咱們已經找到了生氣充盈的龍真,只要再循著龍真的走勢找到其止息處,那裡可能就有生氣凝聚的吉穴。」
  「可能?」黎似雪不解。
  「有些地方是砂環水抱的藏風聚氣之所,但有些地方卻是砂飛水走的受風散氣之地。」薩鄂解釋。
  「這麼說來,要找到一塊適合埋葬或居住的寶地還真不簡單。」黎似雪有些訝異,從沒想到堪輿竟如此複雜。
  「是啊!」薩鄂微笑。
  但堪輿又豈是他所說的那般簡單?龍、穴、砂、水只是堪輿術中最基本的原則,朝山、案山、明堂等等也得講究。而陽宅的堪輿又比陰宅更為講究、繁雜,若真要講,怕是一輩子也講不完。
  「薩大師……不,薩天師,求求你,快告訴咱們,究竟哪兒才是一塊藏風聚氣的好寶地?」
  薩鄂見他們一副等不及的模樣,只得自背上所背的木篋內取出一張紙、筆與裝在竹筒內的墨,在紙上描繪山脈走向,再取出羅盤,上頭刻有五行八卦、干支甲子、節氣方位,仔細對著前方蜿蜒的山脈,好一會兒後,確定了大約地點,並在紙上寫下一些註明。
  他帶領眾人進入山內,行走了好一會兒後,便瞧見一處視野寬闊、背山面湖、左右各有山巒環繞的風水寶地。
  再問了老者與隨行親人們的生辰,按照他們的八字,選了個好日子與好時辰,請他派人在午時前將祖墳遷移到此地。
  老者與其親人們立即向薩鄂鞠躬行禮,感謝他的幫忙,並將他的吩咐牢記心頭,不敢忘記。
  這時正值午時,雷聲轟隆,轉瞬間便落下了傾盆大雨,雨勢逐漸加大,老者與親人們連忙跑下山。
  人們想起了薩鄂在出門前所說的話,不得不佩服他的神機妙算,稱他為天師更是理所當然。
  薩鄂來到黎似雪身旁,撐起油紙傘,替她遮雨,不讓雨水淋濕她的身子。
  「你怎麼會知道午時會下雨?」黎似雪抬起頭,不解的瞅著他的眼。
  「別忘了,我可是精通術數的術士啊!」薩鄂笑著朝她眨眼。
  何時會有怎樣的天氣變化,說穿了其實只要在外旅行多年,經歷久了便可得知,並猜得八九不離十。
  黎似雪看著他,心跳竟有些加快,連忙撇開眼,不再望著他,以免自己的心會跳出胸口。
  「好了,我們也走吧!」薩鄂撐著傘,往前走去。
  黎似雪只得與他並肩同行,走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一件事,明明這把傘並不大,為何她的身子都沒淋濕?抬起頭一看,這才發現傘就在她的頭頂上,他壓根兒就沒替自個兒遮雨。
  「你……」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我怎麼了?」薩鄂笑容滿面。
  「你的衣衫都濕了……」
  「那又如何?我是個大男人,淋點雨不打緊,只要你的身子沒被雨淋濕就好。」薩鄂說得毫不在乎。
  黎似雪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下出來。他為什麼能為她做到這些?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突然,她想起了他曾對她說過的話,俏臉緋紅。
  「咦?你怎麼了,臉怎麼那麼紅?」薩鄂伸手輕撫她的額頭,「你的體溫有點高,該不會是受到風寒了吧?」
  「並不是……」黎似雪往後退一步,輕輕搖頭,絕不會告訴他,她是因為先前他曾對她說過,要她成為他的人,而臉紅心跳、身子燥熱。
  「那你究竟是怎麼了?」
  她往後退一步,薩鄂就往前逼近一步,而他手中所握的傘一直高舉在她的頭頂上,不讓雨淋濕她的身子。
  黎似雪輕輕咬唇,得想個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於是隨口間道:「他們若遷了祖墳,日後可會大富大貴?」
  薩鄂搖頭,「不一定。」
  「怎麼說?」
  「我雖是幫他們選了一塊福地做為陰宅,但我並未前去堪輿他們所居住的陽宅,所以不知道是吉或是凶,再加上我方才為他們所有的人算了八字……」薩鄂頓住。
  「他們的八字不好?」
  「我只能說天機不可洩漏,日後端看他們個人的造化了。」對於他人的八字,他是不會對本人以外的任何人透露。
  是福是禍、是好是壞,得靠他們自身的修為來改變,並非光靠他幫他們選了一塊福地日後就能一帆風順,從此一輩子不愁吃穿。
  黎似雪輕顰蛾眉,「你的意思是……人們本身也得努力工作,並不能光靠祖墳就一輩子享有榮華富貴?」
  「那是當然,不管八字或是陰宅、陽宅如何,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絕不能光靠一塊地,就每天待在家裡翹著腿等著黃金送上門。天底下絕沒有白吃的膳食,更沒有不勞而獲之事。」他希望她能牢記這些話。
  「那我們又何必請你算八字命理或是堪輿?」黎似雪皺眉。
  照他這麼說,每個人靠自己不就成了,又何必要去請術士來幫忙?
  「哈,話可不是這麼說。雖說人一生下來就照著命運走,但是我們若能洞察機先,趨吉避凶,將災害稍微減低,這又有何不可?而這也就是術士存在於世間的目的。」
  「既然你能洞察機先,那你可會害人?」
  「害人之事我絕不會做,頂多只是給壞人一些小小的懲處罷了。」薩鄂願在此向天地立誓。
  害人最後只會害到自己,這一點他再明瞭不過,但若是有些人太過分,他還是會給對方一點小小教訓。
  黎似雪看著他,好一會兒後才開口,「想不到你竟會這麼說,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專門害人的邪惡術士呢!」
  薩鄂不禁露出笑容。
  黎似雪看了,沒來由的竟然心跳加快,「我是在罵你,你怎麼反倒笑了呢?」
  今兒個她才發現,原來他笑起來十分耀眼迷人,讓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那是因為你終於不再把我說成道士。」薩鄂笑說。
  黎似雪看著他,俏顏更為酡紅,連忙撇開眼,「管你是道士還是術士,我要回去了。」
  「當然好。」薩鄂為她撐傘,兩人往前走去。
  突然,黎似雪一時沒注意,小腳踏進了充滿泥濘的坑洞內,繡花鞋被污泥弄髒。
  薩鄂見她一臉懊惱,又瞧見前方仍有許多充滿泥濘的坑洞,於是將傘遞給她。
  「幫我拿著傘。」
  黎似雪雖不解,但仍伸手接過傘,下一瞬,她的身子被他一把抱起。
  「你……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放我下來?!」
  「那可不行。」薩鄂拒絕。
  「為什麼不?」黎似雪皺眉。
  「瞧見了沒?前方還有一堆的坑坑洞洞,你要是再一個不注意踏進坑洞內,又跌了一跤,那豈不是成了個泥人!」薩鄂要她往前看。
  黎似雪一看,果真如此。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會變成泥人。」她有些氣惱,氣他把她當成孩子看待。
  「好好好,你不會變成泥人,但我就是捨不得見你的鞋又被弄髒。」薩鄂笑著輕語。
  一聽,黎似雪頓時感到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襲上心頭,暖暖的、甜甜的,讓她十分喜歡。
  見她不再開口,薩鄂抱著她緩緩往前走。
  一路上,兩人並未交談。
  黎似雪手撐著傘,為他們倆遮雨,耳邊傳來的是雨聲,以及屬於他的均勻呼吸聲,而他結實的手臂正抱著她的身軀,他的溫暖體溫正傳遞給她。
  俏臉紅透,心在狂跳,怎麼也無法回復正常,一切只為了他……
  「為什麼你會成為術士?你的家人當初可曾反對?」她忍不住開口。
  「他們哪有可能會反對!」薩鄂輕笑出聲。
  「怎麼說?」黎似雪不解。
  「因為我從小就跟家人失散,他們在何處,我在何處,彼此皆不知,又怎麼會反對呢?」
  「你跟你的家人失散了?怎麼會這樣?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黎似雪一臉擔憂的說。
  薩鄂見了,忍不住微笑。
  黎似雪皺眉,「有什麼好笑的?」
  「怎麼不好笑?之前巴不得殺了我的人,現在竟變得這麼擔心我,不得不說命運真好玩啊!」薩鄂滿眼笑意。
  黎似雪紅著臉,不再開口。
  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是突然覺得其實他為人並不壞,想要多瞭解他這個人。
  薩鄂不再逗她,「反正我就是和家人失散,一名術士遇見了我,見我似有慧根,便把我收留在身旁,並將畢生所學全教給我,而我也不負他的期望,對於術數方面造詣頗高,凡事一學就會。」
  「這也算是命運?」要不然他又怎麼會走向這一步?
  薩鄂微笑,「也許吧!命運就是人生,人生就是命運,而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想獲得怎樣的人生,就得靠自己的雙手去開創。」
  黎似雪瞅著他,原先對他的壞印象完全改變。
  薩鄂見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不禁笑問:「怎麼?可是愛上我了?」
  「誰……誰會愛上你啊!」黎似雪紅著臉,低頭否認,心卻怦怦狂跳,怎麼也無法恢復正常。
  「是是是,沒有就沒有,但你的臉也不必那麼紅吧?」薩鄂這才終於明白,她會臉紅並不是因為受了風寒,而是因為他。
  而她忙著辯駁的倔強模樣,其實還挺可愛的。
  黎似雪見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她所說的話,本想說些什麼,但才抬起頭,瞧見他那帶著笑意的黑眸,腦海立即一片空白,早已忘了想說的話。
  他有雙深邃迷人的黑眸、濃密有形的劍眉、高挺的鼻樑、豐潤的雙唇……五官俊逸、身材挺拔,加上他體貼的個性,任何女人都會不可自拔的迷戀上他。
  「你遊走四方,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望著他,小聲的問。
  「嗯……告訴你也無妨,我的祖先在臨終前曾對四姓族人下了詛咒,只要是我們薩家的人,說出一個關鍵字,就能對那四族人下令,而黎業就是受到詛咒的其中一族人。」
  黎似雪皺眉,「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難道不怕我告訴我大哥?」
  「你不會的。」薩鄂笑著朝她眨眼。
  「你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黎似雪有些氣惱。
  確實,她是不打算將此事告知大哥,但他為什麼就是能看透她的心?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開始喜歡上我了。」薩鄂笑瞇了眼。
  黎似雪紅著臉,咬著唇,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討厭,為什麼他什麼事都知道?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見她紅著臉,說不出話的模樣,薩鄂不禁挑眉,「喔,想不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你……可惡!」黎似雪氣煞,作勢要打他。
  「別動,你要是亂動,我一不小心手滑了,你掉進泥坑裡,那就真會成為泥人了。」薩鄂連忙開口。她打人是很痛的,這一點他可從來沒忘記。
  黎似雪一聽,不敢再亂動。
  「呼……」薩鄂喘了口氣。謝天謝地,還好他話說得快,要不然他的俊臉又要被她打成肉包了。
  「瞧你這副模樣……我真有那麼可怕?」黎似雪忍不住要問。
  「若你能再溫柔一些,鐵定每天都有人前去敲門要求娶你為妻。」薩鄂說的可是真心話。
  黎似雪垂下眼,開始反省,自個兒真有那麼凶悍?
  薩鄂抱著她繼續往前走,一路上誰也沒開口說話,等他們回到城鎮,雨也停了。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黎似雪柔聲說。也許她真的對他太過凶悍,以後會對他好一點。
  薩鄂將她放下,讓她雙腳著地。
  黎似雪將手中的傘收起,遞還給他時,才發現他腳上所穿的長靴與長褲早已沾滿泥濘,而他身上的衣袍更是濕透了。
  她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前所未有的感覺將她的整顆心緊緊包覆。
  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為了她做到這些事?
  薩鄂笑著接過油紙傘,「你放心,我常常遇到這種事,洗乾淨後就能再穿。」
  「要不要……我幫你洗?」黎似雪在說完話的同時愣住。
  天,她怎麼脫口說出這種話?!他又不是她的親人或是夫婿,她怎麼能幫他洗衣褲呢?
  薩鄂同樣愣住,好一會兒後才笑著搖頭,「不必麻煩了。」
  若是黎業瞧見了他的寶貝妹子親自幫他洗衣服會有何反應?一定是怒火沖天,拿著刀子殺過來,他可還想多活幾年啊!
  黎似雪頓時不曉得該再跟他說什麼話,兩人就這麼望著彼此。
  這時,一對老夫婦自他們面前走過,兩人互相扶持,感情融洽,令人見了心生羨慕。
  「你往後可有定下來的打算?」黎似雪小聲的問。
  薩鄂望向遠方,「多年來,我遊走四方,遇見了不少人,但是從來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因為我還有許多事想去做。」
  沒來由的,黎似雪的心彷彿被人緊緊揪著,疼得難受。
  「這樣啊……那麼……我有事,得先回去了……」突然,她無法再面對他,只想趕緊回去。
  「等等……」薩鄂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就這麼離開。
  黎似雪不得不抬起頭看著他,卻在同時,他的俊臉俯下,下一瞬,她只覺得唇辦一陣溫暖,屬於他的氣息竄入鼻間,讓她暈眩。
  薩鄂深邃的黑眸直瞅著她迷濛的杏眸,心開始狂跳,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一切只為了她。
  好一會兒後,薩鄂才緩緩離開,呼吸不穩的看著雙頰酡紅的她。
  黎似雪凝視著他,奸一會兒後才小聲的問:「為什麼……你突然吻我?」
  薩鄂的腦海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沒想太多,下一瞬反應過來時,他的唇已經覆在她的唇上,而她雙唇柔軟的觸感更讓他永遠也忘不了。
  黎似雪用力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往前奔去。
  薩鄂只能看著她的背影,無法再開口喚住她,緊皺眉頭,對自己方才唐突的行為感到懊悔。
  
  黎似雪回到黎宅,看見黎業坐在廳堂內,眉頭緊皺。
  「你一早出門,究竟是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我只是出去辦點事。」黎似雪不敢直視他的眼,深怕會被他看穿一切。
  「什麼事?」黎業逼問。總覺得她最近很不對勁,好像背著他在做什麼事?
  「也沒什麼,就是去藥鋪給大夫看腳罷了。」黎似雪隨意撒了個謊。
  「你的腳傷還沒好?」黎業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的腳。
  「嗯……」黎似雪心虛,更加不敢面對他。
  「咦?你的鞋怎麼沾上了泥?」
  「那是因為我走路不小心,踩進了滿是泥濘的坑洞內。」
  「滿是泥濘的坑洞?」黎業不解,「你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黎似雪一驚,「我有點累了,想先回房休憩。」連忙轉身朝廂房走去,不敢在他面前多待一刻。
  回到房內,她立即將門扉緊掩,背抵著門,不停的喘氣。
  雖然對大哥撒謊讓她有些過意不去,但她就是不想讓大哥發現她最近跟薩鄂走得極近。
  腦海裡再次浮現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以及他的吻……顫抖著手,緩緩撫上了被他吻過的唇辦,上頭彷彿還留有他唇辦的餘溫,他唇間的氣息,令她不禁再次心跳加快,身子燥熱。
  怎麼辦?就如他所言,她真的喜歡上他了,而李秀才的身影早已變得模糊,甚至她根本就再也記不得他的長相……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意日後將會更為加深,難以自拔。
  而待在廳堂內的黎業眉頭緊蹙,更加確定她有事隱瞞,他暗暗作下決定,不管她瞞著他做了什麼事,他都會查明。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1:38

本帖最後由 嗜酒態睡 於 2017-2-7 00:56 編輯

  第五章

  清晨起來,梳洗完畢,黎似雪親自下廚,烹煮了數道精緻佳餚,先將一些佳餚放入一隻精緻木盒內,隨即用布巾包起來,再將剩下的菜餚放入盤中,端上桌,請黎業前來用餐。
  黎業訝異的看著滿桌佳餚,「小妹,今兒個可是什麼大日子,為什麼菜色這麼豐富?」
  「沒什麼……偶爾也該吃好一點的菜色。」黎似雪隨口回應,怎麼也不願被他發現真相。
  黎業皺眉,「你該不會有事瞞著我吧?」
  黎似雪嚇了一跳,故作鎮定,笑著搖頭,「我怎麼會有事隱瞞呢?大哥,你多慮了。」
  「是嗎?」黎業只得坐下吃早膳,然後心滿意足的回房休憩。
  黎似雪以最快的速度將碗盤洗淨,隨即提著那只布包離開宅第,朝薩鄂所住的地方快步走去。
  一路上她嘴角掛著一抹笑,滿心期待,不曉得他看到她特地為他準備的膳食會有何反應?
  只是才一來到薩鄂所住的平房外,卻瞧見他正仔細看著一名女子的手,臉上堆滿了笑,黎似雪的笑容立即消失無蹤。
  「你以後一定會嫁個好人家,一輩子大富大貴。」
  「薩大師,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是當然,我怎麼可能會騙你呢?」
  「那我呢?薩大師,你也看看我的手相啊!」另一名女子連忙伸出小手。
  薩鄂輕輕握住她的手,仔細看著她的掌心,「嗯……」
  「怎麼了?薩大師,你快告訴我啊!」
  「你日後也會大富大貴,嫁給好人家,兒孫滿堂。」
  「呵……薩大師,你該不會對每個女孩都這麼說吧?」
  「唉,你們怎麼能這樣說?我說的全是實話啊!」薩鄂歎口氣,裝出難過的樣於。
  「那你打算跟咱們收多少銀兩呢?」
  「嗯……看在你們長得這麼可愛的份上,一文錢都不收。」薩鄂笑著朝她們眨眼。
  兩名女子聽了,笑得合不攏嘴。
  「薩大師的嘴可真甜,這些話肯定對不少女孩說過。」
  「哈,被你們發現了。」薩鄂開懷大笑。
  這時,一名女子發現了站在後方的黎似雪,連忙輕拉一旁女子的衣衫,制止她再與薩鄂交談。
  「你在做什麼?別一直拉著我啊!」另一名女子有些氣惱。
  「別說了,你快瞧瞧是誰來了。」
  女子轉頭,一看是黎似雪,立即抿緊唇,不敢再開口說話。
  薩鄂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只見黎似雪手提著一隻布包,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你來了!快過來這兒坐。」他熱絡的招呼,輕拍木凳,要她坐在他身邊。
  黎似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兩名女子見了,一臉不解。
  「她究竟來這裡做什麼啊?」
  薩鄂立即起身,追上去。
  兩名女子見薩鄂連句話也不跟她們說,就這麼跑去追黎似雪,氣得直跺腳,同時決定以後再也不來找他了。
  黎似雪忍著胸口傳來的陣陣悶痛,快步往前奔去,不願再見到他。
  討厭!為什麼當她看到他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她的胸口就好悶、好痛,令她快要喘不過氣,難受不已?
  「等等……」薩鄂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
  黎似雪訝異。他追來了?她的腳步一個不穩,跌落地面。
  薩鄂快步上前,動作輕柔的將她扶起,並拍去她衣裙上的灰塵。
  「你沒事吧?可有哪裡受傷?」
  黎似雪緊咬著唇辦,不肯開口說話。可惡!為什麼她在他面前總是這麼狼狽不堪?
  薩鄂瞧見她掉落一旁的布包,似乎有什麼東西灑出來。
  「咦?那是什麼東西?」
  「啊,糟了!」黎似雪連忙打開布包,只見木盒內的菜餚灑了出來,有些還沾上了地面的灰塵。
  沒來由的,她的心好疼,淚水盈眶。
  她究竟是為了什麼一大早特地準備這些菜餚……又究竟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自己活像個傻子!
  薩鄂伸手拿起一塊肉,輕輕拍去沾附在上頭的灰塵,放入口中,仔細咀嚼。
  黎似雪瞠大眼,直瞅著他。
  那明明是掉在地上的……為什麼他明知道還要拿起來吃?他究竟在想什麼?
  下一瞬,薩鄂笑說:「好吃。」
  黎似雪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
  「那些是你特地帶來給我吃的?」薩鄂指著地上的木盒。
  黎似雪緩緩點頭,「沒錯,但是……」
  「正好,我肚子餓了。」薩鄂拿起木盒,當著黎似雪的面,兩三口便將木盒內所剩下多的佳餚全吞入肚子。
  「你……」黎似雪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我怎麼了?」薩鄂將空無一物的木盒放回布巾內,綁緊,拎了起來,再握著她的手,朝他所住的地方走去。
  黎似雪的手上傳來了屬於他的溫暖體溫,原本難過的心情早已煙消雲散,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心竟會被一個人完全左右,更希望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永遠都別放開。
  回到薩鄂的住處,那兩名女子早已不見蹤影,他先讓她坐在木凳上,再取來一塊沾濕的布巾,動作輕柔的為她擦拭臉龐。
  黎似雪心跳加快,「我可以自己來。」想伸手取過布巾,卻撲了個空。
  薩鄂將布巾高舉,輕歎一口氣,「你還是一點都不可愛。」
  黎似雪皺眉,又想起了之前的情景,「反正我就是跟那些女孩不同,沒辦法討你歡心。」
  薩鄂微微一笑。
  黎似雪一看見他的笑容,不禁有些氣惱,「你笑什麼?」
  「你在吃醋。」他說得肯定。
  「我……我才沒有……」黎似雪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
  薩鄂忍不住又歎口氣,「你的心事全寫在臉上,別再睜眼說瞎話了,要不然你為何瞧見我和她們交談,立即氣得轉身離開?」
  「我……我只是……」黎似雪一句辯駁的話語也說不出來,只因為他早已將她的心事看穿。
  他果然還是個討人厭的術士啊!
  薩鄂笑瞇了眼,柔聲再問:「你可是在吃醋?」
  黎似雪輕歎一口氣,「是,我在吃醋……」在他面前,她無法再撒謊。
  薩鄂傾身向前,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突如其來的一吻令黎似雪心跳加快,俏臉更為酡紅,「你……你怎麼能……」
  薩鄂笑看著黎似雪羞赧的模樣。她這模樣實在可愛多了!
  黎似雪看著他笑容滿面,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玩弄在掌間,實在是有些氣不過,心頭卻又十分甜蜜。
  薩鄂坐在她身旁,再次拿起布巾,動作輕柔的為她拭淨臉龐,深邃的黑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這回黎似雪柔順的坐著,不再拒絕,心頭有股怎麼也說不出來的感覺,暖暖的、甜甜的,填滿了她的心。
  薩鄂收回手,起身步入屋內。
  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又見他離開,黎似雪連忙抬起頭,視線緊緊跟著他的身影,見他取出隨身的木篋,尋找東西。
  「你要做什麼?」她忍不住開口。
  薩鄂找到了某樣東西,轉身步向她,並當著她的面攤開手掌。
  黎似雪看見一塊極為普通的石頭乎放在他的掌心,不解的眨著眼,希望他能解答。
  薩鄂取來一盆水,再將石頭置於水盆中。
  「你看。」
  黎似雪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仍傾身向前,只見原本平凡無奇的石頭,上頭竟浮現一尊菩薩像。
  「這是你刻的?」
  「當然不是,它原本就是如此。」
  「怎麼可能?」黎似雪滿臉訝異。「你是在哪裡發現這塊石頭的?」
  「之前我替一名富商堪輿陽宅,他為了感謝我,送給我將近一牛車的乾糧做為謝禮,好讓我帶著上路,隨時肚子餓了可以拿來吃,而我又沒有車子可載,只得慢慢拖著那袋乾糧往前走,只是我越走就越覺得那袋乾糧變輕了,轉頭一看,不曉得何時那個麻布袋破了個洞,乾糧就這麼一塊塊散落地面,還引來了許多野狗,我氣不過,就拿起路邊的石頭丟它們,沒想到沒嚇跑它們,反而惹火了它們,我就這麼被它們一路追著跑,結果一個不小心腳踩了個空,滾落山崖,掉到河畔,當我睜開眼時,這塊石頭就在我面前。」
  薩鄂想起此事,忍不住重歎一口氣。以後絕對不會再跟一群餓昏頭的兇猛野狗為敵,那只會自討苦吃。
  黎似雪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在編故事?」
  「冤枉啊!我說的句句屬實,毫無半點虛假。」薩鄂連忙舉起手,向上天發誓,絕無撒謊。
  「是真的?」黎似雪皺眉。
  「當然是真的,我沒事幹嘛要騙你?」這女人的提防心未免太重了吧?
  黎似雪見他神情認真,不像是在撒謊騙人,隨即大笑,笑到淚水都快從眼眶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啊?哈哈哈……」他的故事……不,是親身經歷,讓人聽了很難心生同情,反而只會覺得好笑。
  薩鄂頭一回看見她笑得如此開懷,並未多說,只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好一會兒,黎似雪才止住了笑,抬手拭去淚水,發現他正瞅著她,頓時紅了臉,「你為何一直盯著我?」
  「你應該要多笑,因為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薩鄂微笑的說,並伸手輕撫她細緻的容顏。
  笑靨如花,一定是如此。
  他的話語、他的撫摸……全都令黎似雪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俏臉更為緋紅。
  「甜言蜜語!天曉得你這些話究竟對多少女人說過?」
  薩鄂收回手,執起她的柔荑,讓她的掌心平貼他厚實的胸膛,「這些全是真心話,只對你一人說過。」
  隔著衣袍,黎似雪感受到了屬於他強而有力的沉穩心跳,而他專注的神情、溫和的話語,更讓她的一顆心險些躍出胸口,連忙收回手,撇開眼,不敢再直視他。
  「我相信你就是了……」
  天,他究竟要把她的心弄亂到什麼地步才甘願?
  薩鄂笑看著她羞赧的模樣,更加確定她已對他動了情。雖然他從來沒想過要她的心停留在他身上,但這樣的感覺似乎也不錯,他很喜歡。
  將那塊石頭自水盆中取出,擦乾,再輕輕放在她的掌間。
  黎似雪訝異的看著他,「你這是在做什麼?」該不會是……
  「當然是把它送給你。」薩鄂微笑,說得理所當然。
  「這怎麼行?它不是你躲過野狗追殺、滾落山崖才撿到的?」黎似雪搖頭,怎麼也不能接受。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她實在不必重複他的糗事。
  「我跟這塊石頭之所以能相遇,表示我跟它有緣,而我今日把它拿出來給你看,表示你跟它也有緣,所以你就收下吧!」
  黎似雪看著那塊石頭。所謂的緣分,或許就是如此,任何人或任何事都無法強求。
  「那麼,我就收下它了。」她小心翼翼將它收妥。
  薩鄂笑看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神情有些不自在,伸手搔著臉頰,「明日……你還會過來嗎?」
  「嗯?」黎似雪抬起頭,眨著眼,不解的看著他。
  「我是說……你若方便的話,能否每日都為我準備午膳?雖然飯館老闆說我隨時都可以過去用膳,但我每回都去那裡吃免錢的膳食,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霸王餐,他實在吃不下去。
  黎似雪先是一愣,隨即笑說:「當然好。」呵,想不到他也會有害羞的一面。
  「那我將期待著往後每日的到來。」薩鄂朝她微笑。
  他們望著彼此,不必任何言語,兩顆心悄悄地繫在一塊。
  
  接連數日,黎似雪皆早起準備午膳,每天的菜色豐富多變,先讓黎業用完膳,回房休憩後,她隨即帶著特地為薩鄂準備的膳食前去找他。
  這日,薩鄂坐在屋外的木凳上,雙眸緊閉。
  黎似雪瞧見了,緩緩步上前,伸手在他面前揮動,但他依舊沒有睜開雙眸,呼吸聲均勻。
  她本來想叫醒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站在他面前,仔細看著他。
  略微黝黑的肌膚、高大挺拔的身材,俊逸非凡的五官……無一不令女人見了著迷。
  突然想起那日他和兩名女子有說有笑的情景,忍不住伸手向前,想狠狠捏他的臉。沒事幹嘛長得那麼俊美,招蜂引蝶!
  但是她的手指一碰觸到他的肌膚,原先的念頭煙消雲散,改為輕撫著他俊美的臉龐。
  怎麼也捨不得啊!
  突然,薩鄂睜開雙眸,對上了她的杏眸。
  黎似雪訝異的僵住,只能瞅著他深邃的黑眸。
  「真是想不到,我活了二十多年,竟會在睡夢中被人吃豆腐。」薩鄂笑說。
  「誰吃你豆腐來著?」黎似雪紅著臉,連忙要把手縮回來。
  但是薩鄂的動作快了她一步,握住她的手,讓她的手繼續停留在他的臉上,「我不介意你繼續摸我。」
  黎似雪的臉更紅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她的手,正被他握著……她的手,正放在他的臉上……再次對上了他深邃的黑眸,心跳逐漸加快。
  為什麼他總是能擾亂她的心?他的一切,更是讓她難以自拔的迷戀。
  薩鄂稍微施力,將她一把摟入懷中。
  「呀!」黎似雪抬起頭,但才一對上他那帶著笑意的深邃黑眸,腦海立即一片空白。
  薩鄂笑看著懷中的人兒,「你看我看得入迷了。」
  「我……哪有!」黎似雪否認。
  薩鄂搖頭,「你為什麼總是要說違心之論呢?」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肯老實說出對他的愛意?
  黎似雪咬著唇辦,隨即輕輕點頭。是……她是看他看得入迷了……她的心更早已繫在他的身上。
  薩鄂露出一抹笑,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黎似雪柔順的偎在他的懷裡,任由他吻著。他的擁抱、他的氣息、他的吻……全都令她心動不已。
  他對大哥下咒,又害她沒了夫婿,將她的生活搞得一團亂……她原本打算一輩子厭惡他,沒想到最後竟會愛上他。
  感情總是來得突然,讓人措手不及,無法防備。
  薩鄂望著她,原本只是想來這裡尋找被祖先詛咒的黎家人,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會深陷情網。
  這樣的感情發展,究竟是好還是壞?就算是向來精通術數的他,也毫無解答。
  兩人就這麼望著彼此,誰也沒開口說話。
  在他的注視下,黎似雪的心狂跳,只得連忙將手中的布包解開,將木盒交給他。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薩鄂笑著伸手接過,當著她的面吃了起來。「哇……這個好好吃……那個看起來也很好吃的樣子……」
  黎似雪笑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沒人會跟你搶,慢慢吃,小心別噎著。」
  轉瞬間,薩鄂就把午膳吃得精光,心滿意足的放下木盒,輕拍著肚子,「呼……好飽。」
  黎似雪忍不住輕笑出聲,「跟個孩子似的。」
  薩鄂看見她笑逐顏開,伸出手輕撫著她細緻絕美的容顏,「你果然還是笑起來比較美。」
  他的輕撫、他的話語,令黎似雪頓時紅了臉,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薩鄂面帶微笑,緩緩俯身向前,打算親吻她的粉頰。
  黎似雪心跳加快,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這時,一道怒吼聲傳來。
  「你想對她做什麼?離她遠一點。」
  薩鄂與黎似雪訝異的轉頭,看見怒氣沖沖的黎業朝他們大步走來,在薩鄂還來不及反應時,黎業狠狠揍了他一拳。
  「啊!」黎似雪驚叫。
  薩鄂的右臉被擊中,疼得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黎業一把抓住黎似雪的手,「走,咱們回去。」
  「大哥,你別這樣……快放開我……」黎似雪頻頻回頭,想查看薩鄂的傷勢如何。
  黎業不顧她的反抗,強行將她帶走。
  薩鄂坐在木凳上,並未出聲阻止。
  他能理解黎業憤怒的情緒,但這一切真的沒有誰對誰錯,他們只是相遇了,並難以自拔的對彼此動了情……如此而已。
  
  一回到宅第,黎業立即把她帶入廂房,並當著她的面將房門掩上,自外頭上鎖。
  黎似雪用力拍打門板,「大哥,你在做什麼?快放我出去!」
  「你一定是被那傢伙下咒了,才會變成這樣,我絕不會讓你再去見他。」黎業大吼。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被他下咒!」黎似雪連忙辯解。
  「他都可以對我下咒了,為什麼不能對你下咒?」黎業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說詞,更認定她已被薩鄂下咒,整顆心都被他迷住了。
  黎似雪啞口無言。她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被下咒,只是難以自拔的迷戀上他,但這種話教她怎麼對大哥說出口?
  「以後你別想再外出!」黎業怒不可遏。
  最近見她總是一早起來準備許多精緻菜色,今兒個吃完膳食假裝去休憩,等她出門後偷偷跟在她身後,沒想到竟會瞧見她前去找那傢伙,而那些菜色更是特地為了那傢伙所準備,還讓那傢伙對她又摟又摸……真是氣煞人了。
  黎似雪俏顏慘白。他要把她囚禁在房內?
  「大哥,你別這樣……快放我出去!」她不停的拍打門扉。
  黎業怒氣沖沖的離開,說什麼都不會把門打開。
  他衝著他來就算了,如今竟又將魔掌伸到小妹身上……該死!他非得想個辦法對付那傢伙才行。
  黎似雪不停的敲打門扉、不停的叫喚,但大哥就是不願將門打開,淚水頓時模糊了視線,她緩緩朝床鋪走去,取出置於枕頭下的石頭,任由淚水滴落在上頭,石頭上的菩薩像逐漸清晰。
  她是否把心給錯了人?她跟他之間……可有未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1:49

  第六章

  月夜,寂靜。
  門扉被人用力敲著,黎業本來不想理會,希望對方自行離開,可惜門外的人非常不識相,依舊猛敲著門,只得大聲嚷道:「來了,別再敲了。」
  才一打開門扉,瞧見了站在門外那道惹人厭的身影,他二話不說,立即就要將門關上。
  「祝,不許動。」薩鄂立即下令。
  黎業無法動彈,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黎似雪呢?」薩鄂皺眉。
  數日不見她的身影,讓他怎麼也放心不下,決定今夜前來此地,非得見她一面不可。
  「她不在。」黎業沉聲回答。
  「不在?」薩鄂的眉頭緊蹙。「你以為我會信你說的話?」他所說的話,就算是三歲的娃兒也不會信。
  「哼。」黎業就算被控制住,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撇開眼,不想與他多說。
  「祝,快說實話。」薩鄂只得再次對他下令。
  黎業一點都不想開口說話,但他的嘴巴自個兒動了起來,「她被我鎖在房內,不許她外出見你。」
  薩鄂皺眉瞪著他,「你居然敢這麼做?」
  「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你下咒,迷得暈頭轉向。」黎業的口氣不善。
  薩鄂重歎一口氣,「我沒對她下咒。」拜託,別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誰對她下咒來著?
  「哼,誰會相信你說的鬼話?反正我就是不會讓你們在一起。」黎業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他們有機會相處。
  薩鄂笑著搖頭,「你都被我控制住了,又怎麼阻止?」他說的話讓人聽了只覺得好笑。
  「你……」黎業恨不得衝上前殺了他,但身軀就是無法動一下。
  「祝,把鑰匙交出來,然後馬上回房就寢。」薩鄂下令。
  黎業隨即掏出置於腰帶中的鑰匙,放在他的掌間,然後轉身朝廂房走去,頭才一沾到枕頭,立即熟睡。
  薩鄂朝宅第內走去,只見一間廂房外頭上了鎖,毫不遲疑的用鑰匙打開鎖,隨即推開門扉,一瞧見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住。
  黎似雪面無表情的坐在床沿,頭枕靠在床架上,手中緊握著他之前送她的那塊石頭。
  薩鄂立即上前,搖晃她的身軀,「你還好吧?」
  黎似雪緩緩抬起眼,看著薩鄂,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滑落。
  他來了……他終於來見她了……
  薩鄂連忙為她拭去晶瑩淚珠,「別哭。」天,她的淚水讓他心疼不已。
  黎似雪的淚落得更急,怎麼也止不了。
  薩鄂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背,「放心,別怕,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黎似雪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為什麼……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相遇?」
  她難以自拔的喜歡上他,卻不能與他在一起……她不懂,真的不懂,老天爺可是在玩弄她?
  薩鄂神情痛苦,閉上了眼。他們之間的相遇,究竟是好是壞,他也不清楚。
  兩人就這麼緊緊相擁,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許久過後,黎似雪才止住了淚,偎在他的懷裡,傾聽他的心跳聲,原本難過的心情稍許平緩。
  「你怎麼會來?」她柔聲詢問。
  「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為擔心你才來的。」薩鄂微笑,在她發間輕柔的印下一吻。
  黎似雪的嘴角微微上揚,但一想起黎業,蛾眉立即皺起,「大哥呢?」
  「我命令他去就寢了。」薩鄂握著她的柔荑,柔聲回答。
  黎似雪看著自己的手在他掌間顯得好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厚實的掌心來回輕劃,盡情享受這美好的一刻,更希望時間就這麼靜止不動。
  「未來……我們會怎樣?」她小聲的問。
  薩鄂遲疑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黎似雪抬起頭,不解的瞅著他,「你不是個精通術數的術士嗎?又怎麼會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未來的事,沒人能說得肯定。」薩鄂笑得無奈。就算是將畢生所學全都教給他的師父,也無法將未來的事說得完全準確。
  黎似雪無言以對。
  薩鄂十分不捨,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讓她不得不直視他的眼,「你放心,事情一定會好轉。」
  黎似雪直瞅著他,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你跟我大哥自祖先那一輩開始就是世仇,你又跟他如此合不來,我們能在一起的機會,可說是微乎其微。」
  這些事情,她心裡有數,只是一直不願去面對,但事到如今,她就算想不去面對也不行。
  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會有未來的。
  下一瞬,薩鄂俯身吻上她的唇,舌尖霸道的撬開她的唇辦,直竄入她的口中,緊緊纏繞著她的舌。
  痛苦、不捨、懊悔、無奈……種種情緒藉由這一吻,徹底宣洩。
  以前他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人們各有自己的命運,讓他不禁感慨老天爺似乎在捉弄人,卻怎麼也沒料到,今兒個他竟也成了老天爺捉弄的對象。
  除了祖先那該死的詛咒外,她固執的大哥、他們截然不同的身份地位……無一不是阻撓他們的難關。
  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好不容易遇見了讓他心動的女孩,他們卻注定無法在一起。
  黎似雪任由他親吻,淚水再次決堤,不斷自頰邊淌下。他的痛苦,她自然也感受到了,但是除了無奈與心疼,她不知道還能做何表示。
  薩鄂緊緊擁著她,舌尖纏繞著她的,怎麼也不願放開。
  黎似雪伸出小手,悄悄環抱他結實的腰身,柔順迎合他的吻。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氣息……全都令她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薩鄂一手捧著她的後腦勺,讓這一吻更為加深,另一手輕輕覆上她柔軟的酥胸,隔著衣衫恣意揉捏。
  「嗯啊……」黎似雪呻吟出聲,心跳逐漸加快,呼吸開始急促,身子變得燥熱。
  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心跳更為加快,看著她雙頰酡紅、雙眼迷濛的模樣,薩鄂突然抽身離開,往後退去,不再繼續。
  黎似雪不解的瞅著他,以眼神詢問:怎麼了?
  薩鄂喘著氣,逼自己冷靜下來,以免鑄成大錯。
  黎似雪紅著臉,直瞅著他的眼,輕皎下唇,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願意此刻成為你的人……」
  任何男人聽了這樣的話語自然不會拒絕,更會馬上撲上去,將她一口吞下肚,薩鄂卻搖頭。
  「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要了你。」
  此刻是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而他若就這麼與她發生關係,如同趁虛而入,十分不當。
  黎似雪被他拒絕,雖然心裡有些難受,卻也在同時更為迷戀他,只因為他是個會為她設想並尊重她的好男人……她當初怎麼會認為他是個害人不淺的邪惡術士呢?
  她伸出柔荑握住他的手,凝視著他的眼,「那麼……你今晚可以陪在我身邊嗎?」
  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這裡,她需要一個人在身邊陪伴。
  薩鄂露出笑容,大手一伸,將她摟入懷中,「當然可以。」就算她不開口,他也會留下來陪她。
  黎似雪偎在他的懷裡,感受著屬於他的溫暖體溫,輕嗅著屬於他的氣息,傾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連日來徹夜未眠的她突然感到好疲倦,緩緩閉上眼睛,轉瞬間便已熟睡。
  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薩鄂動作輕柔的將她平放在床上,本想收回手,卻發現她就連在睡夢中也緊握著他的手,怎麼也不願放開。
  他只得坐在床畔,任由她緊握著他的手,直瞅著她甜美的睡容,嘴角不自覺的微揚,伸出另一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青絲,眼底有著對她最深的依戀。
  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喜歡上她……原本劍拔弩張的兩人竟會戀上彼此,不得不感慨,老天爺真愛捉弄人。
  未來究竟會怎樣?
  說真的,他毫無所知,但他只有一個心願,希望她過得幸福。
  
  薩鄂徹夜未眠,守在床畔,看著她甜美的睡容,待天明時分,才緩緩抽回被她一直握著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起身步出她的廂房,在長廊上遇見了黎業。
  黎業瞧見薩鄂自小妹的廂房步出,當場氣煞,一個箭步上前,就要狠狠的朝他的臉頰揍一拳。
  薩鄂不慌不忙,緩緩開口,「祝,不許動。」
  「你……你這該死的傢伙!」黎業動彈不得,惡狠狠的瞪著他。
  「小聲點,她還在睡。」薩鄂拉著他朝廳堂走去。
  黎業氣紅了臉,完全無法反抗。可惡!該死!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解開他對他下的咒?
  薩鄂拉著他來到廳堂,隨即逕自坐了下來,神情無奈的看著一臉巴不得馬上殺了他的黎業。
  「先說好,我可沒動她一根寒毛。」
  「誰會相信你的鬼話?」黎業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說詞。一想到小妹的清白就這麼被他奪去……可恨啊!
  「我可以對天發誓。」薩鄂舉起右手,「本人薩鄂,昨日絕對沒有對黎似雪做出任何不名譽之事。」
  「你……」黎業訝異,啞口無言。他真的沒有對她做出什麼不當舉動……怎麼可能?
  「我不是那種趁虛而入的小人。」薩鄂神情坦蕩。
  黎業皺眉,「你現在究竟想怎樣?」
  「沒什麼。」薩鄂聳肩,凝視遠方,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定。
  黎業看著薩鄂,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沒有對她下咒?」
  「我哪有什麼對人下咒的本領?」薩鄂笑說。
  「可是你明明就能……」
  「那是我的祖先所下的詛咒,跟我可是一點開系也沒有……不,也不能說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我跟我的祖先有血緣關係。」
  「你究竟在說什麼啊?」黎業皺眉,快被他所說的話搞糊塗了。
  「唉,我就告訴你好了,你的祖先曾跟著其他三人來到我的祖先家劫走財物,又打傷我的祖先,我的祖先氣不過,浪跡天涯就是要找到這四個人,結果還真被我的祖先找到,並下詛咒,日後這四個人的子子孫孫都能被我們薩家人控制。」
  必須說出關鍵字「祝」,才能對那四族人下令,而這些事全是爹在他年幼時告訴他與大哥,他一直牢記心頭,不許自己遺忘。
  黎業張大嘴,啞口無言。雖然他聽得不是很明白,但就是知道自己能被他下令控制住。
  「你也別問我有沒有解咒的辦法,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解咒。」薩鄂攤開雙手,一臉無奈。
  「你不是道士嗎?總該知道一些解咒的辦法吧?」黎業急了,說什麼都不希望被這該死的詛咒控制一輩子。
  「唉,究竟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肯記起來?我是術士,不是道士,而我絕對不是無所不能的天神,我只不過是個凡人,也是有七情六慾,所以才會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你的妹子。」
  黎業再次張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什麼……他剛剛說什麼來著?他喜歡小妹?
  「對,我是真心喜歡她,也沒有對她下咒,所以請你以後別再把她囚禁起來,這樣她很可憐的,也會讓你們的感情變差,日後她若不理你,慘的人可是你。」薩鄂苦口婆心的奉勸他。
  黎業緊抿唇辦,不再開口。
  薩鄂自然看出他其實有些懊悔,也不再多說,逕自起身,繞過他,朝大門走去。
  「等等……」黎業開口。
  薩鄂停下腳步,並未回頭,「有事?」
  黎業遲疑了一會兒,「我……還是不希望你們走得太近。」說來他其實一點都不瞭解他,又怎麼能讓小妹與他在一起?
  薩鄂笑了,「我知道。」就算如此,他對黎似雪的心意依舊不變。邁開步伐,往前走去,待他走到門口,隨即揚聲,「祝,恢復正常。」
  黎業立即能行動,轉過身,卻早已不見他的身影。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他都被弄糊塗了。
  薩鄂離開沒多久,又傳來敲門聲。
  黎業以為一定是薩鄂,沒好氣的前去應門,「你又想怎樣?」然而站在眼前的卻是一名雍容華貴的婦女。「你是……」
  「請問一下,這裡可是黎府?」婦女客氣的詢問。
  「沒錯。」黎業點頭。
  婦女連忙再問:「這裡可有一名女孩叫似雪?」
  黎業有些困惑,眉頭緊皺,「似雪是我妹子,你究竟是誰?」
  婦女滿臉驚喜,「原來你就是黎老爺的兒子黎業,我是似雪的姨母於香。」
  事出突然,黎業只能張大嘴,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
  「我可否見似雪一面?」於香一臉期待。
  「可以……你先到廳堂稍等一下。」黎業連忙帶領她進入廳堂,隨即來到黎似雪的廂房。
  只見她衣衫整齊,平躺床上,呼吸聲均勻,房內也沒有任何異樣,黎業這才相信了薩鄂所說的話,他真的沒對她做出不規矩的事,然後伸手輕搖黎似雪的身軀。
  「小妹,醒醒……」
  黎似雪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大哥,先是一愣,隨即往一旁看去,不見薩鄂的身影。
  他上哪兒去了?大哥該不會又跟他起了衝突,而把他趕跑吧?
  黎業見她東張西望,一臉擔憂,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方纔已經離開了,我也沒跟他起爭執。」
  黎似雪這才放寬了心。
  黎業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小妹……你的姨母來找你了。」
  黎似雪皺眉,「我的姨母?」
  「沒錯,你快梳洗一番,然後到廳堂去見她,她似乎有些話要對你說。」黎業說完,逕自步出廂房。
  黎似雪看著大哥離開的身影,腦海還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但仍梳洗一番,朝廳堂走去。
  她才一踏入廳堂,坐在椅子上的婦女立即紅了眼眶,不停的落淚。
  「啊……你跟我那苦命的妹子,宛若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黎似雪僵立在原地。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在這世上竟還有個姨母。
  「來來來,快來姨母這兒。」於香連忙朝她招手。
  黎似雪緩慢移動腳步,來到於香面前。她真的……跟娘生得很像嗎?但在她的印象中,卻絲毫沒有娘的身影。
  於香看著黎似雪,忍不住哽咽一聲,「我苦命的外甥女似雪,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
  黎似雪沒來由的一陣鼻酸,眼眶有些泛紅。
  「想當年你爹遭奸人陷害,即將入獄,為了保全你們的性命安全,只得休了你娘,又將你托付給黎老爺,隨即便在牢中被奸人害死,而你娘在聽到你爹死亡的消息後,生了場重病,跟著你爹離開人世。我本來想接你回去一塊住,我的夫婿卻突然有要事得搬到江南,就這麼誤了此事……多年來,我時時刻刻惦記著你,直到最近總算又搬回了附近城鎮,我立即前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跟我一塊回去。」
  黎業與黎似雪同時愣住。
  「要我搬去跟你一起住?」黎似雪滿臉詫異。
  「那當然,再怎麼說……你們並非親兄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似乎不太妥當。」
  於香並非懷疑他們之間已有什麼不當關係,但女人的清白甚為重要,更攸關她的終生大事。
  黎業抿唇不語,逕自朝廂房走去。
  黎似雪頭一回看到他如此落寞的身影,她知道他一直把她視為親妹子看待,如今她的姨母上門來找她,並說要帶她離開,想必他心裡十分難受。
  「似雪,你的決定呢?」
  「我……」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黎似雪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不用急,我過幾天再來找你,到時候你再給我答覆。」於香笑著輕拍她的手背,要她好好思考。
  黎似雪看著於香離開的身影,依舊不知所措。
  這時,薩鄂的身影浮上腦海。如果她真的跟姨母一同離開,日後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立即緊緊揪著,疼得快要喘不過氣。
  不……不要……她不要與他分開,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出自真心疼惜她的人,為什麼老天爺現在卻讓她的姨母出現,逼得她非得做出抉擇?
  
  午膳時分,黎似雪手捧著一隻布包,來到薩鄂的住處。
  薩鄂面帶微笑看著她,但立即發現她一臉哀愁,劍眉輕蹙,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黎似雪勉強露出一抹笑,「沒事。」隨即將布包遞給他,逕自在他身旁坐下。
  薩鄂解開布巾,取出木盒,慢慢吃著午膳,並未追問。他在等,等她主動將心事告訴他。
  黎似雪看著他,好幾次想將姨母的事說出口,但是話才到喉嚨,彷彿被梗住,讓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薩鄂吃完膳食,將木盒放入布巾內,綁緊,隨即轉頭看著她,「有什麼話就快說,別瞞著我。」
  原本是打算要她自個兒說出來,但照這情況看來,她似乎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只好由他來逼迫。
  黎似雪輕皎下唇,遲疑了一會兒,「今兒個你離開後,我的姨母來找我……希望我能搬去和她一塊住。」
  薩鄂愣住,腦海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令人震驚。
  「你覺得呢?」黎似雪直瞅著他的眼,希望聽到他叫她留下來的話語。
  薩鄂微微一笑。「這不是很好嗎?」
  黎似雪的心彷彿在瞬間停止跳動,「你……覺得很好?」她不確定自己方才聽到的是否真是如此。
  「是啊,你能跟親人一起生活,自然是再好不過。哪像我,不知道親人在何方,更不曉得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再與他們相遇!」
  「說……說得也是。」黎似雪強忍著心痛,連忙接過他手中的布包,勉強自己露出一抹笑,「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思考你所說的話……」忘了與他道別,隨即頭也不回的轉身奔離。
  下一瞬,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再也看不清眼前情景,一下小心又跌倒,但這回他沒有前來扶她站起身,就這麼站在原地,她只能獨自一人緩緩自地面爬起,忍著心疼,往前奔去。
  薩鄂自然也瞧見她跌倒,但他只能以意志力命令自己的雙腿不許往前步去,因為只要他跑到她身邊,她將會決定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當他再也看不見她窈窕的身影時,一直緊握著的拳頭用力朝一旁的牆壁擊去。
  他的手感覺不到痛楚,只因為他的心更痛。
  他是個三餐不知在何方,沒有固定收入,更無固定棲身之所的術士,她若是跟了他,絕不會過什麼好日子……
  與其如此,倒下如讓她離開,與姨母同住,這對她而言,或許會是個最好的決定。
  他的放手,將會是她的幸福。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2:38

  第七章

  薩鄂獨自坐在屋外的木凳上,仰望星空,腦海裡浮現的全是黎似雪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全都烙印在他心頭,日後無論到哪裡,絕不會忘記。
  胸口悶痛,一顆心更彷彿被人緊緊揪住,快要喘不過氣,頭一回有這樣的感受。
  緩緩閉上眼睛,沉聲低喚:「似雪……」
  這是他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呼喚她的名字。
  就是因為喜歡她,希望她往後過得好,所以他才不得不讓她離開,這一點……她可會明白?
  
  黎似雪自從那日聽見他的回答,哭著奔回宅第後,就一直待在房內,不曾外出。
  笑容不見,雙眼泛紅,夜不成眠……然而對他的思念不曾間斷。
  她當然知道他是為了她好才會那麼回答,但她覺得那些話語好絕情、好殘忍。
  早知道那日她就別一時好心端熱粥給他,也就不會愛上他,今日她的心也不會彷彿被撕裂開,疼得難受。
  早知道她也不必前去祝賀李秀才,還跌倒讓他背著她回來。
  早知道她更別在那日跟著那些人去郊區看什麼祖墳,讓他替她撐傘,害得他全身濕透,滿腳污泥,抱著她返回城鎮。
  原本以為自己的淚已流乾,沒想到淚水再度決堤,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不停的滾落。
  早知道事情會演變如此……她就別愛上他了……
  
  濛濛細雨,一片淒迷。
  於香前來黎宅,真心誠意的希望黎似雪能搬去與她同住,黎似雪點頭答應,而黎業並未多說什麼。
  黎似雪回到廂房內收拾東西,拿起放在床畔的石頭,置於掌中,來回輕撫。
  她的心此刻是平靜的,不怨也不恨,若這一切真是上天的安排,那就順其自然吧!
  這時,黎業進入房內,「你收拾好了沒?」
  「嗯。」黎似雪將石頭放入布包內,提了起來。
  「我……一直把你視為親妹子看待。」黎業說得支支吾吾。
  黎似雪先是一愣,隨即笑說:「我知道。」
  「你……真的要離開?」
  「姨母盼著這一天到來已經好些年,我不能讓她失望的回去。」黎似雪微笑。
  黎業遲疑了一會兒,「薩鄂呢?」
  聽到他的名字,黎似雪的心一震,但仍裝作若無其事,並未多說,逕自繞過黎業往外走去。
  於香一看見黎似雪,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眼眶盈著淚,「我們快回去吧,我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呢!」
  黎似雪微笑的點頭,先向黎業道別,表示自己有空會再來看他,然後跟著於香一同步出宅第。
  但才一踏出門口,便看到一道再熟悉不過又令人心疼的身影站在濛濛細雨中。
  是薩鄂。
  她彷彿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而她的目光更是怎麼也無法自他身上抽離。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來?他身上又為什麼要背著那只木篋,可是打算要離開?而他又要上哪兒去?
  明知道不該再想他的事,卻怎麼也無法停止。
  於香見她停下了腳步,不解的問:「你怎麼了?」
  黎似雪搖頭,「沒……沒事。」
  「那咱們快上馬車,準備起程離開。」於香催促著,希望能趕在日落前返家。
  「嗯……好……」黎似雪想收回視線,想移動雙腳,卻怎麼也做不到。她的心一直繫在他身上,怎麼也無法帶定。
  於香順著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站在街道彼端,神情無奈的瞅著黎似雪,頓時明白了一些事。
  「你喜歡他。」她說得肯定。
  「我……」黎似雪一臉無奈。
  「我看他的打扮,應該是一名術士,你若跟著他,往後是不可能過什麼好日子的。」於香說出自己的看法。
  黎似雪咬咬唇,「我知道……」
  他也曾經對她說過,他並沒有定下來的打算,而這些話她一直記在心頭,不曾忘卻。
  於香不再多說,伸手扶著她坐上馬車。
  黎似雪轉頭,布簾遮蔽一切,令她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於香向馬車伕吩咐道:「我們走。」
  馬車伕立即駕著馬車,緩緩往前駛去。
  突然,有個念頭竄入黎似雪的腦海。她這一走,日後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停,快停下!」她大喊。
  馬車伕立即將馬車停下,黎似雪隨即拎著隨身布包,顧不得一切躍下馬車,直往依舊站在原地的薩鄂奔去。
  於香跟著步下馬車,並未阻撓,微笑的看著黎似雪的身影。她知道,她們是不可能同住了。
  黎似雪撲進薩鄂的懷抱,緊緊抱著他的身軀,怎麼也不願放手。
  薩鄂神情激動,伸出長臂緊擁著她的嬌軀,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揉入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來?」黎似雪偎在他懷裡,哽咽著聲音說。
  如果他不來,或許她就真能放下一切,但他的出現卻動搖了她的決心,讓她無法就這麼離去。
  「我……我也不知道……」薩鄂嗓音低啞的說。
  原本打算收拾東西離開這座城鎮,他的雙腿卻不聽使喚的往黎宅定來,而他的目光更無法自她身上抽離。
  當他看見她坐上馬車,馬車伕駕馬離開時,他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被撕裂的聲音,痛不欲生。
  「你曾說過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想獲得怎樣的人生,就得靠自己的雙手去開創……而你就是我的命運、我的人生。」黎似雪已下定決心,今生今世都要跟隨在他身邊。
  薩鄂強忍著雙眸不斷傳來的酸澀感,怎麼也不許自己當眾落淚,喉頭哽咽,發不出聲音。
  「我居無定所。」
  「我知道。」
  「我浪跡天涯。」
  「我知道。」
  「跟著我……你會很辛苦。」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薩鄂抱著她的身軀的大手更為收緊。日後不管遭遇什麼事,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一定會將她帶在身邊,一輩子細心呵護。
  兩人就這麼站在雨中,緊緊相擁,再也不願與對方分開。
  好一會兒後,黎似雪自他的懷裡抬起頭,神情堅定的看著黎業與於香。
  「我決定跟他在一起。」
  於香面帶微笑,並未多說,逕自坐上馬車,吩咐馬車伕離開。如果她決定跟那男人在一起,那麼她就會祝福他們日後過得幸福。
  黎業看著他們,緊抿著唇。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有多在乎彼此,是真心相愛的。
  「大哥……」黎似雪神情擔憂的看著他。
  「別叫我大哥,我跟你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想跟誰在一起,那都是你的事,跟我無關。」他當著他們的面,轉身步入屋內,並將門扉用力關上。
  黎似雪看著緊閉的門扉,滿心感激。她知道,他這麼做就是默許他們在一起了。
  薩鄂輕擁著黎似雪的肩,「我們走吧!」
  「我們要上哪兒去?」
  薩鄂笑著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明天是好日子。」
  「然後呢?」她不解的問。
  「若你不嫌棄,是否願意與我拜堂成親?」薩鄂笑著朝她眨眼。
  黎似雪雙頰緋紅,「有必要這麼急嗎?」但他所說的話,讓她心動不已。
  「那當然,你都不曉得,我每回見到你得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著不去碰你。」薩鄂一副快要得內傷的模樣。
  「呵……」黎似雪忍不住輕笑出聲。
  薩鄂俯身在她柔軟艷紅的唇辦印下一吻,「你笑起來真美,令人心動。」
  黎似雪紅著臉,小聲低語,「你這話究竟對多少女人說過?」
  「就對你一人這麼說過,而你也只會是我一人的妻。」薩鄂牽著她的柔荑,在細雨中緩緩往前走。
  雨勢漸歇,艷陽自雲層後展露,金黃陽光灑落他們一身,天邊高掛一道彩虹。
  黎似雪抬起頭,凝視著他,怎麼也捨不得移開視線,柔聲輕問:「我們的未來將會如何?」
  薩鄂轉頭,朝她綻出一抹比驕陽更耀眼迷人的笑容,語氣肯定的說:「自然是一片光明。」
  
  這日,陽光艷艷,瑞氣騰騰。
  薩鄂與黎似雪並未穿上長袍馬褂、鳳冠霞帔,只是穿著簡單服飾,舉辦一個簡單的婚宴,除了黎業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前來祝賀。
  拜堂完畢,薩鄂送眾人離開,返回屋內,伸手為黎似雪掀開紅蓋頭,握著她的柔荑,深邃的黑眸瞅著她的眼。
  「抱歉,我無法給你隆重盛大的婚宴。」女子出嫁本來應該是風風光光的,但他無法為她辦到。
  黎似雪笑著搖頭,「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麼事情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薩鄂微笑,俯身親吻她艷紅的櫻唇,伸出舌尖輕舔她的唇辦,誘引她開口。
  黎似雪柔順的迎合他的吻,更在他舌尖的輕舔下輕啟紅唇,任由他的舌竄入口中,與她的舌緊緊纏繞。
  她的甜美令薩鄂心動,厚實的大手隔著衣衫恣意揉捏她柔軟的酥胸,另一手則撩起她的裙擺,探入她的雙腿之間,動作輕柔的撫著她那隱藏在褻褲底下的柔嫩花苞。
  「嗯……啊……」黎似雪訝異的瞪大杏眸,忍不住呻吟出聲。
  而他的手指動作讓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子更是燥熱不已,有股說不上來的酥麻感,自腳尖竄起,擴散至全身。
  薩鄂見她的俏臉更為酡紅,目光逐漸迷濛,遂伸手褪去她身上的衣衫、羅裙、肚兜、褻褲,讓她雪白柔嫩的肌膚、玲瓏有致的身段、飽滿挺立的酥胸、艷紅誘人的蓓蕾……呈現眼前,無一不令人心醉神迷。
  黎似雪在他的注視下,羞赧不已,伸手遮掩身軀。
  薩鄂笑著握著她那遮蔽不了身子的小手,「你已是我的妻子,用不著害羞。」
  黎似雪紅著臉,小聲的說:「就因為是你……我才感到害羞啊!」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俯身在她的唇辦上印下一吻,邪氣一笑,「那我接下來可得讓你更害羞了。」
  「你……」黎似雪再也開不了口,她的唇已被他擄掠。
  他的舌尖乘機竄入她的口中,恣意與她粉嫩的小舌緊緊纏繞,吸吮著,另一手撫上她飽滿的胸部,先以手掌輕輕搓揉,再以指尖揉捏粉嫩的蓓蕾,讓它變得更為艷紅挺立。
  「嗯……啊……」黎似雪只覺得暈頭轉向,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索,只能任由他恣意撫摸她的身子。
  而他手指撫過的地方,彷彿點燃火焰,令她感到燥熱難耐。
  薩鄂再伸出另一手,探入她雙腿之間的花苞,以指尖挑開那緊密貼合的花辦,再將手指探入其中,來回輕撫。
  「啊……啊……」黎似雪全身無力,往後倒去。
  薩鄂摟著她的纖腰,扶著她躺下,順勢以手掌分開她雪白修長的雙腿,讓她的花苞整個呈現在他眼前。
  黎似雪羞得想將雙腿併攏,薩鄂卻在此刻挪動身軀,置身於她雙腿之間,讓她無法如願。
  「別……別這樣……」她羞得整張臉徹底紅透,掙扎著想起身。
  「似雪。」薩鄂望著她的杏眸,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黎似雪頓時心一震,忘了掙扎,就這麼望著他,望進他深邃迷人的黑眸。
  「別怕,閉上眼,感受我。」薩鄂柔聲輕語。
  他的話語如同魔咒,讓黎似雪原本不安、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緩緩閉上眼睛,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他。
  薩鄂輕撫著她細緻絕美的容顏,手指再沿著她潔白的頸子緩緩往下栘,撫上飽滿的酥胸,揉捏著那早已因為激情而變得通紅挺立的蓓蕾。
  另一手則撫摸她纖細的小腳,自小腿內側緩緩往上移動,最後修長手指來到她雙腿之間的粉嫩花苞。
  手指探入她敞開的花苞,以指尖來回輕刮著粉嫩的花辦,看著花苞內那未曾有人到訪過的蜜穴不停張縮著。
  「啊……嗯啊……」黎似雪忍不住呻吟,快要喘不過氣,全身止下住的輕輕顫抖。
  薩鄂俯身親吻她的唇辦,讓他們倆的舌頭緊緊纏繞,縫蜷纏綿。修長手指更不停的撫摸柔嫩蓓蕾,以及她雙腿之間的花辦,直到她的蜜穴泌出大量透明濕滑的愛液。
  黎似雪在他的帶領下,忍不住抬起頭,向他索求吻。
  薩鄂一面吻她,手指試探地緩緩探入她緊窒的花穴內。
  「啊!」黎似雪感到有些疼,悶哼出聲。
  薩鄂只得先抽出手指,親吻她的粉頰,沿著雪頸往下吻去,最後含住她飽滿酥胸上的粉嫩蓓蕾,輕輕吸吮。
  黎似雪全身一震,嬌喘出聲,「啊……啊……別……嗯啊……」
  她可以感覺到他靈巧的舌尖正來回逗弄著她的蓓蕾,時而吸吮,時而嚙咬,讓她燥熱難耐。
  薩鄂輕輕撫摸她曼妙的身軀,手指所到之處,他的吻隨即也落下,最後他的手指來到她那敞開著的粉嫩花苞,俯身以舌尖輕舔她的花苞,讓那不斷收縮張合的花穴泌出更多透明的愛液。
  屬於她的處子幽香竄入鼻中,令他心醉神迷,口中所嘗到的濕滑愛液更是甜美萬分,讓他忍不住一嘗再嘗。
  舌尖不斷在她那逐漸脹紅鼓起的花辦來回輕柔舔吮,每一處皆未遺漏,更深入那不斷張合收縮的蜜洞,來回攪動。
  「啊……不要……啊啊……嗯啊……啊哈……」黎似雪不停的嬌喘呻吟,全身香汗淋漓,拚命扭動。
  他怎麼能這麼做……而她更因為他舌尖的逗弄,全身著火一般,熱得難受,想要避開,內心卻又期待更多……心情矛盾,不知所措。
  當他的舌尖輕舔花辦中央凸出的粉色花蕊時,她不禁尖叫出聲,嬌軀整個弓起。
  「啊……啊……」花穴更為收縮,不斷湧出晶醇的愛液。
  知道這裡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薩鄂更加輕柔舔吮,讓花蕊變得紅潤脹大。
  黎似雪的身子因為激情整個泛紅,透明濕滑的愛液更不斷自那不停張合的蜜穴淌下,床鋪完全浸濕。
  「別……別再這樣了……我快不行了……」黎似雪喘著氣,向他求饒。
  薩鄂起身退離,「還沒完呢!」握住她的手,讓她的手隔著長褲輕撫他早已脹大的堅挺。
  黎似雪訝異的睜大雙眸,仰起頭,看著自己掌中的灼熱堅挺。「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呵……如果我不變成這樣,你才該煩惱呢!」薩鄂當著她的面,將身上的衣衫,長褲褪去,露出結實壯碩的身軀。
  黎似雪看著在他下腹高昂著的碩大堅挺,心跳加快,呼吸不穩,雙頰更為酡紅。
  薩鄂單手抱起她的身子,另一手扶著自身堅挺,在她那早已濕透的蜜穴前來回磨蹭。
  黎似雪伸手摟著他的頸子,看著他的動作,身子不停的輕顫,更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似乎變得更為灼熱,也更為挺立。
  「你……你打算做什麼?」她喘著氣,柔聲輕問,心裡既期待又害怕。
  「當然是好好愛你。」薩鄂笑著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隨即一手捧著她雪白的俏臀,另一手扶著自身堅挺,緩緩進入她體內。
  黎似雪感受到他的碩大堅挺正一寸寸進入她體內,下半身一陣疼痛,彷彿快要被撐開,但仍皎緊牙關忍耐著,讓他完全進入。
  待他的堅挺前端突破了她的處子證明,完全進到她體內後,薩鄂輕撫著她的裸背,在她耳畔柔聲低語,「疼嗎?」而她緊窒的蜜穴讓他興奮。
  黎似雪蛾眉緊蹙,輕咬著唇,「還好……」
  「我會盡量溫柔的待你,忍著點,好嗎?」薩鄂在她的唇辦印下無數細吻,大手輕撫著她窈窕的裸體。
  「好……」黎似雪柔順的枕靠在他的肩窩。
  薩鄂隨即讓她平躺在床上,一手摟著她的纖腰,另一手探入她的花辦內,尋找到那脹大通紅的圓蕊,不停的揉捏,並開始在她體內緩緩律動、抽插,旋轉。
  「嗯……啊……」黎似雪感覺到他的手指正不停逗弄著她敏感的花蕊,更可以感覺到在她下半身湧出更多的濕滑愛液。
  而他的堅挺像是一根火熱的鐵棒,插入她體內最深處後,隨即又抽離至洞口前端。
  在這一抽一插間,一股說不上來的強烈快感將她整個人包圍,全身早已酥麻無力,任由他盡情在她體內為所欲為。
  薩鄂感到她細窄的蜜穴不停的收縮,彷彿要將他整個吸咬住,陣陣快感自堅挺前端傳來,讓他的堅挺在她的蜜穴內更為熾熱脹大。
  明知她是初經人事,但她的美好讓他難以自拔,開始加重並加快在她體內抽插的速度。
  他的每次抽插都讓黎似雪的下半身彷彿快要脹開,但強烈的快感也隨之而來,讓她不停的喘息呻吟。
  「啊啊……嗯啊……啊哈……」
  薩鄂聽著她那銷魂的呻吟喘息聲,又感覺到她的蜜穴在他手指不停逗弄花蕊下湧出大量濕滑的愛液,讓他得以在她體內更通暢抽插,強烈的快感不斷隨著他的每次抽插而傳來。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讓兩人的唇舌緊緊交纏,隨即更加快、加重在她體內的每次抽插。
  「啊……啊啊……」黎似雪捧著他的頭顱,不停的叫喊呻吟,嬌軀更隨著他的動作而扭動,好讓兩人之間的結合更為緊密。
  薩鄂抱著她的嬌軀,一次又一次用力插入她體內最深處,隨即再拔出,再插入,強而有力的佔有她。
  一股強烈的快感傳來,他感到自己的堅挺開始抽搐,雙手抱緊她的纖腰,用力插入她濕滑柔嫩的蜜穴深處,隨即將一道道濃精噴射到她體內最深處。
  「啊……哈……」
  說不上來的滿足感讓黎似雪的嘴角微揚,緊緊抱著他結實的身軀,知道自己已徹底成為他的人。
  薩鄂在她體內宣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自她體內抽出,逕自下床,取來布巾將身子擦淨,再動作輕柔的為她拭淨下半身。
  在她的大腿內側及床上有著點點殷紅,而那正是她將最寶貴的處子之身給了他的證明。
  為她拭淨身子後,他俯身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抱歉……我一定弄疼了你。」深邃黑眸滿含歉意。
  黎似雪笑著捧住他俊逸的臉龐,「我不在乎,只要能成為你的人就好。」伸手輕撫著他那濃密有形的劍眉,再沿著高挺的鼻樑往下撫去,撫上他那豐潤性感的雙唇,直瞅著他的眼,緩緩開口,「我愛你。」
  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再愛上他以外的男人,她的身與心,今生今世只會屬於他一人。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笑容,緊摟著她的嬌軀,再次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我也愛你。」
  感激老天爺,更感謝祖先的詛咒,讓他們能夠相遇,進而相愛,最後結為夫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3:07

  第八章

  旭日東昇,光芒萬丈。
  薩鄂背著隨身木篋,黎似雪帶著一隻包袱,兩人十指緊扣,來到黎宅前,輕敲門扉。
  好一會兒,黎業前來應門,看見他們,神情有些訝異。
  「我打算帶似雪離開這座城鎮了。」薩鄂微笑。
  黎業皺眉,「你們要去哪裡?」
  「順從天意。」薩鄂伸手指著天。
  黎業的眉頭緊蹙,隨即轉頭看著站在薩鄂身旁的黎似雪,「你……也要跟他一道?」
  黎似雪笑著點頭,「夫唱婦隨,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未來不管怎樣,她只要能與他一道就好。
  黎業看見黎似雪衣著簡單,「你等等。」立即奔入宅第內,然後手捧著一隻錦囊步出,遞給她,「帶在身邊。」
  黎似雪一看便知道裡頭放了不少銀兩,本想拒絕,卻被黎業態度強硬的打斷。
  「別囉唆,收下便是,以後你要去哪裡就去哪裡。」黎業話一說完,就要將門扉掩上,薩鄂的動作卻快了他一步。
  「等等,我還有件事想拜託你。」
  黎業皺眉瞪著他,「我跟你無話可說。」
  薩鄂微笑,「怎麼會無話可說呢?你若不聽,我就只好對你下令了。」
  「你……」黎業氣煞,但也只得退讓,「有話就快說,說完就快走。」
  「拜託你,別再鬧事了。」薩鄂收斂笑容,誠懇的請求。
  黎業先是一愣,隨即撇開臉,「我盡量。」
  黎似雪滿臉欣喜,「大哥……」
  「別再叫我大哥了,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黎業當著他們的面將門掩上。
  黎似雪心裡有些難過。
  薩鄂摟著她的肩,柔聲安慰,「他其實是很關心你的。」
  「嗯……我知道。」黎似雪將錦囊收入包袱內,跟著薩鄂一同離開。
  許多人得知他們要離開的消息,紛紛前來送行,有些人懇求薩鄂別離開,就怕黎業會再出來鬧事。
  薩鄂笑著安撫眾人,向他們表示黎業不會再鬧事,要他們大可放心,隨即摟著黎似雪離開。
  一路上,黎似雪緊偎著薩鄂,不發一語。
  薩鄂在她的發間印下一吻,「捨不得離開?」
  「嗯……」黎似雪點頭。再怎麼樣,那裡都是她從小生活長大的城鎮,就這麼離開,難免不捨。
  薩鄂的神情有些無奈,「抱歉,讓你委屈了。」
  黎似雪抬起螓首,瞧見了他那深感愧疚的神情,「別這麼說,我是心甘情願跟你在一起的。對了,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就靠這個決定。」薩鄂彎身拾起路面一根枯樹枝。
  黎似雪不解的看著他。這種東西怎麼決定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薩鄂先將枯樹枝立於地面,隨即收手,讓它自然倒落,尖端朝向哪處,哪處就是他們行進的方向。
  只見枯樹枝的尖端朝向北方,他便握著她的柔荑,往北方前進。
  黎似雪傻傻的跟著他走,「你總是這樣決定接下來的目的地?」
  「沒錯。」薩鄂笑瞇了眼。
  黎似雪難以置信,「這樣真的沒有問題?」
  「它指向何方,這一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薩鄂朝她眨眼,臉上堆滿了笑,「而我也是靠這個方法,來到那座城鎮,與你相遇。」
  黎似雪笑了。反正他說了便算,因為他是術士嘛!
  薩鄂與她十指緊扣,他們倆相依偎的身影,任誰都可看出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
  他熾熱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遞給她,黎似雪揚著幸福的微笑。
  行走了一會兒,黎似雪感到有些口渴,但此地並無水源,只得忍耐著。
  突然,薩鄂停下腳步。
  「怎麼了?」黎似雪不解的望著他。
  薩鄂叫她待在原地,隨即到一旁的樹叢內東翻西找,最後彎身摘了一些東西,再回到她身旁。
  「張口。」
  黎似雪雖然不明白他想做什麼,但還是照他所說的話去做,輕啟紅唇,只見他將一顆色彩鮮艷的果實放入她口中。
  「咬下。」
  黎似雪不假思索,立即咬下,酸甜滋味充斥口中。
  「嗯?這究竟是什麼?」
  「是一種野莓,在野外若是口渴,吃這個可以生津止渴。」薩鄂微笑。
  「你怎麼知道我口渴?」黎似雪訝異不已,在這個世上,好像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
  「那是因為我一直看著你啊!」薩鄂親吻她的粉頰,望著她的深邃黑眸儘是愛戀。
  眼眶微濕,一種難以用言語說明的情愫湧上心頭,她並沒有選錯人,他就是她一輩子的幸福。
  「謝謝……」她紅著臉,小聲的說。
  「用不著跟我客氣,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顧你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薩鄂將手中的野莓放在她的掌間,隨即握住她的另一手,繼續往前走。
  黎似雪看著掌間的野莓,怎麼也捨不得吃,只因為那是他特地為她採來的……
  這時,瞧見前方有道人影倒在路邊,他們倆立即上前查看,是一名老婦人,腳踝扭傷,又渴又累,怎麼也走不動。
  黎似雪將野莓喂老婦人吃下,動作輕柔的扶她起身。「你家住在哪裡?我帶你回去。」
  「我家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座村莊……小姑娘……麻煩你了……」老婦人喘著氣回答。
  「別跟我客氣,人跟人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黎似雪扶著老婦人緩緩往前走。
  薩鄂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禁笑了。感謝上蒼,讓他遇見了溫柔又體貼的她,並娶她為妻。
  「你這樣要扶著她走到什麼時候?」
  黎似雪轉頭,只見他將背著的木篋取下,遞到她面前。
  「幫我拿著。」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還是伸手接下木篋。
  薩鄂彎下身,背起老婦人,往前走去。
  「老婆婆,你住的村莊若是快到了,可得跟我說一聲啊!」他面帶微笑的說。
  「好好好,一定、一定。」
  黎似雪甜甜的笑了,將木篋緊抱在懷中,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老婦人與他們有說有笑,原本不算短的路途,一下子就到達目的地。
  薩鄂背著老婦人來到村莊中看來最為奢華富裕的宅第,守在門外的男僕一見到老婦人,立即入內通知主子。
  宅第主人一見薩鄂與黎似雪好心帶他的娘親回來,立即設宴席請他們用膳,並給了他們一大筆銀兩做為謝禮。
  黎似雪對於這些事感到意外與詫異,反觀薩鄂一副恰然自得的模樣,忍不住在他耳畔小聲的問:「你好像很習慣?」
  「是啊,我在外多年,常遇到這種事。」他早已習以為常,該吃的膳食就吃,該拿的謝禮就拿。
  「這麼做好嗎?」黎似雪實在不安,總覺得過意不去,他們只不過是幫忙老婦人回家,實在不必給他們這麼多的膳食與銀兩。
  「沒什麼不好的,這畢竟是他們的心意,我們就大方收下吧!」薩鄂輕拍她的手背,要她儘管放心。「再加上我也常做這種事。」
  「什麼意思?」黎似雪皺眉。
  「以前我到任何一座村莊,城鎮,都一定會先到看來富裕的人家討食,若對方看來人不錯,我就會向他們提出堪輿陽宅的要求,一旦對方答允,我便將對方陽宅的優缺點告知,通常事後對方都會給我大筆謝禮。」
  「什麼?你竟然做這種事?」黎似雪倒抽一口氣,沒來由的感到有些氣惱。
  「我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要餬口啊!我也是很盡心盡力的幫對方堪輿陽宅,日後包準他們的生活大有改善,所以我這麼做也算是在幫人,又不是在害人,再加上那些謝禮全是對方為了表達心意所給,絕不是我強迫對方交出來,所以你用不著生氣。」薩鄂連忙開口安撫她的情緒。
  黎似雪心想也是,隨即又想起一件事,瞇起眼,瞪著他。「那你以前可有遇到一些貌美的千金小姐?」
  「有。」薩鄂點頭,舉起筷子,夾了塊肉放入口中咀嚼。
  嗯……味道不錯。
  「那你也有向她們討食?」黎似雪再問。
  「當然。」薩鄂再度點頭。
  哇……這道菜的味道一流,讓人一嘗上癮,好吃!
  「那你該不會也對她們一『碗』情深,『餓』見鍾情吧?」黎似雪的雙眸冷冽似冰,惡狠狠的問。
  薩鄂突然打了個冷顫。
  嗯……怎麼好像有一股強烈殺氣傳來?他緩緩轉頭,只見黎似雪正以殺人的目光看著他。
  「呃……娘子,你多慮了,我那些話只對你一人說過。若不相信,要我馬上對天發誓也行。」他連忙放下筷子,舉起一手。
  黎似雪知道他所言不假,立即綻出一抹甜笑,「沒有就好,你再多吃點啊!」舉起筷子,夾了幾塊肉放在他的碗中。
  薩鄂臉上掛著一抹苦笑,暗自伸手拭去額頭所滲出的冷汗。
  他以前曾說過她是一隻母老虎,還在想誰會不想要命了,娶她為妻……沒想到那個不要命的人就是他。
  命運就是如此,讓人永遠猜不到明日將會發生什麼事。
  黎似雪面帶微笑,慢慢吃著,突然看見他伸出手,捻起她嘴角的一顆飯粒,當著她的面放入口中。
  雖說她已成為他的妻子,但他這親暱的動作還是讓她不禁臉紅心跳,不敢直視他。
  「怎麼了?」薩鄂笑看著她羞赧的神情。
  呵……只是一個小動作就讓她變得如此害羞,母老虎其實也是有可愛的一面嘛!
  「沒……沒事。」黎似雪紅著臉,輕輕搖頭,一顆心仍止不住狂跳。
  「沒事就好。」薩鄂笑著傾身向前,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柔聲輕語,「你臉紅的樣子也很迷人。」
  黎似雪低頭用膳,腦海早已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回應。
  薩鄂笑瞇了眼,他已經知道,日後該怎麼對付發怒中的她了。
  用完膳,薩鄂與黎似雪向宅第主人道謝,並告知一些陽宅風水問題,隨即再踏上旅途。
  黎似雪的長髮在風中飄揚,粉嫩白皙的肌膚、清澈分明的雙眸、清秀可人的五官、窈窕玲瓏的身段……她宛若落入凡間的仙子,惹人憐愛。
  薩鄂忍不住伸出厚實大掌,輕輕撫著。從來沒想過,最後她會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妻。
  黎似雪轉頭看著他,卻對上了他那蘊含無限愛意的深邃黑眸,胸口一震,再次雙頰緋紅。
  「你在看什麼?」她小聲的問。
  「當然是在看我最愛的娘子。」薩鄂微笑,厚實大手摟上她的纖腰,再也不願放開。
  「甜言蜜語。」黎似雪紅著臉,小聲的說,心頭卻是無比甜蜜。他的一句話,馬上就能左右她的心情。
  「是啊,就愛對你甜言蜜語。」薩鄂停下腳步,俯身在她艷紅的唇辦印下一吻。
  此時,有一些旅人經過,瞧見了,掩嘴竊竊私語。
  黎似雪神情羞怯,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別這樣,會被人瞧見的。」
  「瞧見就瞧見,你可是我的妻子,我這麼做更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薩鄂壓根兒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摟著她繼續往前走。
  黎似雪偎在他的懷裡,感受他溫暖的體溫,雙頰依舊艷紅,漾起一抹甜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抬起頭望著他。
  「你長年在外,應該遇見過各式各樣的人。」
  「王公貴族、騷人墨客、乞丐和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人生得寬額小臉、手長腳短、紅臉黑鼻,也有人是滿臉橫肉,一臉兇惡,但心智宛若孩童般純真……各行各業、各式各樣的人都遇過。」
  「那你可有遇過賊人?」她好想知道。
  「當然有。」薩鄂微笑。
  「真的?」她訝異,「那你怎麼應對?」
  「那還用說,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絕不會傻到跟那些拿刀劍棍棒的惡徒正面起衝突。
  「那我們會不會也在旅途中遇見賊人?」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薩鄂笑看著一臉擔憂的她,「怎麼?你已經開始在擔心了?」
  「我當然會擔心啊!」誰都不希望遇上賊人。
  「放心,既然我帶你同行,就絕對不會讓你遭遇危險。」薩鄂說什麼都不會讓心愛的女人身陷危機中,往後一律避免徹夜趕路與夜宿郊外。
  黎似雪這才放心許多,「那你現在究竟打算去哪裡?」
  「這個嘛……」薩鄂撫著下顎,「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黎似雪皺眉。他們都走了這麼遠的路,他竟然不知道目的地?
  「我已經找到了被祖先所詛咒的黎姓一族人,也就是黎業,接下來要找的就是其他三姓族人。但他們究竟在哪裡,我也不清楚。」薩鄂不由得輕歎口氣,神情有些無奈。
  「是哪三姓?」
  「若是我沒有記錯,應該是姓皇、龐、斐。」
  黎似雪側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我記得當今天子就是姓皇,天子該不會就是受到你們祖先所詛咒的那一族人?」
  「嗯……不無可能,但皇城戒備森嚴,我們不可能隨意進去見天子。」薩鄂不得不放棄。
  「那其他兩族人呢?你可有他們的下落?」
  「我年幼時是曾聽爹說過,姓龐的那族人在京城開了間飯館,至於姓斐的那一族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又為什麼要去找那些被祖先所詛咒的人呢?」她再問。
  「嗯……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想看看被祖先詛咒的那四族人究竟是生得什麼模樣,如此而已。」薩鄂聳肩。人難免都有好奇心,而他的好奇心又特別旺盛。
  「真的只是這樣?」黎似雪不太相信他的說詞。
  「你就這麼懷疑我?」薩鄂故作受傷難過的模樣。
  「你之前不就對我大哥下令,叫他不許動或是去撞牆。」這些事情她可還記得一清二楚。
  「冤枉啊!那是你大哥動不動就要打人鬧事,我只不過是給他一點教訓罷了。若我真要害他,大可叫他交出所有錢財,並要他永遠離開城鎮,不得再回來,成為流浪在外的乞丐,或是下令要他自戕。」
  「說得也是……」黎似雪咬唇,「抱歉,我不該懷疑你。」
  薩鄂笑著輕撫她細緻的臉龐,「沒關係,用不著對我道歉,那我們就先到京城好了。」
  黎似雪的神情欣喜萬分,「好啊!」
  薩鄂挑眉看著她,「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是啊,因為我從來沒到過京城。」黎似雪充滿了期待,巴不得能早點到那裡一探究竟。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聲。
  黎似雪皺眉,「有什麼好笑的?」他可是在取笑她?
  「原本我還擔心你會不適應長期旅途,但是照這情形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薩鄂柔聲低語。
  黎似雪朝他甜甜一笑,「你的擔心本來就是多餘的,往後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緊跟在你身邊。」
  薩鄂笑著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吻,「親愛的娘子,往後你若想去哪裡,儘管跟我說,我會帶你遨遊四方。」
  「嗯。」黎似雪笑著邁開步伐,卻一個沒注意,踩到一個坑洞,腳踝扭傷,整個人往前跌去。
  薩鄂眼明手快,連忙將她抱緊,不讓她跌落地面,擔憂的問:「你要不要緊?」
  黎似雪眼眶泛紅,忍著疼,想再往前走,但腳踝所傳來的痛楚讓她寸步難行。
  討厭!為什麼她在他面前常常跌倒?
  薩鄂見她疼得快要落下眼淚,二話不說將背上所背的木篋取下,動作輕柔的讓她背在身上,隨即彎身,作勢要背她。
  黎似雪眨著眼,「你……」
  「快上來啊!」薩鄂催促。
  她只得讓他背著她往前走,小手放在他寬闊厚實的肩膀上,整顆心被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緊緊包覆。
  「我……才剛用過膳食。」
  「那又怎樣?」
  「所以……我很重,你真的要一直背著我?」她紅著臉,小聲的問。
  「那當然。」薩鄂輕笑出聲。「以後若是你走路走久了,腳酸了,走不動了,我還是會背著你繼續往前走。」
  黎似雪頓時覺得眼眶酸澀,淚水模糊了視線,差點就要決堤,內心滿是感動。
  她的臉頰貼著他寬闊的背部,緩緩閉上眼睛。
  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他的細心呵護、他的溫柔體貼、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語,她永遠不會忘記,一定會牢記心頭。
  這時,一名老者牽著一匹馬迎面走來,瞧見薩鄂背著黎似雪,立即揚聲,「這位小哥,你要不要買下我的馬?」
  薩鄂停下腳步,在他背上的黎似雪神情訝異,沒料到這名老者竟會這麼開口要求。
  「我看你一直背著她,遲早也會累得走不動,前方有許多上坡路等著你們呢!這匹馬雖然老了,但還算健壯,性子溫和,腳步也穩,本來是想把它帶去賣給人家做事,但咱們既然在此遇上了,也算是有緣,我就便宜賣你們奸了。」
  「也好,你打算賣多少銀兩?」薩鄂笑問。
  「五兩就好。」老者爽快的說。
  「當真?」薩鄂有些訝異。
  「那當然,你隨便去問個人,任誰都知道我老張向來說話算話,絕不反悔。」老者拍胸脯保證。
  「你覺得呢?」薩鄂詢問黎似雪。
  「由你作決定就好。」她對於發生的事還是感到有些錯愕,不該道應該做何反應。真的會有人將馬以五兩銀於賣出?
  「那好,我就買下了。」薩鄂先讓黎似雪坐在馬背上,隨即掏出五兩銀子交給老者並道別,牽著馬往前走。
  黎似雪頭一回坐在馬背上,緊張得不知所措。
  薩鄂笑瞇了眼,輕拍著馬身,「放輕鬆,你別擔心,不會有事,它性子溫和,絕不會把你摔下來。今兒個可真是賺到了。」
  黎似雪只得放鬆心情,任由他牽著馬往前走。
  「往後若是我跟他人提起此事,一定不會有人相信。」搞不好人們還會說她在編故事騙人呢!
  「怎麼會呢?我倒是常常遇到這種好事。」薩鄂笑得合不攏嘴。
  「真的?我還以為你只會拖著一牛車重的乾糧,還被野狗追著跑,並滾落山崖。」黎似雪滿眼詫異。
  薩鄂的笑容立即隱去,重歎一口氣,「親愛的娘子……那件事,你就不能忘了嗎?」他非常後悔告訴她那件糗事。
  「那你還遇到了什麼好事呢?」黎似雪好想知道。
  「嗯,讓我想想……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曾經幫一名老婦人尋找一個東西,結果那樣東西根本就一直戴在她頭上,她還說她找了十幾年都找不著,我一拿給她,她馬上就把我視為神仙,又跪又拜,還給了我大筆銀兩做為謝禮。」
  「啊,真的嗎?」
  「當然,我用不著騙你啊!」薩鄂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我還記得有一次到了某座城鎮,有人說山林裡有間民宅是鬼屋,結果我趁夜跑去一采究竟,哪有什麼鬼怪,根本就是一對男女在夜裡到那裡偷情,怕被他人知道,故意說有鬼,不讓人靠近。」
  黎似雪訝異不已,瞪大杏眸,「原來你有遇過這些事啊!」
  「是啊,我還在旅途中聽到許多有關於鬼狐精怪的故事,以及一些地方上的趣談。」
  「那你快告訴我嘛!」黎似雪迫不及待的想聽他說。
  「別急,路還長得很,而我的故事還很多,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搞不好在我們前往京城的旅途中,也會遇到不少趣事。」
  「嗯,說得也是。」他彷彿是一個源源不絕的寶箱,有許多親身經歷正等著告訴她,讓她永遠都能從他身上得到樂趣。
  她開始有些瞭解,為何他會無法定下來,只因為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正等著他去經歷。
  而她也已經開始在期待,他們接下來又會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3:54

  第九章

  數日後,薩鄂與黎似雪來到另一座城鎮,只見眾人圍在廣場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立即上前一探究竟,原來是一名紅鼻子道士右手拿著桃木劍,左手拿著符咒,口中唸唸有詞。
  「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都不靈,降妖伏魔我最靈……」
  薩鄂與黎似雪瞪大了眼。他不正是當時黎業請來的那名紅鼻子道士?
  紅鼻子道士拿了壺酒,仰頭喝了一口,準備將酒噴在桃木劍上,大顯雄風時,瞧見了站在眼前的一道身影,口中的酒因為太過驚訝而嚥了下去,嗆到喉嚨,不停的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他邊咳邊伸手指向前方。
  眾人順著紅鼻子道士的手往前看去,目光集中在薩鄂身上。
  「你……你……你這該死的害人精……」紅鼻子道士三步並作兩步奔向前,一把揪住薩鄂的衣襟。
  「你認得我?」薩鄂微笑。
  「沒錯,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紅鼻子道士神情凶狠。
  薩鄂笑瞇了眼,「我跟你之間……應該沒有這麼嚴重的深仇大恨吧?」化成了灰也認得……會不會太誇張了?
  「怎麼沒有??都是因為你,我差點就……」紅鼻子道士話說到一半,立即住口,不敢再說下去,只因眾人的雙眼正緊盯著他們,「你跟我來。」連忙拉著薩鄂到一旁。
  「等等……」黎似雪滿臉擔憂,本想阻止,然而薩鄂卻朝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會有事,她只得跟眾人一同待在原地。
  與眾人有一段距離後,紅鼻子道士這才惡狠狠的咒罵:「都是你害得我被那名富商派人痛打一頓,還被捉去官府,被官老爺懲處,打了數十大板,數個月都下不了床……你真是個害人精。」
  薩鄂裝糊塗,「有嗎?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你這臭小子,明明就是你跟我說的!」紅鼻子道士氣得想拿起手中的桃木劍往他身上用力戳。
  薩鄂故作恍然大悟,「啊……對了,我想起來了,真有這麼一回事,但是,怎麼會這樣呢?哎呀,我忘了跟你提醒,是要越過兩個山頭的城鎮,不是下一個城鎮。抱歉、抱歉,害大哥弄錯,挨了點皮肉傷。」
  紅鼻子道士見他不停的道歉,心裡的怒火早已消去大半,「搞什麼?原來是這樣……那我也只能自認倒楣。」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想想,我們身為同道中人,怎麼會害自己人呢?」薩鄂滿臉歉意。
  紅鼻子道士重歎一口氣,「說得也是,算了,我不與你計較了。」
  「你願意原諒小弟所犯的過錯,真是大人有大量啊!」薩鄂一臉崇拜的看著紅鼻子道士。
  紅鼻道士笑得合不攏嘴,「好說、好說。」他行遍南北,從來沒被人這麼敬仰過,心裡自然得意。
  「不知道大哥在這裡做什麼呢?」
  「當然是賺點錢,好餬口。」
  「那我就不打擾你賺錢了。」薩鄂笑著與他道別,返回人群中,準備帶著黎似雪離開。
  紅鼻子道士搔搔頭,看著薩鄂將一名窈窕女子抱到一匹老馬的背上,牽著韁繩離開。
  奇怪,他明明打算再見到這臭小子時,一定要狠狠的痛揍他一頓,怎麼他三言兩語就把他的滿腔怒火撲滅?
  等到他們離開那座城鎮好一會兒後,黎似雪才不解的開口,「你為什麼不拆穿他是個騙子?」
  「何必如此。」薩鄂微笑。
  黎似雪皺眉,「你人怎麼這麼好?」換作是她,一定會當眾指著那名紅鼻子道士說他是個騙子,要眾人千萬別上當。
  「反正壞事做多了,自然會有報應。」薩鄂嘴角微勾。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黎似雪總覺得他的笑容有些詭異。
  「我以前也曾經過那座城鎮……」
  「然後呢?」黎似雪的好奇心被他挑起。
  「那裡的居民大都不信鬼神,更十分厭惡道士,見一個就打一個。」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為什麼聚集在一起,圍在那名紅鼻子道士身旁?」黎似雪不解。
  薩鄂輕笑出聲,「呵……難道你沒瞧見他們眼裡滿是殺意?」所以他才會趕緊帶著她離開,絕對不會再多逗留一刻。
  「啊!這麼說來……」
  「沒錯,那名紅鼻子道士此刻大概已被他們團團包圍,痛揍一頓。」薩鄂笑瞇了眼。
  「呵……你明知道卻還不告訴他,真壞心。」黎似雪輕笑出聲。
  薩鄂瞧見她絕美的笑容,停下腳步,朝她勾了勾手。
  黎似雪不解,在馬背上彎下身子。
  薩鄂立即吻上她的唇,好一會兒才放開她。
  「娘子,你笑起來可真美,讓我情不自禁。」
  說完,心滿意足的牽著馬繼續往前走,他完全不在乎眾人訝異的神情。
  黎似雪俏臉漲紅,低垂螓首,不敢見人。
  他……他怎麼能這麼做?!羞死人了。
  悄悄抬起眼,望著他挺拔的身影,她的內心無比甜蜜。
  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更感激上蒼讓他們倆相遇,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滂沱大雨,驟然降下。
  薩鄂連忙帶著黎似雪來到一間廢棄的廟宇躲雨,安置好馬匹,隨即生火取暖。
  夜已深,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他將廟宇的門扉掩上,不讓冷風吹進來,以免她受了風寒。
  又見她身上衣衫濕透,他立即從木篋內取出一件乾淨衣袍,遞到她面前。
  「快換上。」
  黎似雪伸手接過,但遲遲不願脫下濕衣服。
  「怎麼了?」薩鄂不解。
  「你……先轉過身,我再換上。」黎似雪紅著臉,小聲的說。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聲,「你都已經成為我的妻子,怎麼還如此怕羞?」而他更是愛煞她這副羞赧的模樣。
  「我……就是會害羞,不行嗎?」黎似雪有些氣惱的說。
  她與他成為夫妻也才沒幾日,當然還是會感到羞怯,怎麼也不敢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好好好,我轉身就是了。」薩鄂笑著搖頭,轉過身子。
  「不許偷看,我沒說好,你可不許轉身。」她再三強調。
  「是是是,我不會偷看你更衣。」薩鄂輕歎一口氣。他們這樣……有成親跟沒成親一樣嘛!
  黎似雪緊盯著他的背影,深怕他會轉過身子,但見他只是站在原地背對著她,沒有轉身偷看的舉動,這才放心脫下身上的濕衣服,穿上他那件寬大的衣袍,抽出固定長髮的髮釵,任由烏黑長髮披肩。
  「好了。」
  薩鄂轉身,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禁看傻了眼,目光再也無法自她身上抽離。
  他知道她生得美,但從來沒想過穿上他寬大的衣袍、長髮微濕、香肩半露、酥胸若隱若現的她……看起來竟會如此艷麗誘人,讓他好想將她一口吃下肚。
  見他緊盯著自己瞧,黎似雪雙頰緋紅,小聲的問:「你究竟是怎麼了?可是看我看得入迷?」
  薩鄂笑著步上前,大手一伸,將她的嬌軀摟入懷中,「沒錯,我早已對你深深著迷。」隨即俯身吻上她艷紅的櫻唇,厚實的大手在她曼妙的身軀游移、愛撫。
  他要她!
  黎似雪當然也知道他的念頭,但……
  「不要!」她紅著臉,喘著氣,用力推開他。
  薩鄂不解的挑眉看著她,以眼神詢問:為何拒絕?
  「這裡是廟宇,是供奉神佛的神聖地方。」黎似雪解釋。
  薩鄂笑瞇了眼,指向一旁空蕩蕩的佛堂與供桌,「娘子,你可瞧見這裡有任何佛像?」
  黎似雪輕咬下唇,無言以對。確實,這裡並無任何佛像。
  薩鄂的大手再次撫上她的身軀,「娘子,我曾對你說過,每回見到你,我都得拚命克制要你的念頭。」
  「那……那又怎樣?」黎似雪的俏臉更為艷紅,羞得不敢直視他的眼。
  薩鄂抬起她小巧的下顎,逼得她不得不瞅著他的眼,「那是我們尚未成親前,我一直忍耐著不去碰你,但如今我們已成親了,你已是我的妻子,我當然能愛怎麼碰你,就怎麼碰你,你說對不對?」
  黎似雪看著他深邃迷人的黑眸,心跳加快,而他的嗓音低沉迷人,讓她差一點就要點頭說對……
  「還是不行!」她想將他推開,卻被他抱得更緊,動彈不得。
  「我可愛的娘子,你可知道,為夫的今兒個背著你時,可是一直克制著,要自己別去想你的酥胸有多柔軟,你的窈窕嬌軀有多誘人,你的嬌喘呻吟聲有多銷魂……我忍得都快得內傷了。」薩鄂俯身在她耳畔呢喃。
  黎似雪的四肢開始使不上力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暈頭轉向,身子燥熱。
  「娘子,你就體諒一下為夫的辛苦,好好安慰一下我吧!」薩鄂一面說,一面在她耳邊印下無數細吻。
  黎似雪全身輕顫,一顆心差點就要跳出胸口,「我……不要啦!你快放開人家……」雙手無力的抵在他胸前,做最後的抵抗。
  她的柔聲拒絕,聽來倒像是甜美的邀請。
  薩鄂笑瞇了眼,雙手握住她雪白的柔荑,「不要?但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不要的樣子。」伸舌輕舔她的雪頸。
  「啊啊……別這樣……不要……」黎似雪嬌喘著氣。
  「偏要!」薩鄂改以單手握住她的雙手,另一手撩起她身上所穿的灰色衣袍,直接撫上她雙腿之間的粉嫩花苞。
  「啊……不要……不要這樣……快放手……」黎似雪雙頰緋紅,不停的喘氣呻吟。
  薩鄂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邪氣一笑,修長手指準備撥開她的花辦,朝花蕊撫去時……
  突然,門扉被人推開,兩名男子走進來,瞧見了眼前的情景。
  「該死的淫賊,還不快放開她!」白衣男子沉聲喝道。
  薩鄂訝異的看著眼前兩名男子,連忙辯解,「等一下……你們誤會了,我不是什麼淫賊。」
  不曉得為什麼,那名白衣男子看起來竟有些眼熟,似曾相識,他確定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黎似雪則是一臉驚嚇,腦海一片空白,忘了開口說話,就這麼緊盯著他們。
  「沒有誤會,她衣衫不整,而你正抓著她的雙手……你不是淫賊正準備非禮這名女子,還會是什麼?」白衣男子一臉嫌惡。
  站在白衣男子身後的褐衣男於則是面無表情,裝作什麼事也沒瞧見,完全置身事外。
  「呃……我真的不是什麼淫賊,她是我的妻子。」薩鄂連忙向白衣男子解釋他們的關係。
  白衣男子轉頭看了眼褐衣男子,「斐靳,你快去捉住那淫賊,再將他交由官府處理。」
  斐靳裝作沒聽見。
  白衣男子皺眉,「你不願幫忙?」
  斐靳撇開臉,望向門外,擺明了絕不會動手幫忙。
  白衣男子雖然有些氣惱,但也莫可奈何,只得親自上前,打算制伏住那名該死的淫賊,以免他再對那名女子做出不當行為。
  薩鄂立即鬆開黎似雪的手,「等等,有話好說,慢慢來,千萬別動手,以免傷了和氣啊!」
  奇怪,他怎麼越看他越覺得眼熟,就連嗓音聽來也極為熟悉,他究竟是誰?他又是在哪裡見過他?一時之間,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最厭惡像你這種只會欺侮女子的敗類,非得將你交由官府懲治。」白衣男子一把揪住薩鄂的衣襟,隨即揮出拳頭。
  「薩鄂,快避開!」黎似雪連忙大叫。
  白衣男子的拳頭在薩鄂的鼻子前停下,「薩鄂?大弟?」
  薩鄂突然大叫:「大哥!」
  他就覺得他十分眼熟,確定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白衣男子竟然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大哥——薩印。
  薩印收回拳頭,紅了眼眶,「大弟……多年沒見……沒想到……你竟會成了個欺侮女子的淫賊……我真傷心……」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大哥,你真的誤會了,我不是什麼淫賊,是一名術士,而她是我的妻子。」想不到經過多年,大哥那容易激動落淚的個性始終沒變。
  「當真?」薩印訝異,連忙轉頭看著一旁的女子。
  黎似雪連忙點頭,「他真是我的夫婿。」
  薩印突然轉過身子,不再開口。
  薩鄂與黎似雪交換一個眼神,不解的問:「怎麼了?」
  「請你先將衣衫穿妥,咱們再繼續交談。」薩印怎麼也無法跟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說話。
  黎似雪俏臉紅透,連忙拉攏衣袍,將身軀包裹得密不透風。
  薩鄂連忙脫下身上的衣袍,緊緊包覆在她身上,不讓她的身子被他以外的人瞧見。
  斐靳則是自始至終都沒看他們一眼,面無表情,一直瞅著廟宇外的傾盆大雨。
  「我是否可以轉身了?」薩印詢問。
  「可以了。」薩鄂回答,並緊摟著黎似雪。
  薩印這才轉身,只是一對上薩鄂的眼,立即紅了眼眶,「大弟,找了許久,我終於找到你了。」
  想不到他們失散多年,最後竟會在一問廢棄的廟宇見面,還誤以為他是淫賊,差點動手傷了他。
  「大哥,你的個性依舊沒變。」薩鄂微笑。他那多愁善感又多事的個性,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這位是……」薩印看著他懷中的女子。
  「這位是我的妻子黎似雪。似雪,這位是我的大哥薩印。」薩鄂笑著為他們倆介紹彼此。
  薩印一聽,愣住,「你……姓黎?」
  黎似雪不解的眨眼,「沒錯,怎麼了?」
  薩印皺眉看著薩鄂,「你該不會跑去找被祖先所詛咒的黎家人吧?」
  薩鄂挑眉,「你怎麼會知道?她正是被祖先詛咒的姓黎的那一族人,只是她……」
  薩印打斷他的話,「你該不會是對她下令,要她嫁與你為妻吧?」
  「大哥,你多慮了,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呢?更何況我壓根兒就無法對她下令,她是被黎家收養的養女,與黎家可說是毫無血緣關係。」薩鄂連忙辯駁。
  「那你可有對被祖先詛咒的黎家人下令?」薩印再問。
  「呃……有是有,但是我會那麼做全都是為了全城鎮的人。」薩鄂在他面前不得不說實話。
  「不管對方是怎樣的人,我們都不能對祖先所詛咒的那四族人下令,爹在我們年幼時不是再三告誡過我們?」
  「我知道錯了,會向爹道歉認錯。」薩鄂的神情懊悔。
  「你知道錯就好,爹已不在人世,他若地下有知,一定會原諒你。」
  薩鄂訝異,「爹已經……」
  「沒錯,爹在多年前就已經過世。」薩印歎一口氣。
  薩鄂神情落寞,想起一件事,「那麼大妹與小妹呢?可有她們的下落?」
  「你用不著擔心,她們都過得很好,大妹在京城與一名飯館老闆成親,小妹則成了貴妃。」
  薩鄂瞪大雙眸,「向來潑辣強悍的大妹竟然嫁人了?而小妹居然成了貴妃?等等……我記得爹曾跟我和你說過,被祖先詛咒的那四族人之中,有一族人在京城開飯館,更有一族人姓皇,是皇族之人……她們該不會都遇上了被祖先詛咒的人?」
  「是,也不是。」
  「大哥,你把話說清楚啊!」薩鄂說。大哥語帶玄機,似乎比他更適合當術上。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只要她們能過得幸福就好。」薩印微笑。
  「說得也是……但人難免都有好奇心,我就是希望能看看被祖先下咒的那四族人究竟生得什麼模樣。」
  薩印往一旁的斐靳看去,神情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薩鄂想起了方才大哥曾叫喚過他的名字,他好像叫斐靳……立即會意過來。
  「大哥,他該不會就是被祖先詛咒的斐家人?」
  薩印點頭,「沒錯,我是在一次因緣際會下與他認識,並一不小心說出那個關鍵字,才發現他就是被祖先詛咒的斐家人。」
  薩鄂訝異,不得不說,上天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等等,大哥,那你不也違背了爹對我們的再三告誡,對他下了令?」
  薩印愣住,啞口無言。
  薩鄂笑了,「大哥,你大可放心,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扯平了。」
  薩印搖頭,「你這古靈精怪的個性始終沒變,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對了,你可要跟我們同行,去見見大妹與小妹?」
  薩鄂沉吟了一會兒,笑說:「不了,反正我已經知道她們的下落,日後想見她們再去找她們,現在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你打算做什麼?」薩印與黎似雪不解的看著他,異口同聲。
  薩鄂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當然是帶著我最親愛的娘子到處遊山玩水,以前我所看過的美景,我打算帶她再去看一次。」
  黎似雪沒料到他竟會這麼說,雖然訝異,但隨即露出笑容。「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伴在你身邊。」
  「那就讓我們兩人的足跡遍佈全國各地吧!」薩鄂俯身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
  黎似雪俏臉紅透,「你……你怎麼能……」他在外人面前吻她也就算了,但他居然當著親大哥的面吻她,真是羞死人了!
  薩印連忙撇開臉,雖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見大弟是如此喜愛這名女子,他也誠心祝福他們能永遠恩愛。
  這時,斐靳開口,「雨停了。」
  三人立即往外看去,雨果然停了,地面水窪因為陽光照射,閃閃發亮。
  薩印看著薩鄂與黎似雪,「你們若要雲遊四方,日後該如何聯絡?」大妹、小妹的落腳處已確定,往後他隨時想到便可前去見她們,然而大弟呢?想見他一面,似乎有些困難。
  薩鄂思索了一會兒,「不如這樣,往後我們每年除夕就到京城大妹夫婿所開的那間飯館相聚。」
  薩印點頭,「好,就這麼辦,我再通知她們,每年除夕咱們就在天悅飯館碰面。」
  斐靳逕自步出廟宇,緩步往前走。
  薩印只得匆匆向他們道別,緊跟在他身後。
  薩鄂與黎似雪緊緊相擁,站在廟宇門扉旁,目送他們離開。
  「你能見到你的大哥,真是太好了。」她柔聲輕語。
  「是啊,大妹與小妹也還活在世間,似乎也過得不錯,這樣就好了。」一直掛在他心頭上的擔憂,終於可以放下。
  「那你還要去見那名被祖先詛咒,在京城開飯館的龐姓族人?」
  薩鄂笑著搖頭,「不了。」被祖先詛咒的那些人究竟生得什麼摸樣,他已經不想知道了。
  「那你打算帶我去哪裡呢?」她笑問。
  「嗯……這個嘛……」薩鄂笑著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先去你最想去的京城逛逛,接著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黎似雪雙頰泛紅,笑著踮起腳尖,主動在他的唇辦印下一吻,用這輕輕的一吻告訴他,她好愛他。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化被動為主動,加深這一吻,而他們起程的時間勢必得延後了。
 
  「終於找到失散的弟妹們,這樣我對死去的爹也能有個交代了。」薩印紅著眼眶,哽咽著聲音。
  斐靳面無表情,不發一語,繼續往前定。
  「只是一直都不知道破解詛咒的方法,實在令人無奈。」薩印重歎一口氣。
  斐靳依舊未答腔。
  薩印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現在……或許是我們分別的時刻。」
  斐靳停下腳步,並未回頭。
  「我們就在此道別吧!」薩印雖然已經把他視為一家人,但他們畢竟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總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向來沉默寡言的斐靳緩緩開口,「先到我家一趟,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薩印訝異,「誰?」
  斐靳並未答腔,邁步往前走。
  薩印只得連忙跟上,不曉得他究竟要介紹誰給他認識?但他知道,對方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要不然斐靳不會特地帶他回去與那人見面。
  他的心,充滿了期待。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4:18

  第十章

  山林幽映,川澤回繚。
  一輛馬車緩緩前行,最後在河道旁停下,駕車的灰色衣袍男子躍下馬車,來到河畔,以竹筒裝了些水,回到馬車上,掀起布簾,滿臉擔憂的看著躺在車內的女子。
  「你有好些嗎?」
  女子蛾眉緊蹙,半睜開眼看著他,「還是……不太舒服。」無論是什麼食物都吃不下,每天總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男子扶起她,將竹筒遞到她的唇畔,「多少喝點水。」
  女子搖頭,緩緩閉上眼,沒有力氣飲水。
  男子立即拿起竹筒,飲了口水,隨即俯身含住她的朱唇,讓水涓滴餵入。
  「似雪,你忍著點。」薩鄂望著她的眼滿含擔憂。
  她這情況已有數十天,偏偏他們身處山林內,並無任何村莊,更別提會有大夫可為她診治。
  現今好不容易終於出了山林,再過不久便可進入一座城鎮,到時候他就能馬上帶她去找大夫。
  黎似雪緩緩睜開眼,神情有些愧疚,「抱歉,讓你擔憂了。」
  「別這麼說,你是我的妻子,我本來就應該照顧你。」薩鄂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動作輕柔的讓她躺下,隨即再駕著馬車往前駛去。
  好一會兒後,馬車抵達城鎮,薩鄂立即詢問一名老婦人,「這裡可有大夫?」
  老婦人點頭,「你再往前駛去,就能看到一間藥鋪,裡頭有一名大夫不分日夜替人診治。」
  「多謝。」薩鄂駕著馬車往前駛去,果真瞧見一間藥鋪,立即掀起布簾,抱著黎似雪進入藥鋪,請大夫幫忙診治。
  大夫先替黎似雪把脈,笑說:「恭喜這位爺,夫人有喜了。」
  薩鄂愣住,「有喜?你是說……」
  「沒錯,夫人已懷有數月身孕。」
  薩鄂張大了嘴,啞口無言,腦海一片空白。她……懷有他的子嗣了?而這也就是她最近不舒服的原因?
  黎似雪同樣訝異,伸手輕撫自個兒的腹部,在她的體內已有一個生命,他的孩子……這種感覺好奇異,她不禁漾出一抹笑,神情愉悅。
  抬起頭,只見薩鄂依舊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一瞧見她那絕美的笑容,薩鄂目光柔和帶著無限愛意,將她擁入懷中。
  「娘子,既然你已經懷有身孕,不如咱們就找個城鎮定居,可好?」
  黎似雪訝異,「但是你以前不是說過,不打算定下來?」
  「以前是以前,現在情況不同了,再怎麼樣我都得為了你與即將出世的孩子著想。」
  若是繼續旅行,她一不小心有個萬一,而他們又身在山林內,那怎麼得了?
  所以為了她著想,非得找個地方定居。
  黎似雪甜甜的笑了,「好啊!」他的用心與關心,讓她好窩心。
  「那你希望在哪裡定居?」薩鄂柔聲輕問。
  黎似雪側頭思索了一會兒,笑說:「這裡應該距離我們相遇的那座城鎮不遠吧?我也想回去見見大家和大哥,你認為呢?」
  薩鄂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當然好。」
  無論她想去哪裡,他一定會帶她前往。
  
  秋高氣肅,西風又拂。
  一輛馬車緩緩駛進一座城鎮,一名老婦人認出了駕駛馬車的男子,瞪大了老眼。
  「你……你……你不就是……」
  薩鄂將馬車停下,笑瞇了眼,「李大嬸,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原本看似病奄奄的老婦人以眾人皆聽得見的嗓音揚聲喊道:「薩鄂回來啦!」
  原本在賣魚的魚販顧不得活蹦亂跳的魚,飯館的老闆管不了客官要吃什麼菜餚,賣布的老闆將布裁到一半……眾人全放下手邊的工作,朝老婦人發出聲音的方向奔去。
  轉眼間,眾人將薩鄂所駕駛的馬車團團圍住,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任誰也進不去,更出不來。
  有人一瞧清楚他真是薩鄂,立即雙手合十,向他跪拜。
  更有人痛哭流涕,口中喃喃說著:「薩大師終於回來了……活神仙、活菩薩終於回來了……」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對於眾人的迎接,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坐在馬車內的黎似雪掀開馬車布簾,看著眼前對薩鄂又跪又拜的眾人,訝異的眨著眼。
  「啊,是黎似雪!」
  「沒錯,真是她啊!」
  「她終於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立即從薩鄂身上移開,集中在黎似雪身上,但神情看來有些異樣。
  黎似雪不解的看著眾人,「怎麼了?」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要用那麼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這時人群往左右散開,一名老者拄著枴杖,緩緩走向馬車,緊瞅著薩鄂和黎似雪。
  「你們回來得正好,跟我來。」
  薩鄂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仍動作輕柔的抱著黎似雪步下馬車,緊跟在老者身後,來到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宅第。
  黎似雪又驚又喜,迫不及待想見許久未見的大哥一面。
  只是老者接下來的動作讓薩鄂與黎似雪看傻了眼,他逕自推開門入內,直往廳堂走去。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哥呢?」黎似雪緊皺蛾眉,四處搜尋黎業的身影。
  老者不發一語,對著廳堂前方的一塊牌位捻香祭奠。
  黎似雪仔細看著那塊牌位,隨即倒抽一口氣,「那……那不是大哥的名字嗎?」
  薩鄂緊皺眉頭看著老者,「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老者重歎一口氣,「在你們離開之後,黎業彷彿變了個人,不再鬧事,地方上若出了什麼事,他也會挺身而出,人們也逐漸敞開心胸接納他,還有人打算為他說媒,但他怎麼也不肯接受,還說了些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什麼話?」黎似雪連忙追問。
  「他說不希望那該死的詛咒繼續在他的後代傳下去。」老者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他說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薩鄂抿唇不語。
  「過了沒多久,他染上重病,就這麼去世了,而他在臨終前交代,若哪日你們回來這座城鎮,一定要將這座宅第與所有物品都留給你們,並將這封信交給我,要我非得親自交給你。」老者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薩鄂,隨即轉身離開。
  他每日都將這封信帶在身上,就是希望哪日能再見到他們,好將這封信親手交給薩鄂,如今也算是了結黎業的遺願。
  薩鄂立即拆開那封信,並與黎似雪一同觀看,只見裡頭寫了一行字:好好照顧她。
  黎似雪眼眶泛紅,哽咽著聲音說:「大哥……」
  就算她已嫁人,不在他身邊,但他始終一直記掛著她,就連死前也惦記著她,他們雖然不是真正的親人,但他在她心中,永遠是最好的兄長。
  薩鄂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黎似雪在他的安撫下,情緒平緩許多,緩緩走上前,向黎業的牌位雙手合十拜祭。
  薩鄂同樣走上前,雙手合十拜祭。
  好一會兒後,黎似雪才放下手,直瞅著他的眼,「往後我們能在這裡住下嗎?」
  「當然可以,這裡畢竟是你曾經住過的宅第,你若能在這裡生產,一定也能安心許多,不是嗎?」薩鄂微笑,凡事以她為主。
  黎似雪偎進他的懷裡,柔聲輕語,「謝謝……」他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讓她好感動。
  「別跟我道謝,你只要安心待產就好。」薩鄂俯身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滿眼寵溺。
  黎似雪凝視著他的眼,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薩鄂看得出來她有話要說。
  「這麼做……可會委屈了你?你不是還想去許多地方?」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笑說:「等你順利生產,孩子也大了,我們再一家子外出旅行,你說可好?」
  黎似雪笑著點頭,「當然好。」
  
  韶光荏苒,時光流逝。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初次來到這座城鎮,專門為人看相、算命、堪輿,數名女子圍繞在他身旁,七嘴八舌的開口詢問。
  「嗯……照你的手相看來,日後一定會嫁一個好人家,多子多孫。」
  「當真?」
  「當然,絕不胡言。」
  「那你也快幫我看看,我的未來又會如何?」另一名女子連忙伸出手,讓他仔細觀看。
  男子握著她的手,「嗯……」
  「怎麼了?」女子神情緊張。
  「日後你也會找個好人家嫁了,兒孫滿堂。」
  其他人聞言,不禁笑問:「這位道士大哥,你該不會是對每個女孩都這麼說吧?」
  「我用不著騙你們,句句屬實,呃……還有一點,我是術士,不是道士。」他一臉無奈,同樣的話,他不曉得說過多少次了?!
  「咳咳!」一道咳嗽聲自眾人身後傳來。
  所有女子立即回頭,只見一名身著淺色衣裙的貌美女子牽著一名男童的手,惡狠狠的瞪著她們。
  「娘子,你終於來了。」男子笑著朝那名女子揮手。
  眾人一聽,大為訝異,「你已成親了?」
  「是啊!」薩鄂笑瞇了眼。
  原本對他懷有特殊情感的女孩立即轉身離開,一刻也不願多待。
  薩鄂一點也不在意,深邃的黑眸緊瞅著眼前的女子與男童。
  黎似雪惡狠狠的瞪著他。她才離開一下子,馬上就有許多女子圍繞在他身旁,而他還跟她們有說有笑……此情此景讓她見了想不發怒也難。
  薩悠一瞧見娘發怒的模樣,嚇得連忙收回手,直往爹的身旁奔去,身子更止不住的顫抖。
  「悠兒,你怎麼了?」薩鄂皺眉。
  「爹……娘好可怕……」薩悠小聲的說,直到今兒個他才發覺娘發起怒來真嚇人。
  「怎麼會呢?」薩鄂笑著搖頭。
  「爹……你都不怕娘發怒?」薩悠仰起小臉,直瞅著爹那張俊逸的臉龐。
  「是啊!」薩鄂笑瞇了眼。她再怎麼凶悍,他都有辦法讓她在瞬間變得柔順可人。
  黎似雪雙手擦腰,怒瞪著他們父子倆,「你們究竟在那邊小聲說什麼悄悄話?」
  一陣微風吹來,吹亂了她的發,她在氣頭上,壓根兒無心整理。
  可惡!他那張俊臉可真會招蜂引蝶,無論到哪個城鎮,這個情景都會再上演一次,讓她氣煞。
  薩鄂一把抱起薩悠,讓他坐在他厚實的肩上,緩緩步向前,伸出大手,將她的亂髮撫順。
  「親愛的娘子,你真的用不著和那些女孩吃醋,那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深邃的黑眸直瞅著她的眼。
  在他的注視下,黎似雪很難再發怒。
  「你也該知道,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只有你。」薩鄂執起她的柔荑,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吻。
  黎似雪頓時俏臉緋紅,神情羞怯,滿腔的怒火早已煙消雲散。
  薩悠大為訝異。爹好厲害,這一招他一定要學起來。
  「娘子,東西買好了嗎?」薩鄂柔聲詢問。
  「嗯,都買好了。」黎似雪紅著臉,柔順的點頭。
  「那我們就準備起程離開了。」薩鄂牽著她,邁步往前走。
  看著坐在他肩上的孩子,大手握著她的小手,三人一同緩緩往前走……黎似雪仰望蔚藍蒼穹,綻出一抹笑。
  大哥,你看到了嗎?我好幸福。

  【全書完】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7 00:54:43

  後記

  道士和術士,一般人都搞不懂,我一開始也是搞不懂的,所以特地找了些資料與大家分享。

  正一派道士必須授篆,不授篆就不能做道場法事,無法遣使篆中的兵將斬妖除邪,拔度生靈,救濟困厄。

  何謂授篆?據道經載:授篆者,承師授與之符篆也。道家弟子受道必先授篆。按符篆是道家之秘笈,古時凡奉道者,皆常佩之。故後人道者,均須授篆。篆有何作用呢?據道書解釋說,各種篆都有神靈、授篆之後可召請,以治精鬼,消滅災禍。做什麼道場需要解決哪方面的問題,就用什麼篆,請出篆中吏兵(即天將)給與效力。

  《三洞修道儀》說:受正一法篆方可為人章醮(醮:祭祀)。因為只有得受法篆才能名登天曹,才有道位神職。有了道位神職的道士,其齋醮(僧人、道士設壇祈福。)中的章詞才能奉達天庭,才能得到神靈的佑護。授了篆才算進入道階,名錄神真之境,成為真正的道士。

  而這本《術士不邪惡》的男主角,我給與他的設定是江湖術士——從事卜筮、星相、堪輿、八字命理等,而遊走四方的人。

  天命難違,神不可測,但神的意志卻會藉由術數向人們顯現。

  術數以天人交感與陰陽五行生剋制化的觀念為基礎,具現為卜筮、風水、命理,占夢等各種型態的預知方法,用以推斷人事吉凶,趨福避禍,通術數之人,稱之術士。

  說來現在那些會算八字命理、紫微斗數、奇門遁甲、塔羅牌、星座之人,也可稱得上是術士。

  突然想起一件事,覺得有些諷刺,古代人也因為日常生活中所發生一些不順遂之事而尋求術士、道士幫助,現代人亦然如此……人經過數千年,所做的行為依舊相同,真讓人感到不勝欷吁。

  如果有什麼話想對嘉恩說,敬請到禾馬官網,點選作家小屋,作家小窩連結,嘉恩的小窩等你來喔!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