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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雙]買單小氣男(娶個老婆好過年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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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3:07
標題:
[葉雙]買單小氣男(娶個老婆好過年之四)[全文完]
買單小氣男
- 娶個老婆好過年04 - 葉雙
一萬兩?這青樓的姑娘是鑲金的嗎?
唉!昨日還數錢數得眉開眼笑的他,
突然被損友拖來這狠敲一頓已夠心痛,
結果醉醒後卻還被追著討錢!
不成!得要老鴇打個折扣才行,
否則他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不虧大了?!
沒想到此舉竟“驚動”花魁來一探究竟,
哇!好個讓人瞧了直發楞的美人兒啊!
不過瞧她那性子似乎冷倔了點,
讓想一親芳澤的他猛踢鐵板,
不過……他可萬萬不能就此放手哪!
嬌美的外表外加應當好得嚇人的酒量,
能讓他贏得賭約的人,非她莫屬……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3:19
楔子
紅紅大大的喜宇高掛堂上,廳堂裏數張方桌一字排開,廳外更是擺了長長的流水席延至了大門之外。
今日可是城北富商林家的喜筵,所以不論是屋內屋外,皆是滿滿的人潮,人多本就熱鬧,而那不斷被端上桌的美酒和好菜以及勸酒聲,更是將這筵席的熱鬧氣氛炒得火熱不已。
“酒酣耳熟”足以形容在場每個人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在廳裏的客人們個個衣著華美,穿金帶銀得仿佛這是評比富貴的華筵。
而在廳外的客人衣著就顯得寒酸了許多,看得出來那些人不過是林家的一些街坊鄰居,來湊湊熱鬧的升鬥小民罷了。
“林老爺,真是好福氣呵!林公子這麼爭所的為你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婦,想必明年便能抱孫子了。”
江老爺拉著兒子在林老爺往這桌敬酒時站了起來,手持酒杯便對主人家說了一些討喜的祝賀詞。
兩位富商分別盤據京城的南北,平時的競爭或許在所難免,但在這大喜之日,就算有什麼商場上的恩怨情仇,也得新人在一邊,堆著滿臉的笑,算得上是“一酒泯恩仇”吧!
“承江老爺的吉言,小犬虛長了貴公子幾歲,雖然先成了親,但依我所見,貴公子方庭飽滿,實屬大富大貴之相,江老爺也是好福氣啊!”
“哪里!哪里!軒兒,快向林老爺敬杯酒……”
江大順口裏說著客氣話,眼裏卻難掩驕傲的看向自己的兒子,當他伸手想要摸摸年僅十歲但氣宇不凡的兒子時,那手卻突然僵在半空中。
而原本嘈雜熟絡的場面也跟著全靜了下來,所有城裏這些見過大風大流浪,有頭有臉的富商,全都臉露驚訝且目不轉睛的看著江毅軒那突兀的動作。
只見渾然不知自己已成焦點的江毅軒,慢條斯理的將剛剛自懷中掏出的油紙,仔仔細細的將之平鋪在有些盤狼藉的桌上。
“軒兒,你在幹什麼?”忍不住倒抽口氣,江大順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想要做什麼,他連忙大喝了一聲問道,想要阻止兒子的行為。
只見江毅軒不慌不忙緩緩抬頭看向自己的爹,已然可見俊挺的臉上有著理所當然的神色,顯然一點兒也木覺得自己的舉有什麼突兀之處。
“爹不是說等林老爺來敬了酒,這筵席就要散了嗎?那這些菜剩下了多可惜,我當然得打包回去吃,免得浪費。”
“你……”江大順一聽,臉上堆著的笑全垮了,幾許的尷尬也跟著浮現,他連忙壓低了聲量,半是斥喝的對著兒子教訓道:“這種東西我們家還會少了嗎?這可是那些升鬥小民才有的上不了臺面行為,你堂堂一個首富公子,何需做這種事?”
面對爹親的惱羞成怒,江毅軒沒有絲毫的慌張,只是好整以暇的緩緩問道:“可是……爹你不是常教我,對每一粒的米飯都得思及得來不易,絲毫不可浪費嗎?否則就是有天大的財富也會有浪費完的一天嗎?”
江毅軒滿臉不解,在他單純的思考當中,只知道不能浪費就要打包回去,哪里知道什麼丟不丟臉的。
“我是這麼說的,可是在這種場合,你這種小家手氣的行為……你別忘了你是我江大顧的兒子礙…能做這種丟臉的事嗎?”
被兒子的話堵得一楞一楞,老臉掛不住的江大順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唯一能夠清楚表達出的便是“丟臉”兩字!
“丟臉!?”江毅軒細細的咀嚼這兩個字,半晌之後,他一本正經的抬頭,絲毫不覺畏懼的對上了爹親的氣極敗壞,然後堅定的說道:“與其浪費這些精美的食物,我寧願選擇丟臉。”
此話一出,幾許出也遮掩不住的竊笑開始回蕩在這對父子的周遭,但即便如此,江毅軒卻仍不改其意的打包著那些食物,直到他慢條斯理的將所有的食物都分門別類的包好,才抬頭對著氣極敗壞的爹爹說道——“走吧!我想這些食物夠我們省下幾餐下人們的餐食了。”
“你……”江大順氣話,可問題是能不聽兒子的話走人嗎?
他敢用他的全部家產打賭,甚至不用到明天,江家出了個寒酸兒子的閒言閒語就會流傳在大街小巷之中。
他要再不走,只怕兒子又不知道說出什麼讓他臉掛不住的話了,於是他氣急敗壞的拉了兒子就走,背後還追著無數隱含竊笑的嗤聲。
從今而後,江家獨子江毅軒小氣的名號不逕而走,但他卻依然不改其志,小小的年紀已經將攢下天下所有的錢做為他畢生的職志。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3:32
第一章
珠簾紗帳,漆金矮櫃,紅燭高燃,將這個廂房妝點得貴氣又華麗。
柔美的箏音倏地響起,在深夜中夾帶著些話的淒涼與寒意,筆直的竄入了來人的耳中,惹得來人的兩道濃眉不自覺的往中間攏去。
像是早已意識到他的到采,原本如行雲流水般的箏音稍息,隨之而來的便是不客氣的質問。
“你來幹麼?”一張絕美的臉蛋散發著寒氣,兩道柳眉中間的皺褶加深,顯然玉如意並不樂見芋這個男子的到來。
“怎麼,難不成我不能來?”胤溏挑眉反問,對於玉如意的不友善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若真的無事,我想你應該比較喜歡在皇城中享受著如雲的美人和香醇的美酒吧!”
玉如意款款起身,蓮步輕移的來到胤溏身前,仰視著他的臉龐矛盾的夾雜著英氣與嬌美。
兩種原該衝突的特質,偏生因為是在她的臉上,所以一點兒也不顯突兀,反而讓人領略到一種絕豔。
“噴!何必把大哥我說得這般無情,難不成我不能來看看自家的妹子嗎?”
胤溏的臉上揚起一抹溫文的笑,寵溺的神情一覽無遺。“更何況你這個‘紅蓮坊’的美女還少了嗎?我若要找女人,來這裏豈不是正合適?”
“這間小廟供不起你這尊大菩薩!”她冷哼一聲,卻仍不忘劃清彼此的界線。
“還有,如果九阿哥不健忘的話,你該記得你姓的愛新覺羅,而我姓的是玉,我們算不上是兄妹。”
“一從父姓,一從母姓,即便不同母,但卻依然是兄妹!”他聳了聳肩,輕而易舉的反駁了她的撇清。“更何況這間小廟既然供得起你,自然也就供得起我。”
“你……”自己的話被四兩千斤的撥了回來,玉如意臉色雖然未變,但卻也難掩其中的不耐。
“你到底為何而來?”。
拉拉雜發要的說了這麼多的廢話,玉如意最後一絲的耐性終告喪失,她斂眉含唇,一層薄怒已然兜在她的臉上。
“為了你的親事!阿瑪擔心你孤了一生,所以希望能為你指婚。”
深知她的忍耐已到了極限,胤溏連忙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流氣,正經八百的傳達著訊息。
“你管得也來免太多!”
俏臉兒更冷凝了幾分,她纖手微抬,正準備轟人之時,胤溏連忙告饒。
“喂,別轟,每次來都被轟出去,我這阿哥的面子怎麼掛得祝”
他軟著聲告饒,對於他這個堅持不願回宮的妹子深感頭疼。
想他堂堂九阿哥,三天兩頭的造訪這紅蓮坊,要是傳了出去,人家還以為他真的多麼性好漁色。
但又有誰知道,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來這啊!要是這十九妹別這麼倔,早日隨他返宮,他也不用總是硬著頭皮在她和父皇之間當橋樑啊!
“我可以不轟你,但你得替我傳句話!”仿佛是被胤搪那明顯誇張的求饒給逗笑了,玉如意卸去了幾分的怒意,但原該柔媚的音調卻仍是冷了些。
“什麼話?”
“告訴他,我的婚事輪不到他插手,因為我和他並沒有任何關係,若是他仍執意插手,那就別怪我……”
聽著她話裏那未竟的話語,胤溏對她的想法心中已然有譜,但礙于父皇的殷殷期盼,他仍是硬著頭皮問道:“你想怎麼樣?”
靜靜地凝了他一眼,玉如意的眸裏流轉過幾許深思,然後她突兀的問道:“我想你應該知道‘玉靈通’吧?”
“當然知道!”胤溏很快的接道,仿佛被問這個問題是一個天大的污辱似的。“據說玉靈通無事不知,無事不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天下沒有什麼新鮮事,你為什麼突然提他?”
“那你說說,如果這玉靈通突然有一天想要拿著手中的秘辛造反,他反得反不得?”玉如意又問。
“就算反不得,也難免在朝廷裏製造出一場腥風血雨,甚至危及大清的基石。”
畢竟在這官場上,狗屁倒灶的事情還少得了嗎?若是全讓玉靈通給抖了出來,這朝廷的官員至少得斬了一大半,這還能不動搖國本嗎?
“知道就好!所以要他少來煩我,否則我就鬧他個雞犬不寧。”
渾身英氣盡露,玉如意完全散發出一股不同於青樓女子嬌娘的英氣。
縱是看過大風大浪的皇子,驟然聽到她的威脅,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他既驚詫又遲疑的問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那個玉靈通就是你玉如意吧?”
“這你不用管,反正你就這麼告訴他,相逢亦是陌路會是我們之間最好的模式,他必須明白就算他費盡心力,我也不可能進宮。”玉如意冷聲說道:“我跟他從來就不是父女,以後也不會是。”
“嘖,十九妹何必這麼倔,忘卻往事便可享盡一切榮華,何樂而不為,雖說你在這兒是一個清官,但卻怎地也比不上大清格格的位高權重,不是嗎?”
“別說我是做清官,就算在做格格和妓女之間選一樣,我的選擇也不會是格格!”咬著牙,她的倔強表露無遺。“九阿哥你可以請回了。”
噴!連聲兄長也吝於啟口,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子還真是拿如意的倔強沒轍,胤溏與自家妹子的對陣一如以往的敗下陣來。
“顯然父皇還是挺瞭解你的,在我來之前,他就已經交代過了,他要我告訴你,這次他可不會由著你任性胡來,他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你沒有為自己選上一個丈夫,他會親自下旨賜婚。”
“抗旨不是一件大事!”玉如意一點兒也不在乎。
“或許你不在乎,但被指為你駙馬的那一人呢?他莫名其妙的得承下那滿門抄斬的罪,豈不無辜?”
有備而來的丟下這一個問題,胤溏一改方才的狼狽,涼涼的轉身走人,壓根毫不在意身後那兩道幾欲殺人的眸光,正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背後縱橫交錯。
五百萬兩、六百萬兩……一千萬兩……算盤的黑珠子又往上撥了數顆,那雙撥弄著金算盤的手才終於停了下采。
凝著那金算盤上所呈現的數字好一會兒,江毅軒終於心滿意足的在帳薄上記上一長串的數字。
呵呵呵!這一年顯然又是一個大豐收年啊!
想到囤放在那金庫中的金錢不斷的往上堆去,他的心裏頓時漾起了一股得意,只差沒有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心翼翼的合起了帳本,江毅軒的手還是戀戀不捨的輕撫著那把金算盤。
那輕柔的手勁,愛戀的姿態,若是單看他那模樣,旁人還以為那金算盤已經化成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否則哪能得到男人這般的恣意憐愛。
“嘖,我就說他又在抱著盤算不放了,你還不相信!”
人未到,聲先到,西門夏永那隱含著譏誚的聲音大刺刺的在門外響起。
“我不是不信,只是希望情況不是如我們所想,要不然我真要懷疑他這輩於是不是只能抱著他那寶貝算盤睡覺了。”
一邊解釋著自己的意思,柳天青對著江毅軒不認同的搖了搖頭,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有像江毅軒這樣的男人,成天不是帳冊,就是算盤的,活像是個守財奴似的。
他賺錢賺不膩嗎?錢不是夠用就好嗎?他就是搞不懂毅軒他幹麼把賺錢和攢錢當成他畢生的職志。
更誇張的是,他賺的錢從來不花,仿佛是個只進不出的錢坑似,瞧瞧這堪稱“簡陋”的房子,真讓人懷疑這就是京城首富住的房子。
“你們來幹麼?”江毅軒有些沒好氣的瞥了他們一眼,對於他們的批評選擇了充耳不飼。
“來給你請。”西門夏永率直的說道。
“你不知道我從不請人嗎?”江毅軒眉頭一皺,看著他的臉色像是在看什麼害蟲似的,眸光中透著不悅。
要他請客!?聽到這個答案,他開始懷疑這個西門是不是太不瞭解他了。
他從來不拿錢開玩笑,自然也不會請這種沒有意義的客,即使是面對這個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對這方面的堅持一樣沒少過。
“嘖,你難道忘了,前陣子天青替你拉成了一筆生意,你答應要在紅蓮坊辦上一桌,以答謝他的功勞嗎?”
西門夏永的臉色透著一股不以為然,反正不管怎麼說,他今天就是非從江毅軒的身上挖出一點銀子來,否則豈不是讓他過得太舒服些了嗎?
“就算真的是這樣,那也是我和天青的事,關你什麼事,要你來湊這個熱鬧?”江救軒語氣不善的反問,雙手又不由自主的朝桌上的金算盤撫去,心疼的感覺結結實實的溢上了心房。
“天青請我當陪客,怎麼不關我的事?”大刺刺的宜告著自己的身份,西門夏永還不忘反誥回去。
說實在話,他們三個好友的家境都不錯,也是從小玩到大的同伴,就算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
但感情好是一回事,他就是看不慣江毅軒那視錢如命的死性子,每每總是逮著機會就要挖出他一點錢來,希望他能改改他那宛如“鐵公雞”般的小氣習性。
“天青,你……”接收到這個答案,江毅軒不贊同的眸光快速的掃向柳天青,顯然對他自作主張找來這麼一個難纏的陪客有些不悅。
“這不關我的事,是他硬要拉著我來的,更何況去紅蓮坊一趟,要不了你多少的錢,你就認命些吧!”
“紅蓮坊”這個詞兒一出,江毅軒的臉轉瞬間又黑了一半,這京城裏誰人不知那紅蓮坊是城裏數一數二的青樓,裏頭的姑娘個個如花似玉,更別說那他向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花魁了。
什麼叫要不了他多少的錢,這樣的青樓能便宜得了嗎?
怎麼他們這兩個損友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來敲他一頓的嗎?
“走了、走了,要是再晚,只怕見不著花魁了。”西門夏永心急的往江毅軒的腕上一拉,也顧不得他臉上那股心疼,硬是將人給拉走了。
這簡直就是挾持,江毅軒怒瞪了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的好友,可卻拿他們沒辦法,誰教是他一時口快欠下了這一頓呢?
一臉心疼萬分的江毅軒在心中提醒著自己,錢袋千萬得要揣緊些,更不要再胡亂說要請客,尤其是在西門夏永的面前,否則……可慘了!
呆望著眼前這滿桌精緻的萊肴,江毅軒的心是一陣痛過一陣,若再加上等會兒伺候的姑娘,那帳鐵定超過百兩,天啊!
那心疼讓他完全忘了自己一杯即醉的個性,隨意的便執起置於身前的酒杯,一仰而荊
隨後他將自己的視線掉離眼前那些“錢”……呃,不是錢,是浪費錢的美酒佳盾。
突然間,百般心痛的他雙眸倏地一亮,朝著兩個好友問:“嘖,天都黑了,對街那些人是在排什麼東西,難不成是有大富人家在開倉賑糧嗎?”
“你可不要告訴我,若是賑糧,你想下去排隊。”本在品嘗著美酒佳餚的西門夏永手上那夾萊的樣子因為他的問題而停在半空中,他帶著些驚愕的警告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做那種事有礙我的身份,我是不可能會去的。”俊頰俏俏和泛起一陣紅,江毅軒講起話來雖然流利,但過分精亮的眼神卻宣告著方才下肚的那杯酒已經悄悄的起了作用。
“幸好你知道你的身份,要不然我可沒臉再繼續待在這兒吃東西。”聽到江毅軒的答案,那顆高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像是沒聽到他那放心的言語,江毅軒將自己的盤算說出“如果是賑糧的話,那我得讓風兒回去喊人,要家裏的僕人都來領糧,那府裏不就又可以少些開支了嗎?”
一段話說得西門夏永險險將剛人口的酒給噴了出來,就連原本自若的柳天青臉色也是一變。
“你……你剛剛說什麼?”西門夏永瞪著他,緊張得幾乎口吃。
“對,說做就做,我得趕快讓人回去說一聲,免得他們來領不到賑糧。”江毅軒自言自語著就要起身。
“喂,等一下!”生怕好友又鬧出什麼笑話,柳天青有些緊張的一把攫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衝動。
“他們真的不是在領賑糧。”他正色的朝江毅軒說道。
酒意緩緩的浮現,江毅軒有些茫然的瞪著他,不信的質問道:“你別騙我,若他們不是在領賑糧,難不成他們吃飽太閑,都快天黑了還在那裏玩排隊的遊戲嗎?還排了長長的兩排。”
微歎了一口氣,拿他沒轍的柳天青只好照實說道:“他們其中的一隊是在等著讓神算子批命排盤,還有另一隊則是在等著要京城的第一媒婆替他們在年底前找個好姻緣。”
“真的?”江毅軒挑眉,即使好友實話實說,他卻依然帶著幾分猶疑和不解的說:“難道這些人瘋了,放著好好的正事不做,專門來這裏排隊找麻煩。”
“什麼麻煩!?你沒有聽過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嗎?”
“去!女人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堆喜歡胡亂花錢的蠢蛋,要她們何用?”
在江毅軒的心裏,女人等同于花錢,愈美愈嬌的女人花的錢愈多,他就不懂這些市井小民幹麼都這麼想不開,還專程來這裏排隊找麻煩。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成家立業自古皆然,他們想成親也是自然。”柳天青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什麼成家立業,既要立業,幹麼又非得找一個又要吃又要喝,還要花錢裝扮的女人回家,簡直是無聊至極。”雙手支著有些昏沉的腦袋,江毅軒有些不屑的說道。
“哼,我看你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大家閨秀肯嫁給你這個守財奴,所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就是忍不住想要酸一下江毅軒,向來對他的小氣心性頗不認同的西門夏永故意這麼眨低著他。
“誰說沒人肯嫁我,你……你……說這什麼鬼話?我……我可是……家財萬貫的江毅軒耶!”
“家財萬貫有什麼用,還不是找不到一個登得上臺面的老婆!”冷哼一聲,西門夏永的語氣仿佛江毅軒是什麼令人嫌惡的蟲於似的。
“誰說我找不到老婆,我只是不想娶個成天只懂花錢的女人好嗎?”
“藉口!”
“你們兩個別吵了!”看著他們兩人一句來一句去的,柳天青忍不住輕撫著犯疼的額。
“天青,你說!”江毅軒將眼光瞟去至好友,然後氣憤的質問道:“你是不是也以為沒有女人願意嫁給我?”
柳天青還來不及回答,西門夏永又插嘴說起了風涼話——“若你真有本事,那就在年底前娶個老婆來給我看看啊!我一定會包個大大的紅包給你。”
“多少錢的紅包?”聽到紅包,江毅軒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
看著他那死愛錢的模樣,西門夏永挺沒好氣的,於是他心一橫,索性提議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若是你能在年底前娶個老婆,那我就包個十萬兩的紅包給你,若是你做不到。自然就得吐出十萬兩給我和天青。”
西門夏永在訂賭約時當然不忘將柳天青給拉下水,反正好友是有難同當,有福不一定同享!
“夏永、毅軒,你們……”在旁邊品嘗美酒的柳天青一聽見他們這個荒謬至極的賭約,正準備出聲阻止,可惜江毅軒的應允這聲已然傳來,讓他完全無力回天。
“一言為定!”原就是守財奴一個的,光沖著那十萬兩的紅包,他就非得在年底前成個親,好讓那個紅包落入他的財庫之中。
娶一個妻子有什麼難的?誰說妻子一定要是大家閨秀,就算是去窮鄉僻壤買個丫頭來當老婆,也不是不可以啊!
說不定還可以少花他一點錢呢!
江毅軒心裏的如意算盤打得響,但西門夏永和他做朋友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心裏的算盤,於是連忙訂定了規矩。
“但我還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仿佛怕那十萬兩飛了似的,江毅軒連忙問。
“第一,這新娘可不能是個無鹽女,這第二嘛……”西門夏永先掃了江毅軒臉上泛紅的醉態,忍不住的對好友的酒量搖頭歎息,於是他訂下了第二個條件,“第二,這新娘子的酒量得好過我們兩人,也就是說在你們的新婚之夜,她得擺平我和天青,這大禮才算是你的。”
“我同意你的條件!”江毅軒拍著胸脯應允,話一說完,他的頭便“咚”地一聲重重的敲到木桌上。
“嘖,連紅蓮坊的姑娘都還沒有抱到就醉了,這種人到底是怎麼和別人做生意的,虧他還是縱橫商場無往不利的大富商呢!”
酉門夏永沒好氣的咕噥著,然後招來了老鴇,要她帶出四個嬌美的姑娘,再遣人將江毅軒給挽到廂房。
“這樣好嗎?”看著江毅軒跌跌撞撞的被人抬了出去,柳天青有些憂心的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不等他睡醒了付帳,你以為這帳最後落在誰的頭上?”西門夏永沒好氣的說,上次江毅軒裝醉不付帳的事依然記憶猶新,他可不會笨得再當一次冤大頭。
並不是他真的窮到沒錢付帳,而是只要能從他身上挖錢,即使只是一文,他也很爽。
“可是……”柳天青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隨著老鴇帶出的如花美人落坐,他也就樂得左擁右抱,什麼都不說了。
“什麼,一萬兩!?”
驀地大吼自醉意猶存的江毅軒口中竄出,透著他那猶帶血絲的雙眼狠瞪著跟前的老鴇,那狠厲的模樣活像是在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似的。
“呃!”被他的怒吼給嚇了一跳,向來長袖善舞的劉嬤嬤一時半刻竟也說不出話來。
“你可別以為昨晚我喝醉了,就漫天喊價,我可不是那些個既呆且笨的火山孝子。”江毅軒連忙極力聲明,不想被人當作冤大頭。
打死他也不相信,就三個人尋歡作樂一晚,竟然要花他一萬兩的銀子,這樣的價格未免高得離譜。
一萬兩夠他去如意軒三、四趟的,怎麼她這紅蓮坊裏的姑娘難不成是鑲金鑲銀的,他連小手都還沒碰到一下,就得被坑個一萬兩。
“呃,江公子,我說這紅蓮坊可不是一般的青樓,我們這裏可是有一個美豔絕倫的花魁玉如意,所以要價自然不比一般啊!”
端著一張笑臉,劉嬤嬤揮舞著紅色的絲巾,說著說著要就貼近江毅軒,想要使出她擅長的嗲功,可惜她的舉動反而讓他結結實實嚇了好大一跳,他連忙側身,避過了這有些恐怖的鴇娘。
“我管你這兒有沒有什麼花魁草魁的,就算真有,我也沒見著半絲人影,所以要我拿出一萬兩,免談!”
“這……江公子是相賴帳。”劉嬤嬤微微的沉下臉,有些不悅的問道。
雖然素聞這京城首富江毅軒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但她向來以為是謠傳,可如今見他小氣的模樣,顯然那謠育還真是“善待”他了。
“我不是想賴帳,我只付我願意付的,要不然你折個價,若是價錢合理,我便付錢。”
江毅軒平素雖然小氣,但該付的款項還不至於賴帳,可問題是那是一萬兩,又不是一千兩,他怎麼就是沒辦法乾脆付錢。
“可是這價格可也不是漫天要價,這在地底下埋藏二十年的頂級紅蓮釀,還有四個拔尖的姑娘,更別說是那一桌山珍海味,您說我這微小生意的,怎麼個折法呢?”劉嬤嬤為難的說道。
嘖!這上下不起青樓妓院的人她是聽過一大堆,但倒還真沒聽過嫖妓要殺價的,她這縱橫青樓的劉嬤嬤今天可算是真開了眼界。
“那我付三千兩,剩下的你去找西門夏永收。”江毅軒提出了另一個折衷的方法,可卻換來老鴇更為難的表情。
“這西門公子臨走前交代過了,這帳只能找您收,他是不可能會認的。”在江毅軒鐵青的臉色中,劉嬤嬤硬起了頭皮,將西門夏永交代的話復述了一遍。“還有他要您別忘了昨夜的賭約啊!”
“賭約,什麼賭約!?”他一頭霧水,不解的問道。
昨夜他記得他賭氣的喝下了一杯酒,後來的事他都沒有印象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西門公子倒是留了一封信給您。”
“在哪?”心中頓生不安,讓江毅軒忍不住著急的索討那封信。
不知怎地,他有一個很壞的預感,這賭約只怕不會是什麼好事。
“哪,在這呢!我看您就在這兒坐一針,這帳我還是等會再來收好了。”劉嬤嬤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催帳也不好意思催得恁急,否則這爺要是惱羞成怒了,只怕紅蓮坊也在京城裏混不下去了。
她得趕快去找如意商量商量,這帳該怎麼催討才是!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4:07
第二章
款步輕移,玉如意那一舉手、一投足,萬種的風情盡現。
嘖!上妓院還殺價,這可不是一般男人做得出來的,只要是有點身份地位的男人,多多少少總會顧點自己的顏面,畢竟這裏可是妓院,消息流言散佈得最靈通的地方,除非是存心不想要面子了,否則誰敢在妓院殺價。
在聽到劉嬤嬤那氣急敗壞的陳述後,玉如意便好奇那江毅軒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所以備了些酒萊,帶著自己的丫環,不顧老鴇的阻止,存心的要來瞧瞧這個號稱是鐵公雞的男人。
但她人還沒有走到劉嬤搪所說的廂房,就聽到一連串帶著懊惱的呢喃,讓玉如意忍不住的停下了腳步聽個仔細。
“天啊!我為什麼會這麼愚蠢,竟然和人家訂定這種賭約?女人這種浪費成性的東西能沾嗎?”
浪費!?會嗎?是誰告訴他女人一定浪費的?柳眉微蹙,玉如意目光疑惑的朝自己身後的丫環掃去。
只見綠環急忙的搖了搖頭,顯然跟她一樣不認同這句話。
“一個妻子,去!誰需要那種愛慕虛榮,只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東西啊!”江毅軒忍不住又自言自語。
天啊!這是什麼見鬼的爛賭注啊!
雖說他可以為了贏,隨便娶或是買來一個女人,可是誰又能擔 保那個女人不是一個揮霍無度,甚至心懷不軌的女人呢?
只要一想到每天去陳員外、劉員外,甚至是古員外家中所看到的那些女眷,個個穿金戴銀,仿佛那些首飾不用錢似的,他就感到一陣心疼。
所以他才會下定決心不成親,因為在他的觀念裏,女人就代表了揮霍無度,毫無用處的種動物。
可現在他卻得替自己拽來這麻煩,天礙…真是烏雲罩頂呵!
煩躁地閉上佈滿血絲的雙眼,正想沉澱心情,突然間一陣馨香微微地襲來,讓他原本緊皺的眉頭稍稍的舒展開來。
“綠環,將酒萊擺上!”
初時以為那陣幽香不過是尋常花香,江毅軒並沒有多所在意,但跟著耳畔卻傳來柔美清晰的嗓音,來人明顯的存在感讓江毅軒連忙睜開了眼。
宛若彎月的兩道柳眉,挺直聳立的俏鼻,嬌美欲滴的豔唇,還有那玲瓏有致的身軀。
縱是面北往來經商,瞧過的女人何只千萬,正常來說能讓他驚豔的女人本就不多,可這仿佛天仙般的人兒卻讓江毅軒忍不住看直了眼。
“美,真的是太美了!”他尤自喃喃自語。
“小姐!這公子怎地就這麼傻傻的瞧著你啊?我們該不是找錯人了,原來他不是大名鼎鼎韻小氣鐵公雞,而是個尋常的傻子吧?”
跟在玉如意身邊,綠環一向長袖善舞且知輕重,可是因為剛剛聽到江毅軒那番蔑視女人的言論,所以這才故意用輕視的語氣說道。
“不得無禮!”對著她輕喝了一聲,玉如意朝著江毅軒微微一福,然後優雅落坐。“江公子!”
“喂,傻……公子,我們小姐在叫你啊!”綠環本要喚“傻子”,可是在主子警告的眼神下,只好硬生生的改成了“公子”。
“呃!”耳中竄入的雜音讓江毅軒宛若大夢初醒,他忙亂的收起自己的怔忡,然後對著玉如意一笑。“姑娘是?”
“嘖,,連我們大名鼎鼎的花魁玉姑娘都不知道,你這京城第一首富恐怕也只是徒負盛名罷了。”
搶著回答的是綠環,顯然在她的心中,江毅軒已經被歸類成“爛男人”了,所以自不給他好臉色。
“綠環,你下去吧!這兒不用你伺候了。”玉如意聲音雖輕但卻帶有不可違逆的尊傲,這樣的發現讓江毅軒微感詫異的挑高了眉。
理智逐漸回籠,生意人慣有察言觀色的本能亦同戰勝宿醉,他再次認真的審視著玉如意。
“江公子,據嬤嬤所言,你似乎對紅蓮坊昨夜的招待有所微詞?”
“我要你!”似是沒有聽到玉如意的問題,江毅軒回過神後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赤裸裸的宣言。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同時驚詫了兩人,他自己和玉如意。
只見她原還能勉強掛在頰畔的淺笑一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含著鄙夷的假笑。
“要我的男人很多,就不知道爺兒想要拿什麼東西來換?”刻意放柔的聲調顯得軟膩,少了方才的那股英氣。
江毅軒沒有尋常男人的討好巴結,即使對玉如意深有好感,但卻不願對她玩弄商場上那套虛富奉承。
他毫不修飾的批評道:“別揚起這麼虛假的笑容,礙眼。”
“你……”這個男子,再挑動她的怒氣,玉如意只覺自己臉上那張經年累月所累積下來的溫婉面具已經出現了裂痕。
“江公子既然這麼不樂意見到奴家的笑容,那麼我走就是,你又何心出口傷人呢?”說著說著,她款款起身,朝著江毅軒微微一福,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人。
可說時遲,那時快,江毅軒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攫住了她的手,然後巧勁一使,猝不及防的玉如意已然跌人了他的懷中。
“你……”無數的驚詫氣怒在玉如意的眸中流轉,最後在一絲厲光之後全數歸於平靜。
沒有遺漏她眸中出現在驚愕猶豫、憤怒到內斂的平靜種種情緒,江毅軒的心中對她更感興味。
“爺,請你自重,奴家不過是個賣藝不賣身有清官,爺逾矩了!”冷冷的,她星眸微合地將所有的憤怒給藏進了內心。
“我要你,必須付出什麼代價?”一掃方才宿醉的呆楞,江毅軒迅速轉換成一個精明人生意人,像是談起生意似的正經八百。
從方才那一瞬間,他似乎已為自己的賭約找到了一個絕佳的解套之法。
要找一個貌美且酒量好的女人有何困難,眼前不就是一個了嗎?
玉如意,名滿京城的花魁,夠美的了吧!她不但美,而且美豔絕倫,甚至還有一股尋常女子所沒有英氣。
至於酒量要好,她身為一個在青樓打滾的女人,酒量若是沒有個三兩三,怎麼能優遊自得,甚至全身而退的仍然是個清官,所以他相信她的酒量一定好得沒話說。
那麼就是她了!除了她之外,不再做第二人想。
“爺之所以要我,是因為賭約嗎?”媚光在玉如意的明眸中流轉,她吐氣如蘭的繼續說道:“難道爺不知道我這樣的女子,是需要龐大的銀兩來供養的嗎?爺這筆生意做得也恁虧了。”
“你怎麼知道……”賭約之事?
江毅軒的話聲未落,玉如意內力暗蘊,巧勁一使將自己的身子給旋出了他因微愕而放鬆些的鉗制。
突地江毅軒的懷中蘭空,一種從來不曾有過過有虛空感盈上了心頭,但他還不及細思,便聽得玉如意堅定的說道——“爺,這事我可不能答應,我這生只在等待一人,而那人絕對不會是你!綠環,送客了!”
“你……等……”江毅軒是想要試圖說服她,只可惜玉如意不給他機會,挺直著背脊頭也不回的步出門外。
而在站在門外的綠環瞪視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兒了,否則這話要是傳了出去,還不知道要讓人嚼多久的舌根呢,於是只好滿心不甘的訕訕離去。
“小姐,你就這麼放他走嗎?他不是還欠著一萬兩銀子。”領著江毅軒離開後,綠環就忍不住的跑到玉如意的廂房憤憤不平地問道。
“嘖!綠環兒哪綠環兒,你真是太不瞭解自己的主子了。”
玉如意還沒來得及回答綠環的話,窗外便已經躍進了一個身著勁裝的身影,略顯高大的身軀將玉如意襯得更加柔弱,可偏偏他表現出的恭敬卻讓人有一種身份錯置的感覺。
他恭敬的朝玉如意作了個揖,然後這才又轉向綠環,說道:“你以為主子是什麼身份,能這麼輕饒過冒犯她的人。”
“他輕薄了咱們主子,沒有當場卸下他的臂膀已經算是輕饒,可主子卻就這麼放他回去,連一萬兩也沒催回,這又怎麼說?”
氣惱宮圍城看輕她對主子的瞭解,綠環不甚服氣的跺腳低喊。
“傻子,主子心裏有盤算,再怎麼說對方也是京城裏的首富,不是能夠大刺刺得罪的對象,但我相信他絕對會受到應有的懲戒。”
“真的嗎?”依然不服氣的眼神掃過了玉如意,直到瞧見她輕緩的點頭,這才心甘情願的閉上嘴。
“主子召喚我來,有什麼吩咐嗎?”
“上次城東羅大富的事,辦得怎麼樣了?”玉如意先不忙著交代事情,對她來說懲戒江毅軒的事不是最重要的。
“他和知府勾結的證據已經送到了刑部,我也順便送到了宮裏,相信很快的羅大富就要面臨抄家的命運。”
人人都知玉靈通的消息靈通,可是卻少存人知道其實玉靈通不但消息靈通,甚至有時還會接受委託幫人辦事。
尤其是官欺民、富欺貧的鬼事,只要一人了玉靈通的耳,通常不要多久的時間,那欺貧之富與官必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很好,那沒事了!”玉如意滿意的頷首,素手緩緩一揚,就要揮退宮圍城。“你就先回去吧!”
正如她和九阿哥的對話,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靈通便是在世人面前宛若無縛雞之力的美人兒玉如意。
其實,這樣的結果不過是無心插柳,初時她不過是想靠著販賣消息為自己累積財富,畢竟她深知自己不可能靠著美貌做一輩子的清官。
雖然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一個流著愛新覺羅氏血液的格格,可那又怎樣?
當皇帝的既然隨時地都能拋棄自己的妃子,那麼做為一個格格也不過就是隨時可以拿來攏絡他人的棋子罷了。
所以她不屑頂著格格的名號,甚至不承認自己的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
她恨他竟讓她母親的最後幾個年頭過得顛沛流寓,最終窮苦至死,從那個時候起她就不再承認那個人是他的爹,甚至就連她會自願入青樓,都是因為那股恨。
她用自己的美貌做為紅蓮坊的老鴇談判的籌碼,她答應會成為名滿京城的花魁,而紅蓮坊則必須成為她賺錢的工具之一。
所以與其說她是妓女,倒不如說她是一手掌控紅蓮坊的幕後推手,她成功運用美貌成就了自己的財富和玉靈通的名聲。
後來康熙知曉了她的存在,三番兩次的遣人要來迎她入宮,她卻怎麼樣也不答應,甚至以死為脅讓他打消了逼她人宮的主意。
畢竟在她的想法中,當一個能夠掌握天下所有秘辛的玉靈通,好過當一個傀儡般的十九格格。
“可是……”宮圍城和綠環同時驚詫的啟口,眼露不解的望著玉如意,而性子急的綠環更是急急的開口嚷道——“難道主子不打算懲戒江毅軒那個登徒子嗎?就這麼放任他!?”
相對於綠環不可置信的低呼,官圍城則顯得沉穩許多,開口說道:“只要主子交代一聲,屬下—定會竭力而為。”
“他的事我自有主張,你最近為了羅大富的事情已經夠忙了,這事你就不必描手了。”
如果連當今的皇上她都可以不放在眼裏,那麼她又有什麼理由饒過冒犯她的人?
只不過即使那個人是財大勢大的江毅軒,她也會用自己的方法討回這筆帳的。
jjwxcjjwxcjjwxc夜黑風高,萬物俱眠。
可偏偏江毅軒卻只是圓睜著眼,沒有絲毫的睡意,此刻他腦海裏回蕩的淨是今早所見的那張絕美容顏。
仿佛鼻端還傳來了那陣她獨有的馨香,他用力的嗅了嗅,這才忍不住為自己莫名的行為笑了開來。
要知道這宛若熱血少年的行為,實在不適合他這個唯利是圖的奸商。
早從六歲開始,他便立定了自己的志向——要賺盡天下所有的錢!
可以說他這一生,除了賺錢攢錢之外,任何事都人不了他的眼。
沒有想到,今天不過就是區區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青樓的女子,就已經奪去他所有的注意力,甚至衝動得想娶她為妻。
那個時候的他,可一點兒了沒有想到他那根深蒂固的觀念——美豔的女子善於花錢,尤其善於花男人的錢。
“噴!”再一次的搖頭失笑,江毅軒閉上跟,準備將那抹身影底掃除在自己的腦海之外,突地隔壁的書房傳“喀!”地一記聲響。
一股不好的預感籠罩,他再次睜眼,霍地翻身下了床,原本的輕鬆快意已全被精明的銳氣所取代。
提氣斂起足音,以著宛若黑豹般的輕靈來到書相連的那扇門,然後輕巧的推開了門。
原本專注在桌上翻弄的黑衣人,顯然並沒有預期到會有人發現他的行蹤,只見他霍地轉往江毅軒的方向,燦亮的眸中不無驚詫。
一股熟悉的異香襲往江毅軒的鼻端,還來不及細思這股熟悉的味道從何而來,他便朗聲喝問道:“閣下深夜造訪江府,行事未免有失磊落!”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捉起方才找出的帳冊往懷中一塞,一雙燦眸警戒地環視四周,顯然想要替自己找出一條脫身之路。
“閣下似乎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物歸原主可好?”江毅軒欺身向前,口裏仍是一派的輕鬆自若。
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富商,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在他八歲那一年,他曾親上武當山習武,許是他天生俱有習武的資質,不過三年時間,他已經將武當派的內功心法,全都牢記於心。
後來他下山經商,但只要有時間,便不忘勤練從不間斷,要說他的武功修為獨步天下那倒是誇張,可若是對付這種區區的小毛賊,應該已經足夠。
“聽過猛獸將到口的獵物吐出嗎?”黑衣人的一句話;已然顯示出他今天非帶走這本帳冊不可的決心。
“是嗎?”濃如墨的眉梢稍往上抓了挑,江毅軒已然做好了應戰的準備。“既然閣下自比為獸,那麼只怕在下就勢必當個捕獵之人了。”
“作夢!”黑衣人的話聲未落,一掌已然以著極快的速度襲向他的面門,右手則翻掌握拳,直襲他的下盤。
江毅軒也跟著出手,他見招拆招,兩人轉眼間已然纏鬥了數十招式有餘,顯然他與來人的武功修為不分軒輊。
不耐的低喝一聲,江毅軒正準備運起十成十的功力時,突然間,院落裏燈火大明,顯然那些失了職的護院已然發現了這兒的騷動。
“快,在那邊……有人闖入……”
在那陣陣的吆喝聲中,兩人的掌拳在空中交錯,且有愈顯淩厲之勢。
終於,在黑衣人心急之下,江毅軒翻掌為爪,眼看著就要扯去他臉上的布巾,可他狼狽的一閃,終究只讓江毅軒落個空。
可即使面罩是保住了,但頭套內因打鬥而松脫的發簪卻應聲落了地,一襲如雲般的黑髮倏地奔騰而下。
“是女人!?”那如雲的黑髮讓江毅軒微微的一愕,黑衣人已然覷著了逃出的路徑,足下輕點,人已淩空飛出了十幾尺。
半刻後,伴著那散如一張巨網的長髮,黑衣人已然安全的躍出了江家的圍城,帶著帳冊溜這之吉了。
江毅軒懊惱的低咒一聲,彎身拾起那被遺忘在地的發簪,那一再刺激他嗅覺的香味再次拂來。
江毅軒閉上眼,試圖想出那熱悉的味道從何而來,驀地一抹纖細的身影映人他的腦海之中。
對於自己這種莫名的想法,他原先是驚詫不信,直到撫著發譬上的手觸及了一個刻在上頭的字,他仔細一瞧,竟是個“玉”字。
這樣的發現逼得他不信都不行,可這樣一個看似嬌弱的姑娘家,怎地會是個道地的練家子?
甚至還在三更半夜潛入他家,偷了他的帳冊,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好奇了!這抹子的好奇更甚於他年輕時鑽研經商致富之道時更盛,他想他該再去會會玉如意了,縱使不為那本帳薄,也為了那個謎一樣的女人。
“嘖,小姐,看不出他這個人雖然愛錢,可卻從不取不義之財呵!”快速的翻閱著手中那本帳冊,綠野驚詫萬分的嘖嘖出聲。
在她的觀念裏,為富者必定不仁,所以她厭惡所有的有錢人,可是沒有想到江毅軒的帳冊之中竟然沒有一筆錢財是不義之財。
她們甚至可以從帳冊中看出江毅軒經商的手法相當公道,對於與他交易的行商總是給予公道的價格,並不會仗富欺人。
“我還以為憑他那副死要錢的小氣模樣,這帳冊裏必定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堆,總想著可以捉住他的把柄,就算玩不死他也要藉這帳冊替小姐報一箭之仇,可是沒想到競拿了本無用的帳冊。”
綠環兀自嘮叨了一大串,完全沒有發現玉如意此時寂然無聲的沉默。
“小姐,你說接下來我們詼怎麼辦啊!就算不能靠這本帳冊整死他,但也不能就這麼放過他,他還欠我們一萬兩的銀子呢?怎麼說小姐你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靈通,可不能由著他這麼放肆胡攪……”
綠環的叨念讓她覺得好像有一隻小蟲子在她的耳際嗡嗡叫個不停,為了阻止她繼續這樣的騷擾,玉如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帶著一些不耐的說道:“綠環,去要圍城來一趟,我有事交代。”
“咦!”話頭突地被人打斷,再加上敏感的察覺主子語氣之中的煩躁,綠環不明所以的望著玉如意。
在她的記憶中,主子總是冷靜自持的,不管遇到什麼棘手難辦的事都能有條不紊的將之妥善處理,可是今天怎麼這麼煩躁呢?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用?”結束了長串的叨念,做為一個丫環慣有的精明終是回籠。
“沒事,去把圍城找來吧!你不是急著想找江毅軒麻煩,好報那一箭之仇嗎?”
揚起了一抹敷衍的笑容,玉如意不想讓人察覺自己的煩躁。
這幾天,她的心裏總是漾著一抹好像不知要發什麼事的不安,尤其是在提到江毅軒時,這種感覺尤甚。
所以她提醒自己要更小心,並以更快的速度解決他之間的糾葛,給他一個小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隨意輕薄女人。
接著他們就可以橋歸橋,路歸路,縱是相逢亦是陌路!
又退了!
江毅軒皺著難看的眉,審視著這個已經將近一個月貨物只進不出的倉庫,皺眉的眉頭幾乎可以夾死一堆蒼蠅了。
昨晚他的金算盤沒響,前晚也沒!
正確一點來說,他的金算盤已經過了半旬沒響過了。
這樣的情況讓嗜賺錢如命韻他非常難以接受,甚至還常常讓他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那些行商是怎麼回事,三天兩頭的退他的貨,要知道他這個商行裏頭賣出去的東西,絕對是品質最優良的,以前人家搶著要還要不到,現在竟然如此乏人間津。
不行!事情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他仔細的思索著這樣的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應該一旬有餘了吧!
好像是自從帳薄被盜後的第二天,便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下游行商來退貨,而這些行商愉恰好皆是名列帳冊之上的。
且他們退貨皆據毫無理由,頂多是敷衍的說道:“另有貨源。”
貨源!?這該不是“她”搞的鬼吧!
嘖!愈想愈有可能,江毅軒的俊臉一沉,舉步就要往外走去,剛好迎面碰上了他那兩個損友。
“毅軒,我聽說你這個大商行的營運出現了大問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如以往的,性子恁急的西門夏永還來不及停下腳步,就急急的朝著江毅軒問道。
雖然他偶爾看不過去江毅軒那小氣至極的性子,所以常 故意想要氣氣他。
可他們終歸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算得上歃血為盟的過命兄弟,如今兄弟的命根子出了事,他焉能不急?
“是啊!我也聽說,你家商行的貨品日日都被退回,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柳天青亦附和著。
“有人存心搗亂。”經過方才的深思,江救軒其實已然胸有成竹,他敢肯定這絕對是玉如意做出來的好事。
只不過,肯定歸肯定,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好奇,憑她一個青樓女子,有什麼本領可以對他玩這種把戲。
“誰!?誰敢這麼玩你,只要你說出口,我一定替你擺平。”
別看西門夏永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可是赫赫有名的虎驥將軍之後,自然在官場裏有一定的影響力,他相信只要他出面,那個扯人後腿的小人必定要死得很淒慘。
柳天青也跟著憂心的說道:“是啊!這樣的情況雖然在目前來說並不是那麼嚴重,可是長久如此總也不是辦法。”
柳家雖是世代書香,可因長年和著江毅軒在一起,對商場上的事自然也是略知一二,所以自是知曉事情的嚴重性。
“別急,我想我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刀刻斧鑿的臉上浮現出隱匿多日的笑容,一種胸有成竹的氣勢頓時浮現,一掃日來的憂煩。
“是誰?”兩個好友忙不迭的問道。
但江毅軒卻選擇賣起了關子,逕自說道:“我現在要去紅蓮坊,你們去不去?”
“你還敢去紅蓮坊,上次去喝了霸王酒的事,我都還沒有和你算帳呢!你這會兒還敢提?”
一聽到紅蓮坊,西門夏永瞠大了眼,顯然對這個名字有些感冒。
不過也是,自從那日他們拋下江毅軒獨寢紅蓮坊後,他們可是吃足了苦頭,在外甚至盛傳他們三人喝花酒不但殺價,最後還不付帳,活像是個小家子氣的土霸王似的。
這陣子他只要一踏足那種飯館酒肆,就得瞧著掌櫃們用小心翼翼的眼光盯著他,好像生怕他也來吃個霸王飯似的,真是活活的氣煞人也。
“忘了付帳的人是我,關你什麼事,為什麼你要和我算帳?”江毅軒一臉不名所以的問道。
“忘了付帳!有人喝酒、吃飯、玩女人,不會忘了付帳的嗎?我看你壓根就是心疼你的錢,故意不付,”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誰教你那天卯起來翻本,吃喝玩樂的撒了我一萬兩銀子,幸好我還沒付,否則豈不心疼死!”
江毅軒理所當然的為自己辯白,顯然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西門夏永氣得是又吹鬍子、又瞪眼睛的,差點忍不住就掄起拳頭來揍人,完全沒了方才那種兄弟間熱血相挺的義氣。
“好了,你們別再吵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通彙閣’裏的事嗎?你們幹麼又為了這點小事爭得面紅耳赤的。”眼看著兩人的談話逐漸失去了焦點成為意氣,向來沉著的柳天青終於再也忍不住的出聲調停。“先聽聽看毅軒要去紅蓮坊幹什麼吧!我想依他的性子,他是不會平白無故的要去那種地方的!”
“嘖,是天青瞭解我!”江毅軒滿意的的頷首,此舉又免不了將西門夏永氣翻了。
“是,我是不瞭解你。”他沒好氣卻又不甘示弱的補上了一句,“不過你最好記得你那日和我訂下的賭約,要是在年底前娶不到一個酒量好的美嬌娘,我非要你吐出十萬兩銀子來不可。”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江毅軒胸有成竹的說道:“走吧,我們該去紅蓮坊一趟了,我想搞不好會有很有趣的發現喔!”
反正他的心中已有人選,而且說不定他很快就可以捉著她的小辮子了,那麼還怕美嬌娘不能手到擒來嗎?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6:14
第三章
該死的!
忍不住在心底低咒了一聲,口不能言的西門夏永趁著夜色恨恨的瞪了一眼和他們同樣伏在別人家屋頂的江毅軒。
他抬手撞了撞柳天青的手臂,以著極度誇張的唇形無聲的問道:“那個傢夥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稍早前,那小氣鐵公雞拉著他們來到紅蓮坊,也不曉得是不是他們的惡名太過昭彰,還是劉嬤嬤早有預感他們再次光臨。
反正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一個大富翁、一個大官、一個書香世家之後,就這麼被大刺刺的擋在了門外。
西門夏永氣得破口大駡,直說在拆了紅蓮坊的招牌,可是江毅軒卻反常的一個字也沒說,只是逕自踱了開來。
本來他還以為他是放棄了進紅蓮坊享受的念頭,可沒有想到,江毅軒卻是繞到了人家的後門,然後趁著四下無人,天色昏暗之際,活像個想要偷香的登徒子似的朝著屋頂一躍而上。
這種莫名的舉動,讓他和柳天青面面相覷,最後基於做人的“好奇原則”,他們也跟著躍上了屋頂。
本以為會瞧著什麼,或者能知道江毅軒在想些什麼,可沒想到一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
眼看著夕陽西下,繁星漸布,他們卻仍在什麼也沒瞧見。
氣啊!西門夏永發誓,要不是現在的處境讓他們著起來像賊,他一定會破口大駡江毅軒這種無聊的行為,但即使不能罵,小聲的問問總行吧!
“你到底想要看到什麼時候啊?不是說要來找在商場上對你動手,腳的人嗎?你幹麼在這兒偷窺玉如意?”
“就是來這兒看那人何時才會露出馬腳。”完全無視于西門夏永的不耐,江毅軒正經八百的小聲答道。
“嘖,我看你不是來這兒看小人的,而是來這兒看女人的吧!”西門夏永沒好氣的咕噥道。
豈料對於他的挖苦,江毅軒不但沒有否認,反而還大刺刺的承認道:“我的確是來看女人的,但也同時是來看小人的。”
西門夏永和柳天青聞言,極有默契的對看了一眼,臉上淨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此刻的話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們,你一直看著的玉如意就是在商場上扯你後腿的人吧!”西門夏永試探的說。
“你們不信!?”江毅軒勾唇淺笑,無視於他們那仿佛他瘋了的眼神,他不以為意挑眉問道。
“的確是不怎麼信,你要我們相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竟然有這個能力與你這京城的第一首富表演這種玉石俱焚的把戲,那不如讓我相信天會下紅雨還比較快些。”
“想不想賭上一賭?”雙臂交疊置於胸前,江毅軒顯然胸有成竹的問道。
“怎麼賭?”
“我賭那玉如意不如你們所想的那樣嬌弱,再賭這陣子下游行商蜂擁退貨都是她玩出來的把戲。”
“賭注!?”這賭可勾起了西門夏永的興致,這種穩賺不賠的賭局,不賭的人是呆子。
任誰都知道紅蓮坊的花魁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要是她真有財力能夠和江毅軒相抗衡,她又何必待在青樓之中過著賣笑的日子?
“十萬兩銀!”江毅軒大手筆的許諾。
“嘖!怎麼,難不成你是想要翻本嗎?你心知年底得娶得美嬌娘的賭約輸定了,所以病急亂投醫的準備以這必輸的賭約來翻本嗎?”
“你認為我會做這種事嗎?”天下的人都知道,江毅軒可以拿任何事來開玩笑,就是不會拿銀兩來開玩笑。
“要不然你為什麼會得出這麼荒謬且必輸的賭局。”柳天青亦擔心萬分的瞅著江毅軒,就怕他是受了什麼刺激而變了心性。
“那你賭是不賭?”廢話不多說,他直接要答案。
“我……賭了!!”穩賺不賠的賭約焉有不賭之理,像他西門夏永這樣聰明絕頂之人,當然更不可能傻傻的放過這種機會。
要是能從江毅軒那兒撈出個十萬兩來,只怕像江毅軒這種錨銖必較之人,必定會心痛上一輩子吧!這種損人又利己的機會,千年難得,怎可不好好捉祝
“好,那你們就等著瞧,我等一下絕對會證明我所言非虛。”
“怎麼證明?”西門夏永好奇的問道。
江毅軒但笑不語,只是逕自伸手入懷取了一隻飛鏢置於掌中。
“你該不會是想……”西門夏永的話還沒說完,江毅軒手中的飛鏢已經疾射向站在窗邊的玉如意,因為只是試探,所以僅僅使出了七分的力道。
“啊!”兩聲驚呼片刻不差的同時響起,西門夏永勇甚至還誇張地捂住了雙眼,不忍看到眼前這卓絕的美女就這麼香消玉殞。
但更教他們驚詫的是,原本以為嬌弱無比的花魁美人竟然眼也不眨的,纖腕一翻,那只勁道十足的飛鏢已然安穩的夾在她的指縫之間。
原本預期的見血場面不見,反倒真正差點嚇落了他們下頷的,是玉如意那一手宛如練家子的接鏢功夫。
“十萬兩容你欠到明日。”果然是如他所料呵!玉如意並不是個如外表般嬌弱的女人。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江毅軒一邊回首向西門夏永討賭價,一邊起身準備落下屋簷。
可是西門夏永哪里甘心就這麼輸掉十萬兩,雖然那對他來說算是九牛一毛,但就是不甘心呵!
“就算是你贏,也不過贏了一半,頂多給你五萬兩,雖然玉如意是練家子,但卻不能證明下游行商退貨的事與她有關聯。”西門夏永抗議。
“嘖,不到黃河心不死,是不?”江毅軒揚眉語出諷言。“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你這十萬兩必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這信心十足的話聲方落,江毅軒那頎長的身子已然躍下屋簷,沒入了玉如意的樓之中。
“十九妹,最近得罪了誰?”望著玉如意手中的飛鏢,胤溏銳利的雙眸緊張的往四處瞟望,全身的肌理倏地緊繃。
那股因為血緣之情而打從心底泛出的憂心,讓玉如意向來冷漠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柔軟。
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間,隨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神色。
“阿哥不用擔心,如意並沒有得罪什麼人。”
這是試探!
她心知肚明,因為這飛鏢看來雖是疾射而出,可偏偏行至半途力道也跟著減弱了數分,並無傷人之意。
她甚至可以猜出這試探是出自於誰,自從那夜察覺自己落下一簪,她便心知肚明只怕會有人尋跡找了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人來得這樣快。
“回宮去吧,你孤身一人待在這龍蛇雜處之處,九哥不放心啊!”禁不住心頭憂心的胤溏軟言相助。
“阿哥何必再出此言,我與皇宮並無瓜葛,就算真要避難也不去那裏!”初時的感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慣常的疏離。
“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你是我的妹妹,而阿瑪……”
“別再說了!”玉如意柔聲打斷,一抹輕淺的氣息已然竄入了她靈敏的耳際。“只怕我的客人已經到。”
“誰?是方才發鏢的那人嗎?”才剛放鬆的肌理再次緊繃,胤溏快速的起身來到她的身旁,意欲護衛。
“阿哥還是先離開吧!這人並無傷人之意;”不知怎地,她就是可以這樣肯定。
他的到來,充其量不過是來興師問罪的,而她並不希望他知曉得太多。
“他是誰?”沒有忽略玉如意那輕蹙的眉頭,胤溏不免好奇的問道。
“這不關你的事!”她毫不客氣的揚聲打斷了他的刺探,最近兩人相處的時間已然太長,她不希望再受其影響。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胤溏不服氣的低呼。
有人的兄長做得像他這樣窩囊的嗎?要見親妹得來青樓,而且還被當成陌生人般對待。
即使有難,也不會向他求助,完完全全的將之排除在親人名單之外。
“你走不走?”柳眉一揚,怒氣頓時溢出。“或者你是希望我另起爐灶,好免去你們這些人無謂的騷擾。”
當初這所以選特在京城的青樓,其實有些刻意,因為她想讓“那個人”知道,她一點兒也不希罕他所給予的任何榮華富貴。
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竟讓她得忍受不斷的騷擾,她想她是有些後悔了。
如果當初她不聽娘的話上京,不為了氣“那個人”而自願墜入風塵,或許她現在的生活便可以更平淡一些了。
只是呵!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啊!
不過她的存在顯然讓“他”有著如芒刺在背的感覺,這一切也是值得了。
“天啊!我怕了你了!”
胤溏楞了一會,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又被威脅,而且這個威脅顯然切中要害,他在無奈之餘,忍不住伸手拍上自己的額仰天長歎,然後半是商量、半是哀求的說道:“但我還是老話一句,別為了心頭那恨便傷害了自己,還有別再動不動就說要離開,這普天下不會有皇阿瑪找不著的人。”
他軟言勸著,要知道現在皇阿瑪一心就是想接這個女兒回宮,要是因為他的堅持留下而小心搞丟了這個皇妹,他就真得皮繃緊些,只怕將來等著他不是榮華富貴,而是被流放後的黃漠一片了。
“阿哥;你可以走了!”隨著那氣息愈來愈近,玉如意催人的急切表情也愈多顯露,顯然她極度不希望別人知曉她和他這“皇親國戚”有所牽扯。
“嘖,趕人趕得這麼凶,要不是知曉你的性子,我還真以為你是等著在會情郎呢!”胤溏忍不住口快的打趣道,這樣的衝動果然為他換來了一記紮紮實實的白眼。
他討饒的打了個揖,起身走人,但就在手觸至窗臺時,他還是忍不住回頭提醒道,“那日我將你的話帶給父皇了,他老人家在聽了之後,也有一句話要我帶紿你。”
“什麼話?”玉如意狠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責怪他什麼時候不說,偏生貴客上門前才來亂。
“別說你怎麼都不可能是那足以呼風喚雨的玉靈通,就算你真的是,你也得在年底前成親,否則他一定會下旨為你指婚,若是不想累人被誅滅九族,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胤搪照本宣科的說完這一長串讓如意臉色發青的話語,隨即躍窗而出,揚長而去了。
這段話的最後,當然是他加的,但和皇阿瑪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了,只不過多加了些恐嚇的語氣罷了。
也算是抒解一下他每次都被轟走的氣悶吧!
與一身華美服飾的男人擦身而過,江毅軒的心情沒由來的沉重了起來。
心頭那突如面來的佔有欲則讓他微微的一怔。
雖然他明知她身處青樓,必定與許多男人過往甚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呵!
他只知道當自己與那男人錯身而過之際,他原本閒適背在身後的雙手竟不由自主的緊握,要不是尚存幾分理智,只怕那拳頭已然落在那男人的身上了。
心頭的那股酸意讓他倏地止住了腳步,略帶煩躁的仰頭望月,孰料眼前出現的玉如意索性自己出來尋人,免得自己在屋裏頭坐立難安。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竟會看到一個望月微歎的男人,此刻沐浴在月光之中的他絲毫沒有一點兒商人該有的市儈氣息。
她顯然驚詫,畢竟在她的預期中他既然射飛鏢試探,必是已然猜中她是那夜夜探“暢江園”之人。
他應該怒氣衝衝的進來質問她,但卻沒有,只是逕自待在花香馥人的庭子裏舉頭望月,那氣質宛若一儒雅之人。
“這輪明月在佳人的襯托之下更顯皎潔,不是嗎?”
“這恐怕是江爺的錯覺,不過是同—輪明月,何來較為皎潔之說?”
“因為這月是在你玉如意的頭頂上,當然更為皎沽。”很自然的便將這溢美之詞脫口而出,不只她錯愕,就連江毅軒都微微驚詫。
女人于他向來不過是抒解欲望的必要工具,花些銀兩得到該要的滿足,是一項銀貨兩訖的交易,他從不費心在女人身上。
而如今,他竟懂得說甜言、道蜜語,顯然他已經著上了玉如意的魔。
“爺真會說話,小女子身在青樓,又怎麼比得上那輪明月呢?”玉如意自謙的說道。
這種溢美的話語她其實聽得多了,可從沒有一次如同現在般讓她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似的,這江毅軒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看來她得更小心應對了,免得失了……身與心。
天啊!她在想些什麼啊?
居然在這緊張的時刻,還想到“失身與失心”這檔子事,她怎麼忘了做一無情之人應有的自警呢!
“不知江爺你深夜造訪有何貴事?”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之上,玉如意鐵了心的不想與江毅軒多糾纏,只想要速戰決。
“想來探究一事?”
“何事?”
“想知道為何一個原該嬌弱的青樓女子,竟深藏武功,甚至還有能力足以撼動江家的事業?”
“奴家不懂爺的意思?”
江毅軒朗朗一笑,回身欺近她的身旁,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
“是真不懂,或是假不懂?”
“當然是真不懂。”迎著他那顯然早就洞悉一切的目光,玉如意雖然心驚,但仍咬牙否認自己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江毅軒勾起一抹淺笑,緩緩將手探入懷中掏出一隻紅玉簪,說道:“那這簪想必也不是姑娘的了。”
會在簪上刻上自己的名字,顯然這只簪對她意義應該重大,以他身為一個商人的經驗,他認定了這是一個足以拿來逼迫她的棋子。”
“當然不是!”望著那只母親留下的紅玉簪,玉如意表面上雖然無動於衷,可一抹幾不可察的著急卻在她晶亮的眸中一閃而過。
她的反應更讓江毅軒確定自己的猜測無誤,於是他趁勝追擊的說道:“這只簪是一個夜探暢江園的小賊遺下的,你說若是我將這簪送人府衙之中,這衙差不知找得到這小賊否?”
“你不能這麼做!”玉如意急切的說道。
“為何不能?”他閒適的反問。
”因為……因為……”她輕咬著下唇,向來靈活的腦子竟然想不出一個不會自曝身份,卻又能夠拿回紅玉簪的說法。
“因為這簪是你的吧!”既然她想不出藉口,那麼他不介意好心一回,替她說出了答案。
“爺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呢?這簪怎麼會是奴家的呢?”玉如意澀然的說道,嘴裏仍不鬆口。
雖然身披著大氅,但她卻覺得在江毅軒那銳利的目光中,渾身泛起了寒意,顯然他今天是有備而來的獵人,而她則是個待獵的獵物。
“那麼我想你應該也不知曉,這連日來在商場上襲擊我的何人嘍?”江毅軒再問。
“奴家身在青樓,自然不知這商場上的事,江爺此問未免太看得起奴家了。”
“喔!既然如此,那這刻了‘玉’字的紅簪與你必定無關,既然這簪不能當線索,那麼留它又有何用。”
話聲方落,他舉臂揚手便將手中的紅玉簪往身旁的湖裏扔了去。
“如意閣”本就建在一個湖中,四周繞水,自成一格,那湖本意是用來保護玉如意不受閒雜人等的打擾,可如今卻成了她娘唯一遺物的殘物。
想到娘一生的顛沛流離,想到娘即便饑寒交迫亦不願典當那只紅簪,玉如意的心驀地擰了起來。
她怔怔的望著紅玉簪落下的方向,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間,她連那沉重的大氅都采不及卸去,便已飛身而起,躍入水中。
“該死!”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江毅軒忍不住狠狠的低咒了一聲。
現下可能是那春寒料峭的時節,就算是一個大男人躍入水中,也難抵擋得住那水中的冰寒,別說是玉如意那纖細的身子了。
更不要說她身上那件大氅一旦吃水,就算再諷水性之人恐怕也難以負荷那沉重的負擔,她這種幾乎等於不要命的行為,讓江毅軒頓時氣極。
可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猶豫,便“啪”地扯開系在頸上的披風,然後跟著跳入了湖中,當那徹骨的寒意襲來,他第一個感覺不是冷,而是心疼。
想她那纖細的身子,怎受得了這等的寒?
不再多想,江毅軒一邊運氣抵抗那冰寒,一邊仔細的尋找著玉如意。
果見玉如意披的那大氅一角因為被湖底的枯枝纏住,掙脫不開的她已在有如一具布娃娃似的沉在湖底。
即使已經被水冰昏了過去,但她的手卻還緊緊的捉著那只被他扔人湖中的紅玉簪,那寧願一死也要護住紅玉簪的決心徹底的震懾了他。
該死的女人,真的不想活了嗎?江毅軒再次在心中低咒,然後奮力的遊了過去,一把扯過了她那虛軟無力的身子,用隨身的小匕首將被纏住的布帛割斷,然後奮力的將她帶回了岸上。
此時他的心也似乎跟著她那仿佛冰一樣透明的容顏漾起了一抹寒。
“你……你……你把我家小姐怎麼了?”才從廚子那兒端來玉如意的夜點,綠環便見到江毅軒抱著一身濕透了的小姐步進如意閣中。
看著玉如意那不省人事的模樣,綠環驚詫的急忙甩去手中的食盒,就要搶過虛軟且幾乎像是失了生息的小姐的身子。
“還不快去燒熱水。”輕巧的回過了綠環沖過來的身勢,江毅軒緊緊的將玉如意護在懷中。
就像她是多麼珍貴的寶物一般,不肯讓人動上分毫。
“你這個登徒子,快把我家主子還來。”相較于江毅軒的堅持,萬分忠心護主的綠環同樣不肯示弱,她雙手往腰際一又要再去搶人。
“還不快去燒水,難道你真的希望你的主子成了個活死人嗎?”江毅軒冷眼一瞪,喝住了她的輕舉妄動。
“活死人!?”這是什麼意思?綠環不解的望著他。
“她的手腳都被湖水凍僵了。若是再不想辦法為她取暖,只怕是要……”廢了!
未竟的話語因為眸子掃到懷中那張慘白的容顏而終止。
當下不只綠環,即便是他自己的心也因為這樣的可能而重重的往下一沉。
尤其是當那一股股的寒意自她的身軀向他漫來,他心底的憂慮便更加重一分。
“什麼?活死人!?”一聽到他的話,綠環渾身一震,然後再也顧不得搶回自己家的主子,二話不說的連忙往外狂奔而去。
沒投再分神去注意綠環,江毅軒逕自將玉如意給抱往房中臥榻。
快手快腳的除去她身上那透著冰冷的衣飾,隨著衣物的褪去,她那賽雪似的冰肌讓他的呼吸忍不住一窒。
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自己逐漸被她的美豔所剝離的心神,他專心一意的將自己厚實的雙掌貼上她那線條優美的背脊,緩緩的將自己的內力渡給她,企圖驅去她渾身寒意。
“滾!”渾身宛若萬蟻鑽爬的痛麻,讓玉如意幽幽的自黑暗中轉醒。
她微一偏頭,卻見江毅軒的雙掌貼在她裸露的肌膚之一,她驟然一怒,但癱軟無力的四肢卻讓她只能用毫無威肋感的話語傳達自己的憤怒。
“你終於醒了!”江毅軒小心翼翼的將她翻轉過來,鎖住她的眸,欣喜萬分的審視著她那蒼白的臉龐。
“滾,否則……我……殺了……你……”
“閉上眼。”沒有理會她那幾可殺人的目光,他逕自握起她那冰冷的手裳,細細的搓揉,生怕那寒若是透入了肌骨,日後就算不殘,也得時時忍受難以承受的苦痛。“你那丫環已經去張羅熱水了,只要再一會就不會這般難受了。”
“滾,我……”玉如意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姑娘,她努力地想要抬起虛軟的手,但隨之而起的疼痛卻讓她眼角泛起了淚光。
江毅軒的動作在她看,只是一點一滴的在淩遲著她僅存的驕傲。
“驕傲在這個時候是無用的,我只不過試著在救你的命,你以為你比較希望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冰寒的水帶走你的生命,或是讓你成為殘廢?”
微歎了一口氣,低啞的嗓音緩緩的竄入了玉如意的耳際,但她卻拒絕被他那溫潤的嗓音軟化。
“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固執的認定了他的輕薄,她心火一起,再加上難挨的痛麻,整個人頓時昏了過去。
江毅軒沒有試圖喚醒昏過去的她,只因他知道等會還有更難忍的折磨在等著她,如果沉睡能讓她受少些苦,那也是好的。
嚴格說起來,眼下這種情況他多少要負些責任的,若不是他為了試探她而將那只紅玉簪給扔下了湖,那她也不會心急的跳入湖中。
所以這次合該算是他欠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6:28
第四章
幽幽茫茫之間,一股熱不斷的自她的四肢百骸襲來,經過了長時間的蝕心痛麻之後,筋血活絡的舒適感頓時籠罩住她的周身。
可又過了不久,這股熱源成了熱燙,而股熱燙像是狂瘋一般的卷去了她所有的氣力。
昏沉之間,無數的夢境向她襲來,在夢裏她見著了她的娘親,帶著溫婉笑容的她依然一如往常的對她噓寒問暖,要她堅強的活下去,然後她便消失了。
任憑她怎麼努力的舉步狂迫,但消失了便是消失了,怎麼也追不著。
“別……別……走!”哀哀切切的求著,顆顆晶瑩的淚珠自她那緊閉的雙眼中泛出,沾濕了她那蒼白的頰,亦沾濕了被褥。
“噓!別哭了!我不會走的。”
夾雜著這夢魔之中,一道溫醇的嗓音淺淺竄入她的耳際,那似是熟悉亦是陌生的感覺,讓如意的眉頭忍不住的緊蹙,她想開口詢問說話的人是誰,但喉頭卻傳來一陣又一陣的乾澀疼痛。
“水……水……”於涸的喉頭斷斷續續的傳出暗□的要求。
很快的,她感覺自己被人扶坐了起來,然後一股股的清涼被人以著極為溫柔的姿態灌進了她的唇中。
那種清涼的感覺頓時讓她清醒了不少,緩緩的睜開了眼,卻不經意撞進一雙深邃的眸子之中。
迷蒙之間,她不自覺探手想要確定眼前的景像是真是假,但伸出的手卻在半途被一雙大掌給包裹。
“你終於醒了!”似是安慰,亦是歎息,溫醇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放心。
隨著混沌的消散,理智開始一點一滴的竄入,玉如意強睜著酸澀的眼皮,眨了又眨,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終於,一張漾著濃厚疲累的臉龐逐漸清楚的呈現,她微微一楞,過往的記憶也開始清楚的在她的腦海中運轉。
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那慣有的冷凝氣息。
“你……為什麼在這裏?你給我出去。”
“就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你也未免太過冷血了吧!”
即使受到她那冷漠的對待,江毅軒臉上那抹因她醒來而欣喜的神情卻沒有減少絲毫。
“在趕人出去之前,是不是該先睡清楚自己待的地方。”江毅軒好心情的提醒著她。
早在那日大夫把脈診療之後,他就已經不顧劉嬤嬤和綠環的阻止,將她帶回了暢江園照顧。
所以她現在腳踩的是他的地盤,躺的是他的床,蓋的是他的被褥,竟然一睜眼就想要趕他,未免太過喧賓奪主了吧!
“什麼!?”他那好心的建議讓玉如意迷惑的眨了眨眼,隨即將視線掃往周遭。
這不瞧還好,一瞧,她便傻了眼,這間擺飾簡單的屋子果真不是她的如意閣。
“這裏是什麼地方?”
“暢江園的主屋。”
“你的廂房?”她咬著唇,眯著眼,一股危險的氣息陡露。
“沒錯!”
“我為什麼在這兒?”玉如意再問,白皙的小手已然緊握成拳。
“因為如意閣不適合養病,所以我將你接了過來。”江教軒說得理所當然,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的舉措有什麼不對。
“綠環同意!?”宛若一隻警戒的貓似的,她的眉微蹙,顯然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
“我做事向來不用經過旁人同意。”一抹懾人的傲氣陡生,但他仍選擇回答她,“不過,是的,她同意。”
“這是不可能的!”以綠環的性子,斷不可能讓她被江毅軒帶走,她怎麼可能同意他將她帶回暢江園?
看著她的臉色,江毅軒也知道她不信,的確那丫環初時是不同意,可他是誰?
他可是一個道道地地的商人,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如果連一個小丫環都說服不了,那他還用不用混?
“初時她是不同意的,但在我努力說服她之後,她相信暢江園的確比如意閣更適合養玻”
玉如意靜靜的凝著他好一會,突然生疏有禮的問:“請否請你先回避一下?”
劍眉微挑,江毅軒願不想再開口,但見他固執等待的模樣,又想此刻自己畢竟在他的地盤上,她終是軟下了態度,說道:“我要更衣!”
江毅軒還是沒有出聲,依然靜靜的凝視著她後便退了出去。
望著他仔細的合上了門,玉如意的心口一松,連忙想要起身著裝。
可顯然她太高估自己此刻的能力了,大病一場後的她極度虛弱,就連穿上一件單衣都還要費上許多的氣力。
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女人,所以即便困難,她也要驕傲的站在江毅軒的面前。
仿佛像是經過算計一般,玉如意這才套上外衫,房門便又應聲而開。
她抬頭,看著怡然步入的江毅軒。
“你要離開?”他明知故問的問道。
“沒錯!”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從來就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牽扯,偷他帳冊,在他的生章上埋下幾顆擋路的小石頭,不過是想給他一點小教訓,因為他那日的輕保
“為什麼?”他想知道,她究竟有什麼樣的理由逼得她一定得在大病初愈之際急切的離開。
“因為你我非親非故,雖然我不懂爺執意要接如意來此養病的原因,但如意真的不適合在這裏叨擾太久。”
真要說是不懂就太過矯情,玉如意不是沒有看出他跟底那抹異於尋常的關心與憂心。
她在太多男人的眸中看過那種情緒,那是一種初生愛苗的情,只是這情她承受不起,這一輩子都承受不起。
因為早在娘帶著遺憾合眼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斷去今生的情緣,所以她只能視而不見。
“好!”出乎如意意料之外的,江毅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頷首。
“多謝江爺的救命之恩與照顧之情。”雖然不想有糾纏,但該有的禮數,玉如意並沒有忘卻。
“不必謝!”略嫌粗魯的打嘶她的道謝,江毅軒的眸中透著算計。“你要走可以,但至少我們得算完帳才走。”
“什麼意思?”玉如意不解其意,納悶的看著他。
江毅軒不語的遞給她一張紙,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是……”她望了一眼那張紙,不解的問道。
“帳單!”斂起足以魅惑人心的笑容,江毅軒端起一副市儈的臉孔給了她一個答案。
“什麼帳單?”她不解,但一抹不好的預感卻兜上了心頭。
只見他雙手背在身後,好整以暇的說道:“既然你說我倆非親非故,那麼就得明算帳,是不?”
“你的意思是?”玉如意不敢置信的望著他認真的臉龐,顯然無法接受他的態度轉變得這般快。
方才的他看起采就豫滿懷憂心的情人,而現在的他卻搖身一變成了個足十的市儈奸商。
“我的意思是,先別說你在偷去我的帳冊後,阻擾我的生意讓我賠了多少銀兩,就說你這幾日來所花費的藥錢、請大夫的錢,還有那吃、喝等等,而這帳單便是所有花費的總合”
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如果不是他的神色太過認真,她一定會認為他是在開玩笑,可玉如意知道他不是。他是真打定了主意要向她收這筆錢,如果她執意要離開的話。
“你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雙手改而環胸,居高臨下的他眸中笑意閃閃,但表情卻很認真。
認真說起來,他救了她一命,雖然她會差點溺死湖中,他責無旁貸,可就算這樣,他亦不容許她這般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要嘛是親、要嘛是故,反正他就是厭惡自她口裏聽到“非親非故”這中個宇。
“一百萬兩!?”怎地他江府的所有東西都是金子打造的不成,只不過睡了一夜,連同吃喝科撒便要價一百萬兩。“你們暢江園倒比紅蓮坊索價還高?”
玉如意的語氣中充滿了濃重的嘲諷,一張大病初愈的臉龐更是堆滿了不悅。
“雪山的千年人參,撮地的萬年何首烏,更別說幾日來我親自的照料,一百萬兩顯然已是折扣後的價格了。”
玉如意閉上跟,深汲了一口氣,試圖平息自個兒胸臆中的怒意。
半晌後再睜眼,眸中又是一片的平靜無波。“等我回到紅蓮坊,我會差綠環將銀兩拿來。”
嘖!她還真想付錢走人呢!兩簇怒火在江毅軒的眸上點燃,但他卻勉強抑制。
如果他留人功力只到這裏,那他就真不配稱為纏萬貫的商人了。
“我做生意一向講究的是銀貨兩訖,你要走便得先付錢,否則就留在暢江園做我的貴客,將我視為親友。”
這是打劫嗎?玉如意眸中怒火陡起,她暗暗運氣,打算就算得訴諸武力,也要離開暢江園。
不知是太過瞭解,還是太過重視,江毅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打算,涼涼的說道:“你就別費事了,你的五臟六腑因為受到冰寒之氣的侵蝕大受影響,只怕得休養好些時日後,才能再在深夜做黑衣人了。”
“你……”用文的說不通,用武的又不行,玉如意簡直快要被這個無賴男子給氣死了。
她氣急的算起了舊帳,這一切說到底還不都是肇因於他,他還真有臉敢和她收這筆帳。
“當初你上我們紅蓮坊不但殺價、賒帳,最後還賴帳,這又怎麼說?”
兵來將擋、水采土掩,面對她這般翻舊帳的行為,江毅軒的心中早就有底。“這筆帳我已自帳單上扣除,所以算不上是賴帳。”
“可賒帳總是事實,為什麼就准你江大爺賒,就不許我玉如意賒?”
“今非昔比,個人有個人的習慣,你們紅蓮坊財大勢大,所以容人賒,可我容不得人賒。”
賴皮的講法,他知道,可是為了留下她來,就算死皮賴臉他也不在乎。
“你……”玉如意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惡狠狠的瞪著他。
對於她的怒容視而未見,他仍逕自建議道:“這春寒料峭的,我看玉姑娘如果因為感受到在下的盛情,所以決定不走了,就還是先躺回榻上稍做休養,免得風寒加重。”
他當然知道玉如意不是決定不走了,而是當下拿不出一百萬兩的她壓根就走不了。
可是有很多時候實話是先放在心裏就好,免得到時有人惱羞成怒那就著實不好玩了。
“只要我拿得出一百萬兩就能走人?”玉如意認真的凝著他的眼問道。“玉姑娘何不先安心休養,只要玉姑娘當在下是朋友,這一百萬兩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得不到自己所要的答案,玉如意轉身步向床榻,回開了臉,也順道避開他眼底的情意勃勃。
江毅軒也不逼她,反正他多得是時間,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
她的人和心,他是要定了。
那心意和他打小就想成為京城首富一般的堅定。
雕粱書棟,龍椅金案。
一張細緻的面像被小心翼翼的攤在金案上,雖然年代久遠,但卻毫無破損之處,看得出來這張畫像的主人對它的保護。
蒼邁的大手細細的撫在那畫中女子的一顰眉、一嗔笑之間,向來嚴肅的容顏此時竟呈現出一種神往的淺笑。
銀妃啊!你在天上可瞧見朕是多麼的想你啊!你不是說好了要等朕的嗎?
這十幾年來,他想啊!念啊!
就是為了等待兩人重逢的那一天,可誰又想得到這十幾年來的睽違,換來的竟是佳人已然香消玉殞的訊息。
康熙後悔當年因為一時的心軟,而放任自己唯一心愛的女子離宮。如果早知道竟是這樣的結局,那麼他寧願她恨他、怨他,也要將她養在這深宮內苑的亭臺樓閣之間。
至少在他的護衛之下,她必能過著錦衣玉食,富貴榮華的生活,也不至於困頓以終。
可是呵!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就是一直堅持終有見面的時刻,所以他錯過了今生的摯愛。
但幸好老天爺待他不薄,讓他們這段充滿憾恨的往事之中添了一個新的生命,她為他留下了一個女兒。
可偏偏這樣的‘幸好”,也是一個極大的麻煩,而且還是他這個足以號令天下的皇帝都解決不了的麻煩。
忍不住的探手揉了揉自己微疼的眉間,這幾乎已經是他每回想到那個流落在外的女兒時的必備舉措了。
“啟稟皇上,九阿哥求見。”太監尖細的嗓音打斷了康熙的沉思,但他去沒有絲毫的怒意,只見一抹欣喜浮在臉上,他連忙命令道——“快請九阿哥進來!”
漆金的木門開了又合,才方步入的胤溏還來不及向自己的父皇行禮,便被急急步下金階的康熙給打斷。
“胤溏啊!快告訴皇阿瑪,這如意還好嗎?”
“皇阿瑪,如意她……”
他說話時才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康熙便已撩不住性子的追問道——“她怎麼了?病了、傷了,還是出了什麼事了?”
幾個連串的問題問得胤搪幾乎傻跟。
幾時曾看過統領天下的皇阿瑪這般的失態?
可見十九妹在皇阿瑪的眼中是多麼的重要,可偏偏她的個性那樣倔。
唉!面對這種急切的情況,就連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胤溏快說!”看著兒子臉上的憂心,再加上遲遲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康熙帝王的霸氣迸現,直接命令道。
“十九妹日前落入了糊中,受了寒,病了!”事關十九妹,自然隱瞞不得,於是胤溏只好如實說。
“病了!?”聽到他的回答,康熙心驚,又是一連串的問題。“病得嚴不嚴重?快、快召太醫,去為如意治病去。”
“皇阿瑪……”胤溏正待要說什麼,但心急如焚的康熙壓根就沒有心情聽,只是揚聲喚來守在門外的太臨李總管。
“不、不行!朕得去瞧瞧她去,李總管快去備轎,朕要出宮!”
“皇阿瑪,您去不得啊!”還不等李總管應聲,胤溏已經搶先說道。
“朕是她的阿瑪,為何去不得?”他勃然大怒的反問。
“現在如意堅持不回宮,您這麼大刺刺的去探訪她,她領不領情是一回事,可您難道不怕皇后她……”胤搪話末競,但康熙顯然已經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昂藏的身子頓時因為兒子的話而微震,康熙的急切柱一抹無奈給取代。
可就算見不得,至少問問總行吧!
“那她現下可好?”
“好,而且皇兒認為十九妹這次大難不死,或許終有後福。”胤溏的臉上閃著神秘的笑容,讓康熙瞧出了一絲興味。
“哦,此話怎講?”
“十九妹這次沒在如意閣養病,反而被人接到了暢江園。”
“暢江園!?那是什麼地方?”
“京城第一首富,江毅軒的住所。”
“他喜歡上了如意!?’不如兒子般喜悅,康熙沉下了臉問道。
如意這輩子沒當過他一天的女兒,他總巴望著能將她接進宮來,喊他一聲“皇阿瑪”,雖然他嘴裏嚷著要幫如意賜婚,可那不過是逼她進宮見她一面的手段。
如今真冒出一個男人,為人父的康熙自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我猜他是愛上了如意,可如意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快,快派人去把如意接出來。”康照連忙下令,就怕只要稍晚一步,他的女兒就要被“狼”給吃入腹中了。
“皇阿瑪!”胤溏沒好氣的低喊,顯然對於父皇的急切頗為不解。“您不是總嚷著想替十九妹找一門好親事,可怎麼現下出現這麼一個人,您就忙不迭的想要破壞呢?”
“朕……”九五之尊被問得啞口無言,好半晌之後,他才落寞的承認道:“你十九妹固執得不願進宮,現下朕都拿她沒有辦法了,如果等到她成了親,朕不是更見不著她了嗎?”
“可皇兒卻認為,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皇阿瑪怎不想想,若十九妹真能得了個好姻緣,那說不定就能懂得情、識得愛,或許也就能懂得皇阿瑪當年何以忍痛讓銀妃出宮的原因了。”
“可是……”還是不舍啊!
但他知道胤溏說得倒是真的,就算他再不舍,也該為如意尋找一門好親事,否則豈不是太對不起銀妃了嗎?
“那個江什麼的人品可好?”兒子的一番話讓康熙轉了態度,於是連忙問起了江毅軒的人品。
“人品好是好,是個經商的料,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制得十九妹那執拗的性子。”
胤溏想到那日他在暢江園的屋頂上,看到十九妹在與江毅軒對陣時吃了癟的模樣,忍不住臉上多了一抹暢快的笑容。
“喔!此話怎講?”這話倒是勾起了康熙的興趣,他倒真想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夠制得住連他這九五之尊都無法撼動其意志的女兒。
“那個男人可厲害呢,他就這麼三言兩語……?
胤溏娓娓道出他的所見所聞,康熙聽得興味,也聽出了心得。
他在心底盤算著,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之後,這個男人真能成為他和女兒之間重續父女情緣的橋樑。
看來他真得好生琢磨琢磨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6:43
第五章
沉著一張臉,玉如意望著窗臺外的秋風瑟瑟。
她的心象外的景致一般清冷。就像是一隻被莫名禁錮的鳥兒,無法享受翱翔的快意,自然不樂。
“姑娘,該喝藥了!”被派來服侍她的丫環,小心翼翼的朝著坐了一整個早晨,宛若石像般的她說道。
“不喝,撤下!”看也不看那碗烏漆抹黑的補藥一跟,玉如意冷聲的喝令道。
“可是……”
“下去吧!”她再一次厲聲的喝道,許是那血液中的貴氣發揮得淋漓盡致,所以眼前的丫環即使明知可能受罰亦無法不從。
但她仍小心的將藥放在桌上,並在合上門前對著玉如意說道:“姑娘若是得空,還是先喝藥吧!否則對身子不好。”
那門才關上,窗外忽地閃進了一人,玉如意一見來人,臉上頓時漾出一朵絢麗的笑花,一掃方才的鬱悶。
“屬下見過主人!”宮圍城恭敬的行禮,雙跟可是仔細的審視著玉如意,對她被帶來暢江園這事有著明顯的憂心。
“見你回來我就放心了。”仿佛見著了親人似的,她連忙示意著他坐下。“對了,綠環呢?”
照理說,她被帶到這兒,依綠環的性子著實沒有理由不跟著來,可是她都已經醒來兩天了,卻總沒見著綠環,讓她著實有些擔心。
“綠環她也病了,她成天躺在病床上吵著要來伺候你,是我不讓她來。”
以為玉如意是要責斥綠環的不盡責,向來沉默的宮圍城破天荒的為綠環解釋了一大串。
“哦!怎麼病了?”一聽到綠環也病了,突生的關心讓玉如意忽視了宮圍城的異樣,她連忙問道。
“染了風寒,誰讓她自從主子被帶到這兒後,便日日來暢江園門外守著,太過憂心疲累的結果就是也病倒了,逼得我把她鎖在如意閣之中,她才肯聽話養玻”
宮圍城的話語裏有著寵溺的憂心,這次精明的玉如意可沒漏聽了,只見她臉上漾著暖昧的笑容,這笑讓向來嚴肅的宮圍城臉頰飄上一片紅雲。
“這丫頭向來不聽話,想必為難你了吧!你放心,等回如意閣之後,我會好好的替你教訓教訓她的。”
“不用了,其實綠環會這樣也是因為太過憂心了,所以……”
“所以我也不用太過責難她了,是不是?”玉如意心知肚明的接下去說道。
想來這綠環與宮圍城應該是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已經成了郎有情妹有意的一對兒了。
瞧瞧他的在乎,不活脫脫又是另一個江毅軒嗎?
天啊!她的思緒怎地又飄到那個可惡的男人身上了呢?玉如意猛地搖了搖頭,希望將“江毅軒”這三個宇搖出她的腦海。
不是極度的氣怒他嗎?現在她應該趕快要宮圍城掏出一百萬兩,然後抬頭挺胸,什麼都不欠的步出暢江園,並從此與那只鐵公雞形同陌路才是啊!
“主子想太多了,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宮圍城尷尬的一笑,同樣的忽略她那莫名的搖頭舉動。
“算了,先別說這些了,你是先想辦法把我弄出這裏吧!”玉如意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哀怨,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她在這兒過的是什麼水深火熱的生活似的。
其實在這兒,錦衣玉食,補湯良藥一點兒也少不了,更別說江毅軒特地為她準備的使喚奴才,根本將她當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大小姐在伺候著。
以前總聽人家說,江毅軒是只鐵公雞,鐵算盤!
但現下她可真有點懷疑這種說法的真實性了,畢竟他對她是一點也不小氣。
“屬下隨時可帶主子離開。”說起這事,宮圍城立刻正色地說道。
“我知道你有這能耐,但我想堂堂正正的走出這兒,所以你去替我準備一百萬兩的銀票。”
這數目可以說是她這幾年下來靠著「賣消息”賺來的所有積蓄,可那又怎樣?
她不想欠人,也只能將銀票忍痛割愛了,反正憑她玉靈通的身份,還怕賺不回那些銀兩嗎?
“這……”想不到一向唯命是從的宮圍城這次卻猶豫了。
“怎麼了?”察覺他的面色有異,玉如意攏起了柳眉,一股不祥之感蔓延在心間。
“有什麼問題嗎?”
“前陣子為了圍堵江毅軒的生意,咱們付出了不少的銀兩,雖說該有的錢還是有,但那些錢也不是一時半刻回得來的,所以……”
宮圍城望著主子那不可置信且失望的眼神,還含在喉頭的話語卻說不出口了。
“所以現下沒有銀兩可以來贖我?”雖然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她的音調不是忍不住拔高了八度。
宮圍城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她,仿佛已經宣告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算不算得上是自作自受,為了給京城首富一個教訓,她傾盡所有的人脈與積蓄,圍牆了他所有的行商。
如今她卻得了當初這個決定,而被困在這暢江園。
“主子,我看我們還是先走吧!既然江毅軒也曾賒帳在先,沒有道理我們不行啊!”宮圍城理所當然的說道。
但玉如意卻一口回絕了他的提議。“不!我要堂堂正正的走出這裏。”
因為唯有這樣,她才能徹底斷絕與他的糾葛,隱約覺得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只怕自己無心無緒的日子就要因他而滅絕,所以她得小心些。
“可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向來聰明才智比不上主子的宮圍城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種坐困愁城的憂慮。
“你還是先回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煩亂的揮一揮手,玉如意心知自己得靜一靜,才能思考出脫身之法。
“是!”眼前只怕也只有這樣了,宮圍城一想到回去又得面對綠環那張擔憂的小臉,忍不住微歎口氣。
“為什麼不喝藥?”
沒有敲門,江毅軒臉上帶著些微的不悅,一見玉如意纖柔的身影,便劈頭怒問道。
意興蘭珊的抬頭望了他一眼,玉如意的答案教人很吐血,也很理所當然。
“不想喝!”
微眯起眼,江毅軒仔細的審視著她的面容,企圖瞧出任何一絲內心的想法,可偏偏那細緻的容顏上竟是一派的輕鬆自然,仿佛她那不喝藥的理由是理所當然的。
終於他決定放軟語調,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多少也摸著了這女人的脾性,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夥。
“你的身子還沒好,該按時喝藥的,難道你不想趕快調養好身體,回復過往的功力?”
“不想!”毫不猶豫的,如意的語氣有著些微的任性。
“為什麼?”總覺得臉上那和善的面具就快被她的任性給擊碎,可是江毅軒仍努力的壓抑著那不斷竄升的怒氣。
他討厭她那種輕忽自己的態度,仿佛這人世間再無任何事情值得她戀眷似的,那他呢?他算什麼?
玉如意不語,只是逕自望著窗外的景致,仿佛那單調的景致能夠勾引她所有的注意力似的。
“江爺未免也管得太多,這身子是我的,我要如何便是如何,我想我應該是你的客人,而不是你的下人。”
“你……”霍地大步走向她,江毅軒的鼻端不經意的竄入一抹不屬於她的氣息。“方才有人來過?”
心裏驚詫於他的觀察入微,但表面上玉如意卻四兩撥千斤的回道:“這來往往的奴才、女婢這麼多,不知江爺指的是哪一個?”
“不,奴才不可能進這房,而女婢更不可能散發出這種男子的氣息。”他直覺的否認了她說法的可能性。
“嘖,江爺的舉措活脫脫像個捉著了奸的丈夫,就不知江爺憑什麼這麼問?”
“憑我……”
對啊!憑什麼呢?在她跟中他既非親亦非故,雖然使了小計謀讓她如他所願的留了下來,可孤傲如她,斷不可能就此心服,視他為親故。
“憑什麼?”挑起組鈿的柳眉,張著漾著水波的杏眼,玉如意反問,明知他語塞,卻不肯放過分毫。
“憑我喜歡你,想要在年底前娶你作做娘子。”既然佳人佯裝不知他的心意,江毅軒索性大刺刺的宣告著。
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毫無顧忌的說出了自己的意圖,玉如意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可她旋即穩下心緒。
想娶她為妻,這輩子絕不可能!
“娶妓為妻!?不怕笑破人家的肚皮嗎!”她訕訕嘲弄著他那驚世駭俗的想法。
憑他這京城首富的身份,雖說為有太過精明、小氣了些,但她相信想嫁予他為妻的女人應該不少,他幹麼要降格以求。
“他人的想法與我無關,我就是要娶你!”
“因為與西門爺的賭約?”她可沒忘了當初曾聽聞那些男人訂定的可笑賭約。
看來這個男人真是想銀兩想瘋了,竟然為了一場賭約,想娶一個青樓賣笑的女人為妻,該不會是因為恰恰好她長得美,而且酒量挺好的吧!
玉如意有些不是滋味的想道,一張臉也較方才冷豔了幾分。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可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你。”江毅軒毫不諱言那賭約的存在,可他也不容許她因此抹去了他的真心。
“是嗎?”玉如意懶洋洋的應道,語氣中的不信任多到足以淹死江毅軒的理智。
“我不介意你慢慢觀察,反正你終得將是我的妻。”
她皺眉瞧著他,真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信心,他難道不知道這輩子她是不可能有成為任何人的妻嗎?
“先喝藥吧!”看出了玉如意眼底的不信,江毅軒也懶得再多說什麼,於是轉而指了指依然擺在桌上那碗烏漆抹黑的藥,要她喝下。
“不喝!”有個性的一甩頭,她說不喝就不喝。
“要我喂你嗎?”端起了藥碗,江毅軒玻近她身側,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我不想喝!”依然是個固執的玉如意呵!
她瞪著他,無言的散發出一種宣戰的眼神,仿佛是在問他:我就是不喝藥,你能拿我怎樣?
接下了她丟出的戰貼,江毅軒掃了一眼她緊閉的唇,然後突地仰首喝下了一口藥。
“你要幹麼?”玉如意警戒的低問,一抹不好的預感隨著他低下頭的舉止而升高。
“你敢!”她怒瞪著他?雙手推拒他的靠近。
想用嘴巴來渡藥給她,他可想得真美!
那就喝藥吧!江毅軒用眼神這麼說道。
“你……”玉如意氣得想殺人,可是當他那薄抿著的唇又往她靠近一分時,她終是投了降。“行,我喝、我喝,行了吧!”
一把搶過了他宇中的藥碗,也不管那溫涼的藥汁苦澀難嘗,她便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全喝下。
反倒過藥碗,玉如意氣呼呼的說道:“這樣總行了吧!”
本以為江毅軒會識相的放過她,可沒有想到含著一口藥汁的他依然貼近她,並含混地說道:“這裏還有一口呢!”
不待玉如意反應過來,他一把攫住了她,然後將口中的藥全渡進了她的口中。
順便偷得一記得後,他便揚長而去,留下玉如意輕撫著自己的唇,氣怒交雜的狠瞪著他。
顯然在這次的交手當中,占了上風的依然是江毅軒呵!
那個該死的登徒子!
玉如意顧不得自己初初痊癒的身子受不了一絲絲的涼,站在屋外怔怔的望著自己手中的紅玉譬。
此時,娘親那不怨不悔的面容再次浮現在她煩亂的意識當中,頓時讓她感到心驚。
不!不行被他無鞍的行為所影響。
她得鎮定自己的心神,免得稍不留神就失了心。
玉如意努力地說服著自己,但心中的幾許煩躁卻讓她微感不安。
“主子,風涼,怎麼不加件披風再出來,也不想想你這大病初愈的身子,怎麼受得了呢?”
熟悉且帶著一絲責備的話語竄入了玉如意耳際,她不敢置信的緩緩轉身,果然見到巧笑倩兮的綠環站在她的身後,正忙著將手裏揣著的披風系上她的頸項。
“綠環,你怎麼來了?”玉如意的話語中不無驚喜,能在心中徨徨不安之際見著宛若親人般的丫環,怎不教人心事。
“是江爺讓我來的。”少了平時說起江毅軒時的不悅,綠環語氣中多了一絲讓玉如意覺得刺耳的恭敬。
“他讓你來,你就來,到底誰是你的主子?”沉下了臉,她的語氣充分彰顯出她的不悅。
綠環伺候這個待她有如家人的主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這還是頭回見她對她這般不悅的。
但雖然不解主子的態度為何這般激動,可是她仍是機靈的回答道:“當然是小姐,至於江爺,他可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感激他罷了。”
“救命恩人!?這筆帳若真要算起采,還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呢!”
要不是他將她的紅簪給投進了湖裏,她用得著他來救嗎?更用不著欠下他如此钜額的債,玉如意不悅的撇了撇唇。
“可是江爺他真的很用心照顧主子呢!那夜他著急的抱著你飛也似的沖進了如意閣,憂心的臉色是半點不假,更不要說他在你病重之時,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請來了一神醫,耗費了無數珍貴藥材,這才保住了你的命呢!”
“假好心!”她依然不領情。
似乎沒有察覺玉如意那愈來愈黑的臉色,綠環繼續滔滔不絕的說道:“而且我還聽這這暢江園裏的下人說,主子病倒了這些日子,喂湯送藥,都是江爺親啟照料,絲毫不肯假他人之手,這江爺對你可真有……”
說著說著,突地抬頭,這才發現主子臉上那愈發不豫的神情,於是連忙吞下險些竄出口的的話語。
“你的心倒也容易收買,要不你乾脆來暢江園當奴才算了。”玉如意沒好氣的建議道,但見綠環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她這才察覺到自己的遷怒。
該死的,怎地又被他影響丁呢?
“主子,你可千萬別趕我走,你如果要我討厭江爺,我會照做的,千萬別趕我走。”綠環著急的連忙表明自己的心志,臉上有著畏懼被遺棄的恐慌。
“傻丫頭,我怎麼會趕你走呢?我只是……”玉如意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自己的心煩意亂,索性轉移了話題。“不是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和圍城的亭吧!要不要我這個主子做主,將你們倆送入洞房,以後你可叨念就有了對象。”
揚起一抹調侃的笑容,避開了“江教軒”這個話題,玉如意又是以往的玉如意了。
“主子,你……”綠環漲紅了臉,偏偏調侃的對像是自己的主子,既不能罵、又不能打,她只能跺腳微嗔。
“圍城人不錯,是個可以讓你依靠的男人,你若真喜歡他就快點嫁給他,否則要是過了這村可沒那店了。”
她這個主子雖然下定了決心不成婚,可也不希望丫環和她一樣,所以她積極萬分的準備將他們送人洞房。
“主子,你幹麼這麼取笑人家。”紅透了一張俏臉,綠環低著頭,但仍不忘表明自己的心志。“人家早就決定了,要是你不成婚,就要陪著你一輩子。”
“捨得讓圍城空等一輩子?”玉如意揚眉,一股淡淡的愁緒湧上心頭。“你該知道我這一輩子是不成婚的。”
情是空、愛是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既已知是空,又何必無事惹塵埃呢?
這是她早巳根深蒂固的觀念,容不得旁人撼動,即使是他也不成。
“怎地捨不得,要不是主子,人家哪有今天這樣安穩的生活可過,所以綠環自然要一輩子陪著主子。”
如意欣慰的看著忠心耿耿的綠環,這丫頭就像她的親妹一般,她怎捨得?
看來她得替綠環的終身好好盤算盤算,至於她自己,經過這次的大病一場,著實累了,她想等事情過了之後,就找一間清幽的尼姑庵清修,無憂無煩。
瞪視著眼前的翠玉酒瓶,江毅軒是一臉的憤恨不平。
之所以如此,當然與是與那玉如意有關,此刻他的腦海中不斷回蕩著的是她今日與綠環所說的話。
她這輩子要是不成婚,那他還有什麼戲唱?
不行,既然她有膽子魅惑了他,自然就要有能力承受後果,若真是讓她孤獨一人,那他該怎麼辦?
在她身上投了這麼多銀子,要是還騙不來一個妻子,那他還算什麼精打細算的鐵公雞?
不行,他得想想法子,免得最後人財兩失。
“喂,他今兒個是怎麼回事啊!那苦悶的神色好像被人倒了不少銀兩似的。”
向來唯恐天下不亂的西門夏永瞧見江毅軒那氣悶不語的模樣,怎肯放過,非要出言損個幾句才成。
“毅軒,你是怎麼啦?沒事說要請我們出來喝酒解悶,可我們人到了這兒半個時辰了,你卻一句話也不吭,只是恨恨的瞪著酒瓶,這瓶子招惹你了嗎?”相較于西門夏永那看戲的態度,柳天青的關懷倒是真摯了許多。
“它沒惹我。”江毅軒指了指跟前的酒瓶,然後繼續說道:“可她卻招惹我了!”
“她是誰?”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柳天青皺著眉頭問道。
江毅軒抿唇不語,只是依然恨恨的瞪著酒瓶。
“這坊間流傳的該不是真的吧?”西門夏永為人較不拘小節,五湖四海的朋友不少,自然消息也是靈通得多。
“什麼流言?”
“就是我們京城首富江毅軒愛上了紅蓮坊的玉如意,不但情深意重的花了大把銀兩為她聘請名醫,甚至還不惜開了藥倉,用上那價值千金的藥材,但求自閻王手中搶回佳人的流言啊!”
“這是真的嗎?”柳天青訝異的看著江毅軒。
乍聽這樣的傳聞,說不驚詫是騙人的。
江毅軒不論是對自己或對他人,一向小氣得緊,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一攤千金,只為女人的事情。
“當然是真的嘍!”西門夏永口快的搶著回答。“就算我原本不信,可現在瞧見這廝那失魂落槐的模樣,也得將那傳言信它個九成九。”
“你閉嘴!”江毅軒咬牙切齒的喝道,他已經夠煩了,怎地這損友不唯恐天下不亂的胡言亂語,真讓人有種想要痛揍他一頓的衝動。
無視他的怒容,柳天青繼續對西門夏永問道:“可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幹麼還悶悶不樂?”能愛上人是件好事,沒道理這樣愁容滿面啊!
“只怕最佳人不肯領情,惹得我們這情竇初開的京城首富心煩意亂啊!”
西門夏永本只是隨意說說,可沒想到卻一語道中,惹來江毅軒更龐大的怒氣。
“你給我閉嘴!”
“要我閉嘴也可以,那就換你說說你幹麼心煩,反正三個臭皮匠總是勝過一個諸葛亮,搞不好我們能為你想個法子。”
“你!?”江毅軒睥睨的看了他一眼,顯然完全不相信他有這個能耐。
“怎麼,不信?”西門夏永怎麼會看不出他眼中的不信,於是他豪氣的一拍胸脯,說道:“說到底,我可是花叢裏鑽來竄去的拔尖人物,只要你聽我的,保證你抱得美人歸。”
“那你說,有什麼法子?”不抱希望的姑且聽之,就算西門夏永的良計不通,他還是有辦法撬開那女人頑固的腦袋,這輩子他是和她耗定了。
“反正金銀珠寶堆眼前,再加上風度翩翩的噓寒問暖,要是再不行就來個‘生米煮成熟飯,,這三計包管教在柯女人對你死心塌地。”
“去!”江毅軒不悅的啐了一聲,要是玉如意真的這麼好搞定的話,那他也不必這麼煩了。
就是因為她什麼都不要,不管他替她做什麼,她都毫不領情,他這才煩惱啊!
心煩意亂外加上口乾舌燥,氣田的江毅軒完全忘了自己一杯就醉的習性,又一次在好友們來不及阻止之際,執起了置於身前的酒杯一飲而荊
眼睜睜的看著那酒入了他的喉,西門夏永和柳天青頓時傻了眼的瞪著他。
嘖!又醉了?
但不一會,西門夏永臉上的驚愕轉為淺笑,然後變成了奸笑。
“呵!這下可有好戲瞧了。”
“此話怎講?”
“生米煮成熟飯的好時機嘍!”西門夏永的話聲一落,完全不理會柳天青的有聽沒懂,立時攙著步覆不穩的江毅軒回家去一偷香嘍!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隔桌有一雙眼正偷偷摸摸的望著他們的舉措,而且笑得比西門夏永更好更詐。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6:58
第六章
“砰!”地一聲悶響;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與巨大。原要步向床榻的玉如意也因為這聲巨響而頓住了腳步。
微眯著眼掃向那聲響的來源,她暗自沉吟著是否該去一探。
唉!要不是綠環被她遣回“四季紅”去辦些事,她這會兒也不用在這兒傷腦筋了,因為向來好奇心重的綠環一定會在那聲巨響響起時,率先沖去探個究竟。
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再次移自己的腳步,繼續往床榻邁去,豔紅的小嘴還不停的喃道——“罷了!既然腳踩的是別人的地,又何必這般好奇呢?反正在這暢江園就算天塌了下來,也會有旁人頂著……”
但偏偏她這廂的喃念還沒完,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這會兒,玉如意的柳眉皺得更緊,但即使再不願她也只能腳跟一旋,往房門的方向走去。
豈料她這才打開房門,突地一個龐然大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倒去。她嚇得反射性伸手一推,然後便服睜睜的看著那龐然大物轉他個方向的向屋外倒去。
“嘖,玉姑娘好狠的心啊!沒想到這傢夥心心念念的要來瞧你安好否,你竟然就這麼睜眼眼的看著他跌倒,也不肯伸手相助,要是他這一撞,擅成了白癡,你可怎麼辦喲!”
玉如意冷跟往那說話者的方向一掃,西門夏永頓時覺得一陣寒風掃過。
真是奇怪了!這是一個小小的清官,就算頂著花魁的名號,也不可能有這般讓人驚詫的氣勢啊!
難道眼前這豔冠群芳的女人真如江毅軒所說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嗎?
“你們把他帶來為做啥?”
很明顯的,江毅軒是醉了,他這兩個朋友也奇怪,這時不把他送到他自己的房間,還把他帶來這兒做什麼?
“因為他……”西門夏永一邊說還一邊伸腳推了推躺在地上正努力想要爬起來的江轂軒,“他吵著要來這兒找你,所以我們就帶他來了。”
他說得是理所當然,面站在一旁的柳天青則是不忍見著江毅軒躺在冰冷的地上,連忙想要步向前把他扶起來。
不過他的動作始終沒有西門夏永來得快,只見他腳往前斜伸,硬生生的擋住了柳天臂。
“西門,你幹麼?”
他不解的抬眸問道,身子還自動的轉了向,可是不管他怎麼轉,就是轉不到江毅軒的身邊。
“你於麼多事?這裏的主人家是你嗎?”斜眼睨著他說完,雙手環胸的西門夏永視線一轉便溜到了玉如意身上。
“西門爺,我看你還是把他帶走,否則他註定得在地板上睡上一夜。”
她這花魁縱橫青樓那麼長的時間,看過的男人何止千百,更別說暗地裏還是大名鼎鼎的玉靈通,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西門夏水這會兒打是有什麼主意,而她則拒絕上當。
“嘖,想想看他曾經冒著被凍死的危險,在寒風刺骨的冰水中救你,小氣如他又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請來了神醫,還開了他視若珍寶的藥倉,天山雪蓮、千年人參,全往你的口中灌去,他為你費了這麼多的心思,而你——”
說了長串的西門夏永不顧玉如意的臉色愈來愈黠,也不顧柳天青跟幾乎快眨得抽筋的暗示,咽了口口水之後,又繼續說道:“而你竟然見死不教,任由他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玉如意已經懶得再繼續戴著溫婉的面具,直接大刺刺的接受了他的評語,甚至以事不關己的態度說道:“你那麼有救人的情操,自己不會把他扶起來送田他的房間嗎?我這間小廟可容不了這尊大佛。”
敢情這個西門夏永是來替江毅軒討債的?可惜的是她連江毅軒的面子都不怎麼想賣了,怎麼可能地賣他面子。
‘你……你……”頭一次看到“見死不救”得這麼理所當然的女人,西門夏永伸長了手,直指著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別再你你你個半天了,若是不想他著了涼,還是趕快將他帶走吧!”玉如意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結巴的模樣,沉悶了幾天的心頭突然愉悅了起來。
再轉頭一瞧,那個死要錢的鐵色雞正撫著撞到堅實地板的後腦勺發出細細的申吟,她的心情便更快樂了些。
“西門,我看我們還是把毅軒帶回去好了,就這麼任他躺一夜,明兒個他可要病了。”
向來心軟腸的柳天青看著躺在地上,女人不管,男人不理的江毅軒,不忍心的建議道,沒有想到他的善心卻為他換來了一記結實的白跟。
“病了就病了,誰讓他沒眼光的看上這種冷血心腸的女人,病死活該!”西門夏永沒好氣的啐道,然後不容柳天膏拒絕的拉了他就走。
“這樣不好吧!西門!”頻頻回頭的柳天青仿佛害怕江毅軒會死於非命。
可偏偏西門夏永鐵了心的就是不肯放開他,反面揚聲說道:“如果毅軒就這麼去見閻王了,那也是他的命,誰讓他要愛上這個不知感恩的蛇蠍。”
氣呼呼的說完了話,他索性帶著柳天青,使起了輕功往圍牆邊一跳,連大門都懶得走了。
低頭看看躺在地上的江毅軒,再看看那相隔不過三步的門檻,玉如意當下決定就讓他躺在原地好了。
雖然說他的身材稱不上是壯碩,可也不是她這個女人可以搬得動的,更別說她現在功力並不如前,所以……聳了聳肩,玉如意踩著優雅的步伐正打算回房之際,突地腳下仿佛生了根似的,怎麼樣也動不了。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那醉癱了的江毅軒雙和不知何時已經攀至她的腳踝。
“喂,你幹什麼?”發現這種窘狀,她氣急敗壞的晃動著腳想要甩開他,可不論她怎麼甩就是甩不開,害得她只能氣急敗壞的迭聲低喊,“你快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要跑走了!”方才還混沌不明的腦袋,經過那重重的一撞,再加上寒風的吹拂,其實江毅軒早已醒了大半。
他本該可以自己起身回房,可是偏偏他瞧見了玉如意無情的準備任他在寒風中度過一夜,怒氣一起,他打定了主意要藉著酒意鬧她,好一報她無情之仇。
腳踝被人握了個正著,玉如意本已氣極,再加上拼了命的想要擺脫他,更是沒有心神去注意他眸中的那抹狡詐。
“你再不放,我就要踹你了喔!”她深吸了一口氣,警告的說道。
但這種警告聽在江毅軒的耳中只覺宛若小女人的撒嬌,一點兒威脅性也沒。
“給你踹,反正你這三寸小金蓮踹不死人。”依然是醉後的一抹酣笑,那傻得宛若孩子似的模樣,頓時教玉如意哭笑不得。
她知道與喝醉酒的人講道理活像是在對牛彈琴,所以最快的方法是一腳將他踹到天邊。
可偏偏他醉是醉,但是力氣卻大得不像話,功力大減的她壓根沒法與他相抗衡,所以翻了個無奈的白眼之後,她還是只能認命的蹲下身,然後認真的問道——“我不踹你,但你得先告訴我要怎樣你才肯放開我?”
“我要煮飯!”瞧她這雖然不耐但卻顯溫柔的語氣,江毅軒知道她依然當他是醉漢,所以他也樂得當一個蠻不講理的醉漢。
“煮飯!?”這天外飛來的字眼讓玉如意的眉頭皺緊,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西門說要是你……愛的女人……不愛你,那就讓生、米煮成熟飯……她就會死心……塌地……的愛你。”
故意將話說得七零八落、外加一個大舌頭,江毅軒將這醉漢的角色扮演了個十成十。
“生米煮成熟飯!?”她一聽,臉上立時呈現怒意。
這個該死的西門夏永,自己下流也就算了,幹麼連江毅軒都一起拖下水?
生米煮成熟飯這招,虧他想得出采,敢情他是將她玉如意當成那種沒有見過世面的清純小女子了?
當初會入青樓,就是因為自己毫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更對那些規範女人的世俗禮教不屑一顧。這幾年,她是因為沒有遇到一個看得上眼的男人,所以對會保持著清白之身,但並不認為清白對女人有多麼重要。
“對,西門說……只要和你煮……成了……飯……你就會死心……塌地的……愛我,所以……我要和你……和你煮飯……”
毫不留情的一個爆粟敲在江毅軒的頭頂上,玉如意氣呼呼的直瞪著他,腦海裏立時閃過自己磨刀霍霍欲砍殺他的摸樣。
“我這飯可不是人人可以煮得起的,你想煮也得看看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顯然聽不出她刻意藏在話語裏的貶損,江毅軒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大掌往自己厚實的胸膛用力一拍,在故意踉蹌了下後,豪邁地說道:“我很有本事的……我有很多的錢……可以、可以任你揮霍……還可以保證你一輩子衣食不缺,而且我、我……會一輩子……寵你的……”
“你這是在向我提出交易?”玉如意螓首微斜,仿佛開始認真的思索著這筆交易的可能性。
她還欠他一百萬兩,既然短期之內也湊不出這些錢,那麼如他開出的條件挺好,搞不好她還,可以認真考慮考慮。
畢竟只要一夜,甚或數夜,兩人從此便兩相無欠,甚至不再有所糾葛,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他給她帶來的影響太大了,她心中隱約有著這種感覺,或許早日離開他,對她方是上上之策。再說貞操算什麼?反正她從來沒想過要拿貞節牌坊,否則她也不會自願墜人風塵,只要有必要,她可以用自己來談交易。
“是、是啊!你要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江毅軒大力的點著頭,甚至還打了個大大的酒嗝,仿佛這樣便可以樣加他話語的真實性似的。
“五天抵價一百萬兩,從此兩相不欠,各走各的路。”玉如意試探性的說道。
反正他現在醉了,她此刻打的算盤是,如果條件談得可以,那就算他醒來不認帳也由不得他;如條件談不攏,明天一早醒來,一醉忘萬事,那她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樣不是也挺好的。
“五天……”他沉吟了會,然後說道:“太少,五年!然後再視情況延長。”
談起了生意,江毅軒那天性中固有的精明頓時抬頭,原本偽裝的遲頓與醉態亦淡去了許多。
只不過沉侵在自己思緒糾葛之中的玉如意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的轉變,只是急切的想將這筆交易談好。
“太多了,頂多一個月!”玉如章皺著眉,當“五年”這個條件從他的口裏竄出時,她有種想要掐死他的衝動。
該死的奸商,難怪他能成為京城的首富,一百萬兩換五年,雖然對尋常人來說是多了些,但她可是玉靈通——雖然他不知道。
可這價格……未免便宜得太污辱人了吧!
“四年!”他出價。
“半年!”她還價。
“三年!”他準備殺她個片甲不留。
“八個月!”她努力的捍衛自己。
“兩年,不能再少了。”江毅軒扳起了臉,喊出了他所能接受的極限。
而玉如意也不甘示弱,非得要挫挫這只鐵公雞的傲氣不可。
“一年,要就要,不要你就慢慢等著收銀票。”
反正她本來就對這筆交易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成了,她可以保住多年的積蓄,並且讓宮圍城和綠環往後可以過較好的日子;若是不成,她也頂多賠出所有的老本,反正在深山野郊的尼姑庵清修,花不了什麼錢,至於綠環,她相信宮圍城會負責給她過好日子。
“成交!”算算也知道這是她的極限了,江毅軒當場作出決定,反正時間的事往後再說,當下先得到她的人,再偷到她的心比較重要!
“咦?”終於對他的不再大舌頭感到不對勁,玉如意兩隻眼立時掃向他的臉,想要看出一絲端倪。
可江毅軒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不容分說便靈巧的起身一把攔抱起她往廂房跨了進去。
他不是醉了碼?
他不是連站都站不穩了嗎?
他不是……無數的問題在她腦海中繚繞,好不容易理智終於竄出了頭,水漾的眸對上了他那雙不再混沌的幽眸,她韻心倏地一驚。
“你剛剛是裝的!?”顯然她是被騙了,而且被騙得徹底!
方才打的如意算盤全沒了!
這樣的驚覺讓她不但氣難憤難當,更覺驚恐。
於是她想也沒想的用力推著他,想掙脫他的懷抱,完全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會跌落硬實的地面,反正她就是不能忍受他繼續抱著她。
“你這是在做什麼?”雖然她這一推就好像是蜉蟻撼樹一般,不能動搖他分毫,可是眼見玉如意臉上的怒容,江毅軒緩下了腳步問道。
“我要離開這裏,立刻!”她一宇一句的說,每個宇都含有她滿滿的憤怒。
“不行,我們方才已經訂好了交易,你得屬於我一年。”
“我不承認,因為你竟然裝醉!”玉如意氣急敗壞的說道。
她一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跟一個裝醉的男人談交易,甚至還將自己賣身一年,她方才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了。
“本來兩兵相接就不厭使詐,更何況我本是真醉,只是在那一冷一撞之間醒了,是你自己沒有察覺,能怪我嗎?”
江毅軒露出一抹無辜的笑容,試著為自己脫罪,只可惜她壓根就不肯領情。
“不怪你要怪誰?你既然已清醒為什麼不說,只要你說了我也不會……”玉如意的話語倏地頓祝
在他灼烈的眼神注神之下,她無法再如以往那般雲淡風清的將“賣身”這個字眼輕易脫口,倒是江毅軒卻是心知肚明,且大方萬分的說道——“你也不會賣身給我,只可惜我醒了,而且交易成立,容不得你抵賴。”
他一邊說,一邊傾身準備吻住她那不斷開合的唇,順便也吻住她想抵賴的話語。
“你……”現下玉如意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意識到對方的舉動,她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唇,但江毅軒卻也不急,他輕柔的將她放上了床,一隻大掌鉗住她的兩隻纖腕並高舉過頭,然後笑得暖昧萬分的說道——“交易既成,就該蓋印,才能具有約束力,不是嗎?”
“你……別……”看著他那張不斷放大的臉龐,玉如意的心跳不爭氣的漸次加快。
就知道他是個麻煩!
在江毅軒的唇碰上了自己的溫熱時,一股暖烘烘的熱流就這麼開始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竄,在最後一絲理智背棄她後,她已經像是只被網住的魚兒,再無逃脫的餘地。
偷得了一記香,江毅軒笑得暖昧,可是手上的動作卻不曾減慢分毫。
巨掌緩緩拂去玉如意身上的絲衣,當那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白皙肌膚呈現眼前,他的呼吸忍不住一窒。
溫熱的唇快速往下移,找著了那兩顆紅豔豔的梅,他輕柔的啃咬著,那教人銷魂的滋味讓她忍不住的申吟了一聲。
大片紅雲飄上玉如意纖細的身子,宛若一道秀色可餐的美食,讓江毅軒欲罷不能的不斷將吻輕輕落下。
“別……”雖是縱橫青樓的名妓,但她不過是個清倌,何曾機對過這樣的陣仗,她無助且莫名的扭動著身軀,只覺得仿佛有一把火不斷的在體內燒灼著,讓她炙熱難耐。
“別怎樣?這樣嗎?”邪氣的揚起一抹笑,他忽地低頭再次以唇潤著她胸前的蓓蕾,然後滿意的感受到她的輕顫。
她真的對他無情嗎?
他可不這麼認為。
她那輕顫的身軀是那樣的與他契合,一個女人不會對沒有感覺的男人呈現出這樣誘人的姿態。
“你……”玉如意忍不住輕喘一聲,驚覺那從未有過的虛軟已籠罩全身。
是沉淪了吧!
若是一時的大意,僅是賠上了自己的身子,那倒無妨。
但就怕呵!怕這一時的大意,賠上的不只是她的身,而是……玉如意的思緒還在飛轉,江毅軒的魔掌已然向下延伸,輕然慢念的輕觸著她的小核,在她的身上卜勾起一陣陣的情潮。
終於,那熊熊燃燒的欲火讓他再也控制不住,他倏地抬頭吻住她的唇,然後緊實的腰身一挺,卻在碰到那層阻礙時,結結實實的僵住自己蠢蠢欲動的身軀。
“你怎麼會……”
身在青樓,雖說是名清倌,但並沒有人會期待著這種女人的貞潔,更何況她還是個花魁,鎮日捧著大把金銀財寶上門去的達官顯要絕不在少數,她怎麼可能會是清白之身?
但他的問題卻無法完整問出,因為在歷經了初時的劇痛之後,玉如意竟開始下意識的擺動著自個兒的身子。
那簡直就是勾人心魂與理智的毒藥呵!
江毅軒腦裏的萬般雜念頓時飛揚無蹤,只能任由那竄燒的欲火駕馭著自己,他緊緊的一把抱著她,然後以著輕柔這,夾雜著萬鈞之勢,帶著她共赴那巫山雲雨。
微暖的冬陽顯得溫暖而不炙熱。
玉如意伴著綠環,步在這雖已入冬,卻尚稱綠意盎然的園子之中,望著在那池子裏優遊自在的魚兒,她幾乎看直了眼。
“主子,你在瞧什麼?”跟在她身後邊的綠環不解的看著她望著池子發呆,好奇的步上前去,準備瞧瞧池子裏有什麼新奇的東西,但卻什麼也沒瞧著。
她的問題剛落,池面上卻突然的浮現一張臉,那是最近幾日,夜夜與玉如意耳鬢廝磨的臉龐。
她的俏臉兒一紅,心頭一慌,連忙退開了幾個大步,慌忙之下,她甚至還差點絆到了地上的石頭,要不是綠環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只怕這會兒她的身上要出現一道口子了。
“你還好吧?”綠環不解的看著主人皺眉、轉身,跟著主子這麼多時日,在她的心目中,主子是冷靜自持的,不管遇著多大的問題,眉頭也不曾皺上一下,怎麼這會兒卻……“我很好!”避開了她關心的審視,壓下心頭那突起的心慌,玉如意暗暗的深深吸了幾口氣,總算勉強恢復了正常。
往前走至八角亭,端起綠環替她準備的碧羅春,藉著喝茶的動作來回避丫環探詢的目光。
“對了,前幾日宮圍城捎來了口訊,說我們壓積的貨物已經賣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將銀票給主子你送來?”
本以為主子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畢竟她知道主子有多麼希望能離開這裏。
“不用了!讓他放在錢莊吧!過幾日我會告訴他該怎麼處理的。”
“咦!?”發出了疑惑的聲音,綠環主是再遲鈍,也知道事情有些奇怪。
本來急著想離開這裏的人突然不急了,而且……突然間,綠環腦中浮現今晨瞥見一抹人影自主子房裏步出,難不成她的主子和江爺早就已經是一對兒了?
她一向是個心直口快的丫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只見她腦中才將所有的事兜上,就忙不迭的朝著亭子裏的玉如意喊問道——“主子突然不想走了,該不會是和江爺有關吧?我今早看到有人從主子的房裏出來,也不是錯看吧?”
“丫頭,別亂說!”一抹紅雲霎時飄上玉如意的美頰,那難得的羞態讓早已習慣她美貌的綠環也忍不住看傻了眼。
“我哪有亂說,我明明就……”
眼看著綠環又要說些讓人羞極的話語,玉如意趕忙想要阻止,正巧瞧著一個僕廝正挑著兩大桶還冒著熱氣的東西,於是她連忙喊住了他——“你這些東西要挑到哪兒去的?”
“少夫人!”那僕廝一見是玉如意,立時恭敬的喊道。
“我不是你們家少夫人,別亂喊!”玉如意聽到他那恭敬的喊法,當下皺了下眉頭,糾正道。
“可這是爺交代的,不會錯的。”
“什麼?”
她驚詫的揚眉,但卻沒再多說什麼,反正冤有頭、債有主,她知道該找誰算帳去。
“少夫人喊小的停下來,是有什麼事嗎?”
眉頭又是一皺,但這次玉如意對那稱呼倒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逕自指了指僕廝放在地上的桶子,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喔,這可是要送去城西大雜院的,是咱們家剩下的一些食物,有些可還新鮮的呢!”
“大雜院,做什麼的?”聽說江毅軒小時候便挺節省的,跟著他爹去參加宴席,連人家的剩菜都要包回家,怎地自家剩下的食物卻往外送呢?
這可勾起她的好奇了!
顯然已經將玉如意當成自己的主子一樣,僕廝在問必答的說道:“您可別聽外人說,就以為少爺他真是個沒血沒淚的鐵公雞,其實咱家少爺是為善不欲知呢!”
這僕廝倒是挺懂得在大戶人家的生存之遭,玉如意問的問題他還沒答上半分,便先對自家主子歌功頌德了一番。
“說重點!”玉如意頗感不耐,聲音一沉,不自覺的端起主子的氣勢命令道。
“呃!”
那突如而來的氣勢讓那僕廝微微一楞,隨即說道:“其實是他在城西的大雜院裏養了些無父無母的小乞兒,這些東西就是給那些小乞兒的。”
“耶,主子,還真看不出來鐵公雞竟有如此善心呢!”綠環一聽大吃一驚,低呼了一聲。
是啊!一個連上妓院要殺價的男人,竟會默默的養著小乞兒,怎麼不教人吃驚呢?
這樣的發現與想法,莫名的讓玉如意突然有一種想要徹底瞭解江毅軒的衝動,於是她對著僕廝說道:“那大雜院在哪,你帶我去吧!”
“咦?!”
他一臉疑惑,畢竟那大雜院髒亂得很,怎地會是主子這種千金之軀想要去的地方呢?
可是呢,主子之命不可違抗,他也只有硬著頭皮領頭先走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7:11
第七章
“人呢?”沉著聲,江毅軒鐵青著—張臉,環視著眾護院、管家和僕廝。
他那驟起的憤怒明顯的比十五年前他初初踏入商場,卻不慎被一個欺他年紀經的販子給拐著簽下一張對他極其不利的合同還盛。
沉管家算得上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對於他因為玉如意的不見蹤影而大發雷霆顯然有些詫異。
歷盡滄桑的一雙眼直勾勾的打量著江蟹軒,他心裏盤算的是該修書通知遠遊在外的江家老爺和老夫人回來的事,嘴裏仍不忘替自己的下屬們解釋道——“這已經近年了,府裏上下都忙著,而且玉姑娘要出門時也沒打聲招呼,所以……”
沒想到他的解釋不但沒有平息江毅軒的憤怒,反面讓他更加生氣。
想他急急忙忙的好不容易在最短時間完成該辦的事,活像是個情寞初開的小子般與匆匆的趕了回來,可偏偏等等他的卻是一棟空樓,這樣的失落讓他著實難以接受。
“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就算走在園子裏投人看見,難道說出大門時守門的也沒瞧見嗎?”質問的聲音更往下沉了幾分,環視眾人的視線也跟著銳利了起來。
其實人就算出去了也不打緊,但偏偏他和玉如意的關係不能以尋常人的角度視之。
她跟著他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所以他的一顆心也總是時時刻刻的吊著,生怕她那不同於尋常 姑娘家的不羈會讓她隨時遠走。
讓他總是得看著、瞻著,甚至是抱著,這才能安下他的心。
因為他很清楚,她並不愛他,之所以留下來,只不過是因為他無恥的耍了一招,讓她憑添了百萬兩的債務罷了!
“呃,這……”沈管家雙手交互的搓著,很明顯的,他幾乎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主子的沖天怒火了。
“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玉姑娘給我找出來,否則你們也都可以滾了。”咬著牙、沉著聲,江毅軒在眾人的驚喘聲中下達了最後通牒。
“少爺,這處罰未免太重,那玉姑娘……”沈管事試圖替手下這穆奴才求情,可偏偏盛怒又焦急的江毅軒哪里聽得下去。
只見他負於身後的雙手緊握,然後不留一絲餘地的說道:“給你們三個時辰的時間,在太陽下山之前我要見到她的人,或是知道她的去處,否則……”
他的話聲未落,只見眾僕傭已經做好準備,要在第一時間內沖出去找人,以免飯碗不保。
說實在話,江家的主子雖然在外的風評不佳,但其實只有他們這些鎮日跟著主子的人才知道,他們的主子基本上是個好心腸的人,他只是不想將好心或財富外露,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還不快去!”眼見眾人雖然做好了準備,卻沒有絲毫的行動,心急如焚的江毅軒忍不住的又是一記低吼。
“啪!”最靠近大廳門扉的那個僕傭,前腳正忙不迭的跨出門檻,後腳卻又急急的煞住了身子,此舉不免教後頭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撞跌成了一團。
看到這混亂的場面,江毅軒忍不住揉了揉泛疼的額,好讓自己的氣息能夠平穩些。
“你們……”在努力了半晌卻依然投用之後,他正想繼續吼人,可沒料到一位僕廝興奮無比的大叫聲已經傳人他的耳際。
“回來了……回來了……玉姑娘回來了……”
“什麼?!”江毅軒聞言,連忙咽下自己的吼聲,手快腳快的排開眾人,不顧身份的直往門口奔去。“人在哪?”
“那不是嗎?”沈管事的手往前一指,可不就見一位娉婷佳人款步在亭臺樓閣之間。
眸中才剛映入她的身影,江毅軒已然迫不及待的提氣往前一躍,然後精准無誤的落在玉如意的身前。
“你去哪兒了?”他氣急敗壞的劈頭就問,絲毫沒有注意到玉如意在乍見他時,臉上流露的真心淺笑。
對於他那粗率的質問,玉如意的柳眉忍不住一皺,那宛若曇花初開的笑容也倏地收斂。
“怎地,難不成我成了你的犯人?我不過出去了會,就值得你這樣大費周章的嗎?”她不甘示弱的反問,方才的好心情全被身後那群人眸中那若有似無的怨懟給沖散了不少。
她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剛媚眼兒一掃,便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眼前這情況鐵定因為她臨時興起的不告外出,讓他遷怒家裏頭的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被她這麼一說,江毅軒這縱橫商場的大男人竟忍不住手足無惜了起來。
他揮了揮手,待眾人退下之後,這才示弱地說道:“我只是怕你一去不回了。”
“我還欠你十一個月的時間,我不會忘記,所以也不會不告而別。”玉如意沒好氣的說道。
聞言,江毅軒的腔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想他待她宛若絕世珍寶,捏在手中怕碎了,放在手心又怕飛了。
如此的小心翼翼,在她的跟中看來依然只有交易這檔子心思,怎麼不教人氣結呢?
“你一定得時時刻刻的提醒我,我們之間只有交易嗎?”他語氣難免氣極敗壞。
“是你的舉動讓我有這樣的聯想。”玉如意沒好氣的說,但不可否認江毅軒如此直言他的憂懼,讓她的心再次微微地悸動著。
他眸中的擔憂是這麼明顯,他渾身所散發的在乎更是不容她的忽視,這樣讓人擔憂、在乎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的心軟,甚至……甚至衝動得想許下永不離開的諾言,但卻被腦海中猛然浮現的娘親影像給阻止。
“你……”可先愛上的那一方總是弱勢,江毅軒被堵得簡直發起了火,但跟前這個女人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只能……右手靈巧的一勾,猝不及防的玉如意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他勾入懷中,正準備開啟的豔唇就這麼被吻了個正著。
她任由那漫天襲來的激情將自己淹沒,向來冷情理智的她,甚至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一個個掩嘴而笑的僕傭,還有綠環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
顯然,就連綠環也已經察覺出主子尚來察覺出的情感。
清朗的陽光放肆的穿透窗臺,一絲一縷的拂上了玉如意光裸的身軀。
經過了一夜的繾綣,那微微的灼熱讓她暗眸微張的翻著身,便卻在雙眸掃過江毅軒時,情不自禁的定住了自己的眸。
看著他光潔的額際,尖挺的鼻樑,回憶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眸。
真是一個十足表裏不一的男人呵!
這是她自昨天逛完大雜院後對他的唯一評語。
誰能想到一個上妓院都還不顧臉皮的殺價,在眾人眼中是個十足十的鐵公雞,竟然會做起那等的善事。
雖然說,他給那些孤兒的是一棟年代久遠的房子,但已足以讓他們遮風擋雨。
雖然說,他給那些孤兒的只是府裏剩下的溫熱菜肴和舊衣物,但這些卻已經足夠他們溫飽。
他做的善事或許只是細微的,但比起那許多大富之家偶一為之的善舉便要敲鑼打鼓的昭告天下,他那默默且長期的為善不欲人知更教人敬佩。
清楚地知道在她的心裏,他的份量逐漸的加重,相較與初時的手足無措,玉如意顯然較能清楚的接受她將屬於他一年的事實。
纖細的雙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在她還來不及察覺之時,便已經攀上了他那泛著溫熱的頰。
“醒了?睡得好嗎?”莫名的湧起一股就連做成千金萬兩的生意沒有的滿足感,江毅軒眼明手快的握住了她急著抽回的手。
“好!”簡音的一個字,玉如意回過了眼,不敢直視他跟裏的濃烈情感。
太快了,這一切對她而言,快得讓她措手不及。
“那就好,昨夜我還擔心……”
生怕江毅軒說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語,她手忙腳亂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別說了!我們該起身了。”她逃避的翻身而起,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赤裸,她驚喘了一聲,雙頰酡紅的躲回厚厚的被褥之中。
耳邊傳來江毅軒渾厚豪邁的笑聲,讓玉如意難免氣結的嘟起了唇。
她那小女兒的嬌態再次讓江毅軒心猿意馬,一雙手已然開始不規矩了起來。
“既然已經起來了,那我們就……”未竟的話語明顯的彰顯了他的意圖,他的雙手開始再次緩緩攀爬了她光裸的肌膚。
眼看一場雲雨又是展開,偏偏這時門外卻響起此起彼落的驚懼和慌亂叫喊聲。
他頓住了動作皺起眉,暢江園的僕傭一向清楚園中的規矩,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在園子裏喊叫。
“我出去看看!”
他立時翻身而起,才著好裝便快步走了出去,就在門扉被合上的那刻,玉如意望著他的背影,竟也感到一抹沒來由的心慌。
於是她手忙腳亂的更好衣,方才開門準備一探究竟,便見江毅軒被兩個身著官差衣飾的人給架住,他們的身旁甚至還有大批官差湧進。
”你們這是幹什麼?”朝著那明顯是領頭的官差,玉如意驚詫的問道。
“有消息來報,江毅軒勾結玉靈通陰謀叛變,甚至私底下販賣私鹽,所以在下奉命察辦,並且要將他押解送刑部問他的罪。”
一臉嚴肅的宣讀完罪狀,在玉如意還在驚愕之際,那個人大手一揮,所有的官差將江毅軒團團圍住,準備將人帶回去交差。
“你們可有證據?”深吸了一口氣,玉如意試圖壓下心頭的慌,鎮靜的問道。
“有什麼問提就衙門上說,我們只是奉旨辦事。”
這擺明瞭就是誣陷,因為她懷疑他們是否知道玉靈通是誰,否則若真是要抓,也應該是抓她才對,怎麼會找上了江毅軒。
悄悄的運起了氣,感覺體內真氣雖然還有些窒礙,可是已經恢復了七、八成。
她暗自盤算著,以她現在的功力要救下江毅軒應不是難事。
“別衝動!”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不想牽連到她的江教軒立時喝止。
別說她是他心愛的女人,就算她是一般的僕傭,他也不願牽連他人。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不能跟睜睜的看著你被帶走。”玉如意堅定的說道,顯然已經決定要這麼做。
“我的確是無辜的,所以我相信自己不會有事的,你的衝動或許才真正會壞事。”他一臉的嚴肅。
“可是,這衙門是什麼地方,若是他們心存誣陷,你以為自己,不有平反的機會嗎?”輕咬著唇,她一臉的猶豫。
心微微的痛著,直到他面臨了這樣的危難,她才察覺出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遺在他身上。
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捉走,而什麼都不做,那她鐵定會發瘋。
“正面交鋒不見得是最聰明的方法,憑你玉如意那八面玲瓏的交際手腕,怎會不懂?”江毅軒暗示的說道,有時候錢財只要妥善的運用,是能夠救人一命的。
而他相信她有那個能8力,讓他堂堂正正的走出衙門。
“可是……”玉如意還是猶豫,心頭那抹不好的預感正逐漸的擴大再擴大,似乎是要將她吞噬了似的。
“走吧!別囉哩囉唆,爺兒可沒有時間等你們這麼久。”像是見多了這樣依依不捨的場面,官差不耐煩的一喝,拉了江毅軒就要走人。
“沈管事,記住,我不在宅裏一切就聽玉姑娘的,她的交代就等於我的交代。”江毅軒沉聲囑咐著。
“你……”玉如意深深的凝視著他,忍不住就要出手的,但他眸中的信任卻教她緊握的雙手鬆開了。
跟睜睜的望著江毅軒逐漸消失的背影,她知道即使用盡一切方法,她也會將他救出來。
“皇阿瑪,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了,要你這般慌慌張張的?”自成堆的奏摺中抬起頭來,康熙臉上有著被打擾的氣怒。
“是十九妹!”
“如意!?她怎麼了?”一聽到事關自己的寶貝女兒,康熙臉上的怒容盡卸,取而代之的是為人父的焦急。
“是皇后,她老人家不知怎地知道了那天咱們談話的內容,便派上給江毅軒扣了個叛國和賣私鹽的大罪,將他押進了大牢裏。”
雖然這個事件的他所想到逼如意回宮的計謀而合,可偏偏執行者卻是如意的死對頭,教他怎麼不擔心呢?
“胡說!”皇后她雖然為人善妒,可是向來是個識大體的女人,她壓根就不可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迫害如意。
康熙沉吟著,不怎麼相信胤溏所說的話,畢竟這幾年他之所以能夠容忍皇后的善妒而沒將她廢除,也正是因為如此。
“是真的!”跟見皇阿瑪不相信他,胤溏著急的說道,人都已經被押進去七天了,這事還假得了嗎?
從初初得到消息,他就想盡辦法準備要去刑部一探,可誰想到,皇額娘竟然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探視。
他努力了幾天無效之後,只好來求助皇阿瑪,就是生怕江毅軒如果有了個萬一,依如意的倔性子,如果知道這誣陷一事的始作俑者是皇后,別說她這輩子都不會認皇阿瑪,恐怕她甚至會將整個朝廷視為寇仇。
如果她又真的是掌握天下大半秘辛的玉靈通,那麼一但那些秘辛盡露,大清帝國亦將陷入一場極度不安的腥風血雨之中了。
“皇阿瑪,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先別說她認不認您,就說她另一個玉靈通的身份,這事也是大意不得啊!”
“這……”瞧著胤溏臉上的憂心不假,又說得極為認真,康熙縱使初時不信,現下也信上了七八分。“這皇后是怎麼了,以她母儀天下的尊貴,真有必要去為難個孩子嗎?”
他的面容一沉,那不怒面威的氣勢盡露,腳跟兒一旋,就要移駕坤甯宮。
“皇阿瑪,您這是……”胤溏趕忙跟上去。
“朕要去問問皇后,她究竟是在做啥?”
“可是,您這一去,就表示了您對十九妹的重視,若是皇后不能理解,那豈不又將十九妹給推進了虎口。”
“她敢!”沉穩的低喝一聲,他怒意橫生的說道:“如果皇后真要敢動上如意一根寒毛,朕就廢了她,好教她從此在冷宮棲身,淒涼的過她的後半生。”
“皇后到!”康熙的話聲才剛落,太監那尖細嗓音已然在他們的耳際響起。
“嘖,這還是真巧得緊,看來朕身邊的人可能要好好的整治整治了。”
想也知道這皇后來的這般巧,一定是她布在他身邊的眼線給她通的風、報的訊,當下康熙的怒容更盛,這皇后顯然是當得有些不耐煩了。
“皇阿瑪,既然母后駕到,皇兒還是先走了吧!”胤溏還想去瞧瞧玉如意,這幾天忙著救人,還沒時間去看看她,只怕她這會兒已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了。
“別急,先聽聽她怎麼說吧!我倒要她給朕好好的說說,為什麼用個子虛烏有的罪名捉了如意的心上人。”
“皇上吉祥!”
皇后甫一進門,繡帕一甩,微微屈身福了一福,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那玲瓏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容卻沒有絲毫的老態。
“嗯!皇后來的正好,你若不來,倒還要勞煩我去坤甯宮找你呢!”
“哦,皇上找臣妾有事?”
“朕就是要問你,何故要人按了個莫須有罪名給江毅軒,讓人把他打人了大牢?”
“喔,原來是這檔子事,臣妾今日前來也正為了此事。”
面對康熙的怒顏,皇后倒是沒有多大的驚慌,甚至可稱得上是鎮定萬分。
她此話一出,不僅是康熙,就連胤溏也一臉的驚詫。
“你來找我,是為了此事?”
“正是!臣妾知道皇上一直為了如意格格不肯回宮的事憂心操煩,正好近日得知,她心已有所屬,所以臣妾便想剛好可以利用此一機會,逼著如意進宮見皇上一面,怎想到竟然有人誤解了臣妾的心意,倒讓臣妾準備的驚喜成了驚嚇。”
皇后說著,還有意無意有瞟了胤溏一眼,嚇得他冷汗直冒,顯然為了如意和皇阿瑪,他已經得罪母后。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康熙有些不信,畢竟當年他會忍痛讓銀妃出宮,皇后的善嫉是第一原因。
“當然,皇上!”這幾年她潛心向佛,早已化去了心中的善妒。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她得知皇上對如意那個女兒念念不忘之際,她就在盤算著該怎麼讓如意進宮認父,可一償當年她對銀妃的歉疚。
正好這個時候江毅軒出現了,所以她也正樂得拿他當顆棋子,好逼如意進宮來求她父皇,一圓皇上認女的心願。
“那江毅軒人呢?”
“正好端端的在天牢享受著他的錦衣玉食呢!”
“咦!”在天牢裏會有錦衣玉食?皇后該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
“這江毅軒是如意公主未來的夫婿,我這個做皇額娘的人,能不好伺候著嗎?我可沒敢讓他受上一滴滴的苦呢!”
見皇后說得這般真實不假,康熙不由得相信起了她的話,於是他視線一轉,便來到了胤溏身上。
“胤搪,你去看看吧!往後我們或許還有借助他的地方,可不要虧待了他。”
“是,父皇!”胤溏一得令,立刻腳底抹油的溜了,免得到時要真成了母后的銀中釘,他逍遙日子可就要被迫終止了。
“皇上,這次您可真誤會臣妾了,那麼多年了,難道您還不能瞭解嗎?當初臣妾之所以會對銀妃萬般挑剔,全是嫉妒之心所致,而今臣妾已知悔過,希望皇上能明白臣妾的一番心意。”
“你啊!當年的性子如果有現今的一半好,咱倆之間也不至於如此水火不容了,所以……”
“所以若是如意願意回宮來,臣妾一定會將她當成咱家的親生女兒疼寵,這樣皇上可不能再誤會我嘍!”
皇后順勢侵進了康熙懷裏,他大掌一握也將她纖腰攬住,多年來因為銀妃而失和的夫妻之情,終是得以延續。
只希望如意真能如他們所想的回到宮裏,這樣他便別無所求了。
應該優美的樂音卻因為撫琴之人的心慌意亂面變得雜亂。
七天了!她從來不知什麼是度日如年,但此刻卻懂得了。
日光穿透開著的門扉,玉如意盼著、望著,但卻總望不回那曾經令她氣權、怒極、怨極的男人。
“主子,你還是先喝點湯,暖暖身子,補補元氣,然後去歌歇吧!”望著她那蒼白的臉龐,端著仍冒著熱氣的人參雞湯,綠環忍不住擔心的建議著。“如果圍城回來了,我會立刻喚醒你的。”
“不,我睡不著!”搖了搖頭,玉如意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提議。
今天圍城去找的那個一品大宮,已經是毅軒的最後一個希望了,若是那人再不肯幫忙,那他只怕凶多吉少。
“可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臆瞻你這幾天瘦了多少,這要是江爺能平安回來,看了不知要多心疼呢!”
“心疼……”他的心疼又怎會比得上她此時的心痛與心焦。
如果那日她不曾發現自己愛上他,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體會這種心癱,她依然會是那個視情感如草芥的玉如意,他的生命又與她何干?
可是呵!愛上了便是愛上了,即使心焦難耐卻也無法少愛一分啊!
此刻她的腦中甚至已經出現他那深情的凝眸,只是那眸中也同時滿含著對她遲遲無法愛上他的怨恚
“主子,圍城回來了!”綠環興奮的低呼,勾回了她逐漸遠刮的思緒。
“他一個人嗎?”一回過神,玉如意便急急的問道。
“這……好像是他一個人……”綠環這才呐呐的說完,便見主子原就蒼白的臉在轉瞬聞刷得更白。
“事情辦得如何了?”難掩心中獨見宮圍城一人的失望,強自鎮定的玉如意努力地想要打起精神問出個所以然來。
宮圍城搖了搖頭,“聽說江爺已經移住天牢,所以要見到他是更難了,那些大官小官更是一兩銀也不敢收,寧願我舉發他們的罪證被發配到邊疆,也不願落了腦袋。”
“主子,我瞧著這事挺不尋常,江爺不過是個尋常的商人,以他的身份只怕還人不了天牢,這事該不會是皇上他別有用心的安排?”一向少用腦筋的綠環一聽宮圍城的話,立時聯想到主子的身世,於是大膽的臆測道。
咦?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玉如意的神色一凜,想到許久不見蹤跡的九阿哥,自從她的身份曝露以來,他少有這麼長的時間沒來找她,他之所以沒來該不會是因為心虛吧!
看來,她得去見他一面,如果江毅軒這無妄之災是她招來的,她更該拼了命的去將他救出來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17:24
第八章
五彩繽紛的錦褥,打自屋頂上垂下的細緻紗帳。
成堆供他打發時間的書籍,更別說是那較之京裏拔尖餐館“玉饌樓”更美味的點心菜肴。
若不是那一根根堅如磐石的鐵柵欄,他倒真要以為自己住的不是天牢,而是身上處於華麗的探宮內苑了。
有時忍不住會想,如果每間牢房都像他這間一樣,那麼誰也想要犯上一點兒罪來享受享受。
“江爺,有人來看您了。”
柵欄外突然響起恭敬的稱呼,那個“爺”字更讓他有一種身份錯置的感覺。
可就算有這樣合適的環境,恭敬的差爺,依然不能教他心中的思念少上一分。
甚至沒有起身,橫躺在錦榻這上的江毅軒懶洋洋的抬眼往外一瞧。但見來人是一個男人,他隨即別開了眼,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只要不是深烙在他心裏的那抹纖細,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也懶得多瞧上一眼,即使那個來人看起來的那麼一丁點的眼熟。
不是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只不過生意做久了,早已從這種種的不尋常之處嗅出一點異狀。
如果那個陷他人罪的人真的有心害他,那麼這種種禮遇異常的舉動便顯得突兀這至,沒有一點兒道理可言。
所以在經過初時的震憾之後,他便一直在等,等待一個人來替他解答疑問。
現在人既然來了,那麼就代表他即將且必定會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一點兒也不用急。
“嘖,江爺在這兒過得倒是挺愜意的嘛!”
“托你的福!”江毅軒雙手置於腦後,懶洋洋的說道:“住在這,不但錦衣玉食不花錢,還有一堆的獄吏可以供我差遣,其實也挺不錯。”
他的自若讓胤溏微微一楞,但他一想到十九妹氣怒的對象很可能是他,他便不甘心的挖苦著——“嘖。江爺的確是名不虛傳呵!依然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鐵公雞,只要不是自己花錢,即使身陷囹圄亦不打緊。”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望著拖,然後又繼續說道:“只不過這新年快到了,難不成江爺想留在這天牢之內過節?不想回家去娶個老婆好過年嗎?”
“來這裏本非我願廠郝麼能不能離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又何必想得太多。”談判守財第一條,絕對不能流露出太多的在乎,而他一向將這原則拿捏得很好。
“能夠如此輕鬆愜意,難道江爺在外頭沒有讓你掛心之人嗎?”胤溏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可其實他是想要探探這男人的心意。
雖然如意總是倔強得讓人頭疼,可打從第一天知道她的存在起,他就已經將她視為親妹子,即使他們的母親不是同一個。
“就算有,那又如何?”提到了掛心之人,江毅軒橫躺在榍上的身子一繃。
這個莫名的問題,讓江毅軒的閒適被精明所取代,銳利的眼神頭一次認真的打量眼起前這個男人,一股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
他是誰呢?
憑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在他努力的回溯之下,他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猶記得如意落水之前,他似乎曾與這個男人在如意閣外擦身而過。
“啊!”江毅軒低呼了一聲,很快的將所有的事做了串聯,並且試探性的問:“我之所經會在這裏,是因為如意?”
“不愧是縱橫商場的才子,腦筋動得之快,令人激賞。”胤溏笑了笑,並不做正面的答覆,但言語之間已然肯定了他的猜測。
“你有什麼目的?”
“老實告訴你吧!我本是身份尊貴的九阿哥,早已戀上了如意,可偏偏她卻被你據為己有,所以我才會刻意陷你入罪,好讓如意轉面投向我的懷抱。”
胤溏的生性本就不羈,天性更是愛玩,如今難得有這捉弄人的機會,雖然說這個捉弄的下場可能會很慘,但他仍不願放過這個機會。
“幹麼同我說這些?”一聽到眼前這個男人是他的情敵,江毅軒也管不了他那尊貴的皇子身份,沉下了臉來。
他既已探深愛上了如意,那麼只要是對如意心懷不軌的男人都是他的敵人,即使貴為皇子,依然是他的敵人。
“嘖,幹麼這樣瞪著我,你不知道我隨時可以要你的小命嗎?”
“說出你的來意,否則你可以滾了。”既已知道是情敵,江毅軒甚至懶得再和他多說一句。
“如果你想出去,我給你兩個選擇。”
“要我放棄如意,我辦不到。”胤溏都還沒說是什麼選擇,他就已經率先表明了心志。
“即使是要了你的命?”胤溏挑眉,一張俊美的臉蛋淨是邪邪的笑意。
“沒錯!我愛如意,早已打定主意要娶她為奏,我的一切都是她的,何況只是區區的條命。”
嘖!想不到這個鼎鼎有名的小氣鐵公雞竟是一個深情的男人呵!看來如意這次可沒看走了眼。
“那你只好選擇另一條路嘍!”胤溏聳了聳肩,決定不再玩了。“只要你能將如意帶回宮來,那麼天下的榮華富貴就可供你選擇。”
本以為江毅軒聽到這個條件會欣喜異常,但他卻怒容更盛的瞪了他一跟,氣極的說道:“你以為我江毅軒是什麼人,我既可以為如意放棄生命,自也不會將什麼榮華富貴看在跟中。”
知道江毅軒誤會了,他的憤怒愈發勾出了胤溏的快樂,只見他終於善心大發的不再折磨他,也不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語。
“但這可由不得你了!”他莫測高深的說道:“如意本是身份尊貴的格格,只要你娶了她,就算你不要那榮華富貴也由不得了。”
“我管他什麼天殺的榮華富貴,我……”江毅軒說著說著,本來長串的詛咒卻突地停止,似乎意識到這個該死的阿哥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如意本是愛新覺羅氏流落在外的格格,試想你若娶了格格,那天大的榮華富貴豈不是加於一身了嗎?”
“她是格格!?”顯然這個打擊有點大,害得江毅軒只能楞楞的重複著他的話語。“既然她是格格,那她為何身處青樓,這……”
這未免太不合理,有人格格不做去做青娘的碼?
他這個阿哥是閑閑沒事,要拿他開玩笑是不?
“我還沒那麼無聊,更何況這也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情。”胤溏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如意本是銀妃之女,當年銀妃受到皇阿瑪的榮寵,因而招來了母后的妒怨,為了她的安全,父皇只好忍痛讓她出宮,可沒想到皇后卻被一時妒怨沖去了理智,甚至還派人追殺銀妃,逼得銀妃為了腹中胎兒的安全,只好改名換姓,遠走他鄉,最後終至孤苦無依的下常
“而如意從小便知她是一個格格,可她誤會是皇阿瑪薄情寡恩的驅離了銀妃,導致她貧苦而終,所以如意也不願進宮認皇阿瑪,甚至為了氣皇阿瑪,還.自願墜身青樓。”
還真像那倔強的如意會做的事情呵!江毅軒想到她那倔氣的模樣,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不做格格,甯做青娘!這麼出人意表的選擇,怎能讓他不更愛她多些呢?
“所以你們知道我成了她的男人後,就隨意羅織一個罪名給我,藉以逼迫如意進宮?”憑著商人天生靈敏的直覺,江毅軒很快就還原出事情的原貌。
“你說對了一部分,可做這事的不是我們,而是皇后。”
“她依然容不下如意?”江毅軒拂眉,心中暗自做下決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寧願死,也不可能讓如意入宮。
“不是,她是希望能扳回一點在皇阿瑪面前的地位,再說在皇阿瑪的保護下,普天之下,沒有可以動上如意一根寒毛的。”
“所以你們希望我勸如意進宮認父?”
“沒錯!”
“我不以我有這樣的能耐。”江毅軒老大不願意的承認道,如果或許現在是等在他的身邊,但他清楚那並不代表她愛他,她很可能只是因為承諾。
“錯,你有的!”這幾天他雖然沒見著如意,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的情況不怎麼好。
“這……阿哥,還是讓我考慮考慮吧!”不想做違背如意心意的事情,所以在不確定她心裏的想法之前,他不想驟下斷語。
被—把利刃硬生生架在脖子上是什麼樣的感覺?
感覺應該挺糟的吧!
可惜此刻胤溏不但沒有那種糟糕的感覺,反而只有一種好笑的感覺。
瞧那如意,嘴裏總是一逼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這段感情是被人給逼出來似的廠可看看她現在的表情,那在乎勁啊,真是讓人不笑也難。
“說,,這事是不是你們弄出來的?”如意冷聲斥問,雖然脫口的是問題,但其中的肯定卻已十有七八。
“十九妹,?你沒頭沒腦的是在說什麼,我是真的不懂啊!”胤溏昧著良心喊冤,心裏則不停地在偷笑。
“不懂!?”挑起眉,她將那把亮晃晃的刀鋒毫不留情的往他的頸項再推近了幾分。“我這樣你應該懂了吧?”
“我是真的不懂,你到底為了啥事來找我?”
“江毅軒!”發現他是打定了主意裝傻,於是玉如意只好不甘不願的吐出這三個字。
“喔,原來是為了這檔子事啊!”
故作恍然大悟狀,胤溏臉上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讓玉如意覺得礙眼至極,索性直接主明來意。
“我要你放了他!”
“噴,他可是販賣私鹽和意圖叛亂的罪犯,這一條條都是死罪,我又不是當今皇上,怎可能做得了主?”
“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並沒有做這事。”她冷冷的提醒他。
自從綠環一語驚醒了她之後,她仔細推敲,反覆思量,便愈覺得這不過是他們想要逼她回宮的一種伎倆。
“十九妹怎能肯定他沒有?”胤溏反問“如果你不健忘,就該知道玉靈通其實就是我,我有沒有與他私通陰謀叛國,我應該最清楚不是嗎?”玉如意沒好氣的說道。
“可是他和你交好是事實,而且除此這外他還有一條販賣私鹽的重罪。”
“既然你們能誣陷他陰謀叛國,當然也能誣他販賣私鹽,不是嗎?”她咬牙切齒的反駁,那模樣活像是個女羅刹,一點也沒有以往的嬌美。“反正不管怎麼說,我要你想辦法放了他。”
“非親非故,對我而言他只是個陌生人,我何必為他冒上這樣大的風險,他畢竟是皇阿瑪的要犯,我可不想冒被砍頭的風險。”
“你……真的不肯幫我?”
“給我一個理由。”
“如果我說他是我的夫婿,這樣的理由夠了嗎?”為了救出江毅,軒,玉如意真的是豁出去了。
“夠是夠了,但這事可不是我能決定的,你以為我這區區一個阿真的有能力去命令獄吏放人?不過……”
胤溏語氣一頓,賣起了關子。
“那就算了!”沒有興趣知道他“不過”之後的下文,她早在來之前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是他不肯幫忙,那她就去劫天牢。
反正就算要死,她也要和他一起死,他終究是受她所累啊!
“不過有一個人一定可以救他。”
“是誰?’玉如意倏地回過身來,瞪著胤溏問道。
“皇阿瑪!”
“我發過誓死都不可能去見他一面,更不可能會去求他。”她冷冷的否決了這個可能。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盤算呵!以毅軒為餌,逼她承認身份,然後再用這堂堂大清格格的身份救下江毅軒,但她怎能做到?
她這一輩子忘不了娘臨死前依然殷殷期盼見上康熙一面的模樣,她的娘因為康熙的無情帶著遺憾走了,她永遠不能原諒他。
“我寧願劫囚,也不會去見他一面,反正橫豎毅軒死我就死,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咬著牙,她絕然的說道。
“天底下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呢!如果他判的不是死刑,而是禁錮終身呢?你真的忍心讓他一輩子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你愛他不是嗎?”
連串的問題讓玉如意地回身,她狠狠的瞪著胤溏,抹中閃現一抹殺意。
“別這麼瞪著我,我好歹也算得上你的兄長,我不會害你,可是有些人就很難說了。”
譬如說母后,他相信她雖口裏說著幫父皇逼回女兒,可他更相信其實她打心底希望如意別回宮去,因為那會提醒她她那卑劣的過去。
“你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逼我?”玉如意氣得全身發抖,連指甲刺人柔嫩的掌心泛出了豔紅的血滴亦不自覺。
“說到底,他終究是你父皇,就算委屈自己去見他一面也不算過分吧?”歎了一口氣,胤搪這樣勸道。
“你懂什麼?你有經歷過親娘病重在你眼前,你卻無能為力的那種感覺嗎?”
“這也非父皇願意的,他讓銀妃出宮,原意也是為了她好,怎知道……”
“為了她好!”玉如意不可思議的低喊,心中的氣憤更盛。“他拋棄了我娘,而你竟然說他是為了她好?”
“宮中的詭譎多變,不是你能體會的,銀妃頂著漢人的血統封妃,本就與祖制不合,想要捉著她把柄的人多得是,父皇真的是為了保護她啊!”
胤溏試著為皇阿瑪解釋,可惜偏偏激動的玉如意什麼都聽不下去。
“我不想聽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反正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她拒絕被兄長的解釋所撼動,堅持的說道。
“這樣吧,我先安排你到天牢去見江毅軒一面,剩下的往後再說吧!”
“你願意!?”她不信的微眯了眼,她已經受夠了他們逼她回宮的手段,就怕胤溏的應允是一種手段。
“你終究是我的親妹,而他則是你愛的男人,你說我能不幫著你嗎?”胤溏沒好氣的說道。
縱使他不會放棄要如意回宮,但也不可能真逼著她走上絕路。
玉如意略微遲疑的點了點頭,縱使萬般不願和皇室有所牽連,她終究還是希望能見上江毅軒一面啊!
那渴望太深、太甚了,讓她無法抗拒。
望著眼前那森冷陰暗的牢籠,玉如意忍不住激動的哽咽,伸手捂住即將逸出的哭泣,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住自己的驕傲。
“喂,看看誰來瞧你了?”領頭的胤溏帶著她往牢裏的深處走去,直到最裏頭的那間才停下。
點頭示意獄吏打開了門鎖,胤溏還來不及推開,那鐵門便被跟在他身後的玉如意給推撞了開。
瞠目結舌的看著她搶進了柵欄,胤溏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女人啊!一旦愛上了,便再也顧不得什麼矜持,瞧她那股在乎勁呵!
他就不信她真能任由江毅軒在這陰暗潮濕的牢籠中度過餘生,看來現下皇阿瑪想要認女有望了。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要是再晚被人發現了,那我可就慘了。”雖然極不忍心打斷他們那深情的凝視,可是為了逼真的效果,他還是朗聲說完,隨即轉身離去。
“你怎麼來了?”難掩乍見玉如意的喜悅,江毅軒臉上困頓的神情一掃而空。
話說,原本逍遙的牢獄之災怎地會成了如今這既沒軟棚、又沒紗帳,更沒錦衣玉食的窘境呢?
還不都是要怪胤溏那個該死的九阿哥,說什麼如意若見著他這般生龍活虎的模樣,鐵定不會心軟的答應認父,所以便要人撤去了一切,打算餓他個幾日,既可造成他虛弱的模樣,順便也可以逼他答應協助他讓如意認父。
“你還……好嗎?”玉如意遲疑的望著他那消瘦的臉龐和困頓的神情,一顆心揪著難受。
他受這苦,可是因為她呵!
“我沒事,倒是你瘦了!”輕撫著她那細緻韻臉龐,江毅軒閉上眼滿足的逸出一聲喟歎。
“我才沒瘦,是你瘦了。”明明他才是受苦的人,但他卻只擔心她是不是變瘦了,這種教人心揪的柔情讓玉如意忍不住的氣起他對自己的輕忽。
“是是是!咱倆都瘦了,我的格格你別生氣了行吧!”江毅軒以著極其誇張的表情說道,但卻沒能如他所願的逗笑她。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你本應是格格,卻自願墜身青樓的倔強選擇,還是知道你寧死不願認父的固執。”他沒有閃躲玉如意的問題,開門見山的問道。
其實如意是不快樂的,他看得出來。
他也知道只要她心中的結一刻不願打開,那麼他們之間便只會是一場糾糾纏纏的愛戀,永遠沒有結束。
“是九阿哥告訴你的?”玉如意兜著圈子問道,就是不敢問他怨不怨她害他受這場牢獄之災。
“是他告訴我的。”江毅軒怎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情,他輕輕的伸手圈住了她,將她牢牢的環在懷中,“我不會怨你的,我愛你,所以即使小氣如我,也願為了救你一命而擲千金,所以你以為我會在意這區區的牢獄之災?”
“可是,九阿哥已經說了,如果我一輩子不進宮認那個人,那你便很可能一輩子被關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
其實這才是她真正害怕的地方,有時候死不是最恐怖的事情,她倒寧願被關在這兒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啊!
“傻瓜,只要你是愛我的,即使一輩子被關在這兒,我也不怕。”
“可是……”淚毫無預警的落下,透著迷蒙的淚望著他俊逸的臉龐,玉如意的一顆心全揪成了一團。
“不想認就別認了,我不想勉強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低頭在她的耳際呢喃著,江毅軒深情的眸中閃過一抹狡詐。
對於如意這硬脾性,硬著來不如軟著來。
果不期然的,他的話聲才剛落,玉如意便用力的推開了他,含著淚氣憤的說道:“你幹麼不要求我,你有權利要求我去認他的,因為這樣你就能夠出了這該死的牢籠,你幹麼只想著我,卻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你可以逼我去認的,只要我認了,你就自由了。”
她激動不已,雖然他的深情撼動了她,可是卻也同時勾起了她的怒氣,因為他那只在乎他,而不在乎自己的愚笨。
“我愛你!”面對著她那勃發的怒氣,江毅軒只是平靜的說道。
“我不要你愛,你也不用在乎我!你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嗎?幹麼吃這麼大的虧?你該知道你可以要求我的,只要你要求,我會去認他的。”
“因為我愛你,”他依然是這樣的答案,“所以我不想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那你可以不要愛啊!”她挫敗的嘶吼,既想好好的抱著他,又想一掌打醒他的癡傻,求他別讓她承受那麼沉重的感情。
“不行,這輩子我都不會不愛,即使我註定因為你而一輩子身陷囹圄。”他的堅定讓玉如意固執的心微微的動搖了。
兩三下的手背拭去眼淚,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穩自己的情緒。
“你以為我會讓你用愛和愧疚折騰我一輩子嗎?”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江毅軒兩手一捧,完全不能理解她這句話所為何來。
“但你的行為卻是這樣的。”玉如意走近他,然後抬眼直視著他,一宇一句的說道:“從一開始,你便一步步的掠奪我的感情,現在我終於愛上你了,你若真敢一輩子待在這天牢之內,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她挺直背脊驕傲的警告著。
“那……”我能怎麼辦?他兩手一攤,無聲的問道。
進天牢又不是他自己願意的,他這一切都是被逼的啊!
“你得在年前踏出天牢,然後——和我成親!否則我就出家,削髮為尼,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
玉如意石破天驚的說道,然後在江毅軒因她的話而發楞的時候她踮起了腳尖,用她那紅豔的唇吻上他的。
並且在他還來不及回過神之際,回身像是個驕傲的女皇似的踏出去。
望著她那驕傲的背影,江毅軒傻楞楞的許久不能回神,滿腦子紊亂的他腦海裏只能回蕩著「成親”和“出家”這兩個極端的字眼。
半半晌之後,當他終於回過神來,他立即大喊胤溏的名字,要他來放他出去。
他可不想大過年的,不但沒了媳婦,還得出家當和尚。
只是胤溏和玉如意早巳遠去,這空曠的牢籠內除了無法做主的獄吏之外,壓根沒人理他。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3 07:20:01
第九章
心不在焉的踏著虛浮的步伐跟在胤溏的身後。此時正值隆冬臘月,在這天子的居所,處處可見挺立綻放的紅梅。
玉如意心不在焉的望著那紅豔豔的梅,腦中浮現的卻是江毅軒撐著虛弱的身子要她按照自己心意去做的情深話語。
想到此刻她每踏一步,就和他的距離更遠了一步,玉如意突地停了下來。
意識到她沒有跟上,胤溏心底竊笑的停下了步伐。
嘖,他就不相信她能對江毅軒現下的處境無動於衷。
他這個十九妹從來就不是一個心狠的女人,只是過往的事情逼著她讓自己心冷如冰,可如今她懂愛了,而這份愛讓她的心變得柔軟。
“怎麼了,你不是急著要出宮嗎?”他轉過頭佯裝憂心的問道。
“我要去見他!”她突地說道。
“誰?”
“那個該死的人!”玉如意答得挺順的,然後她滿意的看到胤溏因為她的說法而黑了一半的臉。
“十九妹,父皇他終究是統禦天下的天子,你一定得和這麼不敬的稱呼嗎?”
“廢話少說,你究竟帶不帶我去?要不然到時我領著人來劫天牢時,你可不要後悔。”
她的心軟多情只用在江毅軒一個人的身上,其他人甭想。
“去,算我怕了你,行不?”
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這普天之下怕只有江毅軒受得了她這麼冷過了頭,又任性過了頭的妹子。
“走吧!”玉如意懶得看他耍 寶,她現在可是急著要去救她的“夫”呢!
夫,天字頭上多了一點,為了這個“夫”,她不介意去見他一面,但至於認不認那就再說吧!
胤溏拿她沒轍的搖著頭,但卻走沒兩步又停了下來,望著眼前急匆匆向前走來的人群,他道:“我看是不用走了!”
“為什麼不用……”玉如意的問題還沒問,但見那遙遠處的一抹鮮黃,她也知道原因了。
左右張望的相中不遠處的一座亭子,她連招呼都不同胤溏知一下,便走進亭子好整以暇的坐下。
“十九妹,你這是幹麼?”對於如意這突兀的舉動,胤塘摸不著頭緒的問道。
“避雪!”她又不是傻子,難不成要她在大雪中等待嗎?
“可父皇他就要來了,你不接駕嗎?”他疑惑的問道,心中頓時浮現一抹不好的預感,“他是你的皇上,你的皇阿瑪,你接你的駕,與我何干?”
“可是你剛才說要去見他,不就是要認他嗎?”
“我只是要去見他,要他放了江毅軒,我可沒說要認他。”她的語氣理所當然得教人吐血。
“可你不認阿媽,他為什麼要放了江毅軒?”好歹他也是眾多皇子之中較為聰明伶俐的一個,可他怎麼就是不懂她的意思呢?
“因為他如果是一個明君的話,就不該為了私利而任意將一個良善的百姓關進大牢,我是要同他講解為君的道理,和認不認他無關!”
“你、你……要同他講解……為君之道……”他楞楞的重複著她那大不敬的話語。
忍不住的,胤溏下意識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頸頂,要是真讓如意這麼玩下去,他懷疑他的項上人頭還保不呆得祝
“沒錯!他既是一個人人稱頌的明君,就不該做出這等荒唐的事,是該有人給他一個當頭棒喝的時候了。”
仿佛嫌胤溏所受的驚嚇不夠似的,玉如意的補充說明更是教他心驚膽戰。
想也沒想的,他一把拉起了她的手,準備要腳底抹油的開溜。
可惜的是,以往怎麼請都請不進宮的妹子,如今卻像腳生了根似的,任他怎麼拉都拉不動,像尊坐佛似的。
“你可不可以別害我,我這顆腦袋還想留在身上呢!”胤溏忍不住的哀求道。
“你不是總巴不得我進宮見他一面的嗎?怎麼這會兒卻又急著拉我走呢?”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這麼想找死,如果早知道你要見他是要對他講解為君之道,那我打死也不可能帶你進宮。”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你那尊貴偉大的皇阿瑪已經站在你身後了。”玉如意看好戲般的說道,只見胤溏的臉色一青,倏地回身,便忙不迭的跪地請安。“皇阿瑪吉祥!”
“起喀吧!”康熙眼神灼烈的直視著依然坐得安穩的玉如意,那與銀妃相似的容顏讓他忍不住熱淚盈眶。
胤溏一邊起身,一邊扯了扯玉如意的衣擺,盡著最後一絲努力,要她軟下身段跪安,可惜她依然不理會。
“你先下去吧!朕想好好和如意聊聊。”
剛得知如意進了天牢,他就什麼也顧不得的急著趕來瞧瞧這個十數年來無緣得見一面的女兒,現下多年的願望終能實現,他當然得把握機會和她好好說說話。
“可是……”胤溏依然猶豫著,但見皇阿瑪堅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躬著身子退去。
臨走前,他還好意的投給玉如意警告的一瞥,可誰知她卻連理都不理,雙眸只是定定的望著天邊。
於是,胤溏只得無奈的走人。
大手一揮,侍從侍女盡數退去,康熙向來嚴肅的臉上漾起了獨屬於慈父的笑面,低喊道:“女兒啊!朕……”
沒有給他機會說完話,玉如意逕自打斷了他的話,“別說那麼多的廢話,我要你放了江毅軒。”
“咦!?”她的無禮讓康熙微微的一楞,隨即怒氣滿布在龍顏之上,想他堂堂九五之尊,何曾受過這樣的輕忽。
“你這丫頭忒的大膽,見了朕也不跪安,竟然還無禮的打斷朕的話。”
“我為何要向你跪安?”她桀驚不馴的揚首問道。
他氣極的說道:“朕是你的父皇啊!”
“究竟是父,還是皇?”她再問。
“既是父,亦是皇!”康熙答得理所當然。
“從小我只有娘,沒有爹!”玉如意冷著聲說道,滿意的見到康熙龍顏更怒時,她又氣死人不償命的補上一句,“更沒有這種是非不分的皇上。”
“我!?是非不分!?”他反手指了指自己。
“你為也逼我人宮,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捉了個殷實商人,這不算是非不分,算什麼?”
望著她臉上那抹天地不怕驕傲神色,氣極的康熙反倒笑了出來。
瞧瞧她那絕美的容顏不活脫脫是銀妃的翻版,而她那驕傲的睥睨樣,豈不是自己的再生嗎?
“你這丫頭……”康熙無奈的歎笑道:“銀妃生的好,生的真好呵!”
“你沒資格提起我娘。”不滿被笑得莫名其妙,又聽得康熙提起了她娘,玉如意又氣又急的說道。
“朕為什麼沒有資格提,她可是朕這輩子唯一真心愛過的女人呢!”九五之尊一向不言愛,他總把對銀妃的愛深深的藏在心底,可現今為了贏回自個兒的女兒,他不介意放下身段一回。
“你騙人,如果你真的愛她,又為何會趕她出宮,任她在宮外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你們男人口中的愛都是騙人的。”
“這話是銀妃親口和你說的?”他可不相信他的銀妃會這麼告訴女兒,銀妃從來都知道他的苦衷的。
“我有眼睛,我自己會看!”玉如意沒好氣的應道,雖然娘走時,她還小,但她卻知道娘的遺憾,和對他的恨意。“你說你愛他,可瞧瞧你那滿宮滿院的後宮嬪妃,不覺得很可笑嗎?”
“我既身為九五之尊,肩頭自有無法卸下的重責大任,不管你信是不信,讓銀妃出宮是為了保護她,畢竟以她漢人之女的身份,斷是不能見容於後宮的嬪妃。”
“藉口!你是一個皇帝,竟不能保護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這要是傳了出去,怕不笑掉人家的大牙嗎?”
“就像我不能強迫你回宮一樣,朕又怎能強迫銀妃繼續留在這宛若牢籠的深宮,看著她一輩子不快樂呢?”
康熙平靜的反問,這一問倒是問進了玉如意的心坎裏,長年來憤恨的心突地平靜了些許。
“就算真是這樣,你當初也不該不顧身份的招惹她。”縱使他說得既合得又合理,但她還是無法輕易原諒。
“愛呵!哪是能說不招惹就不招惹的,聽溏兒說,你當初還不是信誓旦旦的不碰愛情嗎?可怎麼這會兒竟又為了情愛來這兒見我呢?”
輕笑得像是個慈父,康熙邁著步伐來到玉如意的身邊,撫了撫她的頭。
“我……”她語塞的咬著唇,好半晌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語。她想伸手格開他那溫熱的大掌,可卻像教人點了穴似的動彈不得。
“捉來江毅軒不是朕的意思,但是當朕得知你對他的感情時,朕便決定留著他直到你進宮,你可以說朕不是明君,可卻不能不體察朕思念女兒的一番心意啊!”
“我不會進宮的!”
“我也不會逼你進宮的,你同那銀妃一樣,並不適合這深宮裏的勾心鬥角,朕只是希望能和你像尋常父女一樣,你若得空時進宮來瞧瞧朕,朕也就心滿意足了。”
“那你能立刻下令放了毅軒嗎?”不忍心愛的男人再在那暗不見天日的天牢裏多待上一刻,玉如意連忙要求道。
“嘖,女孩兒家大了,心思全在情郎身上了。”康熙取笑的說道。而向來冷靜自持的玉如意則羞怯的露出小女兒的嬌態,跺腳不依。
他笑著拿出一面玉牌交給她,“有了這玉牌,你想救誰就救誰,愛讓誰出天牢就讓誰出天牢,只要你記得成親的那一天,別忘了讓爹坐上大位就行了。”
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玉牌,那一聲情意摯的爹終究是化去了玉如意心中所有的怨懟心結。不說皇阿瑪,只說爹,代表著她與母親在他心中地位的特別,不是嗎?
不過關個時辰的時間,玉如意已然二度泣臨了陰暗的天牢。
手執著如朕親臨的玉牌,她迫不及待的照著方才胤溏帶著她走的方向,朝著關著江毅軒的牢籠走去。
可是人還沒有到,她就在這原該只有黴味的牢中聞到了一股飯菜酒香。
兜攏著眉,心覺得有異的她悄悄的繼續往前邁進,還沒瞧見什麼,耳邊卻已經傳來了胤溏的聲音。
“噴,這可真有你小子的,竟然能說動如意去見父皇,我看我那如意妹子對你可真是死心塌地嘍!”
聽聞這話,玉如意不悅的兜攏著眉,原本高高提著的心在轉瞬間被怒意給塞滿,一種被騙的感覺讓她差點兒回身就走。
“你別這麼說,我對如意說的話可都是真心的。”江毅軒大聲的反駁著。“我可是真心愛她,所以希望她能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但只怕她也很難確定自己的心意,所以我才希望她能想清楚,別到了事情不可挽回的時候才來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
“咦!”胤溏驚訝的輕咦了一聲。“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她最後依然放不下心中的那個結,不願去見皇阿瑪,你也願意為了她一輩子待在這兒?”
眼尖的瞥見隱藏在陰暗角落裏的一截衣角,江毅軒意識到玉如意的到來,立志做一個富商的他怎可能平白放過這表白心志的好機會,於是他朗聲說道——“我這個人一生精打細算慣了,不管是對銀子,還是對感情,認定了便是認定了,就算如意一輩子都不能愛我,就算我得在這兒待上一輩子,只要帶著我對她的愛,那便已經足夠。”
“嘖,瞧不出你這小子真是個癡情種呵!我真不懂那倔強過了頭的丫頭有什麼值得你愛的?”
順著江毅軒的眼光看過去,胤溏當然也瞧見了那一抹熟悉的衣角,於是好人做到底的替他開了個頭。
“我就愛她的倔氣和傲氣。”
“你不是最怕女人花光你的錢?”
“只要是如意花的,我便心甘情願,更何況我那麼會賺,怕什麼?”朝著胤溏感激的一笑,江毅軒真心的說道。
“你一定不知道如意可是大名鼎鼎最會促人把柄的玉靈通,難道你不怕她要是捉著了你的小辮子,就一輩子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如果她是格格都嚇不倒我了,你以為她玉靈通的身份能嚇著我?最好她能捉著我的小辮子,然後一輩子纏著我,那我也正好可以一輩子纏著她嘍!”
“你真的想讓我纏一輩子?”完全不知自己的行跡已經洩漏,玉如意一個閃身來到江毅軒有眼前,直勾勾的盯著他問。
“當然想讓你纏一輩子,就算你出家當了尼姑,我也得當個和尚才合襯。”
“你愛我?”她像是想要再一次確定的問:“那如果你像皇阿瑪一樣,遇到了得在心愛女人和九五之尊的身份中間做一個選擇時,你怎麼眩”
“當在是選我所愛,愛我所選!”江救軒技巧的答道。
其實真正的答案應該是他兩樣都要選,他相信憑自己的聰明才智,這應該沒什麼難的。
“是我嗎?”玉如意這次可沒這麼簡單就被他唬弄過去,完全不給他含混餘地的問道。
“當然是你!如果你願意說愛我,併入了江家門的話。”
他忍不住仰天長歎,她這個女人可是愈來愈不好騙嘍!看來他得再精明些,否則就算的要被吃得死死了。
“我愛你,只要你愛我的話,我也會愛你。”玉如意如他所願的說愛他,可卻加了個但書。
在她的心中,愛應該是公平的,所以要她愛他,也得他愛著她才對,不是嗎?“我知道了,公平是嗎?那你也得對我公平些,也得愛我一輩子呵!”
噴!真是個名不虛傳的玉靈通呵,和他同樣一點虧也不吃啊!看來他們這一個玉靈通,一個鐵算盤,兩人之間還有得較勁了,誰輸誰贏很難說呢!
不過他們之間的勝負雖然難分,可是他和西門的勝負卻已經定了。這十萬兩白銀和一個美嬌娘,全都得讓他捧回家了,這樣的結果准能教西門扼腕。
江毅軒愈想愈得意,於是豪邁的一把攬過了玉如意,對準她的唇便吻下去,一嘗他那相思許久的甜蜜。
悄悄的,在他們的熱吻中,胤溏連聲招呼都沒打的就閃身走人,反正等他們糾纏完還得很久,他乾脆先去幫他們清場,免得待會獄吏見著這纏綿萬分的場景會猛噴鼻血。
熱熱鬧鬧,沸沸揚揚,喜炮恭賀聲更是不絕於耳。
不同於一般新娘子的羞怯,玉如意大刺刺且精神十足的坐在首桌,忙著向已經半醉的西門夏永和柳天青這兩個江毅軒的損友勸酒。
她這擺明瞭就是為了十萬兩,拼了!
她今天要是灌不倒這兩人,就枉她在青樓打滾這麼久的時間了。
“孩子的爹啊,這新媳婦怎地這般……豪放啊?”這才偕同夫婿遠遊而歸的江老夫人瞧見玉如意豪邁的舉動,有些不能接受的問道。
“而且我聽說這女人原是紅蓮坊的花魁,想我們堂堂的富貴之家,怎能接受這樣的媳婦?”江老夫人才說完,又不甘心的再補上一句,“我瞧她那完全不懂禮教的樣子,只怕會給咱們家丟人啊!”
“你可別胡說八道,咱這媳婦可不是普通人啊,他可是咱們皇帝老爺流落在外的格格。”
“格格!?”江老夫人不敢相信的低呼了一聲,但隨即被江大順給捂住了嘴。
“就叫你別亂嚷嚷了,你難道不知道,咱家毅軒能拿下京城裏的鹽酒專賣,靠得呵正是這媳婦。
“你這個老不死的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咱家的媳婦是格格?”
“你瞧瞧那坐在咱們對面的是誰?”妻子的不信讓江大順生氣了。他完全忘了兒子的交代,伸手指著他們對面那個威嚴十足的男人。
“我怎知他是誰,反正一定又是你們父子倆在商場上的朋友吧!”江老夫人不甚熱衷的聳了聳肩。
“他可是當今天子,康熙爺呢!他之所以微服出宮,就是要來參加咱們媳婦的婚禮。”
“你開玩笑的吧!”
“我騙你作啥?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這種事可以髓便拿來開玩笑的嗎?那可是要殺頭的耶!”
“可是……”江老夫人半信半疑,還想再問,沒料到江大順口中的那個“康熙爺”竟然端起酒杯,朝他兩老點了點頭。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和氣勢,嚇得江大顧和江老夫人驚喘了口氣,忙不迭端起眼前的酒杯,仰頭盡數飲下。
而江老夫人亦不再有異議的接受了新媳婦格格的身份,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油然而生,當然也就不再計較媳婦那豪邁之舉。
揚起一抹笑,康熙看著笑面如花的女兒,還有呵寵女兒的半子,再加上眼前這兩個看起來平實的老人家。
他想在天上的銀妃,應該也會贊同他這樣為女兒保留一個安靜生活的做法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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