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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董妮]任性皇帝[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49:55     標題: [董妮]任性皇帝[全文完]

任性皇帝 - 董 妮

鳳小王爺向來隨性自在、淡泊名利,
哪知無意作皇帝,帝位偏偏從天而降!
莫名擁有天下,但面對唯一想要的女子宇文端妍,
他竟苦戀多年、求之不得……為了她,
他無視後宮佳麗,放下身段扮太監出宮找她,
不料愛人不屑一顧,還嚴斥他不正經?!
真箇是女人心海底針呀!明明對他亦有滿腔情意,
她卻不肯鬆口,教他如何不苦惱?
身為宰相,宇文端妍性格嚴謹、不苟言笑,
滿朝文武都怕她,唯有任性皇帝愛跟她抬槓!
勸他胸懷天下,他卻只心繫於她;
不准他微服出巡,他就扮太監出宮,真是氣煞她也~~
唉!雖知他的任性是為了她,但他已非昔日的小王爺,
她不敢奢想獨佔寵愛,又怎能不遲疑?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0:13

第一章

    蘭陵新皇——鳳彗帝。

    很多人羡慕他的尊貴,年紀輕輕便享盡天下榮華富貴。但天知道,他壓根兒也不想坐那個皇位。

    可他愛上了一個胸懷天下、又很想當丞相的女人;如果他不是皇帝,那麼這個美女丞相就很可能被別的皇帝搶走,逼不得已,他只好含淚去搶皇位。

    幸虧他運氣不錯,出身在一個很喜歡幫助人的家庭裡,幾代以來助人無數,並且利用那些受助者落難之際,威脅利誘他們簽下賣身契,以供家族日後使用。

    就仗著這些大靠山,皇位讓他順手拈來,半點都不困難。

    只是伴隨那至尊位子而來的責任與義務,卻更令他發瘋。

    他不喜歡批閱奏章,別人的生死與他何干?他不懂,為什麼有人要不惜一切去追求別人的利益?

    他也不明白,天下有什麼好奪的?麻煩得要命。忽爾旱災、忽爾水災,還有海盜為患、外國傾逼……當皇帝,每天要忙的事比貓毛還多。

    他很納悶,怎麼這樣討厭的工作,竟有恁多人想搶?

    歸根究柢只有一句話——一樣米養百樣人,唉!

    「天下人若都能像朕一樣,只求妍妍回眸一睞,不貪名、不好利,這天下何愁不能太平?」淡淡的喟嘆出自榻上長髮披肩的男人,秀眉鳳目、質清如玉;正是甫坐上皇位不足三月的年輕帝王,鳳彗帝。

    蘭陵國自女王駕崩後便陷入一連串的內鬥,多方勢力各擁其主,那戰爭可是打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

    期間,也曾出現一、兩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只差那麼幾步就君臨天下。

    卻怎麼也想不到,這最後,九五至尊之位竟落在鳳彗帝手中。

    記憶中,他並沒有參與那場鬥爭,卻莫名其妙從天而降,坐穩了龍廷寶座,壞了無數人好事。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胎啊?

    與他對陣過的人都說他不是人,活生生一枚渾蛋轉世。論文,普通;說武,也只是三流,運氣卻賊好,走到哪兒都有貴人相助,一路順風順雨,直踏上金鑾聖殿。

    欣賞他的人則贊他氣度恢宏、知人善任,不愧中興明君。

    吃過他虧的人最常罵他卑鄙無恥、野蠻粗魯,比之市井小民更不如。

    但總歸來說,這個人是複雜、難懂的。

    不過有一個人卻頗瞭解他——蘭陵新相宇文端妍曾這麼形容過這位新帝,說他明眸一轉,狡詐勝狐;薄脣輕撇,陰狠似狼;袍袖揮動間,卻又是萬千風情;行履踏步中,千姿百態,不一而足,直似那飄飄浮雲,令人捉摸不定。

    於是,很多人都以為鳳彗帝是個心機深沉、恐怖至極的人物。

    其實他們都誤解宇文端妍的話了,她之所以那般形容新帝,只是想告訴大家,鳳彗帝是個外貌多變的人,其他……根本沒啥大本事。

    不過他有幾項特殊能力,卻是宇文端妍極其佩服的。

    「皇上,宇文相爺求見。」內侍來報。

    就見那原本儀態萬千的鳳彗帝驀地從榻上摔落,扭了腳也不敢揉,一張沾了灰塵的臉笑得扭曲,直嚷嚷:「還不快宣。」

    「宣宇文相爺覲見。」那通報聲一陣一陣地傳出去。

    不多時,一名氣質溫文、風姿傲骨的女子跨步而入。

    她面如圓月,舉手投足看似秀弱,明眸底卻是一片精芒,正是蘭陵新相宇文端妍。

    鳳彗帝見她一身靛色官服、烏紗壓額,心頭一陣扭絞。

    「妍妍,你辛苦了。」說話間就想撲抱而上。

    宇文端妍與他相識多年,兩人還是同一所書院出來的,對他的輕薄舉動早有防範。

    她一個錯步,鳳彗帝撲倒在地。

    這年輕帝王出身皇族,與先女王有一點點八竿子才打得到的親戚關係,但其家族子嗣一向不豐,能夠順利成長而不夭折的更是少。難得鳳彗帝一路長來,健健康康,族裏長輩自然對他寄予厚望,從小就延聘一流西席、武師教育,可惜他生性疏懶,武功練了十來年,還只停留在打蚊子的階段。

    聽說同手同腳走路是他的一項特技,所以要躲避他的偷襲還滿簡單。

    皇帝跌倒,禦書房內也沒人緊張來扶。

    宇文端妍是不可能自己送上嫩豆腐讓人啃。

    房內四名太監都是鳳彗帝一手訓練出來的,分別名為:大喜、大怒、大哀、大樂。

    鳳彗帝早有交代,不管他們看見他與宇文端妍間有任何合儀或不合儀的舉動,四人皆得視若無睹,膽敢有反應者,生不如死。

    喜怒哀樂跟隨皇帝也有七、八年了,對於他苦追宇文端妍不果,成日吃苦頭的樣子也見得不想再見,當然各自忙著自己的事,誰也沒有多溜出一眼來瞧瞧皇帝摔成什麼德行。

    鳳彗帝摸摸鼻子,自個兒站起來,劍眉皺成麻花樣兒。

    「妍妍,朕是體恤你辛苦,想好好安慰你一下,你怎麼不領情?」

    「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的榮幸,臣一點都不覺得辛苦。」不過她感到肚中一把火在燒。她在外頭為廣大黎民百姓奔走,但瞧瞧這位皇帝陛下深居宮苑又在乾些什麼,裁衣繡花?他是吃飽太閒了是不是?「只是陛下,國家才安定,百業待興,您是不是應該多花些時間在朝政上?」

    「朕有啊!」為證明所言不虛,鳳彗帝彈指暗示喜怒哀樂加快朗誦奏章的速度,他兩耳聽四人的音調,卻不會搞混,一一給予適當答案。

    這就是鳳彗帝審理奏章的極妙方法。

    宇文端妍每次看,都覺得像在瞧戲臺上的表演,神乎其技得不可思議,偏偏它卻是真的。

    鳳彗帝訓練了四個忠心耿耿的內侍,摹擬他的筆跡,並誦念奏章的內容給他聽,他再依序以手勢指揮他們,哪些準、哪些不準,最後讓內侍們依意批上。

    本來宇文端妍很排斥他用這種方法偷懶,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讓朝中累積的工作迅速消失。

    鳳彗帝等於一個人做四個人的工作。而且,他不光是用耳朵聽,兩隻眼睛還隨時注意著內侍們是否正確批上他的意思,若有人誤解了他的想法,他還會抽空點撥。

    宇文端妍曾經給他做過試驗,發現他確實可以一心十幾用,當場嚇得下巴都掉了。這傢夥如果認真起來該有多恐怖啊?她無法想像。

    不過她確定一件事,若能讓鳳彗帝一心為國為民謀福利,蘭陵國一定可以成為大陸上第一強國。

    「既然皇上已經把奏章批閱得差不多了,微臣想與皇上談談屢次犯我海域、擄劫漁村的海盜問題。」

    「行軍打仗的事交給三大將軍處理就可以了,那些東西朕又不熟,何況我們難得才見上一面,不必總談公事吧?朕有份大禮要送給卿家。」鳳彗帝喜孜孜地奔到長榻邊,拎起方才繡得精美的……那式樣很像官袍,至於顏色和繡花……很漂亮、也很可怕。「妍妍,你瞧,以後宰相的官服就改成這種樣式,好看吧?」

    那是一方雪白的綢緞,上頭繡著粉嫩桃花,幾隻粉蝶兒輕舞花間,譜出一方浪漫綺思。那何只好看?簡直就好看到讓她想痛扁這個不學無術的任性皇帝一頓。

    「皇上,所謂官服理當端整嚴肅,像那樣輕薄的設計,顯然不適合列於百官之中。」

    「怎麼會?它很適合你啊!」鳳彗帝不死心,直把衣服往她身上披。「瞧,銀白綢緞將妍妍的臉色襯得多麼美麗啊!就像熟透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湊近咬上一口。」

    其實宇文端妍對皇上真的很尊敬,畢竟讀了二十餘年的聖賢書,君臣之禮她是懂得的。

    但錯在鳳彗帝嘴巴賤就算了,動作也很欠扁,竟真的整個人搭上她的身。

    絕對不能怪她失禮,一拳頭揍得他彎下腰直哈氣。

    「嗚嗚……妍妍……」兩泡淚含在年輕皇帝眼中,那模樣……要說多蠢就有多蠢。

    宇文端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讀書讀得……說好聽點是書卷味兒,難聽點的便是——酸氣滿身,一言一行總講究合乎禮儀,要見她這樣暢然歡笑,簡直比看到流星還難得,一時鳳彗帝瞧得眼凸嘴斜,忘了腹痛,手腳像自有意志地往她身上貼去。

    「妍妍,你真是漂亮……唔!」一句話未完,他抱著下體軟倒在地。

    宇文端妍鳳目圓睜瞪著他。「臣以為,內戰方休,實不宜增加賦稅,應予百姓休養生息的時間。這是臣的政策,請皇上過目,若無他事,容臣告退。」死傢夥,從七年前認識到現在,沒有一天不吃她豆腐的,早晚踹爆他的命根子。

    她說完,也不等皇上口諭,徑行離宮去也。

    禦書房內,鳳彗帝抱著下體,疼得涕泗橫流。

    還是大喜見他可憐,走過來問一句:「皇上,要不要請太醫?」

    當然要,但……「太醫若……問起病因,要……怎麼說?」若直言是宇文端妍下的重腳,他怕心上人小命不保啊!

    「說皇上自己摔的怎麼樣?」大喜建議。

    「這個藉口上回用過了。」大怒在一旁插口。

    「那就當皇上天生平衡感不好,老是摔跤好了。」大哀說。

    「反正皇上走路同手同腳早就成為朝野一大奇觀,這樣說也沒人會懷疑。」大樂補充。

    「皇上,您覺得呢?」大喜問鳳彗帝。

    鳳彗帝一嘴銀牙咬得死緊,恨恨地瞪著四名內侍。「你們分明是在看朕笑話。」

    他到現在才知道啊?喜怒哀樂對視一眼,對這年輕帝王真是又氣又愛。要說他有本事嘛,遇到軍國大事,他總是一陣茫然。

    要說他蠢嘛,像這樣能夠一心十幾用的人,天下能有多少?

    而且,他幹一些小事還真是挺伶俐的,比如女紅、烹飪、蒔花種草……他無一不通。

    這樣的人如果生在民間,縱不能成為一方之霸,也必能創出一番事業。但前提是,他想去做。

    照喜怒哀樂對鳳彗帝的瞭解,他似乎除了對宇文端妍有一種莫名的執著外,做其他事都是散散的,不見認真。

    「皇上,奴才們疑惑很久了,您跟宇文相爺……根本是天差地別的兩樣人,怎麼您對她如此死心塌地?」大喜終於忍不住問道。

    鳳彗帝抱著下體辛苦地坐起來。「你們不覺得妍妍很漂亮嗎?美得就好象午夜盛開的曇花,那股子清靈……」想起宇文端妍的魅力,他整個人都陶醉了。「好象只要靠近她,你就擁有了全世界,好快樂、好滿足。」

    宇文端妍美麗嗎?喜怒哀樂陷入一陣長長的沉思。

    半晌,大怒打破沉寂。「皇上恕罪,奴才們實在無法體會。」

    宇文端妍充其量只是不醜,離漂亮應該還有十萬八千里吧!她是勝在氣質,長年飽讀詩書,舉止大度,言談或辛辣或趣味,總令人耳目一新。

    她可以是個很棒的朋友、很了不起的丞相,但妻子……喜怒哀樂想,就算他們沒有淨身,也不會想要這樣一個女人常伴身旁,一點情趣都沒有,太乏味了。

    只是鳳彗帝似乎不這麼想。

    「那是你們沒有仔細觀察過她,妍妍不管做什麼事都很投入,當她認真起來的時候,那臉龐像是會發光,整個人會變得比太陽還要明亮。」

    喜怒哀樂又彼此以眼神商量了好一會兒,終得結論。

    「這是不是說,因為皇上是那種凡事都不認真的人,所以才會受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一股腦兒鑽進去的宇文相爺吸引?」

    「什麼話?」鳳彗帝瞪眼。「朕做事也是很認真的。」

    濃濃的沉寂溢滿禦書房。

    喜怒哀樂的五官不約而同皺成包子樣。

    鳳彗帝不高興了。「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朕做事一向認真,你們不同意嗎?」

    「同意。」他是皇上嘛!他說鳥是在水中游、魚是在空中飛,大家也得點頭稱是。

    「朕是認真的,無論做什麼事,朕一向很認真。」鳳彗帝再三強調,奈何……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玩。

    鳳彗帝一時氣結。從小就是這樣,無論他做什麼事情,就是沒人相信他有在努力。

    大家怎麼不想想,他訓練喜怒哀樂批奏章,那要一心十幾用啊!若不是經過一番刻苦用功,哪能像他這樣信手拈來、一無窒礙?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讓人家看起來像個輕浮之輩,爹娘不信他真心喜愛女紅、烹飪,師傅不信他有在認真讀書,連宇文端妍都不信他是真心喜歡她!

    可惡,在還沒有告訴宇文端妍自己喜歡她之前,一向只有她肯聽他說話,肯相信他的。

    他不是不想練武,但缺少那份天賦也是無可奈何。

    他也曾經想要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可他對行商沒興趣,做官嘛……他覺得可行的政策,又都會嚇得別人昏倒。

    他這輩子唯一在行,又曾獲得稱讚的就只有搞那些女紅、烹飪的小玩意兒了。那麼他在這方面努力精益求精,又有什麼不對?偏一堆人罵他不知長進。

    其實,縫衣、繡花也是有很大學問的。同樣一塊布,在巧匠手上可以變成與眾不同的華衣,落入拙夫之手,可能就是一塊抹布了。

    以前,宇文端妍總會聽他說這些事,他們會一起喝著他釀的酒、吃著他燒的菜,天南地北瞎聊一通,直至天明。

    那時候多快樂啊!全天下間只有她是他的知音。

    直到他對她傾盡一腔衷腸,她死活不信。

    為什麼?他們認識了七年,其間有五年的時間,她是他唯一的知己。

    她知道他做過的一切好事、壞事,也清楚他的優點和缺點。他自信也見識過了她的全部,從而日漸生情,很自然啊!有什麼不對?

    可她總說他在開玩笑,錯把感激當愛情。而事實上,那並不是愛。

    他不懂,如果以他對她的瞭解、欣賞和眷戀,仍不足以稱為「愛」的話,那麼,怎樣的感情才叫做愛?

    鳳彗帝越想越是不滿。「難道朕的臉上就刻著『不可信任』四個字嗎?讓你們大家總對朕心懷疑慮?」

    「奴才不敢。」喜怒哀樂跪成一片。

    「你們嘴巴這麼說,表情卻不是這回事。」欺他年輕,不諳識人之道嗎?

    「奴才……」大喜眼珠子一轉,妙計上心頭。「奴才只是突然想到一件有關宇文相爺的大事,那表情才變了樣,絕非不信皇上。」

    事關宇文端妍耶!「什麼事?快說!」鳳彗帝前事盡忘,只顧著追問有關心上人的大事。

    「宇文相爺剛才不是發了頓脾氣嗎?那不是針對皇上。」

    「是嗎?」他下身還疼著呢!她的火不是對他發的,何以要下如此重腳?

    「真的。」大喜強調。「這事要從早朝說起,幾位王爺聯名上奏要求增加賦稅,宇文相爺大力反對。」

    「這事不是早有結論,朕也批了,就照妍妍的意思,與民休息吧!三年內,絕不加稅。」

    「但那幾位王爺不肯啊!說什麼國庫空虛,若不增加賦稅,朝廷如何運作?他們又多聯合了幾位大人一起上表,非請皇上加稅不可。」

    「妍妍就是在生這氣啊?這有什麼好氣的?朕立刻下道聖旨,不準他們再議加稅一事。」鳳彗帝說做就做。

    「皇上,這樣並不能根本解決宇文相爺的煩憂啊!」

    「那怎麼辦?不管加不加稅都無法令妍妍開心,所以朕常說,朝中事務簡直煩死了,總沒個定論,每走一步都要瞻前顧後,還要顧及上下左右,真真氣死人。」

    「宇文相爺是擔心加稅,百姓生活難過,不加稅,國庫空虛又易生問題。」大怒取來宇文端妍方才送上的萬言策,略掃一遍,點出幾個要項。「宇文相爺希望能從根本來富民,則民富而國強。」

    好複雜。鳳彗帝想了又想。「也就是說,妍妍不想加稅,又希望國庫充盈?」

    「大致是這樣啦!」大哀點頭。

    「那還不簡單。」鳳彗帝閉上眼,翻起腦海中的「賣身契」,半晌……

    「十三年前的八月初一,姑姑曾於道旁救一病漢,直到那病漢痊癒,聽聞乃偷門第十三代掌門,遂令他立下賣身契,有生之年,必得為我鳳家做一件事。現在我就傳書給他,要求他偷遍天下財物,相信不出一月,國庫便可盈滿。」皇帝喜孜孜地幹活去。

    喜怒哀樂瞪大眼,一副見著空中飛象的表情。

    這事兒能這麼幹嗎?聽起來是很正常,可是……好怪,真的好怪。

    四人都有相同的預感——鳳彗帝又要好心辦壞事了。

    夜半時分,宇文端妍獨對半圓的銀月發呆。

    她想起鳳彗帝日前的挑逗,心頭跳躍著烈火。

    死傢夥,剛認識的時候明明是個靦腆誠實的好青年,雖然不大聰明,老愛搞些古怪的玩意兒,卻也是循規蹈矩的。

    真不知他幾時養成了這樣輕浮的性子,成天對她毛手毛腳,害得她……心肝兒噗噗亂跳。

    說什麼喜歡她?要喜歡早幾年就喜歡了,哪會現在才想起?

    就當他日久生情好了,可……也沒見他有什麼求親的舉動啊!難道要她沒名沒分地跟著他?

    而且他現在都當上皇帝了,未來後宮佳麗三千,她一個宇文端妍又算得了什麼?

    唉!仰頭嘆口長氣,圓月也似的面龐寫著無奈。明知他不是真心,偏偏她已被撩得心動。

    「不知這糾纏怎生了結?」要她和別人分享感情是不可能的,但獨占一名帝王的寵愛……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絕對不能讓他有更進一步的作為。」他愛玩是他家的事,她可不要無端陷溺,最終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下回他敢再亂來,我踢爆他的命根子。」她作勢飛起一腿。

    「哇——」一記驚叫平空響起。

    宇文端妍可是作夢也想不到,她隨便踢踢,真的會踢中人。

    「小姐……」白髮蒼蒼的老管家倒在地上,手捂胯間,四肢抽搐。

    「寒伯!」宇文端妍脹紅著臉。「你……這麼晚了,你到內院做什麼?」女眷住的內院,一入夜,連親人都得避著,以防閒言閒語。

    老管家一向知禮守分,今兒個卻為何失儀了?

    寒伯痛得翻起白眼。「老奴……有要事稟告……我……家裡遭小偷了……」話猶未完,疼昏過去了。

    宇文端妍尷尬地蹲下身,手指戳了戳老管家。「寒伯……你還好吧?」怎麼這麼不耐操?記得鳳彗帝也被她踢過不只一次,都沒昏倒啊!

    她忘了,鳳彗帝可是經過她的玉足「千錘百煉」的。

    寒伯倒地不起,宇文端妍只好喚人來扶。當然,她不會告訴下人,寒伯是因何而昏。

    不過她想起寒伯臨昏前的話,堂堂相爺府邸居然遭小偷了!

    不知何方竊賊如此大膽,敢在虎口拔牙?宇文端妍氣勢洶洶地往庫房方向行去。

    今晚她是不睡了,盜竊倡狂,為害民生,連守備森嚴的丞相府都不放過,可見為患之甚。

    她一定要想辦法鏟除這些禍患,以安百姓。

    穿越迴廊、連過三進,宇文端妍來到庫房重地。

    黑夜如墨,重壓著天地。

    本應是萬物沉眠的時候,丞相府的庫房卻是人聲鼎沸,下人、守衛們來來往往,人人臉上寫著驚疑。

    宇文端妍的到來,無異在眾人心頭丟下一塊定心石。

    「這是做什麼?一點小事就驚慌成這樣,成何體統?各自歸位去,陳統領和曲帳房留下來。」

    「是,相爺。」當家主子來到,眾人有了指針,也就放心些許,各自做事去了。

    宇文端妍面前只留下一男一女,分別是粗獷雄偉的陳統領與年過四旬猶自風采逼人的曲帳房。

    宇文端妍望了眼兩人,兩個都是業界一流好手,倘若竊案發生在他兩人眼皮子底下,而他們猶未察覺,可見犯人也不是泛泛之輩。

    「兩位可以說說事發經過嗎?」

    陳統領與曲帳房對視一眼,由曲帳房先開了口。「回稟相爺,府裡的金庫一向三天清點一次,今天正是清點日,可小人因為田租的事忙晚了點,直到剛剛才打開金庫,卻發現……裡頭的金銀已被盜竊一空,金庫裡只留了一盞銀燈籠。」

    陳統領接著說:「稟相爺,這銀燈籠是江湖上有名的俠盜『鬼影子』的標誌。但聽聞他一向只盜貪官奸商,卻不知為何對丞相府下手?那些錢我們本來是準備明日運抵風波港,救賑那些被海盜洗劫的漁村用的。」

    宇文端妍哼了兩聲。「這是說,在『鬼影子』眼裡,本相是個大貪官嘍?」

    「這是不可能的,蘭陵國內人人皆知相爺為國為民、勞心勞力,怎麼會是貪官?」陳統領和曲帳房同聲反駁。

    「此事暫且不議,兩位可知金庫是何時被竊?」是貪官也好、是能吏也罷,宇文端妍行事但求無愧於心。

    陳統領和曲帳房不約而同低下頭去。「稟相爺,我們……不知道。」

    陳統領補充說明:「事實上,府裡的守衛完全沒有發現有人潛入的跡象,那些錢就好象平空消失一樣。」

    宇文端妍頷首,由此可知,那「鬼影子」身手高強、鬼神莫測。

    「這件事不怪你們,是賊人太厲害了,本相……」她話猶未落,下人忽爾來報——

    「稟相爺,那個……皇上來訪。」

    這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可把宇文端妍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而且……看看空空如也的金庫,再想想那個笨通天的蠢皇帝,她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什麼時候了?夜半三更,鳳彗帝居然造訪丞相府……那個混帳傢夥到底置禮教於何地?

    宇文端妍整個人冒出團團焰火。

    「快請皇上到大廳坐。」她咬牙恨道,同時揮手讓陳統領和曲帳房退下。

    宇文端妍匆匆忙忙趕到大廳,那年輕帝王已經在裡頭候著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連個護衛都沒有。

    「微臣參見皇上。」宇文端妍強忍怒氣,先行君臣之禮。

    「愛卿免禮,朕今晚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說話間又想撲上。

    宇文端妍一個閃身,鳳彗帝再次左右腳相絆,摔得轟轟烈烈。

    宇文端妍冷冷瞪著他。「皇上請自重。」

    鳳彗帝哀怨地爬起身,不是他學不乖,實在是一見到宇文端妍,他的身子便自有意識,想與她親近,無論他如何小心都制止不了,他能怎麼辦?

    「妍妍,你好冷淡,朕的心都被你凍傷了。」

    「皇上夜訪丞相府就是想說這些?」廢話一篇,宇文端妍準備轟人了。

    幸虧鳳彗帝聰明,急插口:「當然不是啦!朕這麼晚來是想告訴你,朕終於把國庫給填滿了。以後?不想加稅就不要加稅,再也不會有人敢反駁你了。」

    宇文端妍聞言,頭皮一陣麻。「請問皇上是如何讓國庫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填滿的?」

    「朕讓『鬼影子』偷遍天下金銀放進去,它就滿啦!」鳳彗帝一臉獻寶樣。「妍妍,朕為了你費盡千辛萬苦,你開不開心?」言談間,他手腳就是控制不住想要碰她。

    「很、開、心。」她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想也不想,在他撲上來前一腳踹過去。

    唔!正中龍根。鳳彗帝第……不曉得是第幾次在宇文端妍腳下縮成毛蟲一隻,哀哀叫著。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0:29

第二章

    秀雅閨房內,宇文端妍避著眾人,正對鳳彗帝嚴刑逼供。

    其實不想帶他進房的,這傢夥已經夠輕浮,再讓他多接近她一步。天曉得他會幹出什麼禍事。

    但他畢竟貴為一國之君,不找個完全隱密的地方審問他,讓外人發現她對皇帝的不敬……她怕九族都要給自己連累了。

    可一帶他進房地就後悔了,瞧他興奮得流口水的樣子,要說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立刻收起你那滿腦子的變態思想,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心底其實是想尊敬他這個皇帝的,但說實話……他的言行真的一點都讓人尊敬不起來。

    鳳彗帝委屈地扁扁嘴。「朕哪有在想什麼變態東西?不過是瞧你的閨房秀雅文氣,很是心動罷了。」

    「你還說?」她舉起腳,差一寸又要踹過去。

    他立刻閉嘴。她老愛踹他那個地方,很痛的。

    「現在,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我沒問的話,不準你隨便多嘴,否則我讓你好看。」

    他點頭如搗蒜。實在是七年來被她訓練得太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絕不會有誤差。

    「你今晚私自出宮有沒有人知道?」

    「沒有。」他搖頭,給人發現了,他還來得了嗎?

    「那些該死的守衛,竟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看不住。」看來禁衛軍是要重新訓練了,她心裡琢磨著訓練方案,口裡繼續說道:「你現在已經不是世襲王爺,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替你頂。你是皇帝,掌握一國命脈,你的一舉一動關係著千萬百姓的生計,以後不許你再偷溜出宮,聽見沒有?」

    他趕緊點頭應允,可下敢告訴她,禦書房裡有條通達宮外的密道,任守衛再厲害,也是管不著他進出的。

    還有……「朕學過武的,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這麼看不起他,讓他心裡有那麼一點小小的不滿。

    「我知道你學過武。」不過爛到連只三腳貓都打不過嘛!她斜睨他一眼。「這事先不提,你現在告訴我。你是怎麼請動『鬼影子』幫你偷遍天下富豪的?」

    「因為『鬼影子』曾欠我家一筆人情,遂畫下契約,言明鳳家人只要拿合約上門就可以請他做一件事。」至於「鬼影子」為何會簽下賣身契?他只知大概,詳情就不太清楚了,畢竟是累積了鳳家數代人的心力,厚厚一疊足有近萬張的契約書,每一張都是一個故事,他又不是神,哪能一一看得透?

    他們鳳家愛救人、挾恩以求回報的做法,宇文端妍早見識過了。她自己都差點被騙簽下一張賣身契,從此給他為奴為婢。

    想起這事兒她就火,打認識起,她就當他是知己,什麼心裡話都對他說。

    初幾年,他們每晚秉燭夜談,那股子合契勁兒真是教人懷念。

    後來,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有問題,突然說喜歡她。

    剛開始她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一晚,書院突發大火,她那日喝多了一些,無力逃生,以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那個平時只會拿鍋鏟和繡花針的男人突然發起豪勇,抓起巨斧。一路砍著擋路的門窗,直衝到她身邊。

    他一身華衣給燒得東焦一塊、西黑一片,連頭髮都燒卷了,發出一股難聞的臭味。

    卻獨獨那雙眼……她至今仍忘不了他衝進來那一瞬間,注視她的火熱視線,頃刻間壓下周圍所有的火焰,清亮得不可思議。

    就是那一眼把她的靈魂完全鎖住,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平常老被取笑無用的小王爺,其實是個很有擔當的男子。

    他救了她,用他的身體護她安全無恙。

    當下,她真是感動得幾乎連心都想掏出來送給他。

    直到他對她提出那個要求!要她答應從此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還要她「簽名畫押」……

    他當她是什麼?他家買下的奴僕嗎?

    她一顆柔軟的芳心瞬間被凍成一片冰湖。這個男人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她,他只是在耍她。

    兩人的仇於焉結下,自此而後,她再也不相信他那通篇鬼話。

    而今,她只同情那些被鳳家的假仁假義所騙,並簽下賣身契的人。他們註定要為鳳家做牛做馬到死,比如:那個「鬼影子」。

    「你給『鬼影子』的命令是什麼?」她問。

    「朕要他在十日內填滿空虛的國庫。」

    「十天?」她翻個白眼。「你知道國庫有多大嗎?要在十日內填滿,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鬼影子』明明做到了。」

    「那是因為他打破自己只劫貪官奸商的原則,將國內富豪盡數盜了一遍,才勉強幫你把國庫填滿。」她不敢想像現在外頭鬧成什麼樣子,那麼多的有錢人一夕之間損失慘重,金庫被盜一空,爆發的民怨恐怕要將皇宮給壓垮了。

    「既然是有錢人家,損失一點金銀應該沒關係吧?最重要的是國庫充盈啦!那你就可以去執行籌劃多時的減稅政策,那些親王大臣也不敢再找?麻煩了。」他獻寶似地說著。

    他還真是用心啊!她要不要感激他?但現實是,她好想扁他一頓耶!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丟了大筆金銀會悶不吭聲嗎?也許已經有人在籌劃將整個蘭陵國翻過來,尋回他們失去的財寶了。」

    有這麼嚴重嗎?鳳彗帝一下子白了臉。

    「不會吧?不過是丟了一點點錢,有必要搞這麼大風波嗎?」

    「什麼一點點錢?『鬼影子』是把人家的金庫都搬空了去充填你的國庫。」

    「咦?」

    「鬼影子」這麼狠啊!他真是萬萬沒想到。「那……怎麼辦?」

    宇文端妍瞪他一眼,開始在房裡踱步轉起圈子。

    鳳彗帝瞧著她越來越沉的臉色,心頭一陣忐忑。

    「妍妍……」他討好地喚一聲。

    「閉嘴。」她吼道,這一刻已經完全忘了他是皇帝,他仍然是七年前她在書院認識的那個一腦子怪異思想,老是惹禍、又很可愛的鳳小王爺。

    他功課不是頂尖,武藝也老學不好;可他很善良,總肯聽她說話。

    蘭陵國雖開女科,但自古以來,女人能登上一品之位的還是很少。所以就算她有滿腹的經世治國之念,也鮮少有人肯聽她說。

    只有他認同她,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闖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

    在那時候,他是她心中唯一的支柱。雖然後來,他發神經地自己破壞了兩人間和諧的友誼,他還是她生命中曾經有過最好的知己。

    當然,為他收拾善後也戍了她生活裡最莫可奈何的一種習慣。

    唉,她始終無法真正放下他不理。

    鳳彗帝也被吼得很麻痺,她肯凶他,表示她還願意為他想辦法,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他高興都來不及,又哪會生氣?

    這皇帝乾得還真是有些窩囊。

    好半晌,宇文端妍心頭終於有了打算。「你現在先派人將『鬼影子』盜的金銀送一半回原事主家裡,至於我那份,就不用了。」

    「咦?」鳳彗帝這才知道,那「鬼影子」居然連宇文端妍家都偷了。「妍妍,他偷了你多少東西,朕如數奉還,不!是加倍奉還。」

    「我都說不必了,你只要還其他人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皇帝哀怨啊!搞了大半天,本來是想哄佳人開心的,誰想得到……「鬼影子」竟偷到她家去,也難怪她生氣了。他的理解力好像有些問題。

    「我說行就行,反正我那些銀子也是要運去賑災的。你記得,把錢還回去的時候要不著痕跡,最好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然後再給他們留張字條,就說……感謝他們對災民的慷慨贈予。聽見沒有?」

    「聽見了,朕回宮就做。」說是這麼說,他還是蹭呀蹭的,蹭到宇文端妍身邊。「妍妍,朕不是故意的,這回的失誤純屬意外,?別怪朕喔!朕是一心想讓?高興,沒想太多才會出這麼大的紕漏,?要相信哄。」

    宇文端妍給他在耳邊一陣吹氣,身子都軟了。

    「你幹什麼?走開……」她起腳又要踢他。

    「妍妍,你聽朕說嘛!朕真的很喜歡?,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跟朕簽約呢?」他的功夫是差,但被踢久了,總還是能學會一點閃避之道的。這回幸運的讓他閃了開去,他大手快速一伸,又摟住她的腰。

    「你夠了!」她火大,膝蓋曲起,往他下體頂了過去。

    「喔!」這回他就躲不過了,想不到她不只腳能攻擊,連膝蓋都這麼有勁。

    可憐鳳彗帝彎著腰,沿著她的大腿一路滑下地面。

    宇文端妍本來還想再給他一腳,讓他哪邊涼快哪邊去,突然——

    他下滑的手掠過那隻纖纖玉足,她整個身子倏地一震,似有一道雷電打進宇文端妍瞪內,令她骨酥筋麻。

    莫名的潮熱在她身體裡肆虐,她再也站不住腳,軟倒在地。

    鳳彗帝詫異地看著比他更快一步倒地的佳人。怎麼回事?她的臉好紅,像是成熟的蜜桃,輕輕一掐就要滴出甜蜜的汁液來。

    她小巧的胸脯急促地喘息著,渾身風情足以熏醉天下人。

    當然,這旖旎的景象只有鳳彗帝看到,艷美得讓他完全忘了身體的疼痛,只是呆呆地盯著她難得的嬌柔模樣瞧。

    他以為他已經看夠她的美,但那些怎及得上她此時展露的萬分之一。

    他的心越跳越快,情難自禁地爬近她身旁。「妍妍……朕……」言語著實無法表達現在心底的激情,他只能用行動表示。

    噘起的脣很快地覆上宇文端妍驚喘的小嘴,起初是微涼的,像是宮裡大廚做出來的豆腐腦,軟軟香香。

    接著有一點火苗在四脣交接處燃起、微溫,然後變熱,最後燙得似飲入烈酒,一路從喉管直烙進心底。

    他的體內開始著火,轟地一聲,一下子就變成了沖天烈焰。

    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在這一吻中灰飛煙滅。

    「混帳!」可最終,宇文端妍給他的不是一團情焰,而是玉女飛腿一記。

    「噢!」下體今夜二度受創,鳳彗帝翻著白眼、口吐白沫,昏過去了。

    正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在龍床上躺了一天,鳳彗帚終於又能夠自由活動,驚人的恢復力連太醫都嘖嘖稱奇。

    不愧是皇帝啊!真命天子果然不同凡響,不管下體受創幾次,休息一日又能夠活蹦亂跳。

    這若換成平常人,怕不早已入宮做了太監,哪有鳳彗帝此時的悠閑?

    他們不知道,他已經這樣子被踢了好幾年,若不習慣,早一命嗚呼哀哉,還會在這裡想方設法追佳人?

    不過宇文端妍也夠狠,一聽說他能下床了,立刻命內侍將他抬進禦書房,讓他解決才兩天就堆積如山的奏章。

    而且她還不陪他,他一臉哀怨。

    但宇文端妍還真是料事如神,這兩日的奏章寫的多半是「鬼影子」盜寶的事。

    上奏的有六個王爺、兩個將軍、六部大人一個不差……數一數,居然有二十來個,「鬼影子」恐怕將京裡稍有點積蓄的官家都盜遍了。

    然而,在這堆奏章中卻沒有宇文端妍的。她心甘情願將自家金銀盡數貢獻給國庫,讓國家為百姓謀福去。

    她才是真正想為百姓做事的官。

    此刻,他心底對她的欽敬又多了一分。

    再看看其他上奏者,全是要求皇上嚴辦皇城駐軍的,因為他們沒有維護好京畿治安,讓宵小偷遍皇城,簡直丟盡皇城的臉。

    當然,更多人是求皇上為他們作主,幫他們找回丟失的金銀。這種事也來奏,真是好無聊。

    鳳彗帝聽喜怒哀樂念了半個多小時,幾乎要睡著了。

    「那些人真的這麼閑?成天沒事就寫這些小事上奏,不知道『聽』的人也是很累的。」他哀聲抱怨。

    「皇上不必憂心,這事宇文相爺已接手處理,相信不出幾日就可解決。」大喜給他通報好消息。

    「真的!」鳳彗帝以為之前的失禮已經把她惹到不想再管他的事,想不到她還是關心他的。

    「不過宇文相爺說了,她的一切努力全是為了百姓福祉,請皇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的氣至今未消。」大哀報的就是壞消息了。

    果然,鳳彗帝一聽宇文端妍還惱著他,什麼氣力都消失了,無精打埰地癱在長榻上。

    「那晚的事朕是有些不對,但……誰教她笑得這麼美,朕也不是故意的,不過一時昏了頭嘛!幹麼這麼小氣?」他都給她踢得臥了一日夜的床,她還不消氣,那他真不知該如何讓她消氣了。

    好聽八卦是凡人所欲,就算是太監也不例外。喜怒哀樂同時豎起了心頭那支名為「好奇心」的大旗。

    大怒小心探問。「皇上,不知道……可不可以說說您那晚和宇文相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要說嗎?鳳彗帝一陣沉吟,畢竟是有關宇文端妍的隱私,這樣宣之於口真是令人尷尬。但不說……他實在搞不清楚究竟哪裡得罪她這麼深。都給她踢了一腳了,她還不消氣?

    鳳彗帝緩緩將那夜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真正香艷刺激的部分全跳過去了。

    喜怒哀樂聽得是津津有味,直到鳳彗帝敘述告一段落,四人湊一塊兒商討半晌,大樂提出問題。「皇上,奴才如果沒有記錯,這應該不是您第一次……嗯,這樣吃宇文相爺豆腐吧?」

    鳳彗帝聞言,猛咳起來。

    「朕說過,除了朕要你們記住的事外,你們得隨時犯失憶症,都忘了嗎?是不是想掉腦袋?」這麼難堪的事也好拿出來提,想羞死他不成?

    「奴才不敢。」喜怒哀樂同時跪下請罪。這年輕皇帝還只是個小王爺時他們就看著他長大,雖然平時沒多大架子,待人挺和氣的,不過腦子裡拐的彎可跟常人不同,一般人對待得罪自己的人通常是直接報復,鳳彗帝倒不會那麼沒度量,一點小事都無法容忍。

    但他會時時盯著那人,讓對方不管吃飯、睡覺,連上茅廁都不得安寧,這可比狠狠捅一刀還可怕一百倍。

    偶爾,喜怒哀樂也頗同情宇文端妍,被鳳彗帝纏上,那真是比被附骨毒針刺到還慘。

    鳳彗帝輕輕哼了聲,就當表達了不滿。他還要藉助四名內侍幫他想辦法追宇文端妍,當然不能這麼快解決掉他們。

    「都起來吧!你們若能給朕想出個好方法娶到妍妍,朕前事不究,還允你們一個願望,否則……哼哼。」威脅不必說得太清楚,喜怒哀樂已經很努力轉起腦子。

    片刻後,大喜開口。「皇上,奴才們原先的意思是,這既非您第一次向宇文相爺……示好,」他很努力地修飾了言語。「何以她之前沒發這麼大火,這回卻火冒三丈?」

    「對喔!」鳳彗帝驀然想起宇文端妍當時的異狀,她突然像糖蜜般融在他懷裡,渾身散髮著香甜誘人的芬芳。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那般嬌美、無設防的樣子。

    過去……好吧!他承認自己素行不良,惹得她一見他就如臨大敵,讓他從一開始常常親親抱抱到得到一記飛踹,而最近,偷香成功的機會越來越少,反而經常沒嘗到好處卻無端惹來一身腥。

    可是那夜……啊!他想起來了,他摸到她的腳。

    以前他偷襲的目標總是她的脣、她的手、她的腰、她的臀……除了腳外,他幾乎也快把她全身都摸遍了。

    當然,她也把他踢得……讓他練出了一身健壯體魄。

    往往,他一有行動。她玉腿就踢來了。

    但那夜他摸到她的腳,她忽然全身酥軟,讓他為所欲為快樂了好久。

    原來她的弱點在腳上啊!

    「哈哈哈——」鳳彗帝興奮得險些要當場飛上天去。

    喜怒哀樂同時低下頭默默為宇文端妍祈禱,看來鳳彗帝又找到新遊戲與她玩了,上天保佑她安然度過難關。

    宇文端妍自從被鳳彗帝將脣上豆腐吃遍後,就一直努力躲著那個色鬼皇帝,除了每日早朝,她不再天天進宮罵那個不負責任的傢夥一頓。

    偶爾,鳳彗帝會召她進宮,也都讓她用身體不適為藉口給推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那夜怎麼會突然失控,讓他這樣、那樣地為所欲為半天。

    不過她很清楚一件事,在沒有克服自己的弱點之前,她再不小心避著鳳彗帝,那就是自己送肉入虎口了。

    她也許不是世間第一聰明人,但也不算笨,這麼蠢的事豈會去幹?

    只是……閃躲並非解決之道,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啊!

    像今天,鳳彗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前命令她留下來,她就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推託了。

    鳳彗帝摒退左右,偌大的金鑾殿裡只剩他與宇文端妍二人。

    他高坐於玉階上的龍椅,九龍袍覆著頎長身軀,頭頂珠冠,襯得一張斯文面龐卻也頗具雄風。

    宇文端妍第一次認真看著當「皇帝」的他,其實他挺有氣勢的,並非她以為的軟弱無用。

    很多人說他的皇位是僥倖得來的,她也是這麼想。

    可如今仔細一瞧,或許事情下是那樣,真正的鳳彗帝應該有一些外人無法看透的本事。

    「不知道皇上命微臣留下有何要事?」她躬身問著。

    好半晌,金鑾殿內沉靜一片。

    怎麼回事?她好奇地抬頭,不知道他留下她又一聲不吭是何原因?

    「啊……」突然,一記深沉的嘆息在她耳邊響起,濕濕熱熱的喘氣噴在她臉旁,嚇得她一步跳起來。

    「妍妍,?這種反應很傷人耶!」正是鳳彗帝的長喟。

    宇文端妍喘口氣,原來是他,嚇了她一跳。

    她不禁悄悄翻起白眼。「皇上,君臣有別,您這樣的行為似乎有違禮法。」

    「哪一條?朕改了它。」他難得地耍起了無賴。實在是今天太生氣了,一堆王公大臣勸他封後,而她……這沒良心的小冤家居然無動於衷?

    他好可憐,一腔衷情教人視若無睹不打緊,她還把他當笑話看,他冤啊!

    「皇上,您這種作為,實非一個明君所為!」

    「那?說,怎麼樣才算是個明君?」

    「仁慈寬厚、果敢堅忍、無畏無懼、智勇雙全……」她說了一堆。

    他長嘆口氣,截口道:「那不是明君,是神。」

    咦?好象是耶!宇文端妍尷尬地抿抿脣,這是她的習慣。

    「妍妍。」看見她紅艷艷如嬌花嫩蕊的櫻脣,他忍不住一步步挪近她。「那些可惡的傢夥逼朕封後,?不幫幫朕嗎?」

    「皇上,您登基也有半年了,封後是很正常的事。」

    「但朕只喜歡?啊!?願意當朕的皇后嗎?」

    當然不願意啊!他們之間又沒有愛情,要那虛名做什麼?頂在頭上她都嫌重。

    「皇上,您早晚要有皇於繼承大統的,就算不封後,也該選些妃妾,或者……」她一句話未完,鳳彗帝已恨恨地打斷她。

    「妍妍,朕說了只喜歡?,?……?是故意的。」他委屈地瞪著她,好像……她將他始亂終棄又不負責。

    呿!分明是他故意耍人,她幹麼要有罪惡感?她壯起膽子瞪回去。「自古君王,哪一個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就連先女王,後宮裡也藏了十數名面首。權勢賦予人慾念,那龐大的想望不是一份真情就可以填得滿的。

    帝心高在九重天外,她一個小小凡人,別說碰了,恐怕連看都看不到,又有什麼本事去奢想?

    她不會被他戲言所迷的,畢竟,他並不愛她。

    然,鳳彗帝卻不是那麼輕易放棄的人,他不停強調著。「朕不要其他人,只要?一個。」

    他越說越像真的,她只感到難堪、還有憤怒。「皇上,請您別再說那種笑話了。就算你肯只娶一人,大臣們也不會同意的。」

    「朕娶妻是朕的事,與他們何干?朕就是隻想要?,不行嗎?」

    「臣恐怕無福消受。」她奸好的丞相不幹,去做他的禁臠,她又沒發瘋。

    「那朕的感情怎麼辦?」他又生氣又悲傷。

    「那恐怕與臣無關吧!」否則。有哪個男人會不想娶心愛的女人為妻,只想與她簽一份賣身契?她又不是貨物。

    他真是氣死了,一把撲上,抱住她的腰。

    她被他偷襲得很有經驗了,想也不想,一腳飛起,目標——他的胯下。

    換成以前,他一定會中招,然後在床上躺個一天。

    但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的弱點就在腳上。

    所以他很奸詐地伸出手擋住她的飛踢,同時大掌迅速握住她的纖纖玉足。

    裹在朝靴下的腳驀地一震,忽然間,她嫩白的嬌顏被一片紅雲籠罩。

    就算隔著層層衣物,他仍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發抖,並且散髮出陣陣高溫。

    他果然沒想錯,腳板是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只要掌握她的腳板,就等於掌握住宇文端妍整個人了。

    啊!老天垂憐。在他辛苦追了她這麼多年,挨了無數痛楚後,本以為他兩人就要這樣夾纏不清一輩子了,想不到峰迴路轉,讓他發現新天地。

    他喜不自勝,乘機壓倒她,雙脣迅速吻住她驚慌張開的小嘴。

    她只感到一股雄猛氣息竄入,瞬間沸騰了她全身的血液。

    好熱,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呻吟,它們要蒸發了。

    「不要。」她無力地掙紮著,但他握著她的腳,大掌一遍又一遍搔弄那敏感的地方,讓她除了喘息再也無法做其他事。

    「妍妍,?相信朕,朕是真心只想要?一個人。」他輾轉吻著她的脣,吸吮得它們紅腫似熟透的蜜果。

    可她不想成為他的所有物啊!就算有一天……她真的不幸得為他暖床,她也不想跟別人分享這種親密關係!

    但身為帝王,他怎麼可能一生只守著一個女人?

    「妍妍、妍妍……」她的身體好香,他忍不住放開她的脣,轉而攻擊她的脖子。

    一陣吸吮,她白皙的玉頸上開出點點紅梅。

    隨著情慾的高升,她身體散髮的異香越濃,那粉嫩的肌朕帶著熾熱的溫度,像要把所有親近她的人都給融化掉。

    鳳彗帝突然有點瞭解飛蛾撲火的感覺,現在他就很想幹這種事。

    他雙掌攀上她胸脯,正待解開衣襟,一場雲雨……

    宇文端妍只覺體內一直被制住的氣力突然回來了,狂猛的情慾像潮水般褪去,想也不想,她曲起膝蓋一頂。

    「噢!」鳳彗帝樂極生悲,又挨了一記。

    宇文端妍七手八腳爬出他身下,邊整理淩亂的衣物,邊匆忙逃離金鑾殿。

    「妍妍……」他拚命想追,但……好痛。「妍妍,?回來啊!」

    白癡才會繼續回去讓他欺侮。她不只沒停,還越跑越快。

    「妍妍!」鳳彗帝怒火直燒到三千丈。

    氣死他了,都怪那些無聊的王公大臣連番逼他納妃封後,他娶不娶老婆關他們什麼事?要他們來這裡多嘴?

    顫巍巍起身,他朝她離去的方向追了幾步,但……實在是太痛了,他倒在玉階下呻吟。

    「可惡!剛才差一點就成功了。」他追了她那麼多年,她一直沒動心,看來用正規方法追求她是不可能成功了,他因此才想到或許可以用「生米煮成熟飯」這招,徹底將她變成他的人。

    但現在……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都是那些該死的王公大臣乾的好事,想到他們在金鑾殿咄咄逼婚的樣子,他再大的肚量也容不下。

    「那些王八蛋要朕選妃,不過是想推舉親族女子到朕身邊來,再藉由裙帶關係得到更大的權力。你們什麼時候不鬧事,偏選在朕與妍妍正糾纏不清的時候下來攪和,算你們倒楣。」鳳彗帝想了又想,終於有了主意。

    「喜怒哀樂。」他呼喚四侍。

    「參見皇上。」

    「幫朕把那疊賣身契拿來,朕要選幾個人幫朕辦點事。」

    「是。」不多時,一疊賣身契被大喜送到。這些賣身契可是隨時都在增減,因為鳳家人很愛到處救人,然後挾恩以求回報啊!

    當然,有人愛救人,就有人會妥善利用它們,鳳彗帝便是其中好手。

    他手裡翻著大疊賣身契,嘴裡喃喃念著:「想把你們的女兒、妹妹推給朕當老婆,朕把她們嫁了先。」

    鳳彗帝又要幹出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1:17

第三章

    宇文端妍一向討厭逢迎拍馬之人,一張嘴胡吹亂蓋,就沒個真實,開口跟放屁沒兩樣。

    在官場上,這樣的人也不少,多半是希望靠著拍馬屁魅惑君王,以獲榮寵。

    通常,那些馬屁精最常說的就是:皇上聖明、吾主英勇蓋世、陛下仁慈、天恩浩蕩……再誇張一點的就把皇帝捧到至高無上的位置去,再贊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反正馬屁話翻來覆去就那幾句。她聽多了,也習慣了。

    但今天、此時此刻,居然有人上奏,直誇皇上偉如天人、分明是神仙授予。

    那些馬屁晴說鳳彗帝是——神授皇帝耶!

    宇文端妍聽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那些人對鳳彗帝又捧又贊是因為,只要是他希望的事,莫名其妙就會實現。

    他那張嘴簡直是金口,言出必應。

    像前些日子,王公大臣聯合起來上奏恭請皇上選妃,皇上百般不願。

    那些大臣們就每天吵、每天鬧,只差沒將家裡那些閨秀脫光、綁起來送到龍床上,恭請陛下享用了。

    鳳彗帝給他們氣得幾度在金鑾殿大冒肝火,卻又拿他們沒轍。

    這麼多的官員全宰了,蘭陵國也差不多可以完蛋大吉了。

    而且他的皇位還沒完全坐穩,上回女王駕崩,幾名王族覬覦王位,大掀內戰的創痕未全部平復,此時再起戰端,無異於將蘭陵國推入滅亡的序曲。他是不在意啦!別人死活與他無關,但宇文端妍鐵定會宰了他。

    鳳彗帝不能光明正大整那些逼他娶妻的臣子們,只能拐著彎,迫他們放棄對他逼婚的念頭。

    他思前想後,得出一個好方法。

    他從家裡那堆「賣身契」中選出幾名長袖善舞、口舌伶俐的人,在十天內,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都要將那些有意送女入宮的官員家裡不論是直系或旁系……只要與其有關的年輕女子全部嫁光。

    一下子,皇城興起一陣嫁娶風暴。

    時時刻刻都聽得到:張家公子拐了李家小姐私奔;王家小姐意外失蹤,卻莫名出現在柳家少爺的床上;鳳鳴郡主遊船落水,給個強盜頭子救了性命,卻連身體都賠上去了……總之,各式香艷緋聞可是如雨後春筍般,險些淹沒了偌大皇城。

    凡是曾上書請皇上納妃的官員,這陣子家裡是天天辦喜事,最離譜的是誠王爺,不只兩個女兒嫁光光,一些侄女、甥女也被人全部訂完,連家裡歌妓都被拐走七、八個,留下的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

    這是怎麼回事?外頭的女人都死光了?怎麼一下子皇城裡湧進恁多男子把一群夢想母儀天下的女人全攬得一乾二淨?

    現在再也沒有人敢請鳳彗帝選妃納妾,因為就算鳳彗帝答應了,一時間也找不出那麼多背景、容貌俱皆一流的女子給他選啊!

    鳳彗帝得意得尾巴都翹起來了。

    一班子馬屁精更是贊他神仙下凡、真龍轉世,才能展現出這般出口必應的神跡。

    而那批官員也有了一個哀怨的共識!這天下間誰也不能駁逆鳳彗帝的意思,否則上天一定會降下懲罰。

    文武百宮中大概只有一個人不屑這種想法吧!那人便是宇文端妍,她甚至想衝上玉階,揪住鳳彗帝的領子,狠狠揍他兩拳,問他腦袋裡是不是裝滿漿糊?

    他居然「半強制」性地將與百官有關係的年輕女性親族嫁光,而且嫁的對象士農工商都有,鳳鳴郡主甚至嫁了個強盜頭子!好一幅官賊友好圖,看得宇文端妍的拳頭好癢好癢,找個機會,她一定要私下痛揍混蛋皇帝一頓。

    但現在不行,在百官面前動手只會讓她落個欺君罔上的罪名,太不划算了,她忍。

    鳳彗帝猶不知噩運臨頭,在早朝結束後,速速趕走礙事的官員們,獨獨留下宇文端妍,欲向她獻寶。

    她今兒個有些神魂不寧,連司禮太監喊「退朝」她都沒聽見,木頭也似地呆杵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鳳彗帝遠遠覷著她變幻莫測的俏臉,一顆心也跟著上上下下。

    不知她對他的精心傑作有何感想?

    從前些日子幾番溝通,他覺得她非常介意帝王家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慣例。

    為了讓她高興,加上那些逼婚的官員實在太煩了,他索性一舉斬斷日後所有可能艷遇的機會。

    現在,皇城裡大部分有資格進宮的閨女們都被他設法嫁掉了,宇文端妍應該可以安心,並且相信他會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了。

    如果他是女人,有個男人這樣大手筆哄自己開心,他一定會很高興。

    這樣一想,他忐忑的心也就安了下來。

    宇文端妍一定會被他的專情所感動,斷然投入他懷抱裡的。

    「妍妍——」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鳳彗帝三步並作兩步衝下玉階。「?感不感動、開不開心……呃!」未竟之語變成一句悶哼縮回肚裡。

    他抱著下身,痛苦地跪倒在地。

    宇文端妍恨恨地瞪著他。「皇上乾的好事?」

    他滿臉不信,疼得涕泗縱橫地望著她。「為……為什麼?」

    她就知道他不會懂,這個蠢皇帝做事一向只考慮一點——對他有沒有利,鮮少會思及其他角度。

    他從來沒有一點身為皇帝的自覺,他不思為百姓謀福,整天就想著如何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

    她為全蘭陵的百姓感到悲傷,幾年內戰打下來,最後居然讓這樣一個任性、蠢笨的人當了皇帝。蒼天不仁啊!

    她咬牙切齒。「請問陛下可曾想過,被你使計嫁出去的那些閨女們有沒有意中人?是否曾訂過親?」

    「呃……」他沒想過耶!

    「別人我不清楚,但鳳鳴郡主曾經是徵西大將軍的未婚妻。」

    他怎麼沒聽說過?

    「還有,我聽說前些日子辜尚書的兒子跳河自盡未果,原因是,他的心上人莫名其妙被人發現與個男子同被共眠,礙於禮教,那女子與該男子成親了。可憐辜公子一腔衷情盡付流水,這才想不開跳河。」

    鳳彗帝原本高昂的腦袋很低、很低地垂了下來。

    「請問皇上,你知不知道你這幾些日子總共撮合了多少對怨偶?」現在,宇文端妍的聲音已經比冰還冷了。

    鳳彗帚只能低頭懺悔。「朕失策了。」

    「你一句失策就搞得天下大亂。」

    「那朕幫他們換回來啊!不管是丈夫還是妻子,只要是不滿現狀者,朕負責讓他們換到滿意。」

    這句話讓宇文端妍徹底爆發,再也忍不住一腳一腳往鳳彗帝身上踹去。

    「你當上市場買菜啊,不喜歡白菜就換冬瓜?」這個大白癡,她踢死他。

    好安靜!

    宇文端妍抬頭望著頭頂黑幕,夜風拂來,帶著幾許馨香,清新淡雅,原來是月下美人正對著天上銀盤吐露芬芳。

    她櫻脣微啟,深吸口氣,風涼、景美,合該是讓人徹底放鬆的時機,偏偏……她覺得好不自在。

    那任性皇帝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找過她麻煩了,甚至他連早朝都沒上。

    聽說他受了傷,正在養傷。

    「會是我之前踢得太過分了嗎?」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他的身子如果這麼不耐踢,早幾年就給她踹掛了,哪還會留在世間繼續為禍?

    但如果不是她的緣故,他又是因何受的傷?

    最近皇宮裡安靜得要命,也沒聽說有刺客啊!

    她越想越是胡塗,忍不住一顆心全掛在鳳彗帝身上。

    「到底是什麼傷,嚴重到休養半個月還沒好?」他不會快死了吧?她好擔心,幾度想入宮一探究竟,又礙著他的毛手毛腳,不想自己送羊入虎口。

    以前她很能抵擋他偷襲的,不管是親吻、挑逗、調情……他的任何手段都躲不過她的防禦。

    但前些日子,他突然捉到她的弱點,一旦小腳被擒,她就什麼反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她絕不想成為他「賣身名單」上的一名,她很清楚簽下鳳家的賣身契,等同將自己還有往後十八代子孫的未來全送給鳳家了。

    這麼虧本的生意怎麼能做?

    她更不願變成他後宮萬千寵愛中的一號,就算那是極大的榮耀,她也不要。

    不能高興就踹皇帝兩腳,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她絕不能被他捉住,所以……「還是別去探他了。」

    不如在花園裡擺個香案,向天祈求,請老天爺保佑他平安康健。

    想到就做。她張口欲喚管家,誰知聲音都還沒發出,管家已經來了。

    「相爺。」

    「喝!」她嚇一跳,想不到自己有心想事成的本事。「什麼事?」

    「蕭公公來訪。」

    「蕭公公?」誰啊?宮裡的大太監不是喜怒哀樂嗎?幾時又冒出蕭公公這號人物?她從未聽過。「他有什麼事嗎?」

    「聽說有皇上密諭要告訴相爺。」

    「請他去書房,我立刻就到。」

    「是。」管家退去。

    她略微攏了下頭髮,稍整衣冠,往書房走去。

    鳳彗帝會有什麼緊急事要交代她,大半夜還派內侍來傅達?

    不管是什麼事,他總算學會不要以九五至尊的身分在夜裡四處亂跑,有事就派內侍聯絡,也算是進步,該誇他一下了。

    宇文端妍輕移蓮步入書房。

    昏黃的燈光下,一條頎長的身影默立墻角,幾隻飛蛾在他身畔飛舞。

    男人偶爾探出一指,淘氣地擋著飛蛾飛行的路線,卻在飛蛾要撞上的瞬間移開指頭,溫和的眸底寫著仁慈,不欲傷害任何一條生命。

    宇文端妍瞧著瞧著,有些許的癡愣,這樣頑皮又善良的男人,多年來她只見過一個,那位總是不被理解、總愛煮一桌子菜拉她秉燭夜談、總喜歡用著崇拜的口吻贊她將來必成為國家棟梁的——鳳小王爺。

    他曾經是她最好的知己。

    情不自禁,她緩步走近他,留戀的目光如絲如縷。

    鳳彗帝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

    他瘦好多,微青的臉上寫著憔悴,像是歷經了艱辛。

    她心頭泛起一陣疼。「你……」幾乎忘了他對她的企圖,她纖手探向他的頰。

    他渾身一顫,打他向她表白後,她避他如蛇蠍,再沒有這般接近過他了。

    今天,那種契合感重新歸來,他興奮得心臟都要炸裂了。

    「妍妍!」迫不及待,他雙手環住她的腰。「?終於肯接受朕的情意了,朕好感動啊!」

    聞言,她驀然回神。要死了,她乾了什麼蠢事?

    「放開我。」她用力掙紮,抬腳又要踢。

    他妻未娶、子未生,怎麼可以一天到晚將子孫袋奉送給人當靶子踹?萬一將來老婆嫌棄他生活不夠「性」福,他找誰訴苦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大掌倏伸,擒住她小巧的纖足。

    她背脊一陣酥麻,軟軟地癱進他懷裡。

    鳳彗帝委屈又無奈地望著她。

    「妍妍,?為什麼就是無法接受朕?」如果可能,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他都想先贏取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這樣的感情才是百分之百完整。

    但他已經努力了好幾年,她的心始終如天上的雲彩,神聖而不可捉摸。

    他好怕哪一天,那片彩雲會為別的男人停駐。他絕對無法忍受這種情況發生。

    他真的真的好愛她,如果她的心永遠不會烙上他的影子,那麼,他可不可以讓她的身體迷戀上他?

    也許……她會因為喜愛他帶給她的歡愉而愛上他這個人。

    這機會或許很小,但他想試。

    「妍妍。」他噘嘴吻上她的脣,手不住搔撓她敏感的腳。

    「唔……可惡!不要……唔!放開……啊……」她全身一震,嬌顏紅似火燒。

    「妍妍,?別生氣,朕是真心喜歡?,朕一定會好好待?的。」他一邊說,一邊脫下她的繡花鞋。

    她全身上下就那雙腳堪稱弱點,但也是最可怕的武器,他如果不想後代子孫全葬送在她的腳下,最好將她一雙腳侍候得服服貼貼。

    繡花鞋下是一隻雪白的襪襪,緊緊包覆著她玉一般的足踝。

    一股蘭馨芳香鑽入鼻間,他神智驀地一昏,體內竄起一股慾火。

    「妍妍,?好美。」他陶醉地噘脣吻上她的腳。

    她美眸含淚,楚楚可憐瞪著他。「卑……卑鄙……」她心頭是無比的委屈,但被他碰到的地方卻傳來陣陣電流,令她酥麻。

    「只要是?的想望,無論上刀山、下火海,朕都一定替?達成。」他愛戀地撫著地的足踝。「除了一件事!放棄?。朕寧可死,也要定了?。」他張開嘴,吮住她的腳拇趾,挑逗得她如癡如狂。

    「啊!」她狂亂地搖著腦袋,奸熱、好難過。她快死了,全身的力氣都在他的吮吻中消失殆盡。

    鋪天蓋地的快感瞬間吞噬了她的理智,她纖長十指緊摟著他,讓自己的每一寸嬌柔都與他深深貼合。

    他體內的情火被插揚成沖天烈焰。

    「妍妍。」他抱她上長榻,迫不及待脫下她的衣衫,與她合而為一。

    如果鳳彗帝曾經期望藉著身體的結合和宇文端妍共效於飛,他恐怕要大大地失望了。

    她絕對不是那種共宿一夜就會對男人死心塌地的女人。

    相反地,當快感過去,在她的理智浮現的瞬間,男人是不存在的,代之而起占據她腦海的是天下萬千黎民百姓。

    所以一宿激情過去,鳳彗帝沒有得到任何的溫柔體貼,而是被一隻纖纖玉足狠狠踹落地面。

    他猛然從美夢中驚醒,瞧見她鐵青的嬌顏,心頭一片忐忑。

    他強占了她的清白之軀,她一定很生氣,他該怎麼解釋呢?

    他可以告訴她,他會負責任,他願意封她做皇后,母儀天下呢!這是多少女子心中的夢想,她該高興才是。

    當然,他絕不會納妾,連侍女都不要,一心一意只對她好。

    也許文武百官會抗議,但他不怕,他擁有全天下最穩當的靠山——那疊近萬張的賣身契。

    她可以安心地跟著他,將來她生的孩子就是太子,再大一點便當皇帝。

    瞧,多麼差麗的遠景啊!她一定會欣然接受。

    想到這裡,鳳彗帝稍微安了一下心,不意——

    「啊!」她又是一腳踢到。鳳彗帝在地上滾了一圈,雙眼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比誰眼睛大嗎?宇文端妍可不怕,恨恨回瞪他。「皇上,臣上回就說過了,你貴為一國之君,絕不能在沒有護衛的情況下,獨自一人離宮四處溜達。你忘了嗎?」

    「咦?」她怎麼問這種事?他……他沒準備這個問題的答案啊!

    「這回倒好,你堂堂蘭陵君主,卻假扮太監夜探丞相府,敢問皇上,你置自身安危於何地?」她一步一瞪,幾乎把他的身子給瞪穿過去了。

    他慢慢往後縮。「妍妍,?不要朕四處跑,所以……太監就沒關係了不是嗎?誰會那麼無聊去找一個太監的麻煩?」

    「所以你就假扮那勞什子蕭公公,跑出皇宮?」他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垃圾做的?她氣炸了。「你以為隨便掰個名號別人就會信嗎?就不會認出你來?」

    「朕沒有隨便亂掰。朕下了聖旨,當堂封『蕭公公』為大內總管,這事兒宮裡每個人都知道,就算被發現了,他們頂多也只是覺得那『蕭公公』長得與朕有幾分相似,沒人會想到『蕭公公』與朕其實是同一個人。」

    這個混帳,為什麼幹壞事特別有腦筋?他就不會把精力用在經世治國上面?宇文端妍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天底下有哪個皇帝會好好的君王不當,卻封自己去做個大內總管?」

    「可是?不準朕出來啊!?又不來看朕,朕……」他好委屈。「朕也是沒辦法才會這樣做的。」

    敢情這還是她的錯?宇文端妍已經有了被誅九族的心理準備,她想弒君!想宰了這個王八蛋!

    「你沒事夜探丞相府幹什麼?你不是重病在床,休養了半個多月,連早朝都無法上?你就好好地在宮裡休息不就成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在那深沉的怒火中有著對他濃濃的關懷。

    「朕什麼時候病了?朕怎麼不知道?」

    「你沒病?」

    「朕好得很。」

    「但你的臉色明明很差。」

    「有嗎?朕覺得自己很好啊!」昨夜一度歡愉,他感覺自己快樂得要飛上天了呢!

    「那你為什麼不上早朝?」

    「朕出宮了,不在嘛!」

    好樣的!這下子她什麼憂心和憐惜都被怒火燒光了。

    「你身為一國之君,卻私自離宮,置國家百姓於不顧?」她的臉色隨著話語落下,變得比冰還冷。

    鳳彗帝終於發現情況不對。

    「朕出宮是辦正事,朕沒有置國家百姓於不顧,真的,妍妍,?要相信朕。」他指天發誓。

    「你不值得相信。」她起腳,暴雨也似地踢下去。

    「是具的、是真的。」他不敢反抗,任由她發泄。

    她踢了好久,好累,好喘。

    「說!」終於,她踢不動了。「你到底出宮做什麼?」

    他委屈地抬起青青紅紅的臉。「因為?說被朕迫嫁的那些閨女們有的早有婚約,她們的未婚夫可能很難擺平。朕想了又想,這是朕闖出來的禍,朕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所以朕派人調查那些未婚夫們的現況,並親自拜訪,答應為他們另謀好姻緣,這些人倒都還不錯,一個個見了朕都點頭如搗蒜地同意了朕的說法。朕昨晚來就是想告訴?,朕把這件麻煩事解決了,想讓?開心一下。」

    她瞪著他,陰寒的目光閃了閃,難怪他如此憔悴,半個月裡四處奔波,尤其乾的還是他不擅長的收拾工作,那就更累了!

    他比較厲害的專長叫——闖禍。

    只是他恐怕不知道,早在他親自出馬面會那群未婚夫之前,她已想辦法解決了這樁麻煩。

    她的方法也很簡單,請人搜羅天下佳人,再依那群未婚夫的喜好安排他們相遇。畢竟要治療失戀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們再度談戀愛。

    他的心意讓她感動,雖然那手段很令人昏倒,可是……他好心做壞事也不是第一欠了。

    實話說,他若非這樣迷糊,當年在書院她也不會因放心不下而與他長伴左右,最終成為最貼心的知己。

    如今,他已是一國之君,很多地方還是跟以前一樣,她憤怒的同時,不可諱言的,也有一點憐惜存在,他還是需要她的,在某些地方他們仍能成為對等的朋友,而非他賣身契下的奴僕。

    「你回去吧!」她揮手趕人。

    「咦?」她不要他負責嗎?那……經過昨夜,他們之間要如何繼續下去?

    「還不走?」她罵人了。

    才被踢得一身疼,他可不敢再惹地,乖乖地起身往外走。「那朕就回宮了,?……妍妍,早朝後,?到禦書房一趟好不好?」

    她沒回答,一聲不吭。

    看來她還是沒有接受他,沒關係,這才第一回,他們都還年輕,擁有無數機會,總有一天,他會讓她迷戀上他的身體,進而離不開他。

    決定了,回去就讓喜怒哀樂多收集些春宮圖,他要好好研究一番。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1:24

第四章

    鳳彗帝被狠揍一頓後,又休養了三天才有辦法上早朝。

    當然,宇文端妍那一番花拳繡腿並沒有真正打傷他,但皮肉上的青青紫紫卻是免不了的,尤其前回,她還是專挑他的頭、臉下腳,讓他當場由英武帝王變成豬頭一枚。

    好險,宮裡禦醫醫術都不錯,研究出來的化瘀藥膏味道雖臭,效果卻好。

    他臉上的青紫消得一乾二淨,半點痕跡不露,也就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夜的風流韻事了。

    不過宇文端妍例外,她是當事者嘛!

    不管鳳彗帝怎麼對她示好服輸,她始終沒給他好臉色看。

    看來宇文端妍對他的怒氣是有增無減,他要贏得她的芳心是越來越難了。

    唉!要怎麼做她才能消火呢?鳳彗帝高坐龍椅上,垂眸想著辦法。

    玉階底下,百官已分成兩派爭論得熱火朝天,而導火線則是近日慘遭海嘯侵襲的東南沿海千萬百姓。

    以宇文端妍為首的官員主張皇上開放國庫,提撥金銀以賑民災。另外,他們希望軍隊可以幫忙百姓重建家園。

    反對者是兵部尚書韋大人,和一干皇親國戚。不過韋大人反對的倒不是賑災,他是沒辦法接受軍隊居然要幫百姓幹那些清理家園的骯髒事兒。

    在韋大人的心裡,軍人是無限神聖的,他們為了國家在戰場上揮汗流血,應該是被高高供起來尊敬才是,怎麼可以像奴隸一樣驅使他們?

    至於那些皇親國戚,則是太清楚目前充盈的國庫是由誰所貢獻,那裡面有不少是他們的血汗錢啊!要這樣平白捐出去,想都別想。

    鳳彗帝完全沒注意到底下的爭論,任由一個早朝由五更雞鳴直拖過午,時間在吵架中迅速流逝。

    而皇上既不出聲決斷,底下官員又吵不出個結果來,那當然只好聽憑辯論……不停地繼續了去。

    底下幾個品級太低、沒資格發言的官員心下一片悽楚,早早上朝,飯都沒吃,過午還不放人,再這麼下去,恐怕大家要餓昏金殿了。

    但那些或為理想、或為私慾而爭的人又哪顧得及這許多?他們照樣吵得臉紅脖子粗。

    良久、良久——

    終於有個小小的聲音自金殿角落冒出。「這事兒不如請皇上決斷,各位大人以為如何?」

    正吵得熱鬧的兩派官員們氣息不約而同一窒,這才想起,對喔!皇上不點頭,任何政令都無法施行啊!就算他們吵翻天又有什麼用?

    但不能怪他們忘了皇上的存在,鳳彗帝……他是個很奇怪的存在。你要說他做了什麼事,好像一件也沒有,每每早朝也是任由百宮去說,他一聲不吭。

    但要說他啥事也不做,偏偏每回重要決策的制定都與他有關,還老是出現令人訝異的結果。

    有這樣的皇帝,也不知是蘭陵國的幸,還是不幸?

    宇文端妍回過神來,搶先開口。「皇上,民為國之根本。東南沿海百姓歷年遭受海盜侵襲,生活已經夠苦,如今再遇天災,那更是民不聊生,臣請陛下仰天之悲,憐憫萬千百姓,派銀賑災,並令駐紮軍隊幫助百姓重建家園。」

    聞言,鳳彗帝雙眼登時發光。

    但別誤會,他不是欣慰宇文端妍的慈悲,而是……她終於肯跟他講話了,天哪!他太感動了。

    韋大人緊跟著說道:「皇上,軍隊為國家出生入死,乃至高榮譽的存在,如今宇文相爺卻要他們去幹奴才做的事。皇上,這教他們情何以堪?請皇上深思,萬萬不可將軍隊的光榮置於地上踏踩。」他這行的是苦肉計,沒辦法,滿朝文武皆知宇文端妍是當今聖上眼前的紅人,要在鳳彗帝面前跟她硬槓,那是決計討下了好,不如以退為進,或有一線生機。

    只是韋大人粗豪的嗓音哪裡有宇文端妍的婉轉動聽,鳳彗帝只覺耳朵享受被人狠狠打斷,不由惱怒地瞪了韋大人一眼。

    天威難測啊!那一眼把韋大人那一派的官員嚇得心頭咚咚亂響。

    成王爺趕緊再奏。「皇上,韋大人說得極是。另外,國庫好不容易才充盈,若為了些許百姓就要大開,萬一這期間有外敵入侵,我們要拿什麼對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蘭陵傾覆?」

    依然不是鳳彗帝喜歡的聲音,他臉上不豫之色更濃。

    宇文端妍進言。「成王爺、韋大人,有一點相信兩位都無法反駁,不論是國家還是軍隊,都是有百姓才存在的,如果百姓盡亡,國家和軍隊又焉能倖免?」

    這或許是真理,但聽在權貴者耳中卻是何等刺耳?在貴族心裡,百姓是貧賤的,怎及得上他們的高貴,那是上天造來給他們奴役、幫他們工作的。

    這天底下有哪個主人會為一個僕人的生死多操一分心?僕人死了,再換一個就是了嘛!

    成王爺立刻跪下奏道:「皇上,宇文端妍竟將皇上與國家盡置百姓之下,分明有造反的企圖,臣請皇上革她頂戴,嚴加徹查。」

    要他削宇文端妍的官?這老王爺腦子胡塗了,鳳彗帝猛然大怒。「夠了,這件事朕自有主張,諸卿不必再辯,退朝。」

    「皇上……」韋大人一派官員還有話要說。

    鳳彗帝怒眸圓瞪,一股威嚴隱隱泛出,霎時震得百官無人膽敢再發一言。

    皇上怒火沖天地退朝。

    金殿最底一班餓得半死的官員,終於可以回家吃飯了。

    但爭論未得結果的兩派人馬卻兀自吵個不休,最後決定各自回家,寫了奏章,再請皇上定奪。

    獨宇文端妍既沒心回家吃飯,又已無力加入爭論。

    所謂救人如救火。她本來想今天最少要爭取到放銀賑災,不意扯上軍隊的事,讓韋大人火冒三丈,一時間竟與她夾纏不清。

    再加上諸皇親的阻礙,眼看著賑災一事得繼續延宕下去。

    再待皇上審完奏章、批下決定,最少得三、五日。

    屆時,那些危如累卵的百姓們還能存活多少?

    她心急如焚,卻沒有辦法……不,有個法子可行,但……她真不想輕而易舉遂了鳳彗帝的卑鄙心願。

    「唉,可惜不依又能如何?要我眼睜睜看著千萬百姓流離失所,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她長嘆口氣,決定入宮去也。

    鳳彗帝對她還算有心,只要她對他曉以大義,或者……再順遂一下他的任性,他應該會明白這件事的要緊性。

    禦書房裡,一男一女相對無言。

    鳳彗帝是太驚訝了,她不是惱他惱得連見一面都不肯,怎麼今天會特地來找他?

    八成是上天被他的癡心感動,降下神跡軟化了她的鐵石心腸。

    唔!他好感動。

    「妍妍……」說話問,他又撲抱上去。

    宇文端妍這回前來是有事要求,也不好太給他難看,只是僵著身子任他摟進懷裡。

    他難得見她如此順從,心頭那股喜啊,幾乎要衝上天去。

    「妍妍,?終於肯接受朕的情意,成為朕的人了,朕好高興啊!」

    「皇上,恐怕你是誤會了。」她輕輕地掙紮了下。「臣今天來是想請陛下以蒼生為念,可憐正在受苦的災民,救救他們吧!」

    「又是這種事!」唉,他是很佩服她的仁慈啦!但想到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在她心裡始終比不過幾個災民,心頭還是不悅。「有沒有哪一天,?會把朕看得比那勞什子軍國大事、黎民百姓更重要?」

    「這……」說實話,很難。但在這求人的節骨眼兒上,她不想傷人。

    他就知道,他永遠比不上她的天下蒼生,不過……他可以忍耐,反正。只要她心裡有他,排第幾都無所謂啦!

    「朕知道?事事以蒼生為念,朕也不為難?,?放心吧!韋大人那裡朕已經派人處理,至於賑災的金銀朕也準備好了,?可以隨時去取。」

    「咦?」她有些驚訝,他的辦事效率幾時變高了?

    他雙手摟住她的腰,腦袋抵在她的肩膀,有些哀傷、有些委屈地道:「?忘了,朕說過,只要是?的想望,朕都會想辦法幫?達成。」

    她嬌軀一震,錯愕的眼迎向他滿是憐惜的目光。

    他是真心喜歡她嗎?不是隻想求得一張賣身契,讓她一輩子為他做牛做馬?

    她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男人,不知道他什麼話是真,什麼話是假?

    他低頭,輕輕地吻向她。

    「相信朕吧!把?自己交給朕好嗎?」他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伴著自己,永生不離。

    宇文端妍眨眨眼,看著他逐漸靠近的臉。

    他端整的眉、挺直的鼻樑、豐潤的嘴脣……每一痕、每一劃都寫著誠懇……

    這一刻,她著實無法懷疑他。

    鳳彗帚溫柔地吻著她,感受她濕熱的喘息,像燃著慾念的流星,拖著一絲火苗直墜他心底。

    轟地一聲,流星撞在他的心坎裡,有些疼,卻有更多無法言喻的快樂。

    他打橫抱起她來,放到禦書房的大桌上。

    桌面上原奉置放的奏章、毛筆……被他掃飛一地,宇文端妍整個人被平放在桌上,鳳彗帚正輕巧地脫著她的朝靴。

    他的動作很溫柔,帶著濃濃的憐惜,褪盡靴子後,解下襪子,露出一雙如玉雪足。

    他手指撥弄著她的足踝,像在彈琴、也似吹簫,一點一按,將滿腔情慾自此盡數灌入她體內。

    「唔!」宇文端妍一手掩住檀口,甜膩的呻吟被壓抑在喉頭。

    鳳彗帝的手指輕輕地從她的足背往上爬,翻起褲子,爬上了小腿,感覺著那柔滑的肌朕,像是浸在一鍋溫暖的牛奶裡,好舒服。

    他一寸也不放過地廝磨,慢慢來到膝蓋,繞到她的膝蓋彎裡,輕掃那方特別軟嫩的肌朕,果然,她激動地曲起了腳,閃躲著他的挑逗。

    他乘機捉住她的腳.隔著布料,用力舔吮著她修長的小腿。

    「啊!」她覺得全身的神經在這一瞬間被拉扯到最緊繃。

    「妍妍,別怕,朕不會傷害?的。」說著,他大掌已攀過膝蓋,滑入她的大腿內側。「朕只會讓?快樂。」

    「撒……撒謊……」這絕對不會只有快樂,她的身體記得一清二楚。

    之前那一夜,先是一陣雷電打得她全身酥軟,接著烈火焚進骨子裡,讓她每一滴血液都徹底沸騰,她以為自己會死。

    但下一瞬間,她的靈魂被送進了天堂,浸淫在一汪激情海洋中,快樂波波不斷,如海嘯般將她淹沒。

    這一刻,她真的「死」了。她的理智無法使喚身體的每一分,只能完全照著他的律動起舞。

    她好快樂、又好悲傷,因為此刻她徹底瞭解,她對這個男人有多依戀。

    他們永遠也回不去彼此瞭解、互相扶持的知己朋友了,她失去了心裡最好的支柱。

    但相對的,她得到一個貼心情人,會不會成為夫君她不知道,可她很清楚自己不想成為他那疊賣身契中的一員,等著他哪日需要欽點一番,平常,就只能癡癡地等待,那跟後宮傻候君王臨幸的妃妾有什麼不同?

    她要做自己的主人,起碼她要自己決定要不要被臨幸。

    鳳彗帚一聽到她的話,整個人都沒力氣了。

    「妍妍……」他愁眉苦臉。「朕……朕的技巧真的那麼差,完全沒給?帶來快樂?」

    「咦?」現在劇情是走到哪兒去了?她怎麼有些迷糊。

    瞧著她茫然的臉,他奸難過。

    「朕不知道自己這麼差,對不起。」說話間,他軟軟地趴在她身上。

    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亢奮正迅速地消散,變得軟弱無力。

    一股啼笑皆非的情緒擊中她的心,轉瞬間又變成憐惜。

    「你誤會了。」她的手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腰椎。

    他訝異地抬頭,對上她如夢似幻的水眸。好美啊!仿佛傾進了三江五湖的碧水,再倒入全天下的星辰點綴,讓一雙黑瞳閃耀更勝繁華夜空。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遊移,偶爾壓一下、捏一會兒,還拍了兩下他的臀部。

    他眼裡的驚詫像怒濤拍岸,洶湧得似要吞滅天地。不,只要她再給他一丁點暗示,他確實可以做得到。

    而她也如了他的願,纖手點啊點地來到他的亢奮處……

    他感覺天雷從腦門上劈下來,通紅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也迅速響應。

    目光在半空中交會,■哩啪啦,一陣火花進發,如燎原的野火,眨眼間吞噬了兩人所有的理智。

    濃烈的情潮漫捲天地,這一刻是情人間的激情。

    雲散雨收,鳳彗帝慵懶地癱在金椅上,雙目炯炯地注視宇文端妍著裝。

    說實話。她那身官服真的好醜,藍不藍、紫不紫的緞面上繡著綠蟒,配上漆黑的朝靴、墨色頂戴……這式樣到底是誰設計的,居然能難看到這種程度?

    難怪從見她穿這官服第一眼起,他就想盡辦法要脫去她這身醜陋的衣裳,偏她不依。為什麼呢?那麼難看的東西……莫非,她是怕只有自己換官服樣式,別人都沒換會被取笑?

    有了!他腦海精光一閃,他可以下令要求百官都換服飾,這樣她就不會反對了,他真是聰明啊!

    「皇上。」此時,宇文端妍已著裝完畢,一身精悍與文雅並容的氣質,讓鳳彗帝腦袋不敢再轉怪念頭。「有關派軍隊賑災一事,臣會與韋大人再次商量,務求一個最完美的解決之道;另外,派銀之事,臣想,百姓正遭危難,金銀並不能立刻解決問題,不如先以金銀換取糧食、醫藥,再送到災地,應該更能救百姓於水火,請皇上定奪。」

    為什麼她能夠在一番魚水之歡後,這麼快就對他擺起公事公辦的面孔?唉!他真的無法不懷疑是不是自己表現不力?

    不過現在問一定會被打死,宇文端妍最討厭公私不分的人了。

    鳳彗帝趕忙坐正身子。「妍妍放心好了,?現在去找韋大人,不管?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至於派銀或派糧賑災,?直接去做就是了,有任何需要,朕定力挺?到底。」

    「謝皇上。」聽到這種話她應該很高興的,但……不曉得怎麼回事,心頭隱約有股不安,好象……「請問皇上,為何韋大人會對臣言聽計從?」

    「噢!那是因為朕讓人給韋大人下了迷魂藥,教他以後再不得違逆?的意思。」他好得意。

    宇文端妍目瞪口呆。「你……把韋大人搞成一個只會應聲的點頭娃娃了?」她連皇上都不喊了,可見火氣又旺起來了。

    鳳彗帝悄悄地、悄悄地縮了下身子。

    「那……朕看他一天到晚頂撞?,所以……朕做得不對嗎?」

    「你有毛病啊!」她火大了。「你把個負責能幹的官員變成一個木頭娃娃還不知道錯在哪裡?蘭陵國要一個娃娃做什麼?我們要的是能做事的人。在朝廷上,意見不合本來就很正常,所有的政策都要各種不同的人仔細推敲、反覆商討才能成行。若凡事我說了算,萬一我出了差錯,你要整個國家跟著陪葬嗎?」

    他無所謂啊!只要她好好的,其他的他才不管。

    但那話一旦出口,她非踹得他三天下不了床不可,想一想,他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好好好,?別氣,朕找人給韋大人解毒就是了。」說話間,他走到墻邊的大木櫃前,打開暗格,抽出一疊買身契,仔細翻找起可用之人。

    宇文端妍瞧著那賣身契的厚度,總覺得好象薄了不少,記憶中,它們應該高上一尺的。

    「你最近老是胡亂指使人做些混帳事,用了不少賣身契吧?這些東西得來不易,將來或許可以救命的,你應該更謹慎使用才對。」

    「是用了不少。」他邊找邊說。「可不用放著也會發黴,反正它們增加的速度一定比消失的快,那就多用用嘍!」

    「胡扯,我瞧它們明顯少了很多。」

    事實勝於雄辯。他又打開十來個暗格,裡頭都放滿賣身契。

    宇文端妍暗自算了一下,一個暗格若可以放進一千張賣身契,那十來個……天哪!裁在他手中的人怎麼越來越多了?

    「你明明整天待在皇宮裡,怎麼也能累積出這樣多的賣身契?」

    鳳彗帝歪著頭想了一下。「這說也奇怪,朕本家從有祖譜記載以來,一直有容易發生意外的異能。十代以前的祖先幾乎都因意外身亡,鮮少有活過三十歲的,直到第十代的老祖宗想到這賣身契的絕招。既然卷進事故是無可避免的。不如在自己有能力時順手幫助別人。當然,這幫忙的對象得慎選,而且施恩一定要得到回報,讓那些受惠者簽約發誓在鳳家人有麻煩時伸出援手,如此百年下來,結交各界人才,托他們之助,鳳家才漸漸有了壽終正寢的子孫出現。」

    「居然有這等奇事?」過去她還一直以為姓鳳的一家是吸血鬼,專門挾小恩以索大回報,難不成是她誤會了?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根據祖譜記錄,鳳家人因生病或衰老死亡者屈指可數,大部分是莫名其妙看見竊賊偷東西被順勢滅口,或撞上人家尋仇給牽連了,也有搭船遇風浪的……反正各種離奇死法都有。朕自小到大,也遇過不少莫名其妙的事,就算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也不稀奇。」

    「但皇宮大內不比一般百姓家,防守森嚴,也能遇到恁多意外?」

    「如果要與朕小時在王爺府相比,那事故是少得多,但還是有的。比如幫朕給韋大人下迷魂藥的那傢夥,據說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秘人物,來無影去無蹤,生平無啥喜好,就愛美食。他進禦膳房拿東西吃就像在走自家廚房。也不曉得來去幾百次了,偏偏數月前進來偷食一隻鳳尾雞,忽然鬧肚痛,連瀉三天,瀉到全身無力掉進茅坑裡,又恰巧被朕發現,是朕看他可憐,命禁衛軍救了他,又請太醫診治,否則他早淹死在茅坑裡了。」

    聞言,宇文端妍一陣頭暈目眩。「宮裡出現陌生人,為什麼……你居然沒有下旨調查,就這樣私下解決,你……你都沒想過萬一來人對你不利怎麼辦?」

    「他是想啊!只是這種事朕見得多啦!早在他體力恢復前就讓他簽下賣身契,柳飛鷹雖然是個三流迷魂盜,但江湖評語還不錯,是個重然諾的漢子。況且,他的師妹楊飛燕早在三年前就跟朕簽過約,為朕辦事,看在楊飛燕的分上,他也不便對朕下手。」

    這要怎麼說,傻人有傻福嗎?宇文端妍幾乎要站不住了。

    「你老實招來,打登基算起,這樣的事總共發生了幾回?」

    「呃?」他扳起指頭細細數著。

    她是越瞧心頭越發慌。

    好半晌,鳳彗帝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朕數不清耶!反正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吧!」

    「都在皇宮裡?」她心裡打算著,萬一他要點頭,她非換了整批禁衛軍不可。讓整個皇宮如無人之境般任各式人馬來來去去,而禁衛軍們卻無法防範,可見其失職,這宮廷守備一定要重新布起。

    「不。」幸好他搖頭了。「朕記得獵場裡有遇過幾次,去?家時也碰到了,還有朕出門找那些被朕嫁掉未婚妻的男子時,在路上也撞見幾回,祭天時、上皇陵參拜……」他講了不下十來個地點。

    她覺得好想哭,照他的說法,他這近一年的皇帝生涯裡,幾乎沒有寧日嘛!

    而他只當這是件趣事。「其實滿好玩的。朕記得有一回上玲瓏閣,那是先皇收藏寶藏的地方,朕好奇想看看先皇都收了些什麼東西,就去參觀,想不到東轉西轉竟觸動早該停止運作的機關,掉進了一個大洞裡,朕以為自己死定了,卻在裡頭遇見一個人,原來他就是設計玲瓏閣的機關師長孫律。長孫先生十餘年前因為得罪了魔教聖女,被追殺得逃無可逃,最後躲進玲瓏閣,這一藏就是八年。朕遇到他的時候告訴他,魔教早在五年前覆亡了,他一高興就將朕給帶出來了,還答應朕,以後朕有任何需要,他關山萬裏也會想辦法趕到。朕很厲害吧?」

    她覺得他能夠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跡,什麼樣的人可以屢遇事故而不死呢?

    她心頭一個答案悄悄浮起——妖怪。

    「啊!」他渾然不覺,兀自開心地揮舞著一張賣身契。「朕找到了。這位百毒教主應該會解迷魂藥的毒。」

    「應該?」這種說法好可怕。

    他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朕的賣身契裡有分終身約和一次約嘛!那是看當時的情況而定。幫朕下迷魂藥的柳飛鷹是一次約,只能命他辦一回事,之後就不能再找他了,所以……好在這個百毒教主號稱毒功天下第一,沒有他解不掉的毒,朕想,他該是會解迷魂藥才是。」

    宇文端妍深深地吸了口長氣。「以後。你不準再隨便對朝中百官下手,知道嗎?」

    「妍妍說不要,朕就絕對不會做。」他涎笑地偎近她,撒嬌。「那妍妍,?不生朕的氣了吧?」

    這樣一個男人,她覺得好無力,又……說實話,聽著他的意外生涯,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好疼。

    「你以後不要再隨便離宮,我會讓人多加訓練禁衛軍,務求整座皇宮固若金湯,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進來。」

    鳳彗帝腦子轉了兩轉,嘻嘻一笑,腦袋在她懷裡拱呀拱的。

    「妍妍,朕就知道?關心朕。」他好高興啊!

    她哼了聲,不語。

    且不論他倆之間有沒有愛情,多年相交一場,她也不願看見他死於非命,但願他平平安安、長壽百歲。

    「妍妍,」突然,他拉了拉她的衣袖。「?過來。」

    「幹什麼?」

    「來嘛!」他拉她到木櫃前,又拉開一個暗格,裡頭放了十來張賣身契。他抽出來,放到她手裡。「這個給?。」

    「為什麼?」

    「?不是想去海嘯發生處瞧瞧嗎?」

    「你怎麼知道?」

    「朕想的嘛!?一向愛民如子,心懷天下蒼生,這回東南沿海發生如此大的事,?遠在京城.肯定放不下。所以朕給?挑了些好人才。這裡頭有武林高手、妙手聖醫、商業奇才……全是各行各業頂尖的人物。朕讓?自由調動他們,?這一行也會更安全、更如意,好不?」

    她低著頭,心裡軟得幾乎滴出汁來。

    他其實對她很用心,不論是以知己還是情人的身分,他這份心意都足以融化千年寒水。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1:38

第五章

    宇文端妍一路疾行,終於在五日後趕到東南沿海的海嘯侵襲處。

    在來之前她早有心理準備,剛發生災難的地方一定會有很多令人傷心的事,那環境也絕對不會令人舒服。

    她知道會吃不少苦,但她放心不下這些百姓。

    出身平民的她,自幼也沒少吃過苦,很清楚朝廷派人賑災,多是一層一層吩咐下來,那些官員也不是不好,但人性總脫離不了「貪」字,往往京裡派下萬兩白銀,到了府衙變成八千兩,再到知縣手上又折千兩……最後流入災民手中的能有一半就算不錯了,可那能濟得了什麼事?

    所以這回她堅持置施粥棚、設醫所,立莊院收容失去親人的孤兒……總是要面面俱到,照顧所有需要照顧的人。

    她預計用三個月來完成這前期工作,接下來的就由地方官接手。

    可當她到達東南沿海受創最為嚴重的萬安漁村時,裡頭的景象讓她瞠目結舌。

    村裡四條大路上早設好了施粥棚,而醫所就在粥棚隔壁。至於收容孤兒的莊院因來不及建好,孤兒們暫且都安置在醫所裡。

    漁村裡被海嘯侵襲得亂七八糟的屋舍、道路已經整理乾淨,只待後援一到,重建的工作便可展開。

    她走到施粥棚瞧瞧裡頭的粥,嚇了一跳。

    那不是被偷工減料,加了無數清水和野菜的稀粥,相反的,粥棚裡的粥熬得清香濃稠,她翻攪了一下,發現裡頭還看得到肉塊,這粥是下了工夫的。

    居然能夠做到這麼好,宇文端妍有些興奮、又有些感動,不知道是誰為災民下了如此苦心,她一定要好好拜見一番。

    突然,一名身穿湖綠勁裝的女子走進來,手持一隻瓷瓶在各鍋粥裡都撒了些紅色粉末。

    宇文端妍嚇一跳。「?這是幹什麼?」

    「下藥啊!?看不懂嗎?」女子沒好氣地說。

    「?為什麼在粥裡下藥?」

    「因為某個混帳交代,要把這些災民養得高高壯壯,預防他們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病,更甚者傳出瘟疫,所以本姑娘每餐得在他們的飯裡放些強身健體的藥粉。操他媽的,這些藥有多貴啊!那王八蛋居然說要就要,算姑娘我遇人不淑。」女子邊罵,還是一鍋粥一鍋粥地撒了藥。

    宇文端妍聽她所言,也猜到她口中的混帳王八蛋,十成十是指鳳彗帝。

    但看到這裡的好環境,以及女子的「辛勤」工作,她只覺得鳳彗帝是天上地下第一大好人,一點兒都不認為他討厭了。

    她的嘴角越咧越開,眼底還閃耀著某種興奮的光輝。

    「喂!」女於恨恨地對她揮揮手。「?再笑得這麼賤,小心我毒花?的臉。」

    「如果?想後半輩子都活在地獄中,就儘管對她下手。」一個比冰還要冷的聲音憑空出現。

    宇文端妍嚇一大跳,左右張望半天,方圓半尺內,除了眼前的女子外,也沒其他人了,那……詭異的聲音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疑惑的視線忍不住往女子臉上掃去。

    恰巧,女子揚起了拳頭怒吼:「縮頭縮腦的小賊,有本事出來與姑娘一戰。」

    「?確定?」隨著陰冷的聲音落下,一道寒涼的氣息降臨,晃悠悠地圈起了一個冰的世界。然後,一個白髮、白眉、白衣……全身上下白得像雪一樣的男人出現在二女中間。

    宇文端妍情不自禁地後退一大步,什麼樣的人,居然能夠冷到這種程度?簡直……不是人。

    倒是女子瞠目結舌望著白髮男人好半晌,突然,她彎腰笑得亂七八糟。

    「唉喲,咱鼎鼎大名、威風凜凜的冰大堡主,別告訴我你也是被那個混帳坑了一筆,簽下賣身契,現下做苦工抵債來了。想想,天下第一神秘的冰堡之主,多少人歌功頌德的對象,居然……」

    「閉嘴。」男人一掌揮下,女子被凍成冰棍一枝。

    宇文端妍幾時見過這等絕世武學,登時呆若木雞。

    冰堡主恨恨瞪了她片刻,冷哼一聲,又自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一會兒,宇文端妍才回過神來,想起地上的冰棍人,著急大喊:「冰堡主,你這麼走了,這位姑娘怎麼辦?」

    一個聲音鑽進宇文端妍耳裡。「一刻鐘後她自然清醒。」

    原來他沒把人宰了啊!甚幸甚幸。宇文端妍松下一口氣後,兩眼發光盯著冰棍人。「冰堡主,你有這樣了不起的本事,有沒有想過為天下蒼生謀福利?」

    靜悄悄,周遭一點聲息也沒有。

    宇文端妍不放棄,繼續勸說。她向來以蒼生為己任,見到如此人才,豈能不心動?

    「冰堡主,人生不過百年,有為者當不希望默默而來、默默而去吧?若能造福天下,那是何等的功業,男子漢大丈夫就當如是。」

    四周仍然一片沉靜,不過奸像冷了一點點。

    宇文端妍加緊努力。「只要冰堡主肯為蘭陵國效力,以閣下的實力,將來就算無法流芳萬世,也必名留青史。」

    久久、久久,空氣中終於傳來回音,卻是冰珠子也似的兩個字。「閉、嘴。」

    看來冰堡王是個非常冷漠的人。宇文端妍有些掙紮,她一方面放不下這樣的好人才,一方面又有點畏懼對方高強到不可思議的能力。

    然而,當天下百姓一進入她的腦海,她心頭的熱火就燒光了全部的理智。

    「冰堡主,身為蘭陵國的一員,若不能為國家百姓盡一份心,豈不愧負上蒼賜予你如此強健的實力?」

    冰堡主的回答是,冰凍了她一小撮頭髮。

    宇文端妍大吃一驚,想想她若死在這裡,恐怕運來的那些糧食醫藥會被某些貪心人士獨吞,要死也得解決完這場災禍再死。

    她決定做個識時務的俊傑。「冰堡主……啊!」她一句話未完,又見一道白濛濛掌風襲來,以為冰堡主火大,要宰人了,想不到那道掌風只是掠過她冰凍的頭髮,還回它們原本的柔順,然後就……結束了。

    冰堡主為她解除禁制耶!儘管那只是一小撮頭髮,相較於地上正在解凍、辛苦呻吟的女子,冰堡主待她簡直好上天去了。

    她驀然一陣感動。「多謝冰堡主。」

    「哼……呃,嗚……」地上已解凍完畢的女子痛苦地哼了聲。「?與其謝他,不如謝……呼,冷……」她哈了口氣續道:「去謝那個混帳,冰堡主肯定是奉了混帳的命令才放過?……嗯,慢著,讓混帳捧在手裡,不惜派出冰堡主保護的……?是宇文端妍?」

    「是。」她的身分有這麼特殊嗎?宇文端妍覺得奇怪。

    宇文端妍是誰?

    在此之前,宇文端妍自己會說,她是宇文家的獨生女、蘭陵國的丞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甚至,在她心裡,她隱隱以為自己才是支撐蘭陵國順利運作的人。

    畢竟,蘭陵國裡有一個要文不行、論武更差的皇帝。

    要說鳳彗帝有什麼本事,宇文端妍私下以為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闖禍,還有……勾引她。

    他調情的技術真的非常好,弄得她幾度忘記正事,跟他一番胡天胡地後,才驀然想起,她該做事了。

    可來到這裡,看見善後完畢的災區,她的工作只剩下——派發糧食、醫藥,還有臨功重建。

    至於最開始的混亂,已經有人幫忙安撫好了。

    在災區,大家叫她——混帳的寶貝。

    她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丞相大人了。

    而這一切全是遠在京城的鳳彗帝一手造成的。

    要說他差勁,他本身的確沒啥才幹,但他卻能號令天下菁英為他做事,不管那些菁英是自願或被迫,他們都做得很好。

    這算不算也是鳳彗帝獨特的能力,而且是放眼天下、僅此一家。

    她說不出心裡複雜的滋味是嫉妒、還是羡慕。

    只是,來災區十天,她想起鳳彗帝的次數比起過去相識的近十年還多好幾倍。

    這種想念最後竟變成了濃濃的相思,她想見他,想得心都開始揪痛了。

    「宇文姑娘,臨時的組建房屋已經搭好,?要不要出來看一下?」外頭傳來毒姑的聲音;毒姑就是那日在粥裡放藥的女子,出身名醫世家,十八歲以前綽號「佛手聖女」。十八歲之後因為家變,她性情大改,從此棄醫從毒,一舉毒殺毀滅其家的兇手一百三十一人,從此被人萬裏追殺,封號也從佛手聖女變成了毒姑。

    宇文端妍一開始也覺得她的手段有些殘忍,別人滅她家,她也滅家相回,牽連大大,難怪引起江湖人士憤恨。

    但一陣相處之後,她倒認為毒姑是恩怨分明的人,或許報仇手段激烈了些,但本性倒不失善良。

    這一段時間,她兩人倒成了好朋友。

    宇文端妍反而從她口中得知眾多江湖秘辛、各世家大族的八卦,讓她開了不少眼界。

    「我就來。」宇文端妍回了聲,起步走過去打開房門。

    毒姑等不及,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跑。「那個鬼駝子倒有本事,蓋起房子又快又好,連義莊、義學、回春堂……反正?指定名單上的東西他都弄好了,還搞得美麗極了。那些災民一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直嚷著一輩子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不過?讓他在沿岸種那些怪怪的紅樹林幹什麼?我分析過了,那些東西沒有什麼價值,做不了藥、也制不成毒。」

    「但它們不必清水.淋些淡鹽水也能活啊!」宇文端妍說。

    「這倒也是,這換成其他的植物怕早就死透了。可?還沒告訴我,種那些東西幹什麼?」

    「那是用來涵養水土的。我記得小時在書院讀過一本古異志,上頭對蘭陵國這塊土地的描寫不是這樣的,在兩百多年前,這塊土地並沒有這麼大。可也很少聽過發生乾旱、海嘯之類的災禍。」

    「那現在為什麼變成這樣?」

    「真正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瞧當時,這沿岸都種滿了那種紅色的植物。它們只要有些淡鹽水就能活,而且防風沙、抵潮傾的效果很好,所以我想在這裡試種看看,若真有用,可以推廣,屆時蘭陵百姓受天災所傷的機會將大大減少。」

    毒姑一臉呆滯地望著她。「?的腦子裡怎麼能夠裝下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如果不是她身分特殊,她還真有股渴望將宇文端妍的腦子剖開來研究一番,當然,她不會真把宇文端妍搞死,這種把人體切開再縫回去的技術她二十歲就會了,保證宇文端妍只要休養個一年半載,又可以活蹦亂跳。

    宇文端妍微一聳肩。「我只是喜歡讀書。」

    「聽說那個混帳跟?是同一間書院出來的,怎麼你們書院教出來的人……」她話猶未完,雙眼驀地圓睜。

    數抹劍光像來自幽冥般直襲宇文端妍身體各要害。

    「喲!」毒姑突然興奮一喊,迅速往旁一退,讓宇文端妍完全暴露在長劍的威脅中。

    宇文端妍嚇一大跳,以她的身手是躲不過這樣的偷襲的,眼看就要命喪在利刃之下,可她驚歸驚,眼底倒不見多少畏懼,像是篤定了這不過是虛驚一場。

    毒姑突然一叫。「冰大堡主,你的活兒來嘍!」

    剎那間,隆冬取代了入秋,一抹雪花隱隱出現,又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襲向宇文端妍的四柄長劍各自凍成冰棍,碎裂一地。

    至於原本持劍偷襲的黑衣人,因為宇文端妍之前屢次與冰堡主溝通、喊話、叫嚷,讓冰堡主特地手下留情,只冰凍了他們半邊身子,倒沒要了他們小命。

    「多謝堡主。」宇文端妍先向冰堡主道了聲謝,復凝視四名刺客。

    四周靜悄悄,顯然冰堡主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他這一生說最多的句子大概是——閉嘴。

    毒姑撇撇嘴。「?跟他道什麼謝?他不過是在盡他應盡之責。只是……冰大堡主,小女子有點好奇,你簽的到底是終身約,還是一次約?」

    一股陰冷的空氣瞬間罩下,凍得毒姑和宇文端妍不約而同打了個擺子。

    「好,我瞭解了。」偏毒姑又不怕死地挑釁。「你是賣一輩子的。」說完,她緊緊貼住宇文端妍身子,畢竟,她也是怕被一掌冰死的。

    果然,為免連累無辜,冰堡主冷哼一聲,周遭氣溫恢復如常,顯然,他是君子不與小女子計較,走人去也。

    「?做什麼老是氣他?」宇文端妍啼笑皆非地望了毒姑一眼。

    「好奇嘛!莫非?不想知道姓冰的究竟為何落入混帳手中,永世不得超生?」

    宇文端妍當然也想知道,可挖人隱私是件不道德的事,除非對方願意說。

    「那?是一次約呢,還是終身約?」她轉移話題。

    「一次。」毒姑可驕傲了。「只待這裡的事情一結束,我就與那混帳再無關係。」說話問,她神態曖昧地盯著宇文端妍。「不過?可慘了,註定與混帳糾纏一生一世,永無寧日。唉,我同情?。」

    宇文端妍略略紅了臉。「他其實沒有那麼壞。」

    「噢!」毒姑一指點著她。「?栽了。」

    宇文端妍垂眸片刻,猛把胸一挺。「是啊!我栽了。」

    「哇,回得這麼光明正大,?不羞嗎?」

    「我昨兒夜裡躺在床上還一直想.如果他能立刻出現在眼前,我便投進他懷裡,什麼事都不管了。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再否認未免矯情。」宇文端妍可不是成天抱著女誡苦讀的千金閨女。她是一國丞相啊!如果連這種事都不敢承認,還能有什麼作為?

    毒姑這樣的江湖女子,就是欣賞她的坦蕩。

    「那?恐怕要失望了,據我所知混帳有時是挺笨的。」這倒讓她說對了,鳳彗帝此時正癱在禦書房裡,摘了朵花在指間蹂躪著,妍妍愛我、不愛我。他完全沒想到可以趁著小別勝新婚之際給心上人一些驚喜。唉,也活該他情路走得坎坷。

    「是啊!他真的……」讓她又好氣又喜歡。宇文端妍嘆口氣。「等確定這些屋於沒事後,我就要回京了。毒姑,很高興認識?,有空來京城找我吧。」

    「?要回去?很多事都還沒上軌道呢!」毒姑以為她至少會在這裡留一個月。

    「前兩天我已經跟那些村長、保長交代過,他們會懂得照顧其他災民的。過些日子朝廷下派的官員也要到了,不需要我事事親理,而且我很擔心皇上,我在這裡都遇過不下十回的暗殺了,我怕有人賊心未滅,依然妄想圖謀皇位。皇上身邊雖有眾多高手護衛,但對於官場的勾心鬥角畢竟不在行,我想回去幫他。」

    毒姑好下容易松下一口氣。「聽?一口皇上、一口皇位的,真不自在,我還是習慣喊他……」

    「混帳。」宇文端妍接了她的話。

    「哈哈哈!」毒姑爽快一笑。「好哇,?先回去吧!我等這裡的事忙完,就去京城找?,一起看混帳笑話。」她是真心與宇文端妍結交,一個丞相呢!這麼有能力、又有寬闊的心胸,最合她胃口。

    宇文端妍跟著大笑。「好,我等?。」兩人擊掌為盟。

    宇文端妍匆匆回到京城,還來不及回家,就先進宮去了。

    她這次從災區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三次襲擊,雖然次次有驚無險,可也知道對手殺人的企圖心是越來越強了。

    其中有一回,她居然還撿到了一枚秦王府的徽印,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秦王派人下的手,但起碼可以肯定一件事——這樁暗殺活動與朝中人脫不了關係。

    唉!蘭陵國才經歷一場內戰,民生未復,想不到這麼快又有人心懷不軌。

    而她這裡已是刺激到這等程度,只怕鳳彗帝那邊會更慘烈數分。

    她沒依例通報、等候召見,便使用鳳彗帝賜下的金牌急急進了宮。

    來到禦書房,只見喜怒哀樂正圍成一圈——打麻將。

    天啊!什麼情況了,他們還如此悠閑?

    她走到大喜身後,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牌。牌局被打斷,喜怒哀樂這才發現宇文端妍的到來。

    「宇文相爺。」喜怒哀樂匆匆見禮。

    宇文端妍也懶得教訓他們,反正鳳彗帝身邊的人都是怪胎,那個貼身保護她的冰堡主是、喜怒哀樂這四名內侍也沒正常到哪兒去。

    「皇上呢?」她直接問。

    「皇上在寢宮裡睡覺。」大怒回答。

    宇文端妍望了眼窗外的天色。「這時候睡覺?才過午時呢!」

    「皇上覺得太無聊了,既然沒事兒乾,不如睡覺去。」大哀說。

    宇文端妍睨了眼禦書房內四隻大櫃上層層疊疊的奏章,明顯許久沒人動過了,該不會她出去幾天,鳳彗帝就睡上幾天,才會導致奏章堆積如山吧?

    思及此,她臉色逐漸轉青。

    「宇文相爺想見皇上,奴才立刻通報。」大樂乖覺地往外走。

    「不必了。」宇文端妍喊住他的腳步。「我自會去見皇上。」

    喜怒哀樂對視一眼,沒吭半聲。

    「怎麼?本相不能見皇上?」

    「不,皇上吩咐過,只要相爺想見,不論何時何地,準相爺隨時覲見。」喜怒哀樂只是有些可惜,不能搶先一步到寢宮附近占個好位置以便看戲。

    「本相現在就去皇上寢宮。」她要去找某個不負責的男人算帳。無論有天大的理由,百姓都該是皇帝生命裡的第一要務,豈可因為一些私人原因而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鳳彗帝實在欠罵!宇文端妍氣鼓鼓地往寢宮方向飆去,一路上沒有人欄她。

    誰敢啊?且不說她是鳳彗帝的心頭肉,她此時此刻憤怒到冷凝的臉色也讓人膽寒,只想離她遠一點兒,省得掃到颱風尾。

    宇文端妍來到寢宮,一路直闖而進,那些太監、宮女都很識相地自動迴避。

    宇文端妍從外宮奔入內宮,又跑了約一刻鐘的時間,終於找到那個偷懶、裝死,天都還沒黑就賴在龍床上不起的鳳彗帝。

    不過他倒沒在睡覺,拿了枝筆、一張紙,趴在床上不曉得在乾些什麼。

    「皇上。」她輕喚一聲。

    沒有人響應,床上的鳳彗帝連房裡忽然多了第二個人都沒發覺。

    不,現在寢宮裡也許是三個人,那位冰堡主始終暗地保護著宇文端妍。

    她本來以為冰堡主是她要前往災區,鳳彗帝才特地安排保護的,原來不是,早早在鳳彗帝收服冰堡主時,給他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任務,就是貼身保護宇文端妍。當然,當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冰堡主必得遠離,他可沒有那種演春宮戲給第三者瞧的詭異嗜好。至於這時候如果發生意外……那只好看著辦了。

    可嘆宇文端妍一直沒發現,確實不得不佩服冰堡主的好身手。

    宇文端妍大步邁近龍床邊,鳳彗帝還是沒發覺。

    她低頭望了一眼,不曉得他做什麼這樣認真?

    而只是那稍稍瞥過的一眼,她整張臉驀地脹紅,火一般的情緒在心底悶燒。

    鳳彗帝那混帳……大白天窩在龍床上,居然是在——繪春宮圖!

    本來,人性本色。宇文端妍也不是那麼古板的人,連鳳彗帝看春宮圖都不許。

    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那春宮圖居然是照著他和她的形象畫的。

    「你在幹什麼?」她咬牙切齒。

    床上的他突然吸了吸鼻子。「奇怪,是不是錯覺啊?我居然聞到妍妍的味道,但不可能啊!依照她工作拚命的程度來看,她這一去災區沒有一個月是鐵定不會回來的。八成是太想她了,產生幻覺。」說著說著,他繼續畫。

    那番自言自語真讓人……火冒三千丈!偶爾……雖然次數不多,她也會偷偷想他一、兩遍好嗎?

    她默默地伸出手,抽掉他的筆。

    鳳彗帝大吃一驚,猛然抬頭,迎向她冒著火花的矯顏。

    「妍妍……」他的老習慣,看到她,撲!

    宇文端妍微側身,閃開他的手臂,抬腳踢去,砰!正中目標。

    鳳彗帝一路飛回他的龍床上掛著,口吐白沫、翻起白眼。

    她踢人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1:57

第六章

    龍床上,宇文端妍扭著鳳彗帝的耳朵。

    「你要不要臉啊?居然畫這種下流的圖!」萬一給人瞧見,她還要不要做人?不,一旦發生那等慘事,她第一個鐵定讓他做不成「男人」。

    「朕想?嘛!」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想得茶不思、飯不想,只好繪?的樣子以解相思。」

    宇文端妍哼了聲,瞧他一眼,確實瘦了一些。

    「思念不能當成你做下流事的藉口。」她也想他啊!而她排遣相思的方法就是更努力工作,以期早日完成賑災任務回來見他。

    做人就應該這樣積極嘛!如果人人思念就去繪春宮圖,這天下還不毀滅?

    「真的很下流嗎?」鳳彗帝淌著口水凝望被她沒收的一疊春宮圖。「朕覺得很漂亮呢!」

    漂亮她倒不否認,想不到他的丹青繪得這般好,人物、表情、動作,活靈活現的,可正因為這樣才更丟臉啊!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畫若流出去落在第三者手中該怎麼辦?」

    他想了一下。「朕讓人將畫再偷回來不就得了。」

    「那已經被許多人傳閱過了。」

    「不然朕讓人蓋座機關樓,將圖藏進去,誰也偷不了,這樣好不好?」

    為什麼他的腦子裡完全不存正常反應?她氣得又擰了他一下。「就為了幾張破圖,你要耗費民力、物力蓋機關樓,你腦子壞掉啦?」

    「可是……它們這麼漂亮,朕捨不得嘛!」他練了多久才畫出幾張美圖,全部是嘔心瀝血之作啊!

    「既然是寶貝,就應該一輩子藏在心裡。」她一把火將那些圖全燒了。

    「嗚……」鳳彗帝看得淚盈於睫,卻也不敢反抗。他太習慣被她欺壓,從以前到現在,即便他做了皇帝也不例外,她照樣可以踢著他玩。

    她每燒一張,臉就紅一次,他的腦子真是……齷齪下流到不可思議。

    瞧瞧他這些春宮圖的畫面,千奇百怪的姿勢都有,地點更是匪夷所思,有寢宮、浴池、禦書房……更離譜的是,居然連在金鑾殿上都有,真是……下流!

    但她心頭燒得又熱又烈的是什麼?憤怒嗎?也許有,卻不全然,憤怒不會讓人想入非非,不會……令她口乾舌燥。

    她竟有個古怪的念頭,想隨著他千變萬幻的思緒起舞。

    唉!她不小心吃太多他的口水,也被污染了。

    終於燒光那十來張春宮圖,鳳彗帝的臉也已經青白到只剩下失望的表情。

    宇文端妍也不理,徑自令內侍送來飯菜、點心。

    他啊,瘦到臉頰都凹下去了,瞧得她心頭也是一陣陣抽痛。

    鳳彗帝看著滿桌子的飯菜,只是嘆氣。「朕不想吃。」

    宇文端妍瞪他一眼,知道他還在為那些畫心疼。

    「陪我吃也不想?」

    「咦?」他錯愕地望著她。

    「不想就算了。」她慍惱地撇過頭去,露出衣衫外的頸子抹著一層薄薄的嫣紅。

    他興奮得幾乎又要撲上前去抱她,幸虧身體的疼痛及時提醒他,她踢人的功夫是很可怕的。

    他趕緊捧起碗筷,討好地挾了塊魚肉到她碗裡。「妍妍,?這一路辛苦了,瞧?都瘦了。朕好心疼啊!今晚不如就留在宮裡休息,朕讓人多燉些人蔘、燕窩給?補補身子。」

    他就是會哄人開心。明明剛才她還給他氣得半死呢!聽他這麼一說就覺得這一路餐風露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真是什麼都值得了。

    「你自己也多吃一點吧!」她回贈給他一匙紅糟肉。

    他高興得眼睛又眨巴眨巴地泛起水霧。啊!她好溫柔,體貼到他都快醉了。

    「我們一起吃。」他大膽地凝視她,總覺得她好象有些改變了,以往是義正辭嚴,如今卻多了幾分水靈柔媚。「妍妍,這一趟還好吧?」

    「很好,多虧你派去的那些人,他們很能幹,在我到之前就先把災民都安頓好了。待我一到,給他們做了全面性的安排,那重建工作便一日千里地進行了起來,我也才能夠提早回京,這些全要感謝皇上。」忽然,她放下碗筷向他盈盈一拜。「宇文端妍代萬千百姓謝皇上恩德。」

    「朕並沒有做什麼啊!」他趕忙扶起她。「在派那些人去之前,朕運想著耍給?一個驚喜,讓他們依?之前的建議蓋施粥棚、醫所、臨時房屋……結果,」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朕實在不是個好皇帝,考慮不到全面性的問題,毒姑就罵了朕一句:『你讓我去給人醫病,是想叫我多毒死一些人嗎?你先搞幾個大夫去醫所,我頂多提供點藥材。還有,讓我提醒你,風靈生是專門幫人修建陵墓的,你讓他去蓋臨時居所,是準備給死人躺,還是活人住?』朕那時才想起,毒姑很久以前就發誓再不給人看病了,但朕只想到她曾經是個最厲害的大夫……唉!在處理政事上,朕不但不如?,甚至連毒姑都不如。」

    「但只有你才有本事集合天下英才為你效命啊!」這一行,她感觸良多。

    過去,她也曾懷疑,像他這樣的人做皇帝,文韜武略都不行,蘭陵國還能撐得下去嗎?

    可看到災區那一片繁榮的景象,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國家發生天災,還能不造成百姓流離失所、民生凋敝的?

    只有蘭陵國,一待鳳彗帝的賣身契發出去,無數英雄豪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更多隱世高人紛紛出手相助,正道及邪派人物一起合作而不起爭端……或許他們只想速速完成任務好奪回自由身,但因為他們,災民復原的速度較之過去快了不知幾倍,這全都是鳳彗帝的功勞。

    怎麼樣的人才算是個好皇帝?

    如今,她覺得鳳彗帝就是個聖明君主了。

    「妍妍……」嗚,好感動,她……她誇獎他耶!他閉著眼,陶醉在這百年難得一回的激情中。

    「這一次你做得很好。」她肯定他的努力。「不過……」

    「妍妍!」

    她一句話未完,他已經感動得豁身撲向她。

    「慢著。」她下意識起腳踢向他。

    鳳彗帝的功夫也許很差,連只蚊子都打不死,但某方面他是很強的,比如:偷香竊玉。

    「妍妍,朕感覺得出來,?心裡也是喜歡朕的,為什麼老對朕這麼凶?」他大掌捉住她的腳,耍賴地在上頭蹭著。

    「不!」她的身子又軟了。「等、等一下,我還有要緊事沒說完……」

    「什麼事會比咱們相好更重要?」他脫下她的鞋子,舉起她玉般裸足湊近臉頰廝磨著。

    「嗯……啊啊……」她張大嘴,辛苦地喘息。「我……別這樣,輕一點兒,好舒服,不!不是的,我是……啊!」情慾和理智在激烈交戰,搞得她以為自己要分裂了。

    「妍妍,奸嘛!」他又咬又吮,拚命逗弄。

    她渾身打起擺子,若非最後一絲清明緊揪住靈魂,恐怕她要丟盔棄甲,與他沉溺在情潮中一起淹死。

    「讓我說完……拜託……」她雙眸噙著淚懇求他。

    這恐怕是她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他,他實在不忍心拒絕。

    「只能一下子喔!」然而,他的手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搔著她的纖足玩。

    宇文端妍拚命地喘氣,搖晃腦袋,她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但在情火煎熬下,很多話都自動蒸發了,讓她一時間陷入迷惘。

    「妍妍!」是她要談話的,怎麼不說呢?這樣一直沉默下去,他要到幾時才能順遂自己的慾望?

    「嗯?」她張大一雙水霧濛濛的眼凝視著他,他的黑眸像大海納百川,又深又寬廣,迷迷糊糊間,一絲理智打入她心底。「我……我想起來了,我要問你……啊啊,呼……你最近有沒有碰到刺客?」

    「有啊!從朕登基以來,暗殺行動一直沒斷過。」他的口氣渾不在意。

    她大吃一驚。「為什麼以前沒聽你說過?」

    「反正他們又沒有真正殺到朕面前,有什麼好說的?」

    對喔!她太過緊張,一下子忘了他身邊有無數一流高手暗中保護,尋常殺手想暗算他根本是找死。

    「知道是哪些人嗎?」她要準備肅清政敵了。居然敢對他下手,他是只有她才可以欺負的。

    「太多人了,數不清耶!」倒是鳳彗帝非常看得開。「畢竟朕沒有能力當個好皇帝,大家想推翻朕自立為王也很正常嘛!」他會搶這個皇位全是為了她,因為只有他當皇帝,她這個全心全意為民謀福利的丞相爺,才會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是個自私的男人,為了成就自己的幸福,可以犧牲所有。而且,他從不隱瞞自己這份心思,也就難怪恁多人瞧他不順眼了。

    可他們討厭他又如何?他依然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快快樂樂地擁有他的摯愛,那些人根本動不了他一根汗毛。

    因此,他也就不去破壞他們那小小的使壞樂趣了。

    「問題是,你現在已經貴為一國之君了,那些人派刺客暗殺你就是不忠,如此逆臣怎可輕放?」他無所謂,但她不能原諒。

    「這樣啊!」忠孝節義什麼的,他是不關心啦!可如果她介意,那就管嘍!「那妍妍想如何處理?」

    「我要嚴辦那些亂臣賊子。」

    「好啊!那朕讓人調查清楚,寫份名單給?。」

    「需得有真憑實據,不能隨便汙衊朝廷命官。」

    「瞭解。」他點頭,同時伸出舌頭在她腳板舔了一記。「那?事情說完啦,朕可不可以開動了?」

    她呆了一下。「開動?你剛才沒吃飽嗎?」

    「那一點點怎麼夠飽?」

    「那你要不要再吃一點?」說著,她拿起玉碗,準備給他添碗湯。

    「朕想吃的是?。」他說到做到,立刻又含住了她的腳趾。

    她明亮的眸迅速又為情慾所籠罩,如雪玉肌上矇著一層淡淡的粉色。

    他瞧得心情激動如潮。「妍妍,?真漂亮。」

    她臉紅似火,焦躁地在他的挑逗下扭著身子。

    「妍妍,朕喜歡?。」他抱起她,往龍床方向走去。「?跟朕簽約吧!好不好?」

    「不好。」她才不要簽那鬼賣身契,感覺自己好象變成了某種廉價物品,她見鬼了才會答應。

    但她無法否認自己愛他的心思,離開他這十天裡,她想他的時間比為災民做事更多。

    於是,她發現了自己的感情。

    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與他談情說愛。反正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尤其是這魚水之歡,簡直教人一嘗上癮。

    她願意一輩子都跟他保持這樣的關係,但要她成為他眾多賣身契中的一張,別想!

    「為什麼?」他好難過。

    她沒有回答,只是伸長雙臂,摟住他的頸子,順道送上那香嫩可口的紅脣。

    她主動的親吻讓他忘了傷心,迅速投入這場快樂的歡愉裡。

    「妍妍。」清楚她最敏感的地方在雙腳,他第一個進攻的目標就是那裡。

    他雙手握住她一隻腳,時輕時重地揉捏,從拇趾、食趾……一路按壓到小趾,每一回的動作都給她的身體帶來一股熱潮。

    那是一種快感、也是種舒坦,十天忙碌奔波累積下來的辛勞,都在他的雙手中一一消散了。

    她不知,這可是鳳彗帝打發現她的敏感點在雙腳後,便讀遍藏書閣百來本閨房秘笈,才研究出來讓人既放鬆、又精神的按摩之術。

    宇文端妍覺得舒服得好想睡。

    可下一瞬,鳳彗帝的嘴卻含住了她另一隻腳。

    她才放鬆的身子猛地一跳。「啊!」甜膩呻吟出喉。

    「唔唔唔……」他的唾液潤濕了她的腳。

    她束好的髮髻在枕上散了開來,鋪成一道漆黑的發瀑,襯著明黃的錦被,意外地煽情。

    他一邊吻著她,眼角瞥見她紅似艷火的嬌顏上幾滴晶亮汗珠,在光線移轉間閃爍著媚人風采。

    這一刻,她不是朝廷上能言善道、精明幹練的永一相。她是在他身下宛轉承歡的女人。

    「妍妍……」他拉起她的褲管,一路從她的小腿直吻進大腿根部,再到她纖細粉嫩的脖頸。「?好美,就奸像聚集了天空裡所有的星辰般差腿。」

    他撒謊,她很清楚自己的容貌頂多中上。

    但她很開心,因為他的話證明瞭無論她長相如何,在他心裡,永遠是最美的。

    她弓起背吻上他,纖手探進他的衣襟裡,搜尋那副曾讓她快樂到升天、並且深深思念的寬闊胸膛。嘆息也似地來回摸索。

    好舒服的觸感,就像要把她連手帶人整個都吸進去一樣。

    「唔!」他在她的撫摸下急速喘息,已經顧不得什麼挑情與前戲,他想要她,急切地想與她合而為l。「妍妍。」他喚著她的名,將身體卡進她的雙腿間。

    她的脣順勢吻上他的蕾飄。雙手緊緊地攀著他。

    他大掌往下伸,正欲扯開她的衣物,突然——

    一陣天搖地動,整座寢宮像跳豆般地蹦上蹦下。

    「地震!」沉溺在歡愉中的兩人迅速驚醒。

    「快跑。」鳳彗帝拉起宇文端妍的手才想往外逃。

    砰地,一陣轟然巨響,寢宮塌陷了。

    「妍妍——」一瞬間,只有鳳彗帝淒厲的尖嚎在塵灰中回響、再回響。

    好痛!

    宇文端妍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痛。

    發生什麼事了,她的身體為何會這樣地疼?

    她努力睜開眼,觸目所及是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張開嘴想問,卻發現逸出喉頭的只有陣陣嘶啞聲。

    她說不出話來,喉頭好痛,只能閉上眼,拚命地想,她怎麼會在這裡?她……

    對了,她想起來了。

    東南沿海遭遇海嘯侵襲,四十八座漁村全毀三處,嚴重損毀至無法重建者八處,其餘受損程度輕重不等。

    地方官府呈報上來,此一天災令漁民死傷無數。

    她領皇命前去賑災……不對,她應該已經賑災回來了,並找到鳳彗帝匯報災情,然後……他們一陣胡天胡地,接著……

    「地震!」沒錯,好強烈的震動,連寢宮都被震塌了,她和鳳彗帝一起被埋入土石堆底下。

    但是,碰到這麼大的災變,她怎麼可能沒死?

    「皇上?」她四處摸索著尋找鳳彗帝。「皇上,你在哪裡?皇上……」她的喉嚨還是很痛,發出的聲音像拿刀刮著砂紙般沙啞。

    她不該開口的,逼議她吸進更多塵灰,感覺更不舒服。

    但沒找到鳳彗帝她不放心,明明地震來時,他們是一起被壓在寢宮下的,怎麼她會好好的,他卻不在呢?

    她試著起身去找人,但腳痛得像萬針鑽刺,實在站不起來。

    也難怪啦!她的身體好歹還有衣服保護,但一雙腳卻是光裸的,鞋子早在她和鳳彗帝一番雲雨中被脫掉,後來遇到地震,被撞或碰出一些傷口也很自然。

    可是……真的好奇怪,這地方居然如此大,她在地上邊爬邊找人,摸了半天還摸不到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你在不在?」她繼續爬,地上有奸多碎石刺得她的腳好痛。

    「皇上、皇上……」沒找到他,她就是不放心。

    漸漸地,她的眼睛終於適應黑暗,稍稍可以看見周遭的情況了。

    可這一瞧趔讓她徹底呆滯。

    她原以為自己是被埋在土石堆中,誰知根本不是那回事。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像是個甬道,大概有半個人那麼高;她伸出手摸摸頂上洞壁,凹凹凸凸的,顯然當初挖它的人只貪著方便,並沒有費心琢磨它。

    不過是誰在皇上寢宮底下挖了這麼一條大地道,莫怪地震一來寢宮就塌了。

    「皇上。」接著,她終於瞧見鳳彗帝了。

    原來他就躺在她身後,剛剛她太憂心只顧著往前摸索,忘記朝後頭找一找,難怪一直尋不到他。

    「皇上。」她迅速爬到他身邊,伸手探他鼻息。好險,他還活著,嗚……

    鳳彗帝是被臉上一片濕意給擾醒的,當他一睜開眼,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的心知道他最掛懷的是什麼。

    「妍妍?」他叫。

    「我在這裡。」她螓首埋進他懷裡。

    摟住她溫暖的嬌軀,他終於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妍妍,?沒事就好。」他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

    「我很好,你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的聲音還是一樣沙啞,更帶著一點脆弱。

    他的左腳其實痛得都失去知覺了,但感覺到胸膛漸漸冰涼的一片濕意,他只想到不能讓她更難過。

    「我也很好,?知不知道我們在哪裡?」

    「我們應該是被埋在寢宮底下的地道裡。」

    「地道?朕怎麼不曉得寢宮底下有地道。」

    「我也不清楚。但我記得之前看過皇宮的地圖,當年蘭陵建國的時候,太祖皇帝隆實在宮裡布設了很多避禍的密室輿暗道,但寢宮底下並沒有啊!」

    「朕登基後,曾命人重修皇宮,也不記得有在寢宮底下挖過地道。」鳳彗帝抱著她坐起身,伸手往地道頂摸了兩把。「而且這洞頂的土還有些微潤的感覺。顯然這地道剛挖下久。不過也幸好有這地道,否則地震引得寢宮塌陷,咱們倆非被屋樑活活壓死不可。」

    他可真樂觀,宇文端妍忍不住翻個白眼。「你不覺得,若沒有這該死的地道,也許寢宮就不會塌了?」這是她在發現此地道竟如此寬廣時,突然想到的。

    「咦?」這點他倒沒想過。

    「你仔細回憶一下,那場地震其實沒有那麼劇烈。況且皇宮的房子都是真材實料,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去興建的。沒有那麼容易倒塌。」

    他努力回想。「好象是有這麼回事。」那時他沉醉於情慾中,也想不起太多事。「但誰會這麼無聊,在寢宮底下挖這條地道?而且還能挖得神不知、鬼不覺,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她突然想起那多如蝗蟲過境的暗殺行動。

    「你想,這會不會是某人為了暗殺你,特地搞出來的花樣?」

    「?是說有人想挖條地道到寢宮,再讓殺手從地道中過來,趁朕睡覺時暗殺朕?」

    「很有可能不是嗎?」

    「可要挖這麼一大條地道可不簡單,人手多了一定會被發現,人手少了又辦不成事。真有人會蠢到用這麼爛的方法來暗殺?」

    這麼說也是,但她已想不出挖地道有何用處了。

    「算了,先不想是誰挖了這地道,又是所為何來,咱們還是先找出路要緊。」

    「說得對,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外頭的禁衛軍和朕那些侍衛想必急瘋了,沒人會想到,好好一座皇宮居然給挖了條大地道,這勢必拖慢救援過程,運氣好,他們可能一、兩天就找過來,運氣不好……」想到背脊就發麻,鳳彗帝抖了下身子。「這裡黑漆漆一片,既沒水又沒食物,我們恐怕也撐不了太久,不趕快想個好辦法出去,只怕要活活餓死了。」說著,他放下宇文端妍,兩人一起在地道裡爬了起來,準備尋找生路。

    這一爬之下才發現,那地道居然不只一條,橫七豎八的,幾乎將整座寢宮都給挖空了,這別說地震來寢宮要垮,只怕一些風吹草動,寢宮都保不住。

    只是天底下居然有此能人,竟能將整座寢宮給挖空,還不被人發現,簡直匪夷所思!

    鳳彗帝對這樣的人才情不自禁起了好奇心,若有機會,他定要見識一番。但只怕……

    他不敢告訴宇文端妍,他左腳的腳趾在摔下來的時候,被某種不明重物給壓碎了,正流著鮮血。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道裡,不僅沒有大夫,連飲水、食物和醫藥都沒有,只能任由傷口不停惡化下去,恐怕……他撐不了太久。

    唉!早說過了,鳳家人是人在家中坐,意外天上掉下來。

    他自小遇見的事故也不算少了,之前雖次次逢凶化吉,但好運總有用完的一天,也許他的運勢也到頭了。

    他無怨也無悔,這一輩子。他活得很開心,有一個心愛的女人,她同樣也愛他,雖然她一直不肯與他簽約,但有什麼關係?一張薄薄的紙本來就不能代表什麼,重要的是兩人心裡的感覺。

    他只遺憾牽連了她,希望老天保佑,他願意奉獻所有,但求她平安健康、快樂一生。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2:12

第七章

    宇文端妍雖不敢自稱博覽群籍,但學富五車也是有的。

    再加上她身為女子的細心,以及對愛人的關懷,她很清楚鳳彗帝有事情瞞著她。

    她不只一次問他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受傷了,他總是嘻笑帶過,然而,有些東西卻不是他三兩句笑話就可以掩飾的。

    比如:他超乎尋常的體溫。

    他的行動越來越慢,她聽見他的喘息聲變得粗淺而急促,恐怕他的身體正在急劇的衰弱中。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她展臂撐住他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子。

    「朕沒事。」地底一片漆黑,鳳彗帝也無法正確分辨他們已經落難多久,但從肚子的饑餓程度看來,應該有半天了吧!

    寢宮塌陷,皇帝與丞相被困地底,朝廷上下應該會急忙救援才是。

    再不濟,他那些簽了約的保護者也會想盡辦法救他,他估計最多兩日,他與她便能逃出生天。

    當然,他們如果能夠在時限到來前爬出地道,那脫困的時間會往前推進很多,所以他們沒有呆坐原地等候救兵。

    不過現在想想,他們好象選錯逃生方法了。

    在地道裡爬了半天,連左右前後都分不清,更不知道出口還有多遠,也許他們會錯過救兵,就這樣困死在地道裡。

    「妍妍,咱們往回走,?覺得如何?」他知道自己恐怕撐不了兩天那麼長的時間,但她可以,他希望能保住她。

    「不找出口了嗎?」她不著痕跡地拖著他緊靠洞壁坐下來。

    「我們並不確定真的有出口。萬一這地道是從宮外一路挖進來的呢?與其那麼辛苦爬出宮去,不如回原地等,朕想,軍隊應該已經出動了,過下久定能移開土石,找到我們。」他雖然刻意壓低喘息聲,但宇文端妍仍聽出他的虛弱。

    「這也是可行之策。不然我們休息一會兒就往回走吧!」她靠著他,長嘆口氣,低頭不語。

    「累了?」他五指輕梳著她散亂的長髮,間或揉按一下她緊繃的肩頸,幫助她放鬆。

    「呼!」她舒服地輕吟一聲。

    「要不要睡一會兒?」

    「嗯。」她腦袋垂得更低,仿佛已然沉睡。

    鳳彗帝細數她的呼吸聲,從虛喘到平緩,這裡黑抹抹的,他雖然看不清她是否睡著,不過……

    「唔!」他皺眉按了下已經麻痺的腳,耐痛力快用光了。

    真是痛死了。之前他一直不敢檢查,怕被她發現,還有意無意曲著腳,藉由長長的衣襬掩蓋那片鮮紅的血跡。

    現在她睡著了,他終於可以瞧瞧那傷到底有多嚴重了。

    他輕輕地拉開衣服,撕裂褲腳,一片腫脹映入眼簾;那是再昏暗的光線都擋不住的可怕畫面。

    「該死。」他低咒一聲,跟著脫下破爛的靴子,果然左腳拇趾已經變成爛肉一團。

    他記得地震發生時,他拉起她本想往外逃,忽然發現樑柱朝她的頭頂傾下來,萬一被打到,絕對腦漿進裂,當場死亡。

    他摟住她的腰使勁兒一跳,原以為已經避開致命危機,想不到卻落入一片黑暗。

    緊接著他就人事不知,昏過去了。

    直到被她喚醒,他才發現腳受傷,想來該是摔落地道時,被某種重物壓傷的。

    他該不該當機立斷將腳拇趾截了?受創嚴重又沾滿塵土,幾近碎爛的趾頭就算留下來,大概也救不回來了吧?

    而且傷口若繼續惡化下去,怕整條腿都要保不住了。

    不管怎麼算,腳趾都比不上整隻腳、甚至小命重要。

    深吸口氣,憑著從小到大屢遭意外、三餐拿事故當飯吃的經驗,他學到,要想活下去,絕不能有絲毫的猶疑。

    他解下小指上的碩大扳指,一掰一扭,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出現在他手中。

    這也是保命的小妙招之一。沒辦法,鳳家人天生就有吸引意外的體質嘛!這樣幾十代傳下來,要不長些智能,怕鳳家人早滅絕了。

    他瞬也不瞬盯著傷處,手起刀落,碎爛腳拇趾俐落地離開了它原本的生長處。

    鳳彗帝覺得一股劇疼從背脊竄起來,直打進腦部。

    「他奶奶的,疼死朕了。」他眼淚都掉下來了。

    但這時他還沒有把傷口的血止住,任由那濃汙的血噴射了一下子,他才解下腰帶,一圈一圈地將左腳密密地纏起來。這樣暫時就沒事了,若能盡快尋醫救治,腳大概保得住,否則……情況不太妙。

    這些事做完,他已經渾身大汗,連吃宇文端妍豆腐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回要能逃出去,朕第一件事就是要抱著妍妍在床上滾它個三天三夜。」媽的,他這輩子也沒有什麼大志願,名利權勢、富貴榮華他都不稀罕。

    他第一個願望是得到宇文端妍,看她最近對他的溫柔勁兒,這願望應該算是實現了。

    而第二個願望則是,他想成為鳳家祖譜上,那難能可貴壽終正寢的一員。

    想想,若真要因意外而死,那在面臨第一個意外時,他不要抵抗,直接把小命送給閻王爺就好了嘛!

    難得他好不容易活到現在,卻還是死於意外事故,想到就覺得嘔,悶啊!

    「不過經此一回,朕更肯定朕對意外事故的無限魅力,果然,鳳家人就是倒楣。」他邊碎念著,邊閉上眼睛休息,一隻手還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宇文端妍背上拍著。「朕決定了,不僅朕不娶妻,也要命其他鳳家人都不能娶妻,誰要得了『鳳』姓,十成十要衰上一輩子。」

    說話間,他打個呵欠,真累,睡一會兒好了。

    他把腦袋埋進她的肩窩裡,明明已呈半昏睡狀態,嘴裡還是盡吐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嗯……不曉得妍妍肯不肯給朕生個孩子……呵呵呵,朕要跟她說,孩子姓宇文,不要姓鳳,她一定會大吃一驚。

    「慢,妍妍這麼古板守禮的人,讓孩子跟她姓,她會不會反對啊?可是姓鳳會很倒楣耶!

    「耶,朕現在是皇帝,全蘭陵國朕最大,就算朕下旨,日後出生的孩子都只能從母姓,應該也沒人管得了朕吧?

    「朕真是聰明,想得到這樣的好法子,嘿嘿黑……」

    好不容易,他終於笑著入睡了。

    或者該說是——昏迷了。

    鳳彗帝睡著,宇文端妍卻睜開了眼睛。

    她是故意裝睡的,早知道他有事瞞著,她要嘛直接戳破他,要嘛等他自己露出馬腳。他兩人好歹做過幾年知己,她是很瞭解他的,這男人雖然常在她面前裝瘋賣傻,但他的自尊心其實很強。

    過去,在她未動心前,她也許可以不管他的心傷或不傷,直接打擊他的弱點。

    但現在她做不到,愛上一個人就會想要他高興,沒有理由,只想溫柔待他。

    所以她選擇沉默,靜靜地等著事實自動掀開。

    她看到他半身染滿鮮血,也看到他揮刀切斷腳趾,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同他的腳趾一起被切開了。

    好疼。她幾乎要衝動地爬起來,緊緊抱住他。

    可當她聽到他的自言自語,那種執著、無限的深情,還有勇氣……她爬不起來,只有強抑著淚水往腹內流。

    宇文端妍以為自己等過了幾個春秋,終於,鳳彗帝睡著了。

    她強忍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潰堤。

    這是開心、也是感動,他不是在玩弄她,他是真心喜歡她,就因為愛得太深,他情願捨棄所有,但求她無恙。

    她會順從他心意的,讓他高興、也讓他放心。

    「不必擔心,鳳,我們會沒事的。」好久,從他向她表白、要她簽賣身契之後,她就不再昵稱他「鳳」,她以為兩心不再相知,再多的親密都只是徒增傷感。

    不過他大概沒發覺她轉換稱呼間的心路轉折吧!這傢夥總在不該粗心時,大意得教人受不了。

    她盡量放輕手腳拉起他的衣襬,露出包得像粽於的左腳。

    他的腰帶已經被鮮血濡濕了,滲出一抹淡淡的紅。

    「看來血還沒完全止住。」她玉掌緊壓他的傷口,幫他止血。

    他太累、也太虛弱了,昏睡到完全沒發覺她的動作。

    宇文端妍壓了約一刻鐘,感覺到腰帶已經不再透出濕意,判斷他的傷口已經止血,她鬆開手,改而探他的額頭。

    溫度已經有些降了,但這並不是好現象。他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失溫,這時候若能給他進食一些溫熱的食物就好了。

    「鳳,為了我,你一定要撐下去。」宇文端妍果斷地拉開兩人的衣服,讓兩副赤裸的身子緊緊相貼。

    她的手拚命地搓揉著他迅速失去溫度的身子。

    他依然昏睡,幸運的是,氣息猶存。

    她不知道照顧了他多久,總算,他的身體不再冰冷下去。

    她的耳朵貼近他的胸膛,聽見低沉有力的心跳,他暫時沒事了,只是暫時。

    毒姑說得對,人的身體是強健而且神秘的,只要給予妥善的照顧,它就會自己痊癒。

    當然,那是指在極度缺乏醫藥的情形下。

    如果可能,立刻背著鳳彗帝去求診是最好的。

    他昏睡前,他們已經決定往回走,回到那原本塌陷的地方等待救援。

    皇宮裡的禁衛軍都是經過嚴格挑選與訓練的,她相信意外的發生不會抹滅掉他們的理智,也許軍隊已經進駐皇宮,清開那倒塌的寢宮,準備下來救人了。

    還有鳳彗帝背後那批不世高手,他們的能力更是驚人。

    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們不會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道裡。

    「振作點,鳳。我立刻背你出去。」她把他扛在肩上,一寸一寸地爬著。

    她爬得很慢,這該死的地道實在太崎嶇不平了。

    「讓我捉到挖這地道的傢夥,一定抽他兩鞭子。」有心挖也不挖大一點,讓人連直起身子都不行,很辛苦耶!

    「鳳,我想這種莫名其妙的混帳,也只有你有本事捉得到,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呢!」她努力鼓舞自己,也鼓舞他。

    地道裡暗無天日,她完全無法判斷時間。

    然而,她的肚子已經從餓極,慢慢地變成一種無力的空虛。

    或許已經過了一日夜了吧!她的手腳才會餓得失去力氣,喉嚨也乾得像在冒火。

    但她並未停止移動,放棄等於等死。

    她一直爬、一直爬,讓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爬行這個動作上,藉以遺忘乾渴與肚饑。

    仿佛間,她覺得地道好靜,靜得恐怖。

    為什麼一點聲音也沒有?有一瞬,她連他的呼吸都聽不見。

    恐懼正逐漸啃蝕著她的心靈。「鳳……」她突然奸想哭。「鳳,你已經睡了好久了,什麼時候才要起來?」

    他沒有回答。她忍不住拱了拱肩,想看看能不能將他弄醒。

    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不會死了吧?

    不,他還有體溫,喘息也仍在,他不可能死的。

    「鳳,你還不想起來嗎?我有一堆問題等著問你呢!」她放柔了語氣對他說。

    可他仍舊一聲不吭。

    地道裡已經好久都只剩下她的聲音了。

    「鳳,求求你,醒一醒吧!」沒有他,她一個人好辛苦的。

    「鳳……」終於,她忍不住停下爬行,將他放了下來、緊靠著洞壁坐著。

    「鳳?」她搖他,他還是一動也不動。

    她的手試探性地摸上他的額,溫度還好。

    她檢查他的呼吸與心跳,也算正常,那他為何一直不醒?

    摸索的手慢慢地移到他的脣,乾乾裂裂的,完全沒有她記憶裡的溫潤。

    「鳳,你渴嗎?」她湊上脣,輕輕地吻著他,濕潤的舌頭潤澤著他的乾裂。

    好久、好久,她覺得他的脣舔起來不再那麼粗糙了,終於停下吻他的動作。

    「鳳。」她眷戀地抱著他。「別離開我,我需要你啊!」

    她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講話,撫摸他的身體。

    等到力氣稍復,她又背著他繼續往前爬。

    然後,在力氣用盡時,停下來,親他、搖他,試圖將他從昏迷中喚醒。

    這樣反反覆覆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始終是一人唱著獨角戲。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呢?你不再理我了嗎?」她問著,神智已有些昏然,只覺得必須做某些事,卻忘了為何要這樣做,幸虧她本性也是極堅強、執著,否則早放棄而等死。

    鳳彗帝依舊沉默。

    她的手往前伸、探索他的臉,摸到兩道陽剛的眉、挺直的鼻子,還有……乾裂的脣。

    該死,她已經不停地滋潤它們了,為何他的脣卻恢復不了她記隱中的溫潤?

    也許他是太渴了,他需要一點點水,然後,他的脣又會回到她記憶中的模樣。

    「但這裡沒有水啊!」真討厭,她不想他有所改變啊!

    她想要水,迫切的、不擇手段……水,對了,她雖然沒有水,但她有另一種東西。

    她清明的眸在這一刻閃耀起瘋狂的光彩。

    她瞬也不瞬地直盯著自己的手,那跳動的脈裡藏著她渴需的「水」,只要拿刀輕輕一劃,她就有水了。

    「鳳,我找到水了,你等我。」她自己也好渴,不過她會先給他喝,然後,她再喝。

    「不要。」突然,一個虛弱的聲音打斷她發昏的思想。鳳彗帝終於醒了。

    在宇文端妍幾乎被無助與孤獨給擊垮時,他及時清醒,拉回她的理智。

    「妍妍。」鳳彗帝緊緊抱住眼前呆愣的佳人;他差點被她活活嚇死,想不到她竟然想放血給他解渴。

    幸虧他醒得快,否則她那一刀劃下去,難保一條小命不會嗚呼哀哉。

    他完全不想去跟閻羅王搶老婆。

    「?怎麼可以想那種愚蠢的事?」他皺眉,從她的頭直摸到她的腳,幸虧沒有什麼大傷,老天保佑。

    「我……」她看著他、聽著他的聲音,居然覺得精神好多了。那種麻痺又空虛的感覺已漸漸被排出心底。

    「以後不可以這樣,知道嗎?」他再三叮嚀她。

    「我有做什麼事嗎?」她的記憶有些模糊。

    「?不知道自己剛剛乾了什麼?」他痛昏了,難不成她也在發暈?

    「我……我好象一直爬著,爬了好久、好久……」其他的事,她真的沒什麼記憶了。

    「?真不記得了?」

    她搖頭。

    他咧開嘴,白牙閃著森森的詭異光輝。

    「?剛才說願意與朕簽訂一生一世的契約——一輩子陪著朕,永不分離。」

    她一怔,理智迅速回流,狠狠瞪著他。「那是你在作夢吧?」

    「難道你想食言?」

    「我根本不可能說那種話。」了不起,她會在心頭想想,但訴之杪口,打死她吧!

    「妍妍,?欺騙朕的感情,嗚,朕好傷心啊!」

    她瞪著他,用力、死命地瞪,這傢夥,只要有他在,絕望就很難生存,不過意外和事故就會緊隨不放。

    「你少嘻皮笑臉了。」她擰了下他的耳朵。「快想想,我們要怎麼出去?」

    「朕在傷心。」他假哭。「?不要理我。」

    「是嗎?」她也很爽快地放棄。「那我先走一步了。」啊!她的心在歡呼,它終於又活過來了。

    「妍妍,別?下朕啊!?不能始亂終棄的。」他滿嘴渾話爬在她身後。

    「你去刑部擊鼓鳴冤吧!」她大聲回答,淚水卻不知不覺爬滿了臉。有一個人在身邊,說話有人應,有人關心,這種感覺真好。

    「告訴他們?把朕這個、那個後,又不要朕了,那朕多丟臉?不去。」他語調很輕快,聲音卻帶著濃濃的虛弱。沒辦法,流了那麼多血,他還能動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什麼這個、那個,你說清楚。」

    「就是……唉呀,這麼羞人的事,?叫朕怎麼說得出口?朕好歹也是個黃花閨男呢!」

    「你,黃花閨男?十年前的事吧?」

    「亂說,朕一向守身如玉,從不涉足花街柳巷。」

    「你何必到那種下流地方去?且不說當年的鳳王府裡有多少美貌歌姬、侍女,年前你登基魯帝,坐擁後宮三千,難道一個也沒碰過?」

    「妍妍。」鳳彗帝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慎重。「?是不是忘記了,先女王後宮裡收藏的都是男妃?」

    「啊?」她真的忘了。沒辦法,一般人對皇帝的印象就是風流嘛!他自己要持立獨行,怪得了誰?

    「朕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動先女王的男妃一根汗毛。」

    「算你有理。」

    「?不感動嗎?」他會這麼乖,都是為了她耶!

    「不!」但她斷然的回答徹底打破他的夢想。

    「為什麼?」他哀嚎。

    「因為我很疑惑,一個守身如玉的黃花閨男,怎麼會如此精通房中術?」

    「?在稱讚朕嗎?」他好高興,他讓她覺得舒服。

    「我是懷疑你在撒謊。」

    「朕才沒有那麼卑鄙。而且,房中術有什麼難的?自古帝王多風流,皇宮的藏書樓裡,有關房中術的書多得是,朕只要派幾個大學上進藏書樓整理一番,很快就能讀到既實用、又精美的好書。」

    她突然停下爬行的動作,回過頭,神色不善地瞪著他。「你讓大學士去幫你整理房中術的書?」

    「不行嗎?」他覺得那些人都讀得津津有味呢!

    「你根本是在污辱斯文。」

    「可是他們也沒反對啊!還每天早早來報到,非過三更不肯離開,朕瞧他們一點兒也不像被污辱的樣子。」

    她瞠目結舌半晌,大罵:「色狼。」

    有這麼嚴重嗎?「朕只是想讓?高興啊!」他好委屈。

    宇文端妍哼了聲,徑自往前爬,再不理他。

    他手腳雖無力,心底卻急促,這一爬行,動作倒是較之前快上不少。

    不多時,鳳彗帝終於追上宇文端妍,自後頭緊緊抱住她的腳。

    「別氣嘛!朕答應?,以後再不召大學士人宮整理房中術的書籍,好不好?」

    她身子一軟,回頭愛嬌地瞋了他一眼。「說話就說話,別動來動去的。」明知她的腳敏感,一碰她就渾身酥麻,他還捉這麼大力,想害死她嗎?

    「唔!」要放開還真是捨不得,她的腳圓圓巧巧,又滑嫩綿軟,很好摸呢!他忍不住又多摸了兩下,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改而拉住她的手,兩人相偎著一起坐下。

    她的螓首輕靠著他的肩膀,手指與他交纏。良久,她長喟口氣。「有你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妍妍。」他瞭解,他昏迷那段時間,她一個人既要與黑暗搏鬥、又要擔心他的身體,確實難為她了。「朕會一直陪著?的。」

    「永遠不會?下我?」

    他無言地抱著她,好一會兒,他抬起她的下巴,輕柔地吻著。「倘若真的出不去了,我們就一起生、一起死。」

    「鳳。」她抱著他的腰,無聲地啜泣。然而,那一直惶惶的心卻在這席話中定了下來。「黃泉路上也要記得拉緊我的手喔!」一個人太寂寞了,她需要他的陪伴。

    「那是當然的,朕絕不會放開?。」他以行動證明瞭自己的心,他將她的手握得好緊。

    「鳳,我……慢著!」她話到一半,突然皺起眉來。

    「怎麼了?」

    「你聽,是不是有人在說話?」

    「咦?」他仔細傾聽片刻,大喜。「地道裡有第三個人。」

    「會是來救我們的嗎?」

    「去看看。」

    生機終於顯露了,他們興奮地往那光明處爬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2:28

第八章

    鳳彗帝和宇文端妍又爬了許久,爬得膝蓋都磨破了,終於找到那發聲的第三者。

    不,更正。他們是找到一個半死人和一個已經死透的傢夥。

    那個半死不活的人體格雄壯,四肢卻極短粗。兩隻手掌都結了厚厚的繭。

    鳳彗帝一看到他就開始笑,笑得宇文端妍忍不住揚了他後腦一記。

    「你幹什麼!被嚇瘋了?」她其實也很怕,地上那具死透的屍體模樣真是難看,胸腹好像被什麼東西炸開了,血糊糊一片,連內臟都流出來。

    幸虧地道陰暗,沒把景象映得太清楚,否則她非作好一陣子噩夢不可。

    鳳彗帝撫著額頭還在不停地笑。「妍妍,?仔細觀察這個老矮子的身高,看清楚些自然明白我在笑什麼了。」

    宇文端妍狐疑地瞋了他一眼,走近一步,將老矮子的上下左右看了個遍,忽爾,一記靈光閃過。

    「這傢夥的身高不正是……」

    「地道的高度。」鳳彗帝替她接續未完的話。「根據朕長年與意外為友、伴事故同眠的經驗,地上這要死不活的傢夥,十有八九正是挖地道的人。」

    別人說這種話她可能不信,但鳳彗帝……黴運是他的兄弟啊!

    宇文端妍低喟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讓這傢夥帶我們出去嘛!但我看他……自己都快自顧不暇,還有辦法給我們指路嗎?」

    「這個問題呢,就要從天地運行之道開始講起了。」他一副話說從頭的架勢。

    宇文端妍不得不在他的腰眼上很「輕」地撞一下。「說重點。」

    「唔!」他狠狠倒吸了口氣。

    「我沒用勁。」

    但她對他的身體非常瞭解,很明白打他什麼地方既不會傷害到他,又能讓他痛得夠嗆。

    宇文喘聽等池喘完氣,很溫柔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準備如何支使這個半死的傢夥帶我們出去了吧?」

    「?仔細看,這傢夥的臉都青了,印堂上一股黑氣籠罩,分明是中毒癥狀;這地道我們剛才已經爬過了,確定沒有毒物,我們兩個也都不會用毒,那麼他會中毒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是死掉的人給他下的毒。」

    「既然會隨身攜帶毒藥,很有可能也將解藥帶在身上,所以咱們只要搜搜這具屍體,便有機會救活老矮子。」想到就做。宇文端妍伸手往屍體摸去。

    這種黏糊糊又濕軟軟的觸感真教人反胃,她好想吐。但為了多爭取些活命的機會,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鳳彗帝也伸手幫忙,但不一會兒,他兩人的臉皮都僵了。

    他們居然從屍體上搜出十來只藥瓶,哪一個才是解藥啊?

    「怎麼辦?」宇文端妍問他。

    他想了想,沒轍道:「只好一樣一樣試嘍!」

    「萬一搞錯了,不小心喂了他毒藥,豈不害死人?」

    「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們,怕什麼?」

    「也有道哩。」

    兩個暫時把良心送進娘舅家的人,各自捉了六隻藥瓶就準備將藥灌進地上的老矮子口中。

    這種解毒方法根本是草菅人命,幸虧地上的老矮子不是真暈,否則非給毒得魂飛魄散不可。

    「慢!」老矮子及時出聲救自己一命。「兩位大人手下留情。」他在中毒的時候已經實時封住自己的奇經八脈,不讓毒素侵襲心脈。後來他又裝死暗算了施毒者,本想搜出解藥,解了毒便要離開地道,誰知道突然冒出鳳彗帝和宇文端妍二人。

    他也不曉得這一男一女是何方神聖,只好繼續裝死,希望他們快快離去,別誤了他的小命,誰知來的竟是兩個惡魔,想拿他試藥,只好快快出聲阻止。

    「你捨得醒啦?」鳳彗帝調侃他。

    老矮子急忙點頭。「飛天蝙蝠的藥每一樣都比砒霜還毒,只要搞錯一滴,我老孫就完蛋大吉了。兩位大人有大量,請給老孫紅色那瓶吧!」

    「你姓孫啊?」鳳彗帝也不廢話,直接將解藥給了他。「那名字呢?」

    「孫子。」老矮子吶吶地說。

    「什麼?」鳳彗帝和宇文端妍同聲驚叫。

    「孫子。」老矮子邊服解藥、邊沒好氣地說。

    好久,鳳彗帝輕咳一聲。「好,乖孫子。告訴朕,你沒事把朕的寢宮挖得亂七八糟幹什麼?」

    「朕?」孫子倉皇的眼突然瞪得好大。「你是——皇上……」

    「朕想,在皇宮裡能夠自稱『朕』的,應該沒有第二人。」

    「啊啊啊……」孫子突然連聲哀嚎。

    本來,皇上也沒什麼了不起,像孫子這樣身懷異能的人通常都不將世俗規範放在眼中,同樣的,國家律法也極難約束到他們。

    但蘭陵國這位鳳彗帝不一樣,他幾乎可以稱為異能者的終結剋星。

    聽說蘭陵國裡若有一百個奇人異士,其中約九十個都在為他賣命,恐怖吧!

    孫子只想到未來美好的自由全斷送了。

    「孫子,你還沒給朕答案呢,為什麼要挖朕的寢宮?」他好好地窩在床上與親愛的妍妍享受人生至高的歡愉,莫名其妙給震進地道裡。現在可是非常地不爽。

    孫子長嘆口氣。「老孫從年輕就聽說蘭陵歷任先皇都有一夜馭百女的異能,那是因為皇宮裡藏著一塊稀世異寶回春玉,任何男子只要戴著回春玉與女子交歡,不僅可以百戰不怠,甚至可以采陰補陽、長生不老。老孫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研究皇宮地圖,本來是想進去把寶玉偷走就算,誰知道皇宮戒備森嚴,尋常人根本進不去。老孫功夫又不是很好,唯一在行的就是挖地道,想了又想,決定挖一條從皇城直達寢宮的地道,絕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將回春玉偷走。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挖了十一年,終於挖通了,想不到……唉,功虧一簣。」

    「你唉什麼唉?你挖一條地道前後歷經四個皇帝,前三個都沒事,偏偏輪到朕頭上就出事,朕才想唉好不好?」尤其那時候他正在享受人生至樂啊!

    宇文端妍只有滿腹的嘆息,孫子花了十一年挖地道,在皇宮地底出出入入,無人知曉。誰知地道一挖通,地震就來了。

    更巧的是,鳳彗帝和她當時又都在寢宮裡,寢宮因為地底被挖空,地震一來,迅速崩塌,變成瓦礫一堆,將他二人給埋了進去。

    到底他們三人中誰不小心去踩到狗屎,否則怎會衰成這樣?

    「孫子,本相可以告訴你,回春玉一事全是民間謠傳,宮裡根本沒有那樣東西。你若不信,回想一下歷任先皇,除去潔身自好者,凡喜愛流連於花叢間、嬪妃超過兩位數的,幾乎沒有活過三十五的。」

    「咦?」這下可糗了。孫子居然為了一樣不存在的東西在地下當了十多年的地員。「怎麼可能?我明明……民間很多人都在說,京裡第一銀樓聚寶坊更製作了一連串有關回春系列的首飾,說是當年為皇帝琢玉剩下的玉層,玉質雖及不上宮裡那塊精美,效用無匹,但確實對身體有益。你們知道嗎?隨便一枚鑲有回春玉的戒指就可以賣上幾百萬兩,那是天價啊!所以說,回春玉的消息怎麼可能是假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你將朕的寢宮挖垮一事,延期擇日再審。現在最要緊的是,我們該怎麼出去?」鳳彗帝很清楚自己的傷撐不了太久,再不治療,怕左腳真的要鋸斷,就太不划算了。

    「就算找到出口,我們也出不去了。」孫子一派泄氣的樣子。「何況,出口早已被毀,只怕……唉!」

    「為什麼?」鳳彗帝臉色大變,連地道的開挖者都坦言沒救了,那他們豈非死定啦?

    他雖然與宇文端妍立下生死相隨之誓,但如果可能,他還是希望可以健健康康地活著。畢竟,誰曉得死後的日子有沒有現在的快活?

    在他還沒享受夠與宇文端妍的魚水之歡前,他一點兒都不想上西天。

    這年輕帝王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忠實信仰者了。

    宇文端妍嘆口氣,已瞧出端倪。「原因大概是出在地上這具屍體。」

    鳳彗帝對著這具屍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半晌。「這具屍體哪裡特別?難道它會變成僵屍?」

    孫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皇上不認識這個人?」

    「朕有必要認識他嗎?」

    「我聽說這個人曾經多次行剌皇上,你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聽誰說的?」有關逆賊消息,宇文端妍可有興趣了。

    孫子一五一十道出原委。原來他早在三天前便將通達寢宮的地道挖好,不過這十餘年來,他天天在皇宮底下挖來挖去,別的嗜好沒有,卻染上偷吃禦膳房美食的壞習慣,心想,回春玉一到手,皇宮必定陷入一片警戒,屆時要再來偷東西吃就難了,還不把握最後良機大吃特吃。

    一直到地震來了,寢宮塌掉,他才發現大事不妙,急著趕回來保住他的寶貝地道,卻撞見一群人在寢宮附近布下層層埋伏,他們還打算將寢宮周圍更徹底地破壞一番,說什麼以防萬一。

    剛開始孫子還聽不懂,後來他終於瞭解,那些人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就是要永絕鳳彗帝和宇文端妍的生機。

    期間,他還聽到有人大罵飛天蝙蝠,累次出手都失敗,白花了大筆金銀,要他將功補過。

    當時,孫子一見飛天蝙蝠,整個人都呆了,這傢夥可是殺手界有名的煞星啊!讓他出手,地道非全毀不可,孫子急忙現身保護他的寶貝地道,卻不意被飛天蝙蝠發現,兩人一陣糾纏,而那些人也狠,一捆炸藥將他們全炸進地道裡。

    幸虧孫子機靈,及時拿飛天蝙蝠當靶子,逃過一劫,可惜飛天蝙蝠臨死反撲,在他身上下了劇毒。

    後來的事鳳彗帝和宇文端妍也都曉得了,他就不再多說。

    倒是宇文端妍聽完他的話後,有些疑慮。「宮裡的禁衛軍呢?難道沒有人阻擋那些逆賊的行為?」

    「當然有啊!東一團、西一隊的,打得亂七八糟。等?上去看了就知道,整個皇宮像被大炮打過一輪。」孫子道。

    如此說來,蘭陵國的內戰二度爆發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回大概只在宮裡打,不像上次,整個國家都卷進去了,搞得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宇文端妍低喟口氣,將視線轉向鳳彗帝。「你再想想,真不記得地上的人?」她期望有些線索可尋。

    鳳彗帝卻很坦然地搖頭。「如果他長得有一些像妍妍,或者氣質、動作有幾分妍妍的曼妙風華,朕或許會記得,但這傢夥橫看豎看都是一張死人臉,朕最不耐記這種人了,傷眼。」

    那答案令孫子無言以對,良久,他低頭自語。「我終於有些瞭解那些被你打敗的人為何如此憤憤難平了?」

    鳳彗帝有足以逼瘋天下人的詭異個性。

    宇文端妍是屢經打擊,培養出一些耐性了,不過她很能理解孫子的心情。「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她一句一嘆。「倘若最後登上王位的是個千古難覓的英雄,那些失敗者心裡大概會好受些。偏偏事與願違,高坐王位的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蠢蛋,也難怪一堆人不服。」但如果這個蠢蛋有一身詭異到不行的運氣呢?她回想一下今朝的落難,說是禍從天降也不為過,可他們至今仍平平安安,康健無事。

    他們一開始就決定另尋出路,沒待在原地等救援。這行為看似愚蠢,卻因此錯過刺客的圍剿。後來他們覺得出口可能距離太遠,又改變主意轉回頭,卻意外遇見孫子,這豈非再添生機?

    冥冥中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是註定好的。

    孫子聞她之言,拚命點頭,正想附和兩句,又聽宇文端妍聲音急速降溫,心頭不禁一悚。她語如冰霜。「但是,王位上坐的是傻瓜也好、笨蛋也罷,本相既已宣誓對皇上效命,必然忠心不改,誰敢對皇上不利……哼哼。休怪本相心殘手辣。」官場可不是老實頭待的地方,她如果蠢到只會做事,完全下曉得玩陰謀詭計,她墳頭的草早長得比本人還高了。

    鳳彗帝登基近一年,一直順順利利,除了他本人詭異的運氣外,另一個最大要素就是——他有一個無論他幹下何等蠢事都有辦法、也肯幫他收拾善後的一等丞相,宇文端妍。

    聽到這裡,孫子已經很清楚如何做個識時務的俊傑。

    看來傳言不假,鳳彗帝得以登基,有大半原因得歸功於宇文端妍。這個女人恁地厲害,十三、四歲便以才名傳天下,十五歲中舉,蒙先皇欽點為狀元,也算是蘭陵國最年輕的天子門生。

    其後入朝廷,提新政獲得先皇讚賞,卻也得罪了無數權貴,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幾度飄搖,也曾遭罷黜,最後卻仍讓她登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這樣一個恐怖的女人,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得罪她,否則只怕生死兩艱難。

    「宇文相爺放心,原先的地道口雖然被叛軍炸塌了,但小人有信心,半天內可以再開一個出入口,安全送兩位出去。」孫子現在變得很乖。

    「那就麻煩孫先生了。」她拱手為禮。

    兩顆腦袋迅速湊在一起,討論起如何盡快逃出生天的計劃。

    場中三人,只有鳳彗帝到現在還搞不太懂他們究竟在籌謀些什麼,但有一點他很明白,宇文端妍剛才那大篇話中,有一大段是在表明她對他的忠誠。

    啊!好感動。他整個人像塊牛皮膏藥也似地貼在她身上,東蹭蹭、西摸摸。

    宇文端妍因為忙著辦正事,也沒空搭理他,好一會兒,與孫子的討論總算有了結果。

    「你夠了沒?」她終於忍不住一腳將鳳彗帝給踢了出去。

    在鳳彗帝、宇文端妍、孫子不分男女尊卑,一同努力挖掘後,那被掩埋的地道口終於再現光明。

    孫子不愧為挖地道的能手,辨方向、行工程,他樣樣厲害。

    常常,鳳彗帝和宇文端妍合力挖開一尺距離,孫子已前進了五尺。

    幾回,他們挖到一半,孫於摸摸洞壁,要兩人移旁幾寸挖。起初,宇文端妍還懷疑他是不是有心搞鬼,倒是鳳彗帶很聽話,他一向都很能夠聽從專業人士的建議。

    孫子說,原出口既已塌陷,不如轉向其他密道,或許可以更快地逃出生天。

    宇文端妍卻以為,現在皇宮中一片硝煙,隨便亂走,萬一捲入戰場,死得更快;不如挖通原出口,畢竟在這種晦暗不明的情況下,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

    鳳彗帝完全沒有意見。

    最後他們決定照宇文端妍的建議,三人齊心合力,就這麼左挖、右挖地搞了幾次,居然讓他們破出生天。

    「太好了!」鳳彗帝開心地仰首歡呼。「妍妍,咱們有救了。」說著,他拉起她的手就想往外衝。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們是沒捲入戰場,卻還是遇見了敵人。

    當鳳彗帝和宇文端妍的腳步才邁,咻咻咻,一排箭雨射進地道,幾支利箭堪堪擦過他兩人臉頰,只差一分就要了他們的小命。

    宇文端妍趕緊拉著他直退三步,一個閃身擋在他身前。「小心。」

    「唉,有人不希望我們活著出去。」孫子嘆道。

    宇文端妍冷哼一聲。「一群亂臣賊子,有何畏懼?」她拍了拍鳳彗帝的肩。「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出去會會他們。」

    「不會吧?」鳳彗帝大驚。「妍妍,他們是叛軍耶!想殺朕、謀奪皇位的叛軍,這些人個個心狠手辣,朕怎麼可以放?一個弱女子去與一群豺狼對抗?」

    「就因為他們是叛軍,他們的主要目標是你,你才應該好好躲起來,以防意外。」

    「那?怎麼辦??以為叛軍的箭射到?面前,那些箭就會自動轉彎,饒?一回?」他以為宇文端妍該曉得伯了。

    偏偏,宇文端妍只是整了整儀容。「放心吧,皇上,這些人雖陰毒,倒還傷不了我。何況,他們還希望我為他們起詔,另立新皇。」

    「咦?」這麼複雜的關係是如何推算出來的?鳳彗帝真覺得有些頭疼。「真的嗎?」

    「我保證。」當然不是百分之百啦!但憑她遇到的刺客比鳳彗帝碰見的少,倒是想捉她的人更多,宇文端妍推測,在叛軍心底,她的生存該是比死亡更有價值。她拍拍他的肩,讓他一旁躲好去。「宇文端妍在此,何方英雄請露面一見。」

    地道口一陣沉寂,半刻後,一個遲疑的聲音傳來。「對面可是宇文相爺?」

    「正是本相。」宇文端妍回話。

    然後,一陣爭執隱隱約約傳入地道。

    宇文端妍細究話聲,高高低低,約莫十來人,有不少是她認識的。

    程大人、蕭王爺、劉將軍……嗯嗯嗯,連王八國師都攪和在內了,看來朝廷有大力整頓的需要。她在心裡一一記下聲音的王人,準備有命回去定要肅清一番。

    但她想歸想,口裡回的卻是不同的話。「請問對面可是冰堡主?」

    朝中人哪知江湖事,一干對皇位興致勃勃的顯貴們只是狐疑滿腹,互相詢問著,那冰堡主又是何方神聖?

    打從地震後,宮裡密探傳出皇上遇難的消息,他們便急著起兵圖謀皇位。

    在眾人心底,這也不是多難的事,不是說鳳彗帝很無能嗎?誰知他們一路從皇城進來,先是跟禁衛軍打,那些可惡的禁衛軍居然不接受招降耶!

    接著又出現一堆莫名其妙的傢夥與他們糾纏良久,眾人損兵折將之下,不得不退守寢宮,幾股勢力合而為一,才勉強保住不被立時剿滅的命運,只是覆滅已成定局。

    他們惶惶不安。全失了方寸,卻突然發現有人要從寢宮底下鑽出來,嚇得慌忙射箭,想不到,最後出來回話的卻是宇文端妍,那麼皇上是不是也在?如果能夠捉到鳳彗帝,或者砍下他的腦袋,說不定眾人還有一線生機。

    他們立刻又有了拚命的勇氣。

    卻不知宇文端妍正布下陷阱誘敵深入。

    她對鳳彗帝的賣身契深具信心,救災那一路上,她看多了那些人的本事,尤其那位冰堡主,來無影、去無蹤,豈止本事高強,他沉穩可靠、誠信負責,她相信鳳彗帝既托他保護自己,在不確定她的生死前,他斷不會輕離職守。

    而且他的個性是絕不管閒事,因此捲入戰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相較起其他禁衛軍,他應該是隨時注意著寢宮的情況,以備動手救人。

    就為了這一點信心,宇文端妍賭了。

    果然,不一會兒,一絲淡淡的寒意從洞口飄進來。

    哈,冰堡主果然在,這下她可以安心了。

    「麻煩冰堡王了。」撂下最後一句話,她轉身往回走,來到鳳彗帝和孫子身旁。「我們往後退一退比較安全。」

    鳳彗帝很聽話地跟著她轉移陣地,倒是孫子徹底呆了。

    兩人走了尺余路,這才發現孫子沒跟上來。

    「孫子,你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走?」鳳彗帝對他打招呼。

    孫子只是不停發著抖。「冰……冰堡……堡主……」那是江湖有名的大煞星啊!聽說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這麼恐怖的人居然就在自己身邊,孫子快瘋了。

    「冰堡主很快便會料理完外頭的阻礙,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宇文端妍解釋。

    「你們這樣指使他……啊啊啊,他會殺了我們的……我不要死啊!我不要……」孫子已經語無倫次。

    「朕已經讓冰堡主暗中保護妍妍好些年,也沒見他回頭殺朕啊!」鳳彗帝說。

    宇文端妍跟著附和。「這一點我同意,比起那些毫無誠信的小人,冰堡主簡直是難得一見的正人君子。」

    孫子簡直無法相信。「你們……啊!」他想到了。「你跟冰堡主簽了約。連冰堡主那樣的人都逃不掉……啊,老孫完了。」說著,他蹲下身去嗚嗚哭了起來,本來還存有一絲奢望的,現在全毀了。

    「他怎麼了?」鳳彗帝不解。

    「大概是不想跟你簽約,為你賣命辦事吧!」宇文端妍解釋。

    「不想簽就不要簽啊!朕也不是什麼垃圾都收的。」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己不想簽是一回事,別人不要又是另一回事。這會兒孫子不樂意了。

    「與朕簽約的不是雄霸一方的豪傑,就是擁有某項特殊才能。朕請他們辦事也是有付報酬的;而且只要他們有事,一封求助信到,朕也會傾全力為他們解決,這是很互惠的條件,人選當然要謹慎啊!萬一找個什麼都不會的人,豈非拖累大家?」

    「老孫挖地道的本事堪稱天下第一。」

    「但挖地道……朕想不出這種本事可以用在什麼地方。」

    「哪個富貴人家的家裡不準備幾條密道保身?而且密道還可以藏東西,很多武林大派都委託老孫給他們設計一條安全的地道以收藏武功秘笈,老孫還不願意呢!還有,你們都沒發覺嗎?我們剛才挖了那麼一大段距離,那些挖掘出來的土石呢?」

    「對耶!那些土石到哪裡去了?」

    這會兒孫子可揚眉吐氣了。「為了挖地道方便,老孫研究了一種藥可以融土成水,雖然還不能用在大範圍,因為用太多會造成地道積水,但在這種小事上也很夠用了。」

    「原來如此。那你的確有資格與朕簽約,不過看你剛才的反應該是不願意才對,朕也就不委屈先生了。」

    「誰說老孫不樂意?老孫當然也要簽。」輸入不輸陣。

    鳳彗帝笑了,賣身契很快地送到孫子面前。「孫先生只要按個指紋就行了。」別的本事他或許不在行,但論到這種保命絕招,他可是一流的。

    孫子就這樣胡裡胡塗地將自己的後半輩子賣給了鳳彗帝。

    宇文端妍在一旁邊瞧邊嘆息,幸虧鳳彗帝沒拿這本事對付她,否則怕她現在已成了他無數賣身契裡的一張。

    為了感激他的另眼相待,她決定稍稍幫他一記。

    「看來你那些賣身契每一張背後都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可以說幾個來聽聽嗎?」

    孫子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連討價還價都忘了,遂成了鳳彗帝手下唯一隻負責賣命,卻無權收取報酬的倒楣鬼。

    「我也想聽,就說那個冰堡主吧!」

    鳳彗帝轉問宇文端妍。「妍妍的意思呢?」

    「孫先生想聽冰堡主的故事,就說那個嘍!」

    心上人都這麼說了,鳳彗帝自當從命。「這冰堡主,大家看他外表冷漠,其實他很專情的。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愛人,自幼身虛體弱,冰堡主為了醫治她,走遍窮山惡水,尋找不世靈藥為她治病。不過他愛人患的聽說是一種發作起來非常痛苦的病。大概四年前吧,那位小姐又發病,這回整整臥床半月毫無起色,冰堡主為她請遍天下名醫也尋不出病因,那小姐一時想不開居然跑去跳崖。冰堡主阻止不及。以為心上人已死,心灰意冷之下也跟著跳落,那時朕因意外墜崖,已經在那座深谷底住了半個月,他們一跳下來,就直接壓垮了朕好不容易才搭好的草屋,落在朕的床上,幸虧朕那時正在屋外喝水,否則非給活活壓死不可。」

    好可怕。宇文端妍硬生生吞口唾沫,鳳彗帝的黴運堪稱登峰造極了。

    「那一次,朕救了他們倆,聖讓紅線女給小姐治病,聽說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鳳彗帝作下結論。「不過這都得歸功於冰堡主,聽紅線女說,那位小姐不是生病,該是中了某種蠱毒,可能在胎裡就被暗算了,才會這麼辛苦。而要治這毒也不難,只要有個練就陰寒武功的人一日三回為她運功逼毒,再輔以靈藥,最慢八年,毒必全清,中毒者也可以如常人般生活了。」

    真是離奇的故事,但……「紅線女是誰?怎麼會跟你在一起?」宇文端妍問。

    「紅線女……朕只知道她從中土來到蘭陵找負心漢,是個用蠱高手。那回朕是與她一起被打落穀底的!」

    「咦?」孫子低頭算了一下。「四年前的事……那不是七大門派聯手追緝魔女紅線的時候?原來那件事你也牽扯在內。那女人可狠毒了,將武林盟主一家七十餘口一夜間全殺個精光,你居然請她救人。」

    「朕倒覺得她人不錯,挺有義氣的。」

    「哪個賣瓜的不贊自己的瓜甜?你別讓人騙了。」孫子嗤笑。

    「紅線女什麼也沒說。不過她給朕的感覺卻是個很重感情、又講義氣的人。」

    有關這點宇文端妍絕對相信鳳彗帝的直覺,畢竟,在這方面他經驗豐富。因此她轉而問道:「你是如何與紅線女相遇的?」

    鳳彗帝續道:「那一日,朕正在城裡遊蕩,一個女子突然從後頭侵近挾持了朕,威脅追捕的人再不放棄,就要殺了朕。那些追捕者自恃正派,倒也不敢枉顧人命,不再步步相逼,但也不願就此離去,一直遠遠跟著。像這種情形,紅線女當然不想輕易放開擋箭牌,朕就這樣被她綁架了三天,最後他們把朕與紅線女逼到一座斷崖上,要求紅線女自盡。紅線女當然不肯,幾十個人就在那裡戰成一團,可能是勁力旋轉太劇烈,總之最後有五、六個人都摔下了斷崖,不過只有朕和紅線女幸運掉進水裡,撿回一條命,本來以為要在那裡終老一生,想不到會遇上冰堡主,大夥兒同心協力,終於逃出生天。」

    故事聽到這裡,宇文端妍和孫子也不知道碰到他,自己算是倒楣,還是幸運?

    這樣子連串的意外算是巧合嗎?又全被鳳彗帝撞著,簡直是……見鬼了。

    倒是鳳彗帝完全不察二人心思,快快樂樂地把手搖一搖。「妍妍,外頭好象沒聲音了,我們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我去看。」宇文端妍把鳳彗帝壓回原地坐著。「你好好在這裡躲著,別亂動,聽見沒有?」她對他招惹意外的本事已經信服到五體投地了,但願這次能夠平平安安,再無事故發生。

    老天保佑他們吧!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2:45

第九章

    冰堡主也是個有趣的人,他將地道口威脅物全數鏟除後,也沒想到通知地道內的人一聲,便自顧自跑了。

    害得鳳彗帝、宇文端妍和孫於又在地道裡藏了許久,饑渴得腦袋都快炸了,終於忍不住由宇文端妍打前鋒,出面一探。

    「哇!」她低啐一聲,招呼其他兩人。「可以出來了。」

    當然,她不會忘記鳳彗帝還是個傷患,需要人扶持,她轉回去扶他走到地面。

    陽光熱熱烈烈地灑在地上,照得人打心頭溫暖起來。

    雖然陷入地道的時間不過一日餘,但宇文端妍卻覺得已經別離光明許久,仰頭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這時候,原本被叛軍拒於外圍的禁衛軍才迅速迎上前來,準備保護他們的皇帝陛下。

    「好舒服。」第一次發現太陽、空氣是這般美麗的東西。

    「朕以為再沒機會見到太陽。」鳳彗帝的聲音有些感動,和一點點的……飄浮與虛弱。

    「這些傢夥該怎麼辦?」孫子惡劣地賞了倒在地上的每個人一記踹踢。

    王八蛋,居然想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土尊者孫子扯入政爭裡,簡直找死。不甘心,他又每人多賞了兩腳。

    宇文端妍也不阻止他,反正「惡人自有惡人磨」本是天意,那就讓他們去鬥個過癮嘍!

    對於孫子,她只有一項要求。「別把人搞死了,我還要審訊他們,看還有沒有餘孽在逃?」

    「有必要嗎?」孫子放眼望去,遍地死屍。「我看叛黨都死光了吧!」

    皇宮禁軍和鳳彗帝那些護衛們是很厲害的,但宇文端妍仍堅持。「這是必備程式。而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人們不該濫用私刑,不過小小懲罰沒關係。」

    「瞭解。」那一狼一狽開始惡整起動彈不得的倒榍鬼。

    宇文端妍是氣死這些人害鳳彗帝受傷了,她費心扶持、守護的人被傷害了,她不整得他們哭爹叫娘,她宇文端妍四個字就倒過來寫。

    就這樣,宇文端妍出主意,孫子去執行,不過眨眼時間,十來名曾是顯赫高官的大人已經被磨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

    宇文端妍和孫子玩得很開心,忽然……

    砰,一記悶響。

    宇文端妍和孫子迅速回過頭去,鳳彗帝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雪。

    「鳳!」宇文端妍急奔過去扶起他,望見他腫得發黑的腳,一顆心直直墜入冰窖。「喜怒哀樂!」她大叫。

    「奴才在。」四條人影迅如星火趕到。他們衣服上都沾有不少灰塵和血跡,顯然剛才也全投入爭戰中了。

    「快請太醫。」宇文端妍下令。

    「是。」大喜首先飛掠而去。

    大怒、大哀、大樂則留下來幫助宇文端妍安置鳳彗帝。

    「現在還有哪座宮殿是全然無損的?」宇文端妍問。她是已有心理準備,經過一場劇烈爭戰,能夠完好保存下來的地方應該不多。

    大怒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的確,他們剛才是打壞了很多東西。當然,叛軍破壞更多,那些混帳都用炸藥、或放火燒。

    「稟相爺,東寧宮無損。」

    「那就先把皇上送到東寧宮休養。」宇文端妍說。

    「是。」大哀邊說,邊喊來更多的小太監穩穩扛起鳳彗帝往東寧宮行去。

    「在這場地震中皇宮無大損傷,」內戰的部分就另當別論了。「那民間呢?可有百姓受傷?」除去鳳彗帝,宇文端妍最關心的就是天下百姓了。

    「稟相爺,這場地震其實不大,並未造成多少損失,頂多裂了幾間民房的墻壁。只除了皇上寢宮……最大、也是唯一的傷害都在宮裡了。」大樂說著,和大怒對視一眼,感慨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會。

    宇文端妍搖頭低喟。「活動式事故製造機果然不同凡響。」皇宮一年多前才整修過啊!不過這件事也不能全怪鳳彗帝,所以……就算了。

    那話一落,大怒、大樂同時低頭悶笑。那形容詞實在是太貼切了。

    倒是孫子一直癡癡呆呆的。

    他打從見到喜怒哀樂,一張臉就像被雷劈到,青青紅紅,再見到宇文端妍這樣與他們談笑,簡直要瘋了。

    「你們……該不會是失蹤二十餘年的金木水火四尊者吧?但……不像……我記憶中的四尊者是雄偉不凡的,他們……」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去當太監啊!孫子受到太大的打擊了。

    偏大怒很快樂地打破他的妄想。

    「歡迎加入啊!土尊者,這樣我們五行尊者就全到齊了。」

    孫子跳起來。「你們真的都變成了太監,那個……那個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大樂故意逗他。「我聽不懂耶!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孫子氣極。「寶貝……我是說,你們真的都淨身了?」想當年,五行尊者雖稱不上江湖的頂尖高手,但因各具一項才能,都是備受尊敬的賢士。

    那時候大夥兒是多麼威風啊!還創造了一個叫「五行門」的幫派,一時也乾得風生水起。

    直到某一天,金木水火四尊者出外辦事,竟一去不回,土尊者一人難撐大局,這五行門才被拖垮了。

    不意多年後再見,金木水火四尊者竟全成了太監,昔日威風凜凜的人物一朝卻連男人都不是了……這話要說出去,不知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要入宮當太監當然要淨身啊!你不信可以來檢查一看看。」大樂作勢脫衣。

    「不要!」孫子哪敢真去檢查,慌忙將身一轉。

    「老孫,你跟皇上一起在地道裡待了一段時間,應該也簽下賣身契了吧?」大怒問。

    「簽了又怎樣?」孫子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難道所謂幫鳳彗帝做事,就是要……淨身?」

    大怒、大樂不約而同一擊掌。「聰明,歡迎你加入太監行列,我會叫淨身的公公幫你切快一點,保證只有一點點痛。」

    砰地一聲,孫子被嚇暈了。

    這些人還是這麼愛玩,真不愧是鳳彗帝的得力助手,果然近墨者全黑了。宇文端妍搖頭苦笑。「好了。大怒、大樂,現在朝廷情況如何?忠心護主的有幾個、心起異念的又有多少?」

    「稟相爺,朝廷上傾向全力救助皇上與相爺的還是占大多數。」大怒說。

    「而有異心的名單都在這裡。」大樂遞上一份資料,順道補充。「不過現在還活著的不多了。」

    「很好。」宇文端妍低頭瞄了名單一眼,復道:「軍隊的動向呢?」

    「禁衛軍和第三軍團都很穩定,第一和第二軍團稍有異動,但不嚴重,奴才已發出賣身契,著手請有力人士處理了。」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宇文端妍和鳳彗帝都埋在地道裡,卻沒有多少人急著去搶救的原因。常年跟著鳳彗帝做事的人都知道,他三天不發生一件意外、五日不插手一樁事故,那一定是天下滅亡的時候到了。

    而且鳳彗帝有一項特異功能,不管他攪和進多麼危險的麻煩中,總能全身而退,並得大助益,最後倒楣的一定是他的敵人。

    他們早習慣在鳳彗帝又遇意外時,不去插手麻煩中心,只顧將一些細微末節處理完畢,時間到了,鳳彗帝自己會出現。果然,眾人才將內戰平定,鳳彗帝就出現了。

    鳳彗帝是個活生生、會走動的麻煩製造機啊!

    「既然如此,朝廷和軍隊就暫時交給你們了,我先到東寧宮看看。」宇文端妍說。

    「相爺慢走。」

    當宇文端妍來到東寧宮,看見昏迷在床的鳳彗帝時,整個人像被雷打到。

    她知道他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嚴重。

    五名太醫一起會診,每一個人臉上都只寫著「沉重」二字。

    宇文端妍抖著手揭開覆在鳳彗帝身上的錦被,下頭一番景象瞧得她渾身發涼。

    「相爺保重。」一名太醫扶住她。

    宇文端妍面色蒼白如雪。「太醫,皇上的腿……」它又黑又腫,一指按下去,肌肉居然不會彈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還有救嗎?」

    五名太醫面面相覷片刻,由其中最年長的胡太醫代表發言。

    「皇上的傷拖太久了,雖然曾經放血逼出一些毒素,但壞血仍是積存體內,恐怕……臣等無能,怕是保不住皇上的腿了。」說著,五名太醫一起跪了下去。

    宇文端妍倒退兩步,抖著聲說:「一點辦法也沒有?」

    五名太醫磕頭如搗蒜。「臣等無能。」

    他們的確是膿包,居然連皇上的腿都保不住。宇文端妍恨不能一人賞一腳,將這群廢物都踢飛出去。

    但眼下,他們是鳳彗帝唯一的指望了,沒了他們,怕鳳彗帝前景更不樂觀。

    「都起來吧!」宇文端妍冷哼一聲。「先為皇上急救。」

    「相爺,這……皇上的傷要速下決定,是否斷腿以保性命?倘若拖延過久,怕傷勢更形惡化,對皇上龍體更加有害。」胡太醫顫聲建言。

    其實要不要為皇上進行救治行為最好是等皇上清醒,再下決定。否則怕皇上醒來,發現無端少了一條腿,五個太醫腦袋都要不保。

    但現在情況實在危急,多拖一時,皇上駕崩的機率就增一分,真的沒有太多時間可供浪費了。

    加上大家都知道,鳳彗帝生平最信任、寵愛的便是宇文端妍;倘若由她來替皇上拿王意,鳳彗帝應該會接受才是。

    宇文端妍何嘗不知眾人心中的打算,但是要她就這麼點頭同意切掉鳳彗帝的腿……她做不到。

    他不只是她的君王,更是她的愛人啊!身為人臣,她須得忠心於主上;而做為一個情人,她只希望自己的至愛健康快樂。

    過去,他最愛做的事就是調戲她!

    這個任性的傢夥從不管自己的身分,是王爺也罷、皇帝也好,他總愛繞在她周圍蹦蹦跳跳。

    她常常罵他,要他有一些些身為皇帝的自覺,別再任性乾蠢事了。他嘴裡應著,但轉個身,又會冒出一堆教人啼笑皆非的行為。

    她不知為了他這番任性發過多少次脾氣,也數度踢得他臥床休養。

    當然,他並不在意,身子稍微一好,又開始搞怪。

    而今,只要她頭一點,恐怕他再也不會有作怪的能力了。

    他會變成一個走不動、跑不了,到哪裡都得由人扛著的人。

    他能夠接受嗎?

    她突然好想念他活蹦亂跳,在她身邊說蠢話、毛手毛腳的時光。

    「相爺,您意思如何?」胡太醫催她速下決定。

    「讓我想想。」她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先幫皇上將傷勢穩定下來。」她轉身,像逃難也似地奔出東寧宮。

    她沒有辦法為鳳彗帝作決定,相信就算他神智清醒,也無法立刻在生命與左腿之間作出選擇。

    或許還有其他兩全其美的辦法呢?在沒有徹底努力過前,她不想輕言放棄。

    她想到他那一疊賣身契,裡頭搜羅了天下半數以上的奇人異土,或許當中有人可以既保住鳳彗帝的腿、又兼顧他的命。

    她快步奔向禦書房。在那裡,她看到了大喜,他手中一大疊都是賣身契。

    「大喜,你在做什麼?」

    「回相爺的話,奴才正在翻尋皇上的賣身契,想找出有沒有哪個神醫是有本事、又能及時趕到為皇上療傷的。」大喜說。

    看來鳳彗帝對他四個貼身內侍都很信任,什麼事部不瞞他們。也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這方面,宇文端妍很佩服鳳彗帝的心胸。

    很多人都知道,真正的賢君不該事必躬親,應適當舉用人才,以便得到更大的勸益。

    但知道歸知道,能做到的卻不多,概因肚量問題。自古多少君王敢勇於承認自身有所不足,並善用人才,以為天下謀福利?

    很少很少。多數的君王都以為自己是神,是無所不能的。

    然,鳳彗帝不同,他比誰都更勇於承認自己不夠聰明,沒能力、也沒野心做個一國之君。偏偏,這個皇帝卻得道多助,短短一年內,他讓蘭陵國走過數年內戰的悲苦,隱隱有風雲再起之勢。

    而今天,又因他之故,短短兩日間朝中隱患完全消失,接下來幾年,她預料蘭陵國定會國富民強。

    蘭陵國能有這樣的皇帝是它的幸運啊!

    宇文端妍走過去,問道:「那麼大喜,你找到了嗎?」

    大喜搖頭。「這裡頭有數名大夫應該都有能力為皇上保住左腿,但能在一日內趕到者,沒有。」

    「是嗎?」宇文端妍頹喪地將腳步往外轉,走到門口,她忽然把步子一頓。「大喜,你覺得皇上如果是清醒的,他會作何選擇?」

    「皇上必以相爺的決定為決定。」大喜很自信地說。

    宇文端妍沉吟片刻,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大喜,聯絡那幾個可能有辦法治癒皇上的大夫,要他們盡速趕來。」

    「是。」大喜頷首,領命辦事去也。

    「就算結果是非斷腿不可,我也要撐到最後一刻。」人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在腿與命間,她唯一想做的選擇只有一個——兩個都要。

    這不是貪心、也不是愚蠢,這是她對生命完美的執著。

    儘管五名太醫極力反對宇文端妍的拖延,但在她的堅持下,他們還是盡力為皇上保住小命。

    不過凡事都有極限,五名太醫自己說了,以他們的能力,頂多隻可以幫鳳彗帝撐上一日夜,再久,恐怕鳳彗帝小命不保。

    宇文端妍決定賭了,或許有人可以及時趕到呢!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放棄鳳彗帝的腿。

    一整天,她待在鳳彗KE身邊,寸步不離。

    「鳳,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這時候後悔是不是太晚了?但她真的奸懊惱,認識了七年,她以為自己是他的知己、無所不談的朋友,她應該是很瞭解他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間的契合感好像漸漸消失了。

    當他對她表明心意的時候,她怎麼都無法相信,她的好友、她的知己要她簽下賣身契,終生只屬於他。

    她以為他看不起她,純粹是在捉弄她。

    她不相信他口中的愛。

    但事實是,他對她是真心的;而她一直心懷怨恨,對他多所刁難,也全是因為對他有情。

    他們不停地追逐又錯過,好幾年了,現在想想,她怎麼會懷疑他呢?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是個誠信的人,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嘛!

    但後來她忘了,忘記最初的感動。

    如今,她十足悔恨。

    「鳳,倘若我保不住你的腿,你會不會氣我……不,以你的個性,你該會心平氣和地接受,然後……笑嘻嘻地說。你的好運又一次戰勝死神的威脅。」她撫著他的臉,從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

    明明是這麼難過的時候,為何他的脣角還是往上翹的?

    過去她討厭的嘻皮笑臉,此刻看起來卻令人十足心痛。

    「鳳,我想要你活下來,像以前一樣追逐我,這樣是不是太貪心了?」如果他是個會抱怨的人,她或許會安心一點兒,偏偏……他不是。

    記憶中,就算她踢得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他也總是笑嘻嘻地,他……七年了,他好像沒有對她發過脾氣。

    他會調戲她、捉弄她、輕薄她,然而,他也會用最溫柔的態度對待她。

    「鳳,你知道的,感情不是我的強項,我從小就會讀書,我能寫出最完整的策論,但談情說愛……這門功課,沒有你我是學不來的。

    「鳳,我需要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相爺,」胡太醫又來催了。「時間快到了。」

    「鳳,如果你醒來,發現自己少了一條腿,你會如何做?你再也不能到處亂跑、偷溜出宮、擅闖丞相府……好多事情都無法做了,該如何是好?」宇文端妍握著鳳彗帝的手,喃喃自語著。

    她也知道拖延不是解決之道,她得下決定了,是選擇保住鳳彗帝的命?還是留下他的腿,但有九成以上會害他小命不保?

    只是這個決定影響太大,她無法迅速判斷。

    她需要時間,偏偏,此刻她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相爺,再拖下去,恐怕皇上性命難保。」胡太醫提醒她。

    宇文端妍只當沒聽到,繼續拉著鳳彗帝的手輕百。「鳳,我不想失去你。但我也不願你變得跟以前不同……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迂腐,可我真的不知道,此刻,我為你下此決定,日後我該如何面對你?」

    「嗯……恐怕很難面對。」一陣虛弱的聲音突然自床榻間響起。

    「皇上。」太醫們迅速地奔上前準備為皇上診治。

    但鳳彗帝卻揮手讓他們下去。「你們先到外頭等一等,沒朕的命令前,不準進來。」

    「臣等告退。」皇帝都說話了,眾太醫自當照辦。

    東寧宮內僅剩鳳彗帝與宇文端妍。她坐在床邊,就這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瞧。

    鳳彗帝拍拍床鋪,讓她躺到床上來。

    「看?憔悴的,好久沒睡了喔!」他拉住她的手,湊到脣邊,一根一根地吻著。

    「我有很多事要做,而且,我放心不下你。」這兩夜她豈止沒睡,根本連飯都沒吃。

    「相信?已經把朝廷內外整肅一遍了。」

    「企圖謀害皇帝者,罪無可恕,輕則流放,重則斬立決。至於護衛不當的禁軍與巡城軍則重新訓練,務求孫子事件不再重演。」這些後續動作她早有安排,也做好了,並呈上奏章等候皇上批閱,只不知鳳彗帝幾時才有力氣再審奏章。

    鳳彗帝對於政事本就沒興趣,他只關心一件事。「只要沒有禍延親族就好。」

    「其親族有參與者自當一併論罪,否則,一律視為無辜人等,不予懲罪。皇上不必擔心,臣不會藉此機會肅清政敵的。」

    「朕相信?的為人,朕擔心的是,這件事朕的族叔亦牽扯在內,真的擴大追究起來,鳳家麻煩就大了。」更重要的是,如果要誅九族,鳳彗帝本人必在九族內,那可就尷尬了。

    「我沒有那麼嗜殺。」她輕輕地把腦袋擱在他肩上。「況且,對於蕭王爺的不軌之圖,皇上早有準備,不會讓他把事情搞大了,連累無辜。」

    「說是這麼說,但意外隨時會發生啊!」鳳彗帝話鋒一轉,手指輕點宇文端妍鼻頭。「妍妍,如果朕少了一條腿,以後很多事情就得麻煩?了,?千萬別嫌朕煩啊!」

    「我不會嫌你煩的。」基本上只要他還在,她雖有遺憾,卻已滿足了。

    「真的?」

    「我保證。」

    「那……?知道的,缺少一條腿,有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比如夜探丞相府、調戲?、與?共用魚水之歡……這些事都會變得很麻煩。所以妍妍,朕可不可以拜託?一件事?」

    看來鳳彗帝是決定舍左腿而就小命了。她在安心的同時也有一點悵然,他原本是個恁般飛揚冤脫的男子,從今而後,卻得依人扶持而行了。

    「你想拜託我什麼事?」

    「朕的意思是,反正對於政事朕本來就沒興趣,也沒本事去管,不如就由喜怒哀樂輔佐妍妍,朕退位成太上皇。?覺得呢?」

    皺眉是她的回答。

    「當然,?登基成女王後,過去朕每天必行的任務就都得麻煩?了。」

    這個不負責任的任性皇帝,這麼愚蠢的事他居然說得出來,她也算服了他了。

    「你每天有做什麼事?搗蛋、作怪、調戲我……這算是什麼必行之任務?」

    「它們當然很重要啊!沒有這些東西,朕怎麼追得到??不過之後朕的行動恐怕會不太方便,所以舉凡偷溜、調戲之類的工作就麻煩妍妍了。」他越說越是開心。「以後就由妍妍每晚偷溜進宮與朕幽會,當然,魚水之歡時,咱們的位置也得調一下,畢竟我現在行動不便了嘛,所以還是由?待在上面,比較妥當。當然,最好的是,妍妍反過來追朕,朕一定會很高興地接受,而且保證不會起腳踢人。」

    「那真是令人開心啊!」宇文端妍恨恨地瞪他一眼,高聲招呼五名太醫進入。「皇上已經決定了,斷腿保命,你們立刻治療。」她聽到他的心意,有腿沒腿都無所謂,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有所改變,這就夠了。

    「是。」五名太醫各自取出擅長用的器材,銀針、短刀、羊筋線、麻沸湯……各式器具、藥材不一而足。

    眼看著鳳彗帝的左腿就要不保,大概會成為蘭陵國第一個殘廢皇帝……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3:10

第十章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女子嗓音悄然飄入。

    宇文端妍詫異回首一望。「毒姑。」她迎上女子。「?怎麼來了?」

    「復命啊!順便來找?玩。」毒姑說著,丟出一塊木牌落到鳳彗帝床前。「我簽的是一次約,事情辦完,這個倒楣鬼就再與我毫無關係了,姓鳳的,我的賣身契還我一吧!」

    「大膽!」鳳彗帝尚未對毒姑的言辭做出反應,五名太醫倒是搶先抗議。「當今聖上在前,爾等竟敢出言下遜,還不快下跪領罪。」

    「要姑奶奶給他下跪?」毒姑好像聽到什麼可笑的話語,一時笑得手舞足蹈。

    宇文端妍大概可以了解毒姑的心情,鳳彗帝雖然是個很不錯的皇帝,但實在沒什麼帝王的架勢,要折服這些心高氣傲的江湖人土,他大概要再歷練十年。

    不過現在不是講這些話的時候。「毒姑。」宇文端妍拉拉笑翻過去的女子。「鳳受了重傷,太醫說要截斷他的腿以保性命,我們現在正在做治療,賣身契的事稍後再說好嗎?」

    「要斷腿這麼嚴重啊?」毒姑走過去,在鳳彗帝那隻黑腫到完全失去知覺的褪上戳了兩下。「還好嘛!又沒腐爛,這樣就鋸斷不是有些可惜?」

    宇文端妍聞言,清亮秋眸蒙上水霧。「是很可惜。」以後再也看不到他滿宮亂跑,夜探她丞相府的情景了,她的心一陣一陣揪疼。「但沒辦法,為了保住他的命。」

    毒姑繞到她面前,細細凝望片刻。「?很心疼啊?」那樣子像是個發現寶物的孩童,又吃驚、又興奮。

    宇文端妍被她鬧得一陣失笑。「毒姑,?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她們雖然認識不久,卻頗為知心。

    加上毒姑又遭劇變,人生中有一段時間都在怨恨與報仇中度過,她幾乎沒有朋友,宇文瑞妍算是第一個了。

    也之所以,前些時候宇文端妍邀她有空上京一聚,她事情一辦完立刻來了。

    毒姑歪著頭想了一下。「好吧!」她聳聳肩,抖手彈出十餘條吸血蛭吸附在鳳彗帝的傷腿上。

    「啊!」那恐怖的扭動生物讓五名太醫嚇得渾身發抖。「大膽刺客,竟敢謀害皇上。」說著,就有人伸手想去揮掉那些吸血蛭。

    「要摸我的寶貝可得想清楚喔!它們每一條都是本姑娘喂以九九八十一種毒藥,精養三年而成,平常人只要稍微碰一下,保證立刻七孔流血而死。」毒姑詭笑。

    五名太醫連滾帶爬離開鳳彗帝的床鋪。

    「?這惡毒的妖女,來人啊、來人啊——」

    「皇上被害了。」

    「皇上駕崩了。」

    眾太醫被嚇得語無倫次,瘋狂亂吼。

    倒是宇文端妍夠冷靜,首先發現了異處。

    鳳彗帝的腿本來是一片黑紫,腫得像饅頭一樣。但經過吸血侄一陣吸血,那黑紫居然漸漸褪了。

    又過盞茶時間,鳳彗帝的腿還回原來的朕色,腫脹也消得只剩一半。

    「毒姑,這是……」好奇妙的治療方法,宇文端妍還是首次見聞。

    毒姑可得意了。「我這些寶貝雖然無比劇毒,卻在治療毒傷、壞血等癥狀上大有奇效。它們最喜歡吸食毒血惡瘡了,像倒楣鬼這樣的傷勢只是小意思。不過我話說在前,我是看在?的面子上才為他治療的,我跟他已經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休想再支使我做事。」

    「謝謝?,毒姑。」宇文端妍開心地抱住她,灼熱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襟。

    毒姑不好意思地直搔頭。「沒有啦……那個,我們是朋友嘛!」

    「謝謝?,我最好的朋友。」宇文端妍哽咽道。

    這下子連毒姑的眼眶都紅了。朋友,好稀奇的東西,過去沒有的時候雖然也活得下去,但有了它的感覺……總之,她喜歡這個朋友。

    「妍妍,?抱別人抱得這麼緊,朕會吃醋的。」突然,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打斷美麗的友情交流。

    宇文端妍驚喜回望。「鳳!」她放開毒姑,轉身奔到床前,見十餘條吸血蛭已吸飽壞血,紛紛落到床下,而鳳彗帝的腿已恢復了大半。

    「你……你的腿……」她流著淚凝望他。

    鳳彗帝艱難地舉起手敲了下傷腿。「又有感覺了。」可是……好痛。

    宇文端妍大喜,伸手摟住他,嗚嗚哭泣起來。

    鳳彗帝溫柔地輕拍她的背。「辛苦?了,妍妍,朕沒事了。」

    她知道,所以才敢放心哭泣。之前,她一直不敢讓軟弱冒出頭的。

    朝中有人圖謀不軌,皇宮在內戰中被打得稀巴爛,民心不穩、皇上又重傷臥床,她這個丞相再不振作,怕蘭陵國又要陷入一片兵災之中。

    她努力撐著,儘管心頭為了愛人的傷痛如刀割,她還是忍住了,先處理政事要緊。

    而今,他終於脫險,她感激上蒼,當然,最感謝的是毒姑。她終於可以坦然地發泄出傷痛的情緒了。

    「毒姑,」鳳彗帝對毒姑招招手。「朕也要謝謝?。」

    毒姑還在怔愣中,剛才還一片溫暖的胸膛突然變得清冷,有一點點空虛。

    她走過去,拾起那些吸血蛭,小心收好。偶然瞥見鳳彗帝和宇文端妍相系的十指,一抹嫉妒湧上心頭。

    怪怪的,為什麼她會覺得鳳彗帝搶走了她的朋友?

    鳳彗帝和宇文端妍是情人,她和宇文端妍是朋友,這之間理當沒有衝突啊!

    然而,她就是覺得鳳彗帝討厭,他一醒,宇文端妍就忘了她這個朋友了。

    「沒什麼好謝的,若非看在端妍的面子上,我根本不想救你。」她冷語回道,轉身走了出去。

    「毒姑。」宇文端妍疑惑地回視鳳彗帝一眼。「她怎麼了?」

    「呵呵呵……」鳳彗帝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突然心情不好吧!」

    「這樣啊!」宇文端妍站起來,招呼五名太醫。「皇上的腿已經恢復大半,你們快為皇上治療吧!」說著,她就想往外走。

    「妍妍!」鳳彗帝急問。「?去哪裡?」

    「我去看看毒姑,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心情不好了?」說話間,她已離開東寧宮。

    「什麼?」鳳彗帝大驚。「不要啊!妍妍。?這會兒去找她會出事的。」他急著想去追人,但尚未痊癒的腿豈有力氣,他根本無法起身。

    「妍妍……」他想哭,幾乎可以預見日後與她的美滿生活中將出現一道巨大的阻礙,而那道墻的名字就叫——毒姑。

    十天后——

    拜毒姑之賜,鳳彗帝終於既保住他的腿、又保住他一條小命。

    不過之前在地道裡,經他壯士斷趾的腳拇趾是找不回來了。

    所幸這並不影響他的行動,他還是能跑、能跳,更重要的是,他仍有能力夜闖丞相府偷香竊玉。

    說到這件事他就哀怨,本來他與宇文端妍已是兩心相許,就差一道簽約程式了。

    卻突然冒出一個毒姑,也不知道這女人是吃錯了什麼藥,像初生的小貓小狗一樣愛黏宇文端妍。

    而最最過分的是,她居然還纏著宇文端妍要求同榻而眠、秉燭夜談到天亮。

    不要啊!那他還怎麼親近他可愛的妍妍?

    鳳彗帝當然是拚命、使勁地給他抗議。

    但沒用,誰讓毒姑救了他一條腿。宇文端妍甚至叫他忍耐,還威脅他,膽敢氣走毒姑,就罰他一年不準碰她。

    嗚,他好可憐,才離病床,又進地獄。

    他……他他……他忍不住了。

    終於,色狼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這一天的早朝,當百官奏畢政事,鳳彗帝命內侍喊完退朝後,他特意將宇文端妍給留下來。

    宇文端妍大概也猜出了他心裡打什麼下流主意。

    不過想想,他已十日沒法偷襲到她,實在是難為他了,也就不去揭開他的底細。

    她想,金鑾殿上,一個至高無上的所在,他應該也不敢太亂來才是。

    可惜啊可惜,她忘了一件事。鳳彗帝這輩子沒什麼太大的理想,真要數,只有一個——每日與宇文端妍胡天胡地、纏綿到天明。

    至於地點、時間,那關他什麼事?難道沒有床就不能恩愛嗎?少騙人了。

    鳳彗帝高坐龍椅上,對她招招手。「妍妍。朕有件事想與?商量,?上來一下好嗎?」

    宇文端妍皺了下眉。「皇上,這於禮不合。」

    「朕知道,但問題是,能夠合禮的地方毒姑那個纏人精都闖得進,除了這裡,朕已經想不到有什麼地方可以避開她與?單獨談上一會兒。」他的口氣無比哀怨。

    宇文端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別這樣,毒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她只是難得交到朋友,一時覺得新鮮有趣,沒惡意的。」

    「救『腿』恩人。」鳳彗帝強調,腿跟命是有差別的。「朕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她確實是個阻礙。」

    宇文端妍漫步輕移上玉階,舉止端莊、姿態婀娜,娉婷更勝天宮嬌娥,誰能想得到那副窈窕身軀裡卻藏盡天機,心羅天下。

    「妍妍。」他步下龍椅迎向她。「不知為何,每見?一回,朕就覺得?又美上一分。讓朕永遠也瞧不夠。」

    「陛下,你的口才也是與日俱佳啊!」她嬌笑回望他。

    鳳彗帝輕蹙劍眉。「朕還是喜歡聽?喊朕『鳳』,不然叫『喂』也可以,叫『陛下』……好恐怖。」

    「這樣豈非太過失禮,看來臣得好好訓練陛下習慣這些尊稱。」她半笑半鬧地倚近他懷裡。

    聞言,他臉色大變。「千萬不要。?高興怎麼喊朕都沒意見,就是不要訓練。」他怕死她的訓練了。

    想當年,他初登基尚不習慣開口必稱「朕」,她也說要訓練他,而她的方法就是讓他每天寫上一千個「朕」字。

    期間,他若說錯話,她必定懲罰。或瞪、或罵、或踢、或打……現在想想,他居然熬過來了,啊!突然覺得自己好了不起。

    「我跟你開玩笑的。」她說。

    他松下一大口氣。「妍妍。?嚇死朕了。」邊說,他打橫抱起她,轉回龍椅上。

    「啊!」她嚇一跳。「別這樣,也不瞧瞧這裡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有差嗎?」

    「當然有。這裡可是商議國事的聖堂,豈可輕侮?」

    「有這麼嚴重嗎?」他可不覺得,大掌悄悄探呀探的,移向她的小腳。「妍妍,朕想死?了。」

    「住手——」她後知後覺想閃,但怎麼躲得過早有預謀的男人。「啊!」小腳被掌握住,她渾身一陣發軟。

    「妍妍,如果?堅持不與朕簽約,那麼……朕封?為後好不好?」雖然偷情也很有趣,可這種情況一遇人阻止,他就沒有立場發言了。這樣他太虧了,無論如何要改蓋口。

    她搖頭,嬌喘吁吁。「不……不行……」

    「為什麼?」他脫下她的朝靴,隔著一層白襪對著她的腳又是搔、又是撓的,直逗得她粉頰紼紅、直若三月桃花。

    「那……那個……後宮不得幹政……」她情不自禁扭著嬌軀。「放開……鳳,不要了!啊……」

    他想一想,也對,以她對朝政的狂熱,要她從此深居皇宮,再不問政事是太委屈她了。同時……沒有她幫忙,他敢拿頸上頭顱來打賭,他的皇位絕對坐不了一年,可能很快又會有人叛亂,也許還會有叛軍打進皇宮呢!

    做不做皇帝對他來講是沒差啦!不過在皇宮裡跟她胡天胡地的日子真的挺不錯的,要他就這麼放下是有些捨不得。

    「好吧!既然朕現在是皇帝,就把後宮不得幹政這條律法給廢了。」他腦子思考的方向永遠與正常人不同。

    她又喘又熱,還要再抽出時間瞪他,實在是好累。

    「先祖所立的律法,怎麼可以說廢就廢?」她杏眸含春、水汪汪,風情無限。

    他瞧得心頭一陣激盪,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住那方嬌艷紅脣。

    「嗯,唔唔……」她忽覺化身一葉扁舟,在他狂猛的情潮拍擊下,隨時都有沉溺的可能。

    他輾轉吻遍她紅脣的每一處,復趁著她喘息的時候,舌頭迅速探入,化作狂風一般,席捲她柔軟的脣腔。

    他陶醉地品嘗著她脣上的馨香,好象混合了天下百花的芬芳,比蜜還要甘甜。

    他深深地吸吮著,大掌不自覺離開她的小腳,轉而探進她的衣襟。

    她忽覺一股清明從腳底竄上腦門,那昏昏沉沉的感覺漸漸消失了。

    「不行。」她用力推開他。

    他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她居然在這個時候恢復理智。

    然後,他看見自己還留戀在她衣襟內的手,不免低咒一聲。「該死,太久沒做了,忘記妍妍唯一的弱點只有那雙腳,不在一開始逗得她暈頭轉向,根本嘗不到甜頭。」

    他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她卻全部聽見了。

    宇文端妍伸指在他腰眼上恨恨一扭。「你夠了!」

    「啊!」他吃痛地低嚎一聲,委屈蒙上雙眼。「為什麼不行?」說話間,大掌又想偷襲她的腳。

    但這回她早已有了防備,迅速一個翻身避開他的手掌。「別鬧了,我……總之現在不行啦!」

    「為什麼嘛?」他已經忍好久了耶!不管,他就是要。伸出手又去偷襲。

    宇文端妍避得辛苦又尷尬。「夠了,我……我有喜了,大夫說暫時要小心。」

    「咦?」他突然像被點了穴般,一動也不動。「?……有了孩子……」

    她羞怯一頷首。

    「誰的?」他忽地大叫。

    她臉色一變,惡狠狠瞪住他。

    鳳彗帝立刻知道說錯話,慌忙拱手兼道歉。「對不起,朕說錯了,朕想說的是,朕要做爹了……不,這不是重點,那個……孩子……怎麼辦?」

    「你到底在緊張些什麼?」

    「朕怕啊!這孩子流著鳳家的血,萬一承襲了鳳家可怕的事故能力,那……有了,乾脆朕入贅到宇文家,孩子就跟?姓宇文,?覺得如何?」

    宇文端妍的答案是:一掌拍向他額頭。

    「你瘋啦!哪兒有帝王入贅的?」

    「可是當鳳家的子孫都會很倒楣的。」

    「你真的這麼討厭自己的人生嗎?我倒覺得還不錯。」也許他們的生活很不安定,更不知下一瞬間能否活著,但他們遇見了彼此啊!從少年的知心、到現在的生死相許,那每一寸時光她都覺得珍若千金。

    可惜,他還沒搞懂她的意思。

    「朕不討厭自己的人生啊,只是不想孩子受苦。不然這樣好了,孩子一出生,咱們就把他送人撫養,不跟咱們住,也不姓鳳,?……啊!」

    年輕帝王給一腳踹下了龍椅,當然,他的愚蠢言論也到此為止。

    八個月後——

    蘭陵國的長公主出世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鳳彗帝與宇文端妍的孩子,只有那個笨皇帝死不承認。

    鳳彗帝至今依然相信,只要女兒不跟著自己姓鳳,就不會遺傳到鳳家可怕的事故命運。

    他堅持那是宇文家的孩子,公主姓宇文,絕不姓鳳。

    真是瘋了!他既然要撇清關係,那就不要給孩子封號嘛!偏偏他公主名號都封了,才在後頭批註一堆,說什麼孩子雖然是公主,卻非鳳家人,與他無關。

    宇文端妍也懶得跟他解釋了。

    她在產子後,被鳳彗帝強留在宮中休養了一個月,假借各種名目派下無數侍衛保護她,但實際上是隔絕毒姑的纏黏。

    沒辦法,不這樣做,毒姑一直死黏在宇文端妍身邊,害得鳳彗帝連宇文端妍一根頭髮都摸不到,差一點點被慾火燒死。

    直到毒姑終於被氣走,鳳彗帝也稍解一腔情潮,宇文端妍的身子將養得差不多,她總算得到解禁令,又可以上朝了。

    有關這點她也覺得很好笑,他們不成親,不公告天下,但他卻執著待她以皇后之禮。這跟他娶她又有什麼差別?

    她實在搞不懂他的想法,但她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保護她,也就不置可否了。

    但有一件事她很堅持——

    「上朝去了。」她強逼著他起身。

    他抱緊女兒,死賴在床上不走。「不要,朕不想上朝,朕要留在寢宮陪寶貝。」

    「你已經一個月沒上朝了。」之前她剛生完孩子,也沒力氣逼他,可現在無論如何,她不願他當個人人唾罵的昏君。

    「反正現在四海升平,也沒什麼要緊事嘛!?去就好,何必要朕天天上朝去聽那些老臣子念什麼聖君準則、明主必備條件……很煩的。」他寧可留在寢宮陪女兒。

    「你不喜歡聽那些事,了不起叫他們住口,但身為一國之君,豈可長期不理朝政?」

    「有?為朕處理政事就好啦!何必非朕出馬?反正朕也乾不了什麼大事,不如讓朕休息一下。」

    「不行。你做不做事都無所謂,卻一定得上朝,以免朝中上下心起不安。」

    「不安什麼啊!朕這麼大個人,難道還會出事不成?」鳳彗帝就是不下床。「真要說到讓人擔心的對象,我還比較放心不下寶貝。」

    「寶貝留在宮裡,有那麼多太監、宮女照顧,還有一大票禁軍保護,哪裡還需要你來操心?」

    「皇宮又如何?朕可也在宮裡遇到不少意外與事故,誰曉得那些麻煩會不會突然找上寶貝?朕放心不下,朕不要跟寶貝分開。」

    「即便如此,你還是得上朝。」她的頭好痛。這個男人拗起來,簡直比牛還麻煩。她想了又想。「這樣吧上議內侍抱著寶貝在金鑾殿下候著,一待朝議結束,你立刻就可以看見寶貝,這樣好嗎?」

    「就算在朝議的時候,朕還是想看見寶貝。」

    「好好好,就讓寶貝也一起上朝,這樣可以了吧?」今天就先順著他吧!宇文端妍想著,來日方長,總有辦法改變他的倔脾氣的。

    「耶!」他歡呼,終於肯起身換衣服了。

    宇文端妍召來宮女侍候他更衣。

    期間,鳳彗帝仍是雙眼不離女兒。

    他真的是太緊張了,好象寶貝隨時會生出一對翅膀飛走似的。

    一等更衣完畢,鳳彗帝立刻又將女兒搶進懷裡抱著。

    「你不可以抱著寶貝上朝。」宇文端妍走過去,搶過他懷中的嬰兒,送到靜候一旁的大喜懷裡。「麻煩你了,大喜。」

    「是,相爺。」大喜領命保護公主。

    鳳彗帝還是一臉依依不捨。「更讓朕抱一會兒嘛!一下子就好。」

    「你再拖下去都過午了,也不用朝議了。」宇文端妍催他。

    「那更好。」他本來就討厭早朝。

    「皇上,你真完全不顧天下百姓、蘭陵未來?」宇文端妍冷下臉。

    她一用這種口氣說話,就表示她真的火大了。鳳彗帝哪還敢撒賴,萬分不捨地別了女兒。「寶貝,朕……啊!」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狂風突然吹起,伴隨著一記高昂的鳥鳴聲直往寢宮方向襲來。

    宇文端妍瞇眼前望,只見一隻雪白飛鳥,頭大如鬥,雙翅一層,直比一個成人還巨大,急速朝寢宮飛來。

    「什麼東西?」她拉著鳳彗帝側身一閃。

    但那怪鳥的目標似乎不是他們,牠一直一直往前飛去,直飛向……

    「寶貝!」鳳彗帝和宇文端妍同聲驚叫,快步奔馳著就想轉回去救女兒。

    「快將所有紅色的東西都收起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天而降。

    鳳彗帝和宇文端妍快瘋了,因為公主身上的包巾正是艷紅色。

    「大喜!」鳳彗帝大叫。

    大喜手忙腳亂拆著公主身上的包巾。

    大鳥寸寸逼近。

    鳳彗帝和宇文端妍不顧一切往前衝,只想救女兒一命。

    許是蒼天憐憫,一陣狂風吹起,助了大喜一臂之力,揚起小公主身上的包巾旋轉罩住怪鳥腦袋。

    原本攻擊力十足的怪鳥突然失去方向,筆直往地面跌去。

    「唉呀!」一個身穿異族服飾的女子倏忽趕到,望著地上的怪鳥徒呼赫赫。「真是太可惜了。」

    「搞什麼鬼!」鳳彗帝怒極,搶過女兒小心抱好。「是誰把這麼危險的東西放進宮裡,萬一傷了公主,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啟稟聖上,」禁衛軍首領來報。「這位是西南方土固族的巫女,今聞公主滿月,特來祝賀,下意在進宮途中,隨身神鳥受驚飛走,驚擾了聖上。臣等護衛下周,懇請陛下賜罪。」

    「什麼鬼東西嘛!」鳳彗帝只覺頭好痛。

    「蘭陵聖君,」土固族巫女上前一拜。「神鳥向為我族巫女的良好臂助,是不可多得的異寶。不過這隻神鳥似乎已認定了小公主就是牠的主人,日後就麻煩貴國照料了。神鳥具異能,可辨吉凶、知回順,對貴國應該會有大幫叻。」

    「對不起,請問閣下是從何看出神鳥認公主為主的?」宇文端妍好奇問道。

    「初生的神鳥會將每一個出現在牠面前的人或獸當成敵人,並加以攻擊。除非有人能及時以紅巾覆其面,神鳥馴服,認紅巾主人為主,且永不背叛。但要馴服神鳥並不容易,神鳥雙翅一展,千里遨遊,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近牠的,更遑論以紅巾馴服。就連我們巫女也都是千里尋找神鳥蛋,貼身攜帶,花費數年時間孵育,直到神鳥破殼而出瞬間,覆以紅巾,讓神鳥自動歸降。從來沒有聽說有人可以馴服已破殼而飛的神鳥,貴公主算是第一人。」巫女驛釋。

    鳳彗帝和宇文端妍只是看著彼此,好久、好久,她搖頭一嘆。「血緣真是種很可怕的東西。」他們的女兒才多大啊?已經聚有招事故、引意外的本事,再過個幾年……不敢想像,她必繼其父成為新一代麻煩製造機。

    啊!鳳家恐怖的詛咒。

    鳳彗帝忽爾握緊宇文端妍的手,慎重一頷首。「妍妍,朕準備為寶貝請來天底下最棒的師傅,教她讀書、習武、醫術、機關之學……總之,一定要深植她求生的本能。」

    「同意。」她回握他的手,心裡也在為自己將永遠與「平靜」道別的未來感到悲哀。有一個意外夫君、一個事故女兒,想來她的人生將精彩異常。

    「妍妍,讓我們一起努力吧!」鳳彗帝反常地正經。

    不知道怎麼回事,宇文端妍只覺得好好笑。「鳳……呵呵呵……我真是太欽佩你了。」想到他預卜先知了女兒的能力,她難耐笑意。

    「?在說什麼?」他一臉迷糊。

    「我說,我喜歡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她大笑著撲進他懷裡。「所以,你輕鬆一點,一切都會很好的。」

    是嗎?鳳家恐怖的血緣會不會繼續造就悲劇,他也不知道,但有她伴著,他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深吐口大氣。「我也愛?,永遠不想離開?。」

    兩個人、四隻手緊緊相貼,就算命運很乖詭又如何?他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全書完】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2-17 07:53:26

後記

    從《近君情切》到現在,有三年了吧!

    這一塊大陸上的三個國家,北原國,西荻國、蘭陵國,全部結束了。

    我想我不會再寫有關這個大陸的故事,戲到終曲,就得落幕。

    《任性皇帝》……其實我本來想給它取名變態皇帝的,不過編編怕這樣的書名太驚人。

    可妮子寫到最後,真覺得「任性皇帝」才合個中滋味,果然編編有先見之明。

    鳳彗帝這樣的人在現實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有……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但這是小說,所以他活得很開心。於是,我也寫得非常快樂。

    像鳳彗帝這樣的人,既無大志向、沒理想,文武都差……大概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他——無能。

    但他卻可以藉助外力來展現自己的光輝,這樣的人到底算行,還是不行?

    行文期間,我很努力地探討這個問題,但結論……沒有結論。

    我只能說,因為鳳彗帝遇到的是宇文端妍,所以蘭陵國才沒有滅亡,否則,那個國家早消失了。

    本來我有很多事想在這裡說的,寫故事的時候,我想了很多事,不過故事一結束,那些東西也消失了,追不回來就算了。

    說說不回的故事吧!

    我舉雙手雙腳承認,我是個相過N次親的女人。

    我常常聽著媒人不停誇讚男方或女方的優點,心裡想著,為什麼媒人一定要是女人,男人就不能為別人作媒嗎?

    我其實不大相信媒人講的話,明明我是懶惰才不想出遠門,會被誇成羞怯內向,宜室宜家?簡直不可思議。

    更遑論身高一百六十五會自動四捨五入為一百七,體重七十八則無條件捨去成七十……總之在媒人嘴裡,缺點是不存在的東西。

    媒人大部分是有一些年紀的女性,她們或者能言善道或長袖善舞,大概都不脫「圓滑」二字。

    但今天若有一個帥得不可思議的男人去當媒人,那個女方會不會被吸引,進而捨棄相親對象,轉而撲向媒人呢?

    我不知道,在沒有真正把故事寫完之前,我不做結論。雖然有時候就算故事寫完了,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唉,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傢夥。

    接下來就請大家期待新作品——

    《因戀失眠》、《為情傷風》、《租愛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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