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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昕楊 -【巧取豪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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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1:56
標題:
昕楊 -【巧取豪奪】《全文完》
巧取豪奪
作者:昕楊
【
內容簡介
】:
說起宋楊的初戀故事,頗讓人覺得牙磣。
說起宋楊的結婚故事,更讓人覺得腦殘。
而這麼曲折離奇盪氣迴腸的烏龍事,卻盡是渴著同一個男人折騰。
宋楊覺得或許自己前世也是那神瑛侍者,給了那男人一泡尿還
是什麼,今生他被折騰得死去活來卻半句怨言也沒有當做還債。
誰知她良心發現決定還他個海闊天空時,那男人微笑著說:宋楊,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夠你慢慢折騰。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2:13
☆、第1章
宋楊聽著衛生間裡傳來的淋浴聲,忍不住直哆嗦。
她拍著腦子一直想,怎麼也想不明白半小時之前她是哪根腦神經搭錯到足三裡上,就在酒吧裡跟了個不認識的男人來了賓館。被她媽知道,肯定又會以無比幽怨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再度懷疑她與自己優良的基因是否沾得上邊。
都是那殺千刀的孫昀禍害的!晚飯桌上孫昀對她說:「我並不反對你去跟別人談戀愛,不過你宋楊怕是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結果她就本著不蒸包子爭口氣的做人宗旨,一咬牙一跺腳奔去了三裡屯。灌了兩瓶啤酒,在舞池裡像磕了藥一般狂跳了一陣之後,就被一只手從舞池裡牽了出來。
其實宋楊到目前為止都不太記得那手是怎麼搭上她的。但等她終於權衡出孫昀一句話和自己的貞潔孰輕孰重時,那個根本沒看清楚長相的男人已經在衛生間裡快樂的邊哼歌邊洗澡了。宋楊的身子抖啊抖,不知道那難聽的調子何時是一個盡頭。
酒精那勁而還沒過,此時宋楊的腦子像進了水的酷睿雙核一般,在殘喘著高速運轉。最後,她終於哆哆嗦嗦的站起來,決定趁那男人還在廁所裡高興,悄悄溜出賓館一了百了。
但現實總是比理想殘酷。在她手搭上門把的一瞬間,衛生間的歌聲戛然而止,一個頭上滴著水的男人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宋楊呆呆的回頭望了一眼那光著的上半身,半分鍾之後,她終於「氨的尖叫了一聲,捂住了眼睛。
「你怎麼了?」面前這個男人顯然一下子被她弄得很緊張,不明白怎麼剛才還嬌媚到不行的新女性忽然就變了個舊社會貞潔烈婦的模樣。
宋楊慌亂的揮舞著另一只手,高聲尖叫著:「你別過來!我告訴你,姐姐我在這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找人廢了你!」忽然覺得手被人抓住,宋楊更是像打了雞血一般奮力尖叫,完全聽不清面前那男人在說什麼。
門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宋楊就像聽見警世鍾一般大喜過望,一把推開那男人想要開門。卻聽見「彭」一聲,門已經被人踹開。緊接著一大堆人蜂擁而入,手中的電筒晃得宋楊睜不開眼睛。
等她終於適應了光線慢慢把眼睛睜開時,立馬被眼前十來個高大威猛的警察震得口水都咽不下去。再回頭看那男人,已經被人反擰雙手把頭摁在床上。
宋楊頓時目瞪口呆。她不就是一時沖動跟個男人來了趟賓館麼?至於連警察都沖出來護她清白嗎?正呆著,一個警察走上來對她說:「小姐,現在懷疑你賣迷幻藥,跟我們走一趟吧!」
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宋楊已經把那男人的十八輩祖宗都翻出來問候了一邊。她哪兒知道自己剛想嘗試新女性生活,就那麼倒霉碰上了個被公安盯了好久的犯罪分子。宋楊無語問蒼天:你啥時候才能看清我真是一貨真價實良家婦女啊!別調戲我了成麼?
「還不走!你是覺得公安局的風扇吹著特涼快還是怎麼著?」陸夏的聲音冷冷的飄過來,激得宋楊的背上寒了一下。她不敢去看那張寒冰臉,低著頭急急爬上了車。
車上誰都沒說話,但宋楊知道氣氛不對,十分不對,非常不對。終於,在一個路人忽然沖出馬路,逼的陸夏一個急剎車之後,他終於爆發:「宋楊你到底還有沒有腦子!這樣的事情你也干得出來!你說你學點什麼不好,學人玩兒一夜情!進了個外企作風也開放了啊!」
宋楊耷拉著頭不敢回嘴,這次她認了,就算陸夏也把她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一邊,她也絕對不出一聲。不過她知道,陸夏干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下車的時候,宋楊小聲的說了一句:「今晚的事兒,你可千萬別讓我媽知道。」
陸夏瞥了她一眼,說:「我還不想把你媽氣死。」頓了頓,又帶著嚴肅無比的表情說:「宋楊我拜托你,下次幹什麼事兒先把你那腦子使一使!」
宋楊趕忙點頭如搗蒜,然後做諂媚狀恭敬的送別陸夏。
泡在浴缸裡的時候,宋楊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手機上來了一條孫昀的短信,宋楊吸了好大兩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打開看。孫昀說:「晚上是我不好,我道歉。」
宋楊咬牙,回了一條:「你跟你老婆道歉去吧!沒心思陪你耗了,咱到此為止!」然後關了機,把頭埋進水裡。
從本質上來說,宋楊基本上還算是一個家教頗好,思想矜持,作風過硬的好青年。雖然她的初戀早在年少無知的初一就葬送在陸夏手上,但他倆基本除了勾了一下小拇指,就再也沒干過什麼與少年兒童年紀不符的事兒。
想起那初戀的起因還頗讓人覺得牙磣。初一那陣有人送了宋楊的老爸一台DVD,那時可是絕對新鮮的玩意,宋楊沒事就在家鼓搗,終於有一天在一張廣東話的碟片裡學了一句,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非常潮」的粵語台詞:「你收不收襯啊?」
要麼怎麼說宋楊從小就非常勤學好問,善於理論結合實踐呢?她雖然不懂這句話什麼意思,但第二天她就把這句話對學校裡她認識的每個同齡男同胞都說了一遍。然後也不管人家反應是什麼,就屁顛屁顛的蹦著走了。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心滿意足顯擺完的第二天,陸夏就一大早等在她家樓下,羞澀的對她說:「我收。」後來宋楊才知道,陸夏他二姨父是廣東人,沒事就老喜歡教他用廣東話怎麼調戲小女生,而那句潮語正好是其中一句,意思類似於爺要泡你,你從不從吧?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裡,宋楊都莫名其妙的被陸夏護送上下學,有一次還趁人不注意勾她的手指。然後宋楊眼睜睜的看著陸夏在勾到她的瞬間,臉紅的好像猴子屁股,長長的睫毛愣是抖得跟刮台風一樣。宋楊覺得他那樣子還挺好玩,反正兩家父母也早就認識,她也就很高興每天有人幫她背書包。
可是陸夏終於知道宋楊那句話原來是廣撒網,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這情況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家父母商量好了,她的高中,大學都跟陸夏一個學校,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慢慢的那段「孽緣」的陰影也就煙消雲散了,兩人還成了死黨。偶爾提起那收襯的事件來,只會笑得牙疼。
不過宋楊的素行良好終於在遇到孫昀的那一天成為了歷史。
孫昀是公司北京地區銷售副總監,算是她這個市場部推廣小組leader頂頭上司的再再頂頭。她以為上天對她多好來著,在她還不知豺狼虎豹洪水猛獸為何物的時候,就送了一個既成熟又幽默,且好看的男人來給她。
這麼好的男人她都不要,那這輩子估計也就沒什麼男人入得了她眼了。這麼想著,宋楊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眼中絕世好男人的調戲,並且做好了犧牲自己隨時離職的准備,以為能凱歌高唱的坐火箭一般飛到所有人前面完成婚姻大事。
可後來她才知道上天是送了個洪水猛獸的楷模來給她開眼。在宋楊決定把孫昀帶去見父母大人的時候,孫昀卻淡淡的告訴她:「對不起,其實我七年前已經結婚了。」那一刻,宋楊覺得自己好像在拍勇氣的MTV。
可惜她不是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也不能在豪氣沖天的罵幾句什麼豬之後就黑屏完事,她陡然發現生活比一首歌復雜多了。雖然她對小三這種事有著從思想到身體的百般排斥,也對孫昀這種對自己不負責對他人不負責到無恥的流氓行徑有著萬分憤慨,但除了在孫昀面前大罵他幾聲「禽獸」之外,她好像什麼都不能做。
結婚肯定是沒戲了,所以工作在人生中變得異常核心,這窩囊的辦公室戀情當然不能暴露半分。平日在公司見到孫昀那道貌岸然的正經樣,就算心裡再咬牙切齒,宋楊臉上該怎麼笑還得怎麼笑,該怎麼接受領導關懷還得怎麼接。
家裡就更不能說了,她媽要把她打包送給陸夏的企圖已經在臉上擺了好多年,要讓她媽知道第一次自作主張的戀愛就搞得這麼烏煙瘴氣,非把她綁到陸夏家去不可。陸夏那小子雖然現在已經出落得跟個白馬王子似的,在一家室內設計公司也算混得風生水起,但對著太多年了,實在不來電,想必陸夏對著她也一樣,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害人害己了。
其實宋楊對孫昀還有點憂思難忘,畢竟他們倆「戀愛」那陣,孫昀對她確實很好,三十多歲的大男人還整天配合她玩精神戀愛,估計把體貼老婆那點勁兒都用她身上了,搞得她真以為孫昀是正到不行的正人君子。猛的這麼落了單,宋楊還挺不習慣。她本打算寄情於工作,卻發現辦公室那暗湧斗爭激烈得,她那點根正苗紅的小心思還不夠給人塞牙。
前段時間因為部門經費縮減,一直合作的展覽中心用不了了,下個月的推廣活動要重新制定。本來主管之前就跟宋楊提了讓她們組先想著這計劃,可今天宋楊剛知道,她都忙活了快一周的活兒,卻莫名其妙的就被主管派給了和她一起進公司,現在同為另一個小組leader的女同事麗達。最讓宋楊覺得冤的是她之前一點都不知道,月初的一場展會策劃書她基本都已經完成了,結果經理一句話件讓她交接,改為接手本月市場反饋數據分析。她大半個星期的努力就那麼付了東流。
宋楊有苦說不出,正好這時候孫昀說有事跟她商量請她吃飯。宋楊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孫昀還在餐桌上跟她提復合,鬼扯著什麼他真的喜歡她,他的婚姻並不是他們享受愛情的障礙,兩線生活在國外很常見,就算宋楊跟他戀愛的同時找個其他男朋友,他也絕對不介意。
不等他說完,宋楊就把一盤奶油蘑菇湯潑到了孫昀那昂貴的西裝上,擦擦手奔去了酒吧。然後就遇到了今晚那些荒唐事件,整的自己哭笑不得。
窩上床的時候,宋楊對自己說:明天,從頭開始,好好工作。不就是搶麼?姐姐我就是跟人斗大的!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2:25
☆、第2章
戰鬥的打響:便宜了誰,也不能便宜階級敵人。除非這個便宜其實不便宜。
中午吃飯的時候,部門行政助理布萊爾擠到了宋楊旁邊。宋楊習慣的看著她把一粒米掰成三半往嘴裡送,骨感美女們的哲學就是把一片菜渣當牛排細細享用,邊吃邊叫喚「造孽造孽,吃太多了」。
「聽說你跟進的那項目最後落到麗達手上了?」布萊爾一臉「我非常同情你但也只能看著你淪落」的表情。
宋楊「嗯」了一聲,手上戳著青椒的力道忽然增大。
布萊爾咂著嘴說:「你說說,你們倆一塊進的公司,怎麼剛一年人家就在領導面前混得風生水起的,好不容易掉了個餡餅給你,還沒捂熱呢就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宋楊還沒說話,遠遠的就看見麗達端了盤子走過來,看見她的時候眼睛一亮,一口氣還沒喘干淨就坐到了她對面的空位上。看著宋楊笑得跟見了白求恩似的,帶著領導與友人兼備的親切。
「你說我不就去彼得那裡拿了個資料麼?怎麼吃飯都不等我了?」麗達溫柔的嬌嗔著。彼得就是那陣前換將的主管,一保守古板的中年男人。
宋楊在心裡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麗達是裝純還是真純。昨天在會議室裡。彼得當著所有小組的面宣布工作任務變動時,那氣氛僵得立刻爆發一場世界大戰都說得過去。今天她卻又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還怪她不等著一起吃飯。宋楊想我沒把飯扣你頭上吃就不錯了。
不過想是一回事,宋楊還是特誠懇的笑了兩聲,說:「我以為彼得有很多事兒要交待呢。早知道這麼快我就等你一塊吃了。」
旁邊的布萊爾頓時一口菜嗆到喉嚨裡,咳得肺泡都要飛了出來。
宋楊把湯碗推到布萊爾面前,似笑非笑的說:「看你平時細嚼慢咽那樣兒,原來碰見好吃的也急的不得了啊。」布萊爾差點沒抽過去,她招誰惹誰了?
麗達好像完全沒有聞到宋楊話語中的味兒,只是一如既往做閨蜜狀開始哀歎昨天接手的工作有多突然,她根本一點准備也沒有,彼得過兩天就要看計劃書和預算,她都快愁死了。
宋楊嘴角抽動了一下,把她的話當過境太平洋寒流,起一身雞皮疙瘩就過去了。
宋楊領著組員在做數據分析的時候,覺得那些數字戳得眼珠子疼。其實一年裡這樣的工作也不知道要做多少回,照理早該習慣了,但宋楊今天就是覺得每一個字都長了副找抽的模樣。
回憶起剛進公司時看到麗達一副弱不禁風不諳世事的嬌弱樣,兩個人還膩乎做了好久的閨蜜,宋楊就十分惆悵。真是世風日下歲月逼人啊!當她被那段眼屎一般的孽緣糊了眼睛,看世界都是一片糖果色時,她的姐妹已被職場這熔爐煉成了修為高深的白骨精,操著一把叫「砍的就是姐妹」的刀向她殺將過來。
下班的時候,麗達還一籌莫展的坐在電腦前面發愁。宋楊心裡動了一下,順手把之前已經寫好的展會計劃書裝到包裡。麗達當然知道她為了這個項目准備了快一個星期,手裡肯定有現成的東西。不過便宜了誰也不能便宜了階級敵人,特別還是這樣一個不熟不吃的階級敵人。
同是宋楊發小的伍青仗著有錢有勢的老爹,很快從文化圈進軍娛樂圈,在三裡屯附近開了間酒吧,華麗麗的完成了從一寫書的文化人向一唯利是圖的商人之成功轉型。還美其名曰以酒會友,真把自己整得跟詩酒雙絕的李白似的。開張第一晚,就把陸夏、宋楊和一幫狐朋狗友叫過來,感受他從此踏入商界的萬丈豪情。其實他主要想感謝陸夏幫他做的裝潢設計,那叫一個紙醉金迷,十分符合伍青總是自詡為皇族後裔的浮誇作風。所以宋楊只能算是被捎帶上的眾人之一。
宋楊窩在包房的角落,也不唱歌也不起哄,只是偶爾爆一句:「伍青,你他娘的能不能嚎得再難聽點!」與眾人歡樂的氣氛極不和諧。
伍青覺得宋楊一張臉坐在那邊實在是有點觸他開張大吉的眉頭,於是使勁沖陸夏擠眉弄眼。陸夏笑了笑,坐到了宋楊旁邊。
陸夏說:「昨晚那事不都結了麼?你這又是咋了?」
宋楊搖頭歎氣。誰工作上沒點煩心事,逮誰跟誰說也忒沒出息了。
陸夏想了想,說:「對了,上次你不是讓我找人幫你做了一個展會燈光設計嗎?那個你先別用,可能有點兒問題。」
宋楊一下來了精神。陸夏說的那個設計,就是她為了下個月的推廣展會准備的。「怎麼回事?」
「你問伍青。」陸夏勾著嘴角朝伍青一瞥,伍青的臉頓時黑得跟張飛他二大爺似的。
宋楊望向伍青,問:「場地有問題?」
伍青咽了咽口水,說:「姐姐你這不能怪我啊!你當時說預算緊,非要我給你找一性價比最高的展覽會場,我可是真費死勁了。」
宋楊說:「那場地我看過了,位置好,空間也大,有什麼不對啊?」
陸夏在旁邊說:「問題是使用年限太長。那會場雖然剛修整過,不過電線線路都是舊的,放一般的幾組照明燈也沒什麼問題。不過給你的那個設計配置有十幾組,功率都不小。要使用時間太長,可能會有安全隱患。」
宋楊愣了神,她還以為自己的方案絕對萬無一失價廉物美,一拿出來光那預算的數字就能把彼得的眼睛晃瞎了,誰知道差點捅大簍子。想著背上莫名覺得有點涼,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怎麼知道那電路不行的?」
陸夏咳了兩聲,沒有說話,伍青卻已經在旁邊將功贖罪一般激昂起來:「你哪件事咱哥倆不是巴心巴肝的比自己的事兒還當事兒啊!不說別的,就為了那幾個破燈,你都不知道陸夏……」
「伍青,唱你歌兒去!」陸夏忽然的旁邊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伍青立馬打住,兩手開始在沙發上飛快的搜尋著話筒,不過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旁邊一哥們唱的正在興頭上呢,破嗓破到吐血也死活不撒手。
「那天我去跟一個裝修工程,正好帶一個電工師傅路過那會場,我就領著他進去看了一下。那師傅活兒很精,看了幾眼就清楚了。」陸夏淡淡的說,然後喝了一口紅酒。
伍青看宋楊的臉色有點奇怪,好像是發呆,又好像是在思索。他有點不好的感覺,自己親手把她那麼重要的事兒給砸了,依宋楊的性子,說不定下一秒鍾就會沖過來狠狠掐他兩把。
還沒想好應對措施,宋楊卻已經蹦了了起來。伍青趕忙捂住臉防止誤傷破相,誰知道卻只覺得肩膀被人溫柔的拍了兩下。伍青抬起頭,宋楊對他笑得正燦爛。這下他心裡更慌了,這陣勢,該不是被他氣傻了吧,一會兒會不會給他個溫柔幾刀?
宋楊今晚第一次端起了酒杯,特熱情的跟伍青碰了一個,喝了一口之後神秘的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你跟你那哥們兒說,要過兩天有人跟他用你說的那價定場地,一定得裝著很為難的給她。記著啊,要為難,非常為難!」
伍青瞪眼看著她,果然是傻了麼?「姐姐你到底要幹嘛?」
宋楊說:「這你別管了,反正照我說的弄,算你將功補過!」
看著伍青一臉茫然卻還是把頭點得跟播種機似的,宋楊的心情終於好了起來。「去,給我點一首high的!瞧瞧你們唱得撕心裂肺那樣,一個個搞的跟死了媳婦兒似的幹嘛?」在座的幾個哥們兒媳婦兒差點沒哭出來。
那一晚,宋楊喝了很多很貴的紅酒。反正伍青都豁出去頭一晚上收入不要了讓他們敞開了喝,她當然也不用客氣。雖然她也算個干部子弟,高檔場所也出入的不少了,不過能把皇家禮炮當可樂那樣噴著玩兒,一輩子估計也就這一回了。這種死後要入阿鼻地獄的囂張事兒,只有伍青那種敗家子中的敗家子想得出來。
快喝迷糊的時候宋楊才想起來要謝謝陸夏。她搖搖晃晃挪到陸夏旁邊的時候,恍惚之間看見陸夏原本白白淨淨的臉已經紅得跟晚霞似的,不過他的眼睛依舊很亮,比那包間的彩燈還五光十色,晃得宋楊覺得坐在一星星旁邊。
宋楊舉了一杯酒到陸夏面前,說:「來……咱倆碰一個,謝……謝了。」
正要先干為敬,送到嘴邊的杯子卻忽然被人拿了開去。陸夏似笑非笑的晃著她的杯子,輕聲說:「你謝我什麼?」
宋楊說:「謝……哎,反正謝你就是了!」宋楊腦子已經有些混沌,好些要謝的很多,又好像一件都說不出來。
陸夏挑著眼角:「你拿伍青的酒謝我?有點誠意沒?」
宋楊想了想,說:「那要……怎麼謝?」
陸夏湊到她面前,說:「看你這身上也沒什麼稀罕東西……要不,你親我一下?」
宋楊的腦子有兩秒鍾的短路。不過很快,她就望著陸夏笑得風情萬種:「一下夠麼?」
陸夏淡笑著望了她一陣,最後一仰頭,把她杯子裡的紅酒喝了個干淨。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2:37
☆、第3章
宋楊當學生那會,覺得整人是一件愉悅身心延年益壽的事兒。
高中的時候有個大她一年級的學長,死乞白賴的給她傳了一個月情書,不管宋楊明說暗示拒絕多少回,人家放學路上該怎麼堵還怎麼堵。當宋楊每天放學就提心吊膽,把自行車當跑車一樣以三十公裡每小時時速全程沖刺了連續三十一天後,體力上實在撐不住了。於是她決定給那自稱堂堂七尺實際五尺半不到的男兒一個痛快的。
一個周末的晚上,宋楊借口要到陸夏家借復習資料從家跑出來,把那學長約到了學校。學長很興奮,激動得後腦勺都在一個勁兒抖。
宋楊嬌羞的說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讓人看見不好。學長體貼的說地方你選吧。
宋楊說我平時不想人打擾的時候就喜歡去一個地方,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去。學長哪兒能說不喜歡,歡天喜地暈暈乎乎就跟著宋楊走,一直走到綜合實驗樓門口。宋楊親眼看著他的笑生生的僵在臉上。但遲疑了兩秒鍾之後,還是一咬牙跟宋楊進了樓。
走到生物實驗室那一層時宋楊說累了,於是拉著臉色已經發白的學長坐在樓道裡聊天。而話題很自然就聊到了解剖上。宋楊說,上次解剖青蛙的時候一刀下去帶勁兒的不行,切了幾刀都不盡興,結果周圍幾個實驗桌的都被她包圓了。學長的臉色頓時從白變青。
宋楊說著說著忽然停下,望著黑暗的樓道盡處,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學長慌忙的也望過去,卻什麼都沒看到,他顫顫巍巍的問宋楊你看見了什麼。宋楊說什麼都沒看見啊。學長長舒了一口氣,臉色稍緩的說他們都說這樓裡有鬼,我還以為真有被你看見了呢。宋楊轉頭望著他詭異的一笑,說:難道你以為沒有麼?
學長立刻尖叫著往樓下蹦。宋楊還在後面幽幽的喊你跑什麼,它們挺好相處的。學長叫得更是慘烈,兩秒鍾之後再沒了聲響。
陸夏來學校找宋楊的時候,她已經在實驗樓前面的台階上笑得腳都抬不起來。
陸夏無奈的說:「你膽兒夠肥的啊!難道你在實驗樓裡就一點不怕?」
宋楊說:「怎麼不怕?現在腿還抖呢。不過我更怕接下來一個月還得每天騎車環城沖刺。」
果然,那學長以後再見著宋楊都要繞道走。
從那件事宋楊總結出一個道理,以本傷人也不是全都不劃算,關鍵是要看傷的是誰。要是那種沒事送上門來找不自在的,那她也只能小整怡情一下了。
在麗達這件事上,宋楊不願意擺開陣勢公然跟她撕破臉打對台,這與公司倡導和諧的氛圍也不相符。不過要是有人自己得寸進尺心懷不軌,那就怪不得她了。確定了這樣的宗旨,宋楊第二天把那份計劃書又帶回了公司,並在看見麗達踏進辦公室的時候,假裝有些慌亂的把計劃書塞入她桌上的一堆文件夾裡。
午飯時麗達說有事不跟她們一塊吃了。宋楊在心裡歎了口氣,拉著布萊爾去了餐廳。吃飯的時候宋楊覺得心裡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有些得償所願,又好像有些於心不忍,真是一種極富層次感的矛盾快感。宋楊默默感歎自己還算是有點好人的良知,果然是她那自稱心慈手軟實際就是一鐵血宰相的媽生的。
下午伍青打電話跟她說,她們公司又有人來詢價,他那哥們開始咬著說上次是熟人才給那個價錢,後來裝著為難的松了口。聯系的人好像怕遲則有變,說她一會兒就領著公司的人看場地去,要滿意就立馬簽合同。
麗達在彼得辦公室裡坐了一陣,出來就拎著包出門了。宋楊心裡明白這事兒估計已經八九不離十,只是不知道麗達會不會把她的燈光設計也全盤搬過去。燈光一般都直接外包,宋楊自己也是借陸夏這股東風,心血來潮想搏個彩頭。不過那設計的效果圖做得實在精彩,就算再找燈光設計重新做怕是也做不了這麼好,所以很難期望麗達不借鑒個一二。
果然,第二天麗達就用郵件通知開會,討論展覽會方案的事兒。等那超低的場地費用和超炫的燈光設計一展示出來,宋楊看見彼得的臉上升起一種少見的驚喜。這中年男人城府深得很,喜怒很少放臉上,看來今天確實是滿意到一個程度了。宋楊心裡莫名有一點小得意,雖然此刻風光都沒她什麼事兒,但從另一個側面了反應了她還是有那麼點工作能力。
不過宋楊現在還有另一個工作要做。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在辦公桌前做痛心疾首狀,時不時沖麗達那邊送過去一個幽怨的眼神。麗達忙得腳打後腦勺,根本沒時間搭理她。展會也就是三天之後的事情,如今彼得已經把這事全權交給她負責,有那麼點副領導的風范也是應該的。
「瞧麗達那得意樣兒!」宋楊組裡的艾瑪把數據分析報告放到她桌上時,嘴差點沒撇到後腦勺去。「不就是弄了個新設計麼?又不是提了主管,搞的一副獨攬大權的模樣。」
宋楊笑了笑,說:「人家那設計確實做得出彩,預算也控制的很好。」她不是誇麗達,是誇自己來著。
艾瑪歎了口氣,說:「宋楊你啥時候也給咱們組弄一風光的好活來?每個月都是整理數據分析報表,在這麼下去看見表格都想吐了。」
宋楊說:「既然工作都分配了,咱們就踏踏實實做好了。風不風光能咋地?」
艾瑪說:「可老做這些熟練工的東西多沒技術含量啊!咱們組那超高的創造力都被扼殺了。單說展會這個事,上星期我們這幾個為了場地不也跑得命都去了半條麼。最後倒好,功勞都是她的!」說著又恨恨的看了一眼正在發號施令布置任務的麗達。
宋楊說:「你當別人都不知道整理數據有多沒技術含量麼?抱怨頂什麼用?你再不好好做,連這熟練工的位置都要被人頂了。」艾瑪吐了吐舌頭,默默回了座位。
宋楊檢查了一遍報告,就送去給彼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展會方案落實得這麼出色讓彼得心情大好,他竟然開天辟地頭一回誇獎宋楊的報告做得細,有建設性。
宋楊的職場守則第一條:不管別人做得有多風生水起如魚得水,先得把自己手上的事兒做好了,不管這些事有多麼無聊多麼枯燥多麼熟練工。要是能從最基本的工作裡做出點花兒來,那絕對是花艷無懼肥料臭,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下午孫昀又發短信來約宋楊吃晚飯。宋楊一想起那個混亂的晚上,就氣不打一處來,根本懶得理他。
可過了一陣,孫昀忽然出現在市場部的辦公間,本來因為展會正熱火朝天的眾人忽然就安靜下來,齊刷刷的望著這位不輕易出現在市場部的大領導。利益使然,總監們更願意和銷售部那幫眨眼就有現錢進賬的人精們親切會面,市場部這種一年只出不進的消耗部門,少來也罷。在孫昀進到彼得的辦公室關門聲響起的瞬間,女同事們非常有默契的集體發出一聲哀歎。孫昀本來就長了副成熟俊朗的皮囊,還高官厚祿,婚史不詳,這樣的男人存在於公司,不勾得女同事們心猿意馬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宋楊心裡冷笑:孫昀你就得瑟吧!哪天姐姐我不在這公司干了,肯定曝你個家底兒朝天!看你還人模狗樣到啥時候?
正想著,孫昀忽然就走了出來,遠遠的沖著宋楊一招手,說:「宋楊,這市場報告我有幾個地方不清楚,你過來我辦公室一下。」
宋楊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她隱約覺得孫昀是想找茬,但總不能硬扛著說不去吧,只能站起來跟在孫昀身後走進他辦公室。進門的時候才發現,百葉窗是關著的。宋楊心裡一顫,直覺就想拉開門跑出去,卻覺得臂上一暖,已經被孫昀壓到了木門邊上,動彈不得。
宋楊覺得孫昀溫熱的氣息吹在耳邊,吹得身子都有些發軟。她想大叫著讓孫昀滾開,但門外就是工作間,一嚷出來要滾的可能就不止孫昀一個人了。於是宋楊努力平復著狂跳的心髒,咬牙低聲怒道:「你想幹什麼!」
孫昀低低笑了兩聲,說:「叫你吃飯你不去。我又想見你,也就只有這種方法了。」
宋楊說:「你就不怕我喊出來咱倆一塊完蛋麼?」
孫昀說:「你要喊早就喊了。」
宋楊冷笑了一聲:「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了解我。」
孫昀眼睛裡都是笑意,那表情分明就是我吃定你了,你就是一孫悟空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去。
宋楊說:「孫昀你覺得這麼糾纏著有意思嗎?」
孫昀說:「只要是跟你有關的事情,我都覺得挺有意思。對了,報告做得不錯,我沒什麼不明白的。」
宋楊冷冷的說:「謝謝誇獎。不過你要是能對彼得說這話,我會更高興一點。」
孫昀說:「那你今晚跟我一塊吃飯,我明天就在他面前把你誇得比撒切爾夫人還能干。」
宋楊說:「你就是把我誇成一武則天都不行。」她想了想,牙咬道:「我有男朋友了!」
孫昀的眼中升起了一種很復雜的顏色,抓著宋楊的手稍微松了松。
宋楊順勢一腳踢在孫昀的膝蓋上,然後甩開他的手就打開了門,邊往外走邊說:「那什麼,我先回市場部了。您忙!」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2:48
☆、第4章
展會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宋楊覺得好像在期待一場好戲的上映,有點激動人心,有點幸災樂禍。
其實宋楊並不想那麼趕盡殺絕來著。她那天打電話叫麗達出來到樓下咖啡廳坐了一陣,開門見山的跟她說:「那個燈光設計有問題,你最好別用。」如果麗達肯聽勸,及時調整方案,那也就不會釀成什麼大錯,頂多就是在彼得那裡的信任打點折扣罷了。
可人心就是那麼不知好歹,麗達嘴角揚著笑,像看可憐蟲一般看著宋楊:「我還以為你叫我下來要說什麼呢。宋楊,晚了,這一次就算你能說得口吐蓮花也沒用。」
宋楊說:「我那個設計方案……」麗達立刻笑著打斷她:「什麼你那個設計。現在只有我的設計方案。宋楊,競爭就是這樣,你接受現實吧。或許下次你就知道小心些,不過彼得那個人你也知道,能得他信任不容易,但我只要做好了這次的展會,其他人怕是很難再入得了他的眼了。」
既然已經聞著了肉香,又怎麼捨得把整塊肥肉擱在一邊干看著?這就是麗達,哦不,應該說這就是職場。只有自己的媽會想著給你留口吃的,其他人誰管你是餓死還是渴死?宋楊想著她沒救了。既然十匹馬都拉不住麗達自己往崖低下跳,那她宋楊就更沒必要去死皮賴臉的拉著。果然,展會的倒數第二天安裝燈具時,場地那邊傳出消息來說電路燒得亂七八糟接都接不上。現在不止燈裝不了,連展示的樣品都不能往場地送。
彼得帶著麗達和宋楊趕到現場,看到一屋子束手無策的工作人員,彼得的臉比宋楊他們家用了十幾年的鍋底還黑。麗達更是氣得臉都歪了,立刻打電話把場地出租人也就是伍青那哥們兒叫了過來。一看見他進門麗達就立刻氣急敗壞的上前理論,估計是想在彼得面前掙回點臉面,態度強硬,用語犀利,儼然是想一上來就先以氣勢壓倒對方,將責任全都算在他身上。
不過能跟伍青做鐵哥們兒的人,臉皮自然也薄不到哪兒去。只見那哥們兒氣定神閒的望了麗達一眼,說:「你把我場地搞成這樣,我還沒找你賠錢呢,你在那兒囂張個什麼?」
麗達估計是沒料到這不是個不跟女鬥的好男,愣了個兩秒鍾,但很快又恢復了架勢:「這是你場地的線路問題,要是影響了我們的展會,你得負全責!」
那哥們兒說:「你這小姐真是的。租場地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整修工作還沒弄完,是你死乞白賴的非要立刻租過去。場地你也帶人檢查了,事先你也壓根沒提電線線路的事兒,要早知道你們使用這麼大功率的照明器材,我還不租了呢。你現在倒翻臉不認人了,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宋楊心裡笑得就快抽過去。那哥們兒的一臉痞子像,跟伍青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而且她明白彼得這樣自詡有修養的外企白領,最厭惡的就是同這樣的痞子打交道。看著彼得的臉色越來越黑,宋楊明白麗達這個黑鍋是越扛越大了。
那邊正吵得熱火朝天,宋楊挪到彼得旁邊,低聲說:「這麼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再說現在也不是爭論誰負責任的時候。後天展會的邀請函都發了,時間地點肯定改不了,所以加緊完工才最要緊。」
彼得皺了皺眉,說:「但現在一點電都沒有,怎麼開工?」
宋楊說:「我手裡正好有一個活兒很精的電工師傅。要不先讓他帶人來看看,看看能不能趕個工另拉一條線路起來。原先那方案的照明設計肯定用不了了,不過我看咱們以前展會用得那幾組照明燈效果也不錯,一直合作的外包公司也熟。要今天能把電路拉起來,那弄燈光就快了,不會耽誤明天擺展櫃和樣品。」
彼得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於是對宋楊說:「那你馬上叫人來重新拉線。」想想又拍著宋楊的肩膀說:「你今天就辛苦一點,場地的事兒就交給你負責了,哪怕趕個通宵,明天一定要全部弄好。不然產品部的人鬧到總監那兒去,咱們麻煩就大了。」
宋楊立刻顯露出職場女強人氣魄,滿臉一副「相信我沒錯的」表情。彼得走到還在激昂不休的麗達旁邊,說了句:「跟我回公司。」麗達立刻收了聲,一臉慘淡的跟在彼得後面。上車的時候回過頭來狠狠瞪了宋楊一眼,恨不得用眼刀把宋楊的臉劃得五花八門。
宋楊當然不介意把臉借給她剜兩眼。現在除了乾瞪眼,麗達那小娘子還能翻起什麼浪?姐妹一場,宋楊還真不想把她憋出個內傷來,要不以後誰來看著她風光呢?
那哥們兒趁著沒人走到宋楊旁邊,歎口氣說:「你們公司這女的也忒強悍,我都差點扛不住。伍青這人情真不好賣啊……」
宋楊咧嘴一笑:「對對,改天你一定要很宰伍青一頓,甭跟他客氣!場地那線路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弄好了。」
等那哥們兒心滿意足的走了之後,宋楊立刻給陸夏打電話:「你上次說的那個師傅還能找著不?我這兒有一活兒,等著你救命啊!」
陸夏問:「什麼活兒這麼急啊?」
宋楊說:「就是上次伍青找的那個場地……哎,一時半會說不清,你趕緊幫我把人找著給我帶過來。」
半小時之後,陸夏帶著人到了會場。師傅們果然專業,宋楊簡單交待了幾句,他們就訓練有素的忙活起來。電工這塊宋楊是不懂的,不過她絕對相信陸夏的人,所以也樂得甩手坐在門口的棚子下面乘涼。
反倒是陸夏跟著師傅在電閘那邊瞧了好半天,出來的時候宋楊都快睡著了。瞇著眼瞧著陸夏在旁邊坐下,宋楊問:「怎麼樣,今天之內能弄出來麼?」
陸夏說:「燒得挺嚴重,不過加緊弄應該沒問題。」斜著眼睛看了宋楊一眼,說:「宋楊你果然是老毛病又犯了。」
宋楊裝傻:「什麼老毛病?我幹嘛了我?」
陸夏說:「你還裝!伍青都跟我招了,場地是你要他租給你們公司另外一個女的,結果現在你在這兒跟個救世主似的。你說你是不是損了點?」
宋楊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分辨,「陸夏,你就是我肚子裡那條蛔蟲啊!得,反正這事兒你要記頭功。放心放心,我都記著呢,完事請你喝酒。」
陸夏說:「宋楊你就是一興風作浪的白蛇,啥時候都不消停。」
宋楊真誠無比望著他說:「我請求老天趕快降下個法海來收了我吧!你以為在紅塵裡這麼顛沛流離的我很高興麼?再不興點風做點浪,被人撥了蛇皮做包都不知道為什麼。」
那一晚宋楊工作熱情空前高漲,生生的在會場裡熬了一個通宵。陸夏很講義氣,也精神矍鑠的陪她熬了十來個小時。半夜兩點的時候陸夏不知道從哪兒搞到幾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給師傅們送去之後留了一碗,拉著宋楊窩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裡吃的特歡實。吃完了之後兩人為了掙那碗底兒的一口湯,差點沒把碗給掰裂了。
最後宋楊喝著湯的時候,陸夏在旁邊笑得一臉和煦春風的樣子,那股濃濃的肉香味熏得她有些暈暈乎乎。本來吃點宵夜是為了提神,想不到肚子一填飽卻忽然困得慌。
宋楊放下湯碗,伸了個懶腰說:「陸夏你是不是在面裡放藥了?吃得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陸夏說:「嘿,你還能吃出來?我放的還不少,現在就等你暈過去。」
宋楊又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的瞟著陸夏:「我就暈過去你能把我怎地?」
陸夏微微一笑,說:「這確實是個問題。要不,等你暈過去我就把你打包拖回我家,完成咱兩家老人的心願算了。」
宋楊哼了一聲,說:「陸夏你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那點中規中矩的小性子,借你兩風塵女子的膽兒你都干不出這種事兒來。」
陸夏看了她一眼,輕笑了兩聲再不說話。
凌晨四點多的時候總算是把線拉完了。宋楊借著陸夏的順風車回到家,還爭分奪秒的擠出十分鍾泡了個澡。在宋楊的觀念裡,泡澡就像古人之自省,一天不過水渾身上下就難受得慌。
就瞇了三個多鍾頭,宋楊靠著一種強大的意志力把自己生生的從床上扯起來。今天她是要去公司受萬人景仰的,當然得弄個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的商界精英模樣。捯飭了半個多小時,這才踩著高跟鞋出了門。
短短的一天時間,麗達就從氣焰高漲的掌權派變成了蔫了吧唧的在野黨。部門會議上,彼得前所未有的不吝言辭將宋楊誇得跟觀世音再世似的,而麗達只是靜靜的坐在一邊垂著頭。宋楊不用看她的臉,就知道那雙眼睛裡埋了多少憤怒和不甘。
果然,午休的時候,麗達截住正在悠哉散步消食的宋楊,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把宋楊給嚼碎了。「你那設計方案是故意讓我看的?」麗達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宋楊微微一笑,說:「什麼我那設計方案,現在只有你的設計方案。」依稀記得,麗達前幾天就是這麼對她說來著。
麗達愣了愣,接著憤怒的罵了一句:「卑鄙!」
宋楊望著她,說:「麗達,這就是競爭。道理還是你告訴我的,怎麼自己現在反倒跟個小孩兒一樣輸不起來撒潑呢?」
麗達恨恨的說:「宋楊,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宋楊笑得有些自戀,說:「你可沒小看我,那方案你想都沒想就全盤笑納了,證明你還是非常肯定我的工作能力。你可不知道我那個激動啊。我以後一定更努力表現,不辜負你的期望。」說完再也不管麗達是要吐血還是撞牆,輕快的繞過她向著公司邁進。
生命不息,斗爭不止。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一定是誰的,所以這場勝利,宋楊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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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2:59
☆、第5章
一周之後,展會順利結束。宋楊打電話給陸夏,說晚上請他喝酒,算是答謝他在這場漂亮的戰役中作出的卓越貢獻。沒有他,宋楊也想不出這損招兒,更扮演不了那橫空出世救苦救難的女電工俠。
回想起上學那陣,陸夏簡直就是從棺材裡蹦出來的活雷鋒,時刻用自己的春天般的熱情照耀著宋楊那顆十分不安生的心,搞的她本來就不怎麼小的賊膽兒膨脹得越發茁壯。
要陸夏遞根金箍棒給她,她就敢把天捅個窟窿,大不了再讓陸夏給填上就行。而且她總覺得陸夏特別神,無論闖多大的禍,他好像都能輕輕鬆鬆就給扛了,談笑間危難灰飛煙滅。
宋楊時常在想陸夏是不是就是那扒了外套就一身緊身套裝的超人,所以她曾經無數次想扒開他的衣服看看,奈何都被雷鋒同志瞪了回去。
大二那年一門公共基礎選修課考試,宋楊一學期就沒去上過幾回課,連講課的是個老頭兒還是老太都沒分太清。當然這與那老師身材魁梧嗓音沙啞雌雄難辨是有很大關系,不過就算那老師非常雌雄好辯,宋楊也不怎麼會去上課。這就導致了期末考時,宋楊必須要依仗陸夏的「幫忙」。
可誰想到那男女不分的老師竟是個功力深厚的東方不敗,眼尖到不行。也或許是宋楊身上就帶著一種「我要作弊」的氣質,引得那監考高手一直圍在她身邊轉悠。宋楊把這輩子的偵察與反偵察技巧都用上了,也就抄了倆選擇題。考試還剩下二十來分鍾的時候,宋楊的卷子絕對是全場最雪白乾淨的獨一份。眼瞧著陸夏在旁邊奮筆疾書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完全無視宋楊這邊渴求的眼神,她就想這廝竟然陣前棄帥,考完看她不立刻生剝了他。
正在咬牙發呆,面前的試卷忽然被人抽了去。再一回神,眼前卻又擺了一張寫著她名字的試卷,寫得密密麻麻工整到不行。抬頭看陸夏,他已經開始在她那張幾乎空白的試卷上飛快的做起了第二遍。不過時間剩的太少,收卷的時候,宋楊清清楚楚的看見陸夏手裡那張卷子答了不到一半。
走出考場的時候,宋楊都不敢抬頭看陸夏的眼睛。這個每年都拿一等獎學金的小子,這次怕是要因為她栽在這公共課的陰溝裡。
陸夏倒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說:「沒事兒,掛不了!」
果然,成績出來的時候,那門課陸夏有驚無險拿了個及格,而宋楊也合情合理的拿了個優秀。
宋楊問他:「我明明看見你一半都沒寫完,怎麼還能及格?」
陸夏勾著嘴角,也不解釋,只淡淡說了句:「只要是女老師,我都還是有些把握搞定的。」
宋楊恍然大悟,原來那東方不敗是一貨真價實的女的。
不知不覺,陸夏這活雷鋒也做了快十年,且保質保量堪稱標兵中的標兵典范中的典范。這麼個典范不拿最好的酒謝他,宋楊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而全北京哪兒有又便宜又好的酒?想都不用想,直接殺去了伍青那兒。
正喝著,伍青走到他倆中間,興致勃勃的說新交了個女朋友。這個他自以為堪比哪國家領導人又拿到了船票一般的重大國際新聞,卻被宋楊和陸夏當個一級微風從耳邊刮過去,連個氣旋都沒留下。
伍青不滿的叫著:「嘿,有你們倆這麼當朋友的麼?到我這兒來就想著坑我的酒,哥們兒戀愛這麼大件事,你們倆就當我在旁邊放了個屁啊?就算放個屁你們還得抬手扇一扇吧,這動都不動算是怎麼回事?」
宋楊說:「好歹你也曾經自詡是個文人,說話老是屁啊屁的,難怪差點把你們家書桌都寫穿底兒了也沒見憋出個什麼來。」
伍青左轉頭對著宋楊說:「所以我不是提早轉行了麼?嘿,你們是真不想知道我戀愛的事兒啊?」
陸夏說:「伍貝勒,您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哪一周不戀愛個三四回的。我們要每次都稀奇,那這周就甭干其它事兒了。」
伍青立刻右轉頭對著陸夏急急的辯解:「哥們兒這次是認真的……」
宋楊插話:「你哪次不認真了?」
伍青又左轉辯解:「這次這個跟其它女的不一樣……」
陸夏又插話:「有什麼不一樣?你不就那點嗜好麼,要麼文青,要麼舞青,說吧,這次又是一寫書的還是一跳舞的?」
伍青又右轉:「不是,都不是……」
宋楊又發話:「那是一又寫書又跳舞的?」
伍青終於成功的被他倆把腦子轉暈了,他痛苦的皺著趴在吧台上說:「你倆……一搭一唱這麼有默契,幹嘛不結婚去!」
宋楊和陸夏齊齊的笑了起來。宋楊看著陸夏的眼睛又黑又亮,笑得特好看,她下氣不接下氣的說:「行啊,要是到三十歲咱倆還一個都沒配送出去,就抱團領證去。」
陸夏還是笑,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快扇出一陣風來。
宋楊再不想聽伍青喋喋不休的說女朋友的事兒,橫豎兩天之後肯定就吹了,聽他說也是浪費力氣。於是一拍吧台站起身來,仰頭說了聲:「跳舞去吧!」也不管陸夏和伍青要不要跟上,自己先扎進了人堆。
新開的場子燈光好音響棒,伍青的那幫狐朋狗友還經常帶各種模樣漂亮身材惹火的辣妹來熱場子,所以剛開張一個多星期已經出奇的火爆。宋楊滿目所及都是年輕漂亮扭得正歡的各種男女,這一個大腿那兒一個後背的,能只搭一塊布絕不穿一件衣,宋楊邊蹦邊想為什麼自己老走在潮流的後方,剛學會穿熱褲,人家已經開始露底褲了。這樣的時尚觀能找著男人才有鬼了。
正扭得有些傷情,忽然覺得手臂被人拉住,身不由己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宋楊本來就有些眼暈,被這麼一拽一轉的更是繚亂得不行,抬頭就想大罵「哪個孫子不開眼敢拽你姐姐」。但在看見孫昀的臉那一霎那,宋楊竟然差點閃了舌頭,一個字也沒罵出來。像是忽然被人一拳砸在胸口,宋楊有些喘不過氣。
死心塌地的要嫁孫昀那陣,為了突顯自己是多麼溫婉矜持成熟大方,絕對是個碰著就該趕緊娶回家供著的賢妻良母,宋楊狠心戒了酒戒了吧戒了愛玩兒的臭毛病。甚至連陸夏伍青都沒帶出來給孫昀見過,生怕他們一個嘴快毀了自己辛苦營造的待嫁淑女形象。她以為孫昀就是那種生活品味高雅,絕對不惜得在酒吧廝混的那種男人表率,卻沒想到有一天兩人會在舞池裡這麼面對面站著。宋楊覺得很好笑,但想笑出來時喉嚨卻堵得發澀。
重金屬的搖滾樂震得耳膜都在發抖。宋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竟然一貫的小心髒也在身體裡抖得跟縫紉機開動了一樣。他們倆人就這麼僵在舞池裡,直到旁邊一個辣妹撞到宋楊身上,回過頭來嫌惡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就是「大家都扭著你倆換個地兒演默劇去!」
宋楊回過神,甩開孫昀的手,輕笑著大聲說:「喲!孫副總監,原來您也泡酒吧啊?稀奇啊稀奇,您夫人知道了怕是不高興吧!」
孫昀的臉色有些沉,忽然拉著她的手腕就往舞池外面走。宋楊心裡很煩躁,回頭想找伍青和陸夏支援,卻盡看見一張張妖孽的臉,那倆男人的影子都沒瞧見。宋楊心裡叫了一聲不好,身不由己的被扯到舞池邊上的一個走廊裡。耳邊劃過一個暖暖的氣息,孫昀已經靠上來把她逼在了牆角。
「跟你在一起這麼久,倒是從來沒見過你在舞池裡跳得那麼開心的樣子。」孫昀的聲音很沉,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宋楊,我以為我很了解你,看來還差得很遠。」
宋楊氣不打一處來,她冷冷的應道:「我也以為我很了解你來著,結果連婚否都糊裡糊塗的。孫副總監,咱們彼此彼此!」
孫昀看著她,說:「你這算是在報復我嗎?」
宋楊冷笑:「我哪兒敢!您堂堂一個銷售區的副總監,要開了我這個小職員,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我哪兒能得罪您啊!把您當菩薩供著都來不及!」
孫昀忽然有些生氣一般的說:「那你這是在幹嘛?剛才一個男的都快貼到你身上了你沒感覺啊!宋楊,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也不能這麼不自愛吧!」
宋楊想了想,剛才好像是有個男的在她旁邊晃,不過舞池裡貼貼碰碰也是平常,所以她真沒覺著自己怎麼不自愛來著。她偏著頭回看著孫昀:「別把你自己真當回事,誰離了你還活不了了怎麼著?蹦個迪我怎麼就不自愛了?」
孫昀沉默了一陣,忽然抬頭說:「你新男朋友呢?他也看得你這樣?」
宋楊一愣,好半天才想起她那天在辦公室放的那闕詞。
孫昀盯著她的眼睛,說:「還是你根本就沒男朋友,故意說來氣我的?」說著苦笑了一下,「宋楊,你這又是何苦……」
「誰我說沒男朋友!」宋楊忽然很怒,心裡充滿了莫名的暴躁。「我告訴你你趕快讓開,否則一會他過來了場面可不太好看!」
孫昀低低的笑了起來,口氣中全然不信,「那你把他叫來,我也好奇的很他是個什麼模樣……」
「宋楊……你在幹什麼?」陸夏的聲音忽然傳來,激得宋楊心裡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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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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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3:09
☆、第6章
孫昀也是一愣,正想回過頭去看看來的是個什麼人,腿肚子又是一疼。懷裡的宋楊狠狠的踹了他一腳,然後泥鰍一般從他兩手之間鑽了出去。
宋楊沖到陸夏旁邊,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就滿臉激動的抓著陸夏的右胳膊,帶著哭腔說:「親愛的你別誤會,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說完自己先受不了打了個寒顫,感覺好像在演台劇八點檔。
陸夏斜眼望著她,沒有說話。宋楊一看,心裡樂得不行,想著這小子還挺機靈,配合得雖不能說天衣無縫,倒也沒拆她的台。抽了一聲後開始得寸進尺的嚎起來:「剛才他突然把我從舞池裡拉出來,說有話跟我說,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陸夏,你別不說話啊,我錯了還不行嗎?」那聲音,嫩委屈純良得真跟個良家婦女似的。
陸夏低低咳了兩聲,好像明白了是個什麼狀況,抬眼看了看孫昀,說:「這位是?」
孫昀已經直起身來,躊躇了一下,向陸夏伸出的右手:「你好,免貴姓孫,是宋楊的同事。」
陸夏大方的握了握孫昀的手,說:「你好,我叫陸夏。」眼角瞟了宋楊一眼,「是宋楊的男朋友。」
宋楊怎麼看那幅畫面怎麼奇怪。兩個挺好看的男人在一家酒吧的走廊中,在這如此昏暗的燈光下,握著手就不撒開,還眼神膠著,復雜異常。大有赤壁中周瑜和孔明時不時貼面而立曖昧異常的那點味道,說不清道不明啊真是。
兩個男人終於好像握夠了一般鬆開了手。孫昀看著緊緊挽著陸夏的宋楊,瞇著眼說:「宋楊,真是沒想到,你和上個男朋友分手才幾天,這麼快就有了新的。」臉上雖然是笑著的,那話卻簡直要把人挑釁得翻過去。
宋楊覺得陸夏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也難怪,和孫昀那段宋楊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就算鐵到如陸夏,宋楊也堅決沒透一點風。不過這時候陸夏臉色變得也很合時宜,充分體現了一個新人對舊愛的如鯁在喉,絕對本色派出演。
宋楊也不看孫昀,淡淡的說:「那人根本就是個禽獸,我瞎了眼才著了他的道兒。」然後望著陸夏深情款款的說:「現在我才知道,好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陸夏好像終於有點受不了了,清了清嗓子,說:「宋楊……」
宋楊立刻更加深情款款的打斷他:「陸夏,你就是我認識的最好的男人。」說完兩人齊齊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孫昀卻好像還沒被肉麻暈過去,仍舊思路清晰的追著拆台:「不對吧,前幾天你不都還和前任吃飯聊天親親我我,相處的很開心嗎?」說宋楊在這麼快就完全放下了,打死他都不信!
宋楊剛想大吼「你放屁」,旁邊的陸夏忽然就把手抽了開去。宋楊抬頭,看見陸夏冷冷的望著她,說:「宋楊,我倒是真不知道你剛談了這麼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語氣頗有些奇怪,宋楊一時弄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生了氣。
陸夏看了孫昀一眼,又對宋楊說:「要是你跟這位孫先生有沒解決完的舊債,還是單獨說清楚吧,我在這裡參和不太合適。」
宋楊有些發蒙,這吃醋男友的演技也太逼真了點。不過她根本來不及細想,一把又拖住陸夏的胳膊,聲嘶力竭的喊:「你別走啊,聽我解釋,不是那樣的……」
還沒嚎完,伍青的聲音又飄了過來:「你倆在這裡幹嘛?找你們好半天了嘿……」這忽然殺出的角色實在很出乎意料,在場四個人集體愣住,好像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還是總導演宋楊反應快,誤入鏡頭群眾演員既然已經殺將出來,總得派點戲份不能砸了。於是她一邊仍堅定不移的扯著陸夏的胳膊,一邊可憐巴巴的沖伍青喊:「伍青,你快幫我,陸夏生我氣了,要跟我分手。」
饒是人生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伍青,此時在這樣強大的一句話面前,也開始深深的懷疑自己是失憶了還是穿越了。他腦子一片混沌的轉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陸夏是什麼時候把宋楊拐帶到手的。於是,他顫顫巍巍的說:「你們……你們這是……」
宋楊再不打算給他出鏡的機會,扯著陸夏嚎得撕心裂肺:「陸夏,你聽我解釋啊!我對那禽獸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我現在就只愛你一個!」
陸夏好像沒有如她所願的那麼配合,低低的說了聲:「宋楊,別鬧了!」轉身就要走。
宋楊眼角瞟見孫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我看你能挺到什麼時候」,她心裡有些著急。這陸夏是怎麼了,這時候他不是應該深情脈脈的回頭來握著她的手說「親愛的,你的過去我一點也不介意」麼?還是她暗示得不夠,陸夏還沒反應過來吃醋的戲碼已經該完了?
於是宋楊帶著哭腔大吼了一聲:「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現在真的只愛你?!」既然都八點檔了,那就乾脆把十點的戲份都演完了吧。陸夏啊陸夏,趕緊來出劍和釵圓吧,姐姐我也快頂不住了啊!
陸夏忽然止住要離去的腳步。宋楊心裡長長的鬆了口氣,想著這小子總算反應過來了。嘴角帶著勝利的微笑,她等待著陸夏像個騎士一般護著她高傲的離開,讓孫昀那禽獸瞧瞧她現在是多麼幸福,看他以後還能不能整天得瑟,以為自己離了他就不能活。
陸夏確實抓住了她的雙手,陸夏也確實深情脈脈的看著她,陸夏還確實開了說話了,不過他說的是:「宋楊,嫁給我!」
這回輪到宋楊徹底傻眼了。她在心裡罵著,娘的也不用逼真到這一步吧,這是要她怎麼往下接?
旁邊下巴已經脫臼狀的伍青終於找回了聲音,忽然忘情的叫了一聲:「陸夏,你……」
陸夏淡淡的打斷他:「伍青,是朋友就別說其他的,祝福我們就夠了!」眼睛仍定定的望著宋楊,帶著無比的確定又說了一句:「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嗎?那就嫁給我。」
宋楊覺得腦子徹底暈菜了,劇情的發展已經以光速偏離了她預想的劇本。她找的這男主角實在太富創造性和表現力,根本不受她控制,生生把一部傻笑兩聲就能完結的偶像劇演成了不知道怎麼收尾的粵語長片。
孫昀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好像終於有點相信宋楊是真在這麼短時間裡就找了個男人。都開口求婚了,看來關系還不一般。他覺得胸口很堵,雖然他老以為自己很灑脫,根本不介意宋楊是不是單身,但宋楊現在動真格兒的了,他又本能的覺得非常不能接受。帶著一點僥幸與不甘,孫昀冷笑著說:「宋楊,人家跟你求婚呢,你怎麼愣著不說話?」
這冷冷的一句話就像一針高強度興奮劑打在宋楊的腦神經上,讓她混沌的腦子終於澄明一片。戲都演到這個份兒上了,難道還能自己跳出來說老娘裝不下去了麼?那以後孫昀豈不是更理所應當的吃定了她。想到這裡宋楊就覺得那樣的人生就像一個正對著公共廁所的高級餐廳,就算再好吃再享受,也總是有股子惡心勁兒。於是,她抬起頭,抬出八百年都沒出現在臉上過的羞澀,嬌弱的說了句:「討厭,這麼突然,搞的人家一點准備也沒有。」
伍青終於扛不住了,指著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哀號著:「唉,那誰,過來摻我一把,哥們兒今天喝多了,實在經不起這幫小年青兒這麼折騰!」立刻就有兩個服務生沖過來扶住伍青,看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就知道,伍青沒少在自己店裡醉生夢死放浪形骸。
陸夏嘴角輕輕一揚,又說:「既然你都這麼有誠意了,我也應該有點行動才行。為了表明我對你的真心,今晚就當是咱們的單身派對,明天一早,咱們就領證去。」
伍青剛覺得站穩了點,立刻又天旋地轉的嚎了一聲。這是怎樣瘋狂的一個世界末日才能把這兩人逼的明天就去領證了?
宋楊嘴角抽動,也已經編不出話來。她心裡早把陸夏的大爺狠狠的問候了無數次,礙於跟他媽太熟,不好問候得太多,不過一兩聲也是難免的。這陸夏今天腦子被酒灌傻了吧,現在是要怎麼收場?
可陸夏好像還傻的很開心,摟著宋楊沖孫昀熱情的說:「孫先生,既然這麼巧碰上了,您可不能走,算是先喝一杯我和宋楊的喜酒。敞開了喝,今晚的酒都算我的!」說著跟個老朋友一般拉上孫昀,輕快的回到吧台。
那一晚,每個人好像除了喝酒,就再也找不到其它事請可做。宋楊自己喝,是覺得荒唐的很,卻又因為孫昀一直在旁邊,她沒辦法跟陸夏算賬,只能喝酒。宋楊看孫昀喝,知道他終於還是被「結婚」倆字給刺激到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宋楊心裡還是隱隱有點高興,覺得是為自己那神魂顛倒的幾個月出了口惡氣。宋楊看伍青喝,根本就不用想為什麼,自從開了這酒吧,他就把自己種酒缸裡了。但宋楊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陸夏也一直喝,還喝得特歡快,搞的自己真要結婚告別單身了一樣,吆五喝六左呼右喚的,過路的人都要被他拉上碰一個,讓人祝他新婚快樂。
也不知道喝道凌晨幾點的時候,宋楊終於熬不住趴在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酒吧裡東倒西歪著幾個客人,剩下都是服務生在收拾東西。
宋楊打了個哈欠,覺得腦子還有些暈乎。一眼瞟見孫昀也趴在吧台上睡著,卻沒見著陸夏。她想起昨晚那些事兒,荒唐得自己都想笑,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就准備回家洗漱去上班。
這時候陸夏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宋楊醒了,嘴角帶笑沖她走過來。宋楊趕著回去上班也來不及跟他算賬,匆忙的說了聲:「我回家了。」轉身就要走,可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一個步子竟然沒邁出去就給扯了回來。
宋楊眼暈著回頭,陸夏伸手把她耳邊的幾根頭發別到而後,輕笑著說:「還上什麼班?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一早就去領證嗎?」
孫昀醒了。宋楊傻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3:21
☆、第7章
一直到把陸夏開車到民政局門口,宋楊都沒想明白自己怎麼會落了個即將成為人婦的下場。
她也不知道陸夏是不是認真的。但就目前這個狀況來說,好像也沒看出什麼他不認真的成分來。他一直專心一意的開車,專心一意的微笑,專心一意的沉默。停車的一瞬間,宋楊終於鼓起勇氣沖陸夏詢問:「你不會真要跟我結婚吧?」
陸夏慢條斯理的把車倒進車位,停到穩得不能再穩了,這才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說:「我既然要幫,肯定就得幫得徹底點。你知道的,虎頭蛇尾從來都不是我的風格。」瞟了一眼車窗外,又淡淡的說:「那位孫先生,好像還是不大信昨晚那出鬧劇啊,跟得這麼緊。咱們要不真登記,可怎麼給他個交代?」
宋楊的腦幹神經狠狠抽了一下。她當然知道孫昀的車一直跟在後面,像個國民黨特務一般跟蹤技巧拙劣卻死活咬著不放。難道他非要親眼看著公務員們熱情如火的把證交到她和陸夏手裡才死心?
正在躊躇要怎麼辦,孫昀忽然給她手機上打電話。迷迷糊糊接起來,孫昀說:「宋楊,你鬧夠了沒?就算要氣我,也別真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宋楊不出聲,直接摁了電話,轉頭對陸夏說:「走,領證去!」
手續辦得很快,快得讓宋楊覺得是在做夢。結婚證拿到手裡的時候,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眩暈感,好像是一氣兒把中考高考研究生考考了個遍,把腦子攪成了一片漿糊。雖然她一直對那紅本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感,且這種渴望在大半個月前還到達了頂峰,不過與她一起拿本兒的這人,實在是……宋楊拿本兒遮著眼睛安慰自己:權宜之計,權宜之計。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宋楊像獻寶一樣把紅本舉在胸前,遠遠的沖著孫昀車子方向勝利一笑,比凱撒還拿破侖。
上車的時候,陸夏轉過頭來,淡笑著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宋楊從車座上震翻過去。他說:「老婆,現在咱要去哪兒?」
宋楊艱難的深呼吸了半天,才把這稱呼的余震消化了下去。她沒好氣的說:「陸夏,你能正常會兒讓我喘口氣麼?」
陸夏一臉理直氣壯:「我怎麼不正常了?」
宋楊說:「把那……啥兩字兒收了!聽得我頭暈。」
陸夏手撐在方向盤上,悠閒的望著她:「哪倆字?」
宋楊張嘴憋了半天,實在覺得說不出口,最後只恨恨說了句:「你再搗亂我立馬下車!」
陸夏輕笑了兩聲,說:「剛領證就讓你同事看著咱倆吵架,可不大好。」不過他確是沒再繼續搗亂,坐正發動了車子。「先送你回家吧。你媽對你夜不歸宿的意見大得很,早上那會快把我手機都打爆了。你可以在車上先睡會,一會回去應該還有得你受的。」
宋楊歎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個事,一臉鄭重的對陸夏說:「這事千萬不能讓我爸媽知道。」想想又說:「當然也不能讓你爸媽知道。不然咱倆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陸夏終於不再瞎貧,笑著「嗯」了一聲。
宋楊覺得有點虛脫,窩在副駕座的角落裡,頭頂車窗望著外面,視線卻好死不死的正好落在孫昀車上。他竟然還停在那裡。宋楊苦笑了一下,心裡覺得好像是解脫了,又好像沉重的接不上氣。
在過去那幾個月裡,有很多個早晨她從床上醒過來就開始幻想,或許有一天孫昀就會忽然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民政局門口說「宋楊咱們結婚吧」。她甚至還掙扎,那時候她是要傻笑著撲上去迫不及待的把孫昀往登記處扯,還是故作矜持嬌羞的說「誰要嫁給你」之類的欲拒還迎半推半就的話裝腔作勢一下。打死她也沒想到,這麼快就真來了民政局門口,不過是她坐在陸夏車上,孫昀坐在自己車上。不知不覺,宋楊眼角竟有點兒水汽。她在心裡罵了聲,娘的誰說過了二十五的女人就沒真心了?不過過了今天,就只有天知道還有沒有了。
宋夫人果然一臉包公黑的坐在客廳裡,等著宋楊回來威武升堂,就差沒有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狗頭鍘伺候!」
宋楊瞥見那臉的時候十分心虛,本想裝作沒看見一扭頭就跑回房間,換衣服走人。結果整個身子剛進了門,宋夫人就已經中氣十足的喝了一聲:「宋楊你給我過來!」
宋楊敷衍的回了聲:「啊,那什麼,上班遲到了啊,陸夏還在樓下等著呢我得趕緊去。有什麼話我晚上回來再說啊。」然後就想往屋裡跑。
宋夫人眼明手快搶先一步抵住了臥室門,開始喋喋不休:「你說說你說說,自從你跳槽進了那個外企,有哪天你是准點回過家了?加班晚點兒也就算了,你這不加班也成天在外面瞎晃!瞎晃也就算了,晃得再晚你也總得要回家吧!你這還沒主兒的姑娘家,整晚整晚不著屋,你說你這干的什麼事兒!」
宋楊忍得十分辛苦,才把那句「我今天已經有主兒了」給咽了回去。暗念善了個哉的還好沒一個痛快說出來,否則鍘刀是沒有的,廚房的菜刀卻是多多的。
正在邊聽宋夫人教訓邊手忙腳亂的換著衣服,客廳忽然響起了陸夏的聲:「你好了沒?」
宋楊愣了兩秒,忽然一個尖叫:「媽!關門!」殺千刀的陸夏,進她們家門真是比進自己家的還不客氣!好歹她也算是個黃花大閨女,這走了光可怎麼得了。
換好衣服出來正想和陸夏算賬,卻見宋夫人親熱的拉著陸夏坐在餐桌旁吃早飯,臉上笑得那叫一個諂媚,邊給陸夏添牛奶邊輕言細語的問:「怎麼這麼多天不上來坐,嫌阿姨家的飯菜不好吃啦?」從她落地到現在二十多年,沒見她媽這麼柔情蜜意的跟她說過話。
陸夏笑得也跟一親兒子似的:「哪兒能啊,我天天跟我媽說,她手藝要是有您一半兒好,我就天天賴著跟家吃飯了。」
宋夫人立刻笑得花枝亂顫弱柳扶風的,抖得宋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宋夫人又親切的問:「昨晚宋楊跟你們幹嘛去了?這孩子實在不讓人省心。」
陸夏剛要說話,宋楊就狠狠的咳了兩聲,走上去把陸夏從椅子上扯起來往門外推,邊推邊說:「不是遲到了嗎,你還有心思上我們家蹭早飯吃!」回頭沖宋夫人喊了聲:「上班去了!」
宋楊捂著包眼皮一直跳。裡面的那個小紅本就像個不定時的炸彈,弄得她時時心神不寧,深怕一個不小心掉了出來讓人瞧見,所以一整天都在精神恍惚。
午飯的時候布萊爾又湊到她旁邊來散播小道消息:「聽說了嗎?彼得要移民,主管的位置要騰出來了。」
宋楊有點心不在焉,說:「你怎麼知道的?」
布萊爾說:「你還不知道公司那幾個晴雨表麼?但凡有點風吹草動,跑得比誰都勤快。難道你沒注意到,麗達這兩天總往彼得辦公室跑。」
宋楊說:「她又有什麼時候有空不往彼得辦公室鑽了?」
布萊爾說:「自從上次會場那個事兒之後,麗達好幾天都不敢去彼得那裡,見了面都要繞路走的。這兩天又忽然勤快起來了,你不擔心向上次一樣,殺你個措手不及?」
宋楊想了想,說:「彼得那個人,我還是有點了解的。之所以四十多歲還是個小主管,就是太古板了太小心了,十次順利攻堅都比不上一次小小失誤在他心裡的分量重,因為攻堅是理所當然的,失誤卻是不能饒恕的。麗達經過那一次,已經完了,彼得嘴上不說,心裡卻再也不會信任她。她跑得再勤也沒用。」
布萊爾笑起來,說:「你說麗達拼死覓活搶了你的活兒,最後還落了這個下場,這又是何苦來的?」
宋楊說:「話也不是這麼說。搶得到去做,是她有本事,這點我服得很,咱們也都得學著。能悶頭做事兒固然好,但千萬不要成了個只會做事的人,否則,咱們這一輩子也就只能幫人做事兒了。」
布萊爾一臉迷茫:「宋楊,你這話忒繞。」
宋楊嘴角揚了揚,說:「你啊,要能把打聽八卦的精神頭兒用一半兒到工作上,早成了職場達人了。」
布萊爾很得意:「八卦八卦,不八我就悶掛了,還什麼職場達人。得,您老人家好好混,等哪天您也混上個總監什麼的,提我做個總監助理,那我這八卦也算八出點成就來了。」
宋楊咧嘴一笑,再不說話。
過兩天,彼得果然主動找宋楊談話,言語之間頗有點交代後事的意思。「宋楊,你的能力咱們部裡的人是有目共睹的。以後多跟肖恩接觸接觸,對你在公司的發展應該很有幫助。」肖恩是市場部經理,彼得的頂頭。照說宋楊是不能越級向肖恩報告的,彼得話說到這份上,退位讓賢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宋楊非常誠懇的感謝彼得的建議。說實話,彼得的領導方法雖然保守無新意,有些消磨手底下人的意志,不過托他謹慎小心的福,一遍遍的摳報表摳預算,宋楊已經把基本業務磨練得很精細,算是為事業發展打了一個很堅實的基礎。從這點上來說,宋楊真的很感謝他。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彼得重重的和她握了一下手。從這個中年男人溫厚的掌心裡,宋楊感受到他從未有過的真誠。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渾身都很溫暖。宋楊在心裡對自己說:讓新生活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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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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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3:36
☆、第8章
孫昀果然再沒來糾纏宋楊,從這一點上來說,宋楊這婚結的總算有點成效。
不過那結婚證就像是舊社會壓在人民頭頂的三座大山,這會兒全壓宋楊一人身上。你說這全中國人民分著壓都喘不過氣了,現在的宋楊同志該是一種怎樣的欲仙欲死?
宋夫人就跟個國際間諜似的,還是專愛翻箱倒櫃的那種,所以結婚證她是死活不敢往家放的。要是哪天宋夫人一個突發奇想來個大掃除,她就可以我以我血祭軒轅了。但放在公司也不安全,最近彼得要離職,很多文件都要來要去,說不定一個不小心人多手雜露了個角出來。公司像布萊爾這種不八就掛的人實在太多,哪怕一個人瞥見,那就成了公告了。宋楊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麼叫結婚有風險,拿證須謹慎。
想來想去,乾脆一把塞給了陸夏。反正他現在從家搬出來一個人住,放他家誰也礙不著。而且宋楊盤算著跟彼得交接完,就去把紅本換成綠本,讓陸夏到時候一塊拿上她也省事。
快下班的時候陸夏打電話來,開口就是一句:「老婆,晚上陪你老公出來吃個飯怎麼樣?」
宋楊差點沒把憋出一口血來,咬著牙說:「陸夏,你要再敢喊一聲,我今兒就廢了你!」
陸夏在電話那頭笑了兩聲,說:「我不是讓你適應一下嘛。聽不習慣也沒事,咱們來日方長。」
宋楊撇嘴:「誰要跟你來日方長。」
陸夏又說:「說正經的。今晚是伍青叫著要吃飯,說要給咱倆介紹他上次說的女朋友。」
宋楊大吃一驚:「還沒吹呢?」這都快一周了,歷時之久,已經破了伍青自己所保持的四天半最長記錄。
陸夏說:「據說還熱烈得不行。晚上見了你就知道了。」
宋楊掛了電話,莫名有一點向世界末日靠攏的感覺。連伍青都開始正正經經的戀愛了,她這婚結的也不算離經叛道。
說起伍青是怎麼和陸夏變得這麼鐵的,其實宋楊到現在也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雖然因為父母的關系,陸夏、伍青和宋楊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因為伍青他老爸太有錢,不惜得讓他念普通學校,所以高中之前伍青一直都在那種所謂的貴族學校裡待著,跟宋楊和陸夏也就沒有那麼熟。
後來為了高考,高一時候伍青總算回歸了平民生活,陰差陽錯轉學到宋楊他們學校,還和宋楊、陸夏一個班。宋楊第一眼看到穿得花裡胡哨的伍青出現在教室門口,大夏天的還扎一條悶騷無比的方巾在脖子上,她立馬感歎這就是一趕英超美的奇男子啊。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宋楊都以為伍青是個敢於面對生活,認清自己的「同志」,且這種感覺在宋楊和伍青成了同桌之後愈發根深蒂固。
宋楊很待見自己的這個新同桌。因為陸夏的關系,她在上高中後的一個月就迅速成了全班女生裡的另類,但凡願意跟她做朋友的女生,心思基本都是沖著陸夏去的。時間一長,宋楊就煩了,看見女生沖她笑就肝兒疼。跟陸夏關系雖鐵吧,但他怎麼說也是個大老爺們,哪兒能什麼話都跟他說。伍青的出現不得不說是為宋楊孤單的高中生活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而這活力最難能可貴之處在於,他明明是個男的,卻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婦女之友的陰柔光輝。
倆人剛同桌一個星期,宋楊痛經趴在桌上死去活來。陸夏過來沒頭沒腦關心了兩句,也鬧不清什麼情況,被宋楊沒好氣的趕走了。但伍青卻嫻熟的塞了塊巧克力給她,如資深痛經人士一般神秘莫測的開導:「吃點甜的會好點。」那一秒鍾,宋楊就決定跟他做姐妹。
有了姐妹,跟兄弟自然是要疏遠一些。慢慢的,宋楊放學也不讓陸夏等她一塊了,午飯盒裡的肥肉也不往陸夏飯盒裡塞了,就連口語練習,宋楊都不跟陸夏做搭檔了。半個多月之後,有人跟宋楊說陸夏和伍青在學校小樹林裡打了一架。宋楊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伍青回教室的時候,總是悶騷到不行的小方巾破了好大一個洞。在宋楊的觀念裡,柔弱的伍青自然是打不過已經快一八零的陸夏,所以本著保護姐妹的心態,宋楊放學就怒氣沖沖的找陸夏理論。
卻想不到陸夏推了車站在教學樓下,一臉淡笑悠閒得很。見著宋楊走上來,二話不說忽然把她書包拿了過去。宋楊更怒,剛要開罵,陸夏就說:「走吧,陪我去買條方巾,算是賠給伍青。」
從那以後,伍青和陸夏就莫名其妙成了鐵哥們兒。宋楊那時才陡然發現,伍青也就面皮小白臉了點,其實是正宗的老爺們兒一個。那一架的後果就是,宋楊的姐妹沒了,又莫名其妙多了個兄弟。且這個兄弟很會找媳婦兒,但每個媳婦兒的期限長不過三天,不是他甩人,就是人甩他,後一個甩是甩巴掌的甩。托伍青的福,宋楊這女性公敵的美名已經走出班級,跨入年級去了。
還好伍青沒跟她念一個大學,否則大學生活都過不消停。陸夏再怎麼惹桃花,好歹知道什麼叫自重,不像伍青那樣來者不拒納了又拒。不過陸夏那桃花,也惹出了不少麻煩,每每想到此,宋楊就只能搖頭歎氣,不想再想下去。
「想吃什麼,隨便點。哥們兒今天請客,千萬別跟我客氣。」伍青咋呼著手舞足蹈的翻著菜單,就差沒上串下跳了。宋楊知道,伍貝勒今天看來是有點緊張,才跟有多動症了一樣控制不住手腳亂動。除了高考頭一晚,已經好多年沒看到伍青這個樣子了。宋楊心裡對那個神秘女朋友又多了幾分憧憬,竟然能把閱妞無數的伍青弄得跟個第一次相親的小年青兒似的,也不知道是長了幾個腦袋幾只手。
正翻著菜單,伍青的電話響了。他立刻一臉聖潔的站起身來跑到餐廳門口等著,那虔誠的模樣,要是個基督徒都能把上帝感動哭出來。
過了片刻,視線裡出現一個高挑曼妙的身影。宋楊拐著陸夏說:「看到沒,光是身材就叫一個極品,難怪伍青要七葷八素的。」陸夏笑笑,沒說話。
隱約看見那極品的臉蛋時,宋楊傻了一下,接著拐陸夏:「唉,你看那女的,長得像不像唐欣欣?」
陸夏好像也愣了,他不確定是不是,但真的有點像。
兩個人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直到那極品被伍青領到餐桌旁,對著宋楊和陸夏一聲驚呼:「怎麼是你們?」
宋楊和陸夏心裡齊齊抽了一下。緩了好半天,宋楊才終於接受了現實,從椅子上站起來,擠出一個笑容:「欣欣,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伍青一臉莫名其妙。
宋楊訕笑著說:「欣欣是我大學室友。」
此刻唐欣欣的眼神直直的落在陸夏身上,那目光裡說不出是個什麼味道。看著平淡如水,但是不是暗潮湧動,只有她自己和陸夏知道。
陸夏咳了兩聲,站起身來,紳士的朝唐欣欣伸出右手,微笑著說:「欣欣,什麼時候回的國?」
唐欣欣淡淡的同他握了一下,說:「回來一個多月了。」看了看陸夏,又說:「想不到你們竟然就是伍青嘴裡的發小兒,這世界真小。」
語氣是玩笑的,可在場的只有伍青同志一人覺得特好笑,就連將笑話的本尊嘴角都沒抽一下。伍青笑了兩聲之後,覺得有點尷尬,生生的把笑聲打住,手上已經拉開他旁邊的座位,招呼唐欣欣坐下。「真是巧了,這樣更好,都省的我相互介紹了。都熟人,吃得更高興。」
可宋楊真是沒覺得這頓飯吃得多高興來著。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場景,就是唐欣欣離開學校那天,腫著雙眼咬著牙對她說:「宋楊,我真後悔拿你當了四年最好的朋友。你就得瑟去吧,我看你和陸夏能有什麼好下場!」
她和陸夏還真沒什麼好下場,竟然都混到莫名其妙領了結婚證,這對宋楊來說可真是報應到了頭。不過這事兒決不能讓唐欣欣知道,她應該不會覺得這是宋楊和陸夏的報應。
雖然席間唐欣欣一直在微笑,完全沒有幾年前那欲生欲死的怨婦模樣,但宋楊從骨子裡都清醒的覺得,她還是那個咒她咒得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唐欣欣。宋楊是不怕人咒的,但唐欣欣跟她決裂的那晚,她失眠得很徹底,實在想不通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才能惹得一向文靜的唐欣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出那麼多融匯中西貫通古今的髒詞兒。
「宋楊,你說呢?」唐欣欣笑著問她。
宋楊回神,根本不知道唐欣欣在說什麼,竟然忽然要征求她的意見。她訕笑了兩聲,沒有搭話。
陸夏舉起了酒杯,「宋楊,咱們跟欣欣這麼多年不見,今天借著伍青的酒,怎麼也得敬她一下吧。」
宋楊聞言也舉杯,沖唐欣欣說:「對對,來,咱們喝一個。」
唐欣欣優雅的端起杯子,沖倆人微笑,朱唇輕啟:「想不到啊,過了這麼些年你們倆還這麼默契。准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伍青說:「嘿,你別說……」
「伍青,你也陪一個!」宋楊瞪著眼睛望著伍青笑,那模樣實在有些詭異。
伍青識相住了嘴,也端了杯。就這樣,四人各懷心事的碰了一個,碰杯那聲脆的,就像某人狠心一咬牙嚼碎了誰的脖子。
伍青今晚很忙碌。手忙腳亂的討好唐欣欣也就罷了,還陸續被人交代了很多事兒,讓他覺得自己這發小兒怎麼就這麼難當。
先是宋楊把他堵在男廁門口,一臉鄭重的跟他說:「我跟陸夏領證那事你誰都不許說,包括你女朋友,知道沒!你要是敢給我捅出去一個字,哼哼,下半輩子你就別指望消停了!」宋楊的威脅是現實且緊迫的,伍青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為了下半輩子的安寧,伍青再辛苦都只能忍了。
但飯後陸夏把他拉去男廁所,又交代了一件事,讓伍青一頭磕死的心都有了。
「大哥,不是兄弟不想幫你。你老婆剛還跟我交代,不准我把你倆的事兒往外說一個字,要不我下半輩子就不得安生了。」
陸夏勾著嘴角,說:「我又沒讓你往外說,幫我送個東西罷了。」
伍青說:「你這送還不如說呢!我不干!我還想過幾天清淨日子呢。宋楊瘋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恐怖的……」
陸夏說:「你要是不幫我辦這事兒,那不勞宋楊動手,你這下半輩子就交給我吧。」
伍青慘叫了一聲。他在心裡百轉糾結了千萬遍,終於咬牙說了聲:「好。」宋楊,不是哥們兒不想幫你,陸夏要是狠起來,那是神仙也招架不住的,我一個凡人,還是不要做無謂抵抗了。想想又說:「到時候宋楊沖我拼命,你可得替我擋著!」
陸夏笑著摟著伍青的肩膀:「放心,宋楊那點小心思,你還怕我治不住她?」
伍青這才安下心,一咬牙一甩頭,做出了狼牙山五壯士一般捨生取義的大無畏表情。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3:47
☆、第9章
升職信發到郵箱的那一天,宋楊才真的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那一天,她跟很多人握了手,握得掌心都要起繭子了。為那繭子貢獻最大的,就是彼得和麗達。宋楊當然理解那些力道背後的心思,有的她淡笑著收下,有的她當被蚊子叮了一下撓撓就算了。
和彼得的工作交接很順利,宋楊對推廣的各項工作跟進得不錯,所以交接起來也沒什麼特別需要交代的。從這一天起,宋楊擁有了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雖然真小得連伸臂轉個圈都有些困難,但宋楊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自豪。一道玻璃門把她和外面那些忙碌的人隔開,很自然的距離,很自然的優越感。宋楊感歎,人不是生來就虛榮的,不過這種似有似無的等級感,真是不虛榮都難。
事業新起點,生活當然也應該相應來點變革。下午宋楊躲到樓道裡給陸夏打電話:「哎,那什麼,看你哪天有空,咱們去……去把婚離了。」這話真是怎麼說怎麼別扭,宋楊一黃花大閨女,就算已經成為了新時代女性,還是悄悄害了點臊。
陸夏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說:「最近公司有點忙。」
宋楊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催他。這事人生還是頭一回,或許下次她就有經驗了。
陸夏又說:「對了,還有個事……結婚證好像丟了一本。」
「什麼!」宋楊大吼了一聲,「這麼要命的東西你怎麼能丟呢?你丟哪兒了?」
陸夏無辜的說:「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扔車裡的。但今天剛想把它拿到家裡放著,就找不到了。」
宋楊差點兩眼一黑:「你怎麼就能隨手扔車裡!要被認識的人揀去,那還得了?」
陸夏說:「這兩天也沒誰坐過我的車,也就那天載了伍青一段。你別急,我再找找,說不定是掉哪個角落了我沒瞧見。」
宋楊歎了口氣,算了,急也沒用。此時只能相信陸夏同志還是有點責任心的,不會把她的名譽大事當成兒戲。「對了,過兩天端午,伍青昨天給我媽拿了好大幾個禮盒的粽子。我媽說正好讓你今晚來我們家吃飯。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你千萬別忘了。」頓了頓又說:「真不知道到底你是他親兒子還是我是她親閨女,怎麼什麼好事都盡想著你。」
陸夏笑了兩聲,說:「那我來接你下班,咱倆一塊回去看你媽。」
宋楊想也不想就「嗯」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走回辦公室的時候才想起來,陸夏那話怎麼那麼別扭,搞的跟新姑爺回門似的。
下班回家的路上,宋楊差點沒把陸夏的車底給掀過來看看,那本結婚證卻像隱了身一般,連個角都沒看見。宋楊心裡又有點慌起來。「你再好好想想是放放哪兒了?」
陸夏好像很認真的想了一陣,說:「有可能被我隨手放家了,晚上我再回去找找,你先別急。」
宋楊很快就徹底不用急了。
她踏進家門的時候,就覺得氣氛就很不對,宋夫人竟然沒在廚房裡忙得腳打後腦勺。以前陸夏要來吃飯的時候,她肯定是在灶台上沒完沒了的折騰,不把冰箱裡最後一點能吃的做了絕不離開廚房半步。但今天,她卻是坐在客廳裡,一動都沒動。
宋楊叫了聲:「媽,我回來了。」宋夫人沒反應。
宋楊又說:「啊,陸夏跟我一塊呢。」宋夫人還是沒反應。宋楊心裡更是覺得不對勁到極點,聽見比親兒子還親的陸夏來了,她媽竟然沒有跳起來迎接,實在讓人懷疑坐在客廳的那位一臉嚴肅的菩薩是不是宋夫人。
陸夏在宋楊身後,熱情的叫了一聲:「阿姨,我們回來了。」宋夫人終於有了點反應,沉著聲說:「都進來吧。」
宋楊拉住從客廳路過的宋老先生,悄悄問:「我媽這是怎麼了?」
宋老先生竟然也一反跟宋楊一個鼻孔出氣的常態,臉色頗不好的說:「自己問你媽去。」轉身進了廚房。
宋楊沒來由有些緊張,緩緩踱到宋夫人身旁,有些討好的問:「媽,您這又是跟誰生氣呢?跟我說,我幫您出氣。」
宋夫人忽然一拍桌子吼道:「宋楊,我就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氣人的東西來!你要幫我出氣,就自個兒把自個兒打個包塞回我肚子裡!」
宋楊愣了幾秒,苦笑著說:「這難度大點兒啊……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您這麼生氣?這大過節的……」
宋夫人忽然像變魔術一般從背後拿出一個小紅本,拍在茶幾上。宋楊瞥見那紅本的瞬間,腦子就徹底短路了。那赫然就是千呼萬喚不出來的那本結婚證!怎麼會跑到她家來了?!
宋夫人寒著臉望著她,說:「你做了什麼了?你說你做什麼了?這怎麼回事?」
宋楊的舌頭在嘴裡動彈了兩下,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她還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難以自拔,宋夫人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宋楊我看你真是皮癢了,結婚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跟你爸媽說一聲!你眼裡還有沒有你爸媽?我們把你養這麼大容易嗎,你倒好,自己說嫁就嫁了,你爸剛才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兒去……」
宋先生忽然在廚房說了一聲:「我就是喘了兩口氣,什麼時候要背過氣兒了?」
宋夫人怒吼了一聲:「你別打岔!」廚房立刻沒了聲響。
宋楊腦子裡一直在「嗡嗡」作響,眼見著宋夫人在她面前滿臉怒容嘴皮翻飛,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哪兒敢跟宋夫人說是因為孫昀才一時激憤,要被宋夫人知道她還曾經莫名其妙了當了段小三,今晚這粽子怕是會變成血饅頭了。直到手背傳來一陣溫熱,恍惚間側臉一看,陸夏已經握住她的手站到她旁邊。
陸夏輕聲對宋夫人說:「阿姨,您先別生氣。這事兒……不怨宋楊,其實都怪我,沒有辦得很周到。」
宋夫人終於不再像個女戰士般橫沖直撞逮誰罵誰。她定定的看了陸夏一陣,忽然就幽幽的歎了口氣。要沒看前半段的表演,誰都會以為宋夫人就是一溫順賢良被氣死了也說不出半句狠話的慈母。但宋楊是明明白白的看著前半段的,所以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媽有些分裂,卻只能憋著不敢說出來。
宋夫人柔聲說:「陸夏,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多麼懂事的孩子,怎麼這次就這麼草率呢?」宋楊差點沒抽過去,這到底是誰的媽啊這?
陸夏低頭裝孫子,「阿姨,我知道這次是我們不對,您別太生氣,氣壞了身子宋楊會傷心的。」說著暗暗扯了扯宋楊的手。
宋楊立刻附和:「對對,媽您別生氣,您要是氣倒了,我們家的頂梁柱可就沒了!」
宋夫人橫了宋楊一眼,對這馬屁稍微有些受用。她想了想,又語重心長對陸夏說:「年輕人怎麼就能這麼沖動呢?你說這終身大事,我們和你爸媽竟然都不知道,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啊?」
陸夏低著頭,聲音裡都是誠懇:「阿姨,這都怨我太沖動。」忽然含情脈脈的望了宋楊一眼:「一時沒忍住就向宋楊求了婚。我實在怕她跑了,所以……阿姨,我想您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宋楊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深情的陸夏,差點沒把雞皮疙瘩起到嗓子眼裡去。
宋夫人想了想,口氣已經慈愛無比:「好孩子,阿姨當然理解你。你說你們倆,我們想讓你們談戀愛吧,死活不干。現在倒好,不聲不響就成這樣了。其實吧,把宋楊交給你我們也是很放心的。」
宋楊越聽越不對勁兒,怎麼好像真的要把她嫁出去的樣子。她趕緊插嘴:「那什麼,媽,我也覺得我們有點沖動。其實這事兒確實還可以再想想……」
陸夏抬起頭來望著她,淡淡的說:「宋楊,別賭氣。」
宋夫人說:「怎麼想?」
宋楊也不管了,直接說:「其實我和陸夏可以先去把婚離了,再來想想到底要不要結婚……」
「胡鬧!」宋夫人忽然拍案而起,要不是陸夏及時拉住她,她肯定已經抄起笤帚沖上來。饒是被陸夏攔了個結結實實夠不到宋楊,宋夫人嘴裡還一點不閒著:「宋楊我看你是真要氣死我!你給我過來,今天不修理你你就知不道家裡還有個媽!」
宋先生在廚房裡覺得大事不妙,也沖出來抓著宋夫人的手臂,生怕她真一個激動沖上去把宋楊給法辦了。
陸夏說:「阿姨您別急,宋楊剛才剛我拌了幾句嘴,她現在說這話是氣我呢。」
宋楊還想說「誰在氣你」,卻被陸夏的眼神瞪了回來。她思索了一下,覺得今晚時局實在太混亂,陡然讓宋夫人經歷了女兒出嫁馬上又接手女兒離婚,實在有點強人所難,說不定半夜一個氣結真操起刀來砍她。本著留條小命好離婚的務實想法,宋楊只得忍了,咬牙說了句:「媽我開玩笑的,您別當真。」
宋夫人這才總算冷靜下來。她瞪著宋楊說:「老宋家沒有這麼隨便的後人。你要以後再敢把離婚掛嘴上,不用你陸叔家動手,我就先幫他管教了你這個不成器的媳婦兒。」
宋先生在旁邊勸道:「算了,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咱們操再多心也沒用。」
宋夫人斜了宋先生一眼,沒好氣的說:「都是你一直慣著她,你看都把宋楊慣成什麼樣子了!現在還不管,難道以後真看著她被婆家嫌棄麼?」
陸夏笑著說:「這您放心,我媽對宋楊喜歡還來不及,哪兒能嫌棄她。」
宋夫人總算有點放心的樣子,想了想,又說:「宋楊,現在就回你屋收拾東西去。」
宋楊說:「幹嘛收東西?」
宋夫人一本正經:「你這都嫁出去的人了,哪兒能還賴在娘家裡。吃完飯就跟陸夏回家。」
宋楊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媽,您……您不能這樣啊……」
宋夫人再不管她,對陸夏說:「陸夏,吃完飯就把你老婆帶走,看著她在家我就生氣。」
陸夏笑得特燦爛,說:「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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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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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3:59
☆、第10章
宋楊被掃地出門的時候,只來得及問了宋先生一句話:「爸,那結婚證是怎麼跑我們家來的?」
宋先生說:「你媽本來興高采烈的想把伍青送來的粽子煮了,結果兩個盒子之間就夾著一本這個……宋楊,不是我說你,這次你實在有點出格。」宋楊還沒來得及安慰他爸的一腔悲情,就被宋夫人推出了門。
陸夏腳邊放著兩大箱行李,靠在門外牆邊抄手望著宋楊,一臉氣定神閒的笑。宋楊看著他沒好氣的說:「笑什麼!我算是被你們哥倆害慘了!」越想越氣,開始在包裡找手機,不打過去把伍青那孫子罵一頓實在不解氣。但剛把手機掏出來,卻被陸夏抓了過去,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自己的手機揣進兜裡。
宋楊咬牙說:「你幹什麼!」
陸夏拎起行李,說:「你在門口大吼大叫,就不怕你媽一會兒再沖出來?走吧,去我那兒再說。」也不管宋楊要不要跟上,自己就下了樓。
宋楊在門口愣了半天,忽然有種悲壯淒涼的感覺。長這麼大,連大學住校時都三天兩頭往家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如此這般的被自己的媽趕了出來。這是一什麼社會啊?怎麼還有親媽將親女兒逐出家門這種天怒人怨的悲情戲碼!宋楊醞釀了一下,剛想作勢在門口哭天搶地一番說兩句「孩兒死都不走」之類的老詞兒賴一下,宋夫人忽然在門內冷冽的叫了聲:「老宋,我笤帚呢?!」嚇得宋楊頭也不敢回,一溜煙兒奔下樓去。
「你說,我怎麼就能這麼點背兒呢?」宋楊窩在陸夏家的小沙發裡,無家可歸的憂傷就跟火山爆發似的層出不窮往腦子裡鑽,鑽的宋楊那叫一個悵然所失。
陸夏遞了杯果汁給她,說:「別感懷傷勢了,快收拾你的東西去。」
宋楊抬頭瞪他一眼,說:「收什麼收,你還真當我要在你這兒扎營麼?今天將就一晚,明天我就找住的地方去。」
陸夏聳肩淡笑,一臉「隨便你」的表情。
宋楊越想越不對勁,正起身來一眼嚴肅的對陸夏說:「那本結婚證怎麼會跑到伍青那兒去呢?你不是說在你車裡嗎?」
陸夏好像思索了一陣,說:「那天伍青車壞了,我順路載了他一段,他正好拎著幾個粽子禮盒。可能是滑到他袋子裡了我們都沒瞧見。」
宋楊斜眼瞟著他:「有那麼巧的事兒?」
陸夏用手摸了摸下巴,說:「其實是我特意把結婚證放到伍青的袋子裡,讓他給你媽送過去的,好讓你媽把你趕出家門。」然後一臉似笑非笑望著宋楊。
宋楊盯著他的臉看了一陣,最後無奈的吐了口氣,重新倒回沙發裡,懶懶的說:「算了,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今天我是沒力氣跟你們算賬了,明天等我恢復了精神再跟你們倆細算。」
想想又說:「哎我說陸夏,怎麼這事兒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呢?你就不怕他們真不准咱們離婚?」
陸夏沉默了一下,說:「你很怕麼?」
宋楊用手搭在眼睛上,閉著眼說:「怎麼不怕?我還想三十歲前找個好男人安安心心的嫁了。要一直是現在這樣,別說結婚了,找個男人都難。總覺著自己真跟個已婚婦女似的……」
感覺身邊的沙發一沉,宋楊睜開眼,發現陸夏已經坐到她旁邊,正瞇著眼睛看著她。宋楊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你幹嘛?」
陸夏沉聲說:「你覺得我不算好男人?」
宋楊的腦子有那麼一兩秒鍾的短路,她從來沒想過陸夏算不算個好男人。考察男人好壞的標准是要建立在對此人有想法的基礎上,要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那管他是好是壞又有什麼關系。很明顯,陸夏完完全全被劃歸於沒想法的這一類,在宋楊眼中,陸夏就是一隨叫隨到的超人,一永垂不朽的雕塑,分不出什麼好壞來。
宋楊打著哈哈:「啊?幹嘛忽然說這個?」
陸夏鍥而不捨,還是沉聲接著問:「我算不算好男人?」
宋楊咽了兩口唾沫,本能的覺得她要敢說不是,今晚絕對會再一次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審時度勢了一下之後,宋楊一臉篤定的說:「算!你當然算好男人!不僅是好男人,還是好男人中的典范!要不上學的時候能那麼多女的追你追得鞋都跑掉了麼?你看唐欣欣那樣的極品都為你流浪到國外去了……」
「宋楊,」陸夏忽然淡淡的打斷她,「馬屁拍得太過,就假了。」
宋楊心裡想著這孫子,非追著問,回答他了又說假。今天要不是得借宿他家,早一拍桌子走人了,哪兒用在這兒受這麼多閒氣。
但忽然轉頭一想娘的誰害她無家可歸的!她那天不就是讓陸夏冒充個男朋友解下圍而已,誰讓他自作聰明說要領證的?她那麼放心的把結婚證擱他那兒,結果轉來轉去竟然轉到宋夫人手裡,差點喪命於笤帚之下。說來說去,這罪魁禍首還在這兒說她假!
宋楊抬頭望著陸夏,咬著牙說:「陸夏,我怎麼覺得最近這麼倒霉,是被誰整了?」
陸夏抄著手,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問:「嗯?被誰整了?」
宋楊寒著臉說:「那天在伍青的酒吧裡,你為什麼忽然就說要結婚?」
陸夏想了想,說:「你的戲都激烈到那種程度了,我當然要配合得更激烈些才成啊。宋楊,是我在幫你,你怎麼反倒怨起我來了?」
宋楊說:「不是因為你會鬧到假結婚這步麼?你看我現在都慘成什麼樣了!」
陸夏淡淡的說:「我可沒逼你結婚。當時你要覺得我幫得不對,大可以扭頭就走。結果是誰一臉決絕的說‘領證去’的?」
宋楊一時語塞。這麼一說,好像又跟陸夏一點關系沒有。難道真是點兒背能不怪社會?她哀號了一聲,癱在沙發上。
陸夏站起身來,說:「別嚎了,不收東西,就趕緊去洗澡睡覺,我明天一大早還有事兒。」
其實最令宋楊感到痛苦的,是她不能把心愛的小浴缸打個包一塊拖出來。但她很快就發現,陸夏家那個浴缸竟然也相當不錯。不愧是設計師,連個浴室都弄得往死裡舒服,宋楊在缸裡過水的時候,泡了半個多小時愣是不想出來。一直到陸夏使勁在外面砸門喊著:「宋楊你是不是淹死在裡邊了」,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緩緩從浴缸裡爬出來。
陸夏自己買的這房子並不是很大,這當然是與說張就猛漲說降死不降的房價有著莫大的關系。面積也就六十多平,經陸夏那腦子折騰一番之後,看著倒也很寬敞。不過再看著寬敞,陸夏晚上也只能睡小客廳裡了。
宋楊心安理得的躺在陸夏的床上,卻不知道是認床還是怎麼著,就是睡不著。很多事情都在她眼前一直晃一直晃,例如那本結婚證,例如孫昀帶著微笑的臉,例如唐欣欣那一手閃亮的指甲……
宋楊心裡煩躁得很,忽然就很想找人說話,於是輕輕的問了一聲:「陸夏,你睡著了沒?」
片刻之後,門外響起陸夏低低的聲音:「沒呢,怎麼了?」
宋楊說:「睡不著,再聊會吧。」
陸夏好像在笑,說:「你想聊什麼?」
宋楊也不知道想聊什麼,她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一個事,就說:「你跟唐欣欣到底是怎麼分的手啊?」
陸夏在客廳裡輕咳了幾聲,說:「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事兒了?」
宋楊說:「其實剛畢業那陣兒挺想問你的,又怕你情傷太重不太好意思,後來慢慢的就給忘了。前兩天發現她跟伍青又不清不楚的,我忽然就想起來了。話說我為了維護你都跟她鬧翻了,你連這點情史都不願意跟我分享麼?」
陸夏沉默了一陣,才淡淡的說:「過了那麼久,早忘了。」
宋楊有點失望,陸夏這麼說,擺明就是不願意分享。她說:「唉,跟你當了這麼多年哥兒們,我對你的感情生活真是一無所知啊。大學那陣好容易看你談戀愛了,我還替你高興來著,結果又鬧成這樣。陸夏,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陸夏說沒說話。宋楊覺得很是無趣,便也沒再說話,又醞釀睡意去了。
陸夏不是不想說話,他是不知道說什麼。有些話,或許說出來,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收場。那麼年他都忍耐下來了,現在事情已經逐漸在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更沒必要急著說穿。耐性,他是有很多的,宋楊一天沒想明白,他就跟她耗著。
過了一陣,陸夏低低的問了一句:「宋楊,那天要先出現的是伍青,你也會拉著他演那場戲嗎?」說完這句話,陸夏心裡沒來由跳得很快。他其實很少問宋楊這些,他一直把情緒控制得很好,但今夜宋楊就躺在一牆之隔的屋裡,弄得他有些莫名的失控。
陸夏有點後悔,他覺得還是有點急了,這個關口,或許一句話幾個字就能讓宋楊防備起來躲得遠遠的。但他又還是有些期待,期待宋楊能給他寫積極的希望。
不過他自顧自的掙扎了一陣之後,卻始終沒有等來一個答案。陸夏緩緩走到門邊,從半透明的玻璃門裡望過去,月光下,一個柔弱的身影蜷在一起,看著很寧靜,很美好。
陸夏的嘴角揚起來,剛才有些躁動的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對著那個身影說:「宋楊,咱們慢慢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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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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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7:10
☆、第11章
午飯的時候,布萊爾又開始傳播公司的新消息:「聽說了麼?銷售部那邊來了一個新的分區經理,從美國總公司那邊培訓回來的,應該是個狠角色。」
宋楊說:「銷售部哪個又不是狠角色了?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再狠再人精,還能蓋得過孫昀去?
「我聽銷售那邊的人說,因為去年的業績不是很好,美國總公司那邊不是很滿意。所以派了這個新經理回來,在一個分區裡試行新的銷售模式。你說這算不算欽差大臣呢?」
宋楊撇撇嘴:「銷售部那邊就算來了個皇帝,也不關咱們的事兒。咱們還是歇吧。」
宋楊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的事弄得心力交瘁,她是真想歇歇來著。但當她看見唐欣欣的身影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時,她就覺著自己徹底歇不了了。
她跑到行政部那邊敲著布萊爾的桌子問:「銷售部新來的經理叫什麼名字?」
布萊爾想了半天,說:「叫唐什麼來著,我聽肖恩叫她辛迪。」
宋楊腦子裡的青筋抽了一下。辛迪,是唐欣欣大學用了四年的英文名,而且她是一個極堅持的人,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會那麼一直用下去。宋楊歎了口氣,住地問題迫在眉睫,唐欣欣是來者不善也罷,王者回歸也罷,她都暫時管不了了。
不過房子確實沒那麼好租。宋楊特意提早一點下了班,跟著中介在街上溜達了兩個多小時,卻也沒有看著一套合適的。那中介小帥哥碰上這麼一個怎麼忽悠都不轉向,房子要求還特奇怪的主兒,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宋楊在那兩個多小時裡,就跟他重復著一句話:「衛生間不行,放不下浴缸。」這個要求,是新家具新電器木地板整櫥櫃等等等等都不能彌補抵消的,完全擁有一票否決權,比美帝國主義還強硬霸道。
最後宋楊也乏了,正煩著,陸夏就給她打來了電話。「在哪兒呢,這麼晚還不回來?」
宋楊沒好氣的說:「找房子呢,幹嘛?」
陸夏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咱兩個媽現在都在我們家幫你收拾東西呢,你加完班早點回來,她們說有事兒跟咱倆商量。」
宋楊愣了兩秒鍾,終於反應過來她現在是有兩個媽的人了。哀嚎了一聲,趕忙扔了那一臉怨婦模樣的中介小哥,跳上出租車殺去陸夏家。
一進陸夏家門,就看見兩位夫人坐在沙發上正跟陸夏聊的眉開眼笑。眼角去瞥原本放在客廳一角的兩個行李箱,不出意料的已經挪了位置。宋楊還沒來得及感歎,陸夫人已經大呼了一聲,沖到她面前把她往屋裡拽,「可算是回來了,怎麼這麼晚呢?下次再下班這麼晚,一定得叫陸夏去接你!」
宋楊忙應了聲:「不用了阿姨……」
陸夫人忽然回頭看著她,臉上故意帶著些不高興的神情:「你叫我什麼?」
宋楊頓了頓,一咬牙一閉眼,叫了聲:「媽……」
「哎!這才對嘛!」陸夫人歡快的答應著,把宋楊扯到沙發上,坐在她和宋夫人之間。
宋夫人的臉色可沒有陸夫人那麼好看,宋楊剛一坐下,她就滿臉嚴肅的說:「宋楊,你說你都多大人了,連行李都還要我們來給你收,你好意思嗎?」
宋楊心裡苦笑著想我也沒想你們來幫我收來著啊!但臉上仍是掛著剛出嫁的羞澀女兒笑,說:「啊,那什麼,昨天太累,就懶得收了。謝謝媽!」
眼角去瞥陸夏,他在沙發另一頭用手托著臉,笑得氣定神閒。宋楊想真會裝孫子,一會等這倆媽走了再跟他算賬。
「陸夏說你們有事跟我們商量,」宋楊想盡快送客,速戰速決,「什麼事兒啊?」
陸夫人笑得更歡暢了,笑得宋楊心裡莫名有些發毛。她終於覺得,兩個媽齊上陣,絕對沒什麼好事兒。
果然,陸夫人笑完之後,說了一句話,讓宋楊立刻覺得報應不爽,被天雷劈了個腦死。陸夫人說:「我們想跟你商量商量辦你們婚宴酒席的事兒。」
見宋楊不說話,陸夫人還以為她害臊來著,又說:「你別難為情,有什麼想法直接跟我們說。這一生一次的大事兒,怎麼也不能委屈了。」
宋楊狂奔去荒島上做魯濱遜的心都有了。這酒席如何擺的,那不是詔告天下她是個甜蜜的已婚人士,以後哪兒還有男人敢接近她?她囁嚅著說:「媽,婚宴要不就算了吧……」
「這怎麼能算了?」陸夫人立刻打斷她,「其它事兒都可以從簡,唯獨這事兒不行。你看你們兩領證的時候也沒跟親戚朋友們說,再不擺酒席讓大家伙來聚聚,以後人家知道了會說咱們禮數不周的。」
宋夫人也馬上補充發言:「你這孩子真是散漫慣了,這是能將就的事兒嗎?」
宋楊苦笑不得,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付這「兩個媽」的車輪戰攻勢。她半低著頭,眼角卻拼命往陸夏那邊瞟。要是世界上還有誰能一氣兒搞定這兩位夫人,那也只能是陸夏了。
陸夏笑了笑,對著陸夫人說:「媽,這事情先緩一緩吧。」
陸夫人轉過頭來看著陸夏,一臉不滿意:「你什麼意思?」
陸夏說:「宋楊最近剛剛升了主管……」
陸夫人趕緊說:「這不是正好麼?雙喜臨門一塊慶祝。」
陸夏說:「媽,你不明白外企裡那些假老外的心思。他們現在很看好宋楊,是因為宋楊沒有家庭負擔,一心撲在事業上,也樂意給她發展機會。要是他們知道宋楊結了婚,覺得她有了拖累,還要擔心她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請產假什麼的,那宋楊再想升值就難了。」
陸夫人望著他,問:「那你是怎麼個意思?」
陸夏看了宋楊一眼,說:「我跟宋楊商量好了,結婚這事兒暫時不往外說。等宋楊升了經理,咱們再辦事。」
宋楊點頭如搗蒜,心裡想著這小子真能白活,這都能扯出來當理由。
「而且我們公司最近有幾個大項目在跟進,大家都挺忙的。這時候跟他們說我要結婚也不太好。」陸夏補充發言,表明天也不是很時,地也不是很利,人更是不怎麼和。
陸夫人皺眉拉著宋楊的手,說:「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了門,這不是委屈了宋楊麼?」
宋楊忙說:「不委屈不委屈,阿……媽,這事兒我跟陸夏都商量好了,我一點都不委屈。」
陸夏站起身來,走到宋夫人面前蹲下,抓著宋楊的手一臉真誠的望著宋夫人說:「媽,您放心,您肯把宋楊交給我,我肯定不會委屈了她。」
宋夫人感動得像自己親兒子娶媳婦兒一般,哪兒還管媳婦兒委不委屈,只一個勁兒的說:「好好,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兩位夫人走的時候,陸夏摟著宋楊的肩站在門口送行。
陸夫人一個勁兒的叮囑陸夏:「你可得好好待宋楊,要是她受了一點委屈,我可不饒你!」
陸夏笑了笑,忽然低下頭,在宋楊額角吻了一下,說:「媽你放心,有您壓陣,我哪兒敢對她不好。」宋楊愣了一下,立刻一手狠狠的掐在陸夏的腰間,臉上卻滿面堆笑的附和。
陸夏低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想在兩位媽媽面前秀出他倆有多恩愛,還是想報復宋楊那毫不留情的一掐,又伸手捋了捋宋楊耳邊的頭髮,一臉心疼的說:「看你,最近老加班,臉都瘦得凹下去了。唉,都怪我手藝不好,也不會煲個湯給你補補身子。」
陸夫人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對對,陸夏你一個大男人,哪兒懂這些。宋楊你放心,從明天起,媽每天都在家給你煲湯,晚飯之前給你們送過來。你看看你瘦的,一定得好好補補。」
宋楊目瞪口呆。每天都送,那豈不是等於天天都要來巡視?那她還怎麼搬家?她趕忙說:「哎媽,不用了不用了,我每天在公司都吃得特別好,你看我身子多好,您別每天跑老跑去的那麼麻煩……」
陸夫人一揮手打斷她:「這有什麼麻煩的,我跟你們爸住的那麼近,散個步就過來了。你不知道,我這煲湯的手藝都是跟陸夏他二姨夫學的,他可是正宗的廣東人。你不用管了,每天等著喝湯就行。」說完也不等宋楊再分辨,挽著宋夫人的手款款出了門。剩下宋楊呆呆的站在門口,一點沒適應這樣一個急轉直下的情況。怎麼幾句話之間,她就得在這裡長期安營扎寨了?
半天之後,宋楊吼了一聲:「這日子沒法過了!」
說著就要往門外沖,卻被陸夏一把抓住,「你去哪兒?」
宋楊說:「我受不了了!我現在就去跟她們坦白,被我媽打死就打死吧,總好過天天提心吊膽沒著沒落的,連晚上要住哪兒都不知道。」
「宋楊你冷靜點!」陸夏皺著眉,緊緊的拽住宋楊的手臂不讓她跑出去。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剛才之所以幫著宋楊不讓兩個媽去操辦喜宴,就是不想把宋楊逼急了,弄個魚死網破一拍兩散,但他哪兒想到宋楊今天在外面被房子和中介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心理防線早就脆得跟炸過頭的薯片一般,一戳就一個窟窿,剛強指數與他認識的宋楊相距甚遠,一碗湯就把她給逼瘋了。
宋楊是抱著必死的決絕,鐵了心要去坦白從寬。陸夏只覺得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怎麼說都不管用,宋楊就像瘋了一般往要往門外撲,還手腳並用的想把他推開。在被宋楊踹了兩腳並打了三拳之後,陸夏終於無奈了,忽然就彎腰把宋楊扛了起來。
宋楊尖叫了一聲:「你幹嘛!」
陸夏也不管她在肩上如何撲騰,忍著宋楊雨點一樣的拳頭,直接把她扛到臥室,扔到床上。宋楊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覺得身上一沉,陸夏已經壓到她上面,臉就湊在離她半尺的地方,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皺眉盯著她。
宋楊一愣,她只是被怒氣沖昏了頭,還沒被沖傻。再說這樣一個姿勢,傻子都知道曖昧得不行,宋楊這樣一個比傻子聰明很多的白骨精,當然更是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空氣中忽然充滿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兩個人就以那樣一個姿勢僵在床上,足足持續了半分鍾。直到宋楊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心臟在磕了藥一般的要跳出胸腔時,她又尖叫了一聲:「陸夏你給我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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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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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7:20
☆、第12章
陸夏定定的看著宋楊,一點不動彈。手上反而更用力,將宋楊的手腕死死的摁在床上。
宋楊開始劇烈的抵死掙扎,卻一點兒成效都沒有。她本來就沒剩什麼力氣了,反抗了一陣就覺得手臂酸軟,脊背疼痛,說不出的筋疲力盡,只剩一張嘴還在不屈不撓的堅持:「陸夏,你再不放開我就滅了你!」
陸夏揚著嘴角,湊近說:「那你說說看,要怎麼滅了我?」
宋楊流暢連貫的罵出了十一種滅了他的方法,但到第十二種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終於明白男性體力是一種何等無恥的優勢,女性們連過過嘴癮都顯得那麼無力且無用。
她喘了幾口氣,終於無奈的說:「大哥,我知道滅不了你,你放了我成麼?」
陸夏說:「那你還跑嗎?」
宋楊歎了一聲:「還跑什麼,連追她們的力氣都沒了。」
陸夏想了想,這才放開她的手腕,起身坐到一邊。宋楊緩緩從床上直起身子,甩著已經快沒知覺的手腕,心裡盤算著要不要趁今晚他睡著了剁了他兩只手,看他還怎麼囂張。
「陸夏你大爺的!攔著我幹什麼?」宋楊還是覺得一口惡氣難平,罵了一聲。
陸夏也不看她,隨手解著襯衫上已經歪掉的領帶:「你別那麼沖動,這事兒不是你去自首就能了的。」
宋楊說:「怎麼不能了了?」
陸夏說:「你覺得,就算你去跟你媽說我們倆是假結婚,她就能讓咱們離婚,讓你就這麼搬回家去住?」
宋楊賭氣的說:「大不了讓她打兩下出出氣唄,她還能真把我打死了?」
陸夏笑了笑,說:「宋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多愛面子,你現在這麼挑戰她的家長權威,她還能容得了你又結又離的這麼折騰?還能讓你再進家門?」
宋楊有點發蒙。陸夏接著說:「你要是真這麼情緒激動的去跟她們說,只會有一個後果,就是你媽天天都來監視我們,就算是假的,也只能當真的結了。你要再想離,可真是不容易了。」
宋楊咬著牙,陸夏說的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依照她媽那武則天再世的性子,還真有可能干出逼他們洞房花燭假戲真做的那種事兒來。宋楊不禁打了個寒顫。
陸夏把領帶扔到一邊,回過頭來看著宋楊,明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真誠:「宋楊,現在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了,所以你以後想幹什麼,都一定跟我商量著來。咱們現在可是跟四位強權家長斡旋,沖動一步,可就全完了。」
宋楊有些不知所措。她靜靜的呆了一陣,低低的說:「那我們就不能像結婚一樣先斬後奏,離了再說麼?」
陸夏歎了口氣,說:「在這一點上我媽比較有先見之明,剛才收拾屋子的時候順手把結婚證和戶口本都放她包裡了,說替我們管著。」
宋楊頓時覺得徹底沒了希望,表情有些淒楚。
陸夏看著她的神色,在心裡歎了口氣,伸出手去,捋了捋宋楊額前散亂的頭髮,又淡淡的說:「放心,我對那兩位武則天還是有點辦法的,不過不能著急,你能答應我別沖動麼?」
宋楊看著他的眼睛,好像莫名的有些感動。從小到大她也算身經百戰,常戰常勝,但惟獨與宋夫人的各場戰役卻中十輸十。宋夫人曾得意的對她說:「小樣你就是從我身上蹦下來的,眼神一動我就知道你是想吃飯還是拉屎,現在你還能反了天去?」雖然她一直覺得這個例子粗俗得不行,但也生動形象的概括了宋夫人是一個如何可怕的克星。
她真是累了,公司混亂的狀況已經讓她喘不過氣,她真是沒力氣再應付家裡這尊神。而且她堅定的知道,陸夏是有辦法的。所以,宋楊點了點頭。
陸夏好像很滿意,笑著說:「這就對了。」站起身來,又說:「哦對了,咱倆個媽今天給你收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已經見縫插針的把你的東西融入這房子每一個角落,我實在沒借口攔著。你今晚還是自己再收一遍吧,省的過兩天要搬的時候來不及整理。」
宋楊抬頭。果然,她媽真是不遺余力的把這裡當她的新家來收拾。除了沒把浴缸弄來,連原來掛在她臥室的二十六個生日照相框都被一一搬過來擺在臥室的各個位置,更別提她的玩偶,靠枕,落地燈,梳妝台……宋楊哀嚎了一聲,她一個人這是要收到什麼時候去?
陸夏說:「趕緊的,別耽誤我休息。今天忙得都快累死我了。」
宋楊憤怒的說:「這叫我怎麼收!她把半個家都搬來了,也不嫌擠得慌!」想起剛才陸夏她媽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又接著哀怨:「你媽還說要每天送湯來……」
陸夏事不關己一般的說:「你可以天天下班之後先來這兒把湯喝了再回去。」
宋楊慘叫了一聲,這麼個跑法,半個月她就精盡人亡了。她開始做起了劇烈的思想鬥爭,腦子裡拉開一張圖表,開始填寫搬和不搬的各項好壞。
搬麼,當然是生活自由,不過到目前為止都沒看到合適的房子,就算有了搬家還得費勁死,而且要隨時准備往陸夏這裡跑應付突擊檢查。
不搬麼,就得和陸夏共處一室,不過倒是可以霸著他的臥室,東西她媽也已經收好了都是現成的,還有甚得她心的浴缸可以隨便使,每天還可以蹭陸夏的車上下班……
宋楊嘴邊勾起一個笑容,結果如何,不用圖表分析都已經明顯得很了。她和藹沖陸夏一笑:「唉,搬來搬去多麻煩。既然已經這樣了,我也不能浪費我媽的一番心血啊。」
陸夏斜眼看著她:「你待怎地?」
宋楊說:「從今天起,臥室歸我,沒我允許不准隨便進;客廳歸你,當然我有過路權;衛生間公用;廚房麼,就留給你把。」宋楊想反正我不會做飯,免得說我霸著臥室占他便宜。
陸夏不可思議的望著她,怔了半晌,才開口道:「那怎麼行!你要我長期睡沙發,睡成腰椎間盤突出怎麼辦!」
宋楊帶著領導般的信任,拍拍陸夏同志的肩膀,「放心,你那身板兒,在沙發上躺十年腰椎間盤也突不出來。我看好你的!用不了十年,你肯定能說服兩個媽讓咱離婚,到時候臥室就還給你了。所以為你的腰椎,努力吧!」
陸夏還要再說什麼,宋楊忽然就起身把他往門外推:「行了行了,就這麼定了。方案從現在開始實施。以後進臥室要先敲門,我不叫你進你一定不准進來!現在我要換衣服了,你就回歸你的客廳吧!」
陸夏無奈的說:「那我的衣服也在臥室啊,我要換衣服怎麼辦……」
宋楊說:「你要換什麼我找給你唄。行了,別囉嗦了,快出去。」說著已經把陸夏推到門外,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關了門。陸夏還在門外叫著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哼著歌找衣服去了。
陸夏在客廳裡叫了一陣,就聽見臥室裡傳來宋楊曲不成調的歡快歌聲。他把頭靠在臥室門上,忍不住無聲的抽笑了一會。之後他走到陽台,撥通了宋夫人家的手機。
「喂,媽,您到家了沒?」
宋夫人欣慰的說:「快了快了,好孩子,還是你懂事,知道打電話來問一聲。宋楊那丫頭哪兒想著這些。」
陸夏笑著又閒聊了幾句,這才說:「媽,要是宋楊問起幫她收拾東西的事兒,你可千萬別告訴她是我讓您找人把東西搬過來的。要不她又該怨我多事麻煩您了。」
宋夫人立刻報以理解的笑聲,說:「媽都懂。放心,我肯定不跟她說。你說這個宋楊,整天都只會瞎折騰,要以後有什麼事兒,媽肯定站在你這邊。」
掛了電話,陸夏趴在陽台上漫無目的的看著遠處高樓的燈火,嘴角高高的揚著。剛剛入夏的風還有些清涼,帶著些耐人尋味的愜意,吹得他很開心,甚至情不自禁有些得意,真是一種富有層級的滿足。宋楊就像是一個多元多次方程,而陸夏從來就是一個熱衷於攻堅解難的好學生,每解出一個元都會讓陸夏覺得既有趣,又有成就感,還會立刻迫不及待的進行下一步。
下一步又是什麼呢?陸夏用手機輕輕敲著陽台的欄桿,或許,最難的攻堅戰馬上就要來臨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7:31
☆、第13章
陸夏的家住得還算習慣,除了每次泡澡陸夏都要在外面鬼叫幾聲,提醒她別淹死在裡面讓她有些憤怒之外,那裡基本還算是個安樂窩。
陸夫人熬湯的手藝果然是很不錯的,還每天不重樣,這讓宋楊在度過了發育期之後第一回對晚飯如此的期待。開始她還有些擔心怕陸夫人天天過來查房不好應付,可陸夫人好像非常不想耽誤他們「新婚良宵」一般,每天送完湯後坐坐就走,絕不超時。宋楊想著這樣也好,免得每天都要編些嬌羞甜蜜的話,過不了半個月她就得瘋了。
第三天早上宋楊到辦公室的時候,同時收到兩份轉崗調令。唐欣欣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將原來銷售分區內部的銷售代表裁了一半,弄得剩下的銷售人員人人自危。現在重新招兵買馬,面向全公司各個部門都發出了邀請。她在美國總公司也不知有什麼背景,這次又是領著尚方寶劍回來奉旨改革的,就算有部門不滿意,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遭殃最嚴重的就屬市場部了。宋楊昨天剛聽說另一個主管手下有人申請調過去,還在慶幸自己這邊還算團結,沒想到早上一來竟然收了兩份。唐欣欣是什麼時候開始勾搭她的人的,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最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兒,果然是大意了。
調令裡的人一個是麗達,這個宋楊一點也不意外,有個機會讓她不用在宋楊手下受閒氣,她還不趕緊走?另一個人卻是艾瑪,這讓宋楊始料未及。她想了想,給唐欣欣的分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宋楊說了聲「你好」之後,唐欣欣好像很是意外,拔高音調問了一聲:「是宋楊嗎?」
宋楊百感交集的「嗯」了一聲。
唐欣欣聲音裡帶著笑:「我剛剛才知道你竟然跟我同一個公司。本來想找你吃飯好好聊聊,可是這兩天手上事情太多了。等我忙完這段兒,咱們倆一定得聚聚。我對公司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還指望你指點我呢。」聲音溫柔而真誠,不知道的肯定想著這兩人做了多少年的姐妹才能友愛成這樣?
宋楊也含笑:「我哪兒敢說什麼指點,你們銷售那邊個個都精英強將的,我們這些部門的人早就高山仰止了。」
唐欣欣笑了兩聲,又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宋楊說:「啊,對。我今天早上收到兩個調令,都是要調去你的銷售分區的。我知道你們那邊很需要人手,不過一下要走了兩個人,我這邊壓力也會很大,能不能……」
宋楊還沒說完,唐欣欣就柔柔的打斷她:「你說的是麗達和艾瑪吧?申請都是她們自己發過來的,我們這邊只是審核了一下,覺得比較適合做銷售。其實還是以她們自己的意願為主,我們不會強制調人過來。如果你覺得走的人太多,我倒是建議你先跟她們談一下,只要她們願意留在市場那邊,我可以申請把調令撤了。」這一番帶著領導姿態的話,聽著十分合情合理寬容大度,不過宋楊心裡十分明白,唐欣欣的意思就是:跟我搶人,怕是你沒那個能耐!調令都下來了,那個小職員敢聲嘶力竭的說不去。
宋楊應著掛了電話,還是決定試一試,就把艾瑪叫來辦公室。艾瑪明顯有些局促不安,坐下的時候,眼睛都不太敢看宋楊。
宋楊開門見山:「艾瑪,其實我覺得你在市場部的各項工作都做得很不錯,為什麼忽然想要轉去銷售那邊?」
艾瑪嚅囁著說:「其實,我開始也只是想填個表格試試,沒想著真能調過去。」
宋楊說:「那如果我現在跟你說很想你留在市場這邊呢?」
艾瑪急促的喘了一陣,才低聲說:「宋楊,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也知道一直對我很好,但是……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很難得的機會。」
宋楊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說話。艾瑪繼續說:「宋楊我沒把你當外人,就跟你說實話吧。調去市場那邊,雖然可能會辛苦一些,但辛迪說因為我在市場部的基礎,過去便可以先跟著區域銷售主管學習,跟麗達平起平坐,已經等於升了一級。我計算了一下,那邊現在人手少,如果做得好,很快便可以爭取獨立負責一個小區域,容易出業績。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適合銷售,但在市場這邊也只能按部就班,不會有什麼大突破了。所以……」艾瑪的聲音越來越低,不過宋楊聽得出來,她確實已經為這個決定思考了很久,絕對不是一時腦子發熱。
宋楊微笑了一下,說:「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就不勉強你了。」接著向艾瑪伸出右手,「調令我會簽字交上去的。祝你在銷售部那邊一切順利。」艾瑪誠惶誠恐的跟宋楊握了握手,低頭回去工作去了。
宋楊坐回椅子上的時候,有些頭疼。唐欣欣竟然讓艾瑪跟麗達同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挖她牆角。一回來就這麼大的動作,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唐欣欣真只是為了工作,不是針對她。
那天晚上,宋楊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又長又真,跟坐了個時光機返老還童了似的。其實也沒有返的很遠,基本止步在大學那段時光。醒來的時候宋楊還在發蒙,有些意猶未盡自己雙十年華的混日子。
大學報到那天,是陸夏幫他扛的行李。宋楊還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她剛下車的時候,便有個很好看的師兄主動上前來要幫她搬東西,宋楊很興奮。她那時候剛得了宋夫人的赦免令,戀愛終於成了合法又合家規的事,所以對於陸夏和伍青之外的所有雄性動物都分外有興趣。
更何況那個師兄確實長得不賴,至少比高中那個被她兩句話嚇得屁滾尿流的學長男人多了。但宋楊剛要嬌羞的答應,陸夏就已經拎起她的行李,害她白白喪失了一個同美男漫步校園的機會,為此宋楊暗暗恨了陸夏兩小時。
進宿舍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一個清瘦的美女在熟練的收拾著東西。宋楊對那美女印象很好,因為她很友善,很勤勞,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跟宋楊的親近自然而真誠。
那美女對尾隨進門的陸夏並未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只是很有禮貌的淡淡一笑,這讓宋楊莫名覺得揚眉吐氣,瞬間絕定要跟她做對好姐妹。後來,她知道了那姐妹名叫唐欣欣。
唐欣欣是美麗的,上進的,能幹的。她時常說:「既然來了北京,就得混出個人樣來。」宋楊那時還比較渾噩,在唐欣欣往人樣奮勇前進的時候,宋楊就想我好像就沒離開過北京,那算不算已經有個人樣了?於是她心安理得的人模狗樣混著日子。
其實她現在時常後悔自己當初那無知的想法,要是她早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沒個人樣,也不至於混到今天這步了。如今人家豈止是人樣,還是個外國人樣,趾高氣揚的當著經理。而她,唉唉,家都沒了,不提也罷。
不過人有時候就是比較無聊,無聊了就想多事,多事必然是做媒,古往今來的媒婆大概都是閒的無聊給憋出來的。當然,宋楊那時候動了這個念頭,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想徹徹底底的暢享自由生活。
在宋楊心裡,陸夏就是她媽安插在她身邊的一個強大眼線,時時刻刻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雖然這麼多年陸夏絕對是包庇多過舉報,但宋楊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偏生這個眼線雖然桃花一直都挺旺,不過他好像個戒了色卻還沒剃度的和尚一般,基本沒聽過他對誰動了賊心,所以一直都很有精力的盯著她。
宋楊想著一般的貨色他是看不上了,唐欣欣這種極品他要還看不上,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陸夏同志根本是個外表紳士內心陰柔的真「同志」。為了測試陸夏的取向是否正常,也為了讓陸夏沒時間當雙面間諜,宋楊決定讓好姐妹的美色發揮點用武之地。
唐欣欣剛知道陸夏不是宋楊的男朋友時,眼裡閃現出一種奇妙而復雜的光彩,這讓宋楊覺得相當的有戲。
所以從那天起,陸夏再找宋楊吃飯什麼的,宋楊都會盛情邀請唐欣欣列席。唐欣欣倒也大方,一叫就到,漸漸的同陸夏熟悉了以後,就和宋楊一塊心安理得的壓搾著陸夏深不可測的錢包。
眼看著陸夏和唐欣欣相處得越來越好,開始偶爾約著單獨出去吃飯,這讓宋楊的心情也越發愉悅的。這樣的愉悅竟讓她的心裡防線也放鬆了不少,一個不留神,被一個突然蹦出來的男生攻破了堅守那麼多年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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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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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7:42
☆、第14章
想起上大學後情竇初開的第一次戀愛,那真是宋楊人生裡一個閃光點。閃得她在三個月的時間裡都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宋楊對那位男同胞的好感其實還算維持在一個正常的高度,一塊上過幾次公共課,在自習教室有意無意的「被偶遇」幾次,印象也就是有點黑,有點高,還有點小資情調的。但這種正常的好感要是加上了一堆玫瑰蠟燭加深情表白做先鋒,立刻就如被個凸鏡放大了無數倍,匯成一股萬馬奔騰的愛意洪流。
在宿舍樓下,懷裡抱著九十九朵玫瑰扎成的巨大花束,眼裡看著一個用蠟燭擺成巨大而奪目的「宋」字,耳朵聽著圍觀群眾比自己談戀愛還激動的尖叫聲,宋楊瞬間就覺得自己深深的愛上了那個男生。
即使那時她眼裡只有玫瑰和蠟燭,那表白的人膩到發麻的表白和深情至死的表情宋楊真是一點沒注意,還是後來唐欣欣聲情並茂的轉述給她的,但這並不妨礙宋楊當機立斷決心轟轟烈烈的展開人生第一次戀愛。當然,年少無知時和陸夏沒頭沒腦的那段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宋楊自己順風順水的同時,唐欣欣和陸夏那邊好像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兩個人明明已經好的不行,還一塊參加了一個很有名的商業策劃大賽,賽場上親密無間,高歌猛進,賽場下出雙入對,形影不離。這麼登對養眼的一雙人,要不在一起簡直就是天理不容的事。就連宋楊都覺得這事基本鐵板釘釘沒跑,但卻又遲遲不見兩人公開戀愛關係,真是吊人胃口。
而宋楊剛被人高調追到手之後的第四天,暈乎勁兒還沒徹底醒過來,陸夏就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忽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唐欣欣忐忑不安的來找宋楊說陸夏不見了的時候,宋楊才從全情投入的熱戀中分出那麼一點點精力,關心一下兄弟的死活。
「你們吵架啦?」宋楊問唐欣欣。
唐欣欣沒有回答,她臉色發白的望著宋楊,嘴唇發抖:「宋楊,你覺得陸夏是喜歡我的嗎?」
宋楊愣了一下,說:「你怎麼突然這麼問?你們倆到底怎麼了?」
唐欣欣想了一陣,才低低的說:「其實我都不知道我們倆現在這樣算什麼。他確實很好,總是對著我溫柔的笑,說我聰明,只要是我說的話,他從來就不會有半點異議。我從來沒覺得跟誰有過這種程度的默契。我總以為下一次見面,他就忽然會走過來跟我說:『欣欣我們在一起吧』。但是,他卻好像從來沒有打算跟我說這句話……」
宋楊摸著後腦勺,完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其實說實話,陸夏在宋楊心裡也是有那麼點高深莫測的,她也基本不知道陸夏到底是個什麼意識形態,更何況她也懶得想,知道陸夏永遠帶著一顆雷鋒同志普度眾生的心靈,對她來說就夠了。如今唐欣欣卻愁眉苦臉的來跟她探討陸夏的感情世界,宋楊真是如同瞎眼和尚摸不到廟門。
宋楊說:「陸夏吧,就是那麼個不溫不火的性子,你急他不急。或許他心裡覺得你們倆這事兒已經定了,所以說不說也無所謂。」
唐欣欣搖頭,說:「那句話不說出來,怎麼能算在定了……我總感覺我們之間還是差了一些東西,是什麼,又說不出來。他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我估計是那個商業策劃大賽鬧的。雖然他嘴上說沒什麼,但為了比賽他准備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到決賽卻輸了,這哪兒能一句話就過去了?我問他他也不說,你又只顧著談戀愛,我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所以前兩天我忍不住跑去他宿舍找他……」
「他不見之前麼?」宋楊拔高了聲音,「你們幹嘛了?」
唐欣欣的聲音更顫:「我也很後悔,宿舍就他一個人,還喝了點酒,臉都有點發紅。」
宋楊捂著嘴尖叫了一聲:「他……他不是把你……」
唐欣欣搖頭,說:「沒有,他只是靜靜的坐在床邊。我去給他收拾桌上的酒瓶,他就忽然抓住我的手,說『欣欣,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在一起?』」
宋楊鬆了口氣,說:「表白了?那不是挺好麼?」
唐欣欣一臉苦笑:「那哪兒是表白,你是沒看見那個樣子,臉上冷冷的,眼神也涼的嚇人。我都懷疑那個是不是陸夏,怎麼能成那個樣子?」
宋楊說:「那你怎麼說的?」
唐欣欣說:「他那樣子我能怎麼說?當時只覺得一肚子委屈,這種事情怎麼能像審犯人一樣,就那麼冷言冷語的質問我。我就甩開他的手,恨恨的回他說誰要跟你在一起!我還說他發酒瘋,不知所謂……」
宋楊無語,怎麼都是表白,陸夏演示出來的效果就差這麼遠呢?不但沒捕獲芳心,反倒落了一頓臭罵。
唐欣欣又帶著哭腔說:「其實我從他宿舍跑出來就後悔了。他都那麼難受了,我還刺激他。後來就聽他們宿舍的人說他當晚就走了,到現在都沒回去,課也沒上,手機都關了。宋楊,你幫我打個電話去他家好不好,我真怕他出什麼事兒。」
宋楊覺得一向勤奮好學的陸夏連課都不上了,這確實是個大事。趕緊打電話到陸夏家,跟他媽寒暄了一陣,就迂回輾轉的問陸夏有沒有在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之後,宋楊都有點緊張了起來。
唐欣欣更加慌亂,眼裡已經湧上淚光,抓著宋楊說:「他能去哪兒呢?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拒絕他……」
宋楊輕拍著唐欣欣顫抖的後背,腦子裡盤算了一陣,說:「唉別難過了,我說不定知道他在哪兒,你在宿舍等著,我一定把人給你帶回來。」
唐欣欣猛的抬起頭,眼裡是充滿希望的光芒:「在哪兒?我跟你一塊去!」
宋楊撫著額頭,無奈的說:「那地方……唉,你還是在學校等我吧,我只說陸夏可能在那兒,要是不在豈不是白走了?而且說不定他等會自己回學校找你了,你不在的話多麻煩。」
一番合情合理的勸導之後,唐欣欣終於打消了共同前往的念頭,心甘情願的在寢室做等待良人歸來的小媳婦兒。
宋楊輾轉了無數條線路,終於來到了伍青的老巢。要沒事的話宋楊就是抹脖子也不願意來這兒的。伍青高考時不負眾望的落了榜,送他出國也不去,不知道為什麼就瘋狂的迷戀上了現實文學,訛了他老爸一套房子,然後時不時帶著不同的女同胞回去「體驗生活,尋找靈感」。
宋楊第一次被宋夫人逼著來給伍青送月餅,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一個露著大腿甩著胸的姐們兒飛快的從客廳奔回臥室,嚇得宋楊愣在門口三分鍾之後,直接把月餅扔進去走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想上門去觀賞那「人體藝術」了。
此時宋楊敲門的時候都是咬著牙的,她是頂著多麼大的心理壓力才走到這門口啊,找到陸夏非罵他個狗血淋頭不可。
伍青開門看見是宋楊,竟然像見了親媽似的嚎著就撲上來了。宋楊趕緊把他推得遠遠的,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夜夜笙歌有沒有沾上什麼病啊毒的。
伍青說:「宋楊你可來了!我天天都盼啊,你怎麼現在才來!」
宋楊往屋裡忘了一眼,終於沒看見什麼讓人長針眼的東西,這才放心。抬眼問伍青:「陸夏在你這兒?」
伍青點頭如搗蒜。哭喪著臉說:「都兩天了,也不讓我往外打電話,天天除了喝酒就不幹其它的。喝酒我倒是不心疼,但他賴著不走多耽誤我私生活啊……」
宋楊沒空再聽他訴苦,直接抬腳進屋。沖到臥室的時候,發現陸夏還握著個啤酒罐子趴在伍青的大床上。
宋楊怒不可遏,走上去猛的拿掉陸夏手裡的酒,沖著他就是一頓咆哮:「陸夏你這是要幹什麼!看看你現在這樣,不就是輸了個比賽嗎,你至於這樣放浪形骸嘛你!」
陸夏坐起身來,呆呆的望了宋楊一陣。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酒精泡壞了,就那麼紅著眼看著宋楊,也不說話。
宋楊還在咆哮:「你要是喜歡唐欣欣就好好跟她說啊!你那麼個態度,誰能不被你嚇跑了!結果人滿世界找你,你卻在這裡窩著醉生夢死的,你對得起她嗎?你對得起你媽嗎?你對得起一塊焦急上火的我嗎……」
「誰跟你說是因為輸了比賽的?」陸夏忽然冷冷的打斷她。
宋楊說:「欣欣說的啊!難道不是,要不是你幹嘛沖人家說那種話?」
陸夏的喉嚨裡發出幾聲奇怪的動靜,卻沒說出話來。沉默了一陣,陸夏低低的說:「唐欣欣叫你來找我的?還是你自己想到來找我?」
宋楊想著一定要讓陸夏知道他絕對不是被人拒絕,只是表白方式不當,於是說:「當然是欣欣讓我來找你的,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著急,差點沒直接沖到你家去。你快跟我回去吧,她那天是被你嚇到了,你好好跟她再說說,你們倆肯定有戲!」
陸夏忽然低低的笑起來,笑得宋楊都覺得莫名其妙。他笑了一陣,說:「宋楊,你知道那比賽我為什麼會輸嗎?」
突然這麼沒頭腦的一句,把宋楊問傻了。她又沒跟著一塊參加,而且決賽那天正好是她被表白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拉出去培養感情去了,比賽也沒顧得上去看,她哪兒知道陸夏為什麼輸了。
但宋楊確實對自己這種重色輕友的行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很久之前就答應了陸夏,要他進決賽一定去加油,結果誰知殺出個程咬金,她也沒去成。
於是,宋楊心虛的說:「啊,那什麼,你也知道我前幾天很忙……放心,下次要再有什麼比賽,我一定去給你加油!那你是為什麼輸了?」
陸夏瞇眼望著她,半晌之後才低聲說:「算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宋楊,你希望我和唐欣欣在一起麼?」
宋楊想著我希不希望有個屁用啊,就你那追女生的三腳貓功夫,別再把人嚇跑了去。但嘴上卻溫和無比的說:「你們一個是我兄弟,一個是我姐妹,又那麼登對,能在一起我當然高興啊,以後打麻將都不缺人了。唉,不過陸夏不是我說你,表白哪兒能那麼冷冰冰的,跟她欠了你們家兩百萬似的。你應該像你欠了她們家兩百萬一樣,極盡討好之能事……」
陸夏淡淡的打斷她:「行了,你不用再說了。」拉起她的手腕說:「回學校吧,別讓你男朋友擔心。」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伍青一臉激動,「終於肯回學校了?還是宋楊你有本事,慢走,不送!」
第二天,唐欣欣就高興的跟宋楊說,陸夏跟她道歉了。「他說我們也許可以試著相處看看。宋楊,你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夢?」唐欣欣激動得自己把胳膊鬆了上來。
宋楊咧嘴一笑,想也不想就一把狠狠的掐下去,掐得唐欣欣一陣慘叫差點沒把校園保安給招上來。
唐欣欣咬著牙說:「你怎麼真往死裡掐啊?」
宋楊歪著嘴,一臉壞笑:「疼了?疼了就好,我也怕自己是在做夢。那個大間諜,我總算是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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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48:01
☆、第15章
宋楊的第一段正式感情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從半年之後開始鬧分手,一直鬧到畢業之前,終於有了要分成功的跡象。
其實若歸根究底,實在也怨不得那小資青年,只能怨宋夫人對宋楊的某句教導實在太深入骨髓,那便是「女人,一定要守住身體那道防線。」對一般的女性同胞來說,這裡的身體是代指的某處一層中心有孔的薄膜,地球成年女人們應該都明白的,當然現在絕大多數未成年少女們嬌羞的說不懂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但對宋楊他們家人來說,這裡的身體就是實打實的身體,從髮膚到內臟,從指甲蓋到心血管,無論哪個部分都是輕易丟不得的。這句話的引申意思有很多,比如你不能為了男人輕易改變髮型,因為髮膚受之父母;再比如你再愛一個男人也不能為他捐器官,因為身體是下一次戀愛的本錢等等等等。
於是宋楊和小資青年的第一次大戰就爆發在半年之後的某個焦躁的下午,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過炎熱,還是內心更加躁動,那青年咆哮著沖上來擁抱了宋楊一下,讓剛剛才讓步同意他牽手的宋楊覺得實在太過激進而不能接受,一咬牙一跺腳狠狠給了他一耳光,然後跑回宿舍罵了兩小時。罵得唐欣欣都快哭了出來。
不交流不知道,原來唐欣欣跟宋楊有類似的煩惱,唯一不同的事,男女角色掉了個個兒。無論她如何風情萬種柔情似水,陸夏好像就是半點不越雷池。連牽個手都是唐欣欣半強迫半撒嬌才得逞,這才白天不懂夜的黑,澇死的不知旱死的苦啊。兩人在宿舍相對無語。
其實那時候唐欣欣已經很少在宋楊面前說起她和陸夏的事情,宋楊只知道唐欣欣在出國和留下之間痛苦的掙扎。偶然有一次,唐欣欣無限傷感的說,她總是在期待陸夏給她一些挽留的訊息,哪怕只一句話,兩個字。但直到她等來了美國三所學校的邀請函,陸夏卻半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宋楊從來沒看見一個人拿offer拿得那麼痛苦,收一封郵件,就愁眉苦臉一整晚。宋楊想要是她收到其中任一封,立馬打包行李跟小資青年說拜拜。
宋楊終於下定決心同小資男分手,是因為她輾轉聽到了一個非常震驚的消息。那蠟燭攻勢並非小資青年原創,而是他同屋一個高手在觀摩了網絡無數求愛視頻之後幫他量身設計的。
之所以從眾多手段中挑選了這一條,主要是因為「宋」字筆畫簡單,構圖容易,要宋楊不姓宋而姓唐什麼的,蠟燭那段估計就省了。
本來就沒剩多少的愛意洪流頓時跟三峽截留了似的,不過奇怪得很,宋楊竟然也沒覺得很生氣。回想一年的時光只覺得自己就跟青春偶像劇裡那班傻子一樣,歡樂悲傷都不知為何物,宋楊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矯情那個人,還是矯情當初那個氛圍。
畢業前兩天,唐欣欣在宋楊的稍加鼓動下,終於決定去找陸夏攤牌。不過這個決定好像就是萬惡之源的開始。
唐欣欣那天提前弄到了陸夏他們班聚餐的地點,把自己打扮得跟個天仙似的,估計散伙飯吃得差不多了,就款款的殺去了飯館。宋楊也莫名跟著有些熱血沸騰,唐欣欣那架勢,與其說是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如說是去「獻身」說法了。
但等到第二天唐欣欣回來的時候,卻頭髮散亂,雙眼紅腫,嚇得宋楊以為她昨晚捉鬼去了。剛想問她怎麼了,唐欣欣忽然就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
宋楊被打懵了,竟然連還手都忘了。這也成為她許多年後最耿耿於懷的一件事,她怎麼就跟被打傻了一樣沒反手扇回去呢?不過那時的宋楊確實呆住了,愣愣的看著唐欣欣哭的眉眼擰成一團,咆哮著說後悔跟宋楊做了四年姐妹,看陸夏和她以後能有什麼好結果。
宋楊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唐欣欣就已經掩面奪門而出,再也沒有回來,連個報仇的機會都沒留給宋楊。一櫃子沒帶走的名牌衣服都便宜了宿管大媽們。宋楊歎著知道她家有錢,卻不知道這麼有錢,丟名牌跟丟抹布似的。
後來聽說唐欣欣出國了,在海外華人圈混得風生水起。再後來她又回來了,就已經是現在這副妖孽的模樣。宋楊夢裡的大結局是她終於把那一耳光扇了回來,脆生生爽歪歪的,一股如同三峽工程大放水般噴湧而出的快感吞沒了全身每一個細胞,最終把自己笑醒了。
清醒的宋楊在那殘餘的滿足感映襯下,覺得有些失落。呆了一陣,口乾舌燥,便開了門跑出去倒水喝。
陸夏在沙發上竟然還睡得十分安穩,呼吸均勻,睡姿得體,就跟睡在龍床上一樣舒坦。輪廓分明的側面映在月光裡,一雙睫毛顯得尤其修長。宋楊歎著這小子是不是從娘胎滑出來之前就先燙了個睫毛,不由生出一股剪之而後快的沖動。
「咱倆的約定裡有沒有說你半夜可以溜達出來欣賞我睡覺?」一個帶著笑的聲音忽然想起,嚇的宋楊猛一哆嗦,手裡的水杯差點摔了下去。
陸夏撐著頭半瞇這眼睛看著宋楊,嘴角上翹:「其實加上這條我也不介意。要不我再准許你走近些,近距離觀賞看得更清楚。」
宋楊臉上沒來由的一燙,還好沒開燈,昏暗的月色裡也看不清楚,要不陸夏還指不定怎麼損她。她在心裡罵著罵了一聲真沒出息,臉上卻泛著笑回道:「那你不是太吃虧了?我可不介意多觀摩學習。」
陸夏好像想了想,說:「確實有點吃虧。咱倆還是應該互惠互利,要不你也准許我偶爾半天進臥室溜達一圈,觀摩學習下。」
宋楊臉一沉:「你想倒挺美!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願意奉獻,姐姐我還不樂意看了。」說著把杯子往桌上一擱,大踏步走回臥室。
陸夏在後面忍著笑說:「不送啊。下次再想看,大方開門出來看就是了。咱們這麼多年交情,這一次兩次的我也不會跟你計較的。」
宋楊咬著牙擠出幾個字:「您真大方!」關門時忽然回頭對陸夏一笑:「話說,有空還是多做做仰臥起坐什麼的,瞧你肚子上那塊年糕。嘖嘖,慘不忍睹啊真是……」
話音未落,忽然眼前人影一閃,陸夏不知道怎麼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邊緩緩的沖宋楊挪動,邊撩著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背心,似笑非笑的說:「年糕?宋楊你要不要再看清楚點?」
眼見著那背心果然就要脫將下來,宋楊忽然覺得腳有點發軟。她吸氣啐了一口,「姐姐我不愛看送上門的,更何況還是塊年糕……」話音未落已經閃身進房,迅雷不及掩耳的鎖了房門。
這陸夏真是越來越放蕩了,看著怎麼跟跟伍青一個德行?不過想想好像也是自己先跑出去飽眼福在線的,忍不住又罵了兩句,宋楊你是太久沒看男人了還是怎麼樣?連個半裸的陸夏都搞得你春心蕩漾的,要是個赤裸的孫昀躺那兒你還不得撲上去?
公司半年會派對是一個妖孽橫流的節日。時值初夏,又是月初,各大商場裡妖氣沖天。血拼已經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一種虛榮,它已經變做一種態度,一種精神,深深扎根在各種白骨精的血肉裡。無所謂超支,無所謂卡債,玩兒的就是一種肉痛並快樂的刺激。
宋楊正在體驗這種刺激。來回閒逛就為了多看兩眼櫥窗裡的那款銀灰色小禮服,剪裁得體,布料柔滑,一眼就知道是高級貨。可惜價格更高級,後面的零宋楊一眼差點沒裝下。
這麼晃悠個幾趟,那店員要還看不出來宋楊的意思,那不是瞎子就是傻了。當宋楊第四趟在門口溜達而過時,店員非常體貼的把半推半就的宋楊拉了進去。
宋楊激動得手抖有點顫,剛要把手指指向那套禮服時,耳邊忽然就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把那套拿給我試試。」
宋楊伸了一半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愣愣的回過頭去。果然,唐欣欣妖嬈的站在她身後,玉手高舉,嘴角含笑,指的正是那劍銀灰色小禮服。兩人眼神對到的瞬間,一股無形的火焰瞬間擊穿空氣,燒得宋楊全身的細胞都進入以及備戰狀態。
「宋楊?怎麼這麼巧?」唐欣欣臉色一點不變,緩緩走過來,笑得柔柳扶風。
宋楊笑得很僵:「啊,巧啊。真想不到在這兒碰上。」
唐欣欣眼角掃了一眼那裙子,「真想不到,過了這麼幾年,咱們倆的品味還是那麼像。你也喜歡這家店的衣服?我回國不久,能看上眼的也就這幾家了。不過,這家店可真不便宜啊,價格快趕上國外手工禮服了。嘖嘖。」咋了兩下嘴,順手晃了一下她腕上的名牌包,閃亮亮的漆皮刺得宋楊眼暈。
不等宋楊說話,唐欣欣又說:「想不到近幾年國內生活水平變得這麼好。物價翻了幾番不說,連這種奢侈品好像人人都消費得起了,難怪那些老美對中國都咬牙切齒的。」說完還捂嘴輕笑了兩聲。
宋楊心裡明白唐欣欣是在嘲笑她一個小職員哪兒能買得起這樣的東西,也就只能過過眼癮。不過她臉上一點沒生氣,笑得比唐欣欣還歡:「我也就是隨便看看,既然你說這家店好,那我怎麼也要試試的。」
正說著,店員把那件禮服拿了過來:「您二位是不是都要試這件呢?不過現在只有一個試衣間了,你們看誰先?」
宋楊趕緊熱絡的說著:「你先你先,我還得再看看。」
唐欣欣也不客氣,拿起衣服就走了進去。宋楊在包裡摸了一陣,握住了一直掛在她鑰匙鏈上的磁鐵配飾。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唐欣欣,小小的洋相,你強大的心理應該承受得了的。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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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8:12
☆、第16章
唐欣欣試衣服出來的時候,宋楊正在門口一臉傻樣的望著她笑。唐欣欣在心裡早把那張臉撕了無數次,總笑得跟個無知少女一樣,其實肚子裡沒半點好貨。
唐欣欣跟她做姐妹的時候就沒看見她做點好事,只是沒想到,有一天宋楊那壞水竟會毫不留情的悉數潑到自己身上。從那天起,唐欣欣跟自己說,我他媽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姐妹。
唐欣欣高傲的仰著頭,走到落地鏡前面。鏡中印出一個曼妙修長的身姿,那真是,溫泉水滑洗凝脂,芙蓉帳暖度春宵。哦不對,反正就是六宮粉黛無顏色,看得眾人都咂舌就是了。唐欣欣很滿意周圍那些人臉上的驚艷表情,在宋楊面前的任何一點優越感,都能讓她覺得出奇的得意。
宋楊便眨巴的眼睛邊走過來,一臉哈喇子要流出來的表情:「嘖嘖,瞧這兩條腿,又直又細,欣欣你這都怎麼保持的?可羨慕死我了。」
唐欣欣才懶得回答她,自顧自的在鏡子前面照了一陣,才帶著一臉得意的笑,淡淡的跟宋楊說:「我覺得還不太合適,要不你試試吧?」她都把裙子穿成這效果了,宋楊就算真那麼二皮臉要試,那也是自取其辱。
果然,宋楊歎著氣:「唉,這裙子你穿得這麼好看,我哪兒還敢試。我剛才又挑了挑,有兩件還不錯。這件挺合適你的,要不你就要這件吧,正好還可以幫我拿著包,我去裡面試試。」
唐欣欣眼角瞥見宋楊挑出的幾件衣服,她眼光果然不錯,件件都上等貨。唐欣欣在心裡冷笑了幾聲,嘴上卻說:「我還想再看看。你挑的這幾件我剛才也看上了,要不咱們一塊兒試好了,你沒意見吧?」
看著宋楊臉上的表情如她所願的僵了一下,訥訥的說著「沒意見」,唐欣欣心裡都樂得要開出朵花來。
「那我就先去換了。反正現在沒多的試衣間,還是先麻煩你幫我拿包吧。」唐欣欣說完,也不管宋楊答不答應,直接把挎包往宋楊手裡一扔,像使喚她們家保姆一樣熟練。然後接過旁邊店員手裡本來是宋楊挑好的幾件衣服,走回了試衣間。
唐欣欣再出來的時候,宋楊已經不見了。店員說她拿了一件小裙子,到隔壁家的試衣間試去了。過了一陣,就看見宋楊笨拙的挎著兩個包,手裡拎著條裙子一臉沮喪的走回。唐欣欣揚著嘴角,語氣裡都是和善的關心:「怎麼樣,裙子合適嗎?」
宋楊有點不好意思:「那什麼,也不是特別合適。」
唐欣欣說:「我試的這幾件都還不錯,要不你挑兩件試試?」
宋楊還真去那幾件裡翻了翻,指著其中的一件鵝黃色高腰短裙說:「那我試試這件吧。」
唐欣欣立刻笑著說:「我也挺喜歡這件,我覺得鵝黃色特別襯我的膚色,剛剛還想叫他們包起來呢。」
宋楊咬了咬嘴唇,又拉起一件說:「那……那我還是試這件吧」
唐欣欣驚訝的說:「哎呀,怎麼這麼巧,這裙子顯得我腿特好看。要不你再看看別的?」
宋楊轉向那件最中意銀灰色小禮服,剛要說話,唐欣欣就對店員說:「我試的第一件也給我包起來吧。」轉頭又體貼的對宋楊笑笑,說:「我也不知道選哪件,索性都買了吧。你有沒有看見合適的?」
宋楊忙說:「啊,那什麼,我覺得這家店的衣服也不是特合適我,我還是再去別家看看吧。」說完再不停留,一路捂臉小跑走了。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唐欣欣笑得分外妖嬈。
唐欣欣從皮包裡掏出錢夾,隨便抽出一張信用卡遞給店員,「沒有密碼,直接刷吧。」
那店員把那卡在機器上刷了三次,沒反應,遞回來禮貌的問唐欣欣:「小姐,請問您還有別的卡嗎?這張卡消磁了。」
唐欣欣皺了一下眉,這回國剛辦的卡,還沒用幾天,怎麼就消磁了?從錢夾裡抽出另一張信用卡,不耐煩的說:「快點,我趕時間。」
店員又試了三次,哭笑不得的瞅著唐欣欣:「小姐,這張也消磁了,您還有其它卡嗎?」
唐欣欣心裡隱隱有點不對勁的感覺,把借記卡工資卡一股腦兒全部掏了出來,說:「刷!」結果,連醫保卡都沒能幸免,整齊劃一的集體消磁了,沒一張能用。
店員用眼角瞟著唐欣欣說:「小姐,這些都不能用。」臉上的神情擺明是在說:姐姐你使喚我玩兒呢?到底有錢沒錢啊?
唐欣欣咬牙數著錢包裡的現金,一千不到,連一片袖子的錢都不夠。已經拎著包好的三件衣服站在唐欣欣背後的那店員臉比萬年寒冰還冷個萬兒八千年,眼神裡都能滲出兩根冰碴子來戳在唐欣欣的脊梁骨上。
唐欣欣深吸了口氣,訕訕的說:「那衣服我暫時不要了。」
身後那店員立刻把衣服從袋子裡拿出來,抖得嘩嘩直響,好像專門抖給唐欣欣聽的一樣,邊抖還邊冷冷的說:「還好咱們這料子高級,折幾次也看不出有印來,要不這熨燙費算誰的?」
唐欣欣這輩子買東西哪兒遇過這麼狼狽的狀況,連那堆消磁的卡都不收了,直接轉身往外走。出門口的時候,她清楚的聽見那店員細而尖刻的聲音:「裝的跟大爺似的,還一包就是三件,裝什麼有錢人真是……」
唐欣欣氣得身子直哆嗦,這家店,她一輩子都不想再來了!宋楊,你給我記著!
唐欣欣慌亂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時候,宋楊氣定神閒的邁著八字步走了出來。她懶懶的指著那件銀灰色小禮服,「我要試那件。麻煩您給我拿件新的,剛才那假充有錢的試過的我可不要。」
宋楊在家把自己化得跟妖精似的,穿著那小禮服在穿衣鏡錢轉了一圈,對自己那雙小細腿也還甚滿意。雖然沒唐欣欣那麼長吧,但勝在又白又嫩的,她數十年如一日的能在家絕不出門的防曬秘訣真是有莫大的功勞。
從臥室走出來的時候,躺在客廳看電視的陸夏明顯愣了一下。宋楊風情萬種的靠在門邊撩了一下頭髮,「怎麼樣?還能迷倒十個八個男人吧?」
陸夏好像終於緩過神來,斜眼看著宋楊說:「你這是要去幹什麼?」
宋楊得意的說:「公司半年會。這件衣服我可是下血本了!不過從你的反應來看,應該還是挺值的。」
陸夏臉色變得有點冷:「半年會?是說公司的人都參加嗎?那姓孫的也去?」
宋楊說:「當然都去。他可是銷售副總監,北京地區業績都是他管著呢,他怎麼會不去?」
陸夏想了想,說:「等會媽說要過來看看我們,你別去了。」
宋楊說:「你媽什麼時候見不著啊?我一個月工錢都搭這件衣服裡了,你還不讓我去過過癮麼?」說著就要拎包出門。
陸夏說:「等等……你就沒個披肩什麼的?這麼穿著也太涼快了點吧?」
宋楊白了他一眼,「都夏天了還披什麼披肩?陸夏好歹你也是做設計的,有點潮流美感行不行?」
在宋楊正要去穿鞋,陸夏又把她叫住,「哎,你穿哪雙鞋配你這衣服?我給你參詳參詳。」
宋楊說:「就我擺門口那雙白色羅馬鞋,你覺得怎麼樣?」
陸夏站起來走到宋楊面前,掃了一眼,淡淡的說:「還行吧。」咦了一聲,「你著眼睛上面都什麼啊?」說著就忽然伸手抹了一把。宋楊只覺得眼皮一涼,頓時大慌,跳著沖回臥室照鏡子,不照不要緊,一照立馬高分貝尖叫了一聲:「陸夏,你幹了什麼!」
陸夏在外面無辜的說:「我看你眼皮上有點東西,本來想幫你抹掉的,沒想到手指上沾了點水。」
宋楊哀嚎了一聲,右眼的妝糊了一半,花了半小時才畫好的小煙熏,被陸夏輕輕的「一指禪」就給毀了!她都沒時間沖出去將陸夏暴打一頓,急急的擦掉糊了的妝重化。跳出門的時候,她邊穿鞋邊恨恨的對陸夏說:「回來再跟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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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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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8:24
☆、第17章
就算員工之間禁止談戀愛,這也並不妨礙公司男男女女們用美色互相勾引調戲。男人和女人都是需要美色滋潤的,試想在一個睡眼惺忪的早晨,猛一睜眼發現周圍清一色的秀色可餐,那該是多麼的激動人心鬥志昂揚的畫面。
而聚會派對,則比睡眼惺忪的早晨更需要各種眼福,因為早上沒有美色,該上班還得上班,但聚會沒有美色,那還聚什麼會?
宋楊邊悄悄的按摩著手指,邊風情萬種的站在肖恩旁邊迎來送往的跟各人寒暄。早知道唐欣欣錢包裡面有快十張卡,她就不使那壞了,把那強力磁石吊墜差點磨壞了不說,手指還整整疼了一天。不過想起唐欣欣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以及剛才進門瞅見她身上的小禮服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宋楊又覺得值,反正又不是手指斷了,疼兩天死不了人。
站了一陣,肖恩忽然低低的說了一聲:「沃倫斯來了。」立馬把身子站得筆直。宋楊心裡重重的跳了兩下,斜眼向門口看去,果然,孫雲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一樹梨花壓海棠般緩緩的從門口走進來,眉眼如畫,嘴角含笑。
宋楊半年前對這樣的既古典且風騷的模樣迷得神魂顛倒,但現在這臉在她心中的定義只有四個字:絕非好鳥!
孫昀路過宋楊旁邊的時候頓了一下,宋楊沒抬頭,她知道孫昀不會看她,只是想享受她抬頭仰望他的那種既欽慕又迷離的神情。宋楊忽然就沒把握她一定不會露出那種神情來,在孫昀面前,她的許多行為都不合常理的失控,所以她能控制的,就是不讓自己抬頭。
孫昀果然沒有停下,他淡淡的同肖恩點了一點頭,就邁步向場子中心走過去了。
宋楊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場景:那天的孫昀罩著一件灰色的毛料大衣,臉色在雪地裡映得跟白玉一般細致而柔和,雪花落在他的肩頭都是溫柔的,好像生怕砸疼了他。他緩緩走到摔坐在地的宋楊旁邊,揚著嘴角似笑非笑的說:「宋楊,我拉你起來,你要怎麼謝我?」那一刻,宋楊覺得他形象光輝得不能直視,明明是零下十度的天氣,宋楊的臉愣是燙得跟去火焰山溜達了一圈似地。那樣如同青年男女初初相戀的美好時光,怎麼一轉眼,卻一個早已是人夫,一個新嫁做人婦了?
正感懷傷勢著,手機上就來了條短信。孫昀說:一會兒的第一支舞,你跟我跳。
宋楊手抖了一下,咬牙回復:做夢去吧,我老公家教很嚴。
過了一陣,孫昀又發了一條,只有兩個字:等著。
宋楊有些發怔,以至於中國區大老板的開場講話她基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直到唐欣欣那股強大的殺氣撲面而來,吹起一陣只有宋楊一人能聞見的血雨腥風,她才醒過神來。這妖孽橫行的晚宴,真是一刻也大意不得。
唐欣欣與肖恩都是經理級別,不過因為唐欣欣在公司來歷特殊,總監們都對她照顧有加,肖恩一個小小的市場經理,氣場頓時就弱了半截。宋楊知道唐欣欣的眼睛跟刀子似地時不時在她身上拉過去,她就暗自提了一口氣,一會兒應該沒什麼好事。
果然,唐欣欣和肖恩扯了幾句不鹹不淡的,溫婉的一笑准備離開,忽然一腳踩在自己的長裙上,一個立足不穩,人沒倒下,手中的紅酒卻精准無比的沖宋楊潑將了過去。
宋楊立刻跟武林高手附身一般,一個凌波微步輕巧側身,就將那杯紅酒險險的避了過去。但她還沒來得及得意,忽然覺得腳下一空,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向旁邊歪倒。宋楊大驚,眼睜睜的看著唐欣欣一臉冷笑的扶著肖恩的胳膊,這次可真他娘的要出醜於人前了!
不過就在宋楊緊閉雙眼,覺得自己就要跟地板來個親密接觸的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腰忽然落到一個暖暖的手臂上,隔著薄薄的絲裙都能感受到那男人的溫度。身子再也沒有不受控制的往下墜,宋楊人生第一次覺得腳踏實地真好。
她決定來個開天辟地驚為天人的睜眼,看看在這危急時刻是哪位神仙哥哥這麼溫柔而有力的施以援手,要是皮相不錯甚至可以來個以身相許什麼的。但當她看見那張笑得春滿人間一樣的玉面時,差點沒再一個趔趄閃了腰。「陸……陸夏,你怎麼在這兒?」
陸夏沒有回答她,卻抬頭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白的唐欣欣,微笑道:「欣欣,這會場裡光線不太好,你也小心些別摔著了。」
唐欣欣咬著牙,瞬間臉色變了幾個色。她低低的說了聲:「謝謝關心。」扶著肖恩的手竟然有點顫。肖恩還問她:「辛迪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去旁邊坐?」唐欣欣擠出個笑容,搖了搖頭。
宋楊飛快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腳下,才發現她剛買不久的新鞋,跟兒竟然已經脫了膠,晃晃悠悠的半掛在鞋底,難怪剛才差點摔了。宋楊咒罵著萬惡的鞋商,都那麼暴利了還不做點能穿的東西出來,連唐欣欣的一潑都頂不住,害她差點丟大人,明天一定要找他們索賠去!
陸夏說:「我找宋楊有點事兒,失陪。」說著就拉起宋楊走了。
唐欣欣看著那個背影,忽然很想哭。為什麼都過了這麼多年,他給她的,還是一個背影?
宋楊一瘸一拐的跟在陸夏身後使勁倒騰步子,終於走到一個接近廁所的角落,她不可置信的說:「你怎麼會過來?唉對,你怎麼進來的你?」
陸夏揚著嘴角說:「我告訴接待人員我是你們公司市場部主管宋楊的老公,他們就讓我進來了。」
宋楊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像白毛女盯著黃世仁一般的仇視著陸夏:「你……你真這麼說的?」
陸夏一下笑了出來,「我要真這麼說,你晚上還不得活剮了我?放心,我說是你朋友,給你送點東西。」說著揚了揚手裡一個袋子。
宋楊說:「那是什麼?」
陸夏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她,把袋子塞到她懷裡,「去,換上吧。」
宋楊打開袋子,竟然是個鞋盒,裡面放著一雙十分漂亮的黑色高跟鞋。宋楊不禁一愣,「你……你怎麼會……」這也太神了吧,她鞋剛壞,他就立馬給拿來一雙,比自己那壞掉的還漂亮。
陸夏湊到她耳邊,說:「我神機妙算,掐指一捏就知道你今晚有難,所以特來搭救。」
打死宋楊也不能信陸夏真是算出來的。她斜眼看著陸夏,忽然皺眉道:「別是你把我鞋弄壞的吧!」
陸夏咳了兩聲,訕訕的說:「昨天陸敏過來,看見你放在門口的鞋就拿去玩兒,結果玩兒壞了……」陸敏是陸夏的小侄女,沒事時就愛來纏著陸夏。
宋楊怒吼一聲:「原來真是你!出門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說?」作勢就要踢他一腳。卻被陸夏一把抓住腳腕,帶笑看著她:「你出門的時候我忘了,再說這怎麼能怨我?剛才要不是我,你還不知道摔成什麼德行,你要恩將仇報麼?」
宋楊啐了他一口,正要再踹,一個男同事正好出來抽根煙,看見陸夏姿勢曖昧的捉著宋楊的腳踝,頓時抽了口涼氣,聲音大得在宋楊耳朵裡像炸了雷一般。她趕緊把腳沖陸夏手裡抽出來,拎著鞋飛奔入廁所去了。
出來的時候,宋楊覺得神清氣爽。陸夏還挺會買鞋,這鞋不但款式好看,穿著也舒服,尺碼也合適,看不出來,他也是半個婦女之友。沖著這鞋,宋楊決定不跟他計較,出來的時候說:「得,今天算你將功補過,沒事你就走吧,我還有一陣。」
陸夏把手抄在胸前,「我跑上跑下那麼辛苦,你就不端兩杯喝的來招待我一下?」
宋楊想了想,說:「隨你吧,吃的喝的都在大廳。」又湊到他耳邊:「不准提結婚的事兒!不然……哼哼,你試試看!」
陸夏聳聳肩,笑著說:「放心,這是你地盤,我就蹭兩杯喝的。」
返回大廳的時候,大老板已經講完話,音樂緩緩響起,正是今晚的第一支舞,大家都緊隨著大老板和夫人的步伐,紛紛步入舞池。宋楊一眼就看見左顧右盼的孫昀,她的心情有點復雜。孫昀瞧見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明顯一亮。他裝作不經意,卻又毫不猶豫的往宋楊這邊走過來。宋楊頓時沒來由的有些緊張,要孫昀一會真把手放到她面前,她是要接受還是不接受?
不過她並沒有機會去實踐這個難題,因為就在孫昀快要走到她面前伸手的那一刻,她的右手忽然就人握了起來。宋楊還沒回過神,已經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量扯到了舞池裡,腰上一緊,是陸夏輕輕的摟住了她。
宋楊舌頭都有點打結,她無奈的說:「你又要做什麼?」
陸夏已經帶著她走起了舞步,「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跟那姓孫的跳舞,所以提前幫你解圍。怎麼樣,我夠仗義吧?」
宋楊哭笑不得,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那麼不想跟孫昀跳舞來著?要孫昀真請了她,跳不跳還真沒准。不過現在麼,想跳也跳不成了。
陸夏低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笑得高興些,你不想他知道你過得很幸福麼?」宋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刻望著陸夏甜笑成一坨高糖冰激凌,能把人活活膩死過去。
腳下輕快,步伐生花,裙角飛揚,眼波流轉,宋楊和陸夏配合得精妙絕倫,連一個四十五度角的輕微扭頭,兩人都驚人的默契一致。
大一的時候宋楊一時興起迷上了國標舞,但報學習班是需要自帶舞伴的,於是宋楊威逼利誘的哄著陸夏跟她一塊學了大半年,想不到那時的不務正業卻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派上了這麼大的用場。
不知不覺,他倆成了舞池裡最搶眼的一對,轉得風生水起不亦樂乎。身體的激烈律動,必然伴隨著思緒的忘情臆亂。
宋楊飄忽之間模糊瞥見陸夏的臉,他嘴角帶著飄逸的笑,明亮的眼裡好像帶著一種動人的專注,好像是欣賞,又好像是迷戀。那一霎那,宋楊彷佛也在躁動音樂的蠱惑下入了戲,陸夏的臉龐一下變得說不出的好看,迷離的眼睛,分明的輪廓,愛上那樣一張臉,好像理所應當,又好像已成習慣。
當宋楊倚著陸夏以一個勾腿下腰的性感姿勢結束那支舞曲時,全場爆發出雷動的掌聲。
宋楊瞥見孫昀站在舞池邊,卻沒有去看他的眼神。她依舊笑得很甜,從孫昀旁邊風輕雲淡的走了過去。終於,那個似要停留,卻走得灑脫不羈的人變成了她,她心裡有些復雜的快感。宋楊,你再得意些,再得意些,你就會徹底把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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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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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8:34
☆、第18章
陸夏倚在窗邊,遠遠地看著宋楊跟個花蝴蝶似地穿梭在會場各處,熟練地跟人碰杯談笑,偶爾還擺幾個與那裙子高貴品味很不搭的花俏動作合影,要是擱到舊上海去,宋楊就是一頭牌,一高水准交際花。
但陸夏卻覺得輕鬆,他寧願看著這樣放浪隨意誰都看進眼裡裝不進心裡的宋楊,也不要守著一個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故意文靜矜持淑女到不行的宋楊。
孫昀就像是綁在宋楊身邊一顆拆也拆不掉的不定時炸彈,他直覺那男人很危險,但又實在搞不清那個男人想對宋楊做什麼。但有一點不能否認,孫昀對宋楊有著超乎尋常的影響力。
所以剛才宋楊出門的時候,陸夏先故意毀了她的妝,並趁補妝的空擋一並毀了她的鞋,要名正言順的在這裡看著她,還真是個勞民又傷財的活兒。
但偏偏有人不想隨他的意。剛覺著那雞尾酒喝出點味道來,一個工作人員就走過來跟他說:「先生,您應該不是公司員工吧?如果不是來辦事的,就請您盡快離開。」
陸夏順著那人的後方望過去,其實他根本就不用看,誰會吃飽了沒事叫人過來趕他走呢?不過在看見遠處孫昀陰沉的臉色時,陸夏還是笑著沖他優雅的舉了一下杯,喝了人家公司的酒,舉杯謝一下也應該。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旁邊一個柔媚的可以掐出水的聲音就插了進來:「這位先生我邀請的客戶,有什麼問題嗎?」陸夏略一側臉,唐欣欣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旁邊,一身紅色修身長裙,襯著那張優雅的臉,顯得張揚的卻又合理的嫵媚。
那工作人員顯然愣了一下,有點為難的說:「但孫副總監……」他忽然住了口沒說下去,銷售那邊最近局勢微妙,誰知到是怎麼回事。
唐欣欣不明白陸夏的存在跟孫昀有什麼關係,但也沒有多想,柔聲對那人說:「你去吧,我來招呼這位先生,孫副總監再問我去交代就行。」那工作人員答應著去了。
陸夏轉過身去面對著唐欣欣,勾著嘴角笑道:「多謝,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把他打發走。」
唐欣欣淡笑了一下,「你……是過來看著宋楊的?」
陸夏也不隱瞞,淡淡的說:「欣欣,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一樣的犀利。」他們之間曾經在某些事上很有默契,不過在最該有默契的事情上,卻一個在赤道上曬太陽窮開心,一個在北極裡遙望北極熊瞎傷感,怎麼也沒湊活到一塊去。
陸夏也曾經很努力的想從北極溜達出來向赤道靠攏靠攏,但唐欣欣就就像一隨時在發光發熱的紅太陽,光芒萬丈溫暖人心,卻也真的如身在數不清的光年之外,明明每天都沐浴在她的光和熱之下,卻從來沒有真實的親近感。
當然,那光和熱也不適合已經在北極那旮旯地兒呆習慣了的陸夏,除了宋楊第一回正兒八經談戀愛那次受了點刺激,他的感情一直都是冷靜的,太過熾熱就容易沖動,太沖動就很難掌控。陸夏不太待見他難以掌控的東西,還好,這樣的東西到目前來說不算很多。
「你跟宋楊,現在怎麼樣了?」唐欣欣裝作隨口問一句,其實這個問題在她心裡已經憋了很久,只是到今天,才終於碰上這樣一個獨處的機會問出來。
陸夏笑了笑,「還不就那樣,她跑著,我追著。樂此不疲。」
唐欣欣咬了咬牙:「陸夏,在我面前這麼輕鬆的說這些話,你不覺得對我很殘忍麼?」
陸夏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晃著杯中酒,淡淡的說:「欣欣,我以為三年之前你已經死心了。更何況,你現在的男朋友是伍青。」
「男朋友?」唐欣欣淡笑,「我也曾經以為你是我男朋友……陸夏,從畢業那年起,我就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東西了。」
陸夏半瞇著眼睛,「那你跟伍青……」
「我以為男女那點事,他應該看得比我還透。」唐欣欣看著陸夏,眼裡也是清冷,「你那個朋友,你應該比我了解。」
陸夏皺了皺眉,唐欣欣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第一秒,他就有些不太對的感覺,而且這事現在涉及到伍青,陸夏不能抄著手不管。「欣欣,我能感覺出來,伍青對你是認真的……」
「那又怎麼樣?」唐欣欣鮮艷的嘴唇揚起一個優雅的角度,「誰沒有認真過?我又有什麼義務要回報他的認真?陸夏,你當年不也是這樣對我的麼?」
「你想怎麼樣?」陸夏的眼神冷了起來。三年前那件事,他確實對唐欣欣有些愧疚,但這不表示他會任由她去傷害伍青。
唐欣欣說:「其實我也很驚訝,伍青是你和宋楊那麼好的朋友。本來我也沒想怎麼樣,不過現在這麼看,倒是可以往好玩兒的方面想一想。」
陸夏沉聲說:「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放下?」
唐欣欣沒有回答,只是拉起他的右手,淺笑著說:「陪我跳支舞吧。」陸夏沒有抵抗,順著她的牽引進了舞池,並在唐欣欣搭上他肩頭的同時,十分配合的扶住她的纖腰。
音樂是無限舒緩的,眼神是無限復雜的,氣氛是無限曖昧的,陸夏是無限鴨感的。這是宋楊在看見那兩個身影時的第一直觀感受。由於剛才陸夏已經露了一小臉,現在又和全公司風頭最健的美女經理在那兒輕歌曼舞,周圍的人不討論一兩聲實在是對不起這麼精彩的現場直播。
布萊爾湊過來低聲問宋楊:「那美男是誰啊?」
宋楊差點將「我老公」仨字脫口而出,還好舌頭一滑忍住了,憋了半天,憋出個「我朋友。」
布萊爾咂著嘴:「你是要給辛迪做媒麼?瞧她那得意樣兒。唉對,你不是跟她有點不對付麼?現在卻把這麼高水准的貨色帶出來獻給她,宋楊你是要轉變成和親政策了?嘖嘖,可惜了真是,還不如給我……」
宋楊咬牙沒說話。她覺得那兩人說不出的扎眼,膩膩乎乎親親我我的,渾身上下環繞著一種叫「奸夫淫婦」的氣場。
她這偽陸夫人也就罷了,這叫那一心一意等著做正牌唐先生的伍青臉往哪兒擱?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宋楊越想越熱血澎湃群情激昂,恨不得立刻就沖上去一把扇開唐欣欣那支不停在陸夏肩頭磨蹭的手。
想著想著還真拔了腳,不過剛邁到舞池邊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擋到她身前:「跟我來!」
黑燈瞎火的宋楊沒看清臉,不過單聽那聲音,她就知道是誰了。此刻她根本沒心思管孫昀,滿腦子都是去制止那淫婦繼續吃陸夏的豆腐,剛想繞開,卻已經被孫昀一把抓得換了個方向,身不由己的向會場外走去。
唐欣欣妖嬈的扶著陸夏的肩頭,身上的骨頭都像被抽走了一般:「想不到你的舞跳得這麼好。咱們在一起一年多,怎麼都沒機會領教一下?」
陸夏淡淡的說:「要咱們還能做朋友,以後領教的機會還多。」
唐欣欣沒回答。一曲終了的時候,她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或許等宋楊跟我一樣痛苦的時候,我就放下了。」陸夏想去抓她的手,唐欣欣卻輕巧的往後退一步避了開去。她沖著陸夏高聲笑著說了句:「陸先生,失陪!」
陸夏望著唐欣欣消失在人林裡的身影出了一陣神。這三年,唐欣欣已經變成了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模樣。不過再從頭想想,他又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真正的她。
但陸夏並沒有來得及細想剛才那番詭異的對話,因為他很快就發現,宋楊不見了。這不算最不好的消息,但隨即他發現孫昀也不見了的時候,腦子裡那根弦立刻就繃了起來。他給宋楊打電話,不出意料的沒接。在會場裡上下找了好一陣,又問了兩個工作人員,都說沒看見。陸夏心裡開始有些慌。
他正在想宋楊有可能去了哪兒,一個小麥膚色的嬌俏姑娘就湊了上來,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你是宋楊的朋友?」
陸夏看了她一眼,點頭微笑:「您是?」
「我叫布萊爾,」布萊爾笑得極淑女,「是宋楊的好姐妹。你在找宋楊吧,剛才我看她跟孫副總監一塊出會場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話音未落,陸夏已經扔下一句「謝謝」就奔了出去,弄得布萊爾惆悵了半天,嘀咕著說「嘿,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門口哪兒還有人,連剛才進門時看見孫昀那輛囂張的奧迪都沒見著影子。陸夏快瘋了,一遍遍給宋楊打電話。打到第十七次,陸夏差點返回去找人要孫昀的電話時,宋楊終於接了起來。
還沒等那頭講話,陸夏就急急的問:「宋楊你在哪兒?你千萬別沖動,我馬上開車去接你!」
沉默了兩秒,宋楊鼻音濃重的說:「你說什麼呢?我在家。」
陸夏一愣,高頻振動的心臟忽然就急剎了車。他連深呼吸調整一下都忘了,帶著有點顫抖的聲音低聲說:「我馬上回來。」
一路把車開得像方程式競賽沖刺一般,沒見到宋楊踏踏實實坐在家裡,他就是放心不下。還好,在沖進門的第一秒,他就看見他買的那雙高跟鞋亂七八糟的橫臥在門口。
宋楊正躺在床上發著呆。聽見外面的聲響時,她知道是陸夏回來了。她咬著牙,把頭埋在被子裡,想起剛才他和唐欣欣共舞那鏡頭,就一個字也不想跟他說。
臥室門猛的被打開,陸夏這小子竟然沒經過她同意就自己開門進來。她頓時怒不可遏,一把揭開被子大吼:「你出……」去字還沒出口,整張唇已經被人狠狠地封住。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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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8:44
☆、第19章
這絕對不是宋楊歷史上第一次跟成年男性以嘴皮子做親密接觸。但如果她此刻還能剩下那麼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智商可以讓腦子動彈一下半下的話,她就會驚覺這個吻是如何高超火辣攝人心魄以至於可以在她的此類排行榜穩居第一,並且展望未來數天應該也暫時沒人能把這個記錄超越了去。
不過宋楊現在別說智商了,估計連個智障估計都比她有腦子些。全身上下只有一個地方還有點感覺,就是好像著了團火的雙唇,帶著些淡淡的酒精氣息,燒得她本來就有些醉酒的腦子暈成了一團漿糊。
她直覺般的伸出舌頭,想去給那要燒起來的雙唇降降溫,但觸碰到一個溫軟舌尖的瞬間,她脆弱的腦子瞬間貫入一股強高壓電流,徹底短了路。唇上的動作好像頓了一下,接著那舌尖好像也通了電一般,生生的就纏了上來,纏得她氣息全亂幾乎窒息。
「把眼睛閉上。」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又輕又沉地說。
宋楊剛要像魔障了一般真閉眼,終於覺得不太對勁。她在幹嗎?……她在跟陸夏接吻?!驚覺到這個不是亂那啥勝似亂那啥的事實,宋楊瞬間猶如涼白開灌頂,澆滅了那團邪興的小火苗。不,應該早被灌得透頂了,要不她能做出這麼腦子進水的事情來?還做得那麼……咳咳,有滋有味。
宋楊並沒有慌亂的尖叫掙扎血淚控訴腦子鐵定進了水銀的那廝,那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大姑娘被老爺們調戲了才上演的戲碼,她這都快二十七的人了連接個吻還做那彗星撞地球的反應,人不覺得矯情她自己都覺得沒勁。她只是用那雙已經找回焦距的瞳孔,冷冷的盯著眼前那個人,看他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陸夏察覺到了宋楊的不對勁。他緩緩的從宋楊唇上挪了開去,抬頭對上那要戳出冰碴子來一般的目光時,不慌不忙的輕笑了一聲,「宋楊,誰教你接吻的時候把眼睛掙那麼大?」
宋楊冷笑:「那又是誰教你可以這樣不敲門走進來就一氣兒亂親?陸夏,你是不是想和唐欣欣舊情復燃結果人不甩你,受了刺激就跑我這兒撒瘋來了?」
陸夏半瞇著眼,看著宋楊說:「誰告訴你我想和她舊情復燃的?」
宋楊撇撇嘴:「還用誰告訴?誰沒看見你們倆在舞池裡粘得恨不得長在一塊兒那樣?」說著說著忽然有點氣兒不順,想起唐欣欣那水蛇模樣的纏在陸夏身上,就是一陣兒惡寒。「你,離我遠點!身上那香水味兒忒熏人!」
陸夏淺笑:「哪兒有什麼香水味?宋楊你別是吃醋了吧?」
宋楊咬牙:「就你?在我面前晃了二十多年那臉,有點醋也揮發成涼白開了。」
陸夏說:「我是涼白開,那你環在涼白開腰上那腿什麼時候能拿下去?」
宋楊愣了一下,這才發覺雙腿不知什麼時候死死地盤在陸夏腰間,兩人正以一個極度可以想入非非的姿勢男上女下的橫倒在臥室大床上。
宋楊的腦子「嗡」一聲,全身血液瞬間沖到面部血管末梢,生生把張臉憋成了紫紅色。還好沒開燈,要不還不被陸夏這孫子笑話到死?
宋楊盡量平緩的把兩腿挪了下來,以表明「我一閱腰無數的人環你是給你面子,你不樂意我還不惜得要了」。想想不對啊!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沖進來行強盜之事,怎麼現在鬧得跟她要把人怎麼樣了一般?
「陸夏你小子腦子進水了吧?沒受刺激你跑進……是做什麼!」宋楊憤怒的吼了一聲,就算她初吻不知幾百年前就莫名其妙沒了,但這沒了初吻也不能跟自動售貨機似的誰想就可以親吧?再說了,自動售貨機還要投幣呢,她現在這義務獻血一樣的算怎麼回事?
陸夏湊到她面前,帶著一種近乎無賴的笑,「唉,喝多了腦子不清楚,我做什麼了?」
跟老娘玩失憶?宋楊瞇著眼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陸夏做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說:「唉,今晚確實喝多了。我剛才怎麼著你了嗎?」
宋楊氣極,卻反而輕笑了一聲,「來,我幫你復習復習。」說著忽然一翻身,把陸夏往身下一摁,就如剛才他進門時那般居高臨下,狠狠的吻了下去。
這一番與剛才便是極端不同的局勢了。宋楊腦子開始還算清醒,雖然她不知道陸夏的腦子是不是也清醒著,但她剛在考慮要不要動用舌頭,陸夏的卻已然極自然的滑過來像是做著邀約一般。宋楊抽了口氣,不由自主順理成章的就按部就班了下去。
宋楊已經記不得要給他些教訓的初衷。她原想著要吻到他神魂顛倒欲罷不能的時候忽然蹦起來,冷冷的告訴他說「陸先生請回你的客廳」,但局勢的發展實在太迅雷不及掩耳,她還沒來得及抓住陸夏那欲罷不能的瞬間,自己的思緒就已經風雨飄搖了開去。
等到她終於記起來自己是要幹什麼時,卻已經不知何時又被陸夏壓到了身下。一雙滿是戲謔笑意的明亮眼睛近近的看著她,陸夏勾著嘴角在她耳邊說:「你是要向我發出邀請麼?」
宋楊大窘。仇沒報了,又添新恥!
還沒等宋楊開口說話,陸夏卻已經直起身來站到床邊。身子上陡然的輕鬆竟然讓宋楊覺得有些不適應,她還在為剛才那場滅頂的混亂發怔,身上忽的又一暖,是陸夏扯過被單來將她蓋住。宋楊腦子再一次被響雷劈中,她衣冠不整,她春光乍洩,她沒臉沒皮……
「你休息吧,我出去了。」陸夏淡淡的說一句,然後就跟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邁著步子就出去了,還不忘正人君子一般幫她帶上門。
那一晚上,宋楊彷佛在這盛夏夜卻躺在一張火炕上,從頭皮到腳指甲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發燙,時不時的冒出些不知是冷是熱的汗。她知道自己今晚沒泡澡,但叫她邁出臥室門踏入客廳的地盤,哪怕只走那麼兩步就能沖進浴室,她也覺得腿發軟。
她躺在床上呆了很久,終於為自己今晚的失常找到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她喝多了,絕對多了!還被孫昀那劣貨刺激了兩句,火上澆油!
晚上她被孫昀拖出會場的時候,已經有些暈了菜。她酒量確實不怎麼好,酒膽卻是很足,酒品嘛,經過今晚之後她就知道也不怎麼樣。不過她忽然有些慶幸,還好還好,在孫昀車子裡的時候她還有些清醒,要是跟剛才那般神魂顛倒不知所謂一樣,那她就不用緬懷初吻的問題了,直接哀悼初夜去吧。
孫昀在車子裡想要牽宋楊的手,那是他們「談戀愛」那陣,宋楊最喜歡他做的事情。孫昀的手很大,很暖,就在冬天也熱得像個暖爐,正好讓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的宋楊撒嬌。不過,現在的宋楊只是冷冷的說:「我們都是已婚人士了,還是收斂些吧。」
孫昀愣了愣,帶些挑釁的說:「你沒看見你老公在上面摟著女人跳舞麼?宋楊你挑男人的眼光真是越來越不行了!」
宋楊冷笑:「從你開始,我的眼光就注定只能這樣了。」
看得出孫昀有些惱火,不過宋楊沒打算偃旗息鼓,她接著說:「但至少,他娶了我。孫昀,你能幹什麼?」
孫昀沒說話,那個字是他的死穴,宋楊戳得快很准。
孫昀忽然把她拉進懷裡,作勢就要吻下去。宋楊忽然很厭惡這樣的孫昀,不再有一點她曾經傾慕的風度,不再帶著她曾經愛極的高深莫測。
現在是孫昀,就好像是把自己全盤的鋪成了個二維平面,一覽無餘的展現在她面前。那些曾經因好奇而迷戀的神秘,現在都變成了刺眼的平凡,甚至是俗氣。
這一瞬間,宋楊終於覺得自己解脫了。他也就是一普羅大眾,一血肉之軀,一正常雄性,只是長得好看了些,但並不就多超凡脫俗不然塵埃。其實宋楊早該想清楚了,他要那麼出塵脫俗,還結什麼婚?還搞什麼婚外情,他豈止俗,根本就是俗到不行。
愛情就是這樣,不知所起,不知所終。愛他的時候,他剔牙都剔得驚為天人,不再愛他的時候,他微笑都覺得難看得想撕了那張臉。
宋楊一臉嫌棄的別過臉去,孫昀的吻落在她的鬢角邊,帶著些濕熱和顫抖。宋楊也不掙扎,也不出聲,告訴一個男人你對他沒興趣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就是任他泰山崩於前的情感爆發,我自巋然不動。果然,片刻之後孫昀就放開了她,眼中帶著從來沒有過的深深失望。
宋楊說:「沒事了?那拜拜。」然後轉頭下車打的回家,再也不回過頭看那男人一眼。她宋楊,終於又變回了那個灑脫的妖孽。
但她千算萬算都沒料到,同一晚上,邁過一個陷阱,卻掉入了另一個坑。
她忽然又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陸夏為什麼就忽然沖進來吻她呢?受刺激了?不太像。喝多了?那純屬瞎掰,他那酒量,把那一缸雞尾酒都喝了也不見得會打個酒嗝。找錯了人?開什麼玩笑,現在這臥室可是她的!忽然愛上她了?……
宋楊猛的眼皮一跳。
依常理來說是不太可能的,就像看了幾十年的狗尾巴花,哪兒能瞬間就在眼裡成了朵小百合去?但這個念頭莫名就盤踞在宋楊腦子的某個角落不肯動彈,以至於她再想找出點別的什麼理由來卻半點沒了頭緒。
在恍惚睡著的那一刻,她咒罵了一聲:「陸夏你個死小子,別讓我知道這是真的,要不,要不……」要不怎麼樣,她去沒想下去,就調戲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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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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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8:55
☆、第20章
「都到那份兒上了,你怎麼不順勢攤牌,然後一氣兒拿下算了?」伍青一臉憤憤的掐掉手裡的頭煙。剛聽出來覺得有戲,陸夏卻實在不解風情,明明形勢一片大好,竟然在關鍵時刻卻自己打住了。這已經不是正人君子的行徑了,因為連正人君子都幹不出這麼傻的事兒來。陸夏這樣的行為,伍青這種有便宜要占,沒有便宜創造便宜也要占的投機主義者是絕對不能理解的。
陸夏淡笑了一下,說:「伍青,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我都從來沒跟宋楊說?」
伍青愣了愣,其實這個問題他也琢磨了很多年。從高中時他與陸夏那慘烈的一架輸的無臉見家翁之後,伍青就一直在等著看,看揍他揍得風生水起那人與他那個思想同常人嚴重脫節的姐妹表白,那該會擦出一種如何離經叛道驚世駭俗的奇妙火花。
可惜這一等就是十年,是塊石頭都能捂成熱饅頭了,陸夏卻還在不遺餘力的捂著他那塊不知從那個外星穿越來的新金屬,鈦合金腦袋都沒她那麼不開竅。
伍青說:「難得您老人家今天心情好肯跟我討論一下您這扭曲的愛情觀,那麻煩您就給我答疑解惑開開眼吧。你們不著急,我憋著這十年都要憋出心血管疾病了!。」
陸夏也不急著解密,只是問:「從你認識宋楊開始到現在,她談過幾次戀愛?」
伍青又是一愣,他不知道這關宋楊的感情史什麼事兒,不過還是挺認真的回憶了一下:「我知道的也就兩三段吧,偷偷摸摸的就不知道多少了。」
陸夏又問:「那她每一段的質量怎麼樣?」
伍青無奈的說:「宋楊那妖孽,就會瞎折騰。我知道也就第一段算情竇初開還長點,後面的,簡直就跟報復社會游戲人間似的。她哪兒是在找男朋友,就是幫她自己找免費的小長工,還半點便宜不讓人占,一個不順她意就分了。」
陸夏笑了一陣,帶著些誇獎的口氣:「你倒看得細致,不虧是閱人無數啊。」
伍青滿臉的得意:「那是,我那一千零一夜也不是白折騰的。」
陸夏歎口氣,說:「宋楊這人,有一個很讓人無奈的臭毛病,就是輕鬆得來的,她丟得更輕鬆。只有那些要使些心機刷點手腕弄到的,她才會覺得有點稀罕。感情這事兒上尤其如此,之前那幾個無論是談過後被她折騰得死去活來的,還是沒談過就已經死去活來的,清一色的都是追她追得鞋都差點沒跑掉,卻沒一個撈著好下場。有那麼多人在前面壯烈犧牲了,我還要自己撲上去找不自在?」
伍青說:「那你一點行動沒有,不是更沒戲麼?」
陸夏又說:「我要宋楊一旦定下來,就捨不得丟開手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她覺得是她自己先動了心思,適當的時候還得給她個挫折教育,刺激她的好勝心理,越讓她覺得自己費了死勁,這事兒就越好辦了。」
伍青瞇著眼睛,反復琢磨著陸夏這番話,再對比下宋楊那不著調的感情生活,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他頓時覺得陸夏這麼多年,原來不是在甩手望天毫無作為,他真是已經把宋楊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從思想到情操都研究得透徹無比,一根頭髮絲都沒剩下。
「其實我一直都不著急,之前她談多少次戀愛,我都不太擔心。別看她老裝得自己一副情場老手的幹練樣子,其實她根本不懂什麼叫戀愛。不過,」陸夏頓了頓,語氣忽的有些加重,「孫昀的出現還是給我敲了個警鍾。」
「孫昀?」伍青想了一陣,才模糊記起那個跌宕起伏的晚上,跟著宋楊陸夏瞎醉了一晚上的男人。「哦,我想起來了,跟宋楊搞了半年地下情的那男的!嘖嘖,不簡單啊不簡單!」
陸夏說:「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開始的,不過宋楊這次是動了點真心。我知道不能再這麼放任她下去了,再不給她點壓力,她真能把自己折騰得支離破碎的。」
兩人心照不宣的碰了一下酒杯,共同無聲的感歎宋楊這麼多年還是始終如一的不靠譜,不進也不退,實在難能可貴。
其實今晚陸夏特地來找伍青喝酒,當然不是為了跟伍青詳談他那宏偉的「十年計劃」。唐欣欣昨晚那種眼神,那種挑釁,都讓陸夏覺得有些不對,不,應該是有些不安。
而這不安的特殊之處在於,他明明覺得他非常熟悉唐欣欣的為人作風,卻仍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幹什麼,好像處處她都可以下手,卻又好像處處都不值得她下手。
在這件事上,陸夏反而不擔心宋楊,雖然她和唐欣欣在一個公司,但宋楊在工作上遠比在戀愛上有腦子,兩人又不是一個部門,唐欣欣真要下手只怕也沒那麼容易。陸夏反而比較擔心伍青,他跟宋楊正好相反,所有的腦子都用在了談戀愛上,其它方面基本智商為零。
當陸夏發現伍青是真的對唐欣欣上心了的時候,他本來打算不跟伍青再提那段往事,橫豎在他心裡那也不算是一段真的感情。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得用這個殘酷的事實給伍青提個醒,別讓他沒頭沒腦的栽進去。
「我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女朋友,你應該聽宋楊說過吧?」陸夏淡淡的問。
伍青想了想說:「嗯,提過。那時候我……咳咳,閉關了一陣,出來的時候你小子就已經分了,話說,我連你那史上唯一女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啊。」忽然又帶著些戲謔的說:「你提她做什麼?她想跟你舊情復燃啊?」
陸夏說:「那個人你也認識。」抬起頭來望著伍青,「她就是唐欣欣。」
包間裡忽然肅靜得像八寶山烈士公墓。只怕真的在公墓前寄托哀思的時候,伍青的表情都沒這麼凝重。他像被嚇呆了一般定定的看著陸夏,彷佛陸夏就是那不朽的墓碑,上面刻著「你大爺在此躺得甚舒坦」。
過了好一陣,伍青終於緩過勁來。他的眼睛不再看著陸夏,而是轉移到桌面林立的數個酒瓶上。他用一個盡量平靜的聲音說:「這是怎麼回事?」
陸夏歎了口氣,開始敘述他也十分不想提起的那段往事。
唐欣欣是宋楊介紹給陸夏認識的。宋楊在大學之前基本沒什麼女性密友,所以她跟著唐欣欣像連體嬰一樣出雙入對從不分離,連壓搾陸夏錢包都同心協力時,陸夏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相反,他還有些為宋楊感到高興,上了大學兩人雖然在一個學校,但他再不能像中學時候那樣時刻守在她旁邊,有個這麼優秀的閨蜜替他照顧著宋楊,陸夏覺得挺放心。
漸漸的,他跟唐欣欣也熟絡起來。他很欣賞這個女孩,獨立,堅強,上進,聰明,在許多事情上他們都很聊得來,陸夏只要剛起個頭,唐欣欣就能極有默契的把話題延續下去。陸夏覺得她是很好的工作搭檔,甚至在決定參加商業策劃大賽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伙伴就是唐欣欣。
在宋楊被人用糖衣炮彈轟得七葷八素以身相許的時候,陸夏一點不知道。他正在宿舍全神貫注的准備著第二天那個商業策劃大賽的決賽。他知道宋楊回去看他比賽,他想讓宋楊看見他口若懸河辯得對手啞口無言的樣子,所以盡管已經對要陳述的內容很熟了,他還是在一邊又一遍的重溫。
直到唐欣欣打來電話,興奮得連說帶叫,讓他去女生宿舍樓下看宋楊的新鮮出爐的男朋友。那一刻,陸夏覺得世界「彭」的炸了一聲,炸得他腦子一片混沌身體機能失調差點不能呼吸。他沉默了一陣,淡淡的對唐欣欣說他有點不舒服,要早點休息。然後掛了電話就躺上了床,卻幾乎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決賽的時候,宋楊不出意料的沒有現身。陸夏對著已經爛熟於胸的PPT,腦子卻一片空白。斷斷續續十分勉強的做完陳述,他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比賽毫無懸念的輸了,但宣布結果的時候陸夏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只是覺得,一切好像都沒什麼意思了。所有人都以為他病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或許真病了,只是病在了心裡。
宋楊在那兩天裡只發了一條短信來,短短幾個字:「別灰心,下次還有機會。」他盯著那幾個字看了整整半個小時,然後操起隔壁鋪那哥們桌上的酒瓶,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喝了多少他沒數,只是知道腦子有些發暈的時候,唐欣欣忽然沖到了他宿舍。
她看著陸夏沒有說話。愣愣的站了一會,就默默的走上前去開始收拾桌上亂七八糟的酒瓶。陸夏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覺得他這麼多年的暗戀生涯真是可笑。如果他沒喜歡上宋楊,或者是在初一那年就徹底的死了心,那他現在會不會也跟宋楊一樣談戀愛談得很開心。眼前這個女孩,對他很好的,比宋楊對他好很多,他忽然不知道哪根筋短了路,一把抓住唐欣欣的手說:「欣欣,你是不是很想和我在一起?」
說到這裡的時候,伍青眼裡好像罩了一層烏雲。在那張從小就二不掛五的痞子臉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神情,就連高一被陸夏揍得半死的那次,他也只是緩緩的擦著嘴角的血,一臉訕笑的看著陸夏說:「你要能拿揍我這十分之一的勁兒去追宋楊,說不定早就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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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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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9:07
☆、第21章
「我知道我那半醉半醒的樣子應該有些嚇人,所以她急急的罵了我兩句就跑了,我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忽然不想在學校待下去,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去把宋楊扯出來做些後果很嚴重的事,所以我走了。」
伍青沉聲說:「嗯,你來了我家。」這件事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他從來不知道唐欣欣也在裡面扮演了如此微妙的一個角色。
「在你家發生的那些事情你也知道了,宋楊最終還是來把我叫了回去。」他頓了頓,接著說:「但她來接我並不是因為她擔心我會醉死在你這裡。她只是以為她肩負著一個媒人的重任,誓要把我和她的好姐妹湊合成一對。」
「然後你就一如既往的從了她這個心願?」伍青的口氣有些無奈,雖然他一直都知道陸夏基本當宋楊是個老佛爺伺候著,對其一切合理、不合理以及有違天理的要求都一概盲從,就算表面上要光鮮亮麗的拒絕,也會找個曲線救國的方式接著盲從。但他真是沒想到陸夏連人生如此寶貴的第一次都能盲從了出去。
陸夏說:「也不全是。」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我那時候只是覺得或許我應該嘗試著去體會什麼叫兩個人的感情,試我自己能不能愛上其他人。唐欣欣……是最好的選擇。我想如果一定要愛上一個人,而這個人是她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困難。」
伍青眼神閃了一下,沒有說話。陸夏知道他是聽著那個「試」字不太舒服,便接著說:「伍青,所有人的戀愛都是在試探,並不能因為那個人是唐欣欣,你就剝奪我這個權利吧?」
「我像是那麼不開化的人?」伍青好像是在笑,但陸夏抬頭看他的時候,他卻端起酒杯,用豪邁的一口蓋去了臉上的一切表情。
放下杯子的時候,他已經恢復醉眼迷離的痞子樣,揚著嘴角問:「後來呢?」
「後來,她就成了你們口中我的第一個女朋友。」陸夏陪了伍青一個,「不過,這與我自己的感官實在有些距離。因為三個月之後,我就知道我自己頂不住了了。」陸夏有些無奈。在那三個月裡,他確實是用盡全力去感受唐欣欣的好,然後再用盡全力的全力加倍去對唐欣欣好。但這樣全力來全力去的三個月後,他終於覺得自己的力氣確實用錯了地方。無論他再怎麼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戀愛中去,卻仍是輕鬆不起來。
他一直想不通這越來越沉重的心情是為了什麼,直到那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十三歲那年他第一次牽到宋楊的手。手觸碰到她指尖的那一霎那,陸夏的心好像一下子飄到了高空平流層,在雲端上暈暈乎乎的蕩漾著,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愜意輕快,像是醉了卻又醒著,像是陌生卻又久違。醒來的時候,陸夏終於明白他跟唐欣欣之間少了什麼。他並不是拖沓的人,而且明知是錯了,再猶豫只會更加害人害己。
但是陸夏沒想到這已經不是一個結束和開始一樣簡單的關係。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不用太長,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你相信我。」這是陸夏第一次跟唐欣欣說分手時她說的話,一臉柔弱的真誠令人不忍。陸夏對分手這事真是沒什麼經驗,他以為憑唐欣欣的聰明,再給她一段時間她自己就會明白他們有多不合適。但他根本不知道,不是唐欣欣想不明白,是她壓根不願意想明白。
過了幾個月,唐欣欣的家裡要送她出國。陸夏以為那是結束的時候了,但唐欣欣卻撲到他肩頭,幾乎是在哀求著說:「陸夏,你能不能陪我到畢業?我會出國走得遠遠地,但在那之前,我不能和你分開。」
陸夏不是伍青,他做不到那樣把姑娘帶進屋時不怕千依百順,趕出屋時何俱千難萬險。於是,他選擇了沉默。對唐欣欣的順從,更像是一種告別,一種紀念。
唐欣欣收到了很多學校的邀請函,陸夏打心眼裡為她高興。他鼓勵她出國,唐欣欣是有才華的,國外的天地應該更適合她。那時陸夏已經完全悟透了,他不慌不忙的看著宋楊吊兒郎當的分手,不慌不忙的求職面試挑著自己最中意的工作,不慌不忙的安撫著唐欣欣那顆時常焦躁動搖的內心,不慌不忙的開始計劃未來生活的新起點。
但他真的沒想到,這學生時代的生活竟要以一個如此轟轟烈烈的方式結尾。
離校前兩天,他正跟所有的大學生一樣,運用良好的身體素質和已經不怎麼良好的腸胃,站好散伙飯這畢業最後一班崗。那天他喝了很多,思維都已經混亂,記憶中對於到底喝了多少基本沒有印象,唯一記得的就是堆在包間門後那一頓如山的啤酒瓶頗為壯觀,然後捨友大著舌頭在他耳邊笑著亂喊:「陸夏還是你小子有福氣,這德行了都有人來接你……」
他醉得太厲害,以至於根本沒看清他們口中來接他的那個人是誰,只覺得被人扶了起來送上一輛車。他在車上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仍是意識模糊,也不知道是躺在哪裡的床上。
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接吻的。貼著他的那雙唇顫抖而滾燙,生澀的在他的嘴角固執的吮吸輕咬著。他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配合著心臟,在瘋狂的跳躍,叫囂,這一股巨大的感官洪流匯聚到腦子裡,只剩下一種神志不清的燥熱。一個微涼的的身子忽然落入他的懷中,陸夏的神智又是一晃,條件反射一般,他環住了那個能讓他覺得清涼一些的身子。
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著:「陸夏,你要我嗎……一輩子跟著你。」
陸夏並沒有聽清那是誰的聲音,黑暗之中,他只覺得緊貼著他頸間的那個鼻息溫熱幽軟,拂過他皮膚的時候激得他更加混亂而燥熱。不知道為什麼,他眼前忽然就跳出一張臉,宋楊就這樣躺在他旁邊,一臉嬌羞又玩味的看著他淺笑。
他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猛的把懷中的人壓到身下,緊得沒有一絲空隙。他的吻狂亂而有力,狠狠落在身下那張唇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不斷的問:「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身下的人顫抖著環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到他的頸間,低低的說:「我也想不愛你……陸夏,我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我愛你!」
陸夏抽了一口氣。他把吻從嘴唇沿著脖子向下,而兩手已經觸到了那身子上單薄的衣衫,摸索著扣子的位置想要除去束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他好像只有一個念頭,宋楊就快是他的了,哪怕是在夢裡,那種即將美夢成真的激動也已經快要將他淹沒過去。
一雙顫抖的手忽然搭在他的手腕上。陸夏愣住,手上的動作也接著停下。「那你呢?你愛我嗎?」
陸夏想也沒想,他說:「你只是不知道我已經愛了你多久。」
握在他腕上的手鬆了開去,片刻之後,那雙手自己解開了胸前的衣衫,又顫抖著伸上來解著他胸前的紐扣。陸夏全身的血液一下都湧到了腦子裡,沖得他眼前一片眩暈。微涼的指尖偶爾無意的劃過他胸膛,每一下都激起一陣呼吸急促。他一動不敢動,生怕力道一大,這美夢登時就行了。
最後兩人的衣衫都褪去大半的時候,陸夏俯身下去,在她耳邊說:「宋楊,我愛你!」
原本在他身上溫柔挪動的手瞬間僵住。「你說什麼?」身下那個聲音微弱而顫抖,好像隨手一掐就會斷了開去。
陸夏還在眩暈,他只是不停的說著:「我愛你。」作勢再要吻上去的時候,那雙手卻抵住了他的肩膀。「你說你愛誰?」那聲音又問。
陸夏說:「宋楊,別鬧……」
「啊!」一聲尖叫劃破了黑暗中所有的溫存,也擊穿了陸夏腦子裡那團濃厚的氤氳。瞬間他清醒過來,發現那一切都不是夢,他確是衣衫不整的處在一張大床上,而身下,還有一個更加衣衫不整的人,雪白光潔的肩頭在窗外透進的微光中清晰無比。
只是那人絕對不是宋楊!
陸夏的腦子像被一塊巨石狠狠的砸了一下。他腦子一片空白的去拉開床頭燈,在看見淚流滿面的唐欣欣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他強忍著欲裂的頭痛,從唐欣欣半裸的身上翻坐起來,別過臉去,扯過被單將唐欣欣蓋住。他幾乎再沒有力氣去整理自己的衣服,隨手理了理,便赤著腳坐在床邊,靜靜的聽著床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人生第一次,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欣欣哭了很久,那聲音裡有委屈,有發洩,有哀怨,有憎恨,混合在一起,是一種說不出的沉重,壓在陸夏的心頭,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並不是刻意隱瞞唐欣欣他對宋楊的感覺,只是任何有智商的人都明白這件事說出來對各方都是有害無益,所以只要沒有人懷疑,他是絕不主動說起。但沒想到,最後竟然以這樣殘酷一種方式展現了出來。
唐欣欣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冷得可以結起一層霜。她用已經哭得嘶啞的嗓子低低的問:「你之所以那麼堅決的要跟我分手,鼓勵我出國,都是因為宋楊?」
陸夏歎了口氣,說:「也不全是……欣欣,是我不好。」他卻再沒有說下去。解釋得越多,傷她傷得越深。
唐欣欣定定的看著他,說:「你就沒有什麼想解釋的?」
陸夏說:「都是我的錯,我不想為自己開脫。」
「那……那你有沒有……曾經有一點愛過我?」唐欣欣的聲音顫抖至極。
陸夏沉默了一陣,說:「欣欣,你很好,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點可以挑剔的地方。」
「我沒有問你我好不好,」唐欣欣打斷他,仍然堅持著那個問題,「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
陸夏在心裡歎了口氣,說:「欣欣,我喜歡你,發自內心的。」
「可那不是愛,對不對?」唐欣欣低低說了一聲,像是說給陸夏聽,又像是自言自語。最後,她把頭埋進了兩膝之間,身子在無聲的抖動,卻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是陸夏對於唐欣欣回國之前最後的記憶。當然,他沒有跟伍青描述那些尷尬的畫面,讓伍青知道唐欣欣並不是抱著一種平和的心情回來,那就夠了。伍青是痞,但他不傻。
伍青握著杯子沉默了很久,最後,他望著杯子,眼裡泛出和包間裡昏暗的燈光一樣氤氳的色彩。他說:「陸夏,有的事情,你我說了都不算,該試的時候,還是得堅持試上那麼一把。讓我感興趣的事情不多,既然出現了,我不去碰碰又怎麼能甘心?放心,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有點意思。」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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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9:19
☆、第22章
偉大的教育學家阿甘他娘說得好,生活就像是裝在盒子裡的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啥味兒。只是不知道裝了這幾十年還有沒有過期,挑著顆保質期內的,味道差點也就算了,要一個點背抓著顆發了霉的就往嘴裡送……咳咳,還是趕緊漱個口洗個手,明天接著抓吧。
宋楊這兩天好像就是就是跟那發霉的巧克力槓上了,抓了一顆又一顆,沒完沒了,這越發加重了她的精神恍惚。交上去的市場調研報告被肖恩打了回來,進電梯的時候差點被門夾了腦袋,中午吃飯還把飯卡落在餐廳。艾瑪把飯卡拿來還給她的時候,宋楊對自己都無奈了。
道了謝之後,宋楊注意到艾瑪的精神不太好。自從她調去銷售那邊之後,宋楊就幾乎沒有再見到她。「最近怎麼樣?銷售的工作還適應嗎?」
艾瑪勉強的笑了一下,「還行,就是老要在外面跑,現在才知道辦公室冷氣有多舒服。」
宋楊覺得艾瑪好像有些欲言又止,她心裡動了一下,低聲問:「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艾瑪在她手下的時候,積極且活潑,宋楊真把她當小妹看。
艾瑪的臉好像僵了一下,她低頭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搖了搖頭。宋楊也不逼她,橫豎能在唐欣欣手下有好日子過的人估計還沒生出來,那種完美主義者,恨不得能把自己的皮都剝下一層來,別人的皮剝個三四層那也就是個稀鬆平常。說了兩句讓艾瑪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就接茬回頭改報告。
周五晚上是陸家集體活動日,為了這頓晚飯陸夫人昨天已經打了六個電話,發了十一條短信百般確認時間地點菜色等等等等,年輕那陣機要秘書的架勢真是一點沒落下。
縱使宋楊只是個偽媳婦,也不禁被這架勢弄出一股真媳婦的義務感,愣是在下班前又趕出份報告,然後動身殺向陸夫人家。
陸夏說下班來接她的時候,立馬被她一臉驕傲的拒了。這兩天見著陸夏心裡都怪怪的,怎麼個怪法她卻又說不上來。
半年會的第二天早上,她把陸夏堵在衛生間門口,抓著他的領口要為頭晚上被占去的便宜討個說法,恨恨的盯著陸夏問他是不是起了什麼歪心思。
誰知道陸夏閒閒的斜眼瞟著她,勾著嘴角說:「宋楊,是我還沒醒還是你又喝多了?你要覺得自己吃虧了,隨時親回去就是,不用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吧?」
說對她動心思就是給他扣帽子?!宋楊被噎得一口氣上不來,還沒來得及順過氣來回嘴,陸夏又說:「現在你這樣子嘛……」他上下掃視了一遍,滿臉惋惜的說:「女人味實在少了些。橫豎我也是經歷過唐欣欣那種極品洗禮過的,跟人一比,你就是個香瓜旁邊的小酸棗。要這樣你都能讓我動心思,那就真算你有本事,我親自寫個『服』字給你天天供著,怎麼樣?」
宋楊差點沒把自己的大牙給咬碎了去。她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等著!」
話是這麼說,但也就真是說說,連宋楊自己都不知道,就算陸夏真操個手等著,她又能把他怎麼樣呢?難不成真把他摁在床上給辦了?
走出公司門口的時候才覺得天氣不太對。還沒到車站,雨點就已經砸了下來。宋楊用皮包當著腦袋跑進路邊一個便利店裡,邊抹著腦門上的水邊哀歎著他是不小心沖撞了哪位夜游神,臨了這倒霉的一天要結束了,還放場雨來澆她。
幾次沖進雨裡纜車,卻都被人捷足先登了去,不但沒脫離苦海,反而讓本來不太濕的頭髮身子被徹底淋了個透。車沒打著,噴嚏倒是打了不老少。
正在惆悵這是要如何去赴「家宴」,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宋楊,這裡!」
訕訕扭過頭去,陸夏正坐在車裡撐著頭閒閒的看著她,眼裡都是揶揄的笑意。宋楊窘得恨不得立刻鑽進便利店的大冰櫃裡躺著再也不出來。早上誰趾高氣揚的說不稀罕他接來著?
不過宋楊現在當然沒必要跟車子慪氣。狼狽的低頭跑進車裡,她就默默的所在車座的一角准備迎接陸夏的毒舌。以前摔個跤都會被他笑得半死,現在她這麼一副千載難逢的尊容,還不得來個全死?
一張大毛巾忽然落到她頭上,蓋住她微涼的脖子和肩頭。陸夏只淡淡的說了句:「先把水擦擦,一會兒到了我媽家,給你找件我嫂子的衣服換上。」
宋楊抱著毛巾愣了很久都沒緩過神。她呆呆的望著陸夏專注開車的側面,忽然覺得他身上似乎有些東西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她很像回憶一下以前的陸夏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但腦子一動就立刻浮現出那一晚陸夏近在咫尺的雙眼亮的跟星星似的,忽閃著巨長的睫毛淺笑著問她「誰教你接吻的時候是睜著眼睛的」。
宋楊忽然臉上一燙,再不敢往下想。借著擦水的動作,把臉躲在毛巾後面平復臉部太過高速的血液循環。
到家的時候,菜都已經擺上了桌子。陸夫人見到宋楊一身濕漉漉的走進來,趕緊叫大兒媳婦去找套乾淨衣服出來給宋楊換。「這是怎麼弄的?陸夏沒去接你嗎,怎麼就淋成這樣……」
宋楊剛要解釋說是她不要陸夏去接的,陸夏就在旁邊搶過了話頭,「是我今天下班太晚,沒趕上她下班。她怕你們等著急了,就自己往家趕,就被淋到了。」
宋楊又是一愣。陸夫人已經開始數落陸夏怎麼對媳婦這麼不細心。宋楊心裡過意不去,想說話把話題岔開,誰知一開口就打了個響亮無比的噴嚏,打得周圍忙乎的人都是一愣。
陸夫人更是不依不饒,宋楊還要說話,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悄悄抓住她的手腕。她茫然回過頭去,陸夏勾著嘴角看著她,輕微的搖了搖頭。宋楊心裡很快的跳了兩下,竟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直到陸敏在旁邊不高興的喊「奶奶,我餓了」,陸夫人才終於停止了愛國愛家愛老婆的思想教育,挪到餐桌旁主持開飯去了。
陸夏沒鬆手,直接把宋楊拉到餐桌旁坐下,又在她手背使勁捏了一下。宋楊才終於找回了聲音,恍惚的說了聲:「媽,吃飯。」
家宴的氣氛非常的和諧,除了陸敏臉色有點臭之外,基本可以稱得上父慈子孝,美味佳餚,算是十全九美吧。
宋楊知道陸敏為什麼不高興,陸夏這個小侄女,一直都有那麼點戀叔情節,從小就愛粘著陸夏,現在上了中學,這情節開始變本加厲。但凡有人敢對她親愛的小叔不敬,她肯定是要咒那人全家的。但鑒於今天數落陸夏的是她親奶,她當然不能恨她親奶全家,所以就只能恨宋楊這個罪魁禍首的全家了。
宋楊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然陸夏白挨了一頓數落。所以吃完飯異常勤快的幫忙收東西,陸夫人和嫂子都不讓她插手,她就只能轉去逗陸敏玩兒。不過陸敏不領她情,還冷冷的說:「小阿姨你離我遠點,別把感冒傳給我。」
宋楊心裡也不耐煩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哪兒來這麼大的脾氣。轉念想到自己那雙壞掉的鞋,就想嚇嚇這丫頭,於是也冷著臉低聲說:「陸敏,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知道你那天弄壞我的那雙鞋有多貴麼?」
陸敏斜著眼睛瞟著她:「什麼鞋?我哪兒弄壞你什麼鞋了?」
宋楊說:「嘿,你還不承認,就三四天前的事兒你就忘了?就我放你小叔家門口那雙……」
陸敏好像急了:「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碰你鞋了……」
宋楊還想說話,陸夏忽然在旁邊插話說:「宋楊,咱們該走了,你得回去吃點藥。」
陸敏說:「不行,把話說清楚……」
陸夏咳嗽了兩聲,說:「陸敏,你過來。」
陸敏嘟著嘴走到陸夏旁邊,陸夏低低的跟她說了兩句話,宋楊沒聽到說什麼,但陸敏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可以掛個油瓶的嘴唇已經放平了去。她瞪了宋楊一眼,直直的跑回房間去了。宋楊覺得莫名其妙,還沒發問,卻已經被陸夏扯了起來。他高聲的跟陸先生和陸夫人道了個別,就拉起宋楊走出了門。
宋楊一路琢磨鞋子的事,越想越不對勁。陸敏雖然脾氣不太好,也一直不太喜歡她這個「小叔老婆」,但她一直都是個直腸子,說謊賴賬這種事兒她是從來不做的。她說沒碰那鞋,應該就是沒碰,那鞋是怎麼壞的?
「陸夏,我那鞋是你弄壞的吧?」宋楊忽然轉頭去盯著陸夏,「要不你怎麼會那麼快又買一雙來給我?」
陸夏笑了笑,沒否認。
宋楊忽然有點生氣:「多大人了你還玩這麼無聊的事兒?你知道那晚上我差點出多大的洋相嗎?要我真是在跳舞時摔了,以後你讓我拿什麼臉待在公司?」
陸夏說:「但我及時趕到了,你又氣什麼呢?」
宋楊又被噎了一下。她確實沒摔下去,但這並不能阻止她生氣。她想了好一陣,才說:「你為什麼要弄壞那鞋?」
陸夏淡淡的說:「只能說明它質量太差。宋楊,你眼光真是不怎麼樣,下次買東西時還是找我給你參考下吧。」
宋楊咬牙切齒的說:「你真是好樣的!」別過臉去,她在心裡發誓今晚都不跟他說話。就連回家後陸夏叫她吃藥,她也只是冷冷的把臥室門重重的一關。
不過那個誓並沒有撐過有效期。半夜的時候,那倒霉催的的夜游神終於跟她算了個總賬。宋楊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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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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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9:30
☆、第23章
開始的時候,宋楊並沒有覺得自己是發燒了,她只是奇怪為什麼明明滴酒沒沾,躺在床上卻覺得天旋地轉。她掙扎著坐起來,想去倒杯水給快要燒起來的喉嚨降降溫。卻在指尖夠到椅背上的外套那一霎那,身子一軟重重的摔下了床。宋楊悶哼了一聲,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憋出來,就暈在了床下。
「宋楊,你在幹嘛?」陸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的時候,宋楊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
她用盡全力聲嘶力竭的叫了聲:「水!」但其實屋裡盤旋的蚊子叫得都比她響亮有力些。
宋楊喊出那個字之後,眼前立刻冒出一陣金星,差點沒接上氣。陸夏在門外敲了一陣,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最後喊了聲:「你把衣服穿好,我要進來了。」
宋楊一個「別」字生生卡在嗓子眼裡出不來。過了片刻,她就眼睜睜的看著陸夏推門而入,像看著史前怪獸一樣滿臉驚詫的看著自己。就算她腦子暈成一片漿糊,也還是清晰無比的記著自己身上就穿了件涼快的睡裙,此時還不知道皺成了什麼德行。喘息之餘,宋楊恨不得把陸夏的雙眼戳瞎了去。
陸夏咳了兩聲,忍住笑挪到床邊,扯下被單蓋在宋楊身上,將她環抱起來放回床上。順手摸了摸額頭,立刻皺起了眉:「怎麼這麼燙?」
宋楊想說「誰他娘的知道」,卻還是沒有擠出一個音節。她終於還是沒有抵擋住過山車緊接跳樓機一般令人想抹脖子的眩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宋楊終於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賴活不如好死了算了。持續四十度的高燒烤得她從骨髓到寒毛,無時無刻不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隱痛。
迷迷糊糊的第一天,她知道陸夏抱著她跑了很遠,因為她聞到了醫院的味道,聽到很多不同的聲音,卻一次也沒有徹底清醒過來看看自己到底身在何方。陸夏的懷抱穩得就像一只大船,雖然知道自己在漂泊,卻睡得心安理得,暈得理直氣壯。
但第二天稍微有些清醒時,她就意識到還不如暈著算了。疼痛變得清晰無比不說,更讓人想鑽地縫的是人那三急。
第一次急的時候,宋楊把本來就燒得通紅的臉硬憋得有些發紫。任陸夏怎麼問她到底要幹什麼,她就是打死不說話,自己像踩在外太空一般跌跌撞撞站起來,但剛挪了兩步就覺得要暈菜,還好陸夏及時在後面扶住了她。
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想想再怎麼也比當場失禁丟人丟得少些,於是她閉眼擠出兩個字:「廁所……」陸夏把她抱到馬桶上時,她的耳根子都窘成了紅色。要還有一點力氣能站起來,那必然要做的事就狠狠把自己的腦袋狠狠磕在木門上撞死過去。這次丟人真是丟到山頂洞的老祖宗那兒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頭天打了點滴的緣故,越是不想再丟人,越是如廁之意頻發。到後她只要細細的叫一聲「陸夏」,陸夏就會心領神會的直接將她送去衛生間,然後替她關上門在外面等著,直到她全部弄完再叫他進去。
宋楊很忐忑,每到這時候,她都用僅剩的力量仔細的盯著陸夏的臉。還好,那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並沒有露出一絲的無奈與嫌惡。喘息的同時,宋楊莫名有些輕鬆。
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雖然神智已經清醒了不少,但仍是低燒不退。宋楊覺得自己的腦子要被燒壞了,至少大腦皮層已經被燒得千瘡百孔,在這麼下去,除了變傻宋楊不知道還有什麼其它的未來。
她虛弱的喘息了一陣,低低的說:「我會不會就這麼燒死過去?」
陸夏忍著笑,說:「誰知道?要不你現在說說還有沒有什麼未完的心願,我看能不能幫你達成一點。」
宋楊半睜著眼想了一陣,傷心的說:「心願……太多了。我還沒有成為萬人敬仰的女強人,還有,我還沒找到個老公……」
陸夏打斷說:「陸太太,容我提醒你一下,你已經結婚了,老公正是區區在下我。」
宋楊說:「那又不是真結。我一定得找個十全十美的嫁一次,要不我死了都會變成厲鬼陰魂不散。」
陸夏抄著手,一臉悠閒的問:「那成,你要找個什麼樣的?看我能不能立刻幫你拉來一個從了你的心願。」
宋楊說:「哦,我要找個好看的。」
陸夏摸了摸下巴,笑著說:「要比我好看麼?那可有些困難,一時半會找不來,說下一條吧。」
宋楊頓了頓,說:「那我要找個有才氣的。」
「這年頭,文藝青年大都不靠譜。」陸夏把這條也否了。
宋楊又說:「那我要找個對我很好的。」
陸夏笑了笑,這次沒挑刺兒,只是湊到宋楊旁邊,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試了試,又幫她掖好被角,輕聲說:「這就不用找別人代勞了,我可以親自動手滿足你。我給你熬了魚片粥,一會放溫了你要吃一點。」
宋楊忽然面部抽筋一般的眼皮嘴角一陣亂跳,帶著心臟律動也加速不止,蹦躂得都要飛出胸腔去。好像……確實……還沒有人對她好到抱著她去上廁所的程度,當然宋夫人在她很小的時候幹過這事兒,但等她雙腳可以落地行走之後,卻再也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她不敢跟宋夫人這麼撒嬌,因為鐵板釘釘會換來一記爆錘外加一句咆哮:「你沒長腿啊!」
她忽然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陸夏與她那個十全十美的老公,相差似乎不是那麼遠。怎麼,怎麼她以前從來都沒察覺身邊潛伏著這樣一個大好苗子?
宋楊思維飄忽,恍然間穿越到了她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陸夏的情景。
一個白皙水嫩的男孩,安靜的站在陸叔叔旁邊,毫不怕生的睜著一雙黑而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宋楊,你好,我叫陸夏。」那男孩先開了口,稚嫩的聲音卻是落落大方。
「哦,你就是那個跟我一樣不遭待見的陸夏啊。」宋楊一臉英雄惜英雄般的歎息著。久聞其名的陸夏越來是這麼個乾淨精神的小孩,一點沒有她想象中的受氣模樣。
小男孩看著她有些發愣:「什麼不受待見?」
「你別怕,我都了解。」宋楊露出一副不受待見資深人士的模樣,「咱倆就是那連名字都沒認真給想一下的,能受待見到哪兒去?」
宋楊知道陸夏的大名,是緣於一場換名風波。她本來一直對自己的名字沒什麼特殊喜惡,人家叫她「宋楊」她就答應著。直到有一天,她跟家裡她最討厭的表姐吵架,那表姐說不過她,到最後急了,大聲的吼著說:「你以為你爸媽多喜歡你麼?他們連名字都懶得給你起,你爸姓宋,你媽姓楊,你就順便叫了宋楊。就這樣你還得瑟什麼?」
宋楊懵了。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名字的來由是這般毫無意義及相當草率。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在宋夫人鐵手之下攢起來的那點自尊受到了巨大的挑戰。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原來如此不受重視。
於是,帶著一肚子憤怒與委屈,宋楊回到家就氣沖沖的怕回家要求爸媽給她換個名字,並提議當時流行的「珍」啊「鳳」啊「玲」啊的都不錯。
結果不但建議未被采納,她還順便招來了陸夫人的一頓狠揍,含淚被迫聽著宋夫人給他的洗腦:「這名怎麼了就要改?你看人陸叔叔和夏阿姨家的二兒子,名字也是這麼取的,怎麼不見人家死乞白賴要換名?就你事多!」
從那以後,宋楊對陸夏的全部幻想就是——一個滿臉苦相的受氣包。可誰知一見到本尊,卻連半分苦大仇深的氣息都沒有。宋楊納悶了半天,最後歸於應該是陸夏她媽比宋夫人還鐵血丹心,弄得兒子都呆頭呆腦的不敢反抗。
宋楊極豪邁的搭著那時還比她矮小半頭的陸夏的肩膀,一臉扛把子的表情說:「沒事,咱倆以後就是一伙的了。在家受了氣,咱們還可以互相支持。等我們大了,就一塊改名字去。」陸夏忽閃著濃密娥睫毛,輕輕點了一下頭,眼裡都是笑。
轉眼之間,當年那個矮個小子,已經成了比她高出一個多頭的高大的男青年。宋楊好像今天晚上才剛把眼睛進化出來,剛看清眼前這個男青年的修眉俊眼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剛意識到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長得很大,誰的名字也沒有變,宋楊還是宋楊,陸夏還是陸夏,卻又好像再不是當年那對可以勾肩搭背,同炕同床的一雙小屁孩。
眼前的陸夏,就算還有些小時候的模樣,卻更像是一個全新的生人,笑容是新的,動作時新的,言語是新的,就連那種可以動動邪念感覺,都是新的……
宋楊不知道這種全新的感覺為什麼會如台風來襲一般,瞬間把她的腦子占了個乾淨。她有點心虛,卻又不甘心被這種心虛打倒,於是她挑釁一般的對陸夏說:「你就不怕我真對你動了心思,然後死皮賴臉纏著你不撒手,斷送了你將來的大好姻緣麼?」
陸夏微微一笑,好像毫不在意一般,淡淡的說:「我早說過了,能斷送得了,也算你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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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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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9:41
☆、第24章
伍青最近突然轉了性,竟然決定回他老板的公司開始做太子黨上班族。晚上在他酒吧辦那「金盆洗手浪子回頭」告別派對時,宋楊無時無刻不感到相當不靠譜。他都已經多少年不知道上進為何物了,好不容易找到開酒吧這個和他一樣浮誇的活兒,生意也算不錯,怎麼突然就決定回歸正常人類的懷抱了?
「青兒,來,跟我說說,你是哪根筋又燒短路了,決定回去禍害你爸?」宋楊懶懶的靠在包間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問。
伍青一臉不服,「什麼叫禍害我爸?宋楊我告訴你,哥哥我這次是正兒八經的,我以前也就是不惜得做你們嘴裡那些正經破事,但我要真幹起來,絕對不比你家陸夏差,你信不?」
「去!什麼我家陸夏!」宋楊垮下臉去。
伍青笑著敷衍:「行行,不是你家的,是大家的,公共的,行了吧?」
正說著,陸夏就走進了包間,邊放包邊問:「伍青你哪根筋短路了,要回去開始禍害你爸?」
伍青和宋楊都是一愣。接著伍青把頭轉向宋楊,一臉揶揄的說:「還說不是你家的?連說話都開始嚴格遵循你家的方針政策了,擱到別人家去還有誰願意要?」
宋楊竟然像個十八歲大姑娘懷春般心如鹿撞了一下。撞完了之後她立刻很想去撞牆。
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老像情竇初開似的,她那顆情竇其實都不知道開霉了多少年了,現在卻老樹抽芽一樣的迎來了第二春,對象還是對著二十年,前兩天才把他當了男人的陸夏……宋楊很糾結,情感上她已經確定自己確實動了邪念,理智上她又覺得意淫來意淫去最後竟意到了一顆窩邊草,說出去實在是很沒面子。
這種全新而復雜的邪念讓她忽然不知情怎麼堪,也讓她在擼袖子上合扭頭走人之間迷惘徘徊,這樣不上不下,宋楊真是覺得前所未有的別扭。
「那你這酒吧要怎麼辦?」宋楊趕緊轉移話題。
伍青滿不在乎的說:「賣了唄。反正當初也就是開著玩。已經談好了買家了,明天就過來簽合同。所以你們今晚就往死裡喝吧,哥們兒還能管一頓飽,明天以後再來可就要自掏腰包了。」
宋楊從沙發上蹦起來說:「那我可得多享用一下你那位御用調酒師的手藝去了。你們慢聊,我先去喝著。」說著出了包間到吧台要酒喝去了。
伍青湊到陸夏旁邊,繞有興趣的說:「好小子你真行了,這才多少天,宋楊就已經開始有點魂不守捨了。你小子手段比我高啊,這麼多年他們只說我花招多,跟你一比我簡直要冤死了我。」
陸夏淡淡一笑,「這才到哪兒,離我要的效果還遠著呢。攻堅集結號還沒有吹響,你現在興奮個什麼勁兒?」他頓了頓,又說:「想看好戲的話,一會兒給你個最擅長的活兒,幹不幹?」
伍青歪頭看著陸夏,「你又想幹什麼?」
陸夏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今天不是你這酒吧的最後一晚嗎?你不叫幾個漂亮女伴來熱熱場子,怎麼對得起你即將結束的浪子生涯?」
伍青立馬心領神會,咂著嘴說:「你這招太老點吧?」
陸夏微微一笑,「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宋楊那腦子,整個太高端的她反而不容易上套,就得用這麼簡單直白視覺震撼的,她那賊奸的腦子就不好使了。」
等宋楊在吧台喝了個盡興,又在舞池裡暈暈乎乎的扭了一陣回到包間的時候,立刻被一陣沖天的妖氣震得腦子發懵。
包間裡,密密麻麻的坐著快十個漂亮小姑娘,都是二十出頭糟踐青春的年紀,穿得一個比一個涼快。
宋楊一眼望過去,白花花一片肉,只有一個上衣領子高過胸線接近了鎖骨。宋楊正想老懷安慰一下,結果那姑娘一轉身,宋楊差點沒把眼珠子甩了出去。
她背後一個大洞,一直開到後腰以下,臀部曲線若隱若現,撩人得不行。修長光潔的大腿齊刷刷的圍著桌子一圈,宋楊不自覺的瞅瞅自己腿上的長褲,頓時覺得自己很像被扔到雞群裡的粽子。
「宋楊,快,過來一起!」伍青坐在沙發上招呼她,手裡的骰子搖得正起勁。
宋楊擺擺手:「你們玩兒吧。我累了,歇會兒。」要讓她置身於一幫年輕性感的小姑娘中去給人當陪襯,那不是把老臉送上去讓人狠狠的踩麼?
她坐到沙發一角,斜眼看了一眼陸夏。他正坐在兩個火辣的小妞中間,與他右手邊風情萬種到不行的那個竊竊私語得相當忘情,壓根好像沒注意到她進來。宋楊心裡忽然泛起一陣不舒服,卻也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那場艷光四射激情燃燒的大話骰子。
很不幸,陸夏上來就輸了一把。不過是人都看出來了,他不是輸在骰子上,而是輸在自己那雙眼睛上。
他哪兒還有腦子去想到底是有多少個二三四五六,上家那小妖精嗲聲嗲氣的問他一句「二十六個六,你信嗎?」全場就三十個骰子,鬼才信有二十六個六。
但陸夏只是瞇著眼睛說了句:「你說的,我怎麼能不信?」宋楊差點沒噴出一口狗血。
當然,結果就是陸夏悠然的問下一家「二十七個二信不信」時,被毅然決然的掀了盅,毫無懸念的被灌了一大扎。
第二輪,宋楊眼睜睜的看著陸夏更加腦殘。明明是他下家那風情萬種的小妞掀盅沒猜對,結果人對他跑了個媚眼,柔聲說了句:「哥哥,你替我喝了唄。」陸夏就只是笑了笑,二話沒說又乾了一扎。
宋楊覺得自己的肝在膨脹。她很想沖進那堆肉山之後,把冰塊桶狠狠的潑到陸夏腦門上再大罵他一句「你是眼睛長後腦勺了還是腦子長腳趾甲上了」。但她好像就被釘在了沙發上一般,腿麻麻的,卻邁步上步去。
伍青從那場重心已經從骰子轉移到眾姐妹爭相和陸夏調情的戰役中退了出來,挪到宋楊旁邊,瞇眼瞧著陸夏對宋楊說:「我叫來伺候我最後一晚的極品竟然都招呼他去了,這臭小子……」
宋楊撇著嘴:「活該,誰叫你要改邪歸正了還往死裡聲色犬馬一把!」心裡對叫來這一干妖孽的伍青也窩了不少火,她上不去罵陸夏,對伍青卻是順嘴得不行。
「唉,男人不都是這麼回事嗎?」伍青端著酒杯,晃得一臉看透世事的模樣,「陸夏也老大不小的人了,總不能老沒著沒落的單著吧。放心,在坐的都是我手裡的精品,絕對一晚上就能讓他開竅,明白明白什麼叫男歡女愛。」
宋楊把拳頭攥得死緊,忍了好半天,才把伸手上去撓他一爪子的欲望摁了下去。回頭看陸夏正跟那幫妖孽喝在興頭上,伍青又一臉恨不得立刻有個妞上去把陸夏辦了的激動表情,宋楊忽然覺得發燒那陣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眩暈得有些惡心。
她淡淡對伍青說了句:「我不舒服,先回了。」抓了包就走。伍青在後面叫著說找人送她她也沒理。
打車回家的路上,宋楊的車窗開得大大的,讓盛夏燥熱的風勇猛的灌進來,吹著她混亂的腦子,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吹清醒一點。吹了一會又覺得熱,她扭頭沖司機吼:「你是怕我給不夠你車錢還是怎麼著?大夏天的不開空調,想熱死人啊!」
的哥聞著她身上那酒味就知道又碰上個神志不清的,無奈的說:「小姐,你把窗戶搖上去就涼快了。」
宋楊說:「少廢話,你管我窗戶開多大!趕緊給我開空調!」
的哥都快哭了,「小姐……」
宋楊怒道:「什麼小姐,你哪只眼睛看著我像小姐!那幫妖精才是小姐!」
的哥終於醒悟,決定閉嘴不跟她說話。但只過了兩秒,宋楊立刻瘋狂的拍著鐵欄大吼:「停……停……」的哥一腳把車剎到底,宋楊那「車」字還沒出口,已經蹦下車去蹲在馬路牙子上嘔盡肝腸起來。
那真是一個慘不忍睹。的哥想著這麼漂亮一個小姑娘,吐起來怎麼跟懷了孕的白蛇精似的,他別過去臉去等了一會,終於等到那把膽汁都吐出來的蛇精虛弱的爬回車裡,細聲說了句:「開車。」吐了也好,至少她再沒力氣來跟他理論空調和小姐的問題。
宋楊跌跌撞撞爬回家,覺得渾身上下都膩得難受。她堅持著放了盆洗澡水,把自己埋了進去。
迷迷糊糊的在浴缸裡半夢半醒的睡著,直到門外傳來一陣鑰匙的響聲,她才清醒了過來。
陸夏回來了!這個意識出現的時候,宋楊心裡竟忽然冒出一陣踏實的歡欣。她反射性的就想站起身來穿衣服走出去,但腦中忽然又浮現出他和那些「極品」低聲語高聲笑的畫面,那好不容易剛冒個頭的高興瞬間煙消雲散了去,宋楊咬牙去抓浴巾,決定晾他個透心涼。
但接下來宋楊聽到一個聲音,瞬間豈止是透心涼,簡直是要冰雕了去。一個酥軟的聲音帶著嗲笑說:「來,到家了。臥室在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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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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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49:54
☆、第25章
門外又傳來一陣跌跌撞撞的聲音,一直從大門口持續到臥室。宋楊知道兩人應該是進到臥室去了,心頭陡然一陣火起。娘的這對奸夫淫婦,竟然還追著踩到她頭頂上來了,真當她這陸夫人是個擺設麼!
宋楊手腳都有點發抖。她愣愣的從浴缸裡爬起來,擦乾水,穿上衣服,站到門邊的時候,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走出去。
她心裡忽然很亂,要是出去真看見那兩人在她床上翻雲覆雨的折騰,那……那她要怎麼辦?是要跳出去擺出正宮娘娘模樣趕走那狐狸精,還是識相的退守客廳讓陸夏完成他具有劃時代的第一次。誒,這是不是他第一次?
「哥哥你醉啦?我還有好東西跟你一塊玩兒呢……」那個酥到骨子裡的聲音又輕飄飄的傳過來。就算隔著浴室的門,宋楊都能覺得那挑逗的味道能把人的魂兒勾掉一般,那此刻和那小妖精在一塊的陸夏還有魂兒麼?宋楊一個激靈,腦子一熱就開了門走出去。
那兩人竟然連燈都顧不上開。她咬著牙走到黑燈瞎火的臥室門口,並沒有刻意的放輕腳步什麼的,但顯然在她床上折騰的那兩人相當投入,哦,不對,應該是那小妖精對她身下已經醉死過去的男人折騰得相當投入,誰都沒有發現房門口啥時候站了個人。
宋楊在心裡歎了一聲,想著陸夏你可別怨我擋了你艷福,伍青手下那幫姐們兒都不知道是些什麼路數,姐姐我這是幫你擋桃花劫。眼看那小妖精立刻就要寬衣解帶囫圇撲上了,宋楊無奈的輕咳了一聲。
動靜不大,但床上的小妖精立刻就停下了動作。抬起頭來看到門口的宋楊時,嚇得差點沒從床上摔下去。「誰……誰站在那兒!」小妖精的聲音有點發抖,卻又強撐著呼喝。
宋楊忽然有點想笑。她裹了件白色的睡衣,披頭散發無聲無息的站在黑暗,自己都覺得三分不像人,七分更像鬼,還是那種特幽怨的女鬼。她忍著笑,幽幽歎了一聲,作出一副受氣包黃臉婆的模樣說:「唉,你別怕,我……我是他老婆。」
「老婆?」那小妖精吃驚的低下頭去,看著陸夏的臉想了一陣。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沒那麼慌張,估計見著個大活老婆總比見到個長發女鬼還是好些,她淺笑了一聲,說:「原來這帥哥哥都有老婆了。唉,嫂子,您可別怨我,要不是這哥哥一個勁兒拉我,我還不稀得進您這家門呢。」
宋楊心裡敞亮得跟明鏡似的。她已經瞧清楚了床上的人就是在包間裡跟陸夏一直親密無比的那「風情萬種」,不過那姑娘顯然沒認出來她。
是陸夏硬拽那妖精回來的還是那妖精硬「送」他回來的還難說,不過宋楊知道伍青這幫「極品」也都是見過大風浪的,這種「偶遇」正室的情況肯定早已經司空見慣。要真擺起老婆的譜,只怕那小三的妖火會越燒越旺,說不定當著她面就把陸夏吃乾抹淨了跟她示威。
宋楊一臉期期艾艾的說:「唉,怨你做什麼。他要是有哪天不帶女人回來,我倒真是要奇怪這還是不是我男人了。」她頓了頓,又說:「妹子,我不是要攔著你。不過,你……你帶那套子沒?」似乎很有點難以啟齒,說到最後聲音輕得基本聽不見。
小妖精皺了皺眉,覺得這糟糠妻既膽小且囉嗦還礙事,她好像是有點明白了,就算她現在馬上吞了眼前這美男,那沒地位黃臉婆也肯定不敢攔著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灌醉了,伍青也說他這哥們兒是極品中的極品,她怎麼捨得就這麼虛度這眼看就要到手的春宵一刻?於是,小妖精不耐煩的說:「你管那麼多幹什麼!還是你這裡有免費供應的?」
宋楊扯著衣角,低著頭,頓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唉,不是。你不知道……你要沒帶,就最好先出去買幾個。家裡本來一直有備著的,不過昨天也來了位小姐。早上我收拾屋子的時候就發現用光了,我還沒來得及買回來補上……」
陸夏在身下動了動,伸手無意識般扶在小妖精的腰上,弄得她一陣心神激蕩,對那黃臉婆也更不耐煩,說:「沒了就沒了,你還怕我賴上你老公不成。麻煩你出去把門帶上,我跟你老公還有正經事兒要做。」說這就要俯身去開始行動。
宋楊說:「唉我是為你好,你可不知道那病有多難受,癢得要命……」
這幾個字一出口,小妖精瞬間像被電流擊中了一般僵在床上。幾秒鍾之後,她就像被烙鐵燙到一般飛快的從陸夏身上滾了下去,連鞋都來不及穿上連滾帶爬的坐到了床下,雙眼圓睜驚魂未定的看著陸夏,顫顫巍巍的說:「你……你是說他有病?!」
宋楊忽然捂住了嘴,露出與一臉呆傻很相配的後悔和恐懼,誰見了第一反應都是這絕對典型的家暴後遺症。她好像急的快要哭出來,只會魔障一般的念著一句話:「我沒說,我沒說……」說著兩眼一紅,轉頭就要跑。
小妖精這時動作倒是矯健無比,她一個箭步沖上去,拉住宋楊的手臂,急急的問:「你把話說完,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楊捂著臉,痛苦的搖頭:「不,我不能說,他……他會打死我的……」
小妖精輕輕地撫著宋楊的肩膀,柔聲說:「別怕別怕,你輕聲跟我說,我不會告訴你老公的。」見宋楊還是猶豫著抽泣不語,立馬一臉誠懇的做出知心妹妹模樣:「大姐,我看你樣子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別怕,你今天這麼提點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絕對不會跟你老公說的!」
宋楊心裡罵著他娘的你才大姐,你們全家都是大姐!大嬸!大娘!面上卻繼續吊她的胃口,垂頭不說話。
小妖精對這傻大姐半天打不出個屁都無語了。最後她實在沒了辦法,就對宋楊說:「大姐,我只問你一句話,要我說對了你就點個頭,這總行了吧?」看宋楊沒反對,小妖精試探的問了句:「你男人……是不是感染了什麼那方面的病?」
宋楊使勁咬著牙,生怕自己一個憋不住就笑了出來。但面上看起來,她那牙咬得更像是在做一番劇烈的心裡鬥爭,半響之後,她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小妖精哆嗦了一下。第一反應是這道貌岸然的禽獸!第二反應是伍青這個說話跟放屁一般的混蛋!第三反應是好險啊好險,還好這老婆傻愣愣的啥話都往外禿嚕,要不今晚她還不得栽在這衣冠禽獸的陰溝裡。
她連謝都來不及道,連滾帶爬的去撿起地上的鞋和皮包,連已經鬆開的胸衣扣都來不及扣上,風一般的沖出門去再也沒了影。
宋楊慢慢的走到大門邊,優雅的伸手把那小妖精來不及帶上的大門關好,這才轉身緩緩的向臥室走去。
陸夏還是十分安然的躺在床上,好像對這瞬息萬變的局勢一點沒有感知。宋楊把手環在胸前定定的看了他一陣,她本想一腳上去把他從床上揣起來,滾回他的客廳沙發上去。但腦子裡忽然想起她發燒那兩天,陸夏守在她旁邊連瞌睡都沒有打一個,半抬起的腳又緩緩的放了回去。
她心裡歎了一聲,冤孽啊冤孽,今晚就准你在床上享受一晚吧。
宋楊走到床邊,伸手想去將將斜躺在床上的陸夏搬正些。床上已經被弄得一片狼藉,宋楊也沒工夫整理,吃奶的勁使試出來了,才把陸夏的頭挪到了正中的枕頭上。
剛要轉身去客廳沙發上將息,忽然手腕一熱,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床上倒了去。宋楊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她的肩膀就陡然被一個手臂環住,陸夏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你也太狠了,我什麼時候得了那見不得人的病了?」
宋楊心裡咯登一聲,「你……你沒……」
「我是喝多了,但還不至於醉倒不省人事。」陸夏好像在笑,「得虧我酒量還算不錯,要不哪兒能聽到你給我扣了多大一個帽子!」
宋楊終於反應過來,低吼了一聲:「你裝醉?!」
陸夏說:「我沒裝,只是不想說話不想動罷了。我什麼時候紅口白牙的跟你說我醉了?」
宋楊竟然一時找不到話頂回去。想了一會,她說:「你沒裝醉,人家憑什麼送你回來?對你上下其手的時候你也一點沒反抗,你……」
「她對我上下其手,你著什麼急?」陸夏輕笑,「又不是對你上下其手?」
「誰說我著急了!」宋楊努力想把頭扭向一邊,卻發現陸夏的手臂控制得極好,不偏不倚的倚在他肩窩處,連挪一下都辦不到。她沒好氣的說:「你們亂來就算了,幹嘛到我床上來弄?我要捍衛我臥床的尊嚴!你們把我這兒當什麼了?」
陸夏又笑:「誰說我要跟她亂來?」
宋楊一愣,立刻說:「你不想跟她亂來,人家扒你衣服你怎麼一點反抗也沒有?」
陸夏說:「因為我知道,有個鐵娘子會自己蹦出來,幫我擋掉那些牛鬼蛇神。」
宋楊心裡竟然又開始鹿撞。她忽然清晰無比的問到陸夏懷裡的味道,一點淡淡的古龍水加一點淡淡的酒精,聞得她莫名有些心神蕩漾。她說:「要是我不蹦出來,你是不就要順水推舟了?」
陸夏的口氣輕鬆而篤定:「你不會不蹦出來。只要你還是宋楊。」
宋楊又是一陣恍惚。只要你還是宋楊……她當然還是宋楊,一直都是宋楊,卻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蹦出去。陸夏好想比她自己還了解她。
「宋楊,今晚你欠了我兩個人情。首先,你在一個陌生女子面前詆毀我的健康和清白,要傳揚出去,你讓我以後在外面還怎麼混?」陸夏挑著眉,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
宋楊郁郁不平的說:「我是幫你解圍……」
陸夏打斷她:「我還沒說完。第二個就是誰讓你幫我解圍了,那麼一個漂亮姑娘要來獻身於我,你卻給人這麼就趕走了,你這算幫我?」
宋楊心頭那把火又「騰」的竄起來,她怒道:「搞了半天,原來你是在嫌棄我礙了你的好事!」
陸夏說:「可不是。宋楊,咱倆又不是真夫妻,離了婚還是要各找各的,你這麼斷我後路算怎麼回事?」
離婚兩個字忽然讓宋楊覺得很不舒服。陸夏從來沒提過這兩個字,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小姐……她咬著牙擠出四個字:「你想離婚?」
陸夏說:「你一再這麼妨礙我生活,咱們也是要考慮一下了。」
宋楊深吸了口氣,忽然冷冷的說:「陸夏,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婚我還不離了!」
陸夏好像愣了一下,說:「為什麼?」
宋楊閉眼,想起陸夏那句話:你要真妨礙的了,也算你本事。於是她定定的說:「你給我聽好,我現在不是以宋楊的身份跟陸夏說,而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對男人說:我決定賴上你了,你想甩了我,那也要看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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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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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0:07
☆、第26章
那天晚上,宋楊覺得自己像吃了個秤砣卡在胸口了一樣憋屈,壓抑且喘不過氣。
她原本以為陸夏一定會問她為什麼忽然就賴上他了,然後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勾著他的下巴說:「大爺我看你皮相湊活,個性忠厚,又正趕上本大爺空窗期閒來無事,纏著你玩玩解解悶兒。」就算她真要栽在陸夏這陰溝裡,也要栽得有氣魄有造型些,不能讓他憑空就生出一股優越感來,要不以後還怎麼吃定他?
但正當宋楊已經醞釀好一肚子首先確立她領導地位的激昂陳詞時,陸夏卻壓根連發言的機會都不給她。他只是揚著嘴角看了她一陣,然後說了句:「誒,困了。」就放開她側身睡了過去。
宋楊乾瞪眼了半天,愣是沒從陸夏那淡定無比兩個字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怎麼就困了呢?他怎麼能困了呢?!難道她說要賴上他不是一件值得打起精神來深入討論一陣的重大問題麼?等她終於記得自己還有一肚子宣言沒有交代完時,陸夏已經在她旁邊發出熟睡的呼吸聲,平穩而安定,吃了安眠藥都不見得能睡這麼快而死。
宋楊頓時哭笑不得。如此本該激蕩人心的一個話題,怎麼就變成上好的安眠曲了?她伸出手指去戳了戳陸夏的後背,那睡神穩如泰山。
宋楊頓時覺得挫敗猶如滑鐵盧的拿破侖諾曼底的希特勒,一腔熱忱被一陣呼嚕劈了個煙消雲散。她又愣了一陣,直到確定陸夏這一晚上再沒醒過來的意思,這才緩慢的站起身來,走出臥室把門帶上。
人生怎麼能是這個樣子的呢?
她躺在沙發上還是想不通。社會什麼時候已經不流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套了?現在淑女返逑,那君子怎麼就睡得跟死人一般呢?
在對世風日下的戀愛觀扼腕歎息和對沙發靠枕極度膈應的憂思中,宋楊閉上了眼睛。臨睡著的前一秒,她還在心裡哀歎了一聲:這麼難睡的沙發,陸夏怎麼就能當龍床一樣安睡了快兩個月?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宋楊覺得自己就算沒有落枕,也已經為將來的頸椎勞損做了一把卓越的貢獻。陸夏這兩個月竟然沒把脖子睡折了,還天天對著她伸展自如的,實在是佩服的緊。
午飯八卦時間,布萊爾很自然的開始總結近兩天的軼聞趣事。宋楊卻沒什麼心思聽她到底在講什麼,早上陸夏起床的時候好像完全忘了昨晚那場說了一半的對話,只是對占了她一晚上的床略微表示了一下歉意,並在送她上班的路上順手扔了杯咖啡給她當是賠罪。
「華東那分區的銷售鍾經理辭職了你聽說沒?」布萊爾低聲說,「嘖嘖,可惜了,公司的青年才俊又少了一個。」
宋楊隨口應了聲:「哦,是嗎?」
布萊爾挑眉看著她:「宋楊,你怎麼好像一點都沒關心的樣子?」
宋楊說:「上海分區銷售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我想深入關心那青年才俊一下,也得認識他是誰不是?辭職就辭職了唄,銷售那麼人員流動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經過唐欣欣那一陣瘋狂的辭職信轟炸,現就就算有個人立刻跳出來指著宋楊的鼻子說:「你可以走人了。」她估計都會覺得合情合理
「唉,你最近是怎麼了?」布萊爾無奈的說,「好歹你們市場部也是營銷中心底下的,你不盯著那些銷售代表也就算了,哪上面的營銷總監位置你都不盯著?不盯著也就算了,你怎麼能不及時風吹草動以防站錯對呢?」
宋楊的腦子總算被拉回來了。最近她腦子總是有些泛懵,公司的事情,除了手上的活兒,她基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如今布萊爾這麼說起來,她又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蹉跎光陰,便饒有興趣的問:「難道你又什麼內幕消息?」
布萊爾說:「什麼內不內幕的?明眼人都瞧出來來了,宋楊你最近是真有點瞎啊?」
宋楊謙虛的請教:「得得,麻煩您這火眼晶晶明眼人給我指個方向。」
布萊爾說:「這還要明說啊?咱們華東分區銷售副總監一直都是空缺的,上海那經理,前一段不還是副總監的頂頭大熱麼?忽然就辭了,你不覺得蹊蹺?」
宋楊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啥?別老是繞著彎子說,猜得我頭疼。」
布萊爾說:「你這榆木腦袋……孫副總監去年才升的華北地區銷售副總監,現在正是風頭最健的時候。偏偏這時候美國總公司又派了個拿著尚方寶劍的唐欣欣來給他,你說他是要管還是不要管?一山哪兒容得了二虎?」
宋楊說:「你是說,他們倆……」
「遲早有一個是要被擠走的,不過就是看誰在公司的底氣夠硬罷了。但兩個人都有價值,所以就算是被擠走了,等著他們的也是另一個副總監的位置,不會太差。華東那邊的人還撈得著什麼?」
宋楊心裡冒出一種說不出的感慨。這才過了多久,她好像只是晃了一下神,公司的局面就已經一日千裡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上進了?要以前的她,別說是這麼大的鬥爭格局鋪天蓋地的罩下來,就算是本層保潔員的情節范圍變動了兩張桌子她都一清二楚,結果現在營銷中心鬥得昏天黑地的,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想著想著,她忽然覺得有些冒冷汗。
不行,陸夏那破事還是先擱一擱吧。好歹就算真賴不上他,她宋楊頂多就是換個兩條腿的男人勾搭。但要是在公司的沒看清形勢站錯了方陣,沒前途是小,弄不好就是直接卷鋪蓋走人啊!想起每個月已經刷成習慣的信用卡債,宋楊不易察覺的抖了一下。
但轉頭又一想,她就算知道了眼前鬥爭格局是怎麼個情況,又能怎麼樣呢?暗戰的那兩人,一個恨不得將她嚼碎吞了,另一個……就算紳士得不嚼碎她,再退一步說就算願意接納她入陣營,她哪兒有那個膽敢站進去?
宋楊忽然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昏暗,堪憂啊堪憂!
而且生活一個非常智能的功用,就是它永遠知道你在什麼時候憂愁,並很合時宜的在這個時候踹上一腳,讓你憂愁至死。
下班的點兒,陸夏給她打電話,問她是不是快出來了。
「幹嘛?你已經過來等我了?」宋楊隱隱有些高興。
陸夏說:「沒有,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今天我有事,不去接你了,你自己回來吧。」
宋楊「哦」了一聲。今天什麼破日子,連順風車都指望不上了!
宋楊以為她打車回家,這十分糾結的一天就會結束了。但她沒料到,借她個諸葛亮的腦子她也料不到,接下來會有多麼新奇的糾結在等著她。這種糾結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而且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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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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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0:18
☆、第27章
到家一開門,就看見陸夏正悠悠然的坐在沙發上摁著遙控器。
「你不是有事嗎?」宋楊憤憤的把腳上鞋甩到鞋架上,本來還以為他要加班還是有應酬,結果卻在家看電視都不去公司捎帶她回家。「你的事兒就是趕著回來看電視?」
陸夏用手枕著腦袋,氣定神閒的說:「是有事兒,不過已經做完了。」
宋楊撇著嘴,冷道:「你動作倒是快!」
說著就要回房間,陸夏卻忽然低低的說:「宋楊,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宋楊已經邁出三分之一的步子懸在的半空。她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以前除了她又做出什麼天理不容陸夏還稍微能容的糟踐事,他才會這麼突然嚴肅的說「宋楊你過來」。但最近她好像也沒……哦,不,表了一半的心跡算不算天理不容?
心裡有個聲音說:「他有話跟你說嘿,還不過去?」但腦子裡立馬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宋楊你正常點行不?最近你神魂顛倒的還不夠?幹嘛真跟個小媳婦兒似地叫幹嘛幹嘛?」這個聲音應和著今天幡然醒悟的公司狀況,在她心中瞬間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毛躁洪流,將之前那個聲音蓋得無影無蹤。
她斜斜的靠在沙發旁邊的牆上,冷冷的說:「什麼事兒,就這麼說吧。」
陸夏嘴角帶笑:「幹嘛這麼生分?你難道還未昨晚的事兒在生氣?」
宋楊說:「沒那閒工夫。」
陸夏說:「那你現在這個樣子是幹什麼?好歹咱倆也是一家的……」
「誰跟你一家的!」宋楊挑著眉打斷他,就他昨晚那表現,先帶一妖精回來示威,後來她好不容易退了敵剛要跟他深入探討一下情感問題,他娘的就這麼睡了,晾了她一整晚自己在沙發上思想鬥爭。
宋楊從生下來還沒哪個雄性動物敢這麼對她,連她們家曾經豢養的那只老公貓在她訓話時都不敢打瞌睡,就這樣還想跟她一家人?「你愛跟誰一家跟誰一家,我瞅著昨晚那妖精也不錯,你們倆站一塊挺靠譜,要不你跟她一家去?」
「小妖精?」陸夏對這個稱呼好像覺得很有意思。他想了想,但後笑了兩聲,說:「宋楊,看來你的怨氣很重啊。昨晚嘛,我是喝多了些,其實到後來都不太有意識自己在幹什麼,要幹了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多包涵。」
宋楊一個字也不信。昨晚他倒在床上說話的時候,那思路,那口條,能是喝多了的樣子麼?還一口一個「誰讓你幫我解圍了」,連離婚都扯出來了,整個一酒壯慫人膽!
「醉了你後來還跟我對答如流的,你蒙誰呢?」宋楊瞇著眼睛,要裝相是吧,大家一塊來吧。
「哦,你說我們倆躺床上那段?」陸夏若有所思。
「你大爺才跟你躺……」宋楊厲喝一聲,但喝到一半終於想起來好像是躺床上說的,她硬生生的打住,穩了穩心神,忽然脆嫩嫩的說:「就躺床上那段,看來你沒醉嘛,連這細節都記著。」
陸夏眼裡帶著笑,不緊不慢的說:「哦,開始說什麼還記得,後來酒勁上來就不記得了。咱倆後來說什麼了?我怎麼就睡著了呢?」
宋楊皺著眉問:「我……我後來說的話你都沒聽?」
陸夏說:「你後來說什麼了?」
宋楊低吼了一聲:「你真沒聽還是裝沒聽?」這已經上升到個人榮辱問題了,要是他明明聽到那表了一半的白還在那兒裝清高,她非立馬上去撕了他不可!
陸夏好像是回憶了一陣,抬頭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裡閃動著一種說不出的復雜光輝,像是誠懇,又像是玩笑:「很重要麼?真不記得了,要不你再說一遍?」
他聽見了!他肯定聽見了!就那眼神,跟對付那兩個媽時一模一樣,就是在故作老實裝傻充愣。宋楊怒不可遏的高聲大吼:「陸夏,滾你大爺的!」
「哎哎,你小點聲。」陸夏臉色一點不變,只是淡淡的做了個收聲的手勢。
宋楊更氣,「我大聲怎麼了?在公司說點什麼就得老憋聲兒,現在都回家了我還不能開開嗓?」
「咱們到屋裡說。」陸夏站起身來就要過來拉她去臥室。
宋楊一個轉身躲開,故意慪氣一般的大聲說:「你幹嘛,還想上手不成?」
陸夏一臉無奈的說:「宋楊,你就不能聽聽話?怎麼說我現在也是你老公……」
宋楊咬牙打斷他:「陸夏你昏頭了是不是,還端起老公的架子來了?咱倆這結婚是假的,唬人的!沒准什麼時候就離了,你還擺什麼譜兒……」
「小叔……你們,你們假結婚?」一個微弱而稚嫩的聲音幽幽的飄過來,傳到宋楊耳中中時,卻響亮如同荒野裡放的一聲冷槍,震驚之餘更覺寒氣逼人。
她呆呆的轉過頭去,看見陸敏一臉錯愕的站在衛生間門口,面上掛著一種極復雜的神色,也正咬牙盯著她。
「陸敏……你怎麼在這兒?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宋楊有些激動,這丫頭片子怎麼在這當口忽然冒了出來!
見陸敏咬著嘴唇不說話,宋楊又把視線轉回到面前的陸夏臉上。那張臉此刻寫滿了無奈和無辜,宋楊還沒開口,陸夏先低低的埋怨起來:「我叫你小聲點吧,去屋裡說你也不幹。」
宋楊哭笑不得,她哪兒知道屋裡還有這麼個小間諜。「她怎麼會在家裡?」
「今天陸敏去參加社區學生暑期活動,正好大嫂陪著爸媽去老戰友家串門,大哥加班沒空,就托我先把她接到家裡來玩一會兒,晚上來接她。」陸夏低聲解釋陸敏「橫空出世」的由來。
宋楊咬牙也低聲回復:「你怎麼不早說家裡還有人!」
陸夏無奈的笑:「我一回來就叫你過來想跟你說,你倒是得給我機會說啊。進門就跟吃了槍藥一樣。」
宋楊說:「嘿,你怎麼還怨起我來了?你就不會打斷我直接說啊……」
陸夏說:「我怎麼知道你沒事忽然就提假結婚的事兒……」
「我要回去告訴奶奶!」兩人鬥嘴正鬥到興頭上,一邊被晾著的陸敏覺得很憤怒。本來她摯愛無比的小叔忽然就結了婚,她就已經夠傷心了,結果小嬸還是她一貫不太待見的宋家那跋扈大小姐。
那天奶奶回到家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差點沒就地臥倒打滾撒潑。現在無意中聽到這個驚天大秘密,震傻了一陣兒之後,她就已經抑制不住內心巨大的驚喜,恨不得長上A380的機翼殺回家裡去一字不落的匯報給她奶奶。
她那英明無比強悍無雙的奶奶啊,人生裡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立刻就想回去對著她,更立刻想看到那濃重殺氣布滿臉上每一道褶子的絕版表情,今晚這偽嬸子就得卷鋪蓋走人!
想到這裡陸敏一身熱血都要沸騰乾了。再也不理會嘴皮子翻得正開心的兩人,撒腿就往外跑。
宋楊急了,伸手想要去抓陸敏的胳膊,卻被那體育成績艷冠全級的小丫頭片子輕易就閃了過去。一個眨眼陸敏已經跑到門邊,眼看就要奪門而出。
只要她跑出這門,假結婚這事兒肯定穿得比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還快,因為陸敏一定會跟古代軍營裡那傳令官一般似地喊著捷報就往家跑。
從小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這會兒真要打亂了她還不使勁摻和一下?宋楊頓時手腳冰涼,瞬間看見了她媽操著把笤帚殺過來的情景。
但就在陸敏打開門鎖的那一刻,陸夏忽然低吼了一聲:「陸敏,不許去!」
一只腳已經踏出去的陸敏猛的僵在了門口。小叔沖她吼……他生氣了?
宋楊愣愣的看著一臉凝重的陸夏,有看看在門口快要哭出來的陸敏,心裡哀歎了一聲。以前就知道這丫頭片子有點戀叔情節,只是沒想到戀到這程度,只吼一聲就把她給嚇傻了。她奶奶天天沖她橫眉冷對巴掌伺候也沒見有這傷心欲絕的效果。
她斜眼看著陸夏,低聲說:「那現在是要怎麼辦?」
陸夏歎了一聲,說:「你先進屋,我來跟她說。」
宋楊無奈的點點頭,轉身走進臥室。陸敏那丫頭,見著她雖說沒有像見著殺父仇人那般不共戴天吧,但怎麼也跟奪夫之恨基本持平。宋楊是絕對擺不平了,現在只能期待陸夏的語重心長百般示好能有些用處。
在屋裡待坐了一陣,想起或許馬上就要被迫加入唐欣欣或是孫昀其中一個的陣營,還指不定人家是願意要她還是一腳給踢開。那邊飯碗剛被丟到懸崖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給人踢下去,這邊又冒出來個小間諜意圖威脅她的人身安全。這生活,怎麼就能不安生到這種程度?
門上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宋楊,出來。」
宋楊打開門走到客廳,陸敏靜靜的坐在沙發一角,一臉受氣包的模樣。看見她出來,用眼睛狠狠在宋楊臉上刮了一眼,扭過頭去再不看她。
「工作做通了?」宋楊低聲問。
陸夏點了下頭。「最近別惹她,我以後再慢慢給她洗腦。」
宋楊又看了一眼陸敏,她忽然有個沖動,拿根棍子在那臭屁的腦袋。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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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0:30
☆、第28章
宋楊這邊還在擔心陸敏的口風問題時,唯一能鎮得住她的陸夏卻出差了。去給外面的一個房地產項目做設計,據說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宋楊十分忐忑,她很怕在陸夏消失的這段時間,陸敏會將矛頭直指向她。當然陸敏好像一直也是這麼幹的,只不過以前她懶得理那個丫頭片子罷了。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好像忽然一下子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所以她只有盡量躲著不去陸夏他爸媽家,對那小冤家避而不見,總不算是招她了吧。
她本來對自己能獨占一房長達半月之久很是興奮,想著泡澡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人在門外一直鬼叫說要洗澡,半夜起來喝水也不會被突然坐起的人影嚇個半死。但那興奮勁兒沒持續到四十八個小時。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宋楊忽然覺得有些寂寞。
從小長這麼大,她好像很少有一個人跟家住這麼長時間的時候。
大學之前,宋夫人哪一晚不批她個兩三句,兩個人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想方設法找話題磨牙。
好不容易初二有一年盼到宋夫人出差去外地開會,宋先生首先起義到戰友家去喝酒去了,臨走落話不到後半夜不回來,宋楊以為自己可以翻天覆地折騰一整晚,結果剛把漫畫小說都搬出來,就接到她媽的電話:「你別以為我不在你就是翻身農奴,我已經把你爸叫回來看著你睡覺,要是他執行不好,看我回來怎麼跟你們算賬。」宋楊頓時覺得她媽就是一女性加強版如來佛,她跟她爸孫悟空承二都跑不出宋夫人的五指山去。
上了大學,宋夫人就退了休,看著她的時間就更多了。就算偶爾住學校,那宿舍咋呼得,還不抵在家清靜。
搬到陸夏這裡之後,兩人晚上要麼去伍青哪兒放浪形骸,要麼待在家裡時不時鬥兩句嘴,倒也沒覺得無聊。
雖然陸夏有幾次項目很趕的時候,也會通宵不回來,但那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兒,像這麼一下半個月都沒有人再搭理她,她真是十分不習慣。
琢磨了半天要找點什麼事情做,最後還是給伍青打電話找他出來喝酒。但他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明顯不太對。
宋楊還沒來得及說話,伍青就以一副正宗商業人士的口吻說:「我現在有事,晚些時候給你回復。」然後也不等她口氣,那丫直接把電話掛了。
宋楊對這話筒有些發怔。半晌之後才對著電話罵了一句,不知道伍青又是哪根筋抽抽得正歡,然後郁郁的睡覺去了
宋楊哪裡知道,此時的伍青非但沒有抽,反而在做一件他覺得自己人生裡正得不能再正的正經事——拽著唐欣欣視察他的新辦公室。
「看我這酒櫃怎麼樣?」伍青撐在大理石小吧台上,驕傲的像唐欣欣展示著他的獨具匠心。酒吧雖然賣了,但為了緬懷自己的勞動成果和曾經的終身愛好,其實說白了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在寬敞的辦公室裡保留了一個角落搭了個休閒小吧台。靠牆的酒櫃裡都是他這些年辛辛苦苦的珍藏,不拿出來顯擺一二實在有些可惜。「想喝點什麼?」
「剛才那個電話……是宋楊?」唐欣欣顯然對伍青剛才那個電話的興趣多過於那一櫃子黃湯,這讓伍青略微有些挫敗感。
他想了想,覺得唐欣欣也應該看到來電顯示了,便「唔」了一聲。
「以後在我面前接她的電話不用裝得那麼嚴肅正經的。」唐欣欣隨手撩了撩頭髮,「你們本來就是發小,別因為我卻搞得那麼生分。」
伍青淡淡一笑,這話裡又多少水分他是清楚的,不過他還是笑著說:「欣欣,我就喜歡你這麼善解人意。」說著給她倒了一杯紅酒。
唐欣欣沒說話,優雅的舉杯跟伍青碰了一下,清脆的聲音帶著些微微的回顫。伍青看著她粉頸微揚,暗紅的液體閃著光澤緩緩就流入一雙紅唇中,最後水光一片,也不知是那酒亮,還是她濕潤的唇更亮些。
伍青覺得自己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完美到明知那東西危險燙手,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些細細品味。
伍青從來都不否認自己是個純視覺至上的生物,並對自己的審美頗為自豪。
在他眼中,眾生善惡平等,只有美醜之分,特別是女性。到目前為止,他對唐欣欣這生物已經癡迷到一定境界。當然比唐欣欣還漂亮的他也不是沒見過,所以到達這種癡迷境界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唐欣欣是美且有靈魂,而且那個靈魂還有些神秘,他一時半會看不清是怎麼個形狀。
有靈魂不難,宋楊就是個靈魂無比強大的,雖然招人恨了些;要美到極致也不少見,大不了整容整到極致唄;難的就是二者兼備啊!伍青覺得自己要撿到寶了。
這麼美好的伴侶不要,卻折騰自己去追趕宋楊那傻子,陸夏也快要步入傻子的行列了。伍青這麼想著,雖然宋楊那小模樣也還湊合,他也更很不願意承認陸夏是傻子,因為他在各個方面都對陸夏很服氣,要陸夏是傻子,那他豈不是連傻子也不如?
但陸夏的許多行為伍青已經覺得越來越匪夷所思。
比如他好不容易才騙宋楊跟他領了證,結果又故意讓他的小侄女聽到他們倆假結婚的事兒,那小侄女那叫一個兩面三刀專業戶,伍青就算只見過一兩回,也算領教了;再比如明明宋楊剛剛才對陸夏有點感覺,本該進入密切相處培養期,但他卻又主動申請外地一個大項目半月都沒了蹤影。
正常人誰幹得出這樣的事兒來。臨走之前陸夏只甩給他一句:幫我照顧宋楊。天!那也要他照得住才行啊,他又不能搬去跟宋楊一塊住,怎麼照?
「這辦公室裝得還行麼?」伍青把話題重新拉回到他傾注心血無數的辦公室上。
唐欣欣隨意的環顧了一下四周,說了句:「還行吧。我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陸夏是學這個的,你應該問問他的意見。」
伍青說:「問他做什麼?這辦公室又不是裝給他用的。」
唐欣欣微微一笑:「那這也不是裝給我用的,你為什麼就要問我的意見呢?」
伍青緩緩的湊到唐欣欣的旁邊,帶著笑低聲說:「因為我有一個預感,你以後一定會時常光臨這裡,我當然要照顧到貴客的感受。」
唐欣欣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些,說:「哦?你的預感可能不怎麼准呢,我並不打算時常到你這兒做客。」
伍青並沒有再湊上去,他只是笑著又往唐欣欣的杯裡添了些酒:「沒事,我會讓我的預感實現的。」
唐欣欣笑著舉了舉杯:「那就祝你成功了!」
唐欣欣要回家的時候,伍青問她:「欣欣,咱們打的那個賭你可要記牢些。」
唐欣欣看了他一陣,才低低的說:「原來你關了酒吧,回公司上班,是把那些話當真了?」
伍青揚著嘴角說:「為什麼不當真呢?既然我們倆都有興趣,那就試一試好了。」
「不。」唐欣欣打斷他,「有興趣的只有你,我沒有。」
伍青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沒關係,我知道你慢慢就會有興趣的,等我成為你想要的那種人,我不信你會無動於衷。」
唐欣欣說:「伍青,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一個直接到露骨的人。」
伍青笑得更開:「我都直接了二十多年了。你要是早些碰上我,那早就見得不想再見了。」
饒是唐欣欣這樣笑點極高的人,還是被這句話鬥得嘴角上揚了一個細微的幅度。
伍青忽然湊了過來,一臉正經的說:「欣欣,你和陸夏的事兒,我就算不是全知道,也能猜到個大概。」
唐欣欣臉色變了一下,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伍青接著說:「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也不知道你現在心裡有沒有放下他。他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我不能去狠揍他一頓替你出氣,我只能讓一個與他完全不一樣的我,慢慢進到你心裡,把他都擠出去。」
唐欣欣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得有些快。她看著伍青,看得很仔細,那男人的眉梢眼角都帶著濃濃的認真,本來略顯脂粉氣的臉竟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唔,是好看。
但這樣的迷思也僅持續了三秒鍾。唐欣欣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回國是要幹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是宋楊和陸夏最好的朋友,這個身份足以讓他任何優點都變得值得仇恨。「我心裡早就沒有陸夏了,你的試探沒有意義。」唐欣欣淡淡的說。
伍青靠回到椅背上:「我不是在試探,我只是在陳述自己的意願。沒有最好,免得我真將他擠出去,怕是你的心還會疼一下。」
唐欣欣覺得這場對話該到一個頭了,起身拉開門,說了聲「再見」便要走出去。
伍青在她身後淡淡的說:「別忘了,我成為你想要的那種男人,你就給我一個機會。」
唐欣欣沒說話,直直的離開了辦公室。只是她的步伐,稍微有點凌亂。
宋楊想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他工作得怎麼樣。可是一連打了好幾通都是關機,弄得宋楊莫名有點郁悶。
晚上陸夏回電話過來的時候,宋楊還有點賭氣,前兩通都愣是沒接。直到陸夏打第三個的時候,她才氣定神閒的接起來,得瑟的說:「幹嘛啊?」
「唔,你白天給我打電話了?」陸夏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虛弱。
宋楊打了個激靈,本來准備跟他嗆話的台詞立馬忘了個精光。「你怎麼啦?怎麼跟三天沒吃飯一樣,你們項目不會不管飯吧?就算不管飯你自己也要吃啊,誒,你啥時候摳門成這樣了?」
陸夏說:「宋楊,我現在在醫院。」
宋楊立刻想被人拿個大饅頭塞住了嗓子一般,她噎了半天,才艱難的說:「你怎麼了?」
陸夏說:「胃潰瘍,還有點發炎。沒什麼大事,今天輸完液應就會好很多了。」
沒大事還輸一天的液,當那些吊瓶都是吊著玩的嗎?宋楊沒好氣的說:「陸夏,你明天就給我回來!」
陸夏無奈的說:「這可有些困難。我今天已經耽擱了,後天交定稿,晚上回去還得趕個工。」
「你還要命不要了?今晚還加班?」宋楊的沖著電話吼了一聲:「你馬上回北京給我治病,要不我明天就打去你們公司老總那兒,說你們經理虐待你!」
「宋楊,別鬧!」陸夏低低的說了一聲。
宋楊咬著牙,沒說話。
兩人在電話裡一陣火氣連天的沉默。
最後陸夏說:「行,我今晚不趕工了。明天好一點兒再做。交了稿我就提前回來,後續工作交給其他人弄。麻煩你老人家別去告黑狀,留我一條活路吧宋大小姐!這總行了吧?」
宋楊哼了一聲,算是順著台階下來了。
陸夏笑了兩聲,說:「我給你帶了好玩的東西,你肯定喜歡。」
宋楊心裡又泛起那種一突一突的高興。但她嘴上只淡淡說了句:「誰稀罕你帶東西。回來再說吧,看你媽知道你胃炎了會怎麼收拾你!」
陸夏在那頭笑了幾聲,沉沉的,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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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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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0:41
☆、第29章
「宋楊,關於市場部下個月的推廣活動安排,我想直接跟你談談。晚上有時間嗎?一塊吃個飯吧。」宋楊快下班的時候,接到孫昀的電話。她心裡有個十分不好的預感。
不去吧,人家好歹是副總監打著公事的名頭,顯得她多不勤勉工作似的;但去吧,還不知道孫昀那廝是不是真要跟他談公事。要談點以前的風流韻事那也就算了,宋楊暗忖還能敷衍抵擋,但要他一上來直接談起銷售中心的內部鬥爭,那她要怎麼招架?
前兩天午飯的時候肖恩還若有如無的跟她單獨聊了兩句,看他的態度,就是能曖昧就兩邊都曖昧著,誰叫幹事都配合,總不會是有錯的。宋楊剛想著這招糊弄太極打得也不錯,橫豎要死要活是肖恩先頂上,哪兒想到人副總監直接向下越級找上她呢。
想了想,宋楊說:「我的報告都交到肖恩那裡去了,你可以直接跟他談。」越級報告是天怒人怨的,她名正言順的可以不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我明天會找他談,但今天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孫昀仍是一嗓子嚴肅正經不容推辭。
宋楊還在猶豫,孫昀直接說:「你要是不願意出去談,我就直接叫肖恩讓你來我辦公室,那要傳出什麼風聲去我可不負責。」
宋楊心裡打了個激靈。這廝真夠狠的,敏感時期要真大張旗鼓通過肖恩把她叫去辦公室,那不是擺明了跟銷售中心的人宣告副總監對她特別「器重」麼?傳到唐欣欣那邊又不知道要惹出什麼麻煩來。糾結了一番,咬牙說了個「好」字。
孫昀說:「老地方見。」然後掛了電話。
宋楊心裡更有點窩火。孫昀口中的老地方,自然是他們熱戀那陣常去的一個餐廳,位置比較隱蔽,生意不怎麼樣,倒是挺滿足他們掩人耳目的需要,所以對那家菜的味道怎麼樣宋楊竟是一點印象也沒了。
有情飲水飽,估計那陣廚師拿盤燒糊的菜送上來,宋楊都覺得它焦得別有一番風味。當然自從分手以後這兩個多月就再也沒去過。孫昀現在卻好像習慣成自然一樣就挑了這個地兒,這不擺明了飯還沒吃先刺激她一把麼!
宋楊有點不舒服,但下班之後還是按時赴約。人都不介意,她自然也要瀟灑得很。
那廝有車代步,宋楊到場的時候,孫昀已經占據了角落的一張台,悠閒的坐著邊翻菜單邊等她。
「吃什麼?」孫昀抬眼看她,嘴角掛著她熟悉的淡笑。
宋楊說:「蛋炒飯!」
孫昀皺了皺眉,說:「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好這口了。廚師說今天的魚不錯,要不來條嘗嘗?」
宋楊抄手斜眼:「哦,我換口味了,現在就愛吃蛋炒飯。再說了,人不對,就吃龍蝦也沒點肉味。服務員,蛋炒飯一個!」
孫昀沉了一下氣,沒再勸她。自己又點了份套餐,算是配合宋楊的簡約風。
「孫副總監,您想跟我討論那一項工作要點。咱們還是速戰速決吧,都是拖家帶口的人,回晚了可有些不大方便。」
「宋楊,你一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孫昀一臉平靜的看著她,淡淡的語氣裡透著一絲無奈。
宋楊說:「您是嫌我說話太直接還是太不直接?沒事,您是領導,有意見盡管提,我盡量改正就是了。」
孫昀歎了口氣,不再糾結於宋楊那膈應死人的語氣。「我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市場部可能馬上要有點大動作了。」
宋楊很吃了一驚。她望向孫昀,「什麼意思?」
孫昀說:「你也知道唐欣欣是帶著任務來中國公司的。我看過她給美國總公司關於中國區運營狀況分析的報告,其中有一條就是市場和銷售的配合不夠密切,不但資源浪費,而且降低了市場開發和維護的力度。所以她的任務之一就是配合銷售總監對銷售、市場兩部的資源做一個優化整合。前一段時間她基本已經把她的銷售分區改造完成,接下來,應該就輪到市場部了。」
「她不就是一個銷售分區經理嗎?憑什麼動市場這邊的人。」宋楊有些壓不住心頭的火氣。市場部要換血,那首當其沖遭殃的不肯定是她嗎!
孫昀說:「當然,這事也不是她一個人說了就算,畢竟她的職責還是在銷售。但如果她直接向中國區總裁和銷售總監提出報告的話,分量也相當的重。最後的人事變動方案,她也是要參與討論和決定的。」
宋楊冷笑。美國總公司都被唐欣欣這妖孽搞定了,她還有什麼好抗爭的。
「宋楊,我看得出來,你和唐欣欣是有些過節的。」孫昀忽然冒出這樣一個結論。
宋楊抬了一下眉角,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孫昀優雅的把餐巾搭在自己的桌前,說:「也許,我們可以聯手。」
宋楊心裡重重的跳了一下,嘴上卻不動聲色的問:「聯手?怎麼聯?我就算不被開掉,也只是個市場部小主管,有什麼能力跟你堂堂華北區銷售副總監聯手?」
孫昀不緊不慢的說:「我能跟你提出來,就是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只要告訴我你有沒有這個意願就可以了。」
宋楊的腦子在飛快的盤算。現在這個時候,曖昧戰術已經不行了,形勢逼著她必然要做出一個抉擇。如果再不找棵大樹靠上,那她鐵定得另找飯碗了。找棵樹總比找飯碗要容易些,更何況現在這個飯碗她使得挺順手,換一個不知道還又沒有這麼好用。既然孫昀都主動來示好,她順勢靠一下也不算沒骨氣。
於是,宋楊用手指輕敲桌面,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說:「我要先聽聽怎麼個合作法。」
孫昀笑了笑,說:「首先,我們可以把蛋炒飯換掉,換一桌好菜上來,算是表示咱們友好的誠意。」
宋楊也不拒絕,乾脆的一揚手:「服務員,拿菜單來。」
點了條清蒸鱸魚,金針牛肉卷,翡翠芙蓉羹和清炒蝦仁,最後還加了支紅酒。宋楊帶著笑看著孫昀:「副總監,誠意夠了麼?」
孫昀揚著嘴角,說著:「差不多吧。」
宋楊讓服務員下去了,接著問孫昀:「然後呢?」
孫昀剛要說話,宋楊立馬又說:「別告訴我然後是讓我好好說話別帶刺,再不切入正題我現在就走人。」
孫昀半張的嘴頓了一下,停了半天他才笑出聲來,「宋楊,你倒真是了解我。」
宋楊哼了兩聲,懶得接他這曖昧的話頭。「說正題!」
孫昀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市場部整合,我這個主管北京區的副總監自然也是說得上一些話的。唐欣欣可以貶你,我自然也可以升你。」
宋楊說:「怎麼升?」她剛生成主管才兩個多月,沒道理可以這麼快又升,這不合規矩。
孫昀說:「照正常程序你確實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升經理級別。但要是市場部的經理空缺了,那破格升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宋楊驚訝的說:「你要動肖恩?」
孫昀說:「要他能一直保持那種中立的態度,我也不想費那心思去動他。但是我發現他最近跟唐欣欣接觸有點多,這不是一個好訊號。」
宋楊說:「怎麼可能?他……他前天還跟我說盡量兩頭不得罪。」肖恩一向圓滑,不可能在形勢還不明朗的時候就做出什麼冒險的選擇。
孫昀說:「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他不是我的人,我就一刻也不能放心。萬一有一天他就被唐欣欣拉攏了過去,局勢就會很麻煩。我冒不起這個險。」
宋楊在心裡歎了一聲,她現在自身難保,肖恩的死活……也只能隨他去了。
孫昀接著說:「要找到開他的理由並不困難。反正市場部整合還有一段時間才宣布,我可以把這個事情做得不那麼突兀。」宋楊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念頭,這個男人,其實也很可怕。但她什麼都沒表示,只是靜靜的聽著。
「市場部經理空缺,我就會跟總監和人力推薦你。你可以趁這段時間多做一些高質量的策劃案,我會找機會讓總監看到,他要是記住了你,這事情就更好辦了。」
宋楊說:「但唐欣欣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把我推上去。」
孫昀毫不在意的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能說得出來,自然有我的辦法。」
宋楊「嗯」了一聲,問:「那之後呢?」
孫昀說:「銷售部雖然被唐欣欣大整了一番,但也只是她自己的分區動得比較徹底,我在銷售部的根基還沒有動搖。一旦你控制了市場部,我會告訴你哪些是我的人,到時候我們一塊合作,將唐欣欣那個分區的銷售業績壓到下面去,那她在美國總公司那邊誇下的那些海口實現不了,她就自然再不會有這麼多特權,你就能高枕無憂的當你的市場部經理。」
「最重要的是你這華北地區副總監的位置也坐穩了。」宋楊面色平靜的補了一句。孫昀說得好像這事兒就對她一個人有好處似的,其實他自己才是贏了大頭。
孫昀淡淡笑了笑,沒有反駁。舉著酒杯對著宋楊:「合作愉快?」
宋楊捏著高腳杯的細腳,輕輕跟孫昀的杯子碰了一下,說:「談不上愉快,形勢所逼罷了。」
孫昀無奈的說:「宋楊,我們之間就不能平和一些相處麼?」
宋楊扯著嘴角,眼泛流光的看著面前那個輪廓英挺的臉龐,「或許,等我真當上經理那天,我會真心謝你兩句。」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0:56
☆、第30章
宋楊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時時處於一種如同更年期來臨般忽而亢奮忽而焦躁的莫測情緒之中。
孫昀的手腕很硬。這在宋楊剛跳槽來公司時就聽說過了。那時孫昀還是個大區高級銷售經理,沒升到副總監。但一年多以後,他就不知怎麼擠掉了繼位副總監的熱門人選,另一個資歷比他老許多的高級銷售經理,成為公司最年輕的總監級別高管。而被他擠掉的那人沒過多久就辭了職,誰也不知到他到底用了什麼招,只是留下了一個神話般的犀利傳說。
唐欣欣沒有來之前,孫昀在銷售中心的權威基本不可動搖。這也就是為什麼宋楊會在孫昀微微勾搭的瞬間就掉了陷坑。她一向是對拜英雄主義有種近乎腦殘的崇拜,孫昀那時在她眼中,就是一戰神,一鬥佛,一超級霸王龍,她淪陷得無比心甘情願甚至迫不及待,美滋滋的幻想自己是那征服呂布的貂蟬,臣服後羿的嫦娥……其實後來才知道,她也就友情客串了一把那被藏的嬌,還既沒弄到個金屋,也沒成功弄得人拋棄妻子,這小三真叫一個憋屈失敗。
如今舊情人變成了新戰友,這種全新的聯盟關係也不知道能有多牢不可破。反正宋楊是覺得有點沒底,怎麼想怎麼覺得不踏實。
要最後孫昀還是鬥不過唐欣欣怎麼辦?要孫昀又泛起花花腸子忽然就對唐欣欣來了興致怎麼辦?要是孫昀最後把她賣給唐欣欣當做平分秋色的籌碼怎麼辦?……就是因為孫昀太厲害,所以誰也不知到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宋楊可不敢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但目前除了配合孫昀的一切安排,宋楊又能怎麼樣呢?她快把枕頭輾轉出個洞來,也沒想到除換工作以外的後路。正糾結著,大門口忽然有點動靜。
透過臥室的門,宋楊聽見客廳裡仿佛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若有若無,時斷時續。宋楊屏息聽了一會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絕對不是耗子能發出的動靜,撞得桌子都輕輕響了一下,這得是多大的耗子拼勁全力死磕桌腿兒才能制造出這效果?
小區前兩天剛貼了個公告說最近周邊有小偷出沒,旁邊一棟舊式居民樓的一個住戶剛被盜了個精光。難道那賊人的魔爪已經伸向了這裡?!宋楊忽然重重的打了個冷顫。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除了嘴厲害點基本就是個廢物。那賊人要是光劫個財也就算了,橫豎這裡值點錢的都是陸夏的,挨不著她什麼事兒;但要那人順帶再劫點其他的,那她可要怎麼辦,總不能用唾沫星子退敵吧?
陸夏啊陸夏,你說你這差早不出晚不出,非趕上這歹人橫流的時候出去,這麼大個嬌妻一人在家你也放心!
宋楊深呼吸了兩口氣。這時候想這些不靠譜的東西也沒用了,自保才是要緊。她從床頭摸出手機,想了想捂進被子裡給伍青發了個短信:「家裡鬧賊,趕緊過來救我!」但半天沒收到狀態報告,估計是關機睡死過去了。
宋楊咬了咬牙,從床上悄悄挪下地,蹲在臥室旁邊。臥室的動靜越來越頻繁,開始有拉開抽屜翻找的聲音。宋楊只盼他趕緊翻著些戰利品趕緊走人。
但事與願違,那賊似乎半天也沒翻著什麼好東西。腳步聲沖臥室這邊過來的時候,宋楊的心顫顫巍巍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手在身後無意識的亂摸,想隨便抓個什麼東西防身,但什麼也摸不著。正在要絕望的瞬間,她的指尖忽然碰到了陸夏的網球拍。
宋楊心裡動了一下。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照這形勢,用不了五秒鍾那人就能摸進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殺他個措手不及!宋楊根本沒來得及充分估算自己那點小手勁兒能不能瞬間把人放倒,只是在聽到門把手稍微有點動彈的瞬間,她就猛的拉開門揮舞著球拍沖那人頭上狠狠的招呼過去,邊打邊尖叫:「滾開!滾開!」
那人捂著腦袋,嘴裡悶悶的喊了兩句什麼,但宋楊此刻已經兩耳轟鳴殺紅了眼,哪兒還管他是不是在求饒。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最後只聽「卡」一聲,球拍砸在那人的手腕處發出一聲碎裂的聲音,也不知道裂的是拍柄還是那人的手骨。宋楊心下大喜,剛要乘勝追擊,那人忽然痛苦的低吼了一聲:「你要謀殺親夫嗎!」
宋楊一愣。這聲音……這聲音是陸夏啊!
她猛地剎住揮到一半的球拍,急急的去掰他的臉看看是不是陸夏。在碰到他手腕的瞬間,他悶哼了一聲,說:「宋楊,看來你這幾天在家裡養得挺好,力氣都見長了!」
宋楊已經確信無疑,真是陸夏回來了!她原本繃得死緊的心裡陡然一鬆,繼而生出一股翻天覆地的狂喜,她扯著陸夏的袖子,說話的聲音竟有些發抖:「陸夏!真的是你啊?」
陸夏說:「不是我還有誰?好家伙,你這幾下歡迎儀式真是有分量……趕緊把燈打開。」
宋楊顫顫巍巍的去摸牆燈,摸了半天才終於碰到開關。在客廳見到光明的那一瞬間,宋楊看見陸夏已經攤在了沙發上。一手捂著另一手的手腕,臉色有些發白。
「你……你沒事吧?」宋楊此時心裡比剛才以為遇上了賊還緊張。她想過去看看陸夏的手怎麼樣,卻又窘得一步也挪不動。
陸夏冷冷的說:「你來挨幾下試試?」
宋楊看他那樣子是真疼,也不好意思跟他使勁頂嘴,只是小聲嘀咕:「誰叫你半夜回來偷偷摸摸連個燈都不開的。」
陸夏說:「我不是怕吵著你睡覺麼?」
宋楊又嘀咕:「那你幹嘛還翻箱倒櫃的?」
陸夏苦笑:「我只是想找點治胃疼的藥……」
「……」
「還站在那兒幹什麼?藥箱在臥室,你去把跌打酒找出來我揉揉,要不這手明天就廢了。」陸夏有氣無力的說著。宋楊知道自己理虧,趕緊跑進臥室拿藥。
「要……要不,咱還是上醫院看看吧。」宋楊縮在陸夏腳邊,哆哆嗦嗦的提議。陸夏邊揉手邊流汗,不到一會功夫,就已經跟淋了一場大雨般,衣服都汗濕了。但他哼都沒哼一聲,只是臉色白得有些嚇人。
陸夏淡淡的說:「這手現在是開不了車了。半夜三更的打車也不方便,明天吧,反正也要去醫院看胃潰瘍。」
這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那……那明天我請假,陪你去看病!」宋楊立刻要積極的將功補過。
陸夏瞇著眼睛看了她兩眼,過了一陣,才說:「不用,估計就是肌肉有點拉傷,別弄得跟我殘廢了似的那麼嚴重。」頓了頓又說:「真有心要彌補我的話,明天燉點豬蹄兒給我補補吧。」
宋楊笑了一聲,說:「成!別說豬蹄兒,就是你要補腰子,我也燉給你……」
話還沒說話就已經覺得不對勁,等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陸夏已經在旁邊笑得桃花朵朵開,點著頭說:「嗯,腰子也不錯。」
宋楊咬牙,說:「明天給你拉頭豬回來,愛吃哪兒吃哪兒!」
陸夏悠哉的回了句:「行啊。前蹄兒歸我,腦子歸你,各取所需。」
宋楊:「……」
那一晚的後半夜,宋楊睡得挺踏實。
陸夏胃潰瘍加手部肌肉拉傷的事兒,兩人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對外保密。被陸夫人知道了,肯定非得讓陸夏請一個月假待在醫院裡不許出來。誰經得起那麼長時間高耗能的折騰?
所以平時的日子裡,兩人該攜手回陸夫人那吃飯時都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只不過但凡帶點刺激味道的都會被宋楊不動聲色的搶到自己碗裡。弄得陸夫人時時感歎:「這小兩口,多大歲數還一個碗裡搶飯吃。要不要恩愛成這樣啊?」然後便是陸敏一個勁兒在旁邊擠眉弄眼,宋楊和陸夏默默扒飯。
周末大早上的,陸夏他二姨夫叫喝茶。陸夫人發布命令全家總動員,體驗一把偽廣東人的悠閒生活。但他們似乎太過投入,忘記這其實是在北京而不是廣東,以至於一大清早鬥志昂揚的跑來准備占座時,一大廳的空座在沖他們微笑招手。
宋楊有一個沖動,倒到桌底下繼續睡。昨晚伍青請吃飯加唱歌,慶祝他第一次跟客戶見面吃飯非常愉快。其實屁都沒談成一個,午飯時間差點沒叫上兩瓶芝華士直接給人放倒。最後客戶灌了一肚子紅酒跑了,他自己回公司在辦公室睡了一下午,晚上就得瑟至極的開始要聚餐。照他這個請客標准,宋楊覺得以後每天的晚飯都有著落了。
但直接的後果就是兩點多才到家,她再過水折騰會,到三點才睡下。起早七點不到陸夏在外面砸門的時候,她很想把他的腦袋當門板砸回去。陸夏是胃潰瘍滴酒沒沾,可她是真金白銀的灌了瓶紅酒下去啊!
睡得太短導致胃口全無,昨晚灌的酒似乎現在又上來點勁兒,看著一桌的燒賣叉燒還有點犯惡心。
「宋楊,你怎麼不吃?」陸夫人把一碟疊蝦餃往她面前推了推。「看你臉色多不好。你們小兩口自己開火就是不好好吃飯,今天可得多吃一些。」
宋楊勉強的笑了笑,夾起一個蝦餃恍恍惚惚的往嘴裡放。一股油味沖進喉頭的瞬間,宋楊覺得胃裡忽然頂出一陣巨大的酸意,盡管她已經非常人一般迅速的捂住了嘴,還是振聾發聵的嘔了一聲。
桌上的人頓時面面相覷,本來熱鬧無比的飯桌一下變得鴉雀無聲。陸夫人望著陸先生,陸夏他哥望著陸夏他嫂,陸夏他二姨望著陸夏他二姨夫,臉上整齊劃一的只有一個表情——眼睛瞪得像叉燒包那麼大。
宋楊剛想解釋,話沒出口,又大大的嘔了第二聲。她趕緊站起身來,話都來不及說人已經沖向廁所而去。等把胃裡的酸水吐了個乾淨出來的時候,除了陸夏和陸敏,眾人統統都面色詭異的看著她
宋楊尷尬的笑了笑,說:「啊,那什麼……有點不舒服,大家不用管我,快吃快吃啊。」她也不能跟陸夫人說昨晚喝到兩點才回家,那不是自己往狼牙上絕路上跑麼?
但不解釋的後果就是再也解釋不了了。因為陸夫人望了她一陣,忽然低低的說:「宋楊,你……你是不是有了?」
宋楊一口清茶悉數嗆在了喉頭,咳得差點沒撒手人寰。
陸夏在旁邊笑得事不關己一般,好像人家在說的不是他的媳婦兒。
宋楊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好半天才順過來氣兒,忙不迭的解釋:「媽,不是……不是那麼回事……」
陸夫人一臉執迷不悟:「別不好意思,我一個老戰友前兩天在醫院看見你們了,是不是去做這個檢查的?好孩子,跟媽說,要是真有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啊!」
宋楊哭笑不得:「媽,真不是那麼回事。我……我啥都沒有。」
陸夫人說:「那你們前倆天去醫院幹什麼?」
宋楊使勁朝陸夏擠眉弄眼發求救信號。陸夏這才緩緩抬起頭,對陸夫人說:「媽,您別問了。反正沒有就是了。」
陸夫人說:「你這是什麼話?兩個人偷偷摸摸跑去醫院還不讓問。你們……你們不會不想要吧?!」
宋楊差點沒再度背過氣去,剛要開口解釋,陸夏卻搶在她前面冒出一句鬼斧神工的回答:「媽,我們還年輕。」
宋楊想死。非常想死。
不就是宿醉吐了點酸水麼?怎麼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陸夫人已經被那短短幾個字炸毛了,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著陸夏的鼻子就開罵:「什麼叫你們還年輕?年輕就可以這麼瞎折騰嗎?陸夏你真是長本事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可以自己悄默默兒的做了,一點不讓我們知道,你眼裡還有沒有你爸你媽!」
陸夏沒回嘴,陸夫人罵得更加風生水起:「你結婚就沒跟我們商量,不過宋楊懂事不介意,我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生孩子這麼大的事兒你也不跟我們商量,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你知道流產對女人有多不好麼?這麼造孽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你對得起你媳婦兒嗎?你對得起宋阿姨她們全家嗎?」
宋楊眼看局勢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一邊咒罵陸夏腦殘的同時,一邊要上去打圓場。但陸夫人一看她跳出來維護陸夏就更氣的慌,作勢就要一巴掌甩到陸夏的臉上。
「他們是假結婚,哪兒有什麼孩子!」稚嫩的童聲想起來的時候,一切暴風驟雨都被壓了下去。
桌上頓時死一般的沉寂。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1:09
☆、第31章
宋楊的腦子如同七倍自由落體狠砸到水泥地上一般,混亂得慘不忍睹。只有兩個字殺出重圍重重的撞擊著她的鼓膜:「來了!」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陸敏,你胡說什麼呢!」陸敏她媽即陸夏的大嫂,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一個鳳爪到陸敏嘴裡,「小孩子家懂什麼!吃飯別說話。」
陸敏憤怒的一口吐出了鳳爪,沖她媽吼:「我沒胡說!假結婚是小嬸兒自己說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轉回宋楊的臉上。宋楊想要麼捂臉狂奔出去,要麼自插雙目再也不用看見這一道道像飛鏢一樣的鋒利目光。
「這到底是怎嘛回事!」陸夫人終於從震驚得不會說話的狀態中回復過來,但大驚之後第一句話音准還是沒有把握得很好,因為激動竟然有些天津味兒。
宋楊緩緩的轉頭望著陸夏,眼中泛起強烈的絕地求生欲望。陸夏淡淡的說:「媽,陸敏胡說你也信?她哪天不傳播十個八個虛假消息的,您怎麼還當真了?」
陸夫人剛要覺得有點道理,陸敏已經堅忍不拔的在旁邊證明起她這次是多麼如假包換童叟無欺:「那天你們把我扔去小叔家,小叔把我的果汁打翻了,就把我哄到廁所去換衣服……」
「陸敏!」陸夏低低的喚了一聲。
陸敏繼續說:「我正換著就聽見小嬸回來了。他們倆先是拌嘴,然後小嬸自己就說他們是假結婚,還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離了!」
「陸敏!」陸夏重重的吼了一聲。但他話音響起的瞬間陸敏已經完美且簡潔的陳述了當天所發生的一切,連已經傻掉的宋楊都不禁感歎:這小屁孩的語文水平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兩句話就高度概括了她和陸夏的對話精髓。
「奶奶,你不要罵小叔。他們根本就沒有小孩。」陸敏對自己的表現非常的得意,臨了還補充一句結論,表明她的小叔是多麼的正確偉大清白,不應受到任何不公平的暴力對待。
本來陸夫人也還算將信將疑,但陸夏那兩聲非常合時宜的警告將陸敏匪夷所思的陳述映襯得字字珠璣,二十四K金都沒那麼真。
宋楊想笑兩聲來緩和一下這海灣戰爭爆發前夕一般的緊張氣氛,但丹田之前運到喉頭,卻怎麼也憋不出去。在她看見陸夫人的眼神由震驚轉變為震怒時,她抖了一下,把頭低了下去。
「好啊!你們……你們……」陸夫人咬牙說出這幾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兩眼一翻,作勢就要暈。
陸先生忙一把扶住她,轉頭痛心疾首的望著陸夏和宋楊:「你們倆這次也太亂來了!」宋楊和陸夏都默不作聲。
宋楊微微撇了撇頭,拿眼角去瞟陸夏,卻見他好像三魂七魄都出了竅一般,一臉極詭異的平靜。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望著桌上一碟腸粉發呆。
「老陸……打電話給老宋他們!這倆孩子……」陸夫人有氣無力的在陸先生懷裡發號施令,但話沒說完就停住開始大喘氣。宋楊想上去幫著扶住她,卻在碰到陸夫人指尖的瞬間被甩了回去。
陸先生想了想,沉聲說:「走,回家再說!」轉頭又對陸夏他大哥說:「打電話給宋叔和楊阿姨,讓他們到家裡來一趟。太不像話了!」最後一句是對著陸夏和宋楊說的,然後再不看他們,扭頭就扶著陸夫人走了出去。
陸敏的腦袋被她媽狠狠的敲了一下,瞬間就嚎啕大哭起來。她媽咬牙說:「你還哭!你看你把奶奶氣的!」陸敏抽著剛要辯解,頭上就又挨了一下。她哭得撕心裂肺,卻再也不敢說話,被她媽狠狠的扯了出去。
陸夏他哥說:「夏啊,想不到你也能幹出這種事兒來。嘿嘿,哥哥我服你!」賊笑兩聲追著他夫人去了。
陸夏他二姨夫說:「好塞雷啊……」話沒說完,被二姨一掌呼在後腦勺拍掉了下半文。
二姨說:「陸夏,全家就你一個孩子還讓人省心些,結果……唉,都是你們家事,我們就不參合了。走!」說著把意猶未盡的二姨夫拉走了。
滿桌人轉眼間就剩下呆若木雞的宋楊和仍舊魂游天外的陸夏。
宋楊說:「現在怎麼辦?」
陸夏又游了一陣,這才歎了口氣。宋楊眼睛亮了一下,這人終於活過來了。
陸夏說:「現在只有兩條路。」
宋楊說:「嗯,說來聽聽。」
陸夏說:「第一,咱倆立刻飛車回去收拾東西走人,躲得遠遠的死都不出現,等他們想明白假結婚還是比真出走要好一些的時候,咱倆再回來。」
宋楊翻了個白眼:「這叫什麼路!咱們能躲多久?工作什麼都不要了?說第二條吧!」
陸夏說:「第二條,就是把過錯都推到一個人身上,保另一個人周全。」
宋楊接著翻白眼:「你這更不靠譜!什麼破招兒!」
陸夏說:「難道要兩個人一塊被兩對家長生生活剮了嗎?保一個人,至少還可以在關鍵時候搭把手救一下,要不然咱倆都會死得很慘。」
宋楊咬著牙,說:「那保你吧,反正你在兩個媽那裡都吃得開,記著別讓我死的太難看就行。」
陸夏抬著眼角看著她,過了片刻才說:「受罰這種體力活兒當然是男人來,宋楊你別老冒充男的行不行?」
宋楊知道他要把錯往自己身上攬,急了:「不行,你哄她們比我在行。再說了,你胃潰瘍和手腕都還沒好,哪兒經得起她們折騰……」
「你以為你媽真比較疼我麼?」陸夏打斷她,「出了這種事兒,除非你不是她親生的,要不然誰欺負她女兒誰是畜生。無論怎麼樣,她們都會覺得這事兒是我占的便宜多,對你的影響比較大,所以保你的難度要小得多。」
宋楊還要說什麼,卻被陸夏一句話冷冷的打斷了去:「你要再有意見,我就直接帶你選第一條路,誰都別回去了!」
宋楊的手有些抖。從小到大,她、陸夏和伍青不知道闖出過多少匪夷所思的禍,出事之前她絕對是最得瑟的那個,但出事之後她也絕對是蔫吧的最徹底的那個,陸夏絕對是氣定神閒收拾殘局的那個,至於從始至終搖旗吶喊屁用沒有的那個,就絕對是伍青了。原來這種事情也是會落下惡習的,即使宋楊心裡現在一百個不願意,但她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走吧,回家你別開口,都讓我來說。」陸夏在她耳邊囑咐了一句,緩緩起身取車去了。宋楊神情恍惚的跟在他身後,准備著迎接冰河世紀的來臨。
到陸夫人家的時候,陸先生和陸夫人端坐在沙發上,大嫂抱著陸敏窩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離戰火中心遠遠的。陸夏他哥坐在陸夫人旁邊,好像正在寬慰她,但陸夫人的臉色並沒有見一點好轉,並在看見陸夏和宋楊踏進來的瞬間臉色變得鐵青。
「先坐著。一會宋家的人來了你們一塊交待!」
陸夏拉著宋楊坐到屋中間一看就是為公審他倆准備的椅子上。坐了一會,臉色同樣鐵青的宋夫人出現在門口,後面跟著愁眉苦臉的宋先生。轉眼之間,本來潑出門去的寶貝女兒又要回收回來,他都不知道是應該高興好還是傷心好了。
陸夫人把宋夫人招呼到旁邊,兩人並肩坐下。宋夫人咬著牙說:「說吧!」
在宋楊還被她媽兩道冷冽的目光凍得腦子腦子發懵的時候,陸夏低低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宋阿姨,媽,其實這件事跟宋楊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是我的錯!我前段時間認識了個女朋友,跟她處了挺久,我也挺喜歡她。但後來我想把她帶回來給家裡人看的時候,她才跟我說她原本有一個男朋友,兩人關係很親密,都已經要結婚了。」
宋楊越聽越不對,他……他在把一切顛倒著說!她剛要開口打斷,手背卻被人死死的摁住。宋楊低頭一看,滔滔不絕的陸夏用他沒受傷的手不動聲色的將她摁住,就是示意她不要說話。稍一猶豫,陸夏的故事就已經編得接近了尾聲。
「後來我痛苦了很久,正要把她放下的時候,她忽然又回頭纏著我,還說只要我沒結婚她就不會死心。我被她顫得沒辦法,腦子一發熱,就求宋楊陪我演了這出戲……本來我是想等那女孩死了心就把婚離了,但沒想到陰差陽錯被你們發現了結婚證,這事兒就這麼一直鬧了下來。是我對不起宋楊,她都是被我弄得沒辦法了。其實那時她也不願意,我就用絕交和要自殺威脅她……」
越說越離譜了!宋楊再也顧不了什麼計劃,脫口而出:「不是這樣的!」
「宋楊,你不用再講義氣幫我遮了。把你弄成這樣我心裡已經很難過了,鬧出來也好,要不你一直不忍心開口提離婚的事兒,我這心裡一直都堵得慌。現在好了,你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宋楊還想說話,陸夏卻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宋夫人旁邊低聲說:「阿姨,我對不起您。宋楊是個好姑娘,卻因為我弄的又結婚又離婚的……您,您打我吧!」
宋楊說:「陸夏,你別胡說了……」
陸夫人痛心疾首:「你……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那女人是哪兒的,你至於為了她弄成這樣嗎!」
陸夏說:「媽,那女人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聲音發顫,搞的跟真的一樣。
宋楊也快哭了,怎麼就沒人聽她說話!她鍥而不捨:「其實這事……」
陸夫人忽然一巴掌呼在陸夏的臉上。響亮的聲音貫徹屋頂。
宋楊徹底懵了。陸敏已經在一邊哭得跟死了娘一樣。鮮紅的五指印出現在陸夏臉頰上的時候,映得他的臉更加蒼白。「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就把宋楊也害進去了!」陸夫人聲音發顫,高舉著手掌眼看就要揮下去第二巴掌。
宋楊沖了上去,死死的抱住陸夫人的手臂。「媽……不……阿姨,您別……別打了……」
手腕忽然又被人扯住,她恍惚的抬頭看,陸夏正把她往身後扯:「宋楊,你讓開,這不關你的事。」
宋楊覺得眼睛燙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什麼時候流出來的,她也沒工夫去擦,她想著怎麼樣都要把真相說出來,陸夏還有病在身上,這麼打幾巴掌,說不定他就真暈過去。橫豎她皮糙肉厚,從小就是在笤帚的夾縫中求生存,挨幾下手刀死不了人。
但她的話頭又一次被埋沒了過去。陸夏一把把她扯進懷裡,然後陸夫人天馬流星拳般的巴掌落在陸夏渾身上下各處。宋楊覺得陸夏的身子有點輕微的發抖,她想說話,卻哭了出來。
「好了,別打了!」宋夫人的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巴掌的狂潮終於過去,陸夫人氣喘吁吁的瞪著陸夏,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你就算把他打死,又有什麼用?」宋夫人說,語氣冷得可以凍汽水。
陸夫人一臉愧疚的看著宋夫人:「老楊,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們!你說,現在這事兒要怎麼辦呢?我們都聽你的,哪怕你要把陸夏送公安局,我們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宋夫人說:「我送他去公安局做什麼。」轉頭對陸夏說:「你這孩子,我以為你做事兒很有分寸,沒想到這麼讓人失望。」說著伸手狠狠一拽,把宋楊從陸夏懷裡拉了出來。
宋楊說:「媽,其實……」
宋夫人打斷她:「別說了!女孩子家家的弄成這樣你還不嫌丟人麼?你的帳,我們回去再算!」抬頭又對陸夫人說:「宋楊我今天就帶走了。她的東西我過兩天叫人來搬。老陸,老夏,這事兒……兩個孩子都有不對,咱們還是各自好好管教吧!老宋,咱們走!」說著就拉起宋楊往門外走。
宋楊心裡忽然像滾了一圈釘板一樣,疼得難受。她抬頭去往陸夏,他臉色慘白的立在那裡,虛弱得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一般。她要是走了,誰陪他去醫院復診?誰在他胃疼的時候給他拿藥?誰給他燉豬蹄湯補手?……眼淚再度沖上眼睛,宋楊顫抖的叫了聲:「陸夏……」
陸夏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裡一片毫無神采。但就在她要被宋夫人拉出門口的時候,陸夏忽然往前沖了幾步,伸出右手好像要去拉她。可他好像忘了自己的右手帶著傷,剛用勁扯到宋楊手腕的瞬間,就疼得整只手都滑了下去,一個立足不穩狠狠的撞到了門上。
宋楊抽泣著想去扶他,宋夫人的手勁兒卻一點不減,直接把她扯出了門。陸夏消失在視線范圍時,宋楊分明看見他頭上滲出的冷汗,以及不由自主向地上滑落的身子。
在宋楊被扯進電梯的那一秒,她清楚的聽見陸敏淒厲尖銳的哭喊:「小叔,你怎麼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1:21
☆、第32章
「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後是要怎麼辦!」宋夫人扔下這句話,甩門出去了。留下宋楊一個人愣愣的坐在她已經有點陌生的閨房裡,腦子裡還在血氣沸騰沖得一片空白。
半晌之後,她終於回過神,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機給陸夏打電話。
關機!
她肝顫了一下。想了想,咬牙打給陸夏的大哥。花裡胡哨的彩鈴響了好一陣,他哥才接起來,低低的「喂」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宋楊顫著聲兒說:「哥,是我……」
他哥又「嗯」了一聲,還是沒接話。
宋楊厚著臉皮接著問:「哥,陸夏呢?我……我想跟他說兩句話。」
他哥說:「等會兒。」電話那頭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後,他哥的聲音低低的傳過來:「喂,宋楊,剛才爸媽都在,我不好說話。我們現在都在醫院。」
宋楊喉頭哽了一下。果然……
「陸夏病得這麼嚴重你們怎麼也不告訴家裡呢?」他哥的語氣裡帶著一點無奈的責備。
宋楊壓住哭腔說:「他怎麼樣了?」
他哥說:「你走的時候他就暈過去了。開車送來醫院的路上醒了,然後就一直吐,最後都見血絲了。」宋楊一只手把嘴捂得死緊。陸夏竟然嘔血了……多落魄書生的老電影劇情,卻讓她的眼睛又開始發燙。
「你說你們倆,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年紀小的時候瘋一下也就算了,現在兩人加起來都過半百了還這麼鬧,連我都要說你們不像話了!」他哥語氣有點嚴厲,但最後還是無奈的歎了一聲。
「哥,我想跟他說兩句話。」宋楊可憐巴巴的沖著他哥進攻。陸家也就陸先生和這哥哥心軟點,她現在也實在沒臉去給陸叔打電話。
他哥沉默了一陣,說:「陸夏剛才折騰了好久,現在睡著了。要不等他醒了我叫他打給你吧。」
宋楊失了一下神,呆呆的說:「好。」然後那邊掛了電話。
那一晚,宋楊失眠得很徹底。她陡然覺得生活怎麼能莫測成這樣,壓得她喘不過氣。特別是想到陸夏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她覺得自己改拖出去被活剮了。到凌晨的時候,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狠砸臥室的門。宋楊眼皮都沒動一下,習慣性的喊了一聲:「去,把牛奶熱了再來叫我!」
然後,一個崩山裂石的聲音激射到她的鼓膜裡:「宋楊你還敢跟我發號施令!再不起我進來揭了你的皮!」
宋楊一個激靈的直起身子,瞬間記起她已經不是在陸夏的小窩裡,再也不能頤指氣使的讓他去熱早飯自己再爭分奪秒補個回籠覺。想著想著,心裡又壓了塊板兒磚。
「起了沒?」宋夫人在外面補吼了一聲。
宋楊趕緊答應:「起了。就出來。」家裡就還剩了一些她早不穿的舊衣服。她隨便翻出一件還能看的穿上,出了屋吃早飯。盤算著午飯時間從單位跑出來到醫院去偷瞄一眼陸夏的情況。
宋先生早已經吃完出去鍛煉了。兩母女坐在飯桌上,十分良好的貫徹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氣氛異常詭異。
這個樣子,本來就吃不下東西的宋楊更是徹底塞了嗓子眼。她嚼了兩根鹹菜,喝了幾口豆漿,就要離桌。宋夫人忽然說:「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宋楊深吸了一口氣,已經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像剛上學的孩子一般,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大氣也不敢出。這場壓倒性的審判遲早是躲不過去的,也好,早死早超生吧。
宋楊正後悔為什麼昨天在家思過無聊就把耳朵給掏乾淨了,要不還能抵擋一下接下來的排山倒海。但出天下之大不料,沉默了一陣之後,宋夫人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想清楚了沒?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宋楊一愣,怎麼也不能將眼前如此溫良慈愛的母親同二十分鍾前叫她起床的那個母大蟲聯系到一起。她使勁撓了撓後腦勺,確定果然是她媽在發問,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什麼怎麼辦?」
宋夫人繼續循循善誘:「你是要跟陸夏離婚,還是願意就這麼跟他過下去?」
宋楊腦子震了一下,半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憋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宋夫人終於善誘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吼道:「什麼叫不知道!你連自己要怎麼過你都不知道!」
宋楊再沒敢說話,她就知道那短暫的平靜都是虛妄,眼前這暴怒的火焰才是真相。
「宋楊,我本來以為你長這麼大,工作也這麼多年,就算有時候腦子不好使,但道理總歸都弄清楚。可你看看現在你這樣子!你想過你以後要見人嗎?你拿什麼臉去見人?」
宋楊的心裡又泛起那種沉重。她確實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腦子一熱就結了婚,順理成章就賴上了陸夏,但她根本就沒有設想過有一天再也賴不上他,那她要怎麼辦?甚至,她連陸夏願不願意被她賴上,都從來懶得去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是不是就是形容她這種人?
宋夫人說:「你就沒想過這結婚到底是為了什麼?」
宋楊低頭想了一陣,沙著嗓子說:「沒想過。」她誠實得很,根本一直在得過且過,又哪兒來的想不想。
宋夫人沉著臉說:「打電話,去跟你們領導請假!」
宋楊驚訝的問:「請假做什麼?」
宋夫人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字正腔圓:「從今天開始想,想不出來,不准出門!」
宋楊兩眼一黑,慘叫了一聲。「媽,你這麼亂整,會讓我丟了飯碗的!」
宋夫人瞟了她一眼:「生活都毀了,還要飯碗幹什麼?」
宋楊無語。
果然,接下來的兩天宋楊的臥室就成了那華山的思過崖。可惜了這「崖」裡除了個衣櫃就沒什麼洞狀物,更沒什麼獨孤九劍這種絕世武功,讓她能練成之後一個箭步就從九樓的窗戶飛身而下,逃出宋夫人的魔爪去瞅一眼陸夏的死活。
陸夏一直沒給她回電話,打電話也都是那個讓人想抹脖子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讓她覺得分外的不安,夜不能寐快接近神經衰弱。
陸夏他哥說現在陸夫人也是一刻不停的守在陸夏旁邊,弄得陸夏連電話都不能碰一下。宋楊甚至讓伍青潛伏去醫院打探情況,但事實證明,不靠譜的生物套在幾萬一身的西裝裡也還是一樣不靠譜。他去醫院刺探了一整天,晚上回來給她的答復是:「半死不活的吊瓶子呢,沒十天半個月估計是說不出話了。」
宋楊哭喪著臉說:「哥哥啊,你就不能做點除了報喪以外,有點建設性的事嗎?比如在醫院的時候悄悄把電話給他讓我跟他說兩句?」
伍青賊笑了一陣,說:「我明天跟他說你想他了。他應該能哼兩聲回應回應。」
宋楊沒好氣的說:「得,再不敢指望您了,您老還是接茬回去冒充商業人士去是正經!」然後憤怒的掛了電話,躺在床上望天。天啊,這是二十一世紀麼?是傳說中通過七個人就能跟奧巴馬嘮個嗑的年代麼?怎麼想跟陸夏說句話比個山頂洞人見元謀人還困難!
半天之後,她抓狂的叫了一聲,用枕頭捂住了面門。
宋先生在客廳歎氣:「你還要把她關多久?讓她去看看陸夏,事情不就好辦多了嗎?」
宋夫人專注的織著一條已經巨長無比的圍巾,頭也沒抬一下:「關到她知道平頭老百姓結婚是怎麼回事了為止!」
宋先生說:「別她自己還沒想明白,工作先想沒了。外企用人都說炒就炒,她這成天不去上班……」
宋夫人說:「炒了更好,你以為我願意她在那洋猴子多過中國人的地方待著?」
宋先生:「……」過了片刻又問:「你怎麼打算的?我們跟陸夏這麼多年的交情了,雖然這事兒時倆孩子不對,但你就這麼把人帶回來,實在有點……」咳了一聲,沒說下去。
宋夫人不緊不慢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說:「都這樣了我還能把女兒留他們家?老宋你真當宋楊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放在那兒任陸夏不明不白的欺負嗎?」
宋先生說:「我當然不是那意思,不過看你那態度,你是打算讓他們離了算了麼?」
宋夫人瞟了他一眼:「我只說過宋楊我要帶走,什麼時候說要他們離婚了?」
宋先生愣了一下,半晌之後,憋出一句:「夫人,您真是高深莫測!」
宋夫人沉默了一陣,忽然也歎了口氣,低低的說:「從小到大,我管她已經管夠了。總有些事情是我管不到的,這事兒……還是她自己管吧。」
可惜了宋楊此時沒看見宋夫人那表情,不然她一定又會大驚失色的恐慌哪位神仙姐姐把她媽洗腦得這樣善解人意溫柔可親。
她正在盤算的只有一件事:明天是沖出臥室門跟她媽說要離婚好呢,還是要接著過好呢?好像哪個答案都很無恥。但再這麼關下去,她一定會用枕頭把自己捂死。萬般無奈之中,她決定了——開始抓鬮!
這一抓就抓到了半夜。因為她連抓了三次「離婚」之後,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實,本來也是要離的,但她的心裡立時就不信了這個邪。從小到大抓了那麼多次鬮,怎麼就離婚這把抓得這麼穩准狠!不死心的又抓了一次,終於抓到了個「不離」。
宋楊得瑟了,心安了。剛要心滿意足的就寢,忽然又覺得三比一,這比分讓她那「不離」顯得異常單薄沒底氣。想了想,決定再抓一把,要能再抓個「不離」,她就理直氣壯了。結果又連抓了三把「離婚」。
宋楊徹底跟那鬮槓上了!發誓今天晚上不抓他十個八個「不離」她就不睡覺。結果老天真很體恤她,果然就從了她不睡覺的心願,一直抓到半夜快十二點,十把裡還是有七八把都是「離婚」。
當抓到第二百三十七個「離婚」時,宋楊終於決定向無恥的命運低頭。
她頓悟自己真是被閒瘋了,玩這麼無聊的游戲還如此囧囧有神……狠揉了一通發紅的眼睛,宋楊決定睡覺養足精神體力,明天不管她媽再怎麼強權霸道,她也再不做那喪權辱國的東亞病夫,直接把大門當亞馬遜一般沖出去。她媽還能真把她打死不成?……死也要死在大門外面。屋裡的空氣聞了兩天,再不換點新鮮的,鼻子都要長出蘑菇來了。
不過,在她躺下的瞬間,手機就響了起來。宋楊打著哈欠,淚眼朦朧的去看來電顯示。在看到「陸夏」兩個字的瞬間,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下巴僵在了上嘴唇一寸之外。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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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1:33
☆、第33章
這劫後餘生一般的夜晚,陸夏對宋楊說的第一句話,家常平淡的不行。他說:「怎麼還沒睡?」
但就是這樣一句涼白開一樣無味的開場白,聽在宋楊耳朵裡,卻泛起一股糖醋裡脊味兒,有點子酸,也有點子甜,還有一股濃烈而樸實的滿足感,熏得她鼻音濃重聲音發顫:「你……你她媽的總算打過來了!」激動之下,竟忘了要裝溫柔淑女柔情似水這檔子事。
電話那頭頓了頓,說:「你能不能用點正常詞匯問候一下我而不是我媽?」
宋楊咳了兩聲,總算是穩定住了情緒,開始進入可控正軌:「你的胃怎麼樣了?還在吐血沒?」
陸夏的輕笑聲傳過來:「你當我林黛玉麼?還吐什麼血。」
宋楊皺眉說:「你哥明明說你吐得祖國山河一片紅……」
「哦,他刺激你玩兒呢,說要讓你良心受點折磨算是補償你對他弟弟肉體的折磨。」
宋楊無語!還說他倆加起來過五十的,他哥一都過三十的人了,還拿自己弟弟吐血這事兒來玩兒,也靠譜不到哪兒去!
正咬牙盤算要怎麼回敬陸夏他哥這兩天帶給她難以磨滅的忐忑生活記憶,陸夏的聲音又響起:「嘿,你都知道我吐血了,這兩天連一眼都不來看我一下,宋楊你有點良心沒?我是為誰弄得這麼落魄來著。」
宋楊無奈的說:「我倒是能出去先啊!我媽跟門神一樣隨時坐鎮客廳不讓我出去,關了整兩天禁閉,我都要關出精神分裂了。」
過了兩秒,陸夏說:「你媽現在應該已經安寢了。」
宋楊奇道:「你怎麼知道?」
陸夏說:「你們家客廳的燈沒開,你媽臥室的燈也關著。」
宋楊聽見自己的喉頭哽了很大兩聲:「你……你在樓下……?」
陸夏的聲音有點無奈:「伍青說你要見我,又不見你來醫院,那就只有我親自過來讓你見了。」
過一陣見宋楊沒反應,他又低低的說一句:「你要不要下來?」
話音還沒落,陸夏正前方不遠處的樓門忽然「彭」一聲被狠狠的打開,一個身影飛快的從裡面奔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把手中的電話放下,那身子已經沖到他懷中,撞得他有些立足不穩。
陸夏知道自己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懷中那個身子溫熱而微顫,瘦削光潔的雙肩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好像下一秒就會化成一灘溫柔的水,滲進他的胸膛裡再也不會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緩緩的伸出手,將那個快要將他弄失控的身子輕輕的環住。指尖觸碰到她手臂喜歡皮膚的一霎那,陸夏的腦子震了一下。
屏息了一陣,他又覺得這樣不行,現在這狀態離他的計劃實在有點偏差。雖然今晚是打算來個總結性大勝利了,但怎麼戰事的發展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出這麼多。他握住宋楊的肩頭,想把她往外推一推。她猛一上來就是這麼大膽激進的舉動,弄得他實在有些心猿意馬身不可控,貼的這麼近,要被宋楊感覺到他那不安分的心跳,這高高在上的姿態可就擺不下去了。
但其實陸夏根本不需要擔心宋楊會聽到他戰馬狂奔一樣的心跳。因為此刻宋楊那一貫的小心臟,早已高速顛暈了過去。她緊緊的貼住那個不真實的胸膛,生怕一放開,就發現其實只是做了個夢。感覺肩頭有力量要把她推開,她心裡一慌,抱得更緊。
陸夏任她抱了一陣,覺得有些溫熱的濕氣從自己的胸前暈開。他的心顫了一下,低低的說:「宋楊,你在幹嘛?」
宋楊沒回話。濕意更甚。
她……她是在哭?陸夏想伸手去撫她的臉,宋楊卻只是把頭埋得更深。
「宋楊,你別這樣……這幹部大院裡都是熟人,被人看見影響可不太好。」陸夏試圖要跟懷裡的人交流,無奈那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不能自拔,全然不離會被她抱著的那人要幹什麼?
陸夏正要再說,懷裡忽然響起一個顫抖而堅定的聲音:「媽的,栽了就栽了吧!」
陡然冒出這樣慷慨激昂的一句話,讓陸夏有些愣神。片刻之間,懷中那人就已經抬起了頭。
昏黃的路燈下,宋楊的臉色呈現出一種迷人的淡橘色。陸夏看著那如此熟悉的面容,就像初二時讀到冰心的那篇《小橘燈》,有一種純淨朦朧的美好。
那一年,正是他被宋楊那一句廣而告之的勾搭極端傷了自尊,只能遠遠躲著她的孤獨時光。但饒是這人生第一次打擊,讓他難過得話都變得很少,他也沒辦法不看那個女孩。她就像那盞夜色裡的小橘燈,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一種美好淡然的光輝,照得他轉不開眼去。
修差的睫毛上還掛著些水汽,在無辜的顫動。引得陸夏一陣心神蕩漾,差點就低下頭去,吻在那張已經被她自己咬得略微有些紅腫的唇上。他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終於壓住了那個沖動,低低的說:「你剛才說什麼?」
宋楊抬頭,望著那張看著她笑得雲淡風輕的男人臉,「我說,我他媽認栽了!」深吸了一口,然後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說:「陸夏,我栽你這陰溝裡了!」
陸夏失笑。他想了想,說:「你叫我要怎麼解讀你這句話的意思?」
宋楊瞪了他一眼:「少裝蒜!」
陸夏不緊不慢的說:「照字面意思理解,我只能想到你在罵我是條陰溝。」他要逼她!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她要瘋掉,他也要接著逼。
宋楊恨恨的說:「你就是條陰溝!」
陸夏靜靜的看著宋楊氤氳而微嗔的眼睛,看得很輕,然後更輕的問:「我哥說你有話跟我說,不會就是這個吧?」
宋楊咬牙,沒有說話。他在折磨她,裝模作樣的,隔靴搔癢的折磨!
陸夏說:「好吧,我知道了。」說著已經放開了握在宋楊肩頭的手,輕輕的把她推遠了一些。「不早了,早點休息。我回去了。」語畢轉頭就要走。
宋楊猛的抱住他的手臂,低聲吼了出來:「媽的,我喜歡你!說得夠明白了沒?」
陸夏露出無比驚訝的神色。
宋楊怒道:「她媽的這是什麼反應!親也給你親過了,抱也給你抱過了,你想不認賬還是怎地!」想想又說:「陸夏,其實……其實你也是有點喜歡我的吧?」
陸夏挑著眉,說:「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過這方面的表示?」
宋楊說:「不喜歡我你幹嘛幫我扛那黑鍋!不喜歡我你幹嘛大半夜跑來這裡喝風!不喜歡我你剛才幹嘛還摟得那麼心安理得的!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就別想邁出這大院的門!」宋楊抱著要麼雙贏要麼共死的心態,今晚必定要說個清楚明白。
陸夏不說話。
宋楊忽然有點慌張。隨著陸夏沉默的時間延長,這種莫名的慌張就越來越排山倒海。「哎!說話!」
沉默的空氣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片,一點一點的割著宋楊實在稱不上薄的臉皮。但就算那臉皮厚的如同城牆轉拐,這麼愚公移山一般持續不斷的消磨,宋楊還是覺得越來越吃不消。
三分鍾之後,陸夏還是持續沒說話。甚至他的眼睛裡,都好像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沒有澎湃,沒有激動。
然後宋楊成功的被逼瘋了。她的喉嚨已經開始發澀,鼻子也酸得似乎一掐就能流出水來。這混蛋!這流氓!都把她弄得這麼神魂顛倒支離破碎破釜沉舟的模樣了,現在卻用這樣難堪沉默來踐踏她的,她的,她的那點可憐的真心……
她什麼時候開始走上這樣一條如此這般的悲慘不歸路?
在看到陸夏那平靜得跟沒事兒人一般的眼神前,宋楊好像還有那麼點自信。憑他倆那十年一日的堅定感情加上這倆月時不時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陸夏就算真沒動那麼多邪念,但只要她積極表白主動進取,應該也不是決然沒戲。所以她壓根沒料到陸夏怎麼就是這麼個心如止水的反應!
上回還能推說表白不完整,關鍵性的東西還沒出來就剎住了車,陸夏沒反應宋楊還能自己寬慰一下。但這次她已經說得如此簡潔直白甚至露骨只差沒肉麻,為什麼……為什麼他比上次的反應還她娘的淡定!這樣太傷自尊了些……
宋楊忽的就明媚憂傷了起來。
原來,沒意思就是沒意思,不能因為她們當了快二十年的死黨,陸夏就要比對一般的女性多照顧她些。
或許,他對女人真是沒興趣的。
或許,唐欣欣就是發現宋楊把她介紹給了個同志,才會以一個巴掌宣布斷交。
或許……
哦,不,沒什麼或許了,結局就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假設的。難道得出陸夏還是喜歡女人的結論,她就能開心些麼?當然不!
宋楊現在寧願陸夏真只喜歡男的,這樣她就覺得平衡了,全中國六億多女性都征服不了的人,她當然也勾搭不上,挫敗感自然就小許多了。
宋楊覺得很累,累的什麼都不想再說,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再動。她放開陸夏的手臂,訕訕的說:「算了,就這樣吧。你……你還是什麼都別說了,也就當我今晚什麼都沒說過。」這孽緣,真他娘的小太監!還沒有開始,就要被淨身與搖籃裡。饒是把他想象成個同志,為什麼宋楊心裡還是像中了暴雨梨花針一樣既麻且疼的往死裡難過呢?
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背上一暖,卻是又被陸夏抱住。宋楊愣了愣,繼而開始咆哮:「你幹什麼!授受不親你明白嗎!」
陸夏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的說:「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一點都不喜歡。」
宋楊呆住。什……什麼意思?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取向又變回來了?
「宋楊,我們試試吧。」陸夏說,聲音低到深沉,帶著說不出的磁性魔力。
宋楊恍惚的說:「試什麼?」
「試試在一起是什麼樣子。試試不當朋友當戀人是什麼感覺。」陸夏輕聲解釋著,氣息輕輕刮在宋楊的耳廓,磨得她本來就混亂恍惚的深思開始有些蕩漾躁動,似乎陸夏再吹一口氣,就要輕飄起來。
宋楊眼神迷離,問了一句她以後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十分具有調情潛質的話:「怎麼試?」
問完後她覺得自己肩頭一沉,已經被人把身子轉了個一百八十度,正正的對上了陸夏明亮而帶著笑的眼睛。她因屏息而差點停止跳動的心臟忽然又重重蹦了一下。
陸夏揚著嘴角說:「那我們就這麼開始試吧。」話音未落,低頭吻在宋楊的唇上。
樓上,宋先生低聲說:「他們倆怎麼在大院裡就……讓鄰居瞧見了多不好。要不還是去把宋楊叫上來吧。」
宋夫人眼瞟著樓下,心裡樂得都要開出一朵狗尾巴花來,臉上卻是千年不變的一本正經:「人是兩口子,誰管得著?得了,趕緊睡。」
宋先生說:「不行,我看宋楊跑出去的時候啥都沒帶,我得給她等門兒。」
宋夫人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說:「等什麼門兒?你還怕她今晚沒有地方睡麼?趕緊睡,我明兒一早還約了老夏去打太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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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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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1:43
☆、第34章
宋楊這兩天有點失聰加幻聽。這兩種極端沖突的症狀在她身上實現了完美的統一與驚人的協調。與布萊爾最愉快的飯間八卦事件,她都會在幾句話結尾之後,如夢初醒的問:「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卻又在沒有任何人說話的空當,自己戳著洋蔥使勁笑。
布萊爾問她笑什麼,宋楊一臉嬌俏:「有人叫我晚上回家喝湯。」
布萊爾滿臉驚恐的望望四周,確定沒有人在跟面前這個傻子說話,無奈的打趣她:「是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要是平時的宋楊,肯定早一個白眼飛過來緊接一句「滾!」但現在她卻忽然如第一次聽到這個笑話一般笑得死去活來,紅著臉輕說了一句「討厭」。「厭」字還跟帶了個小尾巴似的往上飄,激得布萊爾一個激靈,再不敢逗她說話。
戀愛中的女人是傻子。和認識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戀愛的女人是傻子中的戰鬥機。如今,宋楊這架戰鬥機在狗血的天空神勇的翱翔著,經歷著一種熟悉卻又全新的感官。
「這份報告你再送去沃倫斯那裡給他過目一下。」肖恩把季度推廣計劃簽報送回宋楊的辦公桌上。
宋楊愣了一下,忽然有點不想去孫昀那裡。但她還沒找到個理由推脫,肖恩就已經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宋楊無奈的抱著簽報走到孫昀的辦公室門口。孫昀一聲「進來」響起的時候,宋楊深吸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見到是宋楊,孫昀臉上的表情稍微不自然了一下,但一秒鍾之後,他就極自然的轉過去繼續對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眼睛都沒看著宋楊:「什麼事?」
宋楊說:「季度推廣計劃的簽報需要您簽字。」說著走近辦公桌,把文件擺到孫昀面前。
發稍洗發水的香氣掠過孫昀鼻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顫了一下。邊往文件上簽字,邊好似漫不經心一般問:「前兩天為什麼沒來上班?」
宋楊不自然的望著桌上的台歷,有點忐忑。倒不是覺得不上班這件事有什麼丟人的,不過前腳才答應孫昀要和他合作,後腳就撂了挑子罷工,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嗯,那啥,病了兩天,假條我已經交給肖恩簽字了。」宋楊想把話題帶過去,眼見孫昀簽完了字,便急急的抓起簽報說:「沒什麼事兒我先出去了。」
孫昀說:「等一下。把門關上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宋楊訕訕不想動。
孫昀抬眼看著她說:「你是要我親自去關嗎?」
宋楊心裡歎了口氣,把門掩上,坐到孫昀辦公桌的對面。
「形勢我相信你也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孫昀的口氣有些嚴肅,「現在我們倆人可以說是上了一條船,我不希望我在努力往前劃的時候,有人卻抄手望天滿腦子都是其它事。」
宋楊有點怒。不就是休息了兩天,他至於說這麼重的話麼?難道這兩天她來規規矩矩的上班就立刻能把唐欣欣那妖精打回原形不成?「孫副總監,員工生病有權利休病假。我不覺得我有哪兒做錯了值得您大張旗鼓的來興師問罪!」宋楊嘴硬頂了回去。
「你真是病了麼?」孫昀揚著嘴角,好像在冷笑。「我怎麼覺得你活蹦亂跳得很?」
宋楊說:「你什麼時候專業變成醫生了,還能瞧病了不成?」
孫昀瞇著眼睛看了她一陣,「宋楊,你真覺得我不敢動你,還是捨不得動你?我覺得你也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做才對自己最好罷了。你要不領我這情,我可以隨時找別人合作。」
宋楊冷笑:「您堂堂大總監一個,我的頂頭上司您不也說動就要動麼?我哪兒敢奢望您捨不得動我。不過就算您現在立馬炒了我,我還是那句話:假我是要休的,其它事兒您看著辦就行。別心慈手軟,千萬別!我擔當不起啊!」說著站起身來,款款就往外走。
走到門邊的時候,背後的孫昀又說了一句:「宋楊,無聊的東西想多了沒好處,你還是多放些心思到正經事上來吧。」
宋楊咬牙,回了一句:「別用你那些沒良心的准則來規勸我。你覺得無聊,我卻覺得有意思得很!」說罷再也不想理他,拉門走了出去。
孫昀用一只手捂著眼睛,重重的靠回到椅背上。前一天那一晚在宋楊他們家樓下看到的那一幕還像針一樣扎著他的眼睛,讓他一貫滿滿的自信在那一瞬間忽然就風化了去。
這婚姻,不是用來氣他的麼?那男人,不是跟她串通好的麼?兩個月前,就算宋楊那麼激烈精湛的表演著,但僅憑那毫無愛意的一雙眼睛,孫昀就知道她只是在強撐。雖然她強撐到真去領了證讓孫昀很是驚訝,但孫昀還是非常堅定的自信著。她的表演,只能證明她根本放不下。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望著那男人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或者應該問,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再也沒了那種斑斕的躁動了呢?
孫昀覺得有點頭疼。忽然又自嘲的笑了笑,不是剛剛才跟她說無聊的東西想多了沒好處麼?那他現在想的這些又是什麼?
視線轉回電腦上准備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忽然一封郵件跳入他的眼眶,那是一封同業交流論壇邀請函。邀請公司銷售部門派出兩名人員,到D市參加年度論壇交流會,會議日程安排是三天。
孫昀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他本來覺得自己有點無聊,但是腦子裡忽然又冒出那一晚抱得毫無空隙的兩人身影,手上的鼠標已經不自覺的滑到「新建郵件」的位置上。
宋楊,我確實狠不下心去動你,但讓你離開那男人幾天還是做得到的。
下班的時候,宋楊就接到肖恩的通知,三天之後同一名銷售部的員工一起,到D市參加行業年度論壇交流會。她心裡實在很不想去,這種會議全部的意義只在於為主辦方捐點香火錢和掙點好名頭,能有多大相互促進的勁頭?但剛請了兩天假,布置的工作要還不去,那不用唐欣欣來擠兌她,自己就先把自己擠兌出去一半了。
回家的時候,宋楊有點不高興。剛剛才和陸夏有那麼點狀態,立馬要分開三天,這棒打鴛鴦也太神速了些吧?她和陸夏還沒做成鴛鴦呢,頂多算對剛沾了點水的鴨子,咋就這麼招老天妒恨呢?
「想什麼呢?橙子都要喂到鼻子裡去了?」陸夏忍著笑,用手在宋楊眼前晃了晃。
宋楊回過神,扔掉手中已經被她玩蔫兒了的橙,歎口氣說:「我三天後要出差了。」
陸夏笑了笑,說:「嗯,挺好。」
宋楊皺著眉:「什麼意思啊你!我都要發配遠方了,你三天都見不著我,還說好?」
陸夏說:「俗話說的好。小別勝新婚嘛。」
宋楊臉上一燙,啐到:「誰跟你新婚!」
陸夏認真的掰著手指算了一同,接著說說:「兩個月,還在新婚有效期內。」
宋楊笑道:「兩個月還算新婚。你這新婚打算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陸夏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她,眼波流動,輕笑著說:「這新婚嘛,別說兩個月,就算是兩年,兩個十年,只有嫌短,哪兒還有嫌長的?」
宋楊剛要嬌羞的高興,陸夏接著又說:「不過人都說小別勝新婚,看來這小別是比新婚還讓人高興些。為了咱們倆的長治久安,你還是時時小別吧。」
宋楊一把橘子皮劈頭蓋臉全扔到陸夏身上,「別你大爺!自己愛別哪兒別哪兒去!」怒氣沖沖的站起身來,跑浴室過水去了。
這個陸夏,怎麼就能這麼氣人呢!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早在豆蔻年華瓊瑤退位台言盛行戀愛理論高於實踐的年代,宋楊就已經總結出了一個先輩用血淚總結出來的教訓:戀愛這玩意兒,誰先開口主動說出來誰這輩子就注定是個被壓迫的命了。
宋楊揮舞著這條黃金守則的大刀,秉持堅守「誘敵先表白」這絕招,馳騁在情場花叢,基本算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孫昀那兒雖然吃了點小小的虧,但從本質上來說,她也不算是全然失算,至少戀愛那陣基本還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沒讓那廝占到什麼氣勢和實質上的便宜。
為什麼,為什麼兩天之前她就腦子一短路,連討生活的殺手鑭都忘了,就這麼傻不愣登的表了白。這是多麼腦殘的一種人道自我毀滅精神啊!蒼天啊大地,陸夏那毒舌,再這麼下去,哪位神仙姐姐都救不了她了。
陸夏今天倒是沒催她趕緊出來。宋楊就在浴缸裡把自己當個浮屍可勁兒泡了一個多鍾頭,起來的時候腦子都有點暈暈乎乎的。
但暈乎之中她已經想通了一個關節點所在:再不能讓陸夏平白握著那種優越感整天糟踐她僅有的那麼點少女純情。她已經在肚子裡醞釀好四個排比三個擬人兩個比喻一個通感的復雜且氣勢的句型,准備沖出門的瞬間就以振聾發聵的氣魄朝陸夏吼出來,震翻他那找不著北的得瑟勁兒,重新建立以她宋楊為中心的平衡新秩序。
想到此處,再不猶豫。一個箭步沖出浴室的門,氣沉丹田,剛要朝著沙發處陸夏待慣的老位置使勁兒,卻發現人不在那兒。
宋楊愣了一下,回頭一看,陸夏正靠在浴室門旁邊看著她笑。俊眼修眉,面泛桃花,弄得宋楊一陣心神激蕩。
好不容易抵擋住了美色的誘惑,記起殺出浴室的目標所在,宋楊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忽然眼前一閃,陸夏已經湊到她的身邊。
宋楊驚慌的說:「你幹什……」
「麼」字已經被陸夏咽在了嘴裡。宋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對修長濃密的睫毛在眼前咫尺的地方輕微的顫動著,扇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燥熱和蕩然,要把自己的唇融成一灘水,融進他低沉而有力的氣息裡。
那復雜且有氣勢的句型早忘得一乾二淨,要重新劃分格局的強烈願望也立刻煙消雲散。宋楊只有一個意識,她要被溺死了!
陸夏輕輕的離開一點她的唇,給她一點喘氣的空間。宋楊還沒來得及把腦力的瘴氣盡數吐出去,那唇就又蓋了上來,嚴絲合縫,貼的完美無瑕的閉合。
宋楊稍微有點意識的腦子又再度更深層次的暈乎了過去。直到感覺有一只手,緩慢而輕柔向衣服內裡游弋。宋楊顫著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你……」回蕩在口腔內,基本聽不出來是中國話。
「你准備好了沒?」陸夏放開她的唇,在她耳邊輕輕的問,手卻沒有離開衣服的開口處,好像再等一個訊號,隨時准備肆無忌憚的開始攻城略地。
宋楊迷離的看著眼前的那張臉,她混沌的腦子裡還沒想明白陸夏在說什麼。頓了兩秒,那緊貼這她的雙手忽然就抽了開去。
陡然失去了溫熱的支撐,宋楊的身子晃了一晃。但也就是這麼輕微的一動,她的腦子已經清醒了大半,繼而一陣莫名的失落排山倒海占據了心靈的高地。這……這算怎麼回子事!
「看你的眼睛,我知道你還沒准備好。」陸夏輕輕的略好一絲從宋楊耳邊跑出的秀發,低沉而清晰的說:「宋楊,我會等你准備好了再說。」
此刻宋楊心裡只無比深情的浮現出一句話:你大爺才沒准備好!但她還沒來得及表明自己這個意願,那要她准備的男人已經自顧自的轉身回沙發上躺著去了。留下宋楊一個人在浴室門口站了很久。娘的什麼叫沒准備好……要獻個身難道還要齋戒禱告的准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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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1:57
☆、第35章
宋夫人打電話給宋楊說伍青他爸身體不舒服進了醫院,讓宋楊和陸夏有空買點東西去看看。宋楊趁采購出差用品的空當買了些營養品,拽著陸夏一塊到了醫院。
伍叔看著氣色還不錯,怎麼看怎麼覺得跟隔壁屋病床上躺著的那些不是一個健康等級的。倒是伍青在旁邊一臉凝重,低頭不語,光看他的臉還以為他爸馬上要挪到太平間住小格子去了。
宋楊陪著伍叔在屋裡寒暄,陸夏就把伍青拉出了病房。
「看你爸還成啊,你怎麼就跟要辦喪事一樣了愁眉苦臉的。」陸夏不解道。
伍青歎了一聲,說:「就是因為他沒事還要到醫院裡躺著,我才愁啊!」
陸夏想了想,已經有點明白了,笑道:「你爸是准備放權了?」
伍青垂著眼,死盯著牆角那塊瓷磚:「我倒是寧願他再把持個朝政幾年。他現在這樣不是趕鴨子上架麼?」
陸夏說:「你那時候決定回公司,就應該想著有這天了。你爸不這麼逼你一下,你還整天在辦公室裝相。嗯,伍叔這招不錯。」
伍青無奈的說:「這叫什麼事兒!」
陸夏嘿嘿笑了兩聲,說:「這事兒不會比你那些小妞兒的心思更難懂。再說了,不是還有你爸那些老部下給你把關嘛,你怕什麼?」
伍青一臉落寞,「你不懂……忽然這天降大任,也不苦我心智,也不勞我脛骨,更不餓我體膚,直接就降我腦袋上……怎麼想怎麼覺得不靠譜啊。」
陸夏笑著說:「得了啊,多少人做夢都夢不來,你小子別在這兒傷春悲秋的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回去看兩份合同。」
伍青兩條眉毛都要糾成一體了:「別跟我提合同成嗎?字我都認識,串在一塊兒全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破東西?」
陸夏還沒說話,宋楊已經走了出來。陸夏再不理垂頭喪氣的伍青,直直上前牽住他媳婦兒的手,低聲問:「伍叔跟你說什麼了?」
宋楊笑道:「還能說什麼,說他終於有空想點清福了唄。」轉頭又對伍青說:「青兒啊,從今以後,你們伍家你就掌門人了,別再那麼沒個正經樣兒。」
伍青呆了一陣,站起身來沖那一對兒身影重重歎了口氣,說:「不送了啊,你倆就逍遙去把。」轉身走進病房去了。
宋楊和陸夏相視一笑,均覺得從此以後這世界上要少一個不靠譜的少爺,多一個苦大仇深的奸商,這到底是不幸呢?還是萬幸呢?
三天會議,宋楊本來就不多的會議被陸夏又精簡出來一半。
「傘你給我裝裡邊嘿,萬一下雨怎麼辦?」宋楊急急的抓被陸夏扔到一邊的東西。
「天氣預報我都已經查過了,那邊這三天都晴著。」陸夏不慌不忙的把墨鏡也扔到了床頭。「開會你又沒時間出去玩兒,墨鏡也用不著了。」
宋楊說:「老大,你給我留著,我還想抽空出去溜達一圈……」
陸夏又順手把宋楊准備溜達時穿的涼拖也抽了出來:「出差就好好出,別老想著瞎逛。晚上你出去轉我也不放心,踏踏實實在飯店待著吧。」
最後,宋楊就帶著三天換洗的衣服上了路。她正幻想著銷售部同去的同事能裝備齊全些,跟人套個近乎資源共享一下,但等到麗達提著行李箱的身影出現在公司門口時,宋楊覺得腰子有點疼。
這三天,難道就要和這妖孽擠一屋?宋楊的背心頓時有點發涼,麗達會不會半夜睡著睡著忽然起來戳她兩刀然後沒事兒人一樣退房走人?
麗達好似瘦了很多,本來就不怎麼豐腴的小身板看著越發風雨飄搖。看見宋楊的時候表情倒沒怎麼變化,淡淡的點了個頭,說:「好久不見。」這樣宋楊本來微涼的後背變成了惡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暴風雨前的平靜?
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兩人就打車奔赴機場。一直到下了飛機到飯店扎營下來為止,宋楊才稍稍覺得有點放心。
麗達好像一直在想別的事情,壓根沒工夫搭理旁邊的她。宋楊自己忽然也覺得有點好笑,這是在緊張什麼,好歹人家現在也在銷售那邊久經沙場了,她們那點恩怨比起銷售那邊天天上演的諜戰大片來,根本啥都不算。想到這裡,宋楊就心安理得了。
晚上兩人待在同一間屋不說話也很奇怪,宋楊眼瞅著麗達眼中全無敵意,不知不覺也放鬆了警惕,洗完澡吹頭髮的時候,就隨口問了一句:「在銷售部工作覺得怎麼樣?」
宋楊可以發誓,她問這話絕對是隨口的,有半點刺激麗達的意思就讓全國人民盡情罵她大爺。但麗達聽到她如此純潔無暇的一句話,竟然瞬間眼眶微微一紅。
宋楊驚悚了。前一段還跟她鬥得死去活來,被她逼出了部門都沒哼一聲的麗達,竟然就因為這麼一句話紅了眼。這是哪位神仙姐姐瞬間把她變得如此多愁善感的啊造孽!
宋楊顫著聲兒說:「你……你沒事吧?」
麗達撇過頭去,淡淡說了聲:「沒事。」便再不說話。一時氣氛詭異到極點,宋楊默默梳好頭躺上床,決定消停再不刺激她。
第二天開會的時候,麗達倒沒昨晚那麼情感豐富了,只是至始至終魂游天外心不在焉,平靜的臉上怎麼看怎麼帶著一種戚戚然的慘味兒。
宋楊忽然想起了前一陣兒她見著艾瑪的情形。雖然沒有這麼慘,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跟麗達現在這樣真有那麼點形不似神似。很自然的,宋楊就想到了唐欣欣身上。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招兒,才能把手底下的人整得個個這麼期期艾艾跟怨婦似的?
介於敏感時期敏感話題,宋楊決定再怎麼好奇也不開口詢問。但她沒料到就算她不想沾一身腥離得魚塘遠遠的,那魚也要豁出命去蹦起來往她身上貼。
百無聊賴的夜晚又一次來臨的時候,麗達竟然主動跟她搭話:「宋楊,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宋楊從手機游戲裡抬起頭來,看著麗達有點發白的臉,一句「沒空」硬生生憋了回去。她實在不想聊,但手機游戲的聲音還在嗷嗷直響,她實在找不出沒空的理由。宋楊合上機蓋,對著麗達「嗯」了一聲。
「宋楊,我調到銷售部,差不多有快四個月的時間了吧?」麗達說了一句也不知是疑問還是陳述的話。
宋楊想了想,說:「對,還差兩天整四個月。」
「你記得到很清楚。」麗達苦笑了一下。
宋楊說:「那是!那天唐欣欣一下抽走我手下兩個人,真是……啊,算了,你接著說吧。」
麗達苦笑更深:「我不知道辛迪是怎麼跟艾瑪談的,但她承諾給我的條件很好。那時候我在市場部這邊又……你知道的,有些不太順,所以連想都沒想就答應轉部門。現在想起來,真是有些對不住你。」
麗達竟然跟她道歉?!宋楊心裡說別介,我那時還巴不得你走呢。嘴上卻說:「沒事,雖然那時候人手是緊了點,不過好在沒出什麼岔子。你別往心裡去,千萬別!」這兒哪兒是要她別往心裡去,分明就是要她非常一直往心裡去。
麗達沉默了一下,絲毫沒理會宋楊話裡的刺兒,平靜的接著說:「我和艾瑪轉到銷售之後,被分到了同一個銷售分區,在同一個分區經理手下學習。我開始以為這樣的安排是讓我和艾瑪互補配合,但其實後來才知道,辛迪……她根本沒那麼好心。」
宋楊心裡「登」一聲,果然跟她有關。但麗達就這麼紅口白牙的說著自己上司的壞話,訴說對象還曾經跟她十分不對付,宋楊一時摸不清麗達到底是怎麼個想法,訥訥沒接話。
「開始的時候,分區經理還帶著我們一起跑跑客戶,去各個銷售網點輪崗學習。雖然累了點,但我也覺得確實學到了挺多東西。我以為等到了一定階段,辛迪會讓我們各自負責一個區域。但她好像根本沒那意思,一直讓我們倆在同一職位上做同樣的事情。」
「大半個月後我們開始獨立跑客戶。辛迪跟我們說開始這段時間,我們的業績都不算作個人績效,先統一掛在分區業績裡。獎金方面直接按分區業績的百分之十計算提成收益。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高興。」新人的業績哪兒能一下就做到百分之十,唐欣欣這甜頭給得可實在有些大且莫名其妙。宋楊預感這不是個好事。
果然,麗達接下來所說的遭遇全盤印證了宋楊的唐欣欣的認識。第二個月,唐欣欣跟她們說提成要縮減成分區業績的百分之五。
這時候麗達已經陸陸續續有了一些客戶,手下維護的客戶量加上新戶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五。但因為前一個月拿得多,這個月她也不好說什麼。
誰想到第三個月就已經縮減至百分之二。銷售人員底薪都很低,主要還是依靠績效提成收益,這樣一弄,麗達基本只剩下底薪,績效收益少得可憐。收入跟在市場部時比還少了些,但工作強度卻大了不止一兩倍。
她開始向唐欣欣反應績效計算的問題。誰知唐欣欣反問她:「誰能證明你的個人業績?」噎得麗達啞口無言。她調來銷售部就從沒單獨計算過業績,一切記錄都只是分區三人的共同業績,她哪兒能證明有多少是自己的?
這還不算最壞的情況。唐欣欣忽然又跟他們說銷售分區內部需要競爭,不能讓艾瑪和她兩個人再待在同一個崗。所以兩人要競爭業績,這個月誰的業績好誰留下,另外一個就得走人。但又因為沒有個人業績統計,所以最後誰留下,都只是唐欣欣一句話。
這四個月,麗達過著一種怎樣身體加心靈的雙重折磨,宋楊就算沒親身經歷,也能想象個大概了。關鍵是受了這樣的委屈還沒處說理,真真要把人憋死過去。
想著麗達調去銷售受到這樣非人的待遇,自己的貢獻著實不小,宋楊忽然就有些心軟起來。她想安慰一下眼前這個已經瘦的不成人樣的受氣包,卻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口。
「宋楊,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麗達忽然纏著聲音說。
宋楊挑眉看著她,明知沒什麼好事,她還是應了句:「什麼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2:11
☆、第36章
「我知道市場部這邊已經向人力提交了招聘計劃,我想……」麗達咬了咬牙,最後才鼓足勇氣一般,一臉要去就義的表情說:「你能不能跟肖恩申請一下,把我調回市場去?」
宋楊抽了口氣。心裡說你把公司當你們家廁所了是不是,說上就上沖沖就走人啊。嘴上卻沒說話,只是臉色有點為難。
麗達看見宋楊一臉的猶豫,馬上又說:「你們招個新人來肯定也不能馬上上手,怎麼也要帶幾個月,但要是我回來,所有工作立刻就能開動……宋楊,我知道這個請求你有些為難,但我求你,我真的求你,哪怕調回來要從頭開始做起,我也願意的!」
宋楊說:「這個嘛……你現在好歹也是銷售那邊的人,我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去要人,這可實在有些……」
麗達趕緊接話:「我知道你很為難,我都知道的。宋楊,雖然我們以前弄得有些不愉快,但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明白是我有錯在先,我不該起那些歪念。現在我已經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只要你寫份申請遞上去,其它的我會自己去解決。我只求你給我個立足的地方,要是我能回市場,一定全心全意的為你辦事!」
宋楊說:「以前那些事兒我早不記得了……」當然是假話,昨天誰擔心得飛機餐都沒吃下去的?「我不是不願意幫這個忙……」當然還是假話,為了麗達去觸唐欣欣霉頭,那她絕對是在公司待膩味了。
「只是你知道,我也只是個小主管,人微言輕的。況且市場這邊……」宋楊頓了頓,覺得還是別把唐欣欣的改造大潮馬上就湧到市場部的消息說出來,要麗達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可還有點不好說。於是宋楊清了清嗓子說:「我聽肖恩的意思,這次他是希望招個男的進來,緩解一下兩個同事放產假的壓力……」
宋楊自顧自的說著,絲毫沒注意到此刻麗達臉上的變化。等她終於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的時候,麗達的臉色已經變成入女鬼一般的慘白。
「只是交一份申請上去,宋楊你這都不願意幫我?」麗達的聲音虛弱而顫抖。
宋楊打了個寒顫,覺得一股陰森的殺氣迎面而來,想也不想立刻轉換口氣道:「倒也不是。你讓我回去再探探肖恩的口風,要有希望,我一定交申請。我也想找個熟悉業務的人回來幫忙啊,新手還得我去帶。」
麗達靜靜的聽著,再也沒有說話。好像又發了一會楞,臉色並沒有見好轉很多,只是殺氣淡了不少。她低低的說了句:「謝謝。」就躺上了床,再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宋楊無奈也睡下了。再不敢玩兒手機游戲,卻又死都睡不著,只能躺在床上做做腦力活動打發時間,但也一想就如火山噴發似地再也剎不住翻滾的勢頭。
她開始是不明白麗達為什麼忽然就變了個軟柿子被唐欣欣捏得如此沒脾氣。想她在市場部那陣時,就算不是撒切爾夫人,也絕對是她嫡傳的弟子。就算因為唐欣欣比她高了幾級,沒法站在同一高度較量,但麗達跟艾瑪總還是同一起跑線呢吧。兩人當中要是只能留下一個,橫看豎看也是老謀深算的麗達贏面比較大,艾瑪在她面前那還不就是一直嗷嗷待宰的小羔羊?怎麼現在卻是麗達來哭著喊著要調回商場,艾瑪那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這個倒也罷了,宋楊更不明白的是唐欣欣為什麼要這麼折騰手底下的人。把人折騰到這種程度已經不能單純的用她變態來解釋了,現在只能往麗達是殺了唐欣欣她媽還是搶了唐欣欣她爸這種不共戴天之仇的方向上想一想。
但後來一想這種可能性好像不太大。近來見到銷售部的人幾乎個個都是面有菜色狀如餓殍,不可能個個都殺了她媽還是搶了她爸吧。就是把唐欣欣七姑媽八大姨都算上,也不夠公司那百十個銷售人手一個的。
再說了,就算唐欣欣恨她,也沒必要弄得跟報復社會似的逮誰糟踐誰吧。她這麼亂來,肯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宋楊可就真想不出來了。
宋楊隱隱約約覺得有一些不對,但卻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第二天宋楊起床的時候,麗達還躺著。宋楊好心想叫醒她別睡過了,卻發現麗達眼中遍布的血絲,怔怔的望著頂燈發呆。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都這麼個狀態。
宋楊說:「你沒事吧?」
麗達過了好一陣,才回答說:「沒事。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去開會了。」
宋楊想也好,昨晚那話題說得那麼僵,今天少見面也少點尷尬。就說了聲「好好休息」就自己出了門。
中午吃完飯想回來小睡一陣。也不知道麗達是不是還在睡覺,進門的時候宋楊還刻意放輕了手腳。走到床邊的時候才發現麗達不在床上,只是被子亂糟糟的。
宋楊覺得有點奇怪。麗達的房卡還插在門口供電的插槽裡,她人能去哪兒?
半開著的洗手間裡傳來流水的聲音。宋楊循著聲音走到門邊,裡面並沒有開燈,麗達應該不在。宋楊順手把燈打開,想進去把水龍頭擰緊。
燈光照亮洗手間的瞬間,宋楊看到了浴缸的簾子是拉上的,有水不斷的從簾子底部流出來。
只是,那水帶著一種詭異的紅。
宋楊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幾乎是無意識的,她顫抖的手已經緩緩的拉開了簾子。
然後,宋楊看見麗達那張慘白的臉,一雙深陷的眼睛,正不帶一絲溫度的看著她。環繞著麗達的,是一缸刺眼的血紅。
這絕對是宋楊一生見過的最驚悚逼人的畫面。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扭動著她的胃,麗達那已經無神的目光,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寫滿了哀怨,就那麼沖她撲過來。撲得宋楊覺得腿軟,但她死命的扶住牆,堅決不讓自己就順著身子的意願滑到在地上。
她甚至忘記了喊。不過就算她記得,也會無奈的發現嗓子已經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她就那麼跌跌撞撞的退了出來,腦子一片空白,見路就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直到在走廊上看見一個正走出房門的住客,宋楊忽然就好像魔障了一般,猛的沖上去抓住那人的袖子說:「快救她!救她!」
那住客被這忽然冒出的瘋子嚇了一跳,慌忙的就要推開宋楊,「小姐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無奈宋楊已經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死都不撒手,她顫聲說:「叫人來……救人……」
兩個人的這動靜立馬就招來了一個客房服務。乍一看以為是宋楊要對人進行那方面的騷擾,趕緊上來幫著那人把宋楊往外扯。宋楊終於吐出一口氣,指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聲嘶力竭的嚎了一聲:「救人!」就癱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救護車來了,警車也來了。隨著兩趟車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大堆穿著白衣服和黑衣服的人。
宋楊就那麼一直坐在走廊裡。她看不太清楚眼前到底在發生著些什麼,只覺得很多個人影在眼前晃動,跑過去又跑過來。很嘈雜,很多聲音融匯成一股巨大的洪流,沖擊得她本來就混沌的腦子更加混亂。
她知道有人在跟她說話,卻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後來有人過來摻她,她就隨著那力道站起來,走出去,雖然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兒去。
這是宋楊人生到目前為止最失魂落魄的一天。其程度連初三中考之前宋夫人把她所有的漫畫小說都抄出來一把火燒個精光那種錐心刺骨的難受都無法比擬。
那些漫畫小說裡的人她再喜歡再捨不得,卻也都只是印上在紙上,麗達卻是活生生的人,跟她一樣都是從媽肚子裡跳出來,經過千難萬險活到了二十多歲,卻就這麼窩在一間酒店的浴缸裡去了。
就這麼混沌了不知多久,直到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手背,陸夏的輕柔的聲音傳進她耳朵:「宋楊,我在這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宋楊的視線好像終於找回了焦距。抬起頭來,陸夏微笑的臉就那麼滑進了眼裡。她的心忽然就猛烈的跳了起來,所有的情緒好像解封一般,爭先恐後的往腦子裡擠,震驚,恐懼,難過……就那麼赤裸裸的盤踞著她每一個腦細胞。全身已經開始不可抑制的發抖,她死死的反抓住陸夏的手,抽氣一般的喘了半天,最終只憋除了一句話:「我……我想回家。」
陸夏攬住她的肩頭,低聲說:「好,我們回家。」
陸夏側過身去給兩個媽分別打了電話,告訴她們宋楊沒事。宋楊作為當事人還沒有做筆錄,剛起身便有公安走上攔住他們,說暫時還不能離開。
陸夏皺了皺眉,轉頭又給陸先生打了個電話。過了一陣,就過來個公安說他們可以走了,筆錄的事兒以後再說。
夜幕落下來的時候,宋楊緊緊牽著陸夏的手走上了回北京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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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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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2:22
☆、第37章
宋楊站在她曾經最愛的浴缸前面,開始篩糠。
老天爺就是他娘的這麼喜歡開輪回玩笑。泡泡澡過過水是一件多麼清潔且高雅的習慣,人生明明就這麼點不著誰不惹誰的癖好,為什麼卻要讓那樣的一幕劇情發生在浴缸裡?
宋楊現在只要看見澡盆的沿兒,立刻就會想起那雙安靜而無神看著的她眼睛。然後,她轉身撒丫子奔出了浴室。
陸夏一把抱住要奔向門外的宋楊,皺著眉說:「你去哪兒?」
宋楊說:「大院的公共澡堂。」
陸夏一愣,瞬間已經反應過來。他歎了口氣,緊緊的抱著宋楊不讓她往外跑。「你現在跑過去澡堂子也關門了。聽話,先將就一晚上,明天我就叫人來把浴缸拉走。」
宋楊咬著牙,人生第一次覺得洗澡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其實如果她早兩年明白這個道理,那麼省下來的洗澡水差不多夠去沙漠澆出片三米平米見方的綠地來。當然,現在明白也不算太晚,只是過程異於常人了些。
她囁嚅著不肯進去。這輩子受了封建殘餘思想毒害太深,對鬼魂這東西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現在還有個現成的,真身剛那麼慘烈的倒在她面前。最後陸夏跟她保證,絕對就守在門口,只要有點風吹草動,立馬踢門進去救她,她才顫顫巍巍重返浴室開始洗澡。當然,是淋浴。
眼睛都不敢斜過去看那浴缸。那裡就好像籠罩著一團黑色氣旋,稍一靠近,就要把她吸進去。她不自覺的叫了聲陸夏,門外立刻傳來回應:「怎麼了?」
宋楊稍稍安心,看來他真是守在門外。當然也不能讓他就這麼沖進來,趕緊說了聲「沒事」,低頭繼續搓著被她揪成一團的頭髮。
「宋楊,我跟你說件好玩的事兒。前兩天回大院的時候碰見以前隔壁的李大媽,非拉著要給我介紹對象……」
宋楊在浴室裡聽著,她並沒有覺得如何的好玩。不過她已經無比清晰的明白,講的什麼內容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是要她一直聽見自己的聲音,哪怕現在陸夏是拿了本馬經在外面念,宋楊也會覺得那就是傳世福音,就是天籟之聲。
陸夏在門外一直說著,從李大媽家二表哥他弟媳婦的外甥女,說到前街張嬸兒五侄兒媳婦的小女兒,經過了短短不到十分鍾的淋浴,宋楊把曾經在陸夏相親名單上的後備選手聽了個齊全。
走出浴室的時候,陸夏歪頭靠在門邊對著她笑。
宋楊有點不好意思,五星級澡堂子也沒這陪聊的服務啊。她訕訕的開了句玩笑:「啊,人倒是不老少,今天都交代完了吧?」
陸夏微微一笑,說:「早呢。要真從頭到尾數一遍,你這周洗澡都有得聽了。」
宋楊想笑,但笑不出來。
陸夏把她拉進臥室,摁到床邊,用一張浴巾輕輕的擦著宋楊頭上的水珠。宋楊沒動,從看見那一幕到現在,只有這個時候她覺得心臟跳得平穩而踏實。
「宋楊,我知道你心裡現在很不好過。如果你想哭,可以哭出來。」陸夏輕聲說。
宋楊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很乾,一點淚意也沒有。
陸夏再不說話,靜靜的幫她擦乾了頭髮,然後說:「好了,早點睡吧。明天早晨一起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轉身就要走出去。
宋楊忽然伸手拽住了陸夏的衣服。她的心猛地跳得有些快,一想到陸夏要把她一人留在屋子裡,她就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別……別走。」
陸夏握著她的手看了她一陣,低聲問:「那你想我怎麼辦?」
宋楊深吸了一口氣,說:「留在這裡,行不?」
陸夏的眼裡閃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光亮,他問:「宋楊,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要求對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宋楊低著頭,沒回答那個問題。半晌之後,她還是低聲的說:「當是陪陪我,行不?」
陸夏伸手撫在她的頭上,無奈的說了一聲:「傻子,我要是存點壞心思,你今晚要怎麼辦?」
宋楊哪兒還有腦子去管他到底存了什麼心思。她只知道躺在床上貼著陸夏胸膛的時候,她才終於敢把眼睛閉上。
陸夏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運行得很快。雖然他知道現在肯定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但宋楊就那麼躺在他旁邊,側臉貼著他的胸口,再凝神些,就會感受到宋楊的氣息就那麼源源不斷的從他的頸間若有若無的劃過去。這個場景他好像已經在夢裡預習過很多次,卻從來沒有那一次能像現在這樣讓他這樣激動到幾乎有些發顫。
宋楊看著倒是睡得挺安穩,失眠的那個反而成了他。這是一種多麼無奈的折磨,但同時,也是一種多麼幸福的折磨。陸夏揚著嘴角,算了,他認了。
不過上天今晚對他的考驗遠不止此。在修成正人君子的路上,魑魅魍魎絕對是層出不窮的,他要修成正果,可真不是那麼容易。正在陸夏終於穩住心神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宋楊忽然就不太安分起來。
夢裡麗達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望著她,微弱的流水聲在黑暗裡就是一場震耳欲聾的海嘯,刺得她的鼓膜都在隱隱作痛。
她不敢看,卻怎麼都看得見,她也不想聽,但也怎麼都聽得到。宋楊手忙腳亂的想躲,那景象和聲音卻越發清楚。巨大的恐懼就那麼沖擊著宋楊的神經,睡夢中的她遠不如醒著時那麼堅強,終於,她在夢裡啜泣了出來。
「宋楊,宋楊,你醒醒!」陸夏搖晃著那個已經哭得滿臉是淚的身子,想把她弄清醒些。
宋楊手舞足蹈的撲騰了一陣,終於在陸夏把她拉起的時候睜開了眼睛。在看見陸夏臉龐的那一秒,宋楊猛的環住他的脖子,哭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喊著:「我沒有故意不幫她,我真不知道她會自殺!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太冷血了?」
陸夏把她抱緊,輕輕的吻著她的額頭,說:「你沒錯,宋楊,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宋楊說:「她為什麼就要死呢?她恨我,就這麼來報復我?」
陸夏說:「人選擇死亡有很多種原因,未必就是因為你。宋楊,你放鬆些。」
宋楊已經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她混沌的念叨:「她就是恨我。我就那麼招人恨麼?麗達恨我,唐欣欣恨我,那些女同學都恨我,連陸敏都恨我,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恨我……」
陸夏心裡難過,他當然知道宋楊以前那麼招女同學恨,起碼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他把宋楊的身子抱得更緊,低低的說:「沒有,不是所有人的恨你。宋楊,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宋楊愣愣的看著他,問:「我很好?那你喜歡我嗎?」
陸夏低聲說:「你說呢?」
宋楊好像出了一陣神,忽然就抬起頭來,對著陸夏的雙唇映了上去。
陸夏的腦子裡「嗡」的叫了一聲。人生從來沒有幻想過有一天,宋楊會這麼主動而大膽的撲將上來,即使現在她的神智比一鍋粥清澈不了多少。
「宋楊……」陸夏出聲,想讓她清醒些。雖然現在他實在有些心神蕩漾,但這樣的情形之下,多少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
宋楊根本沒理會,反而在他說話的空當,顫抖而倔強的探出舌尖,挑逗著陸夏的唇齒。
陸夏顫了一下,反射性的扶住宋楊的後腦,接上了她已經開始一半的工作。
這是一場沒人還記得自己在做什麼的糾纏。屋裡充斥著一種無形無色的味道,環繞在兩人周圍,讓一切都鍍上些朦朧曖昧的味道。呼吸之間,身子越發的燥熱起來,熾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互相感染溫潤著,帶動著混亂的神思奔向一個更加難以控制的方向。
宋楊的手探到了陸夏的衣服下面。微涼的手指攥著衣角,就要往上扒拉。指尖觸碰到陸夏皮膚的那一霎那,陸夏抽了口氣。
冷靜了兩秒左右,陸夏握住了宋楊的手。
宋楊抬起頭來看著他,混亂的眼神中透著迷茫。
陸夏苦笑:「不行,這樣不行。」他是想要她,特別在這樣一個時刻,宋楊就這麼衣衫不整的躺在離他不到咫尺的地方,半個肩頭若隱若現,好像稍微一個觸碰,單薄的衣衫就會從身上滑落下去。此時打住,最痛苦的絕對不是意識混亂的宋楊。
宋楊「嗚」了一聲,手指還想倔強的往裡探。
陸夏說:「宋楊,我不能……只要不是你清清楚楚跟我說你願意,我就不可以。」頓了頓,他低聲說:「我要你心甘情願,絕不後悔的把自己交給我。」他的宋楊,他一定要要得堂堂正正,不叫她受一點委屈。
宋楊停住了一切動作。最後幾個字,她是聽懂了,在她耳中掀起一股排山倒海的震驚,壓住了夢靨裡的水聲。
宋楊哭了出來。她伏在陸夏的懷裡,哭得身子都要散了去。可能除了剛從娘胎裡滑出來的那陣,宋楊人生裡再也沒有哭得如此聲嘶力竭的時候。
她念著:「為什麼會這樣呢?我不想這樣……」
陸夏撫著她的頭髮,「宋楊,誰也不想這樣的。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生活還是這樣的生活。不過,」他吻了吻她的眉角,「以後我會在這裡,陪著你,好不好。」
宋楊的眼淚留在陸夏的胸前,貼著胸口,她聽見陸夏安定平穩的心跳聲,讓人心安。她說:「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陸夏帶著笑,說:「一直。只要你不自己跑了。」
宋楊勉強揚了揚嘴角。
陸夏擦去她臉上縱橫的淚痕,抹掉還掛在眼角的水汽,柔聲說:「哭累了就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做了什麼夢,也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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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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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2:33
☆、第38章
這幾天陸夏家門口的防盜門差點沒被拍出個坑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麼?各路親戚紛紛來慰問探望,就連宋夫人都破天荒的天天過來瞅她一眼,並時時以身作則豪氣萬丈的教育她:「不就是見了個死人麼?你媽我年輕那陣執行任務的時候,犯罪分子都不知道親手擊斃了多少個!」
宋楊很想說:「你不是在國安局機要處當機要秘書麼?什麼時候還上戰場殺敵人了?」但她實在沒勇氣提出這個疑問,因為後果很有可能是她剛走出一場陰影卻立馬又陣亡在一雙巨掌之下。
但饒是宋楊把家裡所有親戚朋友的面孔差不離都一一溫習了一遍,卻沒有見到伍青那張痞子臉。
陸夏說伍青最近好像在弄一個大工程,投資了一個二線城市的房地產項目。這是他們公司第一次涉足房地產項目,基本屬於全公司嚴陣以待蓄勢待發,就連伍貝勒爺開始破天荒的天天埋頭在報告裡,似模似樣的跟手底下人研究什麼競標底價。別說,這麼多天不見,宋楊還有點想念那不著調的臉。
陸夏他爸從部隊轉業出來分配到公安部,一幹就是幾十年。現在退了休,桃李滿天下不敢說,但手底下有幾個出息徒弟那也是跑不了的。宋楊那天之所以沒做筆錄就能回家,陸夏他爸那個市公安局長門生確實給了天大的面子。
宋楊這兩天情緒倒是平靜了不少。緊接著,她對麗達的死因產生了無比的求知欲。那感覺就像一部恐怖片,看完整部遠不如只看一半讓人覺得銷魂噬骨。就算真要被厲鬼纏身,也要被纏個明明白白。
宋楊正躊躇著再一次讓陸夏他爸去以權謀私是不是不太好,陸夏就給她打來電話,讓她明天請一天假,他陪她去一趟公安局。
雖然宋楊這幾天私務頗多三天兩頭請假,但麗達死在和宋楊同住的房間裡這事在公司基本已經人口傳唱無人不知,眾人都私下裡感歎宋楊是哪輩祖墳上一棵歪脖子樹沒長對地方壞了風水才倒了這血霉,這麼極品的事兒都能撞上。
請假單遞到肖恩手裡的時候,他看都沒看就批了——關注員工心理健康很重要,別銷售那邊剛死一個,他市場這邊緊接著又瘋一個。那公司基本可以和富士康爭奪新聞頭版了。
宋楊站到公安局門口的時候又有點緊張起來。就像是十八歲那年要去查詢高考成績之前那種心境,很想勇往直前,卻肝顫莫名。
陸夏說:「走吧。」伸手牽住她往那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的大門走去。
接待他們的是個一看就經驗老道的中年刑警,旁邊坐著的那個女警宋楊倒是認識的。出事的第二天,就是這個女警登門給她做的筆錄。
宋楊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納悶這麼漂亮一小姑娘為什麼就當了女警呢?後來知道她名字之後就釋然了。姑娘叫岳菲,打出後生起了這倒霉名字起就注定了要精忠報國。當警察都是輕的,要身子骨再強壯點沒准就弄去什麼精銳部隊維和反恐堵槍眼去了。
岳菲對她微笑:「宋楊你好。」又指著旁邊那個刑警跟她介紹:「這位是主辦這個案子的負責人,你們叫他老張就可以了。」
老張霸氣十足的指了指桌前的兩張凳子,示意他倆先坐下。又慢吞吞的翻了一陣面前厚厚的卷宗,這才緩緩的說:「關於這個案子,經過這幾天的調查,我們已經基本可以……」看了一眼宋楊,接著說:「排除他殺的可能,確定為一起自殺性案件。」
宋楊心裡老大不高興,看她一眼是啥意思?難不成他還希望她哭得呼天搶地的上去抱住人大腿說「感謝人民警察主持公道還我清白」麼?她不用調查都知道麗達是自殺好不好,誰沒事追那麼老遠去殺人?她一前程似錦的大好青年,當然更不可能幹那違法亂紀自毀前程的勾當。但面上卻從善如流的微笑說:「警察辦事效率就是高。」
老張又翻了一陣,說:「領導交代下來一旦結案就要跟你們說明一下情況。」看著宋楊和陸夏的眼神裡分明寫著「後台挺硬嘛」。陸夏禮貌的說了聲「有勞」。
「卷宗材料肯定不能給你們看。」老張「啪」一聲合上材料,搞得好像宋楊隨時都會飛身而上搶去看一樣。「不過案件的大致情況倒是可以和你們說一說。」咳了兩聲,說:「岳菲,你來跟他們說吧。」
岳姑娘應了聲好,便開始簡明扼要的陳述他們這幾天查到的情況。
麗達死前並沒有留下任何遺書之類的東西,唯一的一點線索就是給她前男友發了條短信,大概的意思就是這輩子過得真沒失敗生無可戀之類的。說到前男友的名字時宋楊還感歎了一下,她猶記得那男人在幾個月前跟麗達還甜蜜得不行,誰說他倆不結婚麗達都得跟誰急。
後來警察找上了那前男友,了解到很多事,而這些是宋楊都基本不知道的。一個人的出生實在簡單得很,父母一沖動把事兒辦了,某倆小東西一結合就能整個小生命出來。但一個人死去的原因卻真是復雜難料,特別是這種爭著搶著自己要去死的,只能用光怪陸離歎為觀止來形容。
麗達是家裡的小女兒,頭上還有一個大她幾歲的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太寄希望於此胎是個兒子,所以麗達出生之後在家裡並不很受待見,同是女兒身的姐姐倒是一如既往的受寵。
後來麗達拼死覓活在北京找到個體面的工作,雖然辛苦了點,但待遇環境都不錯。介於姐姐已經把家底兒差不多都做了嫁妝,家裡已經基本拿不出錢來,麗達雖然有點不平,但多年的不受待見讓她歎了幾天的氣就平順了,還雄心壯志開始自己攢錢結婚。
跟男朋友的巨變都發生在最近幾個月。時間基本與她調到銷售那邊大致吻合,當然這想法宋楊並沒有表示出來。
麗達前男友說她的工作逐漸開始變得非常忙碌且混亂,休息時間基本沒什麼保障,漸漸的,麗達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兩人的關係莫名就緊張起來。
最後他覺得麗達變了很多,跟幾個她口中的男客戶關係好像也有些不清不楚,問她都說是工作需要。分手的直接原因是他有一天突然發現兩人聯合賬戶裡的錢所剩無幾,那錢是他們辛辛苦苦存了兩年准備結婚用的。麗達不肯說錢用去了哪裡,然後兩人就分了。
宋楊正要感歎,岳菲接下來說的一句話讓她更加惆悵。岳菲說:「我們從死者隨身的遺物裡發現了一些毒品,血液樣本裡發現少量毒品殘留物,她吸食毒品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宋楊打了個冷顫。麗達吸毒,她怎麼不知道?
最後警方的結論是麗達吸毒導致精神狀態不穩定,又兼經濟工作雙重壓力過大,最後在非正常的情緒下實施了自殺行為。
這個解釋倒是合情合理,但宋楊聽了卻一點也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恰恰相反,她越覺得本來清晰的自殺事件好像一下子變得疑問重重,但真要說什麼地方不對,她一下子卻又想不出來。
「你還好吧?」走出公安局大門的時候,陸夏把宋楊輕輕的摟住低聲問她。
宋楊覺得不能再讓他擔心,於是勉強的笑了下,說:「有什麼不好的,總算是都解決了,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
陸夏看了她幾眼,也不戳穿她擠出的笑容有多難看,笑著問她:「咱們出去吃頓好的算是把這事兒徹底了了吧。你想吃什麼?」
宋楊還沒來得及回答,電話就響了。她拿起一看,是孫昀。
陸夏說:「我先去取車,你在這裡等我。」然後就一個人離開了。宋楊鬆了口氣,這才把電話接起來。
「這幾天給你打電話怎麼都不接?」一接通電話,孫昀的聲音就急急的傳了過來。「你沒事吧?」
宋楊說:「能有什麼事?人是自殺又不是殺人。」
那邊靜了一陣,聲音再想起的時候,已經平靜了許多:「沒事就好。」頓了頓,又說:「你的工作狀態最近不怎麼好。」
宋楊有點想罵人。出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破事,誰還能勞模一樣的工作誰是畜生。
「我知道你煩心的是應該不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盡快回復工作狀態。因為……我下個月就會動手了,你要准備好隨時接任。」
宋楊心裡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很不忍。麗達的死就算她不是直接原因,但怎麼也是脫不了干系的。那時候跟麗達耍些手腕還可以說是逼不得已,況且動靜很小,只是砸了她一個項目,就連鎖反應一般逼死了一條人命。如今卻是要主動出擊,把對她不算薄的肖恩踢走,這可實在是有點昧良心了。
她愣了一陣,低聲說:「孫昀,我……」
「別跟我說你現在不想合作了。」孫昀料事如神一般的打斷她。「我可以再給你兩天時間休息一下,但如果兩天之後你還想不明白,那你就准備死個明白吧。唐欣欣不會坐在那兒等你先動手對付她。」然後也不等宋楊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宋楊對著手機出了一陣神。她忽然覺得腳下的路並不是像眼前看見這般條條寬敞街街平坦。人家一直說北京污染太重天空能見度低,但她從小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唱的都是「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意識裡堅定的信仰著首都從來都是陽光普照晴空萬裡。怎麼到今天才發現,這天原來灰得這麼壓抑,連深吸一口氣都有種晦澀的味道。
而且更令她無奈的事,這樣的生活,好像才剛開了個頭。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2:43
☆、第39章
「為哥們兒歡呼吧,那項目順利拿下了!」伍青一打電話來就在那頭叫得跟非洲土著似的。「九百畝地啊!整整九百畝!哥們兒這次總算揚眉吐氣了!」
宋楊用手指塞住耳朵,把電話扔給陸夏。「我一剛受過精神刺激的人,還要被他這麼折騰!我容易嗎我!」轉身進了臥室躺著平氣兒。
陸夏把電話拿起來,「你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陸夏啊?」伍青又「嗷」的叫了一聲,不依不饒的找宋楊。「宋楊呢?你叫她來聽電話!總嘲笑哥們兒沒出息,這次哥們兒就出息一把給她看看!」
陸夏忍住笑,說:「她有點不舒服,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吧,我轉達。」
伍青又開始激動地語無倫次:「嘿,你是不知道,這次的項目能拿下,就跟那美國諜戰大片似的……」
陸夏非常有耐心的聽著伍青那語無倫次的諜戰片。得瑟了十多分鍾之後,伍青終於詞窮,陸夏沖屋裡喊了一聲,「他說不動了,你還要不要說話?」
宋楊從屋裡沖出來,一把抄起電話說:「說那麼多沒用的幹嘛?姐姐我好久沒開葷了,拿點實際表示出來啊!」
伍青說:「沒問題啊!今天想吃什麼,隨便點。哥們兒現在也是一代青年才俊了,你吃還能把我吃窮了不成?我跟你說,這次這塊地只要開發出來……」
宋楊一聽又有反彈的趨勢,不耐煩的說了聲:「廢什麼話?晚上六點,國宴見!」然後趕緊掛了電話。
陸夏在旁邊支著頭:「伍青這次是真高興了,你要是嫌煩就不該現在叫他請吃飯,今晚肯定就是他的脫口秀了。」
宋楊一本正經說:「有極品燕窩下飯,他就是開演唱會我都忍了。」
伍青在安排娛樂活動這工作上還是非常靠譜的。到國宴門口一報他的名字,立刻就有服務員把他們領到一個超豪華的包間。屋子中間那張大桌夠十來個人趴上面涮火鍋的。宋楊納悶:「伍青今晚是要在這兒大宴群臣嗎?訂這麼大張桌幹什麼?」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訂小了,怕鄰座的兩人吃著吃著就打起來。
宋楊和陸夏剛坐下,伍青就發來條短信,「一會兒我帶欣欣過來,你收斂著點。」
宋楊看著手機愣了幾秒鍾,忽然就要站起身來摔布走人。陸夏一把拉住她,「你幹什麼?」
宋楊沒好氣的說:「唐欣欣要來!早知道這樣,今晚拿魚翅給我洗澡鮑魚給我搓背我都不來。走吧!」麗達這事如果說宋楊有那麼百分之一二十的責任,那剩下那百分之八九十唐欣欣怎麼也要擔個一大半。她現在對唐欣欣的敵對感覺已經遠遠超越了當初的一巴掌。
不過唐欣欣是伍青掛了名的女朋友,這是怎麼也沒跑的。以前伍青也不怎麼帶唐欣欣出來跟他們廝混,所以宋楊盡量不去想起這個問題,怎麼也不能因為一個妖孽就放棄十多年的發小兒吧。可今天,就在宋楊大難不死的震蕩餘期,伍青竟然還把那妖孽帶來刺她的眼,是嫌她活得太長了麼?
再說了,陸夏現在可是她老公。就算婚姻的開頭有點不光彩,但現在總算坐實了的夫妻。說起來唐欣欣可是陸夏的初戀情人,對著這樣身份復雜的妖孽還能吃得下去飯,除非她宋楊基因突變成耶穌了。
陸夏說:「宋楊,給伍青點面子。要他以後真跟唐欣欣成了,你是打算一輩子跟他斷交麼?」
宋楊咬牙,掙扎了一會,跟伍青那點無產階級戰友般的情感還是占了上峰。坐回椅子上的時候跟陸夏說:「一會別讓我說話,我怕我忍不住拿鮑魚汁給她洗臉卸妝!」
陸夏笑著說:「成,今晚你所有的任務就是吃。」
唐欣欣來的時候,一臉妖嬈的跟在伍青身後,風情得如同沒出嫁的林青霞,未發福的王祖賢。
陸夏含笑沖進門的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宋楊把臉別想一邊,不耐煩的說:「啥時候開飯?」
伍青早看出來宋楊情緒不太對勁,忙滿臉堆笑的上前打著圓場:「馬上馬上,菜我早就訂好了。哪兒能餓著宋大小姐。」順手拉開宋楊旁邊的椅子扶著唐欣欣坐下,自己一屁股扎到位子上,叫了聲「上菜」。
這頓飯可真不是吹的,拿去招待美國總統都絕不丟咱中國人的臉。
為了這頓飯伍青也是下了血本,從長遠來說,他還是希望大家和睦相處其樂融融。前程舊事他一向覺得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要人人都抓著過去那點事不放,他伍青下半輩子都要奔命於風流債裡。所以誰也沒有他那麼明白「明天又是新開始」的深邃真諦。
四人默不作聲的吃了一陣,伍青率先端起了酒杯,沖唐欣欣舉起來說:「欣欣,這第一杯酒我得先敬你!多虧這次你介紹的這項目,公司的未來幾年的收益率基本一下翻了一番。」
唐欣欣微笑著跟他碰了一下,說:「機緣巧合罷了,不用謝我。」
伍青哪兒能放過這麼一個良好的為他未來媳婦兒沉冤昭雪的機會,興沖沖的轉頭跟宋楊和陸夏說:「你們可不知道,這次多虧了欣欣。項目是她介紹的不說,跟當地政府接頭……哦不,接洽,接洽的時候也是欣欣托的關係,要不最後怎麼能用白菜價拿到那麼大一塊地。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謝她了……」
他猛地頓住,轉得很艱難才把那句「要不我以身相許」給硬咽了回去,改成「反正以後她就跟你們一樣,是我沒血緣關係的親人!」陸夏和宋楊是沒血緣關係的兄弟,唐欣欣是沒血緣關係的老婆,這倒不錯。
宋楊在心裡罵了句沒出息,這才幾天,伍青就沾染上商人那點臭毛病,有奶便是娘,幾塊地就讓他多了個媽一樣。低頭喝燕窩不說話。
陸夏笑著幫伍青接話:「想不到欣欣還有這種關係,伍青確實應該好好謝人家。」
唐欣欣淡淡的說:「正好有個朋友在政府裡負責招商引資,我也就是給介紹介紹,沒你們說得那麼勞苦功高的。」
這會兒到賣弄起謙虛來了。宋楊從心裡冒出一陣惡寒,從她認識唐欣欣開始,就沒看見她有謙虛的時候,現在這麼個招人疼的模樣也不知是要討好誰,因為這屋裡誰也不該她來討好,伍青是不需要,她和陸夏是用不著。
伍青還在那兒豪情萬丈的說:「陸夏你放心,哥們兒發了也絕不會忘了你。這次項目的室內裝修,我就全交給你了!你也別在你那公司幹了,出來我給注資,自己開個設計公司,不必在別人手底下窩著強啊?有我這項目給你保底,再憑你那手藝,生意不好你找我算賬。」
陸夏笑著打趣他:「喲,真是掙大錢的人了,口氣就是不一樣。」
伍青一本正經的說:「自己哥們兒,有好事肯定先想著你!」
兩人還在那兒沒邊沒際的胡扯,唐欣欣已經把槍口對准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楊:「宋楊,今天也不見你說話。咱們也好久沒在一塊吃飯了,來,咱倆碰一個!」
宋楊瞥了她一眼,又看見伍青正以一種極端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裡歎了口氣,端起杯來敷衍的跟她碰了一下,在嘴裡抿了一口之後,皺眉道:「酸!真酸!」看見唐欣欣愣了一下,立馬帶著笑說:「啊,我是說這酒,酒酸!」你比酒他媽的還酸!
伍青立刻打圓場一般說:「你喝不慣這紅酒啊?好辦,叫他們換一瓶。」
宋楊擺擺手說:「不用了,湊合也能喝。」
唐欣欣好像也不以為意。放下酒杯輕聲說:「麗達的事情,我應該跟你說聲抱歉。」
宋楊心裡跳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唐欣欣會主動提起這事,一時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她在我手底下辦事,出了這種事情,怎麼說我也應該負點責任。」唐欣欣臉上竟然泛起一絲愧疚之色。
宋楊心裡說你跟我道哪門子謙,要懺悔到下面找麗達去。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應付了一句:「這也不關你的事兒。」
「唉,其實之前我倒是真沒看出麗達情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看她這段時間都很累,想叫她出個差放鬆一下。我後來才聽艾瑪說你們之前有點過節,要早知道是這樣,我肯定不派她跟你一塊兒去。」唐欣欣說得睫毛顫動,楚楚可憐,誰看了都會覺得她真是個體貼下屬關懷同事的大好人。
宋楊握著酒杯的手忽然緊了一下,她真有把酒潑過去的沖動。現在來說麗達跟她有過節,那不是把這事的責任往她身上推麼!
伍青一臉茫然:「麗達是誰?」
陸夏咳了兩聲,伍青立馬想起了宋楊前段時間出的那事,訕訕再不出聲。陸夏把話接了過去:「那事已經過了,你們倆也別老想著了。來,咱們四個乾一杯,算是慶祝伍青這仗打得漂亮!」
伍青趕緊附和:「對對,來,走一個!」
宋楊悶頭喝了一杯酒,放杯的時候跟陸夏說:「我有點不舒服,咱們先走吧。」
陸夏看了她一眼,知道再不走可能就要出點暴力事件,於是轉頭跟伍青和唐欣欣說:「宋楊最近身體不怎麼好。你們接茬吃,我們就先走了。」說著就起了身。
伍青也沒攔著,饒是已遲鈍如他也聞出點火藥味。真沒想到這幾萬一桌的菜吃成這樣,他倒是不心疼銀子,只是心疼自己這一番苦心。女人怎麼就這麼麻煩呢!
不過唐欣欣那邊此時也已經懵了。因為她看見陸夏起身的時候,很自然的就牽起了宋楊的手,那熟練程度,倒跟老夫老妻了十幾二十年一般。
等到宋楊挽著陸夏走出了包間,唐欣欣才問伍青:「他們倆……在一起了?」聲音竟然還有點發顫。
伍青說:「哦,對了,你還不知道……他們倆結婚都快小半年了。那過程那叫一個蕩氣回腸……欣欣你沒事吧?」
唐欣欣已經完全聽不見伍青在說什麼。結婚兩個字,如同兩顆超勁TNT,炸得她耳膜都要穿了去。結婚小半年了?那……那豈不是上次在半年會的時候就已經……
伍青眼睜睜的看著唐欣欣的臉色由紅變白,整個人就好像失了神智一般呆坐在那裡。根本不用問,他也已經猜到唐欣欣在落魄什麼了。他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果然,她還是沒放下。
「他們現在感情很好。」伍青又淡淡補了一句,給自己到了杯酒,「有時候我很佩服陸夏,他知道自己能要什麼,也知道自己不要什麼。想要的東西,他就一定要拿到,但不上心的東西,無論怎麼好,他也還是不會要。」頓了頓,說:「欣欣,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忘了他吧。」
唐欣欣回過神來,笑得有些勉強卻固執:「你說什麼呢?我早忘了。」
伍青苦笑,也不點破。「我看你也累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唐欣欣忽然沖他明媚一笑:「誰說我累了?我還沒吃飽呢,你不會是心疼錢吧?」
伍青愣了愣,趕緊說:「哪兒能啊,盡管吃,還想要什麼直接點。」
唐欣欣說:「菜夠了。不過宋楊說得對,這酒是夠酸的,叫他們多開幾瓶來,咱們挑瓶不酸的喝。」她眼中泛起一種說不出的艷麗,照的伍青心神蕩漾,二話不說叫了一堆酒,兩人開始非常有情調的對酌。
唐欣欣笑得很忘情。結婚了?那就結吧!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從你們這兄弟身上討回來!那時候你們還要得意麼?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7:34
☆、第40章
肖恩走得非常無聲無息。
聽到肖恩辭職的消息時,宋楊放佛就像從來不知道這個消息一般,在辦公室呆坐了足有五分鍾。孫昀確實狠,狠到那麼大的動作竟然都沒有一點征兆。
今天剛送來的推廣經費預算還需要肖恩簽名。宋楊想了想,還是拿著預算報告跑去肖恩的辦公室敲門。裡面傳出一聲沙啞的「請進」後,宋楊推門進去,看見他一臉疲倦的再收拾東西。
宋楊看見過很多人離職。大部分是輕快的,例如移民的彼得;也有很多是頹廢的,那多半是被炒了。但她從來沒有見過像肖恩這樣,只有疲憊,再沒有其他的情緒。
肖恩看是宋楊,勉強笑了一下,說:「什麼事?」
宋楊把文件遞了過去,肖恩掃了一眼,自嘲一般的說:「這應該是離職通知下來之前,我能決定的最後一件事兒了。」簽了個名,字跡仿佛都異常蕭索。
宋楊很想問候他兩句,但心裡有鬼,憋了半天也沒想出應該怎麼開這個頭。還是肖恩抬頭看見她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就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先開了話頭:「我辭職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宋楊點頭,後背莫名發涼。她豈止是知道,根本就是沉默的推手之一。
「宋楊,最近你情緒低落,工作也不像以前那麼有熱情,這可真有些不像你。」肖恩頓了頓,接著說:「不過這些我也能理解。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公司的氛圍……跟以前也確實不一樣了,誰在這時候都難免有點分心。」
宋楊「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其實這樣的環境裡,想要全心全意的工作都很難。」肖恩歎了一聲。宋楊聽出那話音裡帶著的不滿與無奈。
以前的肖恩總是小心翼翼八面玲瓏,這麼帶情緒的話是絕對不會從他嘴巴裡蹦出來。如今要走了,說話反而沒有以前那麼顧忌。「銷售中心的每個人都在思考怎麼站隊,怎麼定位,怎麼讓自己安安穩穩的保住飯碗,工作認真與否到成了其次。這樣下去,公司基本也就沒什麼前途了。」
宋楊很想問他到底有沒有站到唐欣欣那邊去,但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再說肖恩站哪兒現在也沒什麼意義了,就算他現在去抱孫昀的大腿哭著喊著要加入,孫昀肯定也不會瞅他一眼。
「宋楊,雖然你心裡怎麼打算的我不知道,不過據我觀察,辛迪對你的印象好像並不是太好。」肖恩回憶起半年會那一晚,若有所思。
宋楊覺得這個問題承不承認都得牽扯出一大堆要解釋的東西,乾脆裝傻,睜著大眼一臉迷茫:「不會吧?我怎麼沒感覺?」
肖恩看了她兩眼,也沒堅持。「個人感覺吧,沒有最好。不過宋楊,現在這個局勢,你覺得還能實現當初的理想抱負嗎?」
宋楊抽抽了一下。她很努力的回憶,實在沒想起來當初跳槽來這個是抱著個什麼理想來著。好像所有的過程就是看見offer上的薪水,順便幻想了一下外企精英人才濟濟能為她提供強大的適婚對象後備軍,於是她就簽了字。結婚這抱負倒是實現了,不過跟公司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就算沒來這兒工作,陸夏該拿下的時候還得拿下。
但這麼沒出息的話宋楊當然不能說出來,對外她還是想一直保持個職業女性應有的上進姿態。於是她面露無奈之色,低低的說:「就算環境不好,我們這些低LEVEL的小職員又能怎麼辦呢?」
「我稍後會去一家合資公司任職,工作內容和現在差不多。雖然那家公司的規模比不上這裡,但發展情景在業內也算不錯了。」宋楊微笑著說:「那也挺好的。」
「宋楊,我一直覺得你工作能力很不錯。雖然你才到公司兩年多,但現在已經基本能夠獨當一面了。彼得在職的時候就經常說起你是個好幫手……」宋楊一時拿不准他是什麼意思,不敢接話。
肖恩頓住,好像在思索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過了片刻,他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宋楊的眼睛:「宋楊,你願意跟我一塊走嗎?」
宋楊很有如武俠電視劇中那些動不動就內傷的大俠們一般吐兩口血出來的沖動。肖恩的意思她是明白的,不過這話真是怎麼聽怎麼有點走味兒。這不是狗血言情劇中才用的台詞麼?!就像危難時候忽然沖出一身著比基尼狀似蜘蛛俠的生物,明明知道他是來營救的,卻被那華麗麗的出場震得先內傷幾分。那心情怎得一個復雜了得……
宋楊咳了兩聲,說:「肖恩,你的意思是讓我跟著你一塊跳槽走人?」
肖恩好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麼震撼人心不合時宜的話,一臉淡定的點頭道:「這也不失為一條後路。」見宋楊沒有露出非常有興趣的樣子,又補了一句:「這事也不著急,你可以先考慮一下。要是以後願意過來,我隨時歡迎。」
宋楊覺得有點慚愧。雖然她也明白肖恩現在明目張膽的挖公司牆角也有一定的報復心理在裡面,要是市場部經理空缺的同時又沒了個主管,怕是怎麼也要癱瘓一陣。
但她還是對肖恩產生了一種不可抑制的感激,同時更覺得自己的行徑可恥。要不牽扯到升職加薪的問題,這是一個多麼寬容而善解人意的上司,她以後卻再也沒辦法目睹他八面玲瓏的風采,轉而要去面對孫昀那個老奸巨猾的腹黑……有那麼一瞬間,宋楊差一點真動了跟肖恩一塊乘風歸去的心思。
但也只有那麼一瞬而已。盲目跳槽是明智的,就算要死,也要戰死在自己熟悉的戰場上。
又閒扯了幾句,就從肖恩的辦公室裡退了出來。想了想,走到個沒人的地方給孫昀打了個電話,劈臉就問:「你是怎麼把肖恩弄走的?」
孫昀說:「你關心這個幹什麼?有我們要的結果就行了。」
宋楊吸了口氣,低低的說:「孫昀,我覺得你真可怕,一點都不遜於唐欣欣。」
孫昀帶著些解嘲的口吻說:「那你更應該慶幸自己站對了陣營。」
宋楊有些失神的說:「哪兒有什麼陣營?說不定哪天你就調轉了槍頭……」
「宋楊,你不信我?」孫昀的口氣變得有些嚴肅。
宋楊冷笑了一聲:「我以前就是太相信你。」
孫昀沉默了片刻,說:「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接下來該是你表示誠意的時候了。宋楊,我信你,你也應該信我才對。」
宋楊呆了一下,低聲說:「但願吧。」然後掛了電話。其實信不信又有什麼關係呢?現在宋楊已經一腳踏進水裡,想一點不濕的脫開身來,已經根本不可能了。
「你說,想要保住一份工作,怎麼就這麼難呢?」宋楊躺在陸夏懷裡,自言自語的嘟囔。
陸夏問:「怎麼了?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
宋楊從來沒有把公司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對陸夏說過。一說起這些事免不了就得扯出唐欣欣和孫昀,不管說起誰都會讓人想起一些尷尬的舊賬。所以宋楊很自覺在家裡屏蔽掉這兩個名字。
想了想,宋楊說:「我的頂頭上司,就是上次在半年會上站我旁邊的那個,今天離職了。」
陸夏「嗯」了一聲。
「其實他離職或許對我有些好處,但我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好過。」
陸夏問:「他為什麼離職?」
宋楊想了想,覺得這時候跟陸夏說她要和孫昀聯手對付唐欣欣有些不太好。他們的關係剛剛穩定下來,雖然她跟孫昀除了互相利用肯定再也不會有其它動靜,但還是有點擔心陸夏會多想。再說她雖然恨唐欣欣,陸夏卻不一定恨她,說不定對她還有些歉疚的情愫,要讓他知道,還指不定又生出什麼事情來。
「公司內部鬥爭吧,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孫昀並沒告訴她是怎麼把肖恩逼走的,所以這也不算撒謊。「我只是覺得有些風雨飄搖的,說不定明天被炒的人就是我了。」
陸夏微微笑了笑,說:「其實你也可以考慮辭了在家做全職太太。我那點薪水雖然不算很高,養你總還是綽綽有餘的。」
宋楊說:「你想我辭職?」
陸夏撫著她的頭髮說:「工作這個事還是你自己說了算。不過要是公司環境不好,我當然希望你不要那麼辛苦。」
宋楊想了想說:「不行,我要是不工作,慢慢就會被社會淘汰了。要那時候你再不要我,我想哭都找不到地兒去。」
陸夏說:「你覺得我會不要你?」
宋楊看了他兩眼,說:「雖然你沒長幅負心漢的臉,但這誰又說得好呢?我幾個月前也沒想到我們倆會躺到一個床上啊。」
陸夏忍著笑,淡淡的說:「也是。我以前也從沒想過自己定力這麼好來著,躺一塊兒快小半個月了,竟然什麼都沒做。」
宋楊本來說完那個比方就覺得有點不對,一聽這話臉瞬間紅得像個柿子椒。她輕咳了兩聲,想要從陸夏懷裡掙出來,卻聽見陸夏的聲音在耳邊說:「我倒是有個辦法,讓你再不會擔心我跑了。」
宋楊愣愣的問:「什麼辦法?」也忘了掙扎。
陸夏笑得有些賊,聲音壓得很低。他說:「宋楊,你生個孩子來綁住我吧。」說完低頭,吻住了宋楊的嘴唇,把她的回答淹沒在一片溫柔的夜色裡。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7:52
☆、第41章
人生一輩子的大事其實也就那麼幾件,經歷的時候難免要緊張一下。
高考要緊張一下,因為那時候人都太嫩點兒,經過洗腦一般的教育方式後,誰都會死心塌地的認為那幾門成績就是人生了。十七八歲的小年輕誰在人生面前不肝顫一下?等混到二十多歲終於覺得人生其實就是憋在體內大腸末端的一股味道特殊氣體時,考試什麼的自然也都成了那氣體的一部分。
找工作的時候也得緊張一下。這意味著從此爹不疼娘不愛再沒誰沒事就丟幾張票子給你花,吃不吃得飽都是自己的事。要一不小心找到的工作還不夠日常開銷的,那就不是緊不緊張的問題了,那是餓不餓死的問題。人生雖然就那樣了,人命還是要保住的。
再然後就是結婚的時候要緊張一下。若沒有二婚的打算,從此以後幾十年都要對著這一張臉過活,那必須得具有國足般過硬的心理素質才能不緊張:任你咒我二大爺四大媽,我自巋然不動!
但以上各種緊張的集合,也比不過在即將失身那一夜的激蕩人心汗如雨下悵然若失。而這絕對是宋楊此刻心境最貼切的寫照。
她先是反應過來陸夏終於要對她做點什麼激動得渾身篩糠。在一塊兒躺了那麼久要說沒動過歪念那是騙佛教徒的。但人家每天又睡的那麼自覺規矩,中間就是不擺碗水他也不越界,宋楊一大閨女總不能跟他說:「你越吧沒事。」今天忽然就跟改朝換代一般開始顛倒乾坤五臟,這叫宋楊如何不激動不蕩漾?
不過宋楊在這活兒上那絕對是實打實的新人,所以激動之中她開始思索要以一個怎樣的行為來應對這局勢,才能顯得既不風塵奔放也不貞潔烈婦。
前者是怕把陸夏嚇到,後者是怕他又停下……他總是很善於在非常關鍵的時候剎車剎得人肝腸寸斷。這絕對是個技術活,以至於宋楊把自己都折騰鼻尖冒汗,也沒弄明白手要怎麼放腳要怎麼搭。
但等終於想明白這時候裝傻其實是最好的方法時,她才坦然了。一個少女想要獻身的念想就那麼急赤白臉的寫在一雙春意蕩漾的眼眸裡,臉上卻猶是一副嬌羞無知的懵懂模樣,人性真是矛盾的集合。
不過好在陸夏在她掙扎的時候真是一點沒閒著。他已經極其熟練的在宋楊的粉頸上留下數個細小的痕跡,並在宋楊終於可以專心於他的行動而不是考慮自己如何欲拒還迎的態度時,成功的讓她在一秒鍾後就開始神魂顛倒。
宋楊的心忽然跳得很快,牽扯著她的喉嚨都跟著一上一下的突突。她努力的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但每一個被親吻過的地方都要翻起一股熱浪,燒得血液都沸騰起來,順著皮膚如過電一般沖擊著顱腔,沖得她頭暈眼花卻又心神蕩漾。
陸夏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她腰間的皮膚。宋楊不由自主的抽了一口氣。
恩,就這樣,就要來了!
她無力的想著。歡喜而又緊張,生澀卻又激動。
但她終於還是沒有在今晚迎來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就在她快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一條血印的時候,客廳的電話很囂張的響了起來。
陸夏立刻停住了動作。他抬起頭看了看外面,好像在猶豫要不要出去接。
宋楊不由自主的抓住他的袖子,迷蒙的眼睛裡都在說不要去。
陸夏想了想,聽見那鈴聲並沒有斷掉的意思,於是笑著在宋楊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下床走出了臥室。
宋楊咬著牙想,發明電話那人叫什麼來著!咒他八輩祖宗!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打電話來的人比發明電話那人更可惡,咒他十八輩祖宗!
但她很快又後悔了。因為陸夏走進來說:「我媽打電話來說,陸敏洗澡的時候暈過去了。現在正送去醫院。我大哥的車坐不下,我們過去接她一塊去醫院看看。」
宋楊咋舌。還好剛才沒咒打電話那人生兒子沒屁……
再也顧不得什麼纏綿悱惻春宵一刻,兩人立刻換了衣服,開車到陸夫人家樓下。陸夫人已經在那兒等得心急如焚,陸先生已經跟著大兒子的車先走了,陸夫人一個人更是著急。
開車到了醫院,陸敏還在做檢查。陸夏他哥和嫂子守在急診室外面,一個臉色發白,一個坐立難安。還是陸先生沉得住氣,在旁邊負著手不說話。
宋楊陪著宋夫人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寬慰了幾句。陸夏走到他哥身邊,問了兩句情況,便再沒說話,回到陸夫人旁邊,把他媽摟在懷裡。
過了很久,醫生才從急診室裡走出來,後面的病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陸敏。一大家子人立馬圍了上去,把醫生圍了個全方位立體性透不了氣。
七嘴八舌的問了一陣,把醫生都弄暈了,也不知道該先回答誰。還是陸先生老成持重的咳了兩聲,說:「你們都安靜點,聽醫生說!」幾個人再不敢說話,睜著一雙雙渴求的眼睛看著醫生,看得他心裡不禁有點發毛。
「病人現在暫時沒什麼危險,不過她的症狀有些奇怪,我們暫時還不確定是什麼情況。你們也別圍著了,她今晚要留在醫院觀察一個晚上,明天再做詳細的檢查。」
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根本起不到任何定心的效果,反而讓一家人心裡更沒底。醫生都認不出的病,那到底是個什麼病?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商量了一陣,陸先生沉著臉拍板,今晚陸夏的大哥和嫂子今晚現在醫院看著陸敏。陸夏送陸先生和陸夫人先回去,明天在把陸敏住院需要的東西帶過來。
等陸夏和宋楊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一點。
宋楊心裡有點不好過,雖然陸敏跟她一直不太對付,但怎麼說也只是個小孩子,更何況現在還是一家人,出了這個事真是不落忍。
這麼一折騰,就算是李白也浪漫不起來了。宋楊和陸夏再也沒那辦事的心思,互相看到對方一臉疲憊之色後,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覺。
第二天陸夏請了假,一大早就去接陸先生和陸夫人去了,宋楊自己一個人坐著公交去上班。太久沒混公共交通,導致對耗時估計嚴重不足,差點被賽車弄得遲到,還好趕在最後一秒沖進了公司大門。
肖恩的離職通知已經下來了。現在市場部經理一職暫時空缺,商場部所以活動暫時由孫昀這個副總監監管著,直到新的市場部經理上任位置。
宋楊知道孫昀那邊最艱巨的一個活兒要開始了。把肖恩踢走根本是小菜一碟,要存心在一個人身上挑錯,那怎麼著也能找到幾個不敢為外人道的小秘密。最困難的,其實是怎麼才能把她這個來公司兩年不到的小職員破格提上去做市場部經理。況且唐欣欣也不會看著這個肥缺不理的。
宋楊心裡一橫。該做不該做都已經這樣了,橫豎肖恩也不是她弄走的,既然孫昀這個上司這麼「厚愛」她,那她當然就只能卻之不恭的利用一下了。反正升職加薪也不是什麼壞事。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有一個問題,就是她和孫昀的接觸開始不得已的多起來。所有以前肖恩經受的東西現在基本都轉到孫昀那裡,宋楊每天光去他辦公室就得五六次,更別說開會匯報項目方案什麼的,不知不覺,一天九小時的工作時間倒有兩三個小時都能見著。怎麼以前跟肖恩的時候沒發現跟上司這麼親密無間呢?
總覺得孫昀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開始的時候宋楊覺得自己多心,以為是戀愛那陣的「惡習」還沒完全糾正過來,因為那時候她總時不時愛到孫昀辦公室前面晃一圈,幻想孫昀肯定也在含情脈脈的看著她,現在想起來真是一陣陣連綿不斷的惡寒。
但有一次市場部的打印機出了點問題,宋楊不得已跑到孫昀辦公室對面的復印室裡印文件。在她印完東西轉身的那一瞬間,她分明看見坐在自己辦公室的孫昀在看她,那眼神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等宋楊再想看清楚些時,孫昀已經把頭低了下去,弄得好像他一直都在專心致志的看文件。
宋楊雖說這段時間腦子有點混亂,但眼睛還沒近視,那個眼神她看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她有點琢磨不透孫昀到底是個什麼想法,難道他對她還有點餘情未了?想到這點的時候宋楊的心裡抽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自我否定了去。
孫昀覺得不是那種放不下的人,再說了,現在想想他那時候也就是跟她玩玩,也只有她才會傻不愣登的當了真還愁了一會兒嫁。指不定他現在又勾搭上幾個純情無知小美眉了。
當然宋楊是不會把這事告訴陸夏的。一來沒什麼意思,二來陸夏最近為了陸敏的事也頗有點筋疲力盡,每天都回來得很晚,說不到兩句就睡了過去。陸敏那病瞧來瞧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真不知道是個啥疑難雜症,只是越來越食欲不振,經常嘔吐發暈。宋楊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盡力把後勤工作做好,減輕些陸夏的負擔。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8:03
☆、第42章
「下周錢德勒會來參加市場部例會。你准備一下,最後一個季度的市場分析報告由你來匯報。」宋楊聽到孫昀布置下來的新任務,莫名有點熱血沸騰的意思。
錢德勒就是那神一般的中國地區銷售總監。銷售中心的小職員們光聽到這個名字,都會整齊劃一的冒出一股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就是這個人,在上任後短短兩年內,就把中國地區整體銷售業績整體翻了一番,昂首闊步高調擠進了總公司重點發展地區前三位。
在老美眼裡,業績就是一切,而且在美國,主要競爭對手LE公司漸漸超越公司,以微弱的優勢成為本土市場第一,中國市場的競爭顯得更加激烈。所以那時在中國公司,錢德勒也就是一切。
不過前兩年受經濟形勢的影響,中國地區的業績也有下滑,老美也著急只是不好明說,就派了個唐欣欣回來,是監工還是助手也不明說,放個人在那兒惡心你也好提醒你也好,那意思擺明了就是你再不想出點兒招來,後備人才那可是濟濟的。
不過錢德勒今年也四十好幾了,基本已經過了做銷售的黃金時段,就算業績一直很好,接下來估計得考慮往管理方向轉,這銷售總監的位置那還不就是一塊人人垂涎的大肥肉?孫昀這個北京地區銷售副總監還沒有做得很穩,就算從管理來說這個位置接替總監的可能性最大,他也還是得處處謹慎。
「錢德勒怎麼會忽然想起來參加例會了?」一個部門會議竟然能勞錢德勒大駕,宋楊實在有點受寵若驚。
「這兩天錢德勒一直在跟我提從獵頭那裡再招一個有行業經驗市場部經理回來,但我跟她說你可以勝任這個工作。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不過我看得出他對你入行時間有一定顧慮。這次請他來參加這個會議,也算是向他展示一下業務水平吧。你一定要好好准備,雖然只是一次例行報告,但他畢竟是第一次直接跟你交流,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明白了嗎?」
原來是孫昀在幫她牽線。難怪這兩天人力那邊也沒什麼動靜,看來招聘計劃應該被孫昀拖了下來。要真招來一個外人,那局勢可就更加不好說了。
宋楊心裡有點感激他,不過轉念一下,他這麼賣力其實也是幫自己,瞬間又覺得理所當然。嘴硬了一下,一個謝字也沒擠出來就掛了電話。
不過嘴硬歸嘴硬,這次匯報宋楊還真要下功夫准備了,連每一個報表數據都仔仔細細的記著,不敢遺漏。
傳說錢德勒這人對手下要求很高,而且經常會在聽匯報時突發奇想問到一些很細節的問題,銷售那邊好像有兩個人吃過這個虧。宋楊因此稍稍有點緊張。
伍青聽說陸敏病了,也百忙之中抽空送來很多營養品水果什麼的,光看包裝就知道不是平頭老百姓捨得吃的那種。可惜陸敏基本吃不進去什麼東西,殺個芒果也就吃一口,其他的都進了陸夏他哥的肚子裡。
沒坐一會兒就說要回公司,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這實在不符合伍貝勒寧慢三分不搶一秒的閒散性子。以前就是他爸追魂奪命一般電話催他回去看看,他都要磨磨蹭蹭能拖就拖,最後拖到手機被催沒電了,他就輕輕鬆鬆的拉著陸夏喝酒去了。
陸夏想叫他一塊吃了晚飯再走,伍青眼睛亮了一下。自從上次在國宴不歡而散,還真沒跟陸夏好好坐下來聊聊。不過也就猶豫了那麼一兩秒,就還是堅定的要回公司。
陸夏忍住笑,問:「這是怎麼了?我以為你就是做做樣子,難道真轉性迷上做買賣了?」
伍青一臉疲憊的說:「唉,你不知道,現在真是有點趕鴨子上架,還上去就下不來了……那什麼,欣欣又給介紹了一個項目,比上次那個還費事兒。」
陸夏奇道:「什麼項目?」
伍青說:「這次是投資美國的一個什麼shopping mall工程,說是半個政府項目,是欣欣在美國的親戚給牽的線,現在只談了談,不過規模肯定小不了。」
陸夏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為什麼這麼快就又開始弄大項目了?上次那個房地產項目的融資不都還有些沒到位麼?」唐欣欣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現在伍青公司的資金鏈已經有點緊張,這時候再有大動作,連陸夏這個不是學商出身的都覺得有點勉強。
伍青歎口氣說:「你也知道我爸,沖出國家,走向世界,是他一輩子的理想……」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哈姆雷特般「生存還是毀滅」的惆悵。
陸夏推了他一把,說:「得,別裝深沉了。我還不知道你小子,什麼時候還顧上你爸的理想了?」
伍青正色說:「嘿,我說真的。我爸一直都想把公司規模再做大些。而且他知道那地產項目是欣欣幫的忙,這次一說起來,我爸更放心,一直跟我說應該試試。你說他都發話了,我這個偽滿政權能怎麼辦?」
既然伍叔都覺得沒問題,陸夏也不好再說什麼。拍拍伍青的肩膀笑著說:「行,我不擋你發財了。有空跟宋楊打個電話,上次那事她心裡還有點不舒服呢?」
伍青無奈的說:「行吧。過兩天我有時間了請她去唱個歌桑個拿什麼的,那氣肯定就消了。」
桑拿洗浴能不能把宋楊那口氣蒸出去先不說,可再讓宋楊碰見唐欣欣幾回,她也不用再上什麼桑拿房了,鐵定被氣死直接抬上八寶山。
不過這世上的事兒就是這麼「有緣千裡來相會」。宋楊本來不怎麼去醫院,一來陸敏不喜歡她,上次好不容易折騰了一陣,以為能把陸夏和宋楊折騰散了。沒想到把陸夏折騰進醫院待了小半個月不說,還把他倆折騰得情比金堅了!陸敏為了這事還不高興了好多天,也不知道現在這病是不是郁郁不得志給弄出來的。
二來宋楊最近也確實忙,肖恩一走,雖然名義上有孫昀頂著,但一個副總監又怎麼真會去做那些部門的細碎活兒,最後宋楊頂著個主管的頭銜卻要做大半經理的工作,弄得她有點筋疲力盡。不過她好不容易去那麼一兩次,還就真冤家路窄了。
她也不明白唐欣欣為什麼會突然跑到醫院來看陸敏。只是當她興致勃勃的提著給陸夏帶的飯走到陸敏病房門口時,還沒看門就聽見唐欣欣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宋楊眼皮跳了一下,搭在門把上的手猛的停住。
唐欣欣怎麼會知道陸敏在這兒住院的?不用說,肯定又是伍青告訴她的!這個伍青沒救了!宋楊現在恨不得撕了這個糊塗蛋的心都有。雖然宋楊也不信陸夏會背著她跟唐欣欣做出什麼,但一個強烈的聲音在她腦子裡回蕩說:「聽聽再說!」
唐欣欣說:「陸敏的病因還沒有查出來嗎?」
陸夏的聲音響起來:「嗯,還沒有。主要病症也不明顯,現在除了胃口差些,有時候會發暈,其它的還看不出來。」
沉默了一陣,唐欣欣忽然說:「這麼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我在美國有一些在醫院工作的朋友,如果你們家裡人願意,我可以聯系一下那邊,把陸敏送過去做個詳細的檢查。那邊的儀器和技術確實比國內要好一些,應該可以查出來到底是什麼原因。」
宋楊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在顫。這個唐欣欣,陸敏的病關她什麼事兒!要真論起關係來,她就是陸夏他發小的女朋友,跟陸敏八竿子打不著。在陸夏面前裝模作樣,扮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到底是想幹什麼?
難道,難道……她對陸夏……
宋楊的手不知不覺攥緊了門把,差點沒把把手給擰下來。原來這麼年來,唐欣欣一直都沒放下過!她怎麼這麼笨?唐欣欣一回來就到處針對她,還纏著伍青不放手,她只想著是唐欣欣變態,怎麼從來都沒有往陸夏身上想過!想到這裡,宋楊背上突然有些發涼。
這麼一愣神,陸夏怎麼回答的卻沒有聽見。宋楊趕緊凝神接著聽。卻聽到唐欣欣說:「你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陸夏,我在美國這麼多年,以前的那些事情值得我掛念的,真的已經沒剩下什麼。不過我始終放不下的,卻只有……」
「陸夏,我給你送……誒,欣欣?你怎麼也在這裡?」宋楊一臉意外的站在門口,手裡的飯盒晃蕩得格外招搖。她這開天辟地的一登場,唐欣欣後半截話也沒蹦出來。
陸夏笑著站起身來,走上去接過宋楊手裡的飯盒,輕聲說:「你怎麼來了?」
宋楊已經恢復如常的神情,笑著說:「剛才打電話你不是說要在這兒等陸敏檢查完才能去吃飯麼?我想著在家也沒什麼事,就給你送過來了。」說著看了唐欣欣一眼,滿臉堆笑的說:「沒想到欣欣也過來看陸敏啊。陸夏你也真是的,客人來了連水也不倒一杯。你們聊著,我去刷個杯子給你倒杯水。欣欣,雖然是醫院的杯子,不過你可千萬別嫌棄,都消過毒,乾淨得很。」
一番話說得本來就沉著臉的唐欣欣更是不好看。她緩緩的站起來,淡淡的說:「不用了,我也該走了。」
宋楊笑著說:「怎麼這麼快就要走呢?怎麼也得等陸敏回來讓她給你道聲謝啊,你看你都沒見過她就給她買這麼多東西,不說兩句話再走,那不是浪費你這番心思麼?」
唐欣欣暗暗咬著牙,要不是陸夏在這裡,她肯定上去刮宋楊兩個大嘴巴。但現在,她只能低低的說一句:「我還有事。你們忙吧。」抬起頭來看著陸夏說:「幫我問陸敏好。」陸夏微笑著應了聲「好」。
唐欣欣走不逗留,沖著宋楊不冷不熱的說了聲「拜拜」,一甩包走出了病房。
唐欣欣剛一走出去,陸夏忽然就從後面抱住了宋楊。宋楊打了個激靈,聽見陸夏的聲音帶這濃濃的笑意在她耳邊說:「你還真是能噎死人不償命。」
宋楊沒好氣的說:「我要不進來噎她兩句,她還真當自己是觀世音轉世了!伍青的生意她能幫忙,陸敏的病她也能幫忙,再這麼下去,說不定哪天你這婚姻大事她也包圓兒了!」
陸夏忍著笑說:「你這是在吃醋嗎?」
宋楊說:「我吃她奶奶的老陳醋!」還要再罵,門口響起來陸夏她嫂子說話的聲音,是陸敏做完檢查回來了。兩人再沒工夫鬥嘴,都上前幫忙。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8:13
☆、第43章
現代人的生活就是在高唱著「不靠譜、不靠岸」中生生不息的激昂前進。忙得沒頭蒼蠅一般的人們很少有時間停下來想想自己到底在幹什麼,更別說打個望看看別人在幹什麼。
宋楊覺得自己這歌正唱到了高潮部分,每天莫名亢奮的戰鬥一般沖鋒陷陣,回到家就趴到床上苟延殘喘。麗達那事已經讓宋楊徹底改掉了死在水裡都不出來的惡習,結果現在每天泡澡的時間都省出來磨蹭要不要去洗澡,她的睡眠時間真是一點也沒增加。
而支持她保持這種亢奮狀態的原因是,前幾個那個例會的市場分析報告,她做得出乎意料的好。
錢德勒果然還是一貫的鐵血,時不時打斷宋楊的匯報問上幾個問題,不過好在宋楊准備得充分,愣是整得跟論文答辯一般嚴謹。最後雖然錢德勒到會議結束時都沒再說一句話,臉上的表情也從頭到尾沉穩得像個PPT模板,但這絲毫不影響宋楊的自我滿意。
她還不信了,這匯報水平做美國總統就職演說也搓搓有餘了,至少她沒在親美派的錢德勒跟前說什麼:在改革開放的幾十年裡我們成功的擊敗了資本主義……(參見央視版奧巴馬就職演說開場被掐撥的部分)
不過自那之後到現在就沒什麼動靜了。宋楊也不太好意思去問孫昀升職到底是有戲沒戲。縱觀古今,人家爭著搶著請你去做官,那叫能人;自己死乞白賴的要做官,那叫賤人。宋楊死也不想涉足到後一個族群中去。
不過在宋楊等官做的日子裡,世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日新月異的變化著。首先是伍青把那美國項目也順利拿了下來,因為項目時間緊張,第一批資金已經投入完畢,而他現在正焦頭爛額的四處融資,為接下的開發費用囤積彈藥。
其次是陸敏那病到底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心肝脾肺腎指數樣樣正常。在醫院待了快一個月,天天雞湯鮮魚的餵著,差點沒把血脂餵超標了。
最後當宋楊嚴重懷疑陸敏是不是裝病以逃避開學的時候,陸夫人也頂不住了,首先提議把陸敏從醫院撤出來,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附議。開玩笑,就算陸先生和陸夫人都是革命幹部老前輩,說到底也還是工薪階層,天天這麼不明不白的給醫院燒錢算是怎麼回事?不過好在回家之後陸敏也再沒犯過什麼毛病,家裡便全當是她突發性貧了一回血。
再次是唐欣欣那邊。至於有什麼動靜……宋楊也不知道。不過就是有一種感覺,她絕對不會全無動作。
一周多以後,人事決定終於下來了:宋楊升任市場部助理經理。這個頭銜乍聽上去有點別扭,經理就經理,前面加個助理算是怎麼檔子事?不過就算孫昀沒跟她解釋,宋楊也很快就釋然了。
外企雖然沒有國企那麼看重資歷工齡什麼的,但錢德勒應該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只有兩年行業經驗的年輕人,所以就算升她,也不能升得那麼大刀闊斧。「助理」倆字就像是個緊箍咒,讓你做經理的事情,卻也時時敲個警鍾:你這位置也不是那麼穩當,要干不好隨時招個正牌經理來壓死你。
不過不管在經理面前加上多場的修飾語,這主語還是「經理」兩字沒跑,宋楊在短短不到半年時間連升了兩回,就連布萊爾都難以抑制「你真是踩了狗屎撞大運」的表情。
「你過年的時候去廟裡抽個簽沒?是不是說你今年官運亨通啊?」布萊爾咂著嘴,「怎麼就能這麼巧呢?彼得才走沒多久,肖恩也走了,留你在這兒撿現成的。」
宋楊怎麼好跟她說肖恩是非正常非自願的走了人,悶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命啊?」布萊爾接著哀歎,「史黛拉那老巫婆啥時候能移個民什麼的,我也能撿個漏啊!」史黛拉是布萊爾的頂頭行政經理,為人頗有點嚴厲,三十多歲愣是瞪眼把眼睛周圍的褶子瞪得像五十歲人一般多。
宋楊忍著笑說:「你還不如盼她去生孩子,這樣應該會比較快。」
布萊爾一臉不屑:「我們部裡的人都在傳,她就是因為生不出來孩子所以憋出心裡疾病來了,才逮誰罵誰。我要是盼她生孩子,估計這輩子都沒升職的希望了。」
宋楊說:「你知足吧!趕明兒把你也送到銷售部去,你才知道什麼叫心理疾病。」
說到銷售部,布萊爾的臉色還真變了一下。現在公司的人談銷售變色,已經不再是因為部裡那些人精高額的收入,而是因為那些人精都被折磨成了「人精」,精瘦的精。
正閒聊著,宋楊的手機上來了條短信。宋楊掃了一眼發信人,頗有點意外。竟然是艾瑪,問她晚上能不能吃個飯。宋楊直覺艾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說,她現在可是唐欣欣的得力助手,要沒什麼事絕對不會在這風口浪尖的點兒來找宋楊閒扯淡。於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艾瑪把她約去離公司很遠的一個小飯館。單看客人數量宋楊就知道今天肯定不是沖著吃飯來的,不算大的小廳裡竟只有她們一桌客人,服務生也是愛答不理的。嘗了一口拌黃瓜,宋楊就驚歎:這點竟然還能開下去,簡直是個奇跡。
不過看艾瑪的神情,面前就算擺了一桌滿漢全席,她應該也沒什麼胃口。她一臉憂愁的看著那碟拌黃瓜,極度欲言又止。
宋楊歎了一聲,說:「我知道這菜味道不怎麼樣,你也不用苦大仇深成這樣吧?」
艾瑪一時沒緩過神,愣愣的看了宋楊一陣,這才反應過來宋楊是在說笑話,苦笑了一下,比哭還揪人心。弄得宋楊也吃不下去了。「說吧,到底什麼事兒?」
艾瑪想了想,忽然低低的說:「宋楊,我好害怕。」
宋楊奇道:「怕什麼?」
艾瑪的聲音更低,還帶著一股濃濃的鼻腔,也不知是不是在抽泣。她說了一句話,宋楊立刻就感同身受了。她說:「自從麗達死後,我就經常做惡夢。」
宋楊說:「你為什麼會做噩夢?」
艾瑪停下來,好像又開始思索糾結。頓了一會,她抬起頭來看著宋楊的眼睛:「宋楊,我馬上就不在公司做了。要是我還待在這兒,這些事我打死都不會說的。我現在就跟你一個人講,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宋楊從小就很不愛聽「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之類的八卦開場白。秘密的可貴之處就在於告訴另一個人時那一臉驚訝帶來的滿足感,要不說出去那只能是把自己活活憋死,還不如開始就別聽。於是宋楊說:「既然你不讓我告訴別人,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還不如只有自己知道的好。」
艾瑪滿臉痛苦的搖頭:「不行……再不找個人說說,我會瘋的。」
宋楊很想說:「你不讓我告訴別人我也會瘋的。」但看了艾瑪的表情,最終還是忍住沒說,而是選擇了沉默的傾聽。
不過很快,宋楊就發現她適時的沉默非常明智。今晚這倒霉飯館,還真是來對了。
艾瑪的話題是從她進了銷售部之後開始的。前半段的談話似曾相識,正是麗達死前的頭一個晚上跟她聊的內容,幾乎沒什麼差:跟著同一個分區經理,在同一個職位做著同樣的事情,每個月的提成收入從百分之十降到百分之二。宋楊忽然打了個寒顫,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不過她之前那些疑問好像漸漸的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答案。一開始的時候,唐欣欣確實比較器重心思更深的麗達,甚至時不時會親自帶她出去見客戶。這讓艾瑪覺得又羨慕又嫉妒,不過這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
艾瑪說起一件麗達沒有說過的事。那是在調去銷售的一個多月左右,有一天唐欣欣要去陪一個據說很重要的客戶,於是把她們倆都叫上了。那是艾瑪第一次跟唐欣欣出去見世面,在飯局上顯得有點生澀和緊張,但麗達卻已經顯得頗為老練,小敬了幾杯酒就將那個客戶哄得很開心。
飯後客戶提議去酒吧坐一會。以為車子不夠坐,唐欣欣就帶著麗達和兩個客戶先過去了,讓艾瑪自己打車過去。但那時叫車有點不容易,等了好一陣艾瑪才攔到一輛空車。等她趕到酒吧的時候,看見麗達已經有些醉意。
她直覺那兩個客戶有點不太對,卻又不敢說話。坐了一陣就推說不舒服要先走,唐欣欣也沒攔著。艾瑪就飛快的從酒吧裡跑了出來。
第二天麗達上班的時候,就覺得麗達的臉色青得嚇人。艾瑪問她是不是病了,她也不說話。那時兩人競爭關係已經日漸明顯,艾瑪也不好問太多,只當麗達是頭天晚上喝太多還沒醒過來。不過從那之後,艾瑪有幾次都看見麗達下班後匆匆上了一輛車,又一次終於看到開車的人就是那晚的客戶之一。
「你也知道麗達是有男朋友的。有時候下班太晚,他男朋友會來接她下班。有一次下雨我沒帶傘,他來接麗達的時候還分了一把傘給我。我實在覺得她男朋友是個好人,一天我跟她倆人跑銷售點的路上,我就一個沒忍住開始勸她。誰知到沒說兩句她就忽然哭了出來,她說她沒辦法,那男人手裡好像有個東西,是她沒辦法不要的。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艾瑪不明白,宋楊卻是差不多懂了。麗達吸毒,大半都是因為那個男的。
艾瑪接著說:「我看她哭成那樣,也就不好意思再勸了。不過後來,她就開始跟我借錢。你也知道,我們的提成收益越來越少,開始我還能勉強借她些,但她借得越來越頻繁,我就沒辦法了。」不用說,都是買那東西鬧的。
宋楊的眉頭不可控制的越皺越深,「然後呢?」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8:27
☆、第44章
其實宋楊最關心,並不是麗達如何從一個大好青年墮落成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輕生少女。橫豎人都已經去了,她是否有什麼冤情那是公安應該查的事。
宋楊現在最有疑問的,是唐欣欣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部門搞得這麼烏煙瘴氣。雖說作為一個銷售,有時候是得迫不得已的跟客戶諂媚一下,不過公司好歹也是國際級大公司,全球銷量在行業內那也是前幾,就算目前形勢不好,也不至於為了一兩個沒品的客戶把自己弄得那麼下作。
再說聽艾瑪那口氣,唐欣欣就算不是故意把麗達往那火坑裡推,至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悠哉的看著她往那裡跳。
「後來,銷售部下來一個文件,說要搞個內部競爭激勵機制。像我們這樣調崗過來的,當時因為培訓需要基本都是兩人同崗,而現在要麼走一個,要麼就要派到邊遠的銷售地區去。」這個宋楊也是知道的,也是麗達那晚求她的原因。
宋楊想問為什麼留下的是你而不是麗達,想了想覺得不好,就換了個方式,擺出一副磕牙的樣子隨意說:「跟麗達掙一個位置?艾瑪你可有點吃虧啊。」
艾瑪苦笑了一下:「我開始也覺得我肯定沒戲了。麗達比我來公司的時間長,業務水平也比我好,更比我會交際會做人,無論從哪點看走的都應該是我。」宋楊想你倒是清楚自己的斤兩,但艾瑪一個「不過」,兜得局勢瞬息萬變。
艾瑪接著說:「不過,辛迪不久之後忽然找我談了一次話,讓我覺得很受寵若驚。她說……她很看好我,覺得我比麗達更踏實更沉穩,很適合我們公司高端市場的拓展。還說競爭機制是上面的決定,她也沒有辦法,如果只能留一個的話,她會幫我。」
宋楊在心裡說了一句鬼扯。她問艾瑪:「辛迪手底下的其它分區也都是這麼個情況嗎?」
艾瑪點頭,說:「基本都是兩個留一個。其中有兩個人跟我關係特好,私下跟我說辛迪也跟他們說過類似的話,然後果真他們的競爭對手就走了人。」
宋楊心裡現在一片通徹雪亮:唐欣欣是在拉攏人心,在銷售扶植她自己的勢力。
那俗話怎麼說的來著,最了解自己的,莫過於自己最大的敵人。宋楊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得上唐欣欣最大的敵人,不過唐欣欣絕對在她的仇恨榜上穩居榜首無人可比。
唐欣欣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給人恩惠不圖回報,施恩莫忘報在她眼中那就是傻子邏輯,所以她對你笑得越明媚,就證明以後要在你身上拿去的東西越多。
再想想她是為什麼回國,撇開陸夏那檔子事先不說,她絕對就是沖著銷售總監的位子回來的,那野心明顯的就差沒印成名片公司人手一張。
但無論她在美國公司那邊多受器重,一到中國她也就是個光桿司令。孫昀就算再不是東西,但人家也真是一拳一腳從銷售那戰場裡殺出來的,手底忠臣良將著實不少,唐欣欣嘴再利索卻又拿什麼跟人鬥?所以她一回來先大換血弄一批懵懂無知的新人進來,再裝模作樣的搞出個內部競爭,其實就是讓那些留下的人以為是承了她的情,以後誓死為她賣命。
聽艾瑪說的留下的那些人,宋楊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諸如麗達這樣精明能幹的都被踢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個性忠厚的「老實孩子」:但凡精明能幹都不太好控制,說不定哪天就倒戈了;但那些忠厚老實的,有人這麼「慧眼識英雄」還不得聲淚俱下哭著喊著替她賣命麼?
宋楊抬起頭來問艾瑪:「你現在好歹也是分區銷售主管了,為什麼還要走呢?說不定哪天辛迪升副總監,你就發達了。」
艾瑪愁眉苦臉的說:「宋楊你真當我傻麼?別人或許看不穿,但我眼看她是怎麼對麗達,我哪兒還會相信她真把手底下的人當回事?而且我看見過麗達和那男客戶……我總擔心辛迪會知道,沒准兒哪天又向我下手了。」
宋楊失笑:「看你怕的,你把她當美國回來的女特工麼?還能把你滅了口還是怎麼著?」
艾瑪搖頭說:「不好說……反正我已經找好下家了,月底就辭職。而且這一個月總覺得有點對不起麗達,跟搶了她東西似的,心裡總是不安生。現在辭了職,我就再跟這些破事沒關係了,就算圖個心安。」
宋楊歎了口氣。艾瑪平時看著一副不諳世事血氣方剛的小妞樣,想不到在這些事情上倒是看得明白豁達。她舉起破了個口的茶杯,對艾瑪說:「這事你也算是走對了。來,今天這頓次是次了點,姐姐我也認了,這杯茶算是給你餞行。」
艾瑪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的時候,低低的說:「宋楊,我一進公司就是你帶著我,我真一直把你當姐……目前這樣子,我都覺得銷售中心已經風雨飄搖了,你還准備在這兒死磕?」
宋楊抬了抬眼角。她跟孫昀的計劃是秘密,肯定不能告訴艾瑪。於是她敷衍著說:「再看看吧,我也沒想好。」
艾瑪沉默了一下,說:「這倒不像你風格……你是不是有計劃了,只是不像告訴我?」
宋楊心裡跳了一下。這妮子今天是怎麼了,還是這段時間把腦白金當飯吃了,突然開竅了聰明尖銳得嚇死人。艾瑪看宋楊不說話,就接著說:「我就說嘛,你怎麼會就這麼等著讓人修理……宋楊,你要是真准備動辛迪,我求你個事兒。」
宋楊說:「你說。」
艾瑪一眼嚴肅,說:「動她的時候……往死裡弄,別心軟!」
宋楊一口茶差點沒全噴出去,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喉嚨裡的茶水咽下去,喘著大氣說:「心夠狠的啊!你怎麼怨氣比我還重?」
艾瑪歎了口氣,半天之後才幽幽的說:「麗達實在是太慘了……」再沒說下去,眼裡依稀泛起一點水光。兩人的心都齊齊顫了一下,都是一陣無言的惆悵。
陸夏又要出差了,這次可絕對不是他自己申請的,只是上次那項目做得太好,這回客戶點名來要人。
宋楊很怨念。她那珍貴的第一次……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葬送出去!她真是留得膩味了。
戲文裡那些萬千良家婦女啊,你們是怎麼失身失得那麼順其自然而又感天動地的來著?越想心裡越覺得憋屈,以至於陸夏收行李的時候,她就一臉憤怒的盤腿坐在床上撐著腦袋,看著陸夏把白襯衫整整齊齊的碼到箱子裡。
陸夏眼角瞥見宋楊臉上快要噴射出來的黑氣,心裡想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收拾得越發氣定神閒。
宋楊開他收了半天也沒個完,忍不住問:「哎,這次去幾天?」
陸夏手上動作不停:「不好說。預定是一周左右,不過要修起圖來,或許一個月也不稀奇。」
一個月?宋楊歎了一聲。一個活生生的黃花大閨女,就要這麼活活的憋成黃花菜了。
她剛要感歎兩句傷個離別什麼的,陸夏卻一扭頭轉身進了浴室,拿洗漱的東西去了。
宋楊心裡想自由落體了兩萬五千裡一般的失落。失落完之後,緊接著就是一陣排山倒海的怒氣。
自她那一晚從樓下飛速而下奔進陸夏的懷裡時起,那種在陸夏面前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就連渣都沒剩下。優越感沒了也就算了,現在就快連存在感都沒了。
想到這裡,宋楊越發覺得淒涼,乾脆一仰頭躺倒在床上,用被子將全身蒙了個結實,反正他當她是透明了,悶死了也沒人管。
過了一陣,她聽見陸夏走了進來。被子裡的空氣已經有些悶濕,她也忍著沒掀開,仍舊那麼捂著。心裡想著:我看你要不要過來管管!
不過等到她差點在被子裡把自己悶死過去,卻連被子的角都沒抖一下。這個陸夏!還真當她不存在麼!
被子裡的高溫已經把腦子捂得有些發昏,全身都有些發燙起來。宋楊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掀開被子,就准備跳起來指著陸夏的鼻子開罵。
不過她的身子還沒有躍出床面,就被一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擋了回去。陸夏就這麼趴在床邊,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宋楊,看得她心裡發毛。
他什麼時候趴到旁邊來的?不是一直都那麼愛答不理的麼?
還沒回過神,陸夏就在她耳邊低笑了兩聲:「看你憋得臉都紅了,幹嘛搞得那麼辛苦?想跟我說話就直接說好了。」
宋楊恨恨的說:「鬼才要跟你說話!」一翻身,瞬間只剩一張冷冷的後背對著他。
宋楊把臉埋在枕頭上,偷偷的大口喘氣。剛才那一雙眼睛,怎麼就能亮得那麼好看……
「誒,我一會要走了,你就沒什麼要交代的!」陸夏在她後背問著。
宋楊說:「趕緊走,留在這兒礙人眼!」
忽然背上一熱,整個人瞬間就被陸夏撈進懷裡,後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臉就墊在他的鼻尖上,連他最輕微的鼻息都帶著一種懾人的滾燙。宋楊的心跳頓時漏了兩拍。
「這次回來,我會給你帶一件禮物。」陸夏的聲音帶著笑,沉得像一顆石子,輕輕的擊得宋楊心裡一陣漣漪。
宋楊定了定神,嘴硬的說:「我才不稀罕!」
陸夏也不惱,笑意卻又更深了幾分:「我帶的這東西,你一定喜歡。」
宋楊的好奇心被激了起來,她扭頭努力的對上陸夏的臉,問:「什麼東西?你怎麼知道我一定喜歡。」
她看著陸夏定定的看著她,過了片刻,嘴唇微啟。宋楊以為他要回答,奮力將臉湊得更近些。卻忽然鼻尖一潤,已經被陸夏輕輕啄了一口。
宋楊說:「你這個壞……」蛋字還只喊了個聲母,陸夏忽然就已經放開她真氣身來。
宋楊一臉迷離的看著他,終於聽到他嘴唇微啟後的那幾個字:「我走了。」
宋楊差點沒把旁邊枕頭朝他扔過去。而唯一沒扔的理由就是:扔完了還得自己下床去撿……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8:38
☆、第45章
宋楊的上任,讓銷售中心鬥爭形勢進一步明朗化白熱化。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心存僥幸左右觀望,猜測這場窩裡鬥是否打得起來,那麼宋楊這封升職信就是一個高分貝擴音器,振聾發聵的詔告天下:孫副總監已經動手了,並且在接頭第一仗就占了上風。
因為唐欣欣曾兩次在經理會議上極力主張招聘一名新的市場經理回來,卻並沒有被錢德勒采納。當然錢德勒也並沒有完全否定招聘方案,只是他覺得孫昀的建議更加合理:新經理需要時間磨合,但目前的市場部耗不起這個工夫。
把握住了市場部,就等於後院安妥,補給充足。當然唐欣欣完全可以不依靠市場部的力量自我壯大,不過這就會與她之前那份改革報告背道而馳,相當於自己打自己嘴巴。
這場面發展到今天,宋楊千般慷慨萬般感觸,都匯成一句話:她,已經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這讓宋楊莫名生出些責任感來,以至於一向不太熱衷同事間情感聯絡的她,也開始覺得集體活動還是有那麼點必要。特別是她剛上任沒多久,以後還得帶著市場部這幫人跟她抵抗外地,不多親民些也說不過去。
正當宋楊思考要不要出點血來籠絡一下人心時,孫昀就主動幫她省了這筆開銷。臨近周末時,市場部二十多人的郵箱裡都收到孫昀的邀請:為了慶祝宋楊的升遷,周六請大家到他家燒烤。
宋楊開始看見帖子的時候還愣了一下。這是孫昀麼?這是那個不苟言笑難以親近結婚七年了都沒人知道的孫昀麼?現在竟然大張旗鼓的邀請市場部這幫嘴快過腦子的人去他家掃蕩?可想而知,到周六晚上的時候全公司上下每一個員工都會全方位立體性的了解到孫昀家的每一角落長什麼樣子,包括他衛生間馬桶旁邊那只皮搋子是深沉的藍色還是悶騷的粉紅……
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老婆會不會那天站在大門口迎賓?宋楊莫名有點心虛,雖說不是故意的,但也確實是默默無聞的破壞人家庭長達半年之久,誰知道他老婆會不會察覺到點什麼在給她的烤雞翅膀上放上半斤蘇丹紅?宋楊微微打了個冷顫。
掙扎了半天,她點了「拒絕」,理由是沒空。剛發出去沒兩分鍾,孫昀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專門為慶祝你升職准備的聚會,你怎麼能不去?」
宋楊懶嗒嗒的回了一句:「說了沒空。」
孫昀沉默了兩秒,忽然說了一句:「你放心,她不在。」
宋楊的心臟狠狠的撞了一下喉嚨。她知道孫昀說的是他老婆。這孫子,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犀利?宋楊嘴硬:「你說誰?誰不在也沒用,我沒空就是沒空,我媽周六做大壽!」
孫昀說:「就是你太奶奶復生再出一次殯,也得拖到周日。周六要是你不來,我就叫上市場部的二十多個人一起去你媽家賀壽。你看這排場夠大嗎?」
宋楊抽了口氣,最後低低的罵了一聲:「算你狠!」
周六宋楊站到孫昀家門口的時候,非常傷春悲秋的長歎了一口氣,歎著命運無償著實欠罵。
想當年她是多麼少女懷春芳心蠢蠢的想要踏進這個門坎兒,卻連那門把手是什麼模樣都沒瞧見過。她那時生怕孫昀輕看了她,憋死都披著大家閨秀的皮,大家閨秀是不能跟老公以外的男人回家的。
不過現在宋楊根本已經懶得管孫昀是怎麼看她,就差沒臉沒皮的在他面前裸奔了,他卻死乞白賴的要把她往家裡請。到底他倆誰腦子進的水更多些?
正想著,忽然就從門裡湧出一幫咋咋呼呼的人,異口同聲的沖她喊:「宋楊你終於來了!」七手八腳就把她往屋裡扯。
宋楊一時還不能適應眼前的情況,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帶來的所有東西已經被人搶了過去不知道放堆吃食裡了。宋楊哭喪著臉說:「你們等會兒,我手提包誰給我一道扯走了……」
孫昀的房子雖然不在十分中心的地段,但也算是小小的豪宅了。頂層復式小洋房,寬敞得雖不能說可以跑馬,溜溜狗還是很富余的。第二層還有一個碩大的半露天花園式陽台,今天烤肉的主戰場就在這裡,這時早已經是爐火熾熱人聲鼎沸了。
那邊叫了一聲「誰要第一撥兒雞翅膀?」一堆人哄的就圍了過去,看來為了今天這頓飯,都沒少餓上一天半天肚子准備著。
宋楊沒圍過去,她偷空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目所能及的地方,到處都窗明幾淨,當然除了那個已經杯盤狼藉的陽台。
不過宋楊心裡有一種淡淡的失望:他老婆沒來作陪宋楊固然是鬆了口氣,不過這麼大的房子連他老婆一張照片也沒有,這廬山真面目怕是這輩子也看不著了。
天下的女人難免都對舊愛的另一半有那麼一點半點的好奇,尤其是舊愛還為了這個女人不跟你結婚。宋楊是帶著一種事過境遷但挑釁依舊的情緒來觀摩照片的,哪怕她是傾國傾城都要挑出十七八個長相缺陷才甘心,孫昀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毀屍滅跡得真利索。
宋楊覺得有點不解氣。正好孫昀走上來給她遞了一杯雞尾酒,她滿面春風的端起來跟孫昀碰了一下,輕抿了一小口之後,非常隨意的高聲笑著拉了一句家常:「沃倫斯,你太太怎麼不在家?」
此言一出,爭相搶奪雞翅膀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以十分詭異的眼神看著孫昀的臉,那是一種驚喜與八卦的並存:新上司就是給力啊,一上來來就開始挖全公司頂級神秘精英的底細。
如果孫昀接下回答一句「我還沒有太太」,那麼可以預見在不就的將來就會掀起一場以單身適婚婦女同志爭奪戰為主題的血雨腥風……
可惜,世上的好男人們永遠都已經找到他心愛的女人了;如果還沒有,那他必然就是已經找到他心愛的男人了。如果對婦女同胞們來說還有一點算是好消息,那只能說還好孫昀屬於前者。他微愣了一下,隨即淡笑著說:「我太太目前定居在美國,很少回來。」
瞬間,有兩個小姑娘眼中的光亮熄滅了。
宋楊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爽快。原本以為孫昀還會裝腔作勢兩句掩蓋一下他結婚的事實,就算他以前從不主動說起自己結婚了也不算說謊,但只要今天一否認那就是赤裸裸的欺騙,宋楊就再接再厲來個揭底,徹底斷了他繼續禍害未婚女同胞的念想,誰知道這一下她就沒戲唱了。
宋楊不死不休:「那怎麼照片也沒看見一張,是不是太漂亮了你都不捨得擺出來讓我們看看啊。」
孫昀也不在意,說:「她不愛照相。」
宋楊有點失望。這效果遠不如想象中的好啊!不過正在她意猶未盡之際,孫昀卻給了她一個巨大的補償。他說:「我女兒的照片倒是不少,你們要不要看?」
沉寂的人群又一次爆發了,比爭奪雞翅膀時還鬧騰的用力,震耳欲聾的聲音在高喊著「要看要看」,唯二沉默無聲的那兩個姑娘估計已經是心碎了無痕了。
這次呆住的變成了宋楊。丫有個女兒!丫竟然還有個女兒!她跟一有老婆的男人談戀愛也就算了,結果還是跟一個女孩的爸爸卿卿我我了大半年!要不是宋楊緊緊的閉上了嘴唇,一句「孫昀你大爺的」肯定早已飛了出去。
孫昀看了她一眼,那眼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意思。等宋楊終於稍稍撫平澎湃的心境時,孫昀早已領著一大幫人到臥室看照片去了。宋楊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順手灌了一杯雞尾酒下去。
這樣的開場無疑造就了無法和諧的一整天。宋楊一看見孫昀的臉,就恨不得把手裡的燒烤叉飛出去戳到他的臉上,戳得他那自認風華絕代的臉上桃花朵朵開。
但這只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所以為了不把自己憋死,宋楊只能盡量轉移注意力,甚至跟一幫人玩起她並不十分擅長的麻將,結果輸得差點連媽都不知道姓什麼了。
在宋楊終於意識到再這樣下去還不如自己掏錢請這些人吃一頓的時候,她甩著手從牌桌上站了起來,笑著對贏得不亦說乎的眾人說:「我眼都花了,你們玩兒吧。飲料快沒了,我下去買點上來。」
眾人也不好在一只羊身上猛薅,更可況這羊還是自己的上司,都紛紛說好,更有眼力價兒的已經站起身來要跟宋楊一塊下去買。
宋楊剛要說不用了,孫昀忽然走過來說:「你們玩吧,我跟她下去,這附近你們不熟,超市還得開車走一陣兒。」
宋楊哭笑不得,本來是想出去透會兒氣,沒想到那晦氣真是躲都躲不掉。她現在說不去好像又太刻意了點,在坐有幾個人精難免不起疑。她在心裡歎了口氣,臉上卻從善如流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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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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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9 07:58:51
☆、第46章
宋楊才沒什麼心思真跟孫昀閒庭信步的去買什麼飲料。一到樓下,她便冷冷的對孫昀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孫昀好像早就料到她這話,一點也不意外,「他們還在樓上等著,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交代?」
宋楊說:「我管你。」抬腿便要走。
孫昀忽然一把拉住宋楊的手臂,「宋楊,我們談一談吧!」
宋楊嫌惡的想甩開他,滿臉一副「我實在跟你不熟」的表情:「有什麼好談的?」
孫昀也不理她,直直的把她拖著往車庫走。宋楊咬著牙怒道:「你要幹什麼?再不放手我就……」
「喊人麼?」孫昀淡笑著接過宋楊的話頭,「那就喊吧,反正公司的人都在樓上。你說他們下來看見咱們這樣,你這剛上任的經理還坐得穩麼?」
宋楊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照公司規矩,要是發現內部員工之間談戀愛,職位低的那個一定得走人。她跟孫昀……宋楊無奈的決定沉默。
直到被送到車裡副駕駛座,孫昀才終於鬆開了他的手。隨後自己坐上駕駛座。
「我想在接下來的合作開始之前,有些問題我們必須要先說清楚。你要是總對我懷著敵意,對我們倆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宋楊冷冷的冒出一句:「沒什麼敵意,只是也生不出什麼好感。所以怎麼談也沒用。」
「你一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孫昀皺著眉頭看著她。
宋楊冷聲說:「我也不想這麼說話,我更壓根兒就不想跟你說話。」
孫昀像是終於她這不卑不亢的態度打敗了一般,定定的看了她一陣,然後歎了口氣,輕輕的靠回到車座上。兩眼看著前方低聲說:「你真恨我恨成這樣?」
宋楊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我不想找借口為自己開脫,不過,我也想盡我所能補償你……」
「補償?」宋楊打斷他,「孫昀,咱們現在說到死也就是個互相利用。別說得好像你給了我多大恩惠似的。」
孫昀皺眉說:「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
宋楊說:「誰知道?反正我不會覺得你是真有多器重我。」
孫昀雖然今天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備,無論宋楊如何夾槍帶棒,他都要硬接住,但這麼一番尖酸刻薄的槍林彈雨下來,孫昀還是覺得有點招架不住。他吸了兩口氣,平定了一下心神,接著說:「我知道,那件事我確實處理得不夠好……」
「原來,你只是處理得不夠好。」宋楊冷笑,「你是覺得敗露了結婚這事兒處理得不夠好,還是最後沒體面的把我甩了處理得不夠好?」
「宋楊!」孫昀低吼了一聲,「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
宋楊轉過頭來,一臉挑釁的看著他:「我怎麼說話了?你覺得我那句不是實話?要是我說錯了什麼,您老多包涵!我小姑娘不懂事,比不得您老七年婚齡那麼成熟穩……」
「重」字還沒有出口,孫昀的唇已經狠狠的貼到了宋楊的嘴皮上。
宋楊圓睜雙眼愣了兩秒鍾,緊接著開始殊死搏鬥一般的劇烈掙扎。孫昀這禽獸……現在還敢這麼欺負她!
但或許宋楊在嘴上的便宜已經占得太多,孫昀沒打算讓她把體力上的便宜也占了去。他的手緊緊的箍著宋楊的後腦勺,讓她的唇除了上下開合就再也不能活動半分。與此同時,他的舌頭順理成章滑向宋楊的唇間,開始了牙關攻堅戰。
宋楊甚至動用了拳頭狠狠的砸向孫昀的後背和肩膀。但那橫截面不到二十五平方厘米的拳頭砸在那一米八幾的身子上,根本就像是棉花球在撞牆。
宋楊終於醒悟不能讓嘴唇受辱的同時再把手也搭進去。於是她安靜下來,就那麼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孫昀,看他到底准備折騰到什麼時候。
半分鍾之後,孫昀終於感覺到緊貼的那張唇根本沒有一點要回應的意思。他張開眼睛,就看見宋楊那雙冷到冰點的眼睛,看得他心裡一陣狠狠的失落。就那麼一個瞬間,他的唇就再也沒辦法繼續唱這出獨角戲,緩緩的抽離開去。
宋楊的嘴唇已經有些紅腫。她沒說話,甚至都不著急把那句「禽獸」罵出口來。世界上總有一些時候,非常適用此時無聲勝有聲。
孫昀已經史無前例的感覺到,現在這個宋楊,即使還是那麼安靜的在他懷裡,卻再也不是五個多月前那個乖巧溫順巧笑倩兮的女子。
但是奇怪得很,就算她現在這麼冷若寒冰的拒他於千裡之外,他反而想要狠狠把她抓住再不讓她離開。這麼強烈的欲望竟然發生在一個人身上,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而且還不是發生在這個女人對他最千依百順的時候,這是著了哪輩子冤孽的道兒?這麼混亂的想著,孫昀的手情不自禁的撫到了宋楊的頭上。
他說:「宋楊,有些事情或許我早該跟你解釋清楚。但是作為一個男人,我沒有辦法把一段婚姻失敗的過錯都推到一個女人身上……」
宋楊說:「那你就可以把你婚姻失敗的痛苦都發洩到另外一個女人身上?」
孫昀愣了愣,無奈的歎了口氣,說:「我確實欠你一句道歉。現在我只想替自己辯解一句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確實是全心全意,如果可以,我也一定會娶你。」
宋楊的心臟猛地震了一下。這件事是她人生的恥辱,無論何時說起來,都是那麼激憤難當。可現在,孫昀竟然跟她說他那時也願意娶她……
孫昀繼續說:「我承認我那時太驕傲了些。我以為我自己能完全處理好,離婚是遲早的事情,只是還有一些東西我一定要爭取過來。我也以為你應該足夠愛我,就算我什麼都不說,放你自己冷靜一陣,你也不會從跑得太遠。但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轉頭就那麼鎮定自若的結婚去了……宋楊,我真不知道,你是真的愛我,還是只想隨便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把自己嫁了。」
宋楊剛才有些緩和的心神忽然就因孫昀這最後一句又劇烈的動蕩起來。她淡淡的推開孫昀擱在她頭上那只手,倔強的正身做起,看向孫昀的時候,眼神已經恢復了初初的冷淡。「今天這話竟然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咱們大家索性都說個清楚透底兒吧。省的以後還要沒完沒了的折騰不朽。」
孫昀看著她,沒有說話。宋楊忽然有點為難,這些檔子個破事要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呢?想了想,決定言簡意賅,便說:「孫昀,不瞞你說,我這人醒事確實比一般小孩兒醒得早些,雖然家教嚴點兒,作風正點兒,但從小那也很受了些追捧,我能那麼想不開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了?就算我現在正眼都不想瞧你一眼,但我也得承認,你是第一個讓我生出結婚那心思的男人。」
孫昀的身子不可察覺的顫了一下。
「或許你有你男人的驕傲,你覺得解釋不符合你大男人的行事標准,但你就從來沒想過,就算是舊社會納個小妾也要先交個底兒上面已經有幾房姨太太吧!我一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精英白領,在跟你商量見父母的時候才知道你都結婚了,你還奢望什麼都不說我卻還能在那兒默默的等你拋棄妻子來跟我共結連理?你是當我沒腦子,還是當我沒心沒肺?」
孫昀低低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楊已經說得激昂起來,哪兒還管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揮手打斷孫昀的插話,自己接著說:「你說我一轉頭就鎮定自若結婚去了,可你知不知道我是自己失魂落魄了多久才能把自己武裝出那麼鎮定自若的模樣?我沒日沒夜的寄情於工作,晚上一回家就把自己泡浴缸裡什麼也不敢想;為了賭氣你一句話,我就在酒吧被一個毒販子帶去賓館開了房……」
「什麼,你……」孫昀驚得話都說不全了。
宋楊白了他一眼,說:「別激動,我福大命大,萬能的警察同志在關鍵時刻沖進來解救我下了賊船。」
孫昀鬆了口氣,但同時心裡又翻起一陣難以平靜的浪。
「就算是那場花樣百出的結婚,說實話,最初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氣你。你能淡定跟我說你早結婚了,難道我就不能幸福的跟你說我也快了?現在你卻還反過頭來怪我太鎮定?難道我就應該在你面前哭著喊著求你不要離開我你才覺得合情合理,才會覺得我受傷了?」
孫昀的臉色有些不好。他低頭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的時候,嘴角有些發顫「宋楊,對不起,我……」
宋楊說:「不用說了。要說到這個地步才能激出這三個字,分量還能有多少?」
孫昀收了口,不是他也認為這三個字分量太輕,而是除了這三個字,他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楊望著車窗外出了一會神,這才又淡淡的說:「以往那些事,我已經不想再提了。我這婚雖然結得荒唐,但現在卻也受用得很。說起來,倒是有些托你的福。而且我能升到助理經理,你確實幫了很大的忙,真論起來,我倒也承了你不少的情,到此,就算咱們倆扯平了吧。」想起陸夏,心裡頓時升起一陣暖意。這老公,她用著也還甚滿意。
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也不怕告訴你,我跟唐欣欣是有些舊仇,基本屬於不死不休的那種。所以當初答應跟你合作,實在是出於自保迫不得已,再沒有其它的意思。今天這舉動……以後就不要再有了吧,你離不離婚我管不了,但我自己這婚現在還結得挺高興的,我可不想就這麼搞砸了。你可同意?」最後這一句文鄒鄒的問話卻是加重了語氣。
果然,那男人和宋楊……孫昀苦笑了一下,說了聲:「好。」
宋楊了解了這麼大一段公案,似乎也有些輕鬆,她的臉上頭一次泛起了些許笑意,還主動向孫昀伸出了手:「孫副總監,怎麼說咱們現在也是同一個攻守同盟裡的戰友。以前我對你態度卻是不太好,以後我會注意的,還希望你多多關照,一致對外。」
孫昀也擠出一個笑,緩緩的握住宋楊的右手搖了搖,「好,一致對外,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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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9:05
☆、第47章
第三季度銷售統計報告一出來,立刻成為全公司關注的中心。其矚目程度第一次超過了關於中國區大老板身邊那位特助到底跟他有沒有點兒曖昧關係這個永恆的熱點。
老美們要是知道中國員工們如此萬眾一心專注正事,非得感動得哭出來。不過前提一定是不能讓他們知道這樣前所未有的團結一致是在眾志成城的等著看好戲。
唐欣欣來了快半年,這一個季度正是她「大整頓」之後的第一次業績亮相。在她的銷售分區整出那麼大的動靜連人命都鬧出來了,銷售額不提上三四個點連掃廁所的阿姨都要替她臊得慌。
不過報告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唐欣欣的分區業績提高了六個百分點!猜她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好事分子都蹲到廁所撕手紙解恨去了。雖然孫昀管轄內的其他分區也不差,平均都漲了一兩個百分點,但在業績這場較量裡,孫昀終究還是輸了一局。
想想也是,她扶植起來的那些人哪個不是玩命提業績,當把客戶當親媽一樣伺候。其它銷售經理再賣力,也不能讓手底下的人做到這一步吧,他們暫時還甩不開這大公司職員的派頭,活兒還沒細看就先把客戶排個三六九等,身價低點的小經銷商他們連正眼都懶得多看人家幾眼,套用一句名人名言就是:今時今日這樣的服務態度已經不行了。
不過孫昀也不是輸得那麼難看。雖然報告上唐欣欣的銷售分區一馬當先,但也不是一枝獨秀。其它也有幾個銷售分區業績漲幅基本在四個點左右,區域還沒有唐欣欣的分區那麼核心。而且這個季度的業績是市場部經理還沒換人的時候,現在宋楊擺明了就是孫昀的人,下個季度的報告又是怎樣一個場面,那就很難說了。
孫昀還是一貫冷靜深沉的模樣,好像那份銷售報告是其它公司的一樣事不關己,這讓眾人更加堅定孫昀肯定還留著後招。
唐欣欣表面上也是一副光鮮亮麗氣定神閒的做派,但明眼人都知道,她現在頂著的壓力肯定比孫昀更大:一方面市場部的強力後援已經完全沒了;另一方面是錢德勒已經把改革初見成效的事情匯報了上去,她這業績增幅第一上去了就不能下來,至少在接下來一個季度一定要保持住,目前這市場,哪兒找那麼多大客戶來撐這門面去?
下個季度就是年末了,難道趕在過年的時候還能看上一場龍鳳鬥?除了銷售中心的人,其他部門個個暗喜。反觀市場銷售,一片愁雲慘霧。新一輪的搏殺已經來了,眼見唐欣欣殺雞儆猴的辦法起了功效,也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會不會就借過來用用,隨手開掉一兩個來振奮士氣,弄得一時人人自危。
此時人力那邊傳出一則小道消息,非常合時宜的將這場業績大戰添加了一筆濃墨重彩的八卦色彩:華東區銷售副總監的位置已經空缺了一陣,大老板擬從北京這邊派一個人過去上任,至於人選麼,哼哼……還在考慮。這意思已經明顯的很,誰也不用說破。
不過眾人只看到這表面的風起雲湧排山倒海,誰也沒有想到這波濤之下的暗流湧動,就連孫昀也沒有想到,他已經連正面廝殺的機會都沒有了。
唐欣欣給他打電話說有點事情想聊聊,且在公司說不太方便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跟唐欣欣之間,哪兒有什麼不能再公司裡說的私事?
等他看見唐欣欣一臉悠閒的坐在咖啡館角落,手指若有若無的敲著一個牛皮紙袋時,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孫副總監能賞臉出來陪我喝杯咖啡,我真榮幸之至啊!」唐欣欣說著,臉上笑成一朵花。
孫昀沖她淡淡點了點頭,坐到了對面。在沒摸清楚唐欣欣到底什麼用意之前,他不想說太多。
唐欣欣也看出孫昀並沒有要和她做表面功夫的意思,便開門見山的說:「孫副總監,我覺得我們這麼內鬥,實在是一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
孫昀淡淡看了她一眼,說:「我一直都希望銷售中心在我手中能夠安定團結。」要內鬥,也不是他挑起來的。
唐欣欣笑了笑,說:「只有競爭才有能進步,既然總公司派我回來,我當然也不能甩手得過且過,總得做出些樣子來。只是沒想到卻叫孫副總監你為難了。」
孫昀說:「我沒什麼好為難的。大家都是為公司做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唐欣欣笑著點頭:「我就是欣賞孫副總監這種時時以大局為重的氣量。在您手下做事時間雖然不長,不過學到的東西可真是不少。」
孫昀沉默了片刻,說:「你叫我來不會只是為了說我氣量大吧?」
唐欣欣的指頭還在那牛皮紙袋上輕輕的敲著,眼睛卻笑得彎彎的看著孫昀,說:「那我就直說吧。孫副總監,我想請您挪個新地方,到上海去就職,您看怎麼樣呢?」
饒是孫昀修養極好,這時候心裡也不禁有點惱。唐欣欣以為她是誰,說破天她現在也還是他的下屬,竟然敢就這麼空口白牙的說這種話。孫昀咳了兩聲,冷冷的說:「我在北京待的挺舒服,暫時還不想換地方。」
唐欣欣好像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回答,連嘴角笑起來的褶子都沒變一下。她輕輕的把手裡的牛皮紙袋推到孫昀面前,說:「要是您看看這個,可能就覺得北京這地方也沒那麼舒服了。」
孫昀的手摁上牛皮紙袋,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猜到裡面到底是什麼,這也是讓他緊張的原因。他想不出工作上有什麼把柄能讓人抓住,但唐欣欣敢拿著這東西來對他放話,證明著東西肯定極有分量。
拿起袋子,感覺裡面好像是類似照片的東西。孫昀的心裡忽然重重的跳了一下,他好像猜到了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唐欣欣在一旁輕笑了兩聲:「不打開看看麼?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可是覺得很精彩呢。」
孫昀沒有應她的話,手上已經緩緩解開紙袋的封口。裡面幾張照片露出一角來的瞬間,孫昀的氣息沉了一下,那背景儼然就是他家樓下的車庫裡。等他把照片都抽出來,就看到了一張張角度詭異十分清晰的畫面:有的是他拉著宋楊的手在走路,有的是他把宋楊往車上推,有的是他把宋楊抱在懷裡,更多的是,他和宋楊在接吻。如此多的照片連接起來,就反映出一個極明確的信息:孫昀和宋楊有奸情。
孫昀看了一陣,沉聲問:「這東西你怎麼得來的?」
唐欣欣笑得有些得意:「既然已經在這裡了,怎麼得來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照片很明顯是偷拍的,應該是有人跟蹤他們。但是他和宋楊的事隱藏得極好,又已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他極有把握應該是沒有人發現。但為什麼在他們鬧翻了之後才出現的唐欣欣會知道這件事?
「你竟然找人跟蹤我們?真是煞費苦心了。」孫昀扔下手裡的照片,一臉諷刺的笑,「我倒是很有興趣,你是怎麼懷疑到我和宋楊的關係上的?」
唐欣欣撥了撥發角,笑著說:「這只能說有許多事情是命中注定吧。你或許還不知道,我跟宋楊的老公,哦對,你知道她有老公吧?我們可是老朋友了。」
孫昀皺眉問:「他告訴你的?」
唐欣欣說:「那倒不是。呵呵,難道陸夏也知道你們倆的事兒?這可就更有意思了。」
孫昀可不覺得這有什麼意思,他耐著性子繼續問:「那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唐欣欣笑得更深:「其實我開始也沒懷疑你們倆有什麼不對。不過後來你向錢德勒推薦的市場部經理人選是宋楊,我就有點納悶了。她從來就是個兩面三刀的家伙,為什麼你就這麼放心跟她合作。不過後來,我就想起了一件事。」唐欣欣頓了頓,她說宋楊兩面三刀的時候,孫昀的臉很明顯黑了一下,這讓她覺得很舒暢。
孫昀問:「什麼事?」
唐欣欣不緊不慢的接著說:「我想起公司半年會那天晚上,陸夏也到了場。我看見有工作人員要打發他走,就上去攔了一下,結果那人告訴我是你吩咐的。我當時就奇怪,一個沒什麼關係的生人,你幹嘛費那麼大功夫趕他。」
孫昀冷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你們倆倒也隱蔽得真好,在公司一點痕跡都不漏。不過我終究還是有些好奇,正好我一個美國回來的朋友在做私家偵探,就請他幫了點小忙。」
「哼,你倒是費心。」孫昀冷哼了一聲,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在這陰溝裡翻了船。
「現在還覺得北京待得那麼舒心了麼?」唐欣欣優雅端著咖啡,臉上一片無邪的笑。
孫昀穩了穩心神。目前的形勢確實有些不妙,但越是在這時候,越是不能露了軟怯,不然一定會被吃得死死的再不能翻身。
於是,他將身前那些散亂的照片隨意的一推,說:「就算你拿了這些照片,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大不了你就拿著這些去找大老板和錢德勒,他們頂多就覺得我的私生活亂了些,不過都是男人,你覺得他們會為了這事兒就把我從這位置上趕下去?辛迪,我該說你太天真,還是該說你太不了解男人?」
唐欣欣臉色不變,仍微笑著說:「這我倒也想到了。」
孫昀揚著嘴角:「既然這樣,那這上海我又為什麼要自己過去?」
唐欣欣說:「我並沒打算拿這照片去給大老板和錢德勒看,弄不好我還落個搬弄是非的下場,那可真是費力不討好。」
孫昀看著她,說:「你倒也想得明白。」
唐欣欣喝了口咖啡,緩緩的說:「不過我會叫我朋友匿名把這些照片發到公司郵箱裡,相信用不了五分鍾,公司就會人人都知道你和宋楊這檔子事。雖然你這副總監的位置可能暫時沒什麼動靜,但宋楊這助理經理,怕是就沒那麼固若金湯了吧。」
孫昀的眼睛瞇了起來。這女人,狠得讓人發寒,簡直不能同她那嬌滴滴的外表聯系起來。思索了兩秒鍾,孫昀決定繼續硬撐:「你想用宋楊來威脅我?辛迪,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吧。我不過是拿她換換口味,你以為我會為了她而放棄現在的位子?」
唐欣欣笑得氣定神閒:「這我就沒辦法說了。誰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呢?不過今天你要是不答應,明天這郵件就會發出來。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們那些事兒,不過,我倒是很有興趣把宋楊從現在這位子上弄下去。」
看孫昀沒說話,唐欣欣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來你真對我這提議沒興趣。那今天就算我白來了,這些照片麼,就留給你做個紀念吧。橫豎明天以後,怕是你再想見到宋楊也難了。聽說咱們大老板對這事兒忌諱得很,上次發現類似的事情時,那女的當天下午就走人了。」然後把錢放到桌上,轉身就要走人。
唐欣欣的步子剛邁出去兩步,就如願以償的聽見了孫昀的聲音:「等一下!」
她嘴角帶笑的緩緩轉過身去,「孫副總監還有話說?」
孫昀看著照片好像出了一陣神,半晌之後,他低低的說:「你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
唐欣欣笑得極甜:「行啊,我倒也不著急,您慢慢考慮。不過我那朋友性子可有點急,三天之後我要再沒給他回信,那照片會不會發出來可就不好說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9:21
☆、第48章
「什麼?他什麼時候遞的申請?」宋楊差點沒在辦公室裡破口罵娘,饒是已經盡量壓住了憤怒,桌上的文件還是被她的掌風扇得微微一顫。
布萊爾在電話那頭又急又不敢大聲:「你輕點嘿!我只是去人力拿文件的時候在人力經理那兒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現在還不知道呢。你別嚷得滿城風雨的。」
宋楊吸了兩口氣,穩了穩情緒,問:「你真看清了是沃倫斯申請調去上海?」
布萊爾得意的說:「就憑我這五點二的眼睛,那還能看錯?雖然就掃了一眼,不過孫昀調職申請和上海這幾個字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宋楊在憤怒的同時,背上升起了一陣涼意。孫昀這孫子,最後還是把她撂下了!他一走這副總監的位置必然就是唐欣欣的了,到時候她在唐欣欣手下,那還不是砧板上的肉,唐欣欣想怎麼切就怎麼切?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做這破市場經理呢,至少不是副總監直接領導,要切她還沒那麼順手。
現在可好了,好不容易擠出個頭去,卻發現人就拿著刀在上面等著,這角度,這位置,一刀拉在脖子連咬牙使勁都省了。
正明媚憂傷著,就接到了那孫子的短信:「晚上你有時間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宋楊在心裡念著要冷靜要冷靜,回了個「好」之後,便開始在辦公室找凶器。如果他真是被唐欣欣嚇怕了自己躲去上海,那她就冷靜的戳死他!
晚上孫昀在「老地方」等著她。宋楊看見那張臉的時候,一下午醞釀的平靜情緒全白瞎了,上去就一掌把她使得最順手那裁紙刀拍在桌面上,低吼了一聲:「你今天要不給我個交代,咱們今天就都交代在這兒吧!」
孫昀看了那明晃晃的刀一眼,苦笑了一下。還好他上次跟宋楊說結過婚那事是在她毫無准備的情況下,要不然比照今天這架勢,那天她估計會直接槓把點三八手槍來滅了他。「你先坐下再說行嗎?」
宋楊眼角掃見服務員都在側目,這才把包甩到桌上,順勢坐到沙發椅裡。但仍掛著一張撲克臉,弄得半天才有一個膽大的服務員上來問她要什麼。
要了杯白水把服務員打發了之後,孫昀終於開了口:「看來你都知道了?」
宋楊哼了一聲,心想不知道我還跟你在這兒費什麼話?
孫昀低歎了一聲,說:「本來今天叫你出來就是想跟你說我要去上海的事兒。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宋楊怒了,說:「什麼叫沒什麼好說的?你把我撂在這兒算是怎麼回事?你今天必須給我交代清楚這是為什麼……」宋楊忽然頓住,思索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難道你有後招?」
孫昀很無奈的看著宋楊真誠的雙眼,頓了半晌,才說:「嗯……沒有。」
宋楊的手瞬間就握住了裁紙刀把。她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那你為什麼突然要自己申請調去上海?」
孫昀攤了攤手,說:「不為什麼。我鬥不過她,我走。」
宋楊的最後一點希望也這麼直截了當的喂了王八。她忽然就覺得一股惡氣在胸膛間蕩漾,恍惚之間,嘴裡已經罵了出來:「孫昀你個混蛋!我怎麼就那麼死心眼,被你耍了一次又一次,還跟個傻子似地叫幹什麼幹什麼!」
孫昀試圖勸她:「宋楊你冷靜點……」
「別扯這些沒用的!」宋楊喝止他,「我他媽夠冷靜的了,要不這刀還指不定在你身上哪兒插著!」 然後她死死的握著刀把,好像精神分裂患者在自我抗爭一般,費死勁了才能克制住不干那違法亂紀的事。
孫昀看了她一陣,緩緩的伸過手去,用手握住了不算太鋒利的刀刃。宋楊的手抖了一下,沒有反抗,任由他就那麼把刀抽了出去。「裝裝樣子就好了。這刀雖然鈍了點,你老這麼晃來晃去也容易傷到自己。」
在刀子離手的那一霎那,宋楊就好像被妖精吸了精氣一般,軟軟的癱在靠背上。她再也繃不住了,注定失敗的命運就像一根攪屎棍,攪得這大好的青春年華都莫名其妙帶了一股惡臭。只是嘴裡還允自喃喃念著:「孫昀你真是個混蛋!」
腦子裡忽然閃出跟孫昀決裂的那個晚上,也是在這餐廳裡,也是在這角落,也是這麼被他騙得魂兒都差點找不回來。
在一個男人身上失敗了一次,還可以說是很傻很天真;但在同一個男人身上著兩回道……她真傻,真的。
要她沒跟孫昀淌這渾水,早早下定決心換工作,現在說不定已經在CBD哪棟大樓的辦公室裡坐著跟上司悠閒的喝茶了。
可被孫昀這麼一弄,明天開始找工作都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唐欣欣把她提出公司之前找到下家。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唐欣欣上任的第一件事必然是給她灌個大罪名,不僅要開了她,還要讓她以後找工作都困難。要不,趁她還沒上位,明天就去辭職?反正陸夏也還願意養著她……
孫昀看著宋楊一臉失魂落魄,他很想像以前一樣把宋楊抱在懷裡,跟她說沒關係天大的事情有他在,但放在桌上的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就算宋楊現在不反抗,他又要以什麼身份去抱她?
孫昀已經打定主意不告訴宋楊為什麼申請調去上海的原因。唐欣欣把照片給他的那個晚上,他一個人在家想了很久。他自己比誰都清楚,他從來都稱不上一個高尚的人,但這一次,他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冷冷的抄著手,看著宋楊去死而毫不動心。
其實他也想過,要不要暫時先委屈宋楊一下。憑他的人脈關係,就算宋楊不在公司幹,要介紹她去另一個同級別的公司任職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憑唐欣欣鬧破天去,只要他還在副總監這位置上,就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宋楊是否保得住飯碗的問題了。孫昀更想保住的,是宋楊的生活。
在宋楊活蹦亂跳的挽著陸夏的手唱著大戲一般宣布她要結婚時,孫昀沒有死心;在宋楊見面就對他咬牙切齒橫眉冷對的時候,孫昀沒有死心;甚至在宋楊家樓下看見她跑出來狠狠撲進陸夏懷裡的時候,他都還是沒有死心。
他總是覺得宋楊還是個孩子,只是被他氣糊塗了,所以也要做些賭氣的事兒在他身上討回來。
但在他最後一次把宋楊摟進懷裡,懲罰她一般吻下去的時候,他就終於知道自己該死心了。
那雙唇,沒有溫度,沒有感情,要是再硬點,就跟親在一塊石頭上差不多。
孫昀前所未有的感覺到宋楊的愛已經完完整整的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而且只多不少。因為她一提起那個男人眼睛來裡都是歡快靈動的笑意,這跟和他在一起時那種呆板的溫柔完全不一樣。
孫昀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有多愛宋楊。但同樣作為一個男人,如果看到自己老婆這樣的照片,就算再有滿腔的愛意,只怕一瞬間也都灰飛煙滅了。
他已經毀了她的生活一次,雖然那時的宋楊表現的那麼雲淡風輕,但前兩天從她只言片語裡就已經聽出她是在崩潰的邊緣走了一遭。現在要是因為他不去上海唐欣欣就把這事抖出來,不僅全公司的人會戳著宋楊的脊梁骨說著不知多難聽的閒話,那個男人必然也會知道,這不等於經他的手再毀宋楊第二次嗎?
這樣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去了。
輾轉了一晚上,他才打電話給唐欣欣:「我可以主動申請調去上海,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不然咱們就在北京一直耗著吧,我也不介意看看鬧到最後咱倆到底誰耗得過。」
唐欣欣也不用他明說:「你放心,宋楊這個經理會做得穩穩的,只要你一走,誰做市場部經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區別了。你的調令一下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那些照片了。到時候就算我滿世界去潑宋楊的污水,這空口白牙的又有誰會信呢?」
孫昀沉聲說:「我怎麼能信得過你?」
唐欣欣淡笑著說:「你要信得過,那咱們就成交。你要實在信不過,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孫昀沉默了一陣,歎了口氣:「但願你能信守諾言。」
看似艱難的一個抉擇,做出的時候卻是那麼簡單。一句話,幾個字,要做的事,要保護的人,就已經有了選擇。
「宋楊,你不用擔心。就算我走了,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公司,不會有人動你。」孫昀嘴角帶著笑,語氣裡卻全是篤定。
宋楊恍惚的抬起頭來,「什麼意思?」
孫昀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定定的看了宋楊一陣,然後微笑著站起身來,他說:「宋楊,我欠你的,現在都一並還給你了。」然後,孫昀抬腳走了出去,留下宋楊一個人愣愣的坐在沙發裡,反復的琢磨著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還沒等她琢磨出個所以然來,電話就火急火燎的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是陸夏的號碼。煩心的事兒先扔到一邊,她並不想讓陸夏在出差的時候還為她這些破事兒心煩。
但陸夏就算沒被她煩,顯然也沒得安生。一接起電話,他就急急的說:「宋楊,你現在趕緊去醫院。」
宋楊一愣,問:「怎麼了?」
陸夏說:「陸敏又犯病了,這次比上次還厲害。你順手把我櫃子裡的工資卡拿上,那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我明天就回來。」
宋楊心裡一毛,再也顧不上什麼孫昀唐欣欣,趕緊打車回家拿上卡,又急急殺去了陸敏上次住的那家醫院。
大嫂在旁邊早已經哭得不成樣子。陸夫人在旁邊邊抹淚邊說:「我上次就說不讓出院不讓出院,你們非把她弄出來。現在可好了,非弄成這樣又給送回來……」
陸先生皺著眉不敢說話。上次是他一馬當先說的那話,雖然他並不記得陸夫人反對過,但現在這情況哪兒還敢挑她的錯處。只是緩緩的拍著陸夫人的背以示安慰。
宋楊坐到陸夫人旁邊,輕輕的說:「媽您別太擔心了,一會還是聽聽大夫怎麼說吧。」
一家人再不言語,都在焦急的等著醫生出來。
過了一陣,醫生就拿著病歷報告踱出急診室。宋楊看著眼熟,原來就是上次住院時陸敏的主治醫師。他掃了一眼陸家人,也已經輕車熟路,再不等他們七嘴八舌的開口,自己先「啊」一聲鎮住了場子。
果然,他這一聲出來誰也沒再開口問,都巴巴的看著他。醫生翻了翻報告說:「上次我們已經檢查過她的器臟,都沒有什麼問題。出院的時候一切指標都正常,但在短時間內抵抗力迅速下降,血糖指數也下降得很驚人。這絕對不是器官的問題,所以我們懷疑,她的基因可能存在一些我們還沒發現的隱形缺陷。具體什麼情況還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
在場各位都瞬間被「基因」倆字給鎮住了。就算陸夏他哥嫂和宋楊都是受過高等教育出來,陸先生和陸夫人雖然因為建設社會主義耽誤了幾年學習,但高級幹部培訓班也參加得不少,但猛的聽到這麼高級的詞匯竟跟陸敏搭上關係,還是忍不住肝顫了一下。
半天之後,宋楊終於首先從震驚裡回過神來。這兩天她已經被震過太多次,心理素質到底是要過硬些。她小心的問那大夫:「那什麼基因缺陷……嚴重嗎?」
醫生說:「這還不好說。還是等我們檢查過出份報告再看吧。」
陸夏不在,宋楊也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在醫院待了一陣後,就被陸夫人趕回家休息。宋楊拗不過,還想著明天陸夏回來,得先把家裡收拾一下,別讓他在外面累了那麼久回家還休息不好,就跟著陸夫人的車回了家。
忍著困把床單被罩都換了,又怕陸敏晚上在那邊又出什麼事需要人照應,讓陸夫人和陸先生來回跑也不是個事,就給守在醫院的陸夏他哥打了個電話說有事叫她。然後衣服也不敢脫,和衣就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晚上盡是做些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夢見孫昀冷冷的甩開她的手,轉身登上去往上海的飛機;一會夢見唐欣欣拿著辭退信沖她冷笑,笑得她心裡一陣陣的發寒;最後還夢到陸夏,就那麼站在昏暗的遠處,無論怎麼叫他,他既不回應,也不走近。宋楊急急的朝他跑過去,他卻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緩緩一轉身,消失在無盡的黑色裡。
宋楊急得都快哭了出來,她聲嘶力竭的喊著「陸夏,你要去哪兒?」慌亂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一個遙遠的聲音模糊的傳來:「宋楊……你醒醒……」
宋楊猛的睜開眼睛,那個熟悉的聲音終於變得清晰無比,帶著笑在她耳邊說:「我能去哪兒?」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9:31
☆、第49章
宋楊的眼睛有點發酸。她一拳捶在陸夏的胸口,微微顫著聲音說:「我怎麼知道你要去哪兒?還越叫越走!」
陸夏笑著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好吧,我錯了。」
宋楊忽然就忍不住了。她一頭栽到陸夏的懷裡,鼻音濃重的說:「誰要你道歉!」
陸夏緩緩的摸著她的後腦勺,笑著說:「你不要我道歉?那你跟我道歉吧。」
宋楊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我幹嘛跟你道歉?」
陸夏好似無奈的歎了口氣,低低的說:「這天氣都入秋了,你就這麼衣服也不換被子也不蓋的躺床上,要又發燒了還不得勞累我?你說你該不該跟我道歉?」
宋楊想也不想又是一拳錘了出去,罵道:「你個沒良心……」
那拳揮到一半就被緊緊的抓住,「老婆,辛苦你了!」整個人已經囫圇個兒被陸夏抱住,頂級強力膠都粘不了那麼嚴絲合縫。
宋楊愣了一陣神,兩眼已經潤得不成樣子。這是混蛋到什麼程度才能一回來就把她弄得哭哭啼啼跟小娘們兒似的!但哭哭啼啼的同時,她心裡竟然還冒出一陣難以言表的雀躍……她也真是魔障到一定程度了,竟幹出這等與大齡女青年十分不搭調的欲拒還迎。哦,不對,像她這樣飽受革命浪漫主義情懷教育的大齡女青年才該欲拒還迎呢,適齡女青年肯定早已膽大心細的擼胳膊上了。
後半夜,宋楊終於睡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踏實覺。緊緊的抓著陸夏的胳膊,再也沒有夢到他在黑暗裡越走越遠。
她的陸夏,她要抓得死死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陸夏連公司也來不及回,就直接去了醫院。宋楊到公司的時候,孫昀要調去上海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布萊爾那嘴哪兒是包得住事兒的,昨天還跟保密局長似的讓宋楊別往外傳,估計晚上自己就變成外交部長往五湖四海公開發言了。
這樣的新動向,標志著方心未艾的孫昀時代已經全面結束,以唐欣欣為核心的新一代華北地區銷售中心眼瞅著就要呼之欲出了。
當然傳得最厲害的還是關於孫昀為什麼要主動申請調職的原因。說他被季度銷售成績刺激到的有,說他心理脆弱再頂不住壓力的也有,更有想象力豐富點的,直接說他被唐欣欣一招美人計弄得魂不守舍撕心裂肺愛美人不愛了江山……就是沒有一個人疑心到宋楊身上,連宋楊自己都沒有。她甚至比一般人更篤定,孫昀這孫子怎麼就認了慫?
雖然正式的調令還沒有下來,但銷售中心儼然已經有格式化重組的跡象。除了宋楊,幾乎人人都在准備如何向即將上任的新副總監投誠示好,才能讓這位鐵血女王別一登基就大開殺戒排除異己,要既有有誠意,有不突兀,對演技真是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
宋楊就省心多了,她既不用想怎麼示好也不用琢磨怎麼自然,依舊我行我素。不是她多有骨氣來著,而是她知道無論再怎麼聲淚俱下誠意無限,也根本沒用,還不如樂得省心。
而且宋楊現在已經沒心思管公司的事。要銷售中心真要洗牌,她也不過是人家手裡被洗的一張撲克,哪兒輪到她去憂國憂民。這反倒刺激宋楊開始非常自覺的准點上下班,反正已經鬧成這樣,她也沒必要再讓資本家免費剝削她下班時間的勞動力。
很快,醫院的報告就有了結論。宋楊也弄不明白那一大長串深奧且慵長的這藥那囊是什麼意思,隱隱約約明白陸敏的基因確實有一點隱形缺陷。所以雷鋒叔叔從小教育我們小孩子不要養成那麼古怪的脾氣,要不生個病都是這麼稀奇古怪沒挺過。
醫生說現在這家醫院在這病上沒有臨床經驗,要治只能往最大的醫院送,不過一轉院,這費用恐怕也是最高檔的。住院押金就得先交個幾萬。這病絕不是一天兩天做個手術就能恢復原狀,在大醫院折騰大半年,這陸家上一輩才剛脫離貧農躋身個幹部,哪兒來那麼多錢糟踐給醫院?
陸夏他哥還在猶豫到底要怎麼辦,陸夏已經拿起電話打給了伍青。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找人借錢,還一借就是二十萬。要不是實在沒了辦法,就算是伍青他估計也不會開這個口。
伍青接起電話時聲音透著濃濃的疲倦。陸夏也沒來得及關心他近況,直接跟他說了借錢的事兒。「你先借我救救急,我一定盡快還你。」
伍青在那頭沉默了片刻,語氣裡帶著笑說:「陸夏,你要還把我當哥們兒就別說這話。二十萬是吧,明天一早我就打你帳上。再說什麼盡快還這麼欠揍的話,小心老子踢你丫屁股!」
陸夏笑了兩聲,說:「青兒,謝了!」
伍青也笑了兩聲說:「別介,為了二十萬你跟我說謝謝,我可承受不起。其他的事兒就算你謝我大爺,我也幫不了你,好容易我有點用處,別整那麼客氣搞的我怪不適應。」
陸夏笑著再也沒說什麼,倒是宋楊把電話搶了過去,沖話筒裡喊:「伍貝勒,要是你覺得二十萬還不給力,我們也不介意你隨手打賞個四五十萬的。」
伍青:「……等你躺病床上沒治的時候,我給你包份百萬大紅包。」
宋楊:「我呸!留著你兒子給你養老送終吧,你沒治的時候我還活蹦著呢!」
伍青好像在那頭苦笑了一下,再不答話。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9:42
☆、第50章
宋楊活著麼大,從來也沒見過自己的存折裡有二十萬。哦不,眼花和做夢的時候倒是有見過。她爭著搶著據理力爭了大半天,才終於說服眾人各幹各事,自己巴巴的拿著陸夏的卡去醫院繳費處。跟窩在病房裡跟孺子牛似的沒頭沒腦的收拾東西比起來,宋楊當然願意手持巨款去當大爺,吃苦耐勞這種傳統美還是留給陸夏他大嫂去表現吧。
不過無數黃金配角總結出來的經驗就是:大爺絕對不是那麼好當的!特別是還沒弄清楚情況就開始蹬鼻子上臉的那種。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宋楊還沒把那狗眼看人低學到骨子裡,盡管她對醫院動不動就收個巨額押金積怨已久,把卡扔進窗口的時候眼睛翻得跟白眼狼一樣,但她還是忍住了沒喝出那句千古流芳的名句:「嗟,來收錢!」
不到十五秒鍾之後宋楊就萬幸自己的隱忍還是十分有價值的。因為在她白眼還懸在眼眶四分之三的位置處時,那卡就從窗口裡飛了出來,伴隨著一個冷得像屍體的大媽聲音:「錢不夠!」
宋楊哆嗦了一下,伍青那孫子不會忘了把錢打過來吧?審時度勢了一番後,她決定先收起大爺的嘴臉,小心翼翼的問:「這卡裡還有多少錢呢?」
那「屍體」根本懶得理她,一揮手指了指旁邊:「自己查去。」旁邊有台自動取款機,宋楊趕緊去查了一下餘額。果然,帳上只孤零零的趴著陸夏三個月的工資,那二十萬連個零都沒見著。
宋楊咬著牙給伍青打電話。就知道他不靠譜,連這救命錢都可以這麼吊兒郎當的。不過聽見的是個比屍體還僵硬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宋楊跑回病房,也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喊「都別張羅了沒錢交押金」,別陸敏的病還沒治好又把陸夫人急出心絞痛來。她悄悄扥了扥陸夏的衣服,陸夏就明白有事,說要買點東西就拽著宋楊走了出來。
「伍青沒把錢打過來。」宋楊急急的說,「打電話還關機了,你說說這人怎麼也不知道個輕重緩急。」
陸夏沉默了一陣,忽然低低的說:「這事有點不對勁。」
宋楊奇道:「什麼不對勁?」
陸夏若有所思的說:「昨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就覺得語氣不對,總覺得他有什麼事兒。只是當時我著急陸敏的病,沒細問他。伍青就算平時再怎麼不正經,但這麼重要的事他肯定不會耽誤。」
宋楊更不明白了,「那他能出什麼事兒?難道失戀了?不能吧,就他那情場浪子的體質還能為這種事怎麼地?」在宋楊心裡,唯一一件值得伍青上心的事兒就是談戀愛。
陸夏抓著宋楊的手就往外走:「走,去他家看看。」
也不知是不是被陸夏那麼凝重的表情所感染,宋楊一路上都覺得眼皮在一個勁兒的跳。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上一次眼皮跳這麼厲害的時候,好像就是大學快畢業時唐欣欣去「獻身」的那個晚上。
對了,那晚她到底獻成了沒?宋楊這個念頭忽然就根深蒂固的駐扎在腦子裡盤旋不去,遠遠壓住了要去看看伍青死活的念頭,不過瞥見陸夏的臉色,這個問題最終還是被壓了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伍青的窩,不出所料,家裡沒人。
陸夏也不好冒然殺去伍青他爸家,除了過年過節,伍青很少回那個家。想了半天還是不放心,就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一打了之後更不放心,傭人說伍叔又住院了。而且這次看那架勢再不是裝的,他爸就算再實力派演技,也不能逼真到兩腿一抖差點從二樓摔下去吧。
一問醫院名,巧了,正跟陸敏同一家。
陸夏又急急的趕回醫院,問到了病房,帶著宋楊趕過去的時候,卻只看見睡著的伍叔和在一邊淚眼婆娑的伍家阿姨。
這下連傻子都能看出來不對勁了。伍家阿姨看見是陸夏和宋楊,連忙做了個別說話的姿勢,輕手輕腳的拉著他們從病房裡退了出來。「你們伍叔剛睡著,別弄醒他了。要不一會兒又不知道怎麼收場。」
陸夏皺著眉問:「阿姨,這是怎麼回事?伍青呢?」
一提到伍青的名字他媽有開始淚眼朦朧,哽咽的說:「誰知道他跑哪兒去了,他爸都成這樣子了,想叫他來醫院看一眼都找不到人。」
宋楊趕緊遞上面巾紙,低低的撫慰著:「阿姨,您先別難過,您跟我們說說出什麼事兒了,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伍家阿姨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公司的事情我一向是不管的。只知道前兩天突然說是公司出了些問題,而且還挺嚴重。老伍把青兒叫回來在書房問了一會,然後青兒就冷著臉跑了,他爸追出來,然後就犯了病,差點沒從樓上摔下來。」
陸夏和宋楊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都是同時一驚:伍青手上那倆項目!陸夏還想問清楚些,但伍青他媽確實不太了解情況,伍叔了解情況卻還在屋裡躺著,一時再也問不出個頭緒。又輕聲細語的安撫了伍青他媽一陣,這才沉重的退出來。
兩人在回陸敏病房的路上都一直沉默著。宋楊不知道陸夏心裡現在是個什麼想法,但她已經熱血混亂得無以復加。唐欣欣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也就算了,但她要是真這麼對伍青,宋楊就算撕下臉不要也要跟她死磕!
「現在怎麼辦?」快走到陸敏病房門口的時候,宋楊低低的問陸夏。「陸敏住院的押金……」
陸夏歎了口氣,說:「沒事,我哥和我媽那兒應該還有個十來萬,先墊上,明天我再找朋友想想辦法。」
宋楊心裡很難受,她哪兒見過陸夏這個樣子。他們這幫大院子弟,雖然從小勤儉節約團結友愛這些革命口號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但從來也沒真正缺過錢。
再怎麼五講四美三熱愛,該血拼糟踐各大商場的時候,那也是擼胳膊捂耳朵像革命烈士一般勇往直前的。再加上陸夏一直都帶著那麼點公子做派,吃穿用雖不特別講究,但畢竟是學設計的,自有一套很系統的審美偏好,還都不那麼便宜。
雖然他在大學時掙靠給人做設計掙了不少外快,但要不就是被宋楊毫不客氣的拿去祭了自己的五臟廟,要不就是仗義疏財也不知借給哪個朋友,十有八九都有去無回,他也懶得要。所以在宋楊的印象裡,陸夏別說為了五鬥米折腰,就是為了五鬥百元大鈔人民幣,他也是懶得抬下眼角的。
卻沒想到今天為了區區二十萬,臉上竟然掛起了一絲愁容……當然,「區區」倆字是對陸夏說的,對宋楊的話那絕對是「拿鋼崩兒砸死我算了」。
「你別擔心。」宋楊安慰他:「這兩年我雖然大手大腳的,也還攢了兩三萬,我再找我媽拿些,先把押金交上沒問題。」
陸夏看了宋楊一陣,忽然用手在她耳邊彈了一下,含笑說:「你和你媽的錢得自己留著。」
宋楊莫名其妙的問:「為什麼?」
陸夏說:「我還打算看你表現再上門正式提次親呢。要都給我了,以後我問你媽拿嫁妝,你們拿什麼給我?」
宋楊臉有點發熱,剛要嬌嗔「提什麼親嘛」,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琢磨了兩下才幡然醒悟道:「什麼叫看我表現?我表現不好你還打算退親還是怎麼地!」
陸夏摸著下巴說:「你要表現不好,提親這步就省了吧,咱倆湊活過得了。」
宋楊怒道:「什麼叫湊活過?這能湊活嗎?」
陸夏輕笑著說:「你要不湊合也行啊。所准備點嫁妝,或許我心情一好就不退婚了。」
宋楊啐了一口,「那不行,你連聘禮都沒下反倒先要起嫁妝來了……誒對,你不是說這次出差給我帶東西麼?哪兒呢?」宋楊大喇喇攤著手,一副「欠債還錢順理成章」的模樣。
陸夏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就放在我箱子裡,回去你自己找吧。」
宋楊眼睛一亮。那話怎麼說的來著:小別勝新婚,禮物勝重婚……她這一下兩婚都齊活兒了,回家就心心念念開始搗騰陸夏的行李箱。在翻箱倒櫃了一陣細汗都出了一頭之後,宋楊終於成功的在箱子一角翻出唯一一個狀似禮物的東西……一雙裝在塑料皮裡的棉拖鞋!
宋楊目瞪口呆的把拖鞋從包裝裡拿出來,上面竟然連朵禮物應有裝飾花都沒有,就是一雙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棉拖鞋!宋楊欲哭無淚的舉著那東西晃了晃,說:「這不會就是你說的禮物吧?」
陸夏掃了一眼,臉上帶著一種高深莫測的笑:「怎麼樣?喜歡不?」
宋楊咬著牙說:「你出差半個多月,就帶這個給我?」碼子還不對,一看就大了,倒是挺合陸夏那腳。
陸夏說:「我同事上次跟我說,這地方出產的拖鞋很好。你不是老說拖鞋不夠軟嘛。怎麼樣?可還滿意?」
宋楊都快哭了,盼了兩星期,盼來一雙拖鞋。不過這絕對不是最讓她想哭的,陸夏接下來一句話,讓她恨不得把那拖鞋扔進馬桶裡永世不得超生。
陸夏閒閒的說:「我還怕你嫌底子不過軟,特意在賓館裡把這雙試穿了半個月,軟乎得很。」
那怪買得那麼大,原來還是穿過的!宋楊嚎了一聲,把拖鞋沖陸夏的臉砸了過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7:59:54
☆、第51章
伍青失蹤的幾天裡,所有人都再沒法從這找不著北的生活裡尋覓到一點樂子。他是那麼一個不靠譜的存在,卻又是那麼一個無法忽視的存在。連宋楊都無法再自我安慰,伍青那種萬事不上心的主兒就算世界踏了他也能自己一個人沒心沒肺的樂。越是好像什麼事兒都不放心上,越是怕他真把什麼事放在心上。因為一旦裝了進去,怕是十個火罐都拔不出來。
陸夏幾乎把伍青愛去的那幾個酒吧翻了個遍,卻連根頭髮也沒找到。他每天先去醫院陪一會陸敏,再例行公事一般去三裡屯各個場子轉上一圈,回到家基本都是凌晨一兩點。
宋楊好幾次非要陪他去,卻直接被陸夏扭送回宋夫人家,跟宋夫人說宋楊要去酒吧找伍青他攔不住。結果不用說,宋楊直接被鎖小屋關了禁閉,別說酒吧了,連廁所都去不了。
「女孩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聽著她媽在外面咆哮,宋楊恨得牙癢癢。在對陸夏的戰役中,她怎麼就能回回都敗得這麼慘烈?到後來她也不敢提要跟著了,每天乖乖跟家裡做點宵夜,等著陸夏回來。想起他那時不時還鬧點脾氣的胃病,宋楊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扭曲,再這麼下去,就算陸夏的身體還撐得住,她先要精神崩潰了。
宋楊甚至想跑到唐欣欣面前去甩她一個嘴巴子問她到底把伍青怎麼了,不過她也知道這對找到伍青沒有任何幫助,還給了唐欣欣一個機會纏著陸夏沒完沒了。但十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還沒出手,那女人已經先殺了出來。
那天晚上,陸夏又是無功而返回到家裡,宋楊正在給他找換洗的衣服,幾乎是癱坐在沙發上的陸夏忽然低聲說:「今天,唐欣欣來公司找我了。」
宋楊一愣,手裡的衣服差點掉下去。自從她想明白唐欣欣就是還對陸夏有那麼點意思的時候,就隱隱覺得這事兒沒完。她裝作不經意邊繼續收衣服邊問:「哦,找你幹什麼?」
陸夏說:「她說發現伍青不見了,很著急,問我知不知道他在哪兒。」
宋楊心裡啐了一口,沒好氣的說:「騙鬼去吧!要不是因為她,咱們現在能整得跟全城戒備一樣嗎?」
陸夏沒回答。
宋楊把衣服扯出來使勁抖著,像是在晃蕩唐欣欣那小身板。雖然有些沒良心,但不可否認這時候跟伍青比起來,她更關心唐欣欣到底跟陸夏說了什麼。想了想,她決定先旁敲側擊:「她有沒有說起伍青為什麼不見了。」
「嗯,說了兩句,好像是美國那個項目出了點問題。」陸夏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疲憊。
宋楊冷笑說:「她跟你倒是挺實誠,也就是仗著你脾氣好不會把她怎麼樣,要她敢到我面前說這話,看我不……」想說一巴掌扇她個哼哈二將,但轉念一想唐欣欣肯定在陸夏面前楚楚可憐柔弱無力來著,可不能讓陸夏一對比覺著自己特凶神惡煞的,訕訕哼了兩聲,沒說出來。
收好了衣服,宋楊賊心不死,鼓起勇氣輕輕問了聲:「陸夏,你有沒覺著唐欣欣就愛跟你套近乎?」
沒人回答她。
宋楊再接再厲:「你說她是不是還想著以前那些事……還對你有那麼點餘情未了?」
還是沒人回答她。
宋楊抱著衣服出屋裡走出來,正要再問,卻發現陸夏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修長的睫毛隨著氣息微微有些顫動,近來已經有些瘦削的臉上泛著一層淡淡的柔光。
宋楊心裡沒來由有些發酸。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她輕手輕腳的挪到沙發旁邊,陸夏的頭微微挪了挪,眼睛卻沒有睜開,看樣子是睡深了。宋楊揚著嘴角,輕輕的把頭枕在沙發扶手上,細細的看著陸夏的側臉。
算了,管唐欣欣跟他說什麼呢?這男人,應該跑不了的。宋楊真麼跟自己說。
***
這段時間光顧著惦記那些讓人頭大的事情,連盤算好找工作也沒來得及執行。不過好在副總監級別以上的高管上任之前都得去美國培訓一段時間,所以宋楊還能苟延饞喘個一陣兒。孫昀也要等待美國總部的調令才會動身去上海,目前好像一切都跟以前一樣,但其實已經完全不同了。
宋楊本來已經對公司的事情完全死心了。在這件事情上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唐欣欣確實比她強些,談笑間就讓孫昀倒了戈,她還能怎麼樣呢?
不過之後在等陸夏回家的一個晚上接到的一封郵件,讓她又燃起一叢希望之火。那郵件是艾瑪發的,她之前雖然已經提出了辭職信,不過銷售部人手也有些緊,拖來拖去,直到前兩天才正式離職。
宋楊開始還奇怪為什麼艾瑪都離職還給她發郵件,而且不是發到公司信箱,是她的私人電郵。不過看過內容之後,宋楊就亢奮了。
艾瑪在郵件裡說:唐欣欣有可能偷公司的客戶資料和產品研發數據!
這消息就像是旱了百八十年的大沙漠忽然來了場山洪暴發,雖然難以置信且不是什麼好事,但仍是喜從天降。
不過宋楊也不敢大意,這事可不是那種能隨便猜猜、不是就拉倒的玩笑。她強迫自己按捺住亢奮跳動的心臟,細細的看著艾瑪郵件裡的每一個字。
艾瑪說她有這個猜測也是因為偶然。有一次唐欣欣用自己的U盤給她考了一些資料,但她在整理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唐欣欣另外一個資料文件夾給刪掉了。嚇得她魂飛魄散,唐欣欣是那種變態的完美主義者,會把別人微笑的過錯放大無數倍,更別說是這樣低級且有可能很嚴重的錯誤,因為還不知道那東西唐欣欣有沒有備份。
萬般無奈之下艾瑪找了個電腦高手去復原那U盤裡的東西。這一弄不要緊,竟然恢復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華北地區客戶名單和很詳細的產品批發售價、數量等等。
如果說她作為一個銷售經理,對別的分區也那麼了如指掌還勉強能說得過去,那麼產品的最新研發設計圖出現在她的U盤裡,可真真是想讓它合理都難啊。這設計圖,生產部都還沒拿到呢,唐欣欣哪裡怎麼會有?
如果說以上這些都不足以說明問題,那麼最有問題的就是這些數據表格圖紙的命名了。明明是客戶數據,卻要命成裝修價目表;明明是產品設計圖,卻非要叫客廳裝修效果圖……蒙三歲小孩兒看不懂英文呢!唐欣欣前一段確實剛買了房子在裝修,不過這樣的舉動更是欲蓋彌彰。
艾瑪在郵件的最後說:「最後還得感謝在你手下那一年培養出的敏銳八卦嗅覺。要不是想八卦一下唐欣欣家裡能裝修成什麼樣,我肯定不會去點那裝修的文件夾。」
宋楊感慨萬分,想不到帶了艾瑪這麼久,最讓她銘記於心的竟然是這個……
不過她也明白為什麼艾瑪現在才跟她說這個事。要是唐欣欣真偷這些資料,那就是一商業間諜啊,這罪名可委實是座大了。可要命的是這都是猜測,沒有證據,是要透一點風出來,艾瑪就得吃不了兜著走。現在她已經囫圇個兒仰天大笑出門去,當八卦一天說給宋楊挺倒也沒關係了。
唐欣欣……竟然還幹這個行當!宋楊忽然就覺得自己熱血沸騰了。要真能抓住她這個把柄,別說把她趕出公司,就算把她送去吃牢飯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狂喜的背後隨之而來的通常就是失落。同樣的,她也沒有證據。就憑艾瑪看到的那幾個胡亂命名的文件,也著實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更何況她還沒看見呢。
現在公司裡已經完全沒有她靠得上的人。要是孫昀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或許假以時日順籐摸瓜查下去還能有點希望。不過現在他都是要被踢去上海的人了,就算現在跟他說,還沒弄清楚是個什麼情況他可能就被調走了。憑她一個小市場經理,還是代的,能幹什麼?
這樣不無哀傷的想了一陣,就迷迷糊糊的趴在電腦前睡了過去。
再次清醒過來是被陸夏推醒的。
宋楊睡眼惺忪的摸著皺掉的臉皮,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要不要再吃點什麼,就聽見陸夏沉沉的說:「找到伍青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0:04
☆、第52章
開車趕往醫院的路上,宋楊問陸夏是怎麼找到伍青的。
原來今晚陸敏在醫院鬧脾氣,任誰勸也不聽,她媽送去的飯一口沒吃,連藥都被她打翻了兩次。陸夏一說有事要走,她就開始哭。她現在生了這麼大而詭異的一個病,就連鐵血的陸夫人也捨不得再下狠心去說她。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陸夏就決定今晚不去酒吧裡轉悠了,專心在醫院陪陸敏說話。
好不容易哄著陸敏吃了藥睡下了,陸夏看著時間不早不晚的,就想著順路去看看伍青他爸,順便問問有沒有伍青的消息。正好伍青他爸還沒有休息,兩人就坐在病房裡聊了一陣。
聊著聊著陸夏就覺得門口有點不對勁。陸夏偶然偏頭,餘光就掃見門口玻璃窗上有個身影在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那肯定不是護士,一來已經過了換藥和檢查時間,而是護士哪會有這麼跟做賊似的不敢讓人發現?
於是陸夏裝著若無其事的要去給伍叔倒水,站起身來之後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病房門口。結果一開門就看見正要慌張逃跑的伍青。
然後兩人開始在醫院走廊裡上演了一出警匪片一般的你追我跑,時不時還扭打撕扯兩下以示動了真格兒的。
本來伍青以前打架基本都不是陸夏的對手,因為他為人吊兒郎當,這種體力活更是從來也不真發狠,看著要被揍了就嬉皮笑臉的趕緊投降,在他心裡,輸贏都無所謂,只要別傷了他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臉。
不過今晚他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拼著兩敗俱傷也要掙脫逃跑,反倒是陸夏怕傷了他不敢下狠手,就這樣在走廊裡僵持不下,激戰了五分鍾也沒挪動個幾米,倒是成功的把附近病房裡的病人紛紛引了出來,以為是警察在抓拐子都在那兒圍觀。
最後,一直在後面傷心欲絕的伍青他媽蹣跚著走上前來,忽然就抱住了已經快要逃跑成功的伍青。幾乎是在一瞬間,伍青的身子頓了一下,卻再也沒了那開閘洪水般的氣勢,他僵直著,任陸夏扭住了他的手。
伍青他媽已經哭得不成了樣子,瘦弱的兩手合起來還沒伍青一條腿粗。要說真憑他媽一個人那是怎麼也拉不住的。不過伍青就好像是突然沒了神智一般,愣愣的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直到陸夏拍著他的肩膀,把他推進了他爸的病房。
「你出來了,就不怕他又跑掉?」宋楊急道,「就剩伍叔和阿姨哪兒能攔得住他?」
陸夏說:「我跟伍阿姨說了,在我們回去之前,他肯定連病房都邁不出去。」
宋楊稍微放心。
感到醫院病房門口,宋楊跟陸夏說:「我不進去了……我怕忍不住當著伍叔阿姨的面給他一巴掌,你進去吧,要是他們說完了就把他叫出來。」
陸夏在門口的玻璃窗上看了一會兒,這才推門進去。過了片刻,就把伍青拉了出來。
宋楊原本真的很想上去給他一巴掌,讓他清楚的看看這幾天這幫人都被他折磨成什麼樣了!但是等她看到伍青臉面的那一霎那,就立刻愣住了,緊接著就是一陣排山倒海的難受。
伍青一直都是很在意他那張皮相的,往死了在意。夏天要防曬,冬天要補水,就連隨身的護手霜都是兩支,一支不怎麼乾的時候擦,一支非常乾的時候擦。但現在,就在那張半顆豆豆都沒有允許冒過的臉上,竟然有著幾道顯眼的淤青和擦傷。本來肥瘦合適的臉頰現在好像被憑空削去了兩塊,深深的凹進去。無神的眼睛像是就那麼嵌在微微有些浮腫且發黑的眼眶裡,印不出任何東西。
宋楊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她快步走上去,一拳砸在伍青的胸口,略微帶著些哭腔吼了一聲:「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挺有分量的一拳,其實砸在身上的時候已經沒了力道。宋楊打他又下不去手,不打又氣不過,他怎麼就能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以前那驕傲的架勢都哪兒去了!
但就是這麼軟噠噠的一下,伍青卻沒有受住。他忽然就抱著頭順著牆壁蹲了下去,一語不發,身子微顫,臉埋得低低的,幾乎就要埋到兩膝之間。
宋楊的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她沒見過伍青哭,雖然現在也沒看見,但她知道伍青在哭。
「青兒,起來!」陸夏在旁邊沉沉的說了一聲。
伍青沒動,只是身子顫抖的幅度小了些。
「起來!」陸夏猛的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伍青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強迫伍青還帶著淚痕的臉對上他的目光,「人不是還沒死嗎?只要你人還沒死,還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他媽巴不得我自己死了!」伍青忽然推開陸夏的手歇斯底裡的吼了一聲:「你打死我吧!」轉過身去右手幾拳狠狠的砸在牆上,手背瞬間鮮紅一片。
宋楊被嚇住了。她雖然嘴上叫得厲害,動不動就說自己是地頭蛇,也從來沒真見過打架流血事件,更別說這樣自己把自己打流血了,更別說這個人還是伍青!
直到陸夏抓住了伍青的手,宋楊才回過神來。她真的憤怒了,想也不想就揚起手來,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伍青的臉上。
她的手心和伍青的臉皮同時麻掉的瞬間,伍青也終於愣住了。
「你瘋了嗎!」這次輪到宋楊歇斯底裡,「你看到躺在裡面的你爸沒?看到哭得要暈死過去的你媽沒?看到像瘋子一樣的找你的我們這些人沒?我們一個個的把你看得像命一樣重,你卻說你要去死!」
伍青沒說話,臉白得像紙一樣。
「不就是沒了點錢嗎?你以為全中國人民都跟你一樣生來下什麼都有的?要人人沒錢了都要去死,中國也不用搞什麼計劃生育了,反正一半的人都得趕趟自殺去!要死是吧,別在醫院裡撞,不然要死不死的還得把你救回來。去外面死去,跳護城河也好撞死也好,死遠一點,別讓我們看見。你爸媽一會兒就下去陪你!去啊,怎麼不動了?」宋楊流著淚用手死命推伍青的肩膀,伍青卻好像石化了一般動也不動。
半晌之後,伍青才幽幽的說:「宋楊,我他媽都這樣了,你也沒句好聽的話!」
醫院裡護士和紗布都是現成的。伍青冷靜下來的十分鍾以後,他的右手被裹得像個粽子一般從診療室裡走出來,臉上的神色已經緩和了許多。至少,他沒再提要去死的事情。
陸夏去外面買了些吃的和咖啡回來,三人坐在醫院的走廊上,就像高考完了那個晚上,三人坐在學校體育場邊的台階上,喝著啤酒渾說著不知方向的未來。
人生就是這樣,高潮的時候不會覺得一帆風順有多麼的難能可貴,但是從頂點跌下來的時候,就會有連綿不斷的感慨這生活有多麼的糟糕。
一切罪惡的根源都要從認識唐欣欣的那個夜晚說起。其實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但是因為宋楊一直排斥聽到唐欣欣的任何消息,所以倒從來沒有追本溯源過。
那還是伍青那酒吧開張沒多久的時候,那時候為了招攬生意,他發動自己強大後花園社交,每天都找一大幫貌似風塵內心更風塵的女子來熱場子攬生意。
那幫風塵的後花園輕車熟路,又歡喜伍青這樣身份的人看得起她們,自己賣力的熱場子不說,還主動叫來自己的姐妹一塊熱,一個個舞技超群酒量驚人。
那時候伍青簡直是嗨翻了,酒吧的生意越來越好不說,還能時不時勾搭一兩個也不知是被誰叫來幫襯的辣妹,那樣的生活,給他個神仙他也不做。
但那樣的醉生夢死在遇到唐欣欣的那一天就到了頭。那天伍青照樣在酒場裡獵艷,忽然就看見一個正跟個老外拼酒的小妞兒。那女的穿得性感而不暴露,一身玲瓏的曲線修飾得剛剛好,光是看到個背影,就已經讓伍青精神一振。看到前臉的時候,伍青就心花怒放了,他想著這是誰叫來熱場的,質素真跟以往那些不是一個檔次,今晚看來又有事情做了。
伍青順理成章的認為這就是個出塵脫俗的陪酒小姐,所以當她跟那老外喝完之後,伍青也就順理成章的一屁股坐到了她旁邊上。
他臊眉搭眼的問她是誰叫過來的,想套近乎。結果出乎意料,人正眼都不看他。
伍青有些意外,但他仍舊鍥而不捨,也不打算用自己老板的身份來強壓人一頭,只是豪邁的叫了一堆酒非要請人喝。那小姐也沒推,兩人就那麼一杯一杯的對酌起來。
兩人酒量都不淺,最後愣是幹了三打啤酒一瓶紅酒還有沒數的雞尾酒,這才雙雙暈暈乎乎的有了濃濃的醉意。伍青覺得水到渠成的時機到了。
他極自然的把那小姐攬到臂彎裡,在她耳邊似笑非笑的問今晚去誰家。
那小姐開始跟人拼酒拼得太狠,比伍青要醉得厲害些,她好像想把伍青的手臂推開,卻沒用上什麼勁兒就要睡過去。
伍青嘴角含笑,照他豐富的夜店經驗來看,現在懷裡那極品就是在欲拒還迎。於是他再不遲疑,摟著懷裡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的人,晃晃悠悠的打車殺回了自己家。
那一晚,極盡銷魂之能事。
伍青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動情投入。他甚至還想著,明天早上一定要問她的名字和電話,都到手了還值得他動這種心思的風塵女子,懷裡這個還真是第一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1:25
☆、第53章
不過任伍青一身風流債,兩袖孽緣多,也決計想不到,第二天迎接他醒來的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伍青被扇懵了,愣愣的看著抱著被子縮在床角默默流淚的那個佳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個狀況。雖在他挨過的巴掌不少,但時間段基本是集中在提分手的時候,這還沒下床他什麼都還沒說就挨了一下,這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次。弄得他突然就不知道作何反應了,眼睜睜的就看著佳人裹著被子跳下床去,抹著眼淚撿起衣服飛快的跑了。
後來要不是被子被發現躺在洗手間的一角,伍青真會以為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場夢。因為他打電話問了每一個他想得到叫人來熱場的姐們兒,都說不知道那小姐是誰。她來得那麼莫名其妙,去得那麼虛無縹緲。
正當伍青琢磨自己是不是遇到了狐仙的時候,他又遇上了那個佳人。不過這一次人家穿得職業無比,坐在吧台和一個同樣西裝革履的老外聊天。
伍青開始還懷疑眼前這個幹練穩重的職業女性和那晚風情嫵媚的佳人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不過當他看見那佳人抬頭看到他時臉色明顯一變,就確信無疑了。
本來伍青還想再觀察一下形勢再決定要不要相認,不過屁股還沒坐熱,就發現佳人和那老外談崩了。佳人甩袖子要走人,老外不讓,硬扯她的手臂把佳人弄得眼淚汪汪。其實這樣的場景每天在伍青酒吧的各個角落也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回,但這回伍青莫名其妙就熱血沸騰了,他想也沒想就走過去,抓住老外的手腕正色說:「你想幹嘛?」
老外一臉莫名其妙,操著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說:「不關你的事……」
伍青一把將佳人拽到身後,用下巴看著那老外:「這是我地盤兒,地盤兒你懂麼?我的地盤兒我做主!」
老外接著一連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是在莫名其妙「地盤兒」這個詞,還是莫名其妙這中國男人沒事蹦句廣告詞出來幹什麼。
伍青接著說:「這位小姐現在想走,你要再敢攔著,我就讓一店的服務員都來招呼你一個人!懂麼?All waiter……!」他本來想豪情萬丈的用英文把老外喝走,但想了半天也只記得waiter這一個單詞,慌忙又惡狠狠的把拳頭在老外面前晃了晃,做齜牙咧嘴狀以補氣勢。
老外瞪著拳頭愣了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懂,不過最後他聳了聳肩,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落了一句英文,就起身走了。
伍青也沒聽懂他最後說了句什麼。如果要是被問候了祖宗十八代他卻沒有問候回去,實在是有點虧。
不過當他回過頭去看佳人的時候,就算被問候了祖宗十八代也沒什麼關係了,因為她已經嬌羞默默不得語了。伍青看著那副瑟瑟發顫但仍堅強毅力的小身板,忽然覺得他等了二十多年的真愛就像隕石一樣狠狠擊中了他。莫名其妙的,毫無理由的,就像那歌裡唱的:莫名我就喜歡你,哼哼唧唧……
了解到唐欣欣原來是剛從美國回來建設祖國的有為青年,伍青更是心花怒放。要唐欣欣真是一小姐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跟家裡人交代,不過了解到人家學歷比他高出不止三個級別之後,伍青放心大膽的開始來真的。即使那時候唐欣欣其實還不怎麼熱情,但伍青已經將她視為准媳婦人選。這姑娘要領回家,家裡人肯定只有普天同慶的。
後來雖然知道了唐欣欣跟陸夏宋楊以前的那段梁子,伍青卻並沒有太往心裡去。他甚至有點覺得,自己的兄弟和姐妹那麼對不住人家,他更得加倍對她好,把她以前受的委屈都找補回來。而且他驚喜的發現,唐欣欣好像終於被他感動了,溫柔得像一股山泉,滋潤著伍青乾涸了二十多年的真愛荒原。
「你由著她折騰你的感情生活也就算了?怎麼連生意上的事兒也給她折騰呢?」宋楊歎息著,唐欣欣果然是深諳欲擒故縱之道,現在這麼想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伍青的。伍青這人吧,看著好像個情場老手,實際上也就房事這行當上懂得比人早點,戀愛卻根本像個無知幼兒,一釣就上鉤。
伍青無奈的說:「我哪兒是做生意的料啊!當時要不是她勸我,我肯定不會回來禍害我爸這心血。當時回公司只是為了盡盡孝道,沒想到上去就下不來,天天底下一幫人盯著我問我公司要怎麼活,我怎麼知道怎麼活!看了幾個項目連合同是個什麼東西都還沒弄明白,我爸又天天跟我叨叨他的宏偉理想,所以當她說有門道給我弄項目時,我哪兒還能想到其它的。而且第一個項目確實很有賺頭,我爸手底下那幫人忙活了半個月審查項目可行性,後來都說撿著這項目就是撿了個搖錢樹。你說我哪兒能想到後來是這麼一出啊?」
一直沒說話的陸夏忽然開口:「第一個項目不好,你能把身價都砸進去做第二個麼?」
伍青挫敗的耷拉著腦袋:「是,你當時就提醒過我,可我沒聽進去。我就想著今年要是能把這兩項目做下來,我在我爸面前耳根子起碼能清淨三年。而且我總盼著她多給公司立些功,到時候把她帶去給我爸媽看,我也有點底氣……」
「美國那項目是怎麼回事?」宋楊問。
「開始說的那是一個政府工程的大項目,知道是唐欣欣介紹過來的,加上美國那邊的環境、政府的那些批文什麼的我們都不熟,所以公司的人對這項目也沒審查太多。可沒想到前期都投進去了,地基坑也挖好了,光拆遷補償都付了幾千萬美金,還不提其它的設備和人力成本什麼的,美國那邊又突然說因為土地權益有點問題所以項目做不了了。我期間又派人送了好多錢去舒疏通,最後一點用都沒有,不但項目不能做,連之前投進去的錢也白投了,想找人要都要不回來。雖然美國那邊的代理還在積極爭取賠償,但是公司現金流已經出問題了,特別是第一個項目抵押的土地也動不了工,連預售回款都沒有,只有把土地低價賣了去填之前那些借款的坑,又虧了不少。單這兩個項目,估計就把公司的老底整沒了一半。」
三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唐欣欣得厲害到什麼程度,才能動到這樣的資源來禍害四方。她不是瘋了,就是已經把宋楊和陸夏恨到了骨子裡。哦不,陸夏是不一定的,討人厭的都是宋楊。
「什麼都先別想了。」陸夏把伍青手裡的罐子接了過去。「我先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覺。虧了的錢總能掙回來,最重要的是你和你爸都沒事。你要是人再出點問題,你爸可就真挺不住了。」
伍青捂著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
宋楊挽著伍青的胳膊,鼻息濃重的說:「青兒……我再不叫你上國宴宰你了。以後換我請你,吃再貴的我都沒意見。」
伍青放下手,愣半天才歎了口氣說:「其實吧,我就請你吃過那麼幾回高檔的地兒,但後來但凡我帶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妞去高檔地兒消費,都得跟我爸說是帶你去玩兒。宋楊我實在有點對不起你……」
宋楊:「……」半晌咬牙切齒的說:「原來我成你在你爸那兒的擋箭牌了?我說怎麼伍叔每次看見我都跟說我要控制飲食,搞半天我在他那兒就是頓頓饕餮來著啊!」
伍青看著陸夏說:「我還是早點回家吧我……」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1:38
☆、第54章
「你來做什麼?」宋楊臉上涼的都能結出一層霜來。
唐欣欣死死的抓著手中的果籃,聲音有些發顫:「我……我來看一下伍叔叔。」她面上泛著一種難以言狀的楚楚可憐,一種動人的無辜。
宋楊氣得有點哭笑不得。她很想、非常想、十分想上前去抓著那個肩膀問:你到底知不知道臉皮是什麼東西……
察覺到宋楊的手臂上的力道,陸夏不動聲色的抓住了宋楊的手掌。他抬頭看向唐欣欣,淡淡的說:「伍叔現在不是很方便見客,你還是回去吧。」
唐欣欣的眼睛瞬間變得有些發紅。她定定的看著陸夏,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宋楊知道陸夏抓著她的手,是怕她在病房門口跟唐欣欣吵起來,要驚動了裡面的伍叔叔可真不知道怎麼收場。她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她知道分寸,回頭一臉溫柔的笑看著唐欣欣,聲音裡卻沒有一點溫度:「人都躺床上了你還想怎麼樣?」
唐欣欣低下頭去,消瘦的身子倔強的站在那裡,根本沒有一點挪動的意思。過了片刻,她抬起頭來,啞著聲音說:「你覺得,我是故意害伍青變成這樣的是嗎?」她面前明明有兩個人,她的眼睛卻只直直的看著陸夏。
陸夏略微側了一下頭,避開唐欣欣幽怨的目光,聲音仍是淡淡的:「別人怎麼想又有什麼關係,你本意是什麼只有你自己知道。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這樣了。伍叔現在只是需要休息。」
唐欣欣好像呆了一下,她的嘴唇顫了兩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只是眼睛越來越紅,最後終於在她眼角見到了氤氳的水汽。
宋楊有些解氣。唐欣欣今天擺出這麼低的姿態,明知道會自討沒趣,還是舔著臉過來讓人罵,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解釋:她知道陸夏在這裡,她要過來搬親善力挽狂瀾。
其實如果陸夏沒有說出剛才那些話,宋楊還會有點擔心,陸夏會不會被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糊弄過去。因為陸夏並不是一個心狠的人,他太能包容,太容易心軟,也非常不善於在人家傷口上再補一腳,即使這個人是把伍青害成那樣的唐欣欣。
不過現在宋楊安心了,陸夏一貫是不會說什麼狠話的,今天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唐某人沒戲了。
唐欣欣忽然抬起頭來,仍舊看著陸夏,哽咽著說:「不管你信不信,伍青的事情,絕對不是我的本意。出現這樣的結果,你以為我心裡很好受麼?」
一口一個「你」,她根本就當只有她和陸夏兩個人在這裡嘛。宋楊心裡的火又燒了起來,她不懂聲色的往前挪了挪,側身站在了唐欣欣和陸夏的中間,冷冷的把話頭接了過去:「我們沒工夫管你心裡好不好受,要安撫那些被你折騰得就剩一口氣的受害者就夠我們忙的了。你要真有點良心,就別時不時來添一下亂行麼?」
唐欣欣終於把目光放到宋楊身上。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她好像第一次發現宋楊的存在。這還是在宋楊把陸夏當得嚴嚴實實之後。
唐欣欣對宋楊顯然沒有對陸夏那麼柔弱無力。她緩緩的伸手在眼角輕輕抹了抹,把水汽擦去。聲音再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變得沉穩:「宋楊,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吵。」
宋楊兩手抱胸:「那挺好,我也不想費那精神。」
唐欣欣的手往自己的提包帶上挪了挪,「我知道不管我是不是故意的,我都很對不起伍青。如果他要我把命賠給他,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們兩個,特別是你,宋楊。」
宋楊眼裡全是嘲諷的笑意盯著唐欣欣,懶得說話。她比誰都明白,唐欣欣不是不想對她下手,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以前在學校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對我而言,不管誰對誰錯,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再提了。」唐欣欣說著,眼睛又飄到陸夏的方向。後者卻沒有看她,只是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欣欣接著說:「自從我回國以來,知道竟然跟你同在一個公司。我心裡確實很不舒服過,但在一起工作這麼久,我有針對過你嗎?我有難為過你嗎?雖然在你升職的問題上,我提過一些保留意見,但那也僅僅是因為我覺得考察得詳細一些是對公司負責。就算我曾經說過一些負氣的話,但我也從來沒有真把你怎麼樣。但你呢?連吃飯都不願意跟我在一個桌上,宋楊,你就那麼討厭我?」
宋楊覺得覺得好笑勝過好氣,到底是誰一回來就那她當靶子一樣狂射的?唐欣欣明明在把一切顛倒過來說,卻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委屈萬分,好像心胸狹隘處處小心眼兒的就她宋楊一個人一樣。
宋楊一直也沒覺得自己心胸有多寬廣來著,但唐欣欣也絕對不是多純潔的白蓮花吧!她們倆確實誰也不是真君子,但更小人那個絕對不是她宋楊。
唐欣欣的情緒已經拔高到一個不可抑制的程度,她整個人都在以一種無法忽視的頻率顫抖著,連帶著滔滔不絕的聲音也變成了一種難辨真假的哭腔:「宋楊,我們倆做了四年最鐵的姐們兒,四年!雖然畢業的時候我以為我自己真的很恨你,但直到回國再見到你時,我才知道,其實我對你根本恨不起來。」
宋楊點頭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你這麼待見我。」
「或許你覺得我變得很冷漠,很難以親近,那也只是因為我不想再被你們傷害了。其實我心裡,真的很想再跟你做回朋友。我為你做了些什麼,你根本就不知道……」說話之間,唐欣欣忽然眼角流下一行眼淚。
宋楊正想聽聽唐欣欣能說出她做了什麼助人為樂的好事來,她卻用手緊緊的捂著嘴,好像再也說不下去。
宋楊說:「喂,你……」
唐欣欣擺擺手打斷她:「算了,反正出了這種事,再說什麼也都沒用了。你們幫我把果籃送給伍叔叔吧,就當是我的一點歉意。」
說著唐欣欣就把果籃放到了地上,轉身緩緩的向門口走去。
宋楊覺得有點意猶未盡,這人怎麼話說一半就跑了?她剛想叫住唐欣欣讓她把話說清楚,陸夏卻在旁邊說:「別追了……咱們把東西拿進去。」
宋楊不甘心的望著唐欣欣的背影:「她都演得這麼感人至深的了,不聽她到底編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結局來,你不覺得有點可惜嗎?」
陸夏皺了皺眉頭,說:「你管她說什麼?宋楊,聽話,這個事你不要再參合了。」
宋楊眼波流轉的一揚嘴角,說:「你放心。女人的問題女人辦。」說著也不管陸夏怎麼回答,自己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
如果以後唐欣欣真不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更得把話三頭六面說清楚了。她把伍青弄成這樣,一句以後再不見就了結了,世界上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陸夏說不出後話,可不代表她也能就這麼忍過去!
想著加快了步子外醫院門口跑,沒追一陣兒就在醫院的花園裡看見唐欣欣的緩慢前行的身影。宋楊想也不想就跑上去一把抓住唐欣欣的手臂,把她帶了個回頭。她冷笑的看著唐欣欣哭得有些發紅的臉,語氣裡帶著濃濃的陰陽怪氣:「先別走嘛,咱姐倆不是應該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嗎?」
唐欣欣好像也並不意外她會追上來,她只是平靜的迎著宋楊的目光,淡淡的說:「怎麼,宋大小姐還有什麼要賜教的?」
宋楊也終於再懶得跟她裝模作樣。「現在就剩咱們倆了,你也不用再做那麼柔弱委屈的模樣。咱們還是把帳好好算一算吧。」
唐欣欣冷笑:「算賬?你想跟我算什麼?」
宋楊說:「那可就太多了。你剛才不是說得像我欠了你很大的人情一樣嗎?要不你先說來聽聽,看你這個大聖人到底為我這個姐妹做了什麼?」
唐欣欣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優點詭異的微笑,她整個人好像突然放鬆了一般,揚著嘴角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問個清楚。宋楊,過了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變,不讓別人欠你什麼,你也絕不欠人什麼。」
宋楊瞇著眼睛,說:「你倒是變了不少了!這麼施恩莫忘報,真不像你風格啊。我倒真想知道我是欠了你多大的人情。」
唐欣欣好像思索了一下,冷笑了聲說:「我沒時間陪你耗。」轉身就要走。
宋楊一把抓住了唐欣欣的包袋想拉住她,並沒有用上很大勁兒。誰知道唐欣欣抓著包的那只手好像根本沒什麼勁兒,在宋楊剛用上一點力道的瞬間,那包就從唐欣欣的肩上橫飛出去摔在宋楊的腳邊。掉到地上的瞬間,半開的包口露出了一個牛皮紙袋的一角。
唐欣欣滿臉驚慌的蹲下去,手忙腳亂的就要把那袋子撿起來。宋楊忽然心中一動,想也沒想就俯身,搶先把那袋子拿在了手裡。
唐欣欣的臉色瞬間變得很緊張,她死死的盯著宋楊的手,說話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你還給我……」
宋楊掂了掂,感覺裡面是照片一類的東西。她想起艾瑪的郵件,照她的說法唐欣欣一直在偷公司的最新研發,難不成,難不成裡面裝的就是設計圖的照片和數據之類的東西?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宋楊忽然就熱血沸騰起來。她緩緩的把紙包舉到唐欣欣臉邊,問:「裡面是什麼?」
唐欣欣伸手就要抓,宋楊卻早有准備,在她夠到紙包之前將手收了回來。唐欣欣臉色更難看:「關你什麼事,是我私人的東西!」
這樣的反應讓宋楊更加確定,就算不是公司機密文件,至少也不怎麼見得光,要不唐欣欣怎麼會這麼緊張。她作勢就把兩根手指搭在袋口處,好像下一秒就要探進去,然後看著唐欣欣輕笑:「你不是一直還把我當姐妹麼?有什麼私人的東西不能給我分享一下?」
唐欣欣眼神渙散的呆滯了兩秒鍾,忽然就大叫了一聲:「不要看!」
宋楊笑得更深:「不要這麼小氣嘛,看看有什麼關係?」
唐欣欣好像已經完全顧及不上自己正站在醫院花園的中央,身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她幾乎是帶著一種哀求的聲調大嚎:「宋楊,我求你你不要看,這東西我好不容易才瞞過了錢德勒……」
宋楊一聽錢德勒的名字,再不遲疑,手指已經翻開袋口,准備低頭去看裡面到底是什麼。但就在這時,唐欣欣忽然激動的沖上來一把抓住了紙袋的尾巴,動作之迅速,讓宋楊完全沒有防備,只是下意識的要抓緊手中的東西。但就是這麼一拽,那紙袋就「刷」一聲,從唐欣欣抓住的地方裂開一條口子。
宋楊有點愣住,她沒想到唐欣欣竟這麼拼命,剛要出聲喝住她,就看見唐欣欣正跟她糾纏著的手臂微微一抬,已經把手裡的東西高高拋了出去。
宋楊目瞪口呆,唐欣欣那動作雖然十分不明顯,但近在咫尺的宋楊卻是看得真真的,她根本就是故意把手裡的東西拋出去的。宋楊完全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麼,「你幹嘛」這幾個字還沒問出口,漫天散落的照片就有一張歪歪扭扭的飄到她手上。
她順手把那照片翻過來,在掃到裡面內容的瞬間,宋楊頭皮一麻。那,那照片裡的人,怎麼是她?!而且,場景怎麼那麼熟?宋楊猛的渾身一涼,那是在孫昀家樓下的車庫……
「這,這是……」宋楊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
唐欣欣一臉無奈的表情,「我叫你不要看吧……這是今天上午有人匿名寄給我和錢德勒的。我看了也嚇一跳,還特意去把信件記錄給刪掉,把照片扣下來了。宋楊,你怎麼就這麼不……」她忽然頓住,繼而瞬間揚高了八個音調:「陸夏!你……你什麼時候……」
宋楊整個人瞬間像穿越到了北極,除了從頭到腳的寒冷,就再也沒有其他感覺。她強迫自己轉過身去,看見陸夏站在身後兩米開外的地方,手上正拿著一張照片。他的目光全都在那張照片上,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同樣的,也沒有一點溫度。
「陸夏,我……我可以解釋……」宋楊慌得有些結巴,但她知道,陸夏一定會聽她解釋,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陸夏的目光終於從那張照片上挪了開去。但他並沒有看向宋楊,而是走到宋楊和唐欣欣旁邊,蹲下去,將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一張張撿起來,掃一眼便捏在手裡。
宋楊在旁邊結結巴巴的說著什麼他好像完全沒聽見,只是在專注的做這件事。直到撿起的一張照片上,清晰無比的映著宋楊和孫昀重疊在一起的身影,那角度將兩人的姿勢襯托到曖昧的極致,陸夏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著那照片,好像出了神。
宋楊覺得心臟都要從胸口裡蹦出來。她直覺越來越不對,即使她嘴上一直在說那天事情發生的始末,但陸夏好像完全沒有反應,臉上也沒有一點情緒表明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宋楊覺得自己眼皮很燙,她還想堅持的說,卻鼻子一酸,再也擠不出一個字。她就呆呆的看著陸夏,除了這麼看著,她也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麼。
這時候,陸夏終於站了起來。他把那疊照片緊緊的攥在手裡,目光第一次飄到了宋楊的臉上。宋楊忍不住抽了一口氣,那目光,冷得像扎進肉裡的箭。
「宋楊,你真讓我失望。」他說,聲音比目光更沒有溫度。
宋楊忽然就覺得自己眼淚掉了下來。她不是覺得委屈,而是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之前那確定陸夏一定會聽她解釋的自信瞬間煙消雲散,他根本就不信,一個字都不信。這樣的陸夏,根本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陸夏,根本不是守在她身邊十年的那個陸夏!他對唐欣欣都能維持表面的禮貌,卻連一句解釋的權利也不肯給她。
宋楊咬著牙,直直的看著陸夏,用最後一點力氣擠出幾個字:「你真的不信我?」
陸夏緩緩的把照片遞到她的面前,嘴唇微張:「你叫我怎麼信?」
宋楊忽然就再也克制不住,眼淚悉數脫韁而出,滴到陸夏舉著的那一沓照片上,發出一種刺耳的輕響。
「宋楊,對不起,是我不好,」唐欣欣帶著哭腔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了起來,「我今天就不該把這東西帶到醫院來。對不起,對不起……」
宋楊轉臉盯著那張飽含熱淚的臉,忽然就揚起了手。她故意的,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帶著這些照片到醫院,故意欲言又止引她上鉤,故意跟她拉扯讓照片掉出來,故意讓陸夏看見這些東西!
但巴掌最終沒有落到唐欣欣的臉上。在她揮下去的一瞬間,陸夏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楊錯愕的頓住,忽然笑了起來,她看著陸夏,笑得眼裡一片模糊:「你護著她?你沒看出來她是故意的嗎?她來就是為了演這出戲給你看的,你現在竟然護著她?」
唐欣欣一臉柔弱在站在陸夏身側,那角度,那姿勢,簡直就是全中國賢良淑德的典范。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咬著牙,雙眼紅紅的看著宋楊,嘴唇抖動卻沒有發出一個字。
你還要裝是吧!宋楊在心裡怒吼了一聲,待要手上再使勁掙開陸夏扇上去,忽然聽見陸夏冷冷的聲音:「那你能告訴我,照片裡這個人不是你嗎?」
宋楊愣住。她失魂落魄的轉回來看向陸夏,喉頭一陣發乾。她也想說不是,但一個字,一個音符也擠不出來。
陸夏放開她的手,低聲說:「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演戲也沒用。」
「宋楊,我知道你怪我。確實是我不好,你,你怎麼說我都是應該的!」唐欣欣好像瞬間變成了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女人,每一句都插得那麼恰到好處。
宋楊已經再沒力氣去管唐欣欣說什麼,她想去拉陸夏,想拉著他回家,或許到了家裡,他就能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聽她說話了。但手在碰到陸夏袖口的瞬間,他就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讓宋楊抓了個空。
「宋楊,我想我們都需要靜一靜。」說完這句話,陸夏忽然就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醫院門口走去。
「咱們配合得真好!」唐欣欣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宋楊抬頭看她,那張還掛著淚滴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種得意的笑意。然後,她也一甩頭,追著陸夏的身影而去。
宋楊呆呆的站了一陣,周圍早已不著痕跡的站了許多駐足的路人。想來病友們生活是十分無聊的,偶爾來這麼一出哭得這麼歡暢的戲碼,大家就算不好明著圍觀,也要裝散步走來走去不停路過聽上一耳朵。
宋楊覺得,這人已經丟了夠了,此地再不可久留。於是,她默默的蹲下去,想把地上那些照片都撿起來。她想著,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壞也就是離婚罷了,橫豎這婚開始是幌子到現在也沒落實,她也沒怎麼吃虧……這麼想著,她覺得好像好過了一些,卻在撿起五六張之後,眼淚已經滴濕了右手的袖口。到最後,她終於覺得撿不動了,僵硬的抱著自己的膝蓋,任一片一片的眼淚狠狠的流到褲子上。
她也不知道這麼蹲了多久,直到一個東西碰了碰她的胳膊:「姑娘,你這些東西還要不要?不要我都掃走了啊。」宋楊抬頭,看見保潔大媽握著掃帚正對那些照片虎視眈眈。
宋楊抹了一把眼淚,說:「麻煩您,都掃了拿去燒掉連渣都別剩下。」
大媽:「……」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1:50
☆、第55章
從那一天起,陸夏一直沒有回家。
第一天晚上,宋楊把手機都打沒電了,陸夏一直沒有開機。她以為陸夏是去了他哥那裡,還裝著沒事人一樣買了些水果去探探情況,結果發現陸夫人一個人在家啃肘子啃得正歡,還叫她千萬不要告訴陸先生和大嫂。宋楊渾渾噩噩的應了兩聲,出門時覺得心裡像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
她在陸夫人樓下站了很久,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如果陸夏以後都再也不會那個家了,那那裡還算是家嗎?她還會去幹什麼?
後來宋楊終於像想起什麼一樣,摸出手機給伍青打電話。
響了好久,伍青才接了起來,「喂」了一聲後再沒說話,聲音裡透著一種濃濃的心虛。
宋楊深吸了一口氣:「陸夏在你那裡嗎?」
伍青沒說話。
宋楊心裡已經有底了。她想了想,說:「你把電話給他,我有話跟他說。」
伍青那邊沉默了一陣,才為難的說:「宋楊,他現在很累……要不,明天再說?」
宋楊雙眼望天,今晚的星星怎麼這麼亮啊,晃得她眼睛都酸了。她聽著伍青在那頭低低的說著些什麼讓她先好好休息之類的,也沒打斷,直到伍青在那邊詞窮了,她才淡淡的說:「你跟他說,讓他安靜夠了就回來一趟。不管怎麼樣……還是得有個了斷。」
伍青應了一聲,再沒多話。
宋楊知道陸夏肯定就再旁邊,所以伍青不敢多說什麼。她也不再為難他,自己先掛了電話。
但後來的幾天,陸夏還是沒有回來,也沒有電話。宋楊甚至天天去醫院看陸敏,希望等到陸夏出現,但每天都失望而歸。唯一聽到關於他的消息,還是從唐欣欣那裡。
那一天銷售中心例會,宋楊魂不守捨的聽完出來,先是差點一頭撞到孫昀的手臂。在看見孫昀眼神關切有話要說的瞬間,她瞬間覺得嫌惡無比,在他開口的前一秒就面無表情的拐進了洗手間。
但剛想進去隨便打開一格坐進去喘口氣,就看見唐欣欣從裡面款款的走出來,真是冤家路窄!
洗手間時不時都會進來一兩個名為方便實為整理妝容的女同事,宋楊也不想在公司跟唐欣欣起沖突,所以她就像裝作沒看見走過去,但唐欣欣顯然沒有打算放過她,輕笑的叫了她一聲:「宋楊。」
宋楊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剛想還是出去吧,撞見孫昀也比看著她好受,唐欣欣就用一副關心下屬的溫柔口吻說:「喲,臉色怎麼這麼不好?這兩天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
宋楊淡淡的說:「多謝關心,我休息得挺好的。」
唐欣欣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一個人在家,睡覺也沒有人來吵,那確實應該休息的挺好。」
宋楊心裡一動,她抬頭看著唐欣欣:「你想說什麼?」
唐欣欣笑得愜意且嫵媚,她撥拉了一下長發,聲音裡都是得意:「陸夏也真是的,這麼多天都不回家,把你扔在一個人扔在家裡算是怎麼回事?」
宋楊覺得胸口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隱隱作痛還喘不上氣,卻聽見唐欣欣繼續說:「這幾天動不動就叫我出來陪他喝酒。我也覺得他這樣不好,所以我每天都勸他回家,但他也不聽啊。宋楊,你們倆老是這麼鬧可真不是個事兒。」
宋楊覺得自己再聽下去真會忍不住在這裡就抽她一個耳光,她努力的調了一下氣息,咬牙低低的說:「您真是個體恤下屬的好上司!」然後轉身就往外走,出門的瞬間還聽見唐欣欣的笑聲從背後傳過來:「不用客氣,今晚我已經跟他約好了,到時候我還會幫你勸他的。」
宋楊行屍走肉一般回到辦公室,在電腦前呆坐了一陣,她忽然就覺得,這麼惡心的地方,她竟然還曾經死皮賴臉的都想在這兒待下去,現在讓她在這裡再多待一秒鍾她都覺得想死!
打開文檔,她手指如飛的打了一封辭職信。然後沖去孫昀的辦公室,把那信扔在他辦公桌上。
孫昀皺了皺眉頭看著扔到他面前的那個信封,皺了皺眉,問:「這是什麼?」
宋楊說:「辭職信,我不幹了!這個月我都請假!」現在申請也得下個月才能生效,但她真是再呼吸一秒這裡的空氣都會覺得氣管在腐爛。「扣多少錢隨便吧!」
孫昀壓低聲音說:「宋楊,你瘋了嗎?」
宋楊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她冷笑著盯著孫昀,「對,我是瘋了,我就是被你們這幫人逼瘋了。現在我在這裡礙你們眼了,你們高興沒?」
宋楊根本沒有要控制音量的意思,怒吼聲已經吸引了一堆同事在外面探頭探腦。一貫得體的宋楊竟然在跟副總監拍桌子叫板,這簡直比火星人入侵地球還精彩啊!
孫昀看了看外面的人,他打電話吩咐秘書從外面把門關上,斷掉那些人八卦的念想。這才問宋楊:「到底怎麼回事?」
宋楊一想起那些照片,就怒火中燒。她這幾個晚上都輾轉難眠,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那些照片。她跟孫昀的事唐欣欣不可能知道,因為她來公司之前自己跟孫昀已經斷了。而且那天去孫昀家聚會,會發生那事根本是偶然,怎麼就正好被人拍下來了?想來想去,最後只想到了一個解釋:這事根本就是孫昀安排好的。
聚會是他先提議的,還主動把地點安排在自己家。宋楊當時就覺得奇怪,他那麼一個注重隱私的人,怎麼會主動叫那麼多人去自己家參觀?後來他還非要把她拉去車庫,然後就做出那些企圖不軌的事情,又這麼巧被人找了那麼好的角度拍了下來。
這又不是寫書,哪兒那麼巧的事?而且後來他又莫名其妙提出調去上海,宋楊開始還想不通,明明勢均力敵他怎麼就突然自己認輸了,現在卻是再清楚不過,他根本早就和唐欣欣串通好了,設了這麼大個套子讓她自己往裡鑽,還鑽的那麼不遺余力!
「怎麼回事?你不是應該最清楚麼?」宋楊冷笑更甚,「孫副總監,那些照片拍得真好,真的,連我都要差點相信我們倆真有點那什麼了。」
孫昀的臉色一變,看在宋楊眼中,更是確信無疑。「怎麼,沒話說了?孫昀,我以前只以為你作風有問題,沒想到你根本就是人品有問題,我怎麼早沒看清你這麼兩面三刀卑鄙無恥!」
「你看到那些照片了?怎麼看到的?」孫昀根本不理會宋楊的憤怒,他只是奇怪宋楊為什麼會看到,唐欣欣不是說已經都毀掉了嗎?
「怎麼看到?你應該去問問你的伙伴唐欣欣啊,她跟你一樣演技天衣無縫的。你們倆真是銷售中心的影帝影後啊,公司真應該給你們這對最佳拍檔搬個獎。」
孫昀終於察覺宋楊的語氣不對,她怎麼把他跟唐欣欣歸到了一起?他試圖緩解一下宋楊的憤怒:「我們是不是有點誤會……」
宋楊打斷他:「到這時候你還裝什麼?你們已經贏了,把我弄得一無所有了,你就省了那道貌岸然的樣子吧。」她沒給孫昀說話的機會,落下一句「我下個月來收東西」,然後甩門而去。
孫昀看了一眼那封辭職信,突然意識到他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
他怎麼就相信了唐欣欣!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2:01
☆、第56章
宋楊在家裡狠狠的睡了一天一夜。
遞完辭職信回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到床上。連衣服都沒有脫,就死死的睡過去。她累的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以前她總以為跟人鬥很有意思,越鬥越提得起精神。但現在,她忽然就好像被人抽了脊椎骨一般,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什麼念頭也沒有,就想一頭睡死過去再也不起來。
後來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陸夏她大嫂。
宋楊把電話接起來,就聽見大嫂的聲音低低的飄過來:「宋楊,你跟陸夏沒事吧?」
宋楊雖然腦子不太清醒,但心裡還是狠狠的抽了兩下。她盡量裝作沒事人一般輕鬆的說:「沒事啊。怎麼了?」
大嫂在那邊好像鬆了一口氣,頓了頓才說:「那他辭了職,要送陸敏去美國看病這事你也知道吧。」
宋楊的腦子「嗡」一聲,炸的她頭暈眼花。陸夏辭了職,還要去美國?
「嫂子你,你聽誰說的?」宋楊終於再也顧不上什麼裡子面子了,急急的追問這消息的來源。
大嫂的聲音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宋楊都快哭了:「到底聽誰說的啊?」
大嫂說:「他自己說的啊。他都好多天沒來看陸敏了,結果今天一來就跟媽說,他想帶陸敏去美國看病,還說那邊的醫院醫生都請人幫忙安排好了,簽證也沒問題了,過兩天就走。媽問他工作怎麼辦,他說做得不太順心,已經辭了。」
宋楊失控的問:「他現在還在醫院嗎?」
「早走了,跟媽回去取陸敏的戶口,說是要買機票。」大嫂頓了頓,歎了口氣說:「你們吵架了對吧?我看陸夏那樣子,就知道你們小兩口肯定有點不對勁。」
宋楊已經完全沒力氣再裝了,用不出聲來表示默認。
大嫂說:「宋楊你也別太難受,年輕小夫妻誰不鬧兩次。想當年我跟你們大哥鬧的,就差沒把家給燒了。沒事啊,等陸夏回來,你們倆好好說說。他脾氣可比他大哥好多了,不會跟你真鬧的。」
宋楊「嗯」了一聲,已經帶了點哭腔。她倒寧願陸夏跟她鬧呢,好歹還能見著不是。現在連個話都說不上,連定了要出國都是別人來告訴她,這是鐵了心不見面了麼?
掛了電話,宋楊又呆坐了一陣,又才摸出手機,按下陸夏的號碼。
這次倒是出乎意料的通了。那頭接起來的瞬間,宋楊覺得心臟跳得快把氣管壓堵了去。「陸……陸夏?」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沉默半晌之後,只傳來一個輕輕的呼吸聲。
光聽見那聲音,宋楊就覺得自己快要背過氣去。她盡量將自己的聲音控制在一個還算平穩的程度,低低的問:「你要去美國?」
過了好一陣,那邊才終於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我明晚回去收拾行李。」
接下來的一天,宋楊睡夠了,決定開始振作。她想明白了,越是一副解釋不清的樣子,越是沒事也變成了有事。
她要做出一種理直氣壯的態勢,讓陸夏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明白,她心裡根本沒鬼。於是她精神抖擻的在房子裡東抹一把,西擦一下,直到衣服也疊了,床單也洗了,最後甚至把衛生將牆角的老泥都搓了下來了,門口卻還是一點動靜沒有。後來宋楊真不知道還能找點什麼事做,才能讓陸夏在進門的一瞬間看見她沒事人一般的勞作著。
在宋楊把整個屋地上的最後一根頭髮也揀出來丟到垃圾箱的之後,她終於覺得要累趴了。然後她順勢倒在床上,跟自己說小瞇一會兒,只要不睡得太深,就算陸夏回來她也能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精神煥發的迎接他。
不過宋楊顯然低估了自己的睡眠質量。她實在沒想到昨天睡了快12個小時,現在居然還能睡得這麼難以自拔。等她暈暈乎乎的從夢裡半轉醒過來時,一陣收東西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宋楊渾身震了一下,猛的坐了起來。
前面一個忙碌的修長背影瞬間停住,光是看著那件襯衫,宋楊的眼睛就有些發酸。這還是那天早上,她找出來讓他換上的。
空氣裡一時靜得有些異樣,宋楊還有些發懵,而陸夏也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連個回頭的意思都沒有。
「醒了?」過了好半天,陸夏的聲音終於低低的響了起來。
宋楊微微的點了一下頭,才想起來他根本都沒轉過來,這才輕輕的「嗯」了一聲。瞥見陸夏腳邊的行李箱,宋楊在心裡苦笑了一聲,故作輕鬆的問:「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早上。」陸夏說完,又緩緩的將幾件衣服隨手扔到箱子裡。
宋楊笑了一聲,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哦,這麼快。」
陸夏還是沒有轉過來看她。他只粗粗的收了些衣物,就關上了箱子,帶的東西還不夠他平時出差的多。
「怎麼只收那麼兩件?」宋楊低低說了一聲,「去美國治病怎麼也不得幾個月吧,這些東西哪兒夠?」她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陸夏旁邊,把已經關好的箱子重新打開,先將裡面雜亂堆著的東西整理,再從櫃子裡又拿出些陸夏長穿的衣服放進箱子。最後,她還塞了一件厚厚的大衣進去。「那兒的冬天也不知道冷不冷,還是多帶點備著吧。」
宋楊自顧自的說著,好像他只是去出一趟差,完了他就會回來。只不過,這次的時間好像長了些,距離也遠了些罷了。
箱子塞得太滿,宋楊在企圖把它拉上的時候很費了些勁兒,最後手指都扯麻也沒見什麼效果。她邊往箱子上坐邊說:「來幫把手,把這拉鏈拉上。」
話音剛落,一支手掌狠狠的抓住了宋楊的手臂,將她從箱子上提了起來。宋楊驚呼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對上了陸夏的目光。
那張臉,很是平靜,看不出什麼喜怒。一貫明亮的眼睛裡,折射著一種說不出的光芒。宋楊的眼淚忽然就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她的雙臂被陸夏牢牢的扣住,根本伸不出手去遮擋這狼狽的模樣。
但隨即臉上一癢,陸夏的手指已經貼到她的臉上,輕輕的幫她擦拭著萬馬奔騰一般的眼淚,指尖有些微涼,卻從容輕柔。
宋楊忽然就崩潰了。
這還裝什麼淡定,做什麼姿態?老公都要沒了啊!她撲上去死死的抱住陸夏的脖子,哭著大喊:「我沒有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我跟孫昀什麼事兒都沒做啊!你怎麼就那麼不相信我,怎麼就那麼狠心的自己跑去美國……」
她覺得陸夏好像要把她拉開,就哭得更是大聲,環住脖子的手死也不鬆開:「不要走!不要走!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跟他真沒什麼……」
「傻瓜……」她聽見陸夏輕輕的說了一句,手臂上的力道猛然增大,宋楊生生的就被剝離了陸夏的身子。但就在她欲再度撲上的瞬間,唇就被狠狠的封住。
宋楊腦子裡狠狠的炸了一聲。她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就在她百忙之中抽空剛叫了個「陸」字,陸夏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說:「不要說話!」
宋楊懵了。特別是當陸夏的手貼上她滾燙的身體時,那指尖的涼意帶起了一股股不可思議的電流,帶動著她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
陸夏的吻很有力,根本不再是平時那種小打小鬧一般。這樣的陌生讓宋楊有些發抖,卻又莫名其妙的興奮。在陸夏的唇順著脖子向下溜達了一圈重回到她嘴角邊時,宋楊魔障了一般的回應了上去。
那是一種全新而又誘惑的體驗。
宋楊是生澀的,陸夏雖然也沒有那麼熟練,但他大膽得讓宋楊連羞澀惡念頭都來不及冒出來。宋楊就跟著他,任憑他引領,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實放心。
這個人是陸夏,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在聽見陸夏沉重的喘息聲那一刻,宋楊覺得自己在墜落,在撕裂,卻莫名其妙的心滿意足。
「你不會走了吧?」宋楊光潔的背抵在陸夏的臂彎裡,緊緊的把臉貼在他肩頭,筋疲力盡之際只有這個念頭分外清晰。
她覺得陸夏的手在輕輕的撫弄著她的頭髮,她聽見他說:「傻瓜。」然後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說我給你帶了禮物?」陸夏忽然在耳邊輕輕的問她。
宋楊悶悶的說:「你不是沒時間買麼?」
他輕笑了一聲。宋楊只覺得指間一涼,一個東西已經被套了上去。
宋楊心裡猛的跳得很快。那是……那是……她慌忙的想要抬起手來看個自己,卻被陸夏按了下去。
「明天再看。」他說,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宋楊心裡歡喜的想著:他答應了,他不會走了!她迷迷糊糊的盤算,明天早上起來,要把他的東西放回去,再告訴他她再也不去那個鬼地方上班,再也不見那些討厭的人。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一輩子。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2:14
☆、第57章
醒過來的時候,箱子不在,衣服不在,人當然也不在。要不是被子上的痕跡,宋楊肯定會覺得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但腦子裡的每一個記憶,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她:那不是夢,那都是真的!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陸夏……走了?
宋楊顫顫巍巍的去摸床頭的手機,她想給陸夏打電話。但在指尖剛碰到電話的時候它就響了起來。宋楊激動的一把抓在手裡,卻發現來電顯示是伍青。
宋楊失望的接起來,伍青在那頭說了一句話,震的宋楊腦子五秒鍾內都是一片空白。他說:「你怎麼沒來送陸夏?他剛上飛機走了。」
果然,他還是走了。昨晚的那一切並沒有阻擋他的離開,他甚至連一句再見也沒留下。
宋楊忽然有點想笑,一張口卻哽咽了一聲,喉頭都有些發苦起來。這算什麼?他竟然橫豎都決定了要走,那昨晚又為什麼要……
宋楊啞著嗓子說了句:「我累了,回頭打給你。」
伍青還在那頭叫著「你剛睡醒就累啊……」宋楊也不管他,直接關了電話,又重重的倒回床上。
她的雙眼直直的望著天花板,腦子裡慢慢都是昨晚那些模糊的畫面,她那時確實有些困倦,所以一切情景都蒙著一層夢境的朦朧,現在回想起來,卻莫名其妙的記得真切。
忽然想起陸夏昨晚給她手指套上的東西。宋楊緩緩的抬起右手,在窗簾縫隙透進的微光中,一顆鑽石正散發著瑩潤的光輝。那是一枚鑽戒,陸夏親手給她戴上的鑽戒。
既然他都決定要走,又為什麼給她戴上這個戒指?
宋楊瞇起眼睛盯著那枚戒指,平心而論,它是在很好看,符合宋楊的一切審美:細細的指環,精致的碎鑽戒托,襯出那顆光潔透亮清澈精巧的鑽石越發氣派動人。
宋楊根本沒法形容現在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復雜心情,昨晚輕聲細語給她戴上戒指那人,今天就頭也不回的走了。誰來告訴她,這人究竟什麼意思?
不過她完全沒想到,她現在這樣的心情絕對不是谷底。
宋楊正在恍惚的時候,手機又響了,她迷迷糊糊的把手機接起來,裡面傳來孫昀的聲音。「你准備什麼時候來上班?」
宋楊直接掛了。
手機第二次響起來,宋楊這次看也沒看,乾脆把手機關了。
但沒過幾分鍾,客廳裡的座機又響了起來,把宋楊嚇了一跳。
她頭昏腦脹的坐起來,本來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全身都沒力氣,還伴隨著一種低血糖般的眩暈。她跌跌撞撞的挪到客廳裡,剛接起來,又聽見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你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公司?」
宋楊無語,半天才無奈的問:「你怎麼連這個電話都知道?」
孫昀說:「你的員工履歷表上有家裡電話,我就直接打過去問你媽媽了。她就給了我這個電話。」
宋楊一愣,撕心裂肺的吼了一聲:「你還驚動我媽!」
孫昀壓根就沒理她的憤怒,在那頭淡定無比的說:「你的辭職信我扣下了。這幾天算你修了年假,回來把假條補上。」
宋楊怒道:「誰他媽要休年假?公司我是不會去的,大不了礦工一個月讓公司炒了我!」
「你不想知道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孫昀忽然話題一轉。
「照片」兩個字像針尖一般狠狠的在宋楊耳膜上扎了一下,她手腳有些發涼,死死的握著話筒,卻又擠不出一個字。
「如果有空的話,晚上見個面吧。我覺得關於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咱們也應該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了。」孫昀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宋楊一想到那照片上的樣子,就是一陣生理厭惡。她冷笑:「又是單獨見面麼?老這樣不太好吧,唐欣欣是不是覺得上次哪個還不夠,讓你又來弄些新花樣?」
孫昀無奈的說:「宋楊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偏激?唐欣欣都去美國了,我……」
「你說什麼?」宋楊陡然拔高了音調,突兀的打斷了孫昀的話。
孫昀有點莫名其妙,「你怎麼了?」
「你說,你說唐欣欣去美國了?什麼時候的事?」宋楊的聲音都點顫。
孫昀說:「就今天早上。總監級別的高管就職之前,都要去美國總部培訓一段時間。怎麼你不知道這事嗎?」
宋楊說:「她坐哪趟航班?」
孫昀沉默了一陣,說:「我可以叫行政助理幫你查一查。你要知道這個幹什麼?」
宋楊苦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孫昀看她沒有反應,就繼續被打斷之前的話題:「宋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我跟唐欣欣站在了一邊。我覺得有些事情我是應該跟你澄清一下……」
宋楊低語:「還有那個必要嗎?」陸夏走了,她可以理解他誤會了她,但誤會總有一天會解釋的清楚,只要她耐心一些……可是現在,這已經完全不是兩個人的事情了。
之前唐欣欣說每晚都跟陸夏見面,宋楊都當她放屁。就算陸夏生她的氣,也不會去跟唐欣欣親近。伍青心裡的那個傷還沒結疤呢,他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刺激自己兄弟?但如果,他們倆是一塊兒去的美國,如果連陸敏看病的那些事情都是唐欣欣安排的,那麼一切的自我安慰此刻就全部灰飛煙滅了。宋楊之前根本就沒心思去想就醫的事情怎麼就那麼突然,現在細一琢磨,陸夏在美國
本事這麼大的朋友,除了唐欣欣,還能有誰?
「什麼叫沒有必要?」孫昀皺眉,他聽出宋楊的語氣不太對勁,「宋楊你怎麼了?」
宋楊說:「沒事。你讓人查一下唐欣欣的航班,盡快告訴我一聲。」頓了頓又說:「拜托了。」
這是自他們鬧僵一來,宋楊第一次這麼平心靜氣,甚至帶著些祈求的和他說話,弄得孫昀不禁愣了一下。還要說什麼,宋楊已經掛了電話。
宋楊呆了一會,摸出手機來打開,給伍青發了個短信,讓他把陸夏的航班號告訴她。過了一會,伍青給她回了過來,然後宋楊就看著那一長串數字發怔,直到座機再次響起。宋楊覺得手心有些冒汗,心裡,莫名跳得飛快。
孫昀說:「問到了。現在報給你?」
宋楊盯著自己的手機屏,低聲說:「你說吧。」
然後,孫昀低低的報出了一串字母數字。宋楊木然的一個一個對過去,然後,她忽然覺得圓滿了。
兩個航班號一模一樣,該死的孫昀聲音還那麼清晰,連她試圖懷疑一下自己是否聽錯的機會都沒給她。這不就是她要的真相麼?陸夏確確實實,明明白白的和唐欣欣一起走了。她甚至都懶得去想是不是什麼倆人正好同搭一般飛機純屬巧合之類的借口讓自己好過一點,她需要的是清醒,不是阿Q。
「你沒事吧?」長時間的沉默讓孫昀覺得很不對勁,「你要這航班號做什麼?」
做什麼?宋楊苦笑了一下,說:「你放心,就算我想要去炸飛機也晚了。我還能干出什麼來?」是啊,她還能做什麼?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這麼失敗,被人勝利得連反擊的欲望都失去了。
「宋楊,我們見個面吧!」孫昀又提起拿個話題:「我們之間實在有些誤會……」
宋楊無力的說:「算了,孫昀。」
孫昀一愣:「什麼意思?」
宋楊心裡一片茫然的死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個什麼意思,她現在只是覺得很膩味,像吃了兩斤大肥肉一般膩味。再聽一個字,她也許就會吐出來。
「宋楊,我知道前段時間我決定申請調去上海很突然,也讓你覺得很失望,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忽然停了下來,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
他做這一切當然是因為她。但是,這話又怎麼能告訴她?
宋楊卻也沒有追問的欲望,她只是淡淡的說:「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你還能不去上海嗎?唐欣欣還能把總監的位置還給你嗎?陸夏他……」宋楊的腦子裡猛地抽了一下,這個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怎麼就能那麼苦?苦得她竟然再也說不下去。
「陸夏?」雖然聽到這個名字,孫昀心裡也不怎麼舒服,但他好像終於有點明白問題的所在了。
「陸夏怎麼了?」
宋楊沒有說話。
「他是不是看到那些照片了?」孫昀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問。
宋楊還是沒有說話。不過孫昀也知道他應該猜得差不多了。
一陣難熬的沉默之後,孫昀沉聲說:「宋楊,我很抱歉。」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太自信,太自信所以覺得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最真實的想法,太自信所以急於證明宋楊還是如他想的一般容易控制,太自信所以覺得自己的退讓可以換來唐欣欣的收手。
但實際上,事情已經在他這種盲目的自信中,發展到了一個完全無法控制且背道而馳的方向。他的地位,他想保護的人,一樣都沒有保住。
不過,宋楊現在已經完全聽不到那聲音裡包含的東西,她只是拿著話筒,沉默著,靈魂飄到了身體之外。
孫昀覺得現在不是討論對錯的時候,他們的時間不多,他要在唐欣欣回來之前,加固宋楊在銷售中心的地位。如果他以後再不能回來,至少宋楊還有反擊的希望。
錢德勒並不是一個墨守成規資歷至上的人,而且他對唐欣欣也不是沒有忌憚,以他那麼眼裡不容沙子的個性,一旦他意識到宋楊會是一個很好的值得信任的人選,那麼要用宋楊來制衡唐欣欣簡直是一定的事。那時宋楊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縛手縛腳,她應該有能力自己去實現她想要的結果。
「宋楊,你聽我說。」孫昀趁著宋楊還沒有掛他的電話,直接轉入了主題,「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你如果就這麼什麼不管,等我一走,唐欣欣就真全盤勝利了。你想看她那麼得意嗎?」
宋楊失魂落魄的說:「她得意,我又能怎麼辦?」
孫昀皺了皺眉,這個人還是宋楊嗎?還是那個人家欠她一百她就要拿回一萬的那個宋楊嗎?「宋楊你到底怎麼了?」
宋楊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是說給孫昀聽,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把她趕走,又能怎麼樣?」陸夏辭職都跟她走了,把她趕走陸夏就能回來麼?
「宋楊你振作一點!」孫昀雖然已經極力克制住,但還是忍不住低吼了出來,「我不知道你和陸夏出了什麼問題,但她整出那些照片來就是為了不讓你好過,你怎麼能就這麼隨了她的心願!」
一提起那些照片,宋楊這才有點回過魂來。那天唐欣欣在她面前掀得那些照片漫天都是的情景忽然就出現在眼前,刻意的抬手,得意的眼神,楚楚可憐的神情,無一不刺得宋楊頭上青筋都在顫動。
宋楊忽然有些憤怒:「我不隨她心願又能怎麼樣?我還能做什麼?連你都躲去上海了,你能指望我一個人把天翻過去?我就算知道她在偷公司設計和客戶資料,我又能怎麼樣?她堂堂一個大經理,總公司派回中國的嫡系親信,我找不到證據,說出去又有誰會信?」
孫昀吃了一驚。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他想過無數個將唐欣欣扳倒的可能,卻惟獨沒有往這上面上過。乍聽之下覺得有些荒謬,但細細一想又好像有那麼點可疑之處。他對市場上的同類產品相當熟悉,公司每年花在研發上面的費用相當可觀,聘請的也都是國內外最優秀的研發團隊,這樣的投入讓其它同行業公司簡直望塵莫及。
但只要公司最新升級產品一出來,最大的競爭對手LE就會緊隨其後開發出相應產品,就知就像同步升級一般。而且最可氣的是價格總是低上一截,這也就是為什麼在美國市場公司競爭力下降的原因,只是中國市場這邊還不太明顯。據說高層那邊也懷疑過是不是資料外露,但後來也找不到證據,都是未果。
「你怎麼知道這個事的?」孫昀凝重的追問。
宋楊說:「盯著她的人可不止是我和你。不過大家都是沒有證據的一團亂猜罷了。」
孫昀沉默了一陣,低聲說:「這個事情你怎麼早點沒跟我說?」
宋楊冷笑:「您不都是要准備去上海開疆拓土去了嗎?我怎麼敢破壞您的好心情?」
孫昀知道她還在為調去上海那件事耿耿於懷,但也沒有再解釋:「這個事先交給我吧。不過怎麼樣,明天回來把假消了。」
宋楊心裡煩躁的緊,低低說了句:「再說吧。」就掛了電話,然後乾脆的拔了電話線關了手機。整個世界清淨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2:31
☆、第58章
如果沒有人來敲門,宋楊肯定會在屋子裡關到發霉。她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醒了發呆,發累了就睡,睡醒繼續發呆。伍青來砸門的時候,她覺得胳膊都要生銹了。
她實在很不想起床去開門,以為沒人搭理他他就會走了。但伍青砸門那動靜實在太大且持久,震得她耳膜生疼。最後她低低的罵了一聲,從床上滾下來挪去開門。
「你在玩裝死!」一開門伍青就以一百二十分貝的音量沖她怒吼:「手機不開座機不通的,連班也不去上。我整整找了你一天了,你要急死我啊?你媽還老打電話來問我,我怕她擔心都不知道編了多少個謊話先對付著……」
伍青還要喋喋不休,宋楊卻打了個呵欠回頭就要往臥室走繼續睡。
伍青都快抓狂了,一把薅住宋楊的被角:「你要把自己睡死過去嗎!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前段時間怎麼神氣活現的數落我來著?」
宋楊覺得腦子都被他吵暈了,耳膜都在嗡嗡作響。她剛要叫他閉嘴,一個音節剛發了一般,就覺得一陣排山倒海的眩暈,立足不穩就摔在地上。
伍青一下子慌了,趕緊上前手忙腳亂的把宋楊抱到沙發上,再也不敢大吼大叫的,緊張兮兮的問了句:「你這是怎麼了?」
宋楊等那暈勁兒已過去,便使出吃奶的力氣說了一個字:「餓……」
能不餓嗎?從陸夏走的那天起,她就幾乎沒吃過東西,到現在整整三天了,鐵金剛都得餓成繞指柔了。
伍青無奈的挽著袖子跑進廚房,看看有啥東西可以弄來給她填填肚子。找了半天從角落裡翻出兩包方便麵。伍青歎了口氣,沒想到人生第一次為女人下廚,竟然是獻給宋楊了!
他在廚房裡一折騰,宋楊在外面聞見了味道,胃部立馬就是一陣扭曲般的痙攣。等伍青把那碗半硬不軟的泡麵端過來時,宋楊也不管是不是熟了,揭開盤子就是一氣兒猛吃,愣是把那碗類似受潮了的乾脆面一般的東西咽了個乾淨。
伍青覺得這樣子實在有點慘不忍睹,一邊在旁邊說著「慢點」,一邊眼角卻掃到了包裝袋上的日期。他猛咳了兩聲,默默的把袋子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裡……那兩袋面竟然是過期的。可千萬不能讓宋楊看見,她現在剛吃飽已經有點力氣了,要她知道了肯定會把這僅存的一點力氣都拿來拍他後腦勺。
「吃飽了?」伍青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宋楊把空碗扔在桌上,抹著嘴有氣無力的說了句:「湊合吧。」
兩人沉默了一陣,宋楊忽然說:「你……那天去送他了?」
伍青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他低低的「唔」了一聲,知道宋楊心裡不好受,也不敢多說。
宋楊吸了兩口氣,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問:「他走的時候說什麼沒?」
伍青神情有點閃爍,說:「嗯,也沒說什麼特別的。」
宋楊心裡難過,陸夏走的時候,難道就連一個字都沒提起她嗎?喉頭有些發酸,又說不出話來。
伍青看她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忍心。宋楊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她總是強悍而妖孽的,讓人又愛又恨又怕,現在卻一臉慘白的窩在沙發角落裡,似乎在說一句話,她就會哭出來。
伍青在心裡歎了一聲,低低的說:「他那天上飛機上得很匆忙,我也沒來的及跟他說兩句話。不過,不過他臨走的時候,叫我好好照顧你來著……」
「真的?」宋楊眼神空洞的抬起頭來看著伍青,看得他心裡有點發毛。他雖然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正經的樣子,卻是從來不撒謊的,現在被宋楊這麼一盯,心虛得頭都不敢偏向她的方向。
「其實,他都沒提起我,對吧?」宋楊看著伍青的樣子,基本已經心裡有數。她苦笑了一下,覺得嘴角僵硬得有些酸疼。
伍青囁嚅著說:「也不是……他那天到得恨晚,我沒來得及跟他說兩句話。不過他肯定知道,就算他不說,我也會照顧你的。」
宋楊沒有說話,把頭埋到裹在身上的被子裡。她懶得哭了,只是覺得腦子太沉,她累得有些撐不住。
過了一陣,宋楊抬起頭來,又問:「青兒,你那天去機場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唐欣欣?」
伍青的身子顫了一下,他這些天都盡量不去想那個名字,但現在提起來,還是如生化武器一般直擊神經。他呼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這才說:「沒看見,陸夏是一個人上的飛機。」頓了一下,問:「你也知道欣……唐欣欣跟他一塊兒走了?」
宋楊聽出伍青語氣裡那種難掩的沉重,她歎了口氣,說:「好歹我現在也還跟她同公司。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伍青硬扯起嘴角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的說:「我伍青這人脈上天入地的,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的?」
宋楊知道他肯定還沒徹底死心,要不能對唐欣欣的消息這麼了若指掌的?但一想到這裡宋楊心裡就更不好過,或許現在心裡最難過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坐在她面前這個一臉無所謂談笑風生的男青年。她忽然覺得伍青是真爺們兒,比國際金價都真。
伍青忽然說:「來了這麼半天你也不說弄口水給我喝喝,還要我伺候你吃飯,宋楊你寒不寒磣?」
宋楊笑了笑說:「水是沒有了,咱們開瓶酒來喝喝吧。」
說著就要晃晃悠悠站起來去拿酒,伍青立馬一把把她扯回沙發,說:「大小姐,你都這樣了還喝什麼酒,消停一會兒成不成?」
宋楊笑呵呵的說:「你不陪我喝也成啊。那等你走了,那一瓶都是我的。」
伍青想了一陣,最後無奈的說:「酒在哪兒?」
還好,陸夏雖能喝,對藏酒卻沒什麼喜好,滿屋子也就這一瓶紅酒。伍青想著一會兒他把這瓶喝光,就不用怕宋楊一個人在家借酒澆愁了。
但他實在有點低估了宋楊的速度以及高估了她的酒量。等他開了酒,去廚房拿了兩只杯子出來時,宋楊已經抱著瓶子把那紅酒灌下去了三分之一。
伍青忙不迭的去搶,宋楊也沒和他擰,抱著被子在哪兒揉胃,邊揉邊說:「媽的方便面下紅酒真不是個味兒!」伍青又好氣又好笑,趕忙把瓶子挪遠了些,謹防她萬一又撲上來搶酒。
宋楊的酒量一向是不怎麼樣的,今天好像又尤其的容易醉。
酒勁上來的時候,宋楊覺得臉上有些燙,眼皮也很燙,一陣陣犯暈。她忽然想起上次發燒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麼個感覺,不過那時候,陸夏還形影不離的守在旁邊,現在卻不知道他在美國哪個妖窩裡,說不定還美人在懷呢……
宋楊說:「你說,你們男人的腦子到底是個什麼構造呢?」
伍青悶悶的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宋楊繼續說:「想對你好的時候,無論說什麼廢話他都當真,但不想對你好的時候,你把心窩子都掏給他,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伍青歎了口氣,說:「不止男人,女人其實也這樣。」
宋楊說:「有時候想想我這婚結的也真是夠窩囊的。」
伍青說:「其實現在想起來,什麼游戲人生什麼醉生夢死,都是狗屁。大白話一總結,我其實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米蟲。」
宋楊說:「我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個男人弄得這麼失魂落魄的。」
伍青說:「我也真沒想到自己現在會被個女人整的差點傾家蕩產。」
兩人說完都是一呆,怎麼看怎麼像倆憤世嫉俗的小青年在雞同鴨講的詛咒社會。接著相對苦笑了兩聲,一人端了一杯紅酒開始對干。
酒瓶子見底的時候,宋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她無意識的晃著空酒杯,忽然就開始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後來連聲兒都沒了,只剩酒瓶子在劇烈的抖動。
伍青也有點暈,無奈的說:「宋楊你有什麼那麼好笑的?」
宋楊氣兒有些接不上,邊笑邊斷斷續續的說:「我,我想起我剛結婚那陣,幹得那些荒唐事兒。」
伍青想起她拉著陸夏在他酒吧裡搞的那出鬧劇,有些混沌的腦子裡也覺得莫名其妙的好笑,便跟著笑了起來,邊笑邊說:「你別說,你倆演技真是一流的,我都差點以為你倆鬼上身還是怎麼的。你們說要結婚的時候,我那一晚上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宋楊笑得更厲害:「別說,我都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怎麼想的,好像覺得抓到誰就是誰了。還好那時候抓的是陸夏,要過來的是你,我這輩子就完了。」
伍青笑了兩聲,忽然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別扭,立馬愁眉苦臉的說:「什麼叫是我你就完了?現在不是我也沒見著你好哪兒去啊!」
宋楊一愣。
話出口的瞬間伍青就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下來。他慌忙的說:「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楊軟軟的擺了擺手,說:「唉,算了,你也沒說錯。」
伍青有點急,喝了點酒舌頭都有點打不直:「其實也沒你說的那麼慘,陸夏他不至於那麼無情無義的。」
宋楊兩眼無神的看著那酒杯呆了一陣,這才說:「我真不知道他,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這兩天在床上,一醒過來腦子裡就全是以前那些事,然後我突然就發現,其實我好像一點也不了解他,我從來也不知道他對我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伍青嘴角抽動了一下。他想安慰她,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宋楊低低的說:「結婚,是他講義氣幫我;我沒地方住,他又慷慨大方的把房子讓一半給我住;家裡人發現我們假結婚的事,他又把什麼都扛下來……可等我覺得他好了,他又抄個手說對我一點心思也沒有。最後就算我們在一起,也好像只是我太積極,他也就是抱著試試的心情。在一起這麼久,他從來也沒主動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但一發生那件事,他就立刻轉身就走,連個解釋都懶得聽我說。」宋楊喉嚨有些發苦,她慘兮兮的笑了一下,說:「可能他根本從來都沒有真把我看上眼,所以走的時候才能這麼灑脫,一點余地都不留下。我是真把他纏得煩了……」
伍青說:「宋楊,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楊微微搖著頭:「你不用替我們說和了。青兒,或許我早一天想明白,對我和他都是好事。」
伍青聽著她話裡的意思越來越不對勁,急道:「宋楊,你別瞎想,有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宋楊根本就沒聽著他在說什麼,還在嘟嘟囔囔:「走吧走吧。青兒你也別難過,他們倆再續前緣去了,咱倆再找好的……」
伍青深吸了一口氣,他憋不住了,一個大家都看出來卻不能說的秘密守了這麼年都要把他弄瘋了!他一把抓過宋楊手上的杯子,看著宋楊莫名其妙抬起來的臉,低吼了一聲:「宋楊,陸夏他媽的都不知道愛了你多少年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而已!」
宋楊腦子裡像炸了一道二踢腳。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伍青,好像他們家客廳裡坐的這個是個陌生人。
「你……你說什麼?」
伍青用手扶著腦袋,這一說出來,心裡那叫一個舒坦愜意!就如同十幾年的老便秘,今朝突然就通暢了那般酣暢淋漓。這話就像開閘放水一般,一旦啟動就再也停不下來:「你知道,我是怎麼跟陸夏成為哥們兒的嗎?」
宋楊呆呆的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伍青開始說著高一那年,他跟陸夏第一次狹路相逢的情形。那時他剛轉到學校沒多久,正是跟宋楊打得火熱的時候。「學校裡的人跟我以前那些同學完全不一樣,其實我剛來還真有點不適應,但卻一下就覺得你是個靠譜的人。宋楊,我那時候就把你當哥們兒,純的!」
宋楊皮笑肉不笑的說:「謝了,不過我覺得咱倆當姐們兒合適。」
伍青也不理她,繼續往下說:其實以他閱盡千帆的道行,一眼就看出陸夏對宋楊有點超友誼的念想,不過那時他雖然十分待見宋楊,卻很不怎麼待見陸夏。
原因是他爸從小就以陸夏為楷模天天給他洗腦,雖然小時候也見過幾次但現在就是對這細皮嫩肉的小子看不順眼。所以他看著陸夏經常陰晴不定的看著他和宋楊,他就越發得意的跟宋楊套近乎。
終於有一天,陸夏把他叫到了學校深處的小樹林,上來就寒著臉跟伍青說,伍青在以前學校的那些破名聲他清楚得很,讓伍青離宋楊遠點。伍青登時就來勁兒了,吊兒郎當的說我就不,你能拆散我倆算你本事。陸夏就一拳招呼了上來。
那是伍青生命裡為數不多的全力肉搏。不但只是為這個事,在他心裡,這一架就是證明他不必這小子差,絕對是尊嚴之戰。
不過可惜的是,那一仗他真是完敗得毫無懸念,還葬送了他最愛的那條圍巾。當然為了氣陸夏,他還不鹹不淡的諷刺他說要陸夏把打架的心思用到宋楊身上早得手了,但是心裡卻著實服了。
最後等陸夏終於弄清楚他對宋楊其實沒那心思時,陸夏窘得半天才憋出一句「抱歉」。兩人從此就成了不打不相識的鐵哥們兒。
宋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他那時候就……我怎麼一點都沒發覺?」
伍青無奈的說:「我真不知道你眼睛都長哪兒去了。你那時候好像就把他當透明的一樣,我都差點懷疑你是不是不喜歡男人。不過一進大學你又開始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宋楊細細的回想著高中時候那些片段,她腦子本來就不太清醒,那些事又過了太多年,她竟然一點也想不起那時陸夏有沒有過那樣的暗示。
那時的陸夏太優秀太耀眼,走在他旁邊,立刻就會被他的光芒照的一點存在感都找不到。宋楊是好強的,她謹遵宋夫人的教誨心無旁騖的學習,誠心誠意的交友,想要讓自己的高中生活風生水起。
但就因為陸夏,她交不到真心的朋友,連受表揚也總要排在他之後。陸夏固然對她很好,但或許在她內心深處,她更希望這個人能給她騰點地兒讓她出個頭來喘口氣。
「你第一次談戀愛那陣,陸夏差點沒死過去。」伍青想起那時的陸夏就唏噓得很,「他那天一個人跑到我家,我看見他那樣子就傻了。你這輩子絕對沒見過那樣的陸夏,臉白得跟紙一樣,眼睛都凹了進去,站在我家門口搖搖欲墜的,嚇得我那晚的女朋友以為見了鬼撒丫子跑了。」說到這裡,伍青還十分惋惜的歎了口氣。
宋楊就像在看那種膠片無聲電影,人家放到哪兒,她的思緒就跑到哪兒。她想起了個焦躁的夏夜,那一片虛榮的燭火和玫瑰,那個在伍青的床上紅著眼看著她,問她到底是誰讓她過來找他的倔強小子。天!那時候她卻只想把他叫回去和唐欣欣湊對。宋楊覺得自己立刻就該被拖出去活剮了。
她瞬間也好像明白,為什麼那一天唐欣欣回哭著跑回寢室賞她一耳光,還說了那麼多狠話。只是不知道那一晚上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唐欣欣恨了這麼多年,現在回來下了血本報復她。只是連累了伍青一個大好青年,剛有點改邪歸正的苗頭就被情扼殺了。
宋楊覺得眼睛酸得不行。陸夏,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陸夏。她一直以為是他在折磨她,沒想到,他才是從排山倒海的打擊中挺過來的那個。
「他,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宋楊咬著牙。如果陸夏早一點有所表示,如果他早一點讓她知道,或許,或許一切是不是會有不同?
伍青瞥了她一眼,搖著頭說:「宋楊,你難道還不了解你自己那德行。要陸夏高中時候就跟你說他喜歡你,你還會正眼看他?」宋楊一愣,忽然覺得伍青說的還真有那麼點道理。
如果那時候她就知道他的心思,或許她還會在心裡嘲笑他一千遍,眾人眼中的楷模竟然也出這種蛾子,還栽在她宋楊手上,她還不從此以後都用下巴看他。
宋楊苦笑:「你倒是了解我。」
伍青聳了聳肩,說:「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陸夏說的。」
宋楊心裡狠狠的抽了一下。好吧,作孽的人都是她自己,誰叫她有這麼一個狗眼看人低的臭毛病,誰要越瞧得起她,她就越瞧不起誰。反倒是那種正眼都不看她的,她卻會覺得人家高級得很,也正是因為這德行,才被那時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孫昀弄得那麼慘。
「其實陸夏一直都很了解你這德行,所以他根本就不著急,反正看得起你的那些狂蜂浪蝶你也都看不上。直到你跟孫昀的事曝光了,陸夏才覺得不行動不行了。你竟然把這事瞞得那麼嚴實,讓他不得不生出些危機感來。」
「所以,假結婚那事,也是他心甘情願的?」宋楊好像終於聽出點苗頭。
伍青沒說話。
「那結婚證出現在我們家,也是他故意弄出來的?」宋楊已經一理通百理明了。
伍青還是不說話,他開始有點後悔幹嘛跟宋楊扯這麼多,這不是斷自己後路麼?陸夏做的那些事,又有幾件他沒參合的?
「那讓家裡人知道假結婚的事兒,也是他安排的?」宋楊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
伍青徹底不幹說話了。他現在很想抱著腦袋躥出去,但卻又一動都不敢動。
「媽的,原來這些都是……」宋楊終於再也說不下去了。她自認為聰明了這麼久,什麼都是陰差陽錯,沒想到,卻都是算計好的。陸夏這廝,精得這樣!想起結婚證捅出來時自己被掃地出門,假結婚曝光時她那幾天幾夜的擔驚受怕,陸夏怎麼就能這麼可惡!
但就算他可惡得讓人想殺了他,宋楊現在卻一點也恨不起來。她忽然有個強烈的念頭,她寧願他還在這裡,把她算計得死死的,也好過就這麼扔下她,不理不睬。
宋楊把頭埋回被單裡,這次,她真沒忍住眼裡那些滾落的東西。
「宋楊,你沒事吧?」伍青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宋楊頭也不抬,只是微微的擺了擺。過了一陣,她埋頭鼻音濃重的說:「我累了,你回去吧。」
伍青正愁沒機會脫身。聽她這麼一說如遇大赦,趕忙說了聲拜拜,就跑出了門。
宋楊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好像一直把高中時的委屈都哭了出來,順帶也替陸夏哭了些,這才精疲力盡的睡過去。
等她醒過來時,模模糊糊看見旁邊好像坐了一個人。她心裡一驚,飛快的坐起身來,但等她看見那人的樣子,瞬間就愣住了。
「媽……你怎麼來了?」宋楊心裡莫名的慌張,想用被單把紅腫的雙眼遮一遮。可手還沒抬起來,就被宋夫人輕輕的壓了下去。
「我找老夏拿了這裡的鑰匙。」宋夫人淡淡的說,然後直直的看著宋楊的眼睛,「你就准備一直在這裡這麼窩下去嗎?」
宋楊不敢看宋夫人,她垂下頭去,有些敷衍的說:「我沒有……」
「陸夏去美國的事我都知道了。」宋夫人打斷她,「看看你這樣子,他估計也沒帶著什麼好心思走。」
宋楊沒有說話,原來,這事大家都猜到了,只有她還躲在這裡跟全世界裝沒事。宋楊知道,今天這頓罵是沒地兒躲了。
宋夫人最不喜歡家裡出現不和諧的聲音,而一旦出現這種聲音的時候,宋楊絕對是首當其中的罪魁禍首人選。用宋夫人的話說,就是別人干不出這樣的事兒來,就好像全天下就宋楊一人不消停一樣。不過今天就算宋夫人這麼說,她也不算冤枉了,事情都是她惹出來的,就算宋夫人把她罵死,她也半點不會覺得委屈。
屋裡的空氣沉默的可怕。宋楊閉著眼睛,只希望這頓數落乾淨過去。
一只溫暖的掌心忽然落到宋楊的頭頂,輕輕的撫著她已經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她莫名其妙的睜眼。看見宋夫人默默的在幫她把頭上橫七豎八的亂髮撥得順了些。那溫度暖得宋楊有些發怔。
這,這是在幹嘛?
宋夫人這是嘴唇微啟,臉上掛著宋楊一輩子沒見過的神情,弄得她幾度以為自己在做夢:「宋楊,咱們回家吧!」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2:50
☆、第59章
那一晚上,宋楊睡回了大院裡那張熟悉的小床上。比起陸夏家裡那張大床,這裡是小了許多,也硬了不少,宋楊卻覺得無比踏實,這麼多天都找不到落腳底兒的心好像終於肯降落了,安安穩穩的回到胸腔裡蹦著。
她好像第一次覺得,就算天塌下來,還有宋夫人那偉岸挺拔的身姿在那兒頂著,她是能量無限屹立不倒的,所以這天,根本壓不倒自己身上。
這一覺睡得異常的神清氣爽。早上醒過來覺得精神倍兒好,還自己跑到廚房去幫宋夫人蒸饅頭熱豆漿。宋楊一個人窩的太久了,現在聽到這些鍋碗瓢盆的碰撞和宋夫人時不時嫌她礙手礙腳轟她出去的聲音,她都覺得親切到不行。以前怎麼就沒覺得她媽的嘮叨這麼動聽呢?
一切平靜的都好像宋楊從來沒有從這個家門裡嫁出去。宋先生照樣懶懶散散的起床吃飯然後出去溜達話都沒跟她多說一句,宋夫人照樣不准她在面包片上塗煉乳果醬叫她愛吃不吃,宋楊正在感歎怎麼都這副樣子回家了,連一點應有的關懷和優待都不給她,宋夫人就忽然問:「你幾天沒去單位了?」
宋楊愣了一下,她還真沒數自己多少天沒上班了。想了一陣,囁嚅著說:「七八天吧。」
宋夫人眼睛也不看她,只是在把碗筷收拾好轉身要進廚房的最後一霎那,扔下一句話:「宋楊,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對人對己都得有個交代。」
宋楊呆了一下,宋夫人已經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一般去廚房洗碗去了。她看了一眼鍾,正好是平時出門上班的時候。末了,她歎了一口氣,決定去作個交代。
宋楊出現在辦公室裡,很明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先是辦公門口頻繁攢動的人頭繼而布萊爾又打電話來預約午飯,然後又是孫昀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讓她去辦公室,這讓宋楊頗覺得有些不耐煩。
「終於肯來上班了?」孫昀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把辭職信扔回給她,「假條自己補到人力那邊去。這些天工作壓了不少,回來了就趕緊弄。」
宋楊把辭職信捏在手裡,沉吟了一下,說:「那個事情……你查得怎麼樣?」
「下班再說。」孫昀給了她一個簡短的回答,然後低頭做事,好像剛才什麼話也沒跟她說過。
宋楊其實並沒有想好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當然她之前是鐵了心走人,不過昨晚伍青來絮絮叨叨說了那一堆,忽然又讓她有點動搖。只要她還沒確定陸夏真是完全對她死了心,她就不能放棄這個戰場,至少,她要守到陸夏回來給她個交代。
孫昀約宋楊下班之後見面。但宋楊吃了那一悶虧之後,對孫昀也不能不防了,在不能完全確定他是敵是友之前,宋楊決定跟他保持距離,反正小心一點是沒錯的。於是,她非常堅持在電話裡說就行。
「宋楊,你真不用防我防成這樣。」孫昀的口氣裡透著濃濃的無奈。
「電話裡說也一樣。」宋楊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單刀直入的說:「還是說說你查到的結果吧。」
孫昀好像歎了口氣,也沒再堅持,開始跟宋楊說他得到的消息。那就是一份唐欣欣的美國的發跡史。
唐欣欣當時以非常優異的成績申請到美國一所著名商學院的碩士學位,這宋楊是知道的。在校期間她表現突出,參加了商業模擬大賽並以搶眼的表現打敗了所有本土學生和留學生,拿到了冠軍。
這個比賽正是由美國總公司和LE聯合贊助的,那是LE還尚未發展到足以和公司相抗衡的規模,雖然在產品市場上時時有點小摩擦,但兩公司一直維持著一種微妙而平衡的平和相處。那次比賽第一名的獎勵是,進入公司美國總部實習的機會。唐欣欣也就是在那時就進入公司總部,並在畢業後留任正式員工。
後來的幾年裡,唐欣欣升的很快。從開始的助理逐漸升到總公司營銷中心總監的特助。然後,她就寫了那份中國市場改良建議報告,接著她就被派回了中國。
但從這些東西裡,發現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唐欣欣是畢業之前就進了公司,她根本沒有出賣公司的動機。但如果是專業的商業間諜,她也沒有那個時間點去接受專業培訓。
「所以,就目前所找到的資料來說,就是根本沒用對吧?」宋楊問。
孫昀沉默了一下,說:「我現在可以掌握的線索很少。你把手上所有關於這件事的信息都給我看一下,我們再想想調查的方向。」
宋楊歎了口氣,說:「我手裡根本沒有東西。」她簡略的把艾瑪那封郵件復述了一下,「所以基本這個事情只存在於猜測,也或許根本就沒有這個事情,查來查去根本就是一場空。」她捏了捏鼻梁,最後淡淡一笑說:「孫總監,我一個小小的助理經理,實在幫不上什麼忙。這就只能看你的能耐了。」
從那天開始,宋楊的氣色漸漸好了起來。
那幾天她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頹廢也是等振作也是等,她不如養好精神容光煥發的把陸夏等回來,讓他第一眼看到一個活色生香的活美女,總比看見一個憔悴黃花的活死人好太多了;再比如唐欣欣如果沒做那種一張嘴吃兩家飯的事,她硬要給人扣上這帽子,那跟唐欣欣那下作的手段也沒什麼區別,孫昀愛查就讓他去查了好,能查出點什麼貓膩固然是好,但若真的什麼都沒有,她也不再糾結了;再再比如,交代要給,後路也要找,所以積極的找下家也是件刻不容緩的事情,據說唐欣欣還得一個多月才回來,這應該也來得及全身而退了。
她還想了很多,越想就越覺得百廢待興方興未艾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思索的間隙又十分敏銳的察覺,宋夫人做飯的手藝真是神乎其技,以前怎麼就沒覺得那醬肘子做的那麼好吃?然後思考之余,她的時間就用來不遺余力的吃東西。
一周之後,伍青來家裡看她,見面的第一句就驚呼了一聲:「宋楊你要把自己吃成個胖子等陸夏回來一屁股坐死他嗎?」
回答他的是一雙飛過來的筷子,差點沒正中他的狗眼。
伍青再不敢說話,低眉順眼的坐到沙發上,眼睜睜的看著宋楊啃完了最後一個豬蹄兒,然後神清氣爽的坐到他旁邊來,指尖泛著油光笑吟吟的看著他。伍青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她該不會是傷心過度變傻了吧。
「叔叔和阿姨呢?」伍青警覺的往旁邊挪了挪,先問好救兵在哪兒。
宋楊邊擦手邊說:「吃完飯出去遛彎兒了。」看了看伍青的雙手,皺眉道:「來看我也不帶點東西,你真好意思進門。」
伍青嘿嘿笑了兩聲,說:「你都補得這麼紅光滿面的,還要我帶什麼東西?」
宋楊懶得理他的嬉皮笑臉,說:「今天怎麼突然想起過來了?」
伍青閒閒散散的說:「這不好多天沒見你了,知道你搬回家也一直沒空過來,今兒好不容易得空了,趕緊過來瞧瞧你是不是還水深火熱來著,想不到你過得這麼逍遙自在啊。」
宋楊問:「你是有段沒信兒了,忙什麼呢?」
伍青沉吟了一下,淡淡的說:「之前拿的那塊地差不多已經找到了買家,合同一簽,就能有筆錢進來,把銀行的坑給填上。」
如此急轉直下的氣氛讓宋楊有點不習慣。她看著伍青安靜的側面,那張二不掛五的臉上掛著極罕見的認真的沉穩。這次的虧固然是吃得大了些,但宋楊能感覺到,伍青身上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很不一樣。只是他將這沉痛的轉變掩飾得這樣好,要不是現在這麼說起,宋楊幾乎都要忘了,在這場劫難裡付出代價最大的,其實是伍青。
「你……還應付得過來嗎?」宋楊輕輕的問了句。
伍青沒心沒肺的一笑:「現在還能有什麼更應付不過來的事啊,最難的時候基本都過去了。」他想了想,笑著說:「昨天跟我爸聊天的時候還說起來,如果沒有這事,我可能再過二十年也不會跟他坐在一起那麼久,聊的那麼順暢。你也知道,我跟他,一直都有點說不到一塊兒去……不過現在,我才發現其實他很多話都挺有道理。唉,也不知道這個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宋楊愣了一下。想想她又何嘗不是?在發生這個事以後,她才覺得宋夫人其實也不是只有厲害和威嚴,母愛的光輝其實也很泛濫。比如,回家之後每頓都有豬蹄肘子排骨等等。
那天晚上,宋楊在電腦面前坐了很久。她第一次嘗試給陸夏發郵件,不過刪了又寫,寫了又刪,字斟句酌,最後湊湊巴巴的寫了洋洋灑灑三小段。
第一段:半個多月了你在美國過的好不好;第二段:我和伍青還有家裡的人都變了很多;第三段:你能不能趕緊回來咱倆當面鑼對面鼓說一下?想了想又覺得內容好像過於嚴肅,最後一咬牙加了個「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親口跟你說。」然後捂臉發了出去。
宋楊當然也沒期待這封不倫不類的郵件就能把陸夏叫回來,不過她也不想任他在帝國主義腐朽社會裡流連沉醉把她忘個乾淨。時不時提醒他一下,他還有個老婆在中國首都杵著總是好的。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3:04
☆、第60章
陸夏並沒有回復那封郵件。
不過宋楊從那天晚上起就多了個習慣,每晚給陸夏的郵箱發一封騷擾郵件,每封也就兩三句話,扯一些白天發生的無聊之極的事。好像這樣,她就是在跟陸夏說話。但她也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封回復。
又是半個月後,宋楊的新工作有了點眉目,有個規模較小的外企對她表現出了很感興趣的樣子。宋楊正有些高興,也有點惆悵,這麼死乞白賴的折騰一通,終於還是要走了。
但孫昀給她看的一份東西,又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那還是一份唐欣欣在美國怎麼進公司的記錄,跟之前孫昀拿給她看的差不多,但是多了一些有點意思的細節:她在美國上學的時候成績也算出眾,但並不算最好。那一年參加公司和LE聯合舉辦的商業策劃大賽,開始其實表現一般,但最後突然就以黑馬的姿態殺了出來,一舉拿下頭名。
但蹊蹺的是,那一年冠軍的獎勵本來是進入LE實習,可在決賽之前LE因為和公司有一個產品的知識產權糾紛,導致LE退出了主辦方,所以成為冠軍的唐欣欣就進入了公司。而剛好也是在那年之前,公司剛剛把研發中心實驗室搬到了中國。
「你是懷疑……」宋楊問。
「LE之前跟公司也有產品知識產權的糾紛,但這個商業比賽從來都是兩家合並贊助,實習名額也是輪流分配,為什麼那一年LE就翻臉了?如果我是LE,我也會選一個中國人不著痕跡的安插進去,只要她做得好,被派回中國的希望非常大。而且誰也不會懷疑一個從美國總公司派回去的人會有什麼問題。」
宋楊又把那東西看了一遍,寫得很泛泛,單看覺得沒有什麼提示性信息。「你是怎麼想到的?」
孫昀想了想,淡笑著說:「倒也不是我想到的……這個你就別管了。」
「你打算怎麼辦?」宋楊想摸一摸孫昀的底,他雖然是要調去上海的人,但手裡應該有不少籌碼可以用。
孫昀沉思了片刻,說:「既然唐欣欣那邊不好入手,我們倒是可以從研發那邊試試。」
宋楊眼神一亮,「你有辦法?」
孫昀說:「研發那邊對數據的管理都有很嚴格的監控。一天工作結束後所有的數據都要鎖進數據庫,再要下載系統都會自動做記錄,研發部經理會在第二天一早就檢查這些記錄,確保數據都是正常下載。我現在暫時還想不出是通過什麼途徑把數據弄出去的,還得在觀察一下。」
宋楊有些失望,公司研發那邊監控之嚴她也是有耳聞的,如果手段拙劣一點肯定早就被發現了。
「或許我們可以從錢德勒那裡想想辦法呢?」宋楊的指節輕輕敲了一下桌面。「我覺得,錢德勒可並沒有美國總公司那麼喜歡唐欣欣吧。」
孫昀眼光閃了一下,嘴角微揚:「你倒是會揣摩領導的心思。」
宋楊說:「到也不是有意的。不過那種古板的長輩見多了,他們大多都不太喜歡那種自作聰明的年輕女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孫昀直接問。
宋楊笑得很謙虛:「我哪兒有什麼意思,這是你們領導層的事。不過公司每年花這麼多錢做研發,今年產品還沒上市,LE的新產品公告就跟著出來了。這情況在中國地區的研發部還是第一次吧,難道高層不應該對研發部的保密系統做個測試,看看有沒有數據外流的情況?」頓了頓,又笑道:「當然這只是一個普通員工的疑問,算不得數,這種大決策還是聽領導們的。」試探,還是試探。宋楊並沒有真指望孫昀會去錢德勒那兒搬弄是非,但她還是不能毫無保留的相信孫昀。
孫昀好像考慮了一下,繼而沉聲說:「事情鬧到錢德勒那兒可就不好收場了,要什麼都查不出來……」這個黑鍋當然是他背,難道還能輪上宋楊這個助理經理嗎?
宋楊撇過頭去,淡淡的一聳肩:「我只是隨便說說。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出乎宋楊的意料,錢德勒在幾天之後,居然真的開始對研發部有了動作。宋楊不知道孫昀是怎麼跟錢德勒建議的,但看來頗有成效。
當然事情是在一個比較隱蔽的狀態下進行的。公司忽然發文,要對內部所有電腦系統進行一個審核,看看有沒有什麼漏洞,以確定明年要不要更換更先進的辦公系統為由,讓IT部門對所有系統的數據做檢查並備份。不過宋楊心裡已經有了底,交上去的抽樣裡,估計研發部的東西最多。
但這一輪查下來,卻沒有任何的消息。孫昀說雖然錢德勒沒有明說,但看他的樣子高層應該是沒發現問題。雖然早已料到是這個結果,但宋楊還是有點失望。
之後的兩天,宋楊一直都在想,如果是研發內部人員,白天禁止使用個人移動設備,下班後登陸系統又要記錄,他們到底是怎麼把數據弄出去的呢?但如果不是研發部的人,那還有誰能接觸到系統裡的數據?
她開始還在為這個問題苦苦思索,後來當看見IT部門作出的系統檢測報告時,她忽然心念一動。她怎麼就沒想到,IT部不就是專門幹這事的麼?
正好錢德勒發起的那個審核裡,還有每個部門主要系統維護員的清單。孫昀那裡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研發部門的系統比較復雜,維護員一共有兩個。那個人會不會就是這兩個人之一?宋楊覺得自己好像忽然變身成女版福爾摩斯什麼的,莫名熱血沸騰。
當然,福爾摩斯總是要有個華生來配的。而孫昀相對於華生來說,還有不可超越的好處。那就是他絕對有比那女版福爾摩斯還好用的腦子和人脈,只需稍加暗示,絕對就能收獲意想不到的效果。
孫昀的執行力和思考力都是一流的。如果要趁著系統檢測從後台進入拿到數據,那麼在上班時間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做這個事情。只要超過常規工作時間離開公司的,人力的考勤系統都會有記錄,調出那兩個人的記錄對孫昀來說只比吃個午飯費事了那麼一點點。
再綜合了一下IT部門的調試工作記錄,孫昀和宋楊的目光很快就投到了這個安迪魯的程序維護員身上。近幾個月的對研發部門系統的三次維護中,他都走得比另一個維護員晚。
而且布萊爾強大的八卦功力終於有了一點用武之地,她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安迪魯剛剛買了一套新房做結婚用,不過是全款還是按揭這種細節沒打聽到,但是越發堅定了他瓜田李下的形象。
「就憑這些,也是在算不上什麼證據。」宋楊歎氣,「錢德勒又不是白癡,他那麼謹慎的人,這點東西估計都入不了他的眼。」
孫昀倒是一臉氣定神閒,「咱們已經把最難的一步邁出去了。既然有了目標,怎麼查就不是問題了?」
宋楊挑眉:「孫總監,那麻煩您跟我解釋一下這不是問題的問題到底要怎麼解決呢?」
孫昀淡笑:「這種技術性的活兒,自然是要交給技術人員。」
兩天以後,宋楊就明白孫昀口中這技術活兒是個什麼意思了。以前研發部的數據系統只有登錄系統那一道保密措施,只要突破了這層限制進到系統內部,就可以為所欲為的下載數據。但不知從哪天開始,數據庫內部也安裝了一個監控系統,就算不登陸下載,同樣會留下記錄。
然後,安迪魯就蔫了吧唧的被人力請去喝咖啡去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算是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更讓宋楊以外的是,在這局勢混沌不清,人員忠奸難辨的情況下,她居然轉了正。經理前面的「助理」兩字就這麼被去掉了,她變成了堂堂正正的市場部經理。這讓宋楊頗感意外,她原本連下家都快找好了,現在這麼一封人事信卻讓她又升了半級,這讓她忽然就對這個新到手的頭銜不捨起來。
不過跟錢德勒聊了一次天之後,她就大概明白是怎麼個意思了。孫昀要調去上海的事實無可挽回,錢德勒還需要一個人來幫他制著點唐欣欣。對這個總公司空降過來的下級,他始終不是很放心。
至於錢德勒為什麼對宋楊這麼信任,她閉著眼睛也知道,孫昀應該費了不少心思。宋楊心裡忽然有了些奇怪的感覺,怎麼怪,她也說不太上來。陸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別讓我這麼風雨飄搖的行嗎?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3:19
☆、第61章
為了慶祝宋楊終於被扶正,布萊爾約宋楊下班吃飯逛街。這為宋楊風雨飄搖的心暫時找了個麻痺的港灣。但她沒想到,就這麼一吃一逛還聽到點難以言表的是非。
一頓水煮魚吃得布萊爾面泛桃花。她本來話就不老少,現在這環境,這氛圍,要不說點八卦連盆裡那條被大卸無數塊的魚都對不起。飯局接近尾聲時,布萊爾擦著手指上的油,壓低聲音說:
「我前兩天聽到一個絕密的消息,你肯定有興趣。」
宋楊覺得自己現在除了對陸夏什麼時候回來以及唐欣欣什麼時候現形有興趣之外,估計哪怕說美帝主義明天就被打倒了這種家國大事,她也是提不起什麼勁的。「什麼消息啊?」她漫不經心的隨口問。
布萊爾忽然像個五十年代的國民黨特務一般,前前後後看了兩圈,才神神秘秘的說:「我跟你說啊,咱們的孫總監,前幾天剛離婚了。」
宋楊手裡的勺子「啪」一聲滑到了碗裡。發現布萊爾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宋楊趕緊裝興趣滿滿的問:「說說,你怎麼知道?」
布萊爾滿臉得意,頭晃得像朵山野的春花:「我跟你說啊,世上真有這麼邪性的事兒。」
原來,布萊爾前兩天老同學聚會。她跟坐旁邊的律師同學聊天,一聽見她在哪兒工作,那已經喝多了的律師同學就興奮了,拉著她的手就不撒開,絮絮叨叨的跟她說他前段時間接了個離婚案,代表女方去跟男的談財產分割和撫養權,那男的跟布萊爾一個公司,還是總監級別的,年收入那叫一個天怒人怨。
布萊爾當時就來了興致,開始刨根問底深度挖掘哪個總監這麼倒霉,在灌了那同學兩瓶紅酒之後,終於把那鐵齒銅牙給撬鬆動了。原來,那個男的就是孫昀。
「我那同學還說,原來他倆鬧離婚都不知道鬧了多久了,之前一直都沒離成,是因為男方一直要爭監護權,談來談去談不妥。結果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就不爭了。不但監護權給了,財產也分了一大半出去。你說孫昀最近受什麼刺激了,自己主動申請去上海不說,老婆孩子家產還都不要了,他是不是准備去上海出家當和尚去?」
宋楊嘴角抽動的扯出一個笑:「我怎麼知道?」
就算她能知道,也不想知道。現在對她來說,什麼都不重要,那些會讓她心思混亂的,更不重要。
安迪魯扛了三天,人力經理把法院都搬出來了,還找了個律師來又嚇又哄的,最後好像終於炸出了一點東西來。但人力那邊對這信息是保密的,報告直接交到中國區大老板那裡。這是有關公司根基的大事,總裁級別的人才能知道,連銷售中心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宋楊的眼皮跳得很厲害。要是問題已經查到了唐欣欣身上,中國區公司這邊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越發的沉寂,就是越不好的兆頭。
而在這樣的沉寂中,唐欣欣忽然回來了。宋楊在公司裡看見她的第一眼,直覺性的就想沖上去拉住她問陸夏在哪兒。但是愣了半天,卻還是忍住了。
掐指一算,唐欣欣已經離開了快有兩個月的時間。回來的第一件事就去了中國區大老板的辦公室坐了半個多小時。出來之後,宋楊試圖從她的臉色裡看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唐欣欣平靜得讓宋楊都覺得詭異。她並沒有十分的容光煥發,也沒有任何一點惶恐不安,就好像她一直都在這裡,這快兩個月的時間都是宋楊在做夢。
唐欣欣甚至都沒有上來跟宋楊神氣活現的打兩句嘴仗,這才是讓宋楊覺得最奇怪的。她曾經不止一次的發過這樣的惡夢,唐欣欣回來,剔牙冷笑著對自己說陸夏在美國跟她活得有多麼逍遙快活似神仙,醒過來都是滿臉滿身的冷汗。都說夢是反的,但也不至於反的這麼不像在做夢吧。
唐欣欣回來那天,宋楊跑回了陸夏的那個小房子。站在門口時忽然有些莫名的緊張。她想起了年紀還嫩那陣看的那些電視小說,好像那些男主角共同的興趣愛好都是喜歡不聲不響的出現在女人面前,然後看著女人痛苦流涕感動至死自己在旁邊做情聖狀。
不知道陸夏有沒有這個興趣愛好呢?雖然以前宋楊也覺得真碰上那場景,她除了仰天長歎怎麼找了個傻子之外,應該也沒什麼其它反應了,但現在她忽然又覺得這個傻子是陸夏那該有多好。
推著冰涼的把手走進門,一片漆黑如常。宋楊歎了口氣,她怎麼忘了陸夏從來不看那些女性文學來著,他櫃子裡的書作者基本都年紀三十以上的男性,而那樣的作者根本不可能教他把自己當禮物打包回來送給她。
但無論這是怎樣詭異的一種太平景象,表面到底還是平靜得像一面鏡子,讓宋楊想興點風做點浪都找不到下手點。唯一有一點新動靜的地方,就是孫昀啟程去上海的日子終於定了,就在一周之後。
這場暗戰的局勢真是時時刻刻都在起伏。宋楊剛覺得有點戲,唐欣欣的回歸和孫昀的即將離開,好像又徹底宣布了結局。不過無論什麼樣,宋楊都覺得好像真快解脫了。她覺得折騰了這麼久,現在她也許只想要個結果,好壞都沒關係,只要讓她有理由邁入下階段的人生就行。
孫昀這幾天挺忙。雖然唐欣欣的正式任命還沒下來,但他已經開始做交接工作,還得趕著調走之前把幾個案子結了。但就是這麼忙,他竟然還有空約宋楊吃晚飯。
宋楊本來很不想去,但孫昀一句「我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你也不來送我一下」,讓宋楊莫名有點感傷。其實這兩個月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對孫昀建立起一種特殊戰時革命感情,撇開他以前幹的那混賬事來說,這人其實對她挺好。要不是孫昀死乞白賴的把她找回公司,宋楊早出於失戀和失業的雙重打擊中站不起來了。所以最後宋楊還是賞臉了。
孫昀保養得很好。三十好幾的人了,額頭上幾乎沒什麼細紋,就算有女人們應該也只會覺得那是成熟的魅力吧。他總是舉止優雅,連微笑都恰到好處,不過今天卻格外的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再看不見他了,宋楊坐在餐桌上時還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對面那男人,然後感歎著其實當初栽在這樣的男人手上,說不上來是誰更冤。女人們說不定還會覺得是宋楊占便宜了。
「上海那邊都打點好了嗎?」宋楊覺得默默吃飯很不是個味兒,找了個機會挑話頭。
「差不多了。那邊公司的人員比北京少多了,所以不用准備什麼。」孫昀笑了笑,「在北京都快不知道休息是什麼東西了。正好去那邊好好喘個氣。」
宋楊「哦」了一聲,不知道再接什麼話。聊工作吧,人家已經敗走麥城了,聊家庭吧,他們倆現在都沒什麼好下場,真是找不到一個和諧可持續的話題。
「陸夏……回來沒?」孫昀忽然淡淡的問。
乍聽到這兩個字,宋楊腦子震了一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在她面前說這倆字了,就連去看陸先生陸夫人,他們都像掃雷一般謹慎的絕口不提。「嗯,沒有。」或許已經回來了,只是沒有聯系她而已,誰知道呢?宋楊心裡有點發苦。
孫昀沉默了一下,說:「或許他在那邊走不開,應該也快回來了。」
宋楊心不在焉的應付了一聲,半天之後才覺得不對勁,抬頭問孫昀:「你怎麼知道他快回來了。」
孫昀沉默了兩秒鍾,看不出到底是個什麼表情。不過他說出的話讓宋楊十分失望:「我瞎猜安慰你的。也許他還要在那邊呆很久,也許明天就回來了。」
宋楊皮笑肉不笑的說:「你真會安慰人。」
孫昀笑笑,好像沒聽見宋楊刺兒他。過了一陣,孫昀問:「宋楊,你覺得上海這地方怎麼樣?」
宋楊想了想,說:「挺小資的吧。說不上,反正跟北京不太一樣。」
孫昀又說:「那你覺得是北京好還是上海好?」
宋楊生怕說北京好戳到孫昀的痛處,就含含糊糊的說:「不一樣的感覺吧。上海那邊應該挺能享受的,我認識的好多人都說上海生活比北京有質感太多了,說不定那天我閒了也跑去那邊住上幾個月,看看真小資到底是個什麼樣兒……」
「那你跟我去上海吧。」孫昀忽然說,然後便是一陣允長的沉默。
宋楊尷尬的打著哈哈:「別開這樣的玩笑啊真是,上海哪兒能我說要去就能去啊。」
「錢德勒已經跟老板匯報過了,准我帶一個人去上海。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最合適。」孫昀的聲音淡而穩健,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宋楊還沒來得及說話,孫昀就截住了她的話頭:「宋楊,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留你在這兒孤軍奮戰不合適。唐欣欣回來了,我一走,你覺得你在北京公司這邊還有好日子過嗎?陸夏也毫無音訊,你就從來沒覺得你這樣等下去根本沒有意義嗎?」
宋楊覺得自己的身子有點發抖,孫昀的每個字都像戳在她的心尖尖上,既疼,卻又毫無辦法。
「上海公司雖然規模小,但發展前景很大,容易出業績。而且錢德勒已經承諾會給我全力支持,只要做得好,那裡就幾乎是我的天下。在那兒我就可以保護你,唐欣欣能耐再大,也動不了你一分一毫。」
宋楊直覺的想搖頭,卻覺得脖子發僵。「我……不需要保護。大不了,我不在公司做了,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怕了她。」
「那,那就當為了我呢?」孫昀的聲音忽然有些發顫,一貫平靜的雙眼裡,猛的燒起一股灼人的火焰,「我們去上海,把之前發生的那些都忘了,然後重新開始,好不好?」
宋楊呆呆的看著孫昀,被他眼裡的溫度灼得有些頭暈。
「宋楊,我已經離婚了。」孫昀低聲說,顫抖的程度好像又深了些。宋楊心裡有個聲音說:不要讓他說了,不要聽他說了!但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打斷他。
「可能現在說這些聽起來有點可笑,」孫昀臉上的表情有些淒苦的無奈,「以前我以為我能把所有事情都做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但自從你出現以來,好像所有事情都跟我想要的截然相反了……我想要你等我,等我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就跟你毫無牽絆的在一起,但是你轉頭結婚去了;我想要我女兒的撫養權,所以這麼多年也扛著不肯離婚,但最後卻還是什麼都爭到。宋楊,可能你覺得我這麼說會讓你有壓力,但到了現在我再不抓住,可能就真的什麼都晚了。我什麼都不要就離了婚,就算不是全部因為你,也至少是因為你的出現,讓我覺得真的拖累了,很想安定下來。除了結婚這件事,我以前再沒有一句話是騙你的……」
「別說了,你別說了。」宋楊終於找回了聲音,雖然虛弱得拿扇子一扇就沒了。
「我現在說這些,並不是要你覺得欠我什麼。相反,我是覺得我欠了你,我是真心的想補償你。跟我去上海,好不好?」
宋楊搖頭,把眼睛閉得死緊。
「你還在這兒等什麼?等陸夏嗎?他要是真愛你怎麼會這樣對你?」孫昀的聲音裡怒意,「你看著我再回答,這麼等著值得嗎?」
「別說了!」宋楊睜眼忽然吼了一聲,吼得孫昀一愣,終於止住了那些殘酷的話。
宋楊眼裡泛起些濕氣,但瞬間就被她逼了回去。平靜了片刻,宋楊看著孫昀的眼睛,一字一字說
得清晰無比:「我不去上海。」
「理由呢?」孫昀看著她的眼睛問。
宋楊平靜的對看回去:「沒有理由,就是不想去。」頓了頓,又說:「可能我真還沒有想明白我到底要什麼。但對於不要什麼,我卻從來都很清楚。」
這不是宋楊第一次拒絕人,卻是第一次拒絕得讓她有點傷感。至於是傷感在最愛他的年華沒聽到這樣的表白,還是傷感孫昀現在是真資格的鑽石王老五了她怎麼就再沒了那感覺,宋楊並沒有想明白。
但是無論怎麼樣,這樣的拒絕卻讓宋楊有點遺憾。她覺著孫昀應該是比遺憾還那麼難過一點,剛想說兩句人話來安慰他一下,卻發現孫昀本來沉靜的臉上出現一抹玩味的笑。他說:「宋楊,你確實沒有以前那麼好騙了。」
宋楊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孫昀的短信鈴聲就將這不對味兒的對話打斷了去。孫昀拿起來看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詭異,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把手機給關了。
「想不想看好戲?」放下手機後,孫昀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
「什麼好戲?」宋楊顯然還沒從剛才那場真假難辨的告白中緩過神來,她還在尋思是不是把人拒絕得太直白讓他走得更傷心難堪,孫昀卻又好像剛才真是玩笑怡情一般。誰說女人的心思難捉摸來著,那人絕對沒見過孫昀這號人物。
宋楊跟他熟得差點沒睡一個床上,卻還是覺得一點都不了解眼前這男人,就連他剛才是真心還是假意宋楊都分不出來。
「反正很精彩就是了。看完包你神清氣爽樂上半年都沒問題。」孫昀的嘴角拉起一個近乎邪惡的弧度,「明晚七點我到你家樓下接你。」
看宋楊不說話,孫昀斜著眼看著她笑:「放心,這麼久都沒把你怎麼樣,多明天一晚,我還忍得住。」
宋楊沒來由的被調戲一把,沒好氣的回了句:「您君子坦蕩蕩,我小人長戚戚,行了沒?」
孫昀慢悠悠的說:「沒事,我不介意小人,只要別記性不好就行。明晚七點別忘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3:32
☆、第62章
第二天宋楊路過孫昀辦公室門口時,聽見孫昀的秘書蒂娜電話用孫昀的名字訂餐廳。宋楊覺得他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雖然他私生活方面不是一般的混蛋,但她也不能不承認孫昀是一個非常標准的好員工,公私分明嚴以律己。可現在連訂飯桌都找秘書解決,這是要在調去上海之前報復性的使用北京公司的資源來洩憤麼?
晚上宋楊坐在那張雙人餐桌旁邊,怎麼看中間那支蠟燭怎麼覺得別扭。「不是有好戲看麼?」這餐桌橫看豎看也沒有准備第三個人的地兒,讓她看誰的好戲去。
「先點東西吃。吃一會兒就有了。」孫昀不緊不慢的點著前菜,主菜和甜品,最後還不忘叫一支紅酒。
宋楊卻恨不得叫碗白飯吃了立馬走人。吃頓飯也就罷了,這燭光是什麼意思?「我沒胃口。」
「你不想知道陸夏在哪兒嗎?」孫昀忽然冒出一句,那個名字就像那東方不敗的針精准而有力的扎中宋楊的中樞神經。她愣愣的看著孫昀,聽著他說:「點份牛排吃,我一會就告訴你。」
宋楊的手指隨手往菜單上一戳,也不知道叫的是牛排還是牛鞭,就迫不及待揮手轟走了服務生。「你,你知道?」
孫昀緩緩的抿了一口水,淡淡的說:「恩,這還像點有誠意的樣子。」瞟了她一眼,看見宋楊臉上那種罕見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孫昀在心裡重重的歎了口。
「你怎麼知道?」宋楊壓制住快要爆發出來的激動,只有右手有點輕微的抖動。
孫昀優雅的品了一口酒:「吃完再說。」
宋楊吃著東西,味同嚼蠟。但在她風卷殘雲一般的掃蕩完那盤沙拉,唐欣欣的身影就讓她徹底失去了本來就沒剩多少胃口。
唐欣欣顯然也有點驚訝竟然在這兒看見宋楊,不過也就那麼兩秒鍾的事兒,她已經像看見兩個老朋友一般,親切的同他們打著招呼,弄得宋楊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早就深刻的體會到,唐欣欣最平易近人的時候,就是壞水越多的時候,她要是抓耳撓腮咬牙切齒,反倒沒什麼好怕的。
「沃倫斯你可真難找,我還是問了蒂娜才知道今天你在這兒吃飯。」唐欣欣徑直在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坐下,非常具有主人翁意識。
宋楊看著孫昀狡黠的目光,忽然有點反應過味兒來。哦,難道孫昀今天叫秘書定位子,就是要讓唐欣欣自己找過來?可他怎麼知道唐欣欣要過來找他?這時候她還有什麼事情求著他麼?
「蒂娜可真是個好秘書。」孫昀嘴角含笑,貌似贊許的說:「我後天才走,不過看來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奔向你手下了。要不明天先讓她去你門口待著適應一下?」
宋楊看著唐欣欣臉上那瞬間五花八門的顏色,「噗」一聲笑了出來,以前怎麼不知道孫昀嘴這麼毒來著。唐欣欣微微皺眉轉過頭來冷眼掃了她一下,宋楊當沒看見,翻了個白眼,開始優雅的切牛排。
「沃倫斯,我有事情跟你說,能不能單獨談一談?」唐欣欣轉回去對著孫昀,已經收起了剛才略微顯露的窘迫。
孫昀也開始不慌不忙的切起牛排,像跟宋楊排練好的一樣,便切邊緩緩的說:「可是我現在很忙。」
「我可以在這兒等你吃完。」唐欣欣鍥而不捨,坐得穩如泰山,好像真准備在這兒看著他倆吃飯。
「可是吃完飯我跟宋楊還有很多事情。要走了,很多關係總要處理一下。」孫昀語帶雙關的應了一句。宋楊一愣,立馬又有一種被占了便宜的別扭。什麼叫有關係要處理?她很想對著孫昀
「呸」回去,誰跟他有關係啊?不過看著他噎唐欣欣噎得那麼歡快,宋楊吧那個「呸」和著牛排咽了下去。
唐欣欣沉著臉,說:「可我想找你談的事情非常重要,或許很你會覺得值得談一下。」
孫昀說:「這樣啊。」然後露出一個有些為難的表情想了想,「可我好不容易才讓宋楊賞臉跟我吃頓飯……不如咱們就這麼談好了。宋楊你不介意吧?」
宋楊抬頭遞出個皮笑肉不笑:「不介意得很。」
唐欣欣卻沉默了。看樣子她不願意當著宋楊的面說。
宋楊突然覺得很有意思,她看出來唐欣欣好像是有求於孫昀,而孫昀卻在戲弄她。這個時候不配合一下孫昀實在是有些浪費了這良宵好時光。
於是宋楊高調的清了一下嗓子,看著孫昀,用一種近乎要把人膩死過去的粘稠聲音說:「說完沒有嘛?你不是說還要去看電影嗎?再晚就開場啦!」
孫昀拿著刀叉的手不著痕跡的抖了一下。唐欣欣整個人很著痕跡的抖了一下。
「看來沃倫斯你活動真是很豐富啊。」唐欣欣笑得很僵,話題轉得也很硬,不過她好像終於妥協了決定忽視在場的宋楊,「也是,你在北京這麼長時間,關係朋友都在這兒,是我我也不願意去上海。」
「不願意也沒辦法。」孫昀看著唐欣欣,淡淡的說:「辛迪你都費了那麼大勁兒,不去豈不是太對不起你這番苦心了?」
唐欣欣語氣中帶著一種無奈:「沃倫斯,其實吧以前那些事也不是出於我本意,你也知道,我一個人從國外回來,又有那麼人看著,都不知道怎麼在這兒站穩腳跟……我也實在很為難的。」
孫昀把玩著酒杯,漫不經心的說:「那你現在不是站得很穩了嗎?恭喜恭喜。」
這叫什麼好戲啊?宋楊心裡郁郁寡歡的哼了一聲,實在沒勁得很。
「其實現在想想,那時候我真是有點昏頭了。」唐欣欣看著孫昀,真誠得想一座維納斯雕像:
「沃倫斯,我想了很久,覺得上海那個空缺,還是我過去比較好。」
宋楊下巴差點沒掉到湯裡。這又是唱的哪出,還頂替上陣呢?花木蘭?哦不,穆桂英掛帥?
可孫昀卻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這麼快就想通了?」宋楊還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孫昀就又接了一句:「可我沒想明白,他是要你離開公司,還是調去上海?」
唐欣欣的臉瞬間白得跟紙一樣:「你……你……」
孫昀含笑看著她:「抱歉得很,我現在去不去上海無所謂,但你要是不辭職,那就很有所謂了。」
宋楊很想插嘴問問這風雲突變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實在找不到節點進入。
「我,我怎麼早沒想到,你們兩個……」唐欣欣死命的咬著嘴唇,幾乎就要咬出血來。
她忽然轉過頭去看著宋楊,嚇了宋楊一跳。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瞬間進入警備狀態。「你看我幹什麼?」
唐欣欣盯了她兩秒,嘴角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她低下頭去好像沉思了一陣,然後抬頭看著孫昀冷笑:「你跟他都能攪到一起,宋楊的魅力可真夠大啊。」
宋楊心裡一動。聽這意思,難道是……
孫昀淡淡的說:「世界上沒什麼人是不能合作的。我們不也談過協議麼?不過你不遵守罷了,我只能另尋伙伴了。」
宋楊覺得喉嚨裡有個東西在一跳,一跳,愣了半天,發現是心跳,已經劇烈得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那個名字就在嘴邊,但為什麼誰也不主動說出來!「你,你們在說誰?」她聲音很虛弱,小得差點連自己都沒聽見。
但另外兩個人肯定聽見了,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一時間桌上是一種快要讓人窒息的沉默。三個人都在想著那個人,但是心境思緒全不一樣。可那個人,現在卻不知道在哪兒。
「我不信。」唐欣欣忽然低低的說一聲,抬起頭來看著孫昀,眼裡都是憤憤,聲音卻在冷笑。
「他欠我的,他不可能這麼對我!我不信他會這麼狠得下心,就算堅持我不走,他也不會真忍心把我怎麼樣!」
孫昀好像歎了口氣,說:「可能他也覺得他會不忍心,所以他一早就把東西全部交給我了。辛迪,你覺得我也狠不下心做不出來嗎?」
唐欣欣抽了一冷氣。
宋楊覺得頭有點疼,她實在忍不住插嘴說:「等一下,你們誰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唐欣欣不說話,還在睜著她那雙不小且水靈的眼睛哀怨的看著孫昀,孫昀卻一點要跟她目光交流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淡淡的跟宋楊:「你會明白的,不過不應該由我來解釋。」
宋楊還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好像被塞住,再也發不出聲響。
唐欣欣顫著聲說:「我已經主動提出去上海了,你還想怎麼樣?當初就算我用那些照片……也沒有逼你辭職吧。我會在那邊安分守己的,為什麼你就不能給我留一條路?」
「這時候你還要提那些照片麼?」孫昀的臉忽然有些發寒,「我就是太相信你會安分守己,但你卻又做了什麼?」眼角瞟向宋楊的方向,發現她已經呆住。今晚的信息量實在有點大,她得很花點時間才能消化下去。
「辛迪,我們都很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孫昀的語調又恢復了平靜,「只有你徹徹底底的不在這裡,我們才能安心。這也是你自己提醒我的。我記性還不錯,不會這麼快忘了教訓。」
「孫昀,你……」唐欣欣激動地嘴唇都在發抖,但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罵吧,太掉價;爭吧,沒本錢。半晌之後,她終於破罐子破摔的低吼出一句:「你不要把我逼急了,不然那些照片明天就會在錢德勒和大老板的郵箱裡,咱們誰也討不了好!」
「去發吧。」一直沉默的宋楊這時候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桌上玻璃杯裡的清水,卻在唐欣欣已經非常緊繃的神經上又掀起了新一陣巨浪。「我的辭職信,明天就會在孫昀和人力的郵箱裡。唐欣欣,你還要做什麼,就趕快去,不然可就白費那麼大力氣了。」
這句話一出來,不僅是唐欣欣,連孫昀都是一愣。他說:「宋楊你不用……」
「孫昀,北京這個位置是你應得的。」宋楊看著他,第一次這麼不愛也不恨的淡然,就好像是他們從來就是這麼淡然的相處,「雖然我們相處得並不好,但我也不能否認你的能力和努力。相比起我在這兒死皮賴臉提心吊膽的自保,你才應該正大光明的留下來。」末了又補充一句:「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正好也待煩了。」然後她把頭轉向唐欣欣,含笑著說:「記得發郵件的時候挑兩張漂亮點的,我希望臨走也給大家留個動人的形象。」
唐欣欣眼睛瞪得跟雞蛋一樣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簡直是瘋了……」
宋楊看著她,目光軟綿綿卻又帶著針:「我清醒得很,我只是不想再跟瘋子瞎折騰了。唐欣欣,這大半年,真是很沒意思!」她想了想,又笑著說:「你看我們真是好姐妹,連辭職都一塊兒來著。我真是高興,來,為咱們該走走該留留干一杯!」
走出餐廳,宋楊的步子異常輕快。終於,什麼妖魔鬼怪都煙消雲散了,世界都是一片佛光普照的祥和。孫昀和唐欣欣還在裡面坐著,她卻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奔向陸夏的小屋。
終於,她有了一個等下去的理由。那就是,他一定會回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3:48
☆、第63章
打開屋門的瞬間,竟然在那個死寂了幾個月的屋裡看見了生氣。宋楊的心猛的停滯在胸腔裡。
客廳的燈光照得她有點恍如隔世。沙發上那個穿著T恤長褲的男人對著她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見完他們回來了?」
宋楊覺得眼睛有點濕。這句話是她應該問他的吧?她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但半點氣也聚不起來。她很怕自己是在做夢,伸手在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然後痛的「啊」的叫了一聲。
陸夏皺眉起身走過來,把她被自己掐得通紅的手拽過去看了看:「這是幹什麼?我走了沒幾個月,怎麼變得有自虐傾向起來了。」
「你,你個混蛋!」宋楊哭腔濃重的低吼一聲,然後就撲了上去,雙手死死的環住陸夏的肩膀,差點被把他勒得撒手人寰。
「宋楊……咳咳,你輕點……」宋楊哪兒管他,忽然張開嘴,在他肩上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陸夏悶哼了一聲,忍著沒有叫出聲來,只是伸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著,像在安撫鬧脾氣時候的陸敏。
宋楊咬了半天也沒見他有反應,也不敢下狠心真扥下他一塊肉,只得訕訕的鬆了嘴,趴在他肩上邊哭邊罵:「你混蛋,你真混蛋!」
陸夏無奈的說:「我剛下飛機,你就用混蛋兩個字來迎接我麼?」
宋楊抹著淚說:「混蛋是不太合適……你禽獸,你真禽獸!」
陸夏:「……」他無奈的低下頭剛想安慰她一下,一雙唇就火熱的貼了上來,啃得他幾乎站立不住。現在到底是誰是禽獸來著?
啃了一陣,終於兩個人都沒了力氣,癱在沙發上聽著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陸夏摟著她軟綿綿的身子,指尖摸索到她的右手上,皺著眉說:「臨走給你的東西呢?」
宋楊心裡還覺得有些不解氣,裝傻道:「扔了。」
陸夏在她頸間悶悶的笑了兩聲,說:「哦。為什麼扔了?」
宋楊十分沒好氣:「莫明奇妙的什麼也不說,誰知道是幹什麼的?」
陸夏無奈:「戒指你能不知道是幹什麼的?……扔了就扔了吧。不過我現在也沒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要不給你拿我奶奶用的頂針先戴上頂一陣?」
宋楊說:「頂你大爺!當時走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一聲!你知不知道你那樣,我很有可能,可能堅持不下去……」說著,又有點鼻音濃重。
陸夏歎了口氣:「宋楊,有的時候,我也需要你的一點表示,我才能知道自己在你心裡到底有什麼意義。」
宋楊愣愣的抬起頭來,對上那雙亮得發光的眼睛,那裡面帶著一點她不太熟悉的傷感。宋楊心裡一突一突的,竟然被那眼神弄得有點自責,但沒半分鍾又反應過來,懊惱的在心裡咒了一聲真沒出息。「你,你別模糊重點,現在是審你呢!」
陸夏忍著笑,說:「哦,審我什麼?」
「說,那時候幹嗎一聲不說就走了?走就走吧,還先回來……那什麼了又突然消失,你,你……」宋楊有點激動,一時沒找到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到底是有多麼流氓可惡。
「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我真是有點傻了。」陸夏忽然輕輕的說。那兩個字就像一把改錐,噌一下戳穿了宋楊所有的負隅頑抗。自從那漫天掉照片的事件之後,宋楊一聽這倆字就渾身不自在,此刻更是心虛得要找地兒鑽進去。
「我……那些照片不是……」她想說不是真的,但又好像是真的,家人絕對沒PS來著。
「我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忽然想到一件我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陸夏打斷了她的結結巴巴,捏捏她的手示意她聽下去就行。「伍清應該跟你說過了吧,結婚、搬進來還有後來爸媽知道這事,其實都是我弄出來的。」
宋楊垂頭喪氣的點頭,說到這件事,她現在最郁悶的不是被算計了,而是被算計的這麼慘她竟然一點都沒發現。而比這還郁悶的,就是她竟然想發自內心的甚至有些甜蜜的就這麼原諒他……
「我一直都按著自己想法,讓你做著我想讓你做的那些事,卻從來也沒想過這些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能一輩子都把你照顧得很好,但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一切其實都不是你自願的。如果那時候你全部都知道,你還會不會這麼選呢?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忽然就沒了信心。宋楊,我好像……一直都不是你想要的那種人。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那些照片要傳達的意思,我只是突然不相信自己了。不知道怎麼樣才是對的。」
宋楊覺得喉嚨有點發哽。曾經多麼意氣風發一有為青年啊,就被她在懵懂無知之間折磨成了那個樣子。還好恢復過來了,要不她得遭多大孽。
不過陸夏一聲不吭就跟人跑了這招也是夠陰損的,這幾個月宋楊遭的罪基本上也把這些年折磨他的舊賬給贖回來。一想到這點,宋楊終於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興師問罪的好像不應該是他吧。
「不相信你可以來問我啊!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跑去美國了,還跟……跟她一塊兒!你就不怕我真一咬牙一跺腳的跟你散伙了!」宋楊恨得牙癢。
「戶口本和結婚證在我媽那兒呢,我一點也不懷疑你沒那個本事能把這倆東西弄出來跟我散了。」陸夏笑得實在很可惡。
「你,你……」宋楊驚噎交加,竟然一句話也抖摟不直。
陸夏笑得氣都快接不上來,越是見著宋楊吹鼻子蹬臉,他就笑得越嚴重,最後硬是被宋楊恨恨的擰了兩把才勉強止住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我開玩笑的。我去美國,是因為另外的事。」
「不就是給陸敏看病嗎?」宋楊沒好氣的說。
「給陸敏瞧病是個幌子,當然也是真瞧了。不過最開始要過去,」陸夏頓了頓,看著宋楊,眼睛裡透著一股高深莫測,「是因為我看見你那個同事給你發的那郵件。」
宋楊一頭霧水,「什麼郵件?」
陸夏說:「就是那個叫艾瑪的發給你那封。那天我回來你趴在電腦面前睡著了,我就順便瞧了一眼。」
宋楊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
「雖然知道了,但那時候沒放在心上,也沒覺得這個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陸夏想了想,又說,「不過後來我看見那些照片的時候,忽然就想起這個事來了。」
宋楊問:「看……那照片幹嘛想起這個事情?」
陸夏嘴唇一抿,淡淡的說:「因為我終於覺得,再讓她這樣留在北京,對我們大家都不是件好事。」
宋楊愣一下,說:「那你也不用搞得真要跟我拜了一樣,還跟她跑去美國……」
「我要不做場戲給她看看,你覺得那些照片最後會發到誰那兒?」陸夏歎了口氣,「先不說傳到你們大老板那兒你那飯碗會怎麼樣,如果有一天那照片出現在我們兩個媽的門口,你脫層皮還算輕的,要是她們誰一個受不住刺激怎麼地了……嗯?」
陸夏沒說完,但宋楊心裡已經突突的猛跳了幾下。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過這茬,唐欣欣有本事把照片拿到醫院撒,就有本事拿到大院裡再撒一遍。
她的娘啊,她那英明神武孔武有力的娘啊,那時候她們娘倆估計就只能你死我活了:如果宋夫人有幸沒被她氣死,那絕對會將她活活打死以血洗老陸家的一門清白。
「那,那你也可以跟我通個氣嘛,」宋楊被那個畫面嚇得幾哆嗦,囁嚅著說:「好歹也讓我知道你不是真生我氣,不是真想跟人跑……」
「宋楊,我們倆從結婚那天起,可能都是我擺好路,讓你走。但我也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沒有我給你的這條路,你自己會走去哪兒。」陸夏的聲音變得很低,「我沒給過你機會讓你自己選,這樣對你很不公平。所以這次,我讓你自己選。」
「選什麼選!」宋楊有點委屈,「你要真讓我選你那天還回來跟我……都那樣了我怎麼選?」
「你也可以選不要跟我那樣嘛。」陸夏淺淺的笑,怎麼看怎麼可惡。
「你……你……」宋楊想吐血,顫顫的伸出手來指著他,卻被他一把抓在掌心裡,又是一陣低低的笑,「逗你的。」然後順勢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對不起,那時候我還是後悔了,那時候我滿腦子都在想,我賭錯了怎麼辦?我覺得我一點也冒不起那樣的風險,沒忍住就……不過我覺得有那戒指你就能明白了,誰知道你平時看著挺聰明,這時候卻這麼死心眼,這樣了都想不明白。」
他還說她死心眼!宋楊腦子裡出現她生不如死的那幾天,忍不住又有點水汽上湧,她很恨的想要掙開,邊掙邊說:「那樣你就保險了?我告訴你,新時代女性誰在乎這些!我現在就選給你看,老娘不幹了。離婚!明天就去!上海生活一片醉生夢死,我還真想去瞧瞧……」
嘴唇猛的被堵上,陸夏沒再讓她混說下去,及時截住了她一切還沒來得及蹦出來的胡說八道。在宋楊將將沒了力道再說的時候,他又抽開嘴唇,笑得比剛才還可惡:「你已經拒了孫昀,我也已經回來了,所以,你沒機會了。」
宋楊撐著他的肩頭一愣,「你怎麼知道……我拒了他的?」問完忽然又想起剛才聽見孫昀和唐欣欣那些對話,猛的融會貫通,福至心靈的叫了一聲:「你什麼時候跟孫昀勾搭上的!」
陸夏微微皺眉看了她一眼,說:「你說什麼?」
宋楊又叫:「你們什麼時候勾……」嘴唇再一次被狠狠的封住,直到宋楊覺著嘴皮子都麻了,陸夏才鬆開她,低低的又問了一遍:「你再說一次?」
宋楊不敢叫了,她紅著臉揉著嘴唇,非常溫柔的擠出一句:「你跟孫總監是什麼時候建立起戰友般的同志感情的?」
陸夏臉上終於露出一種滿意的神情,把她往懷裡帶了帶,這才開始說:「到美國把陸敏安頓好了之後,我就開始琢磨這事情了。但我需要找個人跟我配合在你們公司查一些事情,所以……」
「你為什麼不找我?」宋楊瞪大了眼睛,去找個外人來摻和算怎麼回事。
陸夏咳了兩聲,說:「有的事情吧,他總監級別怎麼也方便點。而且辦這事,一定得撐得住氣,稍微有點痕跡被察覺出來了,這事就沒戲了。」
「你說我沉不出氣?」宋楊斜眼瞪著他,說她級別低也就算了,這是事實沒辦法,但她好歹也在職場沉浮這麼多年他敢說她沉不住氣。
「其它事情可能沒問題,但在這事上你要是沉得住氣,那天照片就不會撒得滿花園都是了。」
宋楊無語凝噎。半天之後才訕訕的問了句:「那後來呢?你們到底查到什麼了,還能讓唐欣欣自己辭職?」
「安迪魯那事你也知道了吧?」
「不是不了了之了麼?」宋楊回憶起人力那報告交上去之後,好像也沒炸出個什麼花兒來。
「重點不在安迪魯。」陸夏接著說:「孫昀在你們副總裁那裡看到了那份報告,其實並沒有交代出什麼東西。因為他其實也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說有人找上他,讓他在系統維護的時候拷貝一些東西,然後定期把用白信封把U盤包好放到他自家樓下的信箱裡就行。每次做完都會收到一筆很客觀的報酬。但他並不知道他那些東西到底是誰拿去了。」
「那怎麼查?你們總不能通過銀行系統去看到底誰給安迪魯打的錢吧?」宋楊說,要這都能辦到,他倆應該去聯手開個偵探社什麼的,比什麼設計師銷售總監賺錢多了。
「雖然那時候不知道是誰給安迪魯打錢,但是孫昀拿到了安迪魯的接收款子賬號。而我在唐欣欣美國的一個賬戶裡,發現了她給安迪魯賬號的匯款記錄。」陸夏說得十分輕描淡寫,就一句話,就把這耗時幾個月的事件做了一個終結。
宋楊咽了兩口口水,這個事情,聽著好像簡直太容易了,但仔細一想就會發現問題。她愣了一陣神,然後才低低的問:「你為什麼能進去唐欣欣的賬戶?」
「那時候我辭了工作,她建議我在美國開一個設計所,發展會比在國內好得多。但陸敏的病還沒治好,我手上只有走的時候我媽他們塞給我的二十多萬,後來也用的不剩多少了。唐欣欣就把她在美國幾個賬戶的錢都匯到我的賬戶上。」
「她為你倒真是捨得。」宋楊冷笑了兩聲,「可你光知道賬戶有什麼用?難道她把密碼都給你了?」
陸夏沉默了幾秒鍾,最後歎了一口氣,才說:「密碼倒沒給我,不過我隨手試了一下,發現她所有的密碼……還是大學那個。」陸夏抬起頭來,看著宋楊的眼睛,說:「宋楊,我不想瞞你,那個密碼,是我跟她在一起第一天的日期。」
宋楊「哦」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心裡有個角落,很悶,悶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然後你把那個記錄交給了孫昀,讓他去逼唐欣欣辭職?」
「其實我只查到了那一筆記錄。欣欣是一個很小心的人,她應該知道用自己的賬戶做匯款風險有點大。估計那一次是臨時有問題,才留了那麼點痕跡。她完全可以說借給那人周轉什麼的,到法院證據都算不上。但公司不是法庭,我想她自己也明白,一旦老板起了疑,公司就算最後查不到她什麼漏洞,也會隨便找個其它的理由把她辭了才是萬全。這個行業也很小,事情一旦捅出來,估計沒幾天就會傳的全行和獵頭都知道,那時候她就算想在這兒待下去也不行了。我不想把她弄得那個地步,也沒叫孫昀逼她辭職。不過她自己主動辭了,對她來說應該是最好的路。」
宋楊心裡莫名有些難過。本來她應該是聽完之後心情大好、甚至應該跑出去通宵狂歡來慶祝她生命裡最大的魔障終於夾著尾巴逃跑了。但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期待這個結果很久了,但並不期待是以這種方式。她可以自己去跟唐欣欣鬥得天昏地暗,但最後卻是陸夏殺將出來,擔著一個背信棄義的罪名,把唐欣欣傷得體無完膚順便趕跑了。
憑心而論,如果是她自己掏心掏肺的這麼對一個男人甚至把所有的錢都拿去支援他的事業,最後卻因為這樣把自己搞得飯碗都丟了……殺那個男的一百遍估計都順不了這口氣。
當然唐欣欣傷不傷透她是沒什麼興趣曉得的,但是她知道,陸夏心裡肯定不會好過,就算他什麼也不說,那種負罪感應該會把他折磨個十年八年的。
宋楊輕輕的握住陸夏的手,沖他擠出一個特溫柔的笑:「累了沒?放水給你洗澡?」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7-3-9 08:04:05
☆、第64章
今天對公司來說,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日子。在同一天裡,銷售中上演了一出非常跌宕起伏的大戲,在接下來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裡,都是茶餘飯後樂此不疲的磨牙話題。
首先是即將上任的總監辛迪唐,在眾多銷售代表都爭先恐後向她投誠前途未來一片大好的時候,忽然遞了辭職信;然後就是第二天就要遠走上海、所有人都將之視為被掃地出門永無東山再起之日的沃倫斯孫,忽然來了個鹹魚翻身,又穩穩的坐回了華北地區銷售總監的位置;最後,就是公認孫總監最忠實得力的跟班宋楊,在所有人都覺得憑著孫總監的強勢回歸怎麼著也能撈個銷售中心負責人的時候,她卻鬼使神差義務犯規義無反顧的跟隨著辛迪唐的步伐,也辭了。
一時之間,銷售中心各人皆有一翻小心思。有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小母老虎終於還是鬥不過老狐狸的;也有暗自頓胸頓足不該投誠投那麼早的;還有更多慶幸那個鐵娘子終於走了不用再提心吊膽要麼保不住飯碗要麼保不住命的。
謠言也很多,無非都是圍繞著辛迪唐和宋楊為什麼要走,猜來猜去也沒有證實的途徑。
不過在旁人眼中宋楊這個小小的助理經理成不了這場戲劇性鬥爭的主角,半個月後她就退出了眾人八卦的視線,只有沃倫斯孫和辛迪唐才是永恆的主題。
再後來大家在孫總監越來越指點江山的領導氣魄中,偶爾還能想起來曾經有一個唐姓美女領導。最後連美女都不記得了,口口相傳給後來新人的,只剩下銷售中心差點落入一個女魔頭之手,萬幸啊善哉。
孫昀看完新一個季度的市場分析報告之後有點發怔。報告負責人的簽字已經不是宋楊的。自從遞了辭職信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他忽然很想給宋楊打一個電話,然後就鬼使神差的撥了過去。
花哨的彩鈴聲響了好一陣,電話才被接起來。孫昀心裡竟然有點緊張,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那邊的男聲給徹底解放了:「孫昀?」
既然是陸夏接了電話,孫昀當然也就什麼都不用說了,他只淡淡應了聲:「嗯。」
「宋楊下樓買醬油去了。」陸夏倒是非常善解人意,主動說了宋楊的行蹤。
「她最近過得好嗎?工作找到下家沒?」
「沒有,她說折騰了這麼久,得休息個半把年的才能緩過勁兒來。」陸夏聲音裡帶著笑,「最近苦練廚藝呢,每天都得重新採購一次醬油和料酒。」
孫昀簡直無法想象那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面。在一起的那半年裡,都沒看見過宋楊的手指沾過鍋沿。想著扎著圍裙的宋楊在廚房裡忙活那樣子,孫昀覺得很不是滋味。「你幫我告訴她,如果她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這邊銷售中心隨時歡迎她回來。」
「應該沒這個必要了。」陸夏拒絕得毫不猶豫,「我覺得你們那地兒也不太適合她,本來就妖裡妖氣的,在幹銷售的人精裡打滾兒越發不讓人省心。還是踏踏實實的做個行政崗什麼的比較合適。」
「她會願意老老實實的坐辦公室?」孫昀頗有些不以為然,「她本來就是吃這一行飯的人,始終是要回到這一行的。你不能總是想著牽著她鼻子走……」
「那天你鼓動宋楊跟你去上海,是真心的吧?」陸夏忽然出聲打斷孫昀,「就算那時候你不告訴宋楊我已經回來了,可那也不表示你能忽悠她這麼稀裡糊塗的跟你走吧?孫昀,咱倆到底是誰在牽著她鼻子?」
孫昀一時被堵得有點說不出話。他已經盡力不去想那天晚上那些話裡有多少真心,也更不願意去想說完之後他到底有多少期待宋楊真的能點頭。
當然她最後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所以對孫昀來說那理所當然就是一個玩笑。可現在被陸夏這麼說出來,那些隱隱的傷感和難堪還是從內心最深處稍稍跑出來些許。
他淡淡的回了句:「那就是逗逗她而已,你這麼點事也要計較?」
陸夏笑著說:「不好意思,在宋楊的事情上我一貫有點錙銖必較。老毛病了,包涵包涵。」
孫昀覺得有些沒意思,就說:「那你幫我問個好吧。」正准備說句「拜拜」掛電話,就聽見陸夏接了句:「我沒准備跟她說你打過電話來。你最好以後都別打了。」
孫昀皺了皺眉,本來想撂電話的手突然就不想摁下去了。
「那天晚上,唐欣欣跟我說了好多。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幹那樣的事嗎?」既然是最後一次通電話,那好歹也要給陸夏點紀念,讓他們夫妻永遠銘記他這個「好朋友」吧。
果然,陸夏沒有掛電話。沉默了幾秒鍾後,他平靜的回了句:「為什麼?」
「你當年拋棄她之後……」陸夏生咳了兩聲,孫昀的嘴角都揚起來,「啊,抱歉。你們倆分手之後,她就去了美國。可是她媽媽被一直供養她們的男人拋棄了……」
「你等會兒。」陸夏打斷他,「什麼叫供養她們的男人?」
孫昀有些無語:「看來你真是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是說你們談了幾年的戀愛麼?你連她們家什麼底細都不知道?」
陸夏又咳了兩聲,忽略了戀愛的問題,直接問:「她們家什麼情況?」
「她爸很早就死了,她媽就找了個男人養活她們,不過那男的吧有家室……」
「男的有點錢就要動那種心思。」陸夏忽然出聲,「怎麼都這一個毛病?」
這次輪到孫昀咳了兩聲。他沒接陸夏的話茬,自顧自的接著往下說:「唐欣欣也想鼓動她媽離開那個男人,不過她媽已經習慣了在錢的問題上大方,實在有些困難。就算後來那男人給了他們一筆錢傍身,很快也被她媽花了個一乾二淨。唐欣欣有段時間過得實在有點潦倒,到什麼程度……估計你也沒法想象。」
陸夏當然不能想象。可是他知道一般的辛苦在唐欣欣心裡都不足以這麼對外人道。但凡她都說那是潦倒,那估計也就是在溫飽線上掙扎了。一想到這兒,陸夏忍不住有點唏噓。
「她那時候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能賺錢的機會。後來參加那個比賽,也就是沖著那個美國總公司實習的位子去的,可是表現也就一般。那些人就算有一個比她好點,她也是沒戲,更何況國外優秀人才可是一抓一把。本來比到一半她就想放棄了,可是忽然就有LE的人聯系她,說可以幫她拿到那個職位,還能給她額外的報酬。條件是盡量爭取調去中國公司,控制營銷渠道,還有就是從研發中心裡搞些東西出來。本來她也沒想答應,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她就這麼踏上不歸路了。說起來,好像跟你也有點關係。」孫昀說到這兒就忽然住了口。
雙方沉默了幾秒鍾之後,陸夏還是忍不住問:「什麼事?」
「她說有一天早晨,忽然接到她媽的電話,哭著跟她說有人要收她們的房子。她媽媽被人騙去炒黃金,把房子都抵了,可是一粒兒金沙都沒瞧見,錢也都沒了。她當然沒辦法,想給她媽寄點錢去賓館住兩天,搜遍了家裡也就十來刀。她想找人借錢,可是卻想不起來一個朋友。後來,她終於忍不住還是打了你的電話。」
「給我打電話?」陸夏已經在腦子裡搜尋了幾圈,但是一點沒想起來他什麼時候接到過唐欣欣這樣的電話。自從她去了美國,他倆就再沒聯系過。
「她說你接起來的時候,就醉醺醺的喊了一句『宋楊你還過不過來,生日禮物不想要了?』她才想起來,那天是宋楊生日。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陸夏當然一點都想不起來那通電話。但是宋楊過生日他卻是印象深刻的,因為那晚宋楊跑出去跟也不知道哪任男朋友約會,爽了他們一幫人的約。他那晚真喝多了,連手機都不知道掉在了哪兒,搞得後來要換新手機,當然更不記得到底接了誰的電話。如果他當時清醒著那通電話,唐欣欣是不是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陸夏忽然覺得有點頭痛。
他揉著太陽穴,聽孫昀繼續說:「LE應該備份厚禮來謝謝你。要不是你,他們哪兒能就多了那麼個好幫手。」
陸夏沒理會孫昀的諷刺,只是問了句:「這些……她為什麼要告訴你?」
孫昀笑了一聲,說:「誰知道呢?或許是這些年憋壞了,就找個不相干的人都倒出來吧。想起來我真是無辜,平白無故參合在你們這段人情債裡,差點搞丟了飯碗。」
「你無辜?」陸夏也笑了一聲,「孫總監,要不是你平白無故想禍害一個無知少女,哪兒就能這麼容易被人抓了把柄要遠走上海?我頂多就是隨手扔了顆種子,你自己天天給它澆水施肥的結果長成了毒藥,咱倆就誰也別埋怨誰了吧?」
這時候「無知少女」的吼聲從外面傳了進來:「陸夏開門!可累死我了!」
陸夏撂下句:「就這樣吧。」就掛了電話。
孫昀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還掛在嘴角的笑,也不知是無奈多些還是苦澀多些。
伍青來家裡看他們,說唐欣欣回美國了。臨走他竟然沒忍住,還是去送了個行。還沒等宋楊他們說話,他就自己急沖沖的補充了一句:「朋友式的!」
宋楊本來不想揶揄他,聽了這句,反倒忍不住笑著說:「哦,原來你跟她還是朋友。」
伍青一陣悶咳,沒搭腔。
宋楊去廚房給給伍青倒水,出來的時候聽見伍青跟陸夏說:「她走的時候哭得很厲害。我從來沒見她哭成那樣過。那傷心的……我覺著是真的。」宋楊端著水站在廚房門後面,怎麼也邁不動走出去那步。
陸夏沉默了幾秒,說:「不管我這麼做的出發點是什麼,我都欠她的。」
宋楊望著天,心裡有些憋悶。她不想讓陸夏欠那個女人一分一毫,但他卻欠了兩次,還都是因為她。
「宋楊,你還不出來,在廚房裡幹嘛呢?」陸夏在客廳叫她。
宋楊深吸了口氣,昂首闊步的邁進了客廳。
伍青走的時候,宋楊問他:「喂,放下了沒?」
伍青搔著後腦勺,訕訕的笑著:「說放下也放下了,可就還是有那麼點不死心。」說著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怎麼以前沒覺著,原來我們都是一幫這麼擰的人?」
宋楊問:「那你想怎麼辦呢?」
伍青搓著手,說:「我忽然覺著,陸夏真是我的榜樣。」
「什麼意思?」宋楊驚訝的問,覺著一股不對勁。
伍青露出一個有點詭異的笑容,說:「看著他這麼些年是怎麼對你的,我再笨,也學著幾成了。」
宋楊不可思意的看著他,「你,你……」
「既然陸夏都可以把你追回來,我為什麼不能也去追一個回來呢?」伍青笑得真跟電視裡那癡心漢似的,「我在這方面應該也沒比他笨多少來著。」
宋楊皺著眉看著伍青,覺得這樣的伍青,真是陌生。「她哪兒好,值得你這樣?」
伍青第一次在言語上徹底的擊敗了宋楊,擊得她連半個字也再說不出來。他說:「如果我問陸夏你有哪兒好,值得他那樣。你覺得他會怎麼說?」
宋楊:「……」
好半天之後,宋楊才憋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就不怕她再害你一次?」也是最後的一點擔心。
這次伍青笑得格外輕鬆:「托上次那事的福,我爸已經徹底認命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了,沒法接他衣缽,所以我已經解放出來了。」他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無限感慨的說:「聞聞,這自由的空氣,那叫一個香!」
宋楊覺得自己終於被打敗了。她抽著嘴角說:「用你爸的半輩子的家產來買你的自由空氣。伍貝勒您真想得開。」
伍青混不介意的說:「要是我以後幾十年全搭在那公司裡,我寧願讓他把剩下的那些也捐了。宋楊,這裡住了一個熱愛的自由的靈魂,自由無價,懂麼?」他摸著自己的小心臟,一派詩人般的豪邁。
宋楊哭笑不得的把他推到門外,說:「得,自由無價,機票有價!你不是要去美國追老婆嗎?先問你爸把你來回的機票錢留著別捐。」
看著伍青離開的背影,宋楊愣了很久。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冤孽?他們這輩子其實欠了伍青不老少,真的,連人情債最後都是伍青扛在了身上。雖然他十分心甘情願歡天喜地,也根本沒覺著這是幫他們還債去了,但如果真能了了陸夏心裡那個結,宋楊這輩子都會感謝伍青。
鎖上門轉回頭,就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陸夏的聲音軟軟的,磨得人心癢:「跟他說什麼呢說這麼久?」
宋楊微微一笑:「伍青說要給咱們的孩子追個姓唐的乾媽回來,老公,可好?」
陸夏想了想,看著宋楊笑得格外攝人心魄:「那咱們可得加油先弄個孩子出來,老婆,可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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