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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鄭小陌說】人鰻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5:13     標題: 【鄭小陌說】人鰻 (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Ryuhwa 於 2017-4-28 22:57 編輯




  《人鰻》作者:鄭小陌說



  文案:

  我曾經自問被創造出來的緣由,卻遍尋無果。我也曾經詢問每一個在我看來能夠執掌生殺大權的人我要遭受這些的理由,卻無人應答。

  而現在我不再追問也不再尋找,我不需要這些了。

  我有你了。

  你便是終極,你便是一切的源頭。

  我的人生若是個悠長的問句,那你便是唯一的答案。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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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5:56

☆、驚悚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嘗試了變種人魚題材,提醒一下基因組合的另一半並不是什麼令人感到愉快的生物,給看文章的各位提前說下。

  筆者盡量努力,但文筆構思單薄和邏輯和下水道硬傷請各位海涵。

  描述細節比較囉嗦。

  文章會有大量對白出現。

  人生觀並不美,望周知。

  【今天很努力的吃了一碗麵條兩口麻花w,耶】

  最後——只有一人看我也會寫,望各位瀏覽愉快。

  一驚悚

  盛夏的夜晚,左莙在自家浴缸中發現了一條人魚。

  不,如果要用詞準確一些來形容這個生物外形的話,人鰻會比人魚要合適些。

  左莙住的地方比較偏,下午的時候難得開著車出門採購了一趟生活用品。因為只有一個人住,回來忙上忙下安置好所需用品後就絲毫不想再活動了。可她渾身是汗,活像個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章魚,而山中的夏夜一向悶熱得讓人恨不得連身上的這層皮都剝光,坦誠赤\\\\裸的就著季風在天地間來回狂奔個八百米。她掙扎著解開盤在頭上綁的鬆垮的長髮,迅速的脫掉緊黏在身上的背心,一手拿著髒衣物一手向下褪著短褲單腿蹦著向浴室進發,腦海中還思考著上午出門前到底有沒有打開熱水器。

  就在她推開門拍開牆上電燈開關的那一刻,浴室地板上炸裂開的瓷磚、被整個撐碎入口的下水道、滿地的排泄物的髒污和浴缸中那個同樣骯髒不堪且緩慢蠕動著的生物就這麼毫無預警的隨著光線直直撞入了左莙的眼簾。

  她呆愣的站門口看著這一幕,嘴巴微張,半/裸著上身,一手撐著門框依舊維持著單腿著地的樣子,手中的髒衣服被緊緊地攥攢著。

  甚至忘記了呼吸。

  「砰」一下,浴室門慢半拍的撞擊在後方的磁鐵吸柱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聲波的餘韻緩慢的迴響在浴室裡帶起空腔器皿的一串共鳴,也猛地驚醒了依舊站立在門口的左莙和浴缸中的生物。

  左莙的第一反應是轉過身,迅速的跑到客廳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機撥110。

  可她沒成功。

  就在她轉過身企圖逃跑的那一刻,她的腳踝處猛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抓力,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猛地向後一扯把她狠狠帶倒在了骯髒的浴室地面。左莙下意識用手中的髒衣物支撐了一下才避免了狗吃/屎和撞斷鼻樑的危險。她向後看了一眼,原來那生物從浴缸中前傾出蒼白的上半身,一隻手緊攀著浴缸壁,另一手前伸攫住了她的腳踝。那隻大手黏膩而濕滑,溫度冰冷得像從儲藏櫃中拖出的屍體。左莙一咬牙,迅速的撐高上半身從一旁的大理石台上摸到自己用過後忘記收回化妝包裡的修眉刀,一扭身猛地向下扎去。

  可惜動作卻落空了。

  實際上那生物的動作比她要快得多,在她抬起手臂的時候對方就猛地顫了一下,好像被燙到一樣把手縮了回去,兩人皮膚接觸的時間總共不超過兩秒鐘。

  左莙卻沒心思東想西想,她雖然一擊落空卻得了自由,便條件反射的想爬起來再次逃離。

  可當她手腳並用的爬到浴室門外時,身後那個生物卻突兀的說話了。

  「請你,救救我。」

  它說。

  聲音像砂礫劃過地面,沙啞而破碎。

  左莙絲毫沒有想到身後這個東西竟然擁有可溝通的技能。那聲音雖然含混,但說的竟然還是可以辨認的普通話,她不禁半坐在地上扭過頭去看了一下對方。剛才電光火石之間來不及細窺,現在稍微一辨認,左莙赫然發現對方竟然是具有大部分的人類特徵的男性。

  好吧,半個...嗯...半個男性。

  如果不是那條粗長的烏黑魚尾,左莙相信應該能更早點發現才對。

  「你...你說什麼?」左莙向後挪了挪,謹慎的試探著問道。

  「請...請你...救救我...」那生物雙手都攀在浴缸邊緣,骯髒的長髮覆蓋住了大半臉龐,就在髮絲間露出了一雙幽藍的眼眸,雙臂因不知名的原因微微顫抖著。他蠕動了一下將身體向前探的更多了些,重複了一遍剛才積壓在喉間的含混話語。

  「為什麼?」

  左莙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攥緊手中聊以自/慰的小刀,皺著眉頭問道。

  「......」對方沉默地看著她,不知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還是不願回答她的問題。

  「憑什麼要我救你?為什麼是我?」左莙眉頭皺得更緊,雙手冰涼。她微微緊縮著小腿上的肌肉,做著隨時逃跑的準備。

  「不...不知...」那生物垂下頭。

  左莙緊了緊手中的小刀,小心的緊盯著對方,扶著牆面站起身緩慢的向客廳走去。這個生物也許會說幾個單字,但他大概並不理解這些字眼連起來的意思。無知而強大所代表的.....

  「不..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被...被創造...」

  左莙的思維和腳步都隨之猛地頓住。

  「為什...不...為什麼存在...不..不知道...為什麼...」

  那生物低垂著頭,斷斷續續的重複咕噥著幾句破碎的詞句話,似乎在練習使用什麼不熟悉的東西一樣,成功地勾起了左莙要命的好奇心。

  他有可能知道她在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卻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即使清晰地知道那些自保的道理和對方詞句背後隱含著的洶湧如潮的巨大危險,即使小腦發出的危險信號不停的閃爍著紅燈瘋狂抗擊著下丘腦釋放出的信息素,那話語中蘊含的無限可能性卻依舊如同罌粟樣吸引住了左莙,纏住她的腳,讓她半步也邁不開。

  「憑...不..不知...跑...為什麼存在...為什..怕...」

  左莙半/裸著上半身站在浴室與短走廊的交界處,胸腹和大腿處滿是臭氣四溢的穢物,左手扶牆右手緊攥著早已污穢不堪的衣服。她屏著呼吸聽著浴室中傳來的嘀咕聲遲疑著交替著腳上的重心,最終在那聲音緩慢地低下去甚至似乎帶上了點哽咽時,恨恨的咬牙捶了自己大腿一下,低咒了句髒話轉過身走了回去。

  左莙將手中的髒衣服拋在浴室的地上,隨手拽了一塊乾淨的浴巾找了個還算乾淨有相對安全的地方鋪上,然後,她就沐浴著當看到她轉身走回來時就猛地抬起頭盯著她的不明生物的目光中,緩慢而謹慎的坐了下來。

  還算不錯的開頭。

  「你,聽得懂,我說話麼?」左莙頓了一下,隨後迎著對面那生物的目光盡量緩慢而清晰的開始發問。

  接著她就看到那生物眼睛一亮,繼而瘋狂的點頭。

  惡......左莙看到因為他動作而順著那頭骯髒長髮飛濺出來的污物,不禁有些反胃。不過臭了這麼長時間,呼吸系統基本上已經麻木了,倒也還算勉強能接受。

  「你,從哪,來的?」左莙問道。

  對方沉默了一下,垂下頭思索了片刻,然後看著左莙試探性的開口。

  「十...十驗...十驗所...他...們都這...麼...嗦..」

  支離破碎,斷句的方式也很奇怪,但好在並不凌亂,勉強能讓人理解其中的含義。

  「試驗所?」左莙用疑問句發音標準的重複了一遍,隨即看到對方再次快速的點了點頭,單從動作中都能看出對方的欣喜。

  如果是哪個科學院的產物,那這傢伙的的存在就沒有乍見時看上去那麼驚悚了。她沉吟了一下,心中的的不確定少了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

  那生物似乎非常疲憊,攀住浴缸壁的雙臂顫抖的比剛開始更加明顯,關節與指緣都因用力過度而發白。左莙命令自己忽視看到的狀況,只是向前挪了挪身體靠他近了一點就依舊逼迫自己發問。她現在的態度已經是對待陌生物種的極限了,在對方依舊處於完全的迷霧中時,那無用的悲憫之心絕不能出來攪擾現狀。

  「3...3587...」

  左莙點點頭,示意對方自己聽懂了。

  如果說代號是名字的話,是試驗品這種事情應該是沒有什麼疑問的了。

  「你,怎麼會,出現在我的,浴室裡?」左莙問,張開雙臂向著四周虛劃了幾下,破碎的瓷磚、滿地的污穢、有些淺薄的地方散亂的污水甚至已經幹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子,目光所到之處俱是一片狼藉。「還,搞成這樣的,狀況?」

  「...抱...抱前...」他低聲訴說著歉意,垂下眼瞼「我從夏...穗道游商來...這裡..夠...足夠我...別的不.....」

  左莙瞭然。

  她因為自己髮質不好髮根又較軟,洗澡的時候就總會掉落大把的頭髮。即便禿頂的問題可以因為年齡關係暫時忽視,可下水道口和排污系統總是因為洗澡時數落的頭髮糾纏著別的東西而堵住,她剛搬來這裡的時候不過三個月就因為下水疏通的問題打電話叫了不下二十次家政服務。最後一氣之下出錢將整個小別墅的下水排污系統拓寬了四五倍,足夠一個比非洲飢餓兒童稍胖點的稚童出入。雖然後來洗澡時時常有臭氣從過寬的下水口飄上來,但只要長期開著抽排風扇倒也沒有什麼大的困擾。他從下水道逆流上游的話,大概她這裡的大小即便穿過艱難也比其它的要好上太多了,更何況這座山裡她所知的住戶大概不會超過五家。

  再說願意花大價錢把排污系統拓的這麼寬的神經病,別說這座山裡了,估計全中國也沒幾隻。

  「請...請救救我...」

  就在左莙沉思的時候,對面的生物再次發出了初見時的求救。

  她並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直視著對方,心中不知在思慮著些什麼。

  雙方沉默了很長時間,直到不知哪裡爆出了一聲水泡破裂的啪響。

  左莙忽然歎了口氣,好像放棄了一樣垮下肩膀。一條腿由盤坐改為屈膝踩在浴巾上,右手緩慢的伸出小心的搭在浴缸邊緣上,放在了離他的手相距約有一掌的地方,上半身如同對方一樣前傾著湊近了一些。

  「要怎麼救你?」

  她直視著那雙幽藍色的眼眸問道,似有千言萬語欲訴又止。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6:20

  ☆、來歷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承蒙點擊的各位,午安。

  你們很可愛。【笑

  今天有些冷,筆者現在還蓋著毛毯手腳冰涼著哆嗦。你那裡呢?聽說很多地方現在還在穿裙子,真是幸福啊...

  秋風太無情了。

  對了,本章有大量對白,技術含量頗低,望周知。

  【今天吃了一碗米線。棒!www】

  左莙歎了口氣看著狼藉的地面有些發愁,每當出現過於凌亂,收拾時間絕對超出她預期的情形時她都會有輕微的焦慮。

  更何況現在當務之急還不是這該死的地面。

  她扭頭看了一眼在大浴缸中陷入淺昏迷的...不明生物,再度歎了口氣。彎下腰將地上的髒衣服和剛才墊在身體下的浴巾拾起丟到垃圾桶裡後,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昏迷著的傢伙,雙手伸到背後解開了圍在身上因為吸了水而變得沉甸甸的文胸也一併扔到了垃圾桶中。隨後拿起一旁的花灑調好溫度,站到離浴缸稍遠些的淋浴間開始洗澡。

  一定要洗上十遍八遍才行,太噁心了。

  左莙皺著眉拚命用肥皂重複揉搓著皮膚,無比慶幸獨立的淋浴間沒有被玷污。

  隨著熱氣蒸騰起來,浴室四周蒙起一層不甚明朗的水霧,左莙逐漸放鬆下來,她搓洗著綿軟的髮絲不經意間瞥到了躺在外面浴缸中的生物,忽然勾了下嘴角。

  感覺有些奇怪,但並不討厭。

  為什麼呢。

  她低下頭任水流衝擊打著週身的皮膚,一縷縷的髮絲和大量的泡沫因地勢緣故緩慢的流向遠處浴缸旁的下水道口,連帶的衝刷起地上的污物回流過去。

  修繕下水道估計又要花一筆錢。

  剛才那生物昏迷前,左莙和他靠著某種莫名其妙建立起來的信任感比劃交流著,搞懂了雙方的願望和大體情形。

  對方是從實驗所裡逃出來的研究體,跋山涉水披星戴月不辭辛勞...呸,逃了五六天游到這裡的,原來的位置應該是中國東北一帶。因為水流向的更改和尾端刮傷昏頭轉向的被衝到她所在的地方來了。左莙本人是比較希望不要惹上什麼如同黏在頭髮上的口香糖一樣甩不掉的麻煩;對方比較希望左莙不要告訴別人他在這裡,休息一下很快就會離開,不添麻煩。左莙對於此願望表示充分理解和高度肯定,叮囑對方牢記誓言,雙方相談甚歡握手言和。

  然後他在協議剛達成後就撐不住昏過去了。

  左莙微笑了一下。

  雖然有些好笑,但她覺得這大概是另一種表示信任的方式。

  她關掉了閥門,伸長手從外間的架子上拿了浴袍與拖鞋,穿戴好後便拿著淋浴器走出來蹲在浴缸旁,認真的觀察眼前這個...有些神奇的生物。

  他的膚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似乎因為纖瘦的緣故皮下脂肪很薄,表淺的大動脈走向明顯的凸起著附在那裡。頭髮很長,因為過於骯髒的緣故虯結著,大叢的團起打著結,能看清裡面糾纏著的水藻、塑料和不少的人類排泄物,左莙甚至還看到了一節斷裂的曲別針。她伸出手小心的撥開覆在他臉上的髮絲,隨後便看到一張蒼白陰鬱的面容。他臉上有不少擦痕,破損的皮膚發著白卻並沒有血液,眼底的烏青濃重,嘴唇扭曲的緊抿著。再往下便是普通男性的軀體,只是在上腹部的地方開始由泛青的白色逐漸過渡至墨黑色的魚尾,尾端的位置有個較深的刮傷。

  左莙曾經拜讀過一些西方描述美人魚的著作,那些書中的主角無一不是妖艷而夢幻,有著美麗的嗓音和精緻的容顏。最令人類驚歎的,就是那條在海面上泛著波光的魚尾。眼前這個半人魚的生物看上去卻完全相反,蒼白、陰沉而骯髒。那條目測接近一米半的尾巴扭曲折疊在浴缸中粗長似蛇,表皮沒有絲毫魚鱗覆蓋,有些地方因為缺水和刮傷而開裂,讓人輕易便能看到下面白色的肉質,尾鰭的左/翼好像被輕易撕開的塑料包裝紙一樣破裂,同樣因為缺水而失去了輕薄透明的夢幻效果,易碎而乾燥。或許比起人魚,人鰻這個詞對他恐怕更加妥帖。人類的肉質明明是紅肉,是怎樣跟鰻結合在一起,又是做什麼的呢。

  令人費解。

  只是不論它的作用是什麼,都是科學院基因組合工程的罪孽。

  犧牲品。

  她小心的觸碰了一下對方的臉龐,隨即便被那冰涼的觸感震懾了下。

  似乎比剛開始時還要冷。左莙回憶著。

  她不再耽擱,起身打開了淋浴器將溫度調至溫?,隨後試探性的往他身上衝刷了幾下。然後便意外的看到對方就像被燙到似得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睛。「你!」對方驚恐的看著她,沒反應過來似得拚命往後縮著。魚尾劇烈而胡亂的拍打著浴缸,有幾次甚至拍到了蹲在原地完全沒防備躲閃的左莙身上,她剛洗乾淨的身上立刻又沾染了髒污。

  媽個雞。

  她黑著臉看著眼前捂著胸口好像被人強/暴了一樣的傢伙,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她蹲在原地沒有動,直到眼前的人在經歷過驚恐→瑟縮→茫然→逐漸鎮定,隨後開始不好意思時才開口。

  「鬧夠了?」她挑挑眉,毫不意外的看到對方渾身輕顫著垂下頭去。

  「抱歉...」

  在經歷過一晚上的交流後,唯獨這句話他說的最流暢了。

  「不要緊,我理解你的處境。」左莙再度歎氣向他招招手,示意對方靠這邊近點。在接觸到對方詢問的目光時,她微笑了一下「你身上很髒,這樣不利於傷口癒合,我給你衝一衝。」

  「為什麼...」他怔了一下喃喃問道。

  「...呃...咳,為人道義。」左莙隨口謅了個理由。

  「...謝謝...」對方沉默了一陣,緩慢地在靠在左莙這邊的浴缸內壁上喘息著低聲道了謝。左莙忍著寒涼展臂牽起他的一隻手,接著就感到對方瑟縮了一下,卻並沒有抽回來。

  「人體的溫度對你來說很燙麼?」她看著對方與自己交握住的修長大手問道。

  「還...可以。」對方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其實很..很好....我只是不習...慣這樣...以前都是更冷的東西...而且這個...太軟了...」

  左莙的心房猛地塌陷了一塊。

  基因組合工程的罪孽。

  她咬咬牙,低下頭去不再看他的臉。只是手上的動作隨著水流越發輕緩,生怕觸到他的什麼傷口。但洗著洗著左莙就發現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了——他身上的污物除了頭髮上的以外衝刷起來都格外容易,幾乎是水到之處所向披靡,就連原本幹了的地方用手一抹也就絲毫不剩了,很快就整個人都衝乾淨了;可左莙手上卻粘了一層黏答答的液體,抬起手來還會順著指尖往下淌。如果說下半部分的魚身上有倒也算了,可為什麼連上半部分的人身上也有?!左莙在確認對方身上除了頭髮以外都基本乾淨了之後,便開始皺著眉頭單手猛搓,希望趕緊把這層口水一樣的東西洗下去。

  從她開始動作時就一直沉默著的人忽然伸出手拿走了她左手擎著的淋浴器,幫她舉在右手上方,隨即接觸到左莙視線時,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

  「為...為人道義...你說的。」

  「切,你根本不知道這個詞什麼意思吧。」左莙笑著輕嗤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搓著雙手,努力想把腦海中滿是他剛才那個在蒼白面孔上綻放出的羞澀笑容打散。

  有點...糟糕。

  「這個...沾到會不舒服?」

  對方幫她舉著淋浴器,看著她玩命的搓了接近一分鐘的手後好奇地問道,魚尾也隨著在浴缸中輕甩了一下。

  「不是,不習慣而已。再說一會要給你剪頭髮,手上沾著黏液的話不太方便。」左莙甩了甩乾淨的雙手從一旁抽了幾張面巾紙放在淋浴頭下沾濕,擦乾淨之前被他甩到身上的污跡便將其丟入了垃圾桶中。

  「剪頭髮?」他似乎不能理解這個詞。

  「對。」左莙用兩個指頭比了個剪刀的形狀在他貼近臉龐的發上比劃了兩下,「你頭髮上的東西纏的太多,又有很多地方打結的厲害,如果不剪掉是洗不乾淨的。」

  這句話有些長,他偏了偏頭思考了一小會,才逐漸領會著點了點頭。「好的。」

  看到對方這麼配合,左莙倒樂了。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啊?你不怕我一會把你打暈賣了?」

  「你不會!」

  他幾乎是瞬間回答,語氣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

  左莙「......」

  「......」

  「...呃...」

  「?」

  「沒什麼。」她搖搖頭。可對方卻不依不饒的沉默著,幽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甚至還為了更方便盯著左莙往前湊了兩下。

  「...剛才還虛弱的暈過去了,現在怎麼反而這麼有精神!」左莙佯怒著輕拍了他手背一下,微紅著臉站起身出去拿剪刀。她在客廳的一角中翻找著,回憶上一次使用剪刀時最後放置的位置,腦海中卻停不下的翻滾著一個可怕的念頭。

  --------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啊?你不怕我一會把你打暈賣了?】

  【你不會!】

  --------

  左莙的動作逐漸停下來,右手放在早已找到的剪刀黑色的柄端,神思散亂。

  明明才接觸了不超過三個小時而已,這種奇異的信任感到底是從哪來的。

  他又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那句話的呢。

  「天真的傢伙...」

  左莙低聲自語,奮力將那念頭壓下。右手伸進浴袍的口袋中將一直藏著的小刀掏出來扔在桌子,抓起剪刀與平梳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浴室。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6:41

  ☆、名字

  「喂你!」左莙一進入浴室便倒退兩步,再次被結結實實的嚇到了。

  原本倚靠在浴缸中的生物上半身雙手撐地半趴在衝洗乾淨的瓷磚上,長的不可思議的魚尾也由隨意盤起的狀態變為伸直,一小半落在地上,剩下的都搭在浴缸內微微顫抖,似乎在發力推動著對方上半身的前行。

  這樣一看...果然比起魚更像蛇一些。

  「你怎麼出來了?」左莙急急地蹲下,皺眉問那個擺出像做俯臥撐一樣滑稽姿勢,正仰頭看著她的傢伙。

  「我以為你走...你不...不要生氣...我不...故意的..」對方見到她回來似乎有些驚喜的樣子,斷續的啞聲訴說著。

  「......」

  「對不起。」

  左莙深吸口氣,閉了閉雙眼。隨即伸出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幫他改趴為坐,摸到擱在大理石台上的淋浴器打開放進浴缸中。

  「抱歉...」他不停的道著歉,乖順的隨著她的動作改變姿勢。浴缸中的魚尾也隨即掉了個向,後方柔韌的背鰭劃過浴缸高出來的小突起,發出一陣手指劃過軟毛梳的細微聲響。

  「你不用道歉,我並沒有生氣。」左莙聲調柔和。她蹲在他身後拿過一旁乾淨的浴巾擦淨手,跪坐在上面開始大面積的修剪對方的頭髮,動作利落乾淨。

  「那為什...」

  「我很高興你那樣說。」左莙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認命的開口,對這傢伙說謊的話,實在太讓人良心不安了。「人類對於令人欣喜的事情有很多種討厭的反應,我才是犯了錯的那個人,我應該向你道歉才對。」

  「...你很,高興?」他沉默了一會,偏了偏頭輕聲問。

  「是的。」

  她隨即看到對方從鼻端溢出一聲輕笑,頰側的咬合肌上提,拉扯出了一個笑容。「第..一次有人...因為我說的話高興...」他說著,笑容擴大了一點,刻映在左莙的眼中。

  她腦海中的那個剛壓下不久的念頭忽然就沒來由猛地蹦出來,以摧枯拉朽的態勢瘋狂的開始叫囂衝撞。

  「咳...那個,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左莙乾咳了一下,生硬的轉移話題。

  「問過了。」對方輕易的被牽扯了注意力「是3587.」

  「嘖,這種隨便的東西怎麼能算名字。」她皺眉,手下不停,轉到他右側繼續和髮結奮鬥,地上的頭髮隨著每次刷刷聲響起而逐漸增多。

  「不..不隨便,它代表我..前面有...3587個失敗品。」他認真的答著,移轉眼珠眼睛盯著她的動作頗有興趣的樣子。

  左莙手一抖,多剪了一截。

  「我不太喜歡這樣稱呼你,可雖然相處時間不長,總喂喂的又不太好。不嫌棄的話,我給你起個名字?」左莙說,隨後想起什麼似的急忙添上一句「暫時的啊暫時的。」

  「好。」他笑著點頭,甩了下魚尾。

  「嗯...鰻...阿鰻...惡...阿瞞..阿瞞怎麼樣?」左莙停下手想了一陣,隨即也笑起來「三國時的一個梟雄就有這個戲稱,那可是個了不起的混蛋啊。」

  「阿瞞...」對方偏著頭微瞇起眼睛輕聲重複了一遍,一半長一半短的頭髮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樣寫。」左莙放下剪刀執起他的手,溫熱的指尖滑過冰涼的掌心一點點緩慢地將兩個字拼湊出來。隨後停頓了一下,在對方了有所悟的目光中再次落指「我的名字,左莙。」

  「莙...莙...」他喃喃的重複。

  「怎麼了?」左莙覺得他迷惑的樣子好笑得很,站起身來越過他關掉了滿水的浴缸。

  「莙...是什麼?」他扭頭看著又開始給他剪頭髮的左莙問。

  「莙?莙就是一種甜菜。知道甜菜麼?可以蘸醬吃的一種植物。不過我這個是變種,沒有飽滿的根,味道也是苦的,我爺爺起的。」她隨口解釋道「你還沒說呢,阿瞞這個名字你滿意嗎?啊餵你別亂動!」

  對方快速的點頭,導致左莙又多剪了一段。「謝謝!」

  「行,那我以後...這是什麼鬼?!」左莙剛說到一半便忽然瞥到了他肋骨後緣原本被頭髮擋住,現在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部分,猛的僵住。阿瞞很瘦,瘦到胸腔隨著呼吸的空氣進出時肺部和肋緣的收縮都能非常明顯的在肌膚上看出來,這就導致他肋骨後緣那裡整齊圓潤的兩排孔洞看上去更加明顯駭人。

  「什麼?」阿瞞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身上的孔。「啊,這個是鰓孔。」「鰓孔?」「嗯,我在水裡的時候,呼吸用的。」他指了指鼻子「用這個,會嗆到。」

  她默了一下,隨後理解過來「你有兩套呼吸系統。」阿瞞點頭。

  左莙有個關係親密且博學的神經質的爺爺,拜此所賜,她大致已經能夠猜到阿瞞身上除了人的部分另一半的具體物種是什麼了。

  「你是...呃,我能摸一下麼?」她頓了一下,將原本的問題嚥了下去。

  在得到他的同意後,左莙小心的輕觸了一下那排鰓孔,接著便感到對方一陣輕顫。「抱歉,是不是不舒服?」

  阿瞞噙著笑搖頭「不是,很癢。」

  「...好吧。」左莙聳聳肩放下手中的剪刀,示意他坐進滿水的浴缸,抽了七八張面巾紙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發和髒物。

  「啊...對了。」她想起什麼似的,抬手阻止了阿瞞向魚缸中蠕動的動作「你...需不需要海水?我這裡有海鹽。」「阿莙。我是,從下水道,游商...上來的。」阿瞞看著她,語氣中難得帶了點調侃。

  「......你當我沒問好了。」左莙黑線了一下,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問題還是那句自作主張的【阿莙】,無言的低下頭繼續收拾地板上的東西。

  一陣伴著輕笑的窸窣聲過後,浴缸中漫出了些水。左莙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浸入浴缸,正無師自通的把頭整個放進水中揉搓的傢伙,利落的將手中的垃圾收拾包好丟入一旁接近滿份的垃圾桶。

  溫水看上去讓他精神了些,不過...這一個晚上還真是報廢了不少東西。她站起身走到浴缸旁,居高臨下的伸出手幫助他揉搓著變為半長的頭髮。

  「你身上的傷口怎麼辦?人類的藥品你能使用麼?」她抬起阿瞞的頭,確認髮絲完全打濕後取了點洗髮露小心地避開傷口塗抹在髮絲上問道。

  「不要緊,有附著液,明天就好。以前被切掉,也,長好了。」他順著左莙的手勢閉上眼睛,摸了一下身上黏膩的液體向她示意,順手塗在了臉上的傷口上。

  ......聖水麼,治癒+100的那種。

  左莙又取了點洗髮露「行,那有什麼需要的話跟我說好了。對了,你有什麼要吃的東西麼?或者補充淡水?」

  「......」

  「......阿瞞?」

  「...為什麼?」

  「哈?」

  「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很奇怪...難看...別人都很..怕..」大概是以前鮮少使用語言系統的緣故,即便經過一晚的交流,語句過長時他依舊無法完整地表述自己的想法,句子因為急迫的心情敘述的破碎而零散,左莙卻聽懂了。

  「我一開始時也怕,我還想扎你來著,記得麼?」她緩聲說著,手中的動作不停。彎腰拔掉浴缸的塞子後鼓了鼓勇氣,謹慎的將他受傷的尾鰭挪出搭在浴缸壁上,有些意外的感到魚身由初始的冰涼轉為常溫。她觸到對方因她的話而僵硬起來的身體,打開了淋浴器的噴頭開始衝洗他頭上的泡沫。「你的尾巴太具有衝擊性了,人類對於陌生物種的第一反應都是逃和殺,這無可厚非。不過大概我這人比較喜歡作死...這個詞你就不要深究了。在我看來,能夠溝通,第一句話不是你好而是求救的,都有交流下去的價值。」

  「...為什麼你好,不行?」他閉著眼睛傾聽著,心情逐漸平復下來,聲音輕得好像怕驚擾到誰。

  「人類對於探測宇宙發出的信號就是【你好,這裡是地球。】」她歎了口氣「可這個詞卻完全不只是【你好】這麼簡單,對於未知,表象中的友好背後往往都是滿含著的惡意,兩個不同的未知相遇時大腦皮層最基本的反應就是自保與他傷。而求助卻不同,它代表了最起碼短時間內我方已知的安全。」

  「那你是因為,安全,才這樣...」「當然不是。」左莙迅速的打斷他語氣明顯沮喪起來的話。

  「因為...愧疚。」

  撒謊。

  左莙的內心狠狠的反擊了她一下。

  「愧...疚?」

  「你並不是自然物種,」她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將謊言半真半假的圓下去「在某種程度上你並不是全然未知的存在,而創造你出來的是人類。無論怎樣,強行扭曲基因鏈改造物種在我看來都是不可容忍的、褻瀆自然的行為。」

  雖然最初促使她張口與他交流的理由並不是愧疚,但後來的話倒是沒有什麼虛假。

  「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被創造...」這句話他說的緩慢而清晰,好像曾重複過上百次一樣。「試驗所裡,有別的...被要求戰鬥,也有的很好看,一直在繁殖。我就只是被,切割...」

  「...切割?」左莙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關掉手中的淋浴頭,扯了扯身上的浴袍坐到他對面的缸壁上。

  「這裡,」阿瞞撥開擋住眼睛的乾淨髮絲,將垂落在浴缸邊緣魚尾接近尖端的部分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在燈光在某幾個不太平滑的地方虛劃了兩下,又指了指上臂的幾個部分。「這些地方,被切斷過。不過現在,看不出來了。楊說過,我的【自愈】很好。」

  他說到最後最後一句話時,語氣中竟然帶了點驕傲,像個在對他人炫耀玩具的孩子。

  「但是,楊還說我沒用,危險就,不要了。我只好跑...」他甩了一下抬起的尾鰭嘀咕著,偏頭望著對面正緊攥住浴袍下擺咬牙低頭不語的左莙。「阿莙?」

  左莙順著阿瞞的喚聲抬起頭,迎合著他的目光。那雙幽藍色的眼眸乾淨的像澳大利亞農場上方的天空,裡面什麼污濁都沒有。在基本清楚的瞭解情形的現在,她對眼前這個有著駭人身量的異族已經完全升不起任何害怕或者殺意了。在遭受了因為喪失研究價值而被迫逃殺,多次被別人鄙棄與恐懼甚至攻擊後,他到底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才能如此短暫的再次對人交付信任呢。

  性本惡。

  性本惡才對。

  左莙狠狠地閉了閉眼,價值觀第一次收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而且,這是個大麻煩,有財力和人力打破基因壁研究出這樣組合生物的地方絕不會簡單的任由自己的成果外流,即便現在讓他待在這裡,也要迅速的趕走才行。

  你明明最討厭麻煩。

  左莙,別做傻事。

  「阿莙?」對面的阿瞞看到左莙遲遲沒有反應,不禁擔心的提高音量試圖吸取左莙的注意力。

  「在。」左莙深吸口氣,努力了下平復心情,盡量語調和緩的回答。

  「你生氣了嗎?」他有些小心地問,為自己完全不明的事情道著歉「抱歉。」

  「沒有。我只是...」她說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搖了搖頭停頓了片刻。

  「阿瞞。」

  「?」

  「雖然這樣說起來是扭曲了部分原意,但是我想借用一下也無妨。」她盡力勾起一個今晚最真誠的微笑

  「【存在即合理。】阿瞞,只要你在這世間一天,就沒有人有任何理由與資格將你抹殺。」

  話音落下後雙方都未在言語。浴室中的排氣風扇嗡嗡作響,未關牢的淋浴器緩緩的向下滴答著水珠,敲打著因左莙短短幾句話而驟然沉寂起來的一室寧靜。良久,阿瞞忽然啪一聲將留在浴缸外的魚尾收回,猛然發力靠近左莙,溫涼的身體帶著潮氣和洗髮露的清香纏將她纏住緊鎖在懷中。左莙本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下意識的僵硬,在被對方擁了個滿懷後遲疑了一下,最終也緩緩放鬆身體,雙手輕輕的攀上對方背部安撫性的拍著。

  「謝謝...我就算走了,也會一直,記得的。」

  說話的聲音輕柔如風。

  走了...麼。

  真是個刺耳的詞。

  左莙瞇起眼睛,腦海中有什麼東西隨著這個詞的湧入啪一聲斷裂,她忽然就不想再考慮以後的事了。

  做一回傻事又能怎樣。

  糾結什麼呢,橫豎不過就是一百年。

  她輕笑出聲,自從搬離喧囂後便沉寂下來的心因為那個一錘定音的念頭,再次沸騰起來。

  「阿瞞。」

  「嗯。」

  「不嫌棄的話,你要不要住下?」她一隻手下移,回憶著摸索對方曾指出來身上受過傷的幾個地方「就當養傷。而且我想,我的下水道應該也不願意再遭一遍【非人】的待遇了。」

  「......」

  沉默過後,左莙有些意外的聽到輕微的啜泣聲。然後就是忽然加重,緊得令她有些窒息的擁抱。

  「好。」

  在那聲鼻音極重的應答後,左莙微笑著回擁了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來看文章的各位,午安。

  承蒙點擊。w是的又是我。【指

  因為劇情緣故今天的文字有些多,而且筆者的囉嗦小窗口放到下面來了。

  每天猜不到的人生才是有趣的人生嘛~【笑

  今天陽光非常好喲,雖然依舊風刮衣擺糊上臉。你呢?你在車上還在在家呢?

  有趣的猜想。

  以上。

  【今天吃了三個橘子,啊啊~還要努力才行(歎)】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7:02

  ☆、思緒

  左莙坐在自家後院15X8的游泳池邊,躲在陽傘的陰影下瞥了池子裡那個玩的不亦樂乎的祖宗一眼,一臉鬧心的努力把注意力轉回工作中。

  半個月前到底是怎麼回事,腦子被什麼摁在糞裡洗過了麼...她竟然答應這貨留下來。左莙摀住臉在內心哀嚎一聲,批/鬥自己建設性和政/治性的雙重錯誤。

  她確實沒想錯,這就是個大麻煩。

  「阿莙?」泳池中的阿瞞猛地在左莙面前出水,雙手撐著池壁把掛著明晃晃笑容的臉湊到左莙面前。他一把摟住正坐在那裡面無表情自我反省的左莙,上半身自然地貼近對方,濕漉漉的頭靠著左莙側肩的頸窩一陣猛蹭「來玩吧~~」

  「起開。」她翻了個白眼一手試圖努力推開那個黏在她身上的大型「清道夫」,可惜在對方身體狀況恢復的差不多後,雙方的實力差距顯得可悲的巨大。

  「來嘛來嘛~我教你怎麼猛扎到水底但不會撞到頭~」他用一種流水般柔軟的語氣勸誘著,用左莙身側的毛巾擦淨手上的水珠合上她膝頭的筆記本電腦,旋即便摟著她跳入泳池。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阿瞞不僅語言系統的恢復成果巨大,臉皮的成長也不容小覷。就在初見的第二天上午,左莙驚訝的發現他身上的傷口竟然真的如他所說全部恢復了,在詢問過是否需要淡水或者食物得到否定後,左莙就更加確定了對方的物種。而除了第一天迫不得已睡在浴缸中以外,接下來的日子阿瞞就搬到了左莙家有著濃鬱森林氣的露天泳池裡,左莙還在他休息的時候驅車下山買了不少河泥倒在池底。醒來的阿瞞如她所料,歡欣鼓舞的在河泥中間打了個洞——感謝該/死的老天和她自己,從那天起之後她就再沒下過泳池,眼前這個傢伙也開始無限放肆起來。

  殘酷又天真的。

  「這是我最後一套剛才還幹著的、能穿出門的夏衣。」左莙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直直的盯著那個從前不久開始對於和她相處詭異執著的、在她鎖骨和脖頸間舔來舔去的傢伙,抬起手想在他頭頂結結實實敲一個栗子,可猶豫了一會,還是歎了口氣擱在了他光裸的背部。

  缺愛的傢伙。

  阿瞞很聰明,他在感受過唯一一次左莙的怒火後便清楚的知道了她的底線和對其他事情的容忍度。

  左莙對他很寬容,他最初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在她的家中隨處亂爬,對什麼東西都很好奇,以至於左莙不小心踩到了它留在地上的附著液而跌倒,那時候他以為左莙會發怒,可她沒有;他肆意的爬上左莙午睡的床榻試圖捲住她和她一起休息,卻弄髒了她昂貴的真絲睡衣和床單,搞得她不得不將整套寢具丟掉,那時他以為左莙會罵他,可她也沒有;他順著裸/露出來的樓梯扶手攀上二樓,停在轉角處想給她一個驚喜,卻狠狠的嚇到了剛洗完澡的左莙還擦破了自己的皮膚黏膜,他看著陰著臉咬牙切齒的對方想,這次她大概一定要發怒了,可她依舊沒有。她像研究所裡關在他斜對面的那個有著巨大而絢麗尾鰭的鬥魚媽媽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他所做的一切都無奈卻包容。直到他徹底觸犯了她的底線。

  工作。

  工作是左莙唯一不可僭越的雷池。

  當她在全心投入的工作時,一旦阿瞞用並不正經或者重要的事情打攪她,她就會發怒,毫無遷就和情面的可能。不過索性左莙足夠富裕,同時也對阿瞞很好,她給他在池底填上河泥後同時在池邊放了一個小小的防水儲物架,上面擱著幾條乾燥的毛巾、肥皂、微生物培養皿、還有一台速度良好的富士X防水筆記本。左莙教會了阿瞞簡單的網頁操作,當她工作時阿瞞不在水底潛著就會在一旁自己擺弄那台電腦用以攝取人類社會的知識和規則,除了他搞不懂的事情會在這種時候去請教她,一般他不會輕易打擾工作狀態的左莙。

  這次他就是因為看到左莙並沒有專心,所以才厚著臉皮擅自蹭過來將對方拖下水。即使如此,他也是在擦淨手後才敢碰觸左莙的電腦。

  【如果再敢拿這些破事來打擾我工作,你就順著下水道滾回你的研究所!反正也還沒修好,方便大爺你出入。】

  在那時,那雙常帶著溫和笑意的漂亮褐色眼眸迸發出怒火與寒涼自上而下的冷視著他,口中吐出的決然話語讓他的心緊縮起來,無所依憑的恐懼。

  【別趕我走,我會乖乖的,求你了阿莙,我很喜歡你,別趕我走。】

  尊嚴?他當然知道,他在電腦中讀過這個字眼,可那是人類男性才會在意的無聊的東西。尊嚴跟離開阿莙相比,什麼都不是。

  那天他一整天都執拗的纏著對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脫水症狀,他不斷地碰觸、道歉,連睡夢中都呢喃著歉意,終於在第二天清晨換來了原諒。而他也是從那天開始,對於長時間的和左莙相處產生了莫名的執念。

  他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左莙不在這件事。

  他在任何水域都能生存下去,只要不受到無法癒合的巨大創傷,世界上的所有河流都對他開放。可現在,離開她一分鐘他都覺得胸中缺氧一般的窒息。

  即使相遇如此短暫,可等他發現時,他已經全然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自己的視線了,一分鐘都不行。他時時刻刻盯著她的動作,每分每秒都將她鎖在自己的視野之內用目光貪婪地撫摸。他想觸碰她確認她的存在,可無論怎樣都覺得不夠,他想收緊魚尾將她一圈圈纏緊在懷中,他想親吻她的肌膚,想對她做很多非常糟糕的事情,他甚至...想讓她為他產卵。

  情不知所以起,竟一往而深了。

  但是不行。

  他不能讓她被自己一時善意的舉動拖入深淵。

  他害怕自己的心情會嚇到左莙,所以只是撒著嬌靠上去,巧妙地利用每一個藉口增加觸碰她的機會,小心的試探著她的高壓線。他甚至會在她用過餐後俯下身用肌膚感受對方碰觸過的地方,即使相處在不遠處無法感受到對方的空間裡超過十分鐘,他的心情就會跌到全線飄綠走到最低點。每次夜幕來臨左莙進入房間休息的時間就是阿瞞最煎熬的時刻——他不能上去打攪她的睡眠,可他更無法忍受空氣中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他只好改變自己的作息,跟著左莙一起夜伏晝出。好在她現在搬到了靠近水池的房間,正對著泳池的方向是一面半人高的窗戶,她即使進入了房間後阿瞞也依舊可以坐在池壁上注視她的動作。

  【我早就想搬過來住,只不過現在多了個過來的理由】當阿瞞看著左莙好似隨意的說著這句話將自己的寢具搬下來時,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渾身翻滾著的狂暴洶湧的肆虐欲。他想衝上去將她肆意的摟在懷裡,讓她哭著喊出每一個自己希望聽到的字眼。

  那風暴般的愛慾在血管中翻滾著,隨著每一顆運輸氧氣的血細胞在全身循環著,每轉一圈就加深一點他對左莙的渴求。他甚至嫉妒左莙的工作,她用來喝水的杯子,她穿在身上的衣服,他瘋了一樣的嫉妒每件能夠奪取左莙注意力的東西,週而復始的裝作無意的破壞,撒嬌,並得到原諒。

  楊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危險又毫無用處的東西。

  可我還是...

  希望你看著我。

  像我看著你一樣。

  他抬在左莙脖頸間亂舔亂蹭的頭笑嘻嘻的把她箍得更緊了一些,雙手在她身後不安分的磨蹭。「抱歉阿莙,不過今天太陽很好,很快就會曬乾的。」

  「抱歉這個詞我已經聽得麻木了。這位先生,你已經信用透支了。」左莙再次翻了個白眼揪住他尖長的耳朵「放開我,我要去換衣服。」

  「疼疼疼...阿莙你欺負我...為什麼要換衣服?都已經下來了就再待一會嘛~」他像小狗一樣拱著她的臉頰,好在傷口已經痊癒的上半身並沒有附著液的存在,否則左莙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真的在他頭上敲兩個包。

  「『來都來了』魔咒對我不適用。再說現在已經中午了,你有兩三盒培養皿就夠了,我可是要吃飯的,家裡的存糧告罄了,今天下午我要出去買點東西才行。」她在聽到阿瞞誇張的呼痛後明知道對方是裝的,卻也皺著眉揉了他的耳朵兩下後無奈的放開,沒有注意到阿瞞原本還算平靜的幽藍眼眸中猛然加深的漩渦。

  啊啊...這份巨大的縱容。

  可她竟然要離開...很久麼。

  「我跟你一塊去好不好?」阿瞞停下動作,舔了舔嘴角的水珠盯著近在眼前的左莙。

  「不行。」左莙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麼?我不想你走那麼久...」

  「不久,頂多一個半到兩個小時。」

  「可是...」

  可是我連一分鐘都不想跟你分開。

  阿瞞低下頭磨蹭了一會左莙胸前因濕透而貼服在身上的上衣,悠長的尾端在水下擺過來熟練地纏住只穿了內褲和沙灘短褲的左莙的下半身,尾鰭插/入她曲起來攀在他身上的小腿間擺動著,蜷成一個大型海馬的樣子。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他們好像專屬於對方一樣的契合。

  「我看到過的,你的車子很大。我就待在車裡乖乖的等你回來,行麼?」他憋著嘴委屈的說著,微卷的黑髮下一雙幽藍色的眼眸應在左莙的視線中,蒼白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泛著絲紅暈,純淨的瞳仁清澈透亮帶著點點水光——該/死,誰知道是因為他眼中泛起的淚花還是池水的緣故?!

  「時間太長了,你...你下去會被烤成魚乾的。」左莙強迫自己艱難的轉移視線去盯著因為阿瞞動作而變渾濁的小一塊池水,默默的在心裡翻騰孔子老莊馬克思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警惕自己不要被他無辜的樣子欺騙導致心軟之後帶他出門。

  每次自己心軟...都沒什麼好事發生。

  「你可以在後備箱裡放個小小的箱子,我會乖乖待在裡面的。」

  「不...不行。」左莙低下頭閉著眼睛咬咬牙,依舊拒絕了。

  「阿莙——求你——」他拖長聲請求著,語氣軟糯聲調溫吞。

  與初見時的嘶啞不同,現在的聲調好像古琴磨弦傳出的低沉的【宮】音,每每震動著空氣顫動著左莙的心靈。可當他用這種聲音撒嬌的時候左莙就總覺得牙癢癢——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麼!

  還...還是讓人很難拒絕的暴殄天物...

  「...最後一次...」

  「阿莙~!」他歡呼般的叫了一聲左莙的名字,抿起嘴扯了一個極大的微笑。他放開一隻原本吸盤一樣禁錮在左莙身上的手臂改為托著她的後腦,輕輕的用濕涼的嘴唇在她額頭觸了一下,半瞌上的眼簾擋住了眸中透出的瘋狂慾念。

  這是極限了。

  在這種極端的縱容之下,親吻額頭就已經是忍耐的極限了。再不親近她一點,他就要瘋了。

  「喂!」左莙抹了抹濕濡的額頭沒好氣的戳了他背後的鰓孔一下,引得他渾身輕顫「你才拿到電腦幾天啊怎麼就連偷親別人都學會了?」

  「我喜歡阿莙才想這麼做的。」他因忍笑而急促的喘息著,聲調有些發顫「沒人教。」

  「好好,總之你先放開我,我腳要麻了。」她隨意的點點頭,像安撫大型犬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頂。

  「好吧...」阿瞞遲緩的答應,尾鰭在她腿間戀戀不捨得磨蹭了一會才放開。他將她虛攬在懷中游向池邊,最後小心翼翼的放在池邊水上一塊突出的檯子上,那是左莙專門搞出來方便她坐著和阿瞞聊天用的。

  左莙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打算站起身回房換衣服,目光落在工作用的電腦上時卻遲滯了一下,轉身在阿瞞開心的目光中又坐回了檯子上。

  「來。」她向著阿瞞招招手,示意他靠近點。

  對方很迅速的游近,並且附贈兩條剛從她腰上拿下不超過三十秒的胳膊。左莙看了看他攬在自己腰身上的雙臂,沒表示什麼不滿。

  算了,這個缺愛的傢伙。

  左莙伸出一隻手摸著他的下巴,遲疑著開口「你...能讓我看看你的嘴巴麼?」

  作者有話要說:  喲~各位,午安。

  為了不影響閱讀體驗,今天還是把雞婆小窗口放到下面來好了。

  今天才發現竟然收到一個評論欸~溫暖姑娘快來讓我抱抱你~【伸手】啊,要不要舔一舔呢?

  說起來,粘液腺體發達是鰻鱺科生物的特點。至於會不會用到別的地方呢...

  真是個不錯的思考題。【笑

  說起來,各位都是怎麼找到我的文章的?真是了不起的技能點啊,我自己都找不到。【跪

  總之,就是以上。

  【啊...今天什麼都沒能吃下去...要加油辣。(苦笑)】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7:36


  ☆、口器

  「...嘴巴?」阿瞞乾巴巴的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試圖努力讓猛然僵住的身體顯得自然些。

  「對。」左莙點頭,拇指擱在他的嘴角。

  「為...為什麼...我已經不會再掉牙了...沒什麼可看的吧...」他低下頭去看著不知名的角落輕聲說著,瞳孔收縮著,眸色暗沉。

  他的口器內部很難看,是連他自己都不願觸碰更不願意多看一眼的醜陋不堪。

  他每當回憶起那些對著內鏡上的投影器,和幾十名研究人員一起觀察自己口腔運動,被迫吃下各種不知名的塊狀物以及看著它們因為劇烈的排斥反應從剛滑落的食道反湧回來時,他都覺得噁心的想吐。可他胃裡除了微生物,什麼都沒有。這麼醜陋的地方暴露給她的話,她肯定會討厭他的吧。

  討厭他。

  僅僅是思考這句話都令他的胃一陣糾結的下墜,更不用說會變成事實的那些可能性。

  「沒什麼,我想看看。」左莙平淡的說著,絲毫不在意阿瞞的態度。

  「我...」

  「你乖一點。」她拇指撫摸著他的嘴角溫聲說「我不會把你怎樣的,就是想看一下確認點事情。」

  阿瞞抬起眼簾瞥了一下左莙的臉色,深吸口氣視死如歸般的閉上眼睛,緩緩張大了口腔。

  那裡是很醜,醜陋到他自己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可是她說想看。

  那他就...

  不能拒絕。

  左莙順利地把手指伸進了阿瞞的嘴裡小心的摸索著,並毫不意外的在上顎、內頰部以及舌下的人類牙床上摸到了幾排呈環形分佈的尖銳角質刺。那些刺順著食物吞嚥的方向服帖的倒長在他的口中,有些小刺帶著翹起的倒鉤,大的則隻負責將自己長的堅硬而鋒利,當阿瞞的嘴張開時它們就像豪豬的背刺一樣乍起,當他將嘴閉合時那些刺就服帖的挨在柔軟的口腔內側。而左莙伸進去的手指在探尋完一圈抽出時,很符合劇情的被某隻刺刮傷了。

  「嘶——」

  「阿莙 !」阿瞞聽到聲音,睜開眼便是她受傷的手指,他捧著她的手指輕呼一聲,剛想將她手指上的鮮血吮去,才回憶起就是自己口中的那些醜惡的東西闖出的禍患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戰戰兢兢地捧著左莙的右手一臉心疼。

  「不要緊,劃一下而已,也不怎麼疼,過兩天就好了。」她從池邊的儲物架上抽出一張面巾紙將血擦去,順手把用過的紙放在了架子的最上層。

  「...所...所以呢?」他看著她將手抽離,雙手握拳心臟緊揪著,等待她的後面的話語。

  「我的判斷應該沒有什麼失誤,你人類基因的另一半是未變態過的七鰓鰻。」她說著小小的揚了一下鼻子「剛開始時我就在想這件事情了。你背後的十四個鰓孔是七鰓鰻典型的標誌,僅食微生物、不飲淡水、尾鰭和背鰭的分佈比例等等,這些都很明顯,但是我覺得不夠確切,直到今天檢查了一下你的口腔。七鰓鰻未變態的幼生期時口中的角質刺...角質齒並不如成體的多,雖然有可能是因為你人類基因的緣故,不過...八/九不離十吧。」

  阿瞞愣愣地盯著滔滔不絕的左莙,大腦神經因為驚訝而轉動遲緩。他目光呆滯的持續著神遊天外,直到對方觸碰了他的臉頰。

  「阿瞞,你怎麼了?」左莙笑著摸了摸他的臉。

  「你...你...」他像個傻子似的重複著單音節的字詞,反射弧在這一刻變得格外長。

  這算什麼?

  她難道不該噁心的大叫,或者甩開他的手用冷冽的語氣指責他不許他再觸碰自己麼?為什麼...是這樣的態度?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

  「你不覺得...難看麼?」他愣神了一陣,呆呆的開口。

  「幾個角質刺而已,哪裡難看了?」左莙不解的笑起來,露出幾顆瓷白的牙齒。她點了點阿瞞的鼻子「想那麼多幹什麼?我要是覺得你難看最開始的時候就不會讓你住在這了。」

  「可是...明明很...丑...」阿瞞低下頭試圖掩蓋因為她一句話而激烈跳動起的心聲和濕潤起來的眼眶,他哽咽了一下,喉頭上下滑動「楊...楊說...」

  「管他去死!」左莙皺起眉罵了句髒話,上半身猛地前傾,雙手捧住阿瞞的頭在他鼻端短暫的啄了一下。

  有河鮮的味道。她歪歪頭偷笑。

  而對方似乎因為她偷襲的動作已經完全當機了。

  左莙放開整個人石化住的阿瞞,雙腳在池子中毫無章法的亂撥著,攪起一些不十分細膩的泥沙。「阿瞞,你不是總喊著喜歡我麼?我也挺喜歡你的。」她彎起眼睛笑瞇瞇地說,壓根沒把阿瞞的告白放在心上「所以啊,你喜歡喜歡你的我,可我不喜歡不喜歡自己的阿瞞,那你也要喜歡自己才行。」她說著繞口令一樣的話語壓低上半身看著還呆愣在原地的阿瞞,滿心把自己當成開解彆扭孩子的好母親。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話語及行為將自己推到了怎樣的境地。

  他內心那些原本勉強鎖住的慾念因為左莙一個輕吻迅速洶湧叫囂著衝破鎖鏈和禁錮,它們在每一條血管裡瘋狂嘶吼著奔跑,擠壓著他本就所剩不多的愧疚與自制,最終輕易的吞噬了它們取而代之。

  她會被我拖入萬劫深淵的。

  他這樣想著,瞳仁中的漩渦深沉而瘋狂。

  如果原先還有幾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放開她,讓她回歸常人的平靜生活,那現在——

  絕不。

  阿莙,你大概,要被我這個怪物纏上一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喲~下午好,超級可愛的各位。

  因為一天都在看病和等醫生中度過,更得少少非常抱歉。不過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不會斷更的,要相信筆者的承諾...和存稿。今天清晨去教堂看了主日彌撒。詩班和管風琴真是非常氣派的啊,一瞬間能讓人忘記身上所有的不舒服。

  對了,看完上一章的大家請對於阿瞞的情感產生這樣一個共識:這是半個月以後,而且這傢伙在此之前被作為實驗品存在。

  是的,我就是這樣給自己的劇情規劃漏洞找藉口的瀟灑如風的少年~【撥劉海

  嘛嘛...其實只是單純把握不太好生活瑣碎逐漸推進的情感方式而已,以後會多加鍛煉的,請多包涵。【鞠躬】

  AND——溫暖姑娘,你太壞了快來讓我捏捏臉!【拽衣角

  評論字數看得我簡直要打印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哭著拌飯吃掉了啊~!【哭出聲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8:24



  ☆、戀慕

  左莙原本向前傾身坐在池邊的檯子上,當她發現自己羅裡吧嗦開解了一堆卻不見阿瞞有反應,不禁擔心的想伸出手去再度觸碰對方的臉。誰知手剛抬起她就眼前一花,身體整個被人攬住強硬的拖入水中後背抵在池壁上,她週身濺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浸濕了水池旁架子上的物品。未及左莙反應呼救,她便被自上而下壓過來的冰涼唇堵住了半張的口,略長滑膩的舌頭在她口中游魚般肆無忌憚的巡迴遊走,像在巡視標記自己的領地一樣流竄掠奪著一切能被勾起的東西,攻城略地。左莙迷糊的任由對方在她口中放肆著,好半晌才慢半拍的將下意識抵在胸前的雙手發力推拒了幾下表示抗議,可即使是這樣絲毫不成氣候的抗拒,也引起了壓在她身上隨意施為的傢伙的不滿,他更加用力的擁住左莙,一隻手伸到她後腦托住她微微向後縮的頭,從鼻端溢出幾聲不滿的輕哼,繼續認真地進行著現下口中未盡的【大業。】

  左莙的大腦因長時間的親吻而迷濛起來,她壓根忘了時間和地點,像隻攤平在砧板上的魚任別人操/刀。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瞞才放開她,離開的時候還戀戀不捨得舔著她的下唇輕輕啃噬。

  「阿莙...我很喜歡你,真的。」阿瞞的聲音有些沙啞,像蒙上輕紗的夏夜季風。他摟著左莙,左手拇指輕輕的摩挲著方纔還留戀的地方,眼神迷醉。

  「......」左莙低垂著眼簾,沉默著。

  「阿莙,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詢問自己被創造出來的原因,但是從來沒得到過答案。我長久的問著,可是從沒有人給過我應答。」他將額頭靠在左莙頭上,四目相對「可我現在一點都不苦惱了,也不再問了。」

  他笑著,語氣輕鬆而幸福。

  「因為我有你了。」

  左莙抬起眼簾,迎著對方的目光直視進去,她第一次在阿瞞毫不遮掩的時候看清了那雙幽藍的眼瞳中深沉而瘋狂的漩渦,那裡面摻雜的執念與渴望能夠輕易撕碎她,將她拆吃入腹。

  「阿莙,你就是終極,你就是一切的開端與源頭。我的一生,就是為了遇見你才存在。」

  「......我沒有資格成為任何人生存的意義,你太高抬我了。」左莙將頭向後仰了一點,乾巴巴的說。

  她確實挺喜歡阿瞞,但是......

  中二是病,得治啊少年。

  「當然有!這世界上再不會有人比你更包容我了。」他辯解。

  「...那是因為你見的人太少了,只有小孩子才會說『全世界』這種空泛而虛無縹緲的詞語。」她扭頭,試圖推開阿瞞的禁錮。

  「我見的人肯定比你少,這我承認。」他怕傷到左莙不敢反抗她的動作,只好乖乖放開,卻又握住她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摩挲「但是阿莙,我見到的人性卻比你多。」

  性本惡。

  左莙的動作猛地停頓,她站在泳池的池壁前毫無預警的僵直著。

  人性本惡。

  「阿莙,」阿瞞從她身後攬住她的腰往懷中帶了帶,自然得讓她的身體和自己貼合的緊密。「那些人,他們只是對於陌生的東西帶有包含惡意的好奇心。你說過的——【你好,】還記得麼?無論對我有沒有興趣,心中都是厭惡反感的,我能看出來的,只有你願意接納我。」他將頭擱在她的頸窩處磨蹭著,聲調輕柔而魅惑,帶著無奈與甜蜜的哀求,像情人在肌膚上烙下的吻。

  「......」

  「阿莙,別不要我,我沒地方去的。」

  他用嘴唇輕觸著左莙肩膀處裸/露出來的肌膚,用自己最慣常的方式和聲調撒著嬌祈求著,心中卻忐忑鼓噪。

  他有可能被趕走。

  可他必須承受,他必須為自己一時的衝動行為買單。

  「阿莙...我不想再被人切下尾鰭和身上的肉去做研究,也不想被人綁到怪奇展覽館去被人參觀...我很難受...」阿瞞感受到懷中的軀體在聽到這句話後明顯鬆動了一下,隨後那僵硬的觸感逐漸軟化。

  其實他從未被綁到什麼勞什子展覽館去,先別說自尊層面了,就是生理上他自己都沒法同意。但是他知道這種地方的存在,他也知道左莙大概是最聽不得他講這種話。

  他有能夠連通整個龐大世界的東西,那是她給的。半個月的時間是很足夠的,他向來學的很快。

  可她不知道這一點。

  「阿莙,抱歉強迫你。」他微笑了一下,閉上雙眼將那裡面以前從不曾出現過的、四處奔逃著的狂暴慾念掩住,圈住左莙的雙手緩緩的收緊,雙唇緩慢的來回小幅度的摩挲著左莙的肩頭,濕濡的髮絲磨蹭著左莙的耳畔帶起一陣酥/癢。「求你了阿莙,別不要我...我沒去處的...」

  左莙咬咬牙,猶豫再三,那句絕情的【幹我屁事】還是壓在了舌下沒能說出口。

  她並不討厭阿瞞,雖然覺得這樣的進展有些迅速,但也並不厭惡這樣的舉動。既然已經負擔了對方的生活,那負擔一下對方的感情生活倒也並不是什麼太值得糾結的大事,畢竟她神經線和好奇心是相得益彰的粗壯。令她下意識地反駁對方的是他話中那種禁錮般濃重的愛戀和慾念,她不想承擔這份責任。負擔一個人的生活是很簡單的事情,負擔對方的情感也無可厚非,可負擔一個人的全部精神世界和一生的執念那就太過沉重了。左莙很害怕。沒錯,她是衝動,而現在她也衝動的後悔了。

  可她必須...為自己的決定付償。

  本來當初留下他的時候,她就應該有這種現狀的覺悟。

  再說...阿瞞的話...試一試應該不會...太難吧,畢竟她對這傢伙還算挺有興趣的。

  而且...她瞄過兩眼,即使要做什麼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事情,他那個不能描述的部分也還算在人類男性不能描述的尺寸範圍之內...

  雖然還是看上去還是很恐怖,不過...等會怎麼想到這塊來了?!

  她無力地靠著池壁努力說服著自己,耳畔更是不斷縈繞著阿瞞夏夜涼風般語調低婉的哀求。最終,左莙結束了心中小人的廝打,無奈的向天翻了個白眼。

  算了。

  媽個雞,你贏了。

  「起來。」她向後搗了搗手肘,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連用力一點都不敢——她怕搗壞對方脆弱的呼吸系統。

  「阿莙...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麼做的,你別趕我走...我...」阿瞞明顯誤會了她,愣了一下後語氣忽然急躁起來,聲音在不復剛才的幽遠魅惑,雙臂不安的收緊,一點放開她的跡象都沒有。

  「......」她艱難的扭頭看著身後忽然焦躁起來的人,心中有些複雜。

  在接近正午陽光的直射下,不斷波動著的池水看上去如同破碎的鑽石鋪灑在池面上,那些大大小小不斷變換著的美麗交替舒展收攏上下起伏著,將本就破碎的日光打散倒映在他的臉上,那張原本蒼白陰鬱的清秀臉龐現在滿盈著不安和巨大的焦灼,而那雙原本只有乾淨純粹的幽藍眼眸中聚著化不開的濃重愛慾,漩渦般拖拽著左莙的神經,想讓她一同沉淪下去。

  啊...到底怎麼回事,初見時那個單純羞澀的少年去哪了呢...左莙瞇著眼睛,看著眼前人不斷張合的唇忽然感慨起來。

  這才不過多久而已?她到底是做了什麼,才玷污了這麼長久的存活時間裡唯一一塊動搖過她價值觀的無暇之玉。

  「阿莙,阿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不做你討厭的事了,阿莙,我很抱歉...你說說話,你別不理我...阿莙...」隨著時間的流逝推移,阿瞞逐漸變得愈發慌亂起來,他全然沒有了最開始時的從容,心臟整個被揪起,對著只是盯著他全無動作的左莙口不擇言的道著歉,心中的忐忑不安幾乎聒噪到了沸點。

  怎麼會不管用呢?她一向是在他說這種話的時候最是心軟的不是麼?他難道往後的一生都不能親近她了麼?

  他不能失去左莙,他做不到,連離開她一分鐘都做不到。

  他會死的。

  而他平生第一次懼怕死亡。

  去到一個沒有左莙的世界...那怎麼行呢,不行的。

  他哀求著,什麼都不顧了瘋狂的哀求著,帶著歉意的話語卑微的不斷地冒出來,爭先恐後毫無章法。他實在怕極了左莙不要他,他不該衝動的。他什麼都能忍耐,唯獨除了左莙不要他。

  左莙回過神來就看到阿瞞方寸大亂的對著她胡言亂語道歉的毫無章法,忍不住歎了口氣,卻成功的止住了對方的話頭。

  「阿莙,我是不是太吵了?」他放低聲音不安的看著左莙,整個人簡直要低到塵埃中去。

  「明明狡辯的時候伶牙俐齒,道歉的時候怎麼反而連好好說話都不會了?」她苦笑了一下,伸手去撥他「捆」在腰間的雙臂。

  「阿莙,我...」

  「疼。」

  隻這一個字,左莙就輕易的得了自由。只是右手卻被旋即對方低溫的纖瘦大手鬆鬆握住,一點不疼,但是抽不出來。

  「阿莙,你別走。」他哀求著,滿臉懊悔。

  左莙額角抽了抽,咬牙切齒的擰了一下他的臉頰——雖然沒敢用力,不過好歹解氣了點。她鬆開對方微紅的那塊皮膚,隨即扣住他的後頸往下一壓,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吻。

  「你自己好好把身上不乾淨的地方都洗了」一吻終結,她舔了舔嘴唇放開阿瞞。「我去準備移動浴室。」

  不論幾次,總覺得都有河鮮的味道,真奇妙。

  她有點餓了怎麼辦。

  她莞爾一下,抽出手轉身爬出泳池。在水裡站了許久,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陸地的引力重量。

  「阿莙...?」他回身,發現對方待在池子裡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連手勢都沒變。

  ...傻蛋。

  「幹嘛?」她挑眉,伸著胳膊腿適應陸地的重量。

  「你...你不生氣了?」

  「你覺得呢?」

  「...抱歉..」

  「再道歉我就抽乾泳池裡的水讓你曬成巨型鰻魚乾!」

  「......阿莙,我很喜歡你的...」他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游過來,雙手攀在池壁上。

  「我知道。」

  「...你別趕我走...」他抬起頭,迎著光看向那個叉著腰居高臨下與他對視的人。

  「...笨蛋。」她低咒一句,彎下腰親吻他的唇畔。

  「我從沒想過趕你走的。」

  即使說氣話時也沒有,一次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喲,看文的大家,晚上好。

  嗯,不知道為什麼文章總是被網審。大概是敏感詞和題材的緣故。【摸下巴

  加更。

  這章是在病房裡飄滿的牛奶味中碼出來的,為了溫暖姑娘比我文章字數還長的評論。

  我確實在努力做到即使只有一個人在看也繼續寫,但是剛開文的時候沒想到是這麼『溫暖』的姑娘。

  之前雖然提到了人物和人生觀都不太美,但是忘記交代不要科普了...那張嘴巴真是抱歉...所以我後面會盡量、盡量少的提及阿瞞口腔內部的生理狀況啊哈哈...至於基因融合的分佈比率因為會影響劇情所以就不劇透了。【笑

  感謝你喲~【雙手揮揮】這麼可愛的存在在這麼可愛的世界上,這麼可愛的治癒著我這個小透明作者~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8:47



  ☆、天性

  阿瞞趴著箱口直起上半身張望著窗外飛速倒退著的景色和在林葉間跳躍著的午後陽光,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悅。

  果然...真實體驗和透過電腦的窗口去看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他的游速在現階段是完全沒法達到這個狀態的。

  最重要的是——左莙不生他氣了。

  「阿莙,咱們去哪?」他扭頭問前面悠哉哉掌控著方向盤的人。

  「麥XX,他們家大量批購東西比別的零售點要方便些。」左莙隨口答著,熟練地繞過前面的一塊石頭。

  「這個不能壓過去麼?」他從後車窗裡看到那塊石頭問左莙「看上去並不是很大。」

  「不行,它翹起的稜角會劃壞車子的底盤。你不是帶著電腦麼,可以查一下。」她說著,在賣場前一個九十秒的紅綠燈大信號前停下。沉默一陣後,不知想到什麼似的歎了口氣。

  「那個...阿莙...」他換了個姿勢將身體朝前轉向左莙的方向,泛起一陣水聲。

  「什麼?」她看了眼信號後扭頭。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阿瞞遲疑著問。

  「沒有。」左莙搖頭,坐正身子等著漫長的信號,手指在方向盤上隨意敲打著「我只是覺得這個進展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畢竟才——」她探頭向上瞅了瞅「畢竟這才第七章...現在就確定關係真的沒問題麼...」

  「當然啦!~」他甩甩尾巴,語氣鏗鏘。

  「哈?為什麼?」

  「因為是作者讓咱們這麼幹的!」

  左莙:「......=L=」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麻麻,我被一個生物判定為魚的傢伙說服了!

  左莙一臉鬧心的扭頭瞅了阿瞞一眼,發動汽車車速勻緩的駛入大賣場的停車場裡,倒車入庫後,拔出鑰匙。

  「你說過不搗亂的啊,我半個小時後就回來。」左莙臨下車時向他最後一次要得保證,在對方應答的點頭後便滿意地微笑了一下,下了車。

  *

  阿瞞目送著左莙走遠,直到她進入大型超市的自動門後不見身影才收回目光。在心中輕歎一聲,他面無表情地點開電腦的外放鍵,不多時整個封閉的車廂中就充斥D大調雙鋼琴奏鳴曲一章的旋律。

  還有29分15秒。

  他皺起眉頭,左手搭在額頭上向後靠在移動浴浴室箱的一端,將筆記本放在一旁後備箱多出的空間中。

  還有28分37秒。

  D大調緩慢地從播音器中流淌出來,敲打著每個空腔器皿引起輕顫與共鳴。他煩躁的翻了個身濺起一片水聲,靠著放在一旁用來以防萬一蓋住他和浴箱的大塊帆布堆,將胳膊支在上面閉上眼睛,在自我製造出的黑暗中一遍遍描摹著左莙的樣子。

  還有26分42秒。

  他猛地睜開眼睛,幽藍色的眼眸中滿是從前不曾出現的躁動的怒火與巨大的破壞欲。

  時間怎麼可以過得這麼慢?!這個世界怎麼可以忍受這樣速度的時間流動?提出時間相對論的傢伙叫什麼來著?他該被人像中世紀巫女一樣綁在火柱上公開處刑!阿瞞攥緊拳頭。不過...算了,反正似乎那傢伙最後死的很慘。他勾了勾嘴角扯起一個冷笑。

  還有25分22秒。

  阿瞞咬緊牙關,忍耐著搗爛這輛破車的衝動鬆開拳頭將筆記本拿過,臉色陰沉的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雖然左莙不在時,他幾乎做什麼事情都無法足夠的靜下心來。

  「你憑什麼不讓我買?我花的是自己的錢!」

  「不是咱講點理行不行?我沒說不讓你買,但是你一拿拿一箱我能就光幹看著麼?」

  「我再說一遍,我吃這東西完全不會胖!我自己樂意你管我幹什麼?!」

  「你是我老婆,我看著你吃對自己不好的東西我都不能管管那咱倆結婚幹什麼?!」

  車窗外的爭吵聲由遠及近,阿瞞陰著臉抬頭向外面望去,發現是一男一女很年輕的兩個人。男方抱著大堆超市中買來的東西正打開臨近左莙車旁的一輛轎車往後備箱填塞,而女方手中...惡...不會是起司吧。阿瞞辨認了一下那纖瘦的女人死命抱著一大箱好像親兒子似的起司,臉色更加難看幾分。

  他在被試時的吞嚥食物中起司的厭惡程度名列前茅,說起來,這種噁心的東西怎麼會有人願意吃。

  「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你沒權利干涉!」

  「我總不能看著你吃成高血壓心肌肥厚然後再來【干涉】你的生活吧?!」男的似乎有些忍無可忍,將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全塞進後備箱中,怒紅著臉去搶女方手中的箱子「好了現在把這可笑的東西給我,我去退了。」

  「不!你瘋了麼?你敢搶,我就跟你離婚!」女方高聲吼叫著扞衛自己手中的食物,好像她懷胎十月的兒子在裡面一樣,尖細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的透過左莙的車窗玻璃刺入阿瞞的耳膜。

  他沉著臉看著窗外兩人的爭奪戰,瞳色深沉,最終男方略勝一籌,搶過箱子和錢包大步流星的走回超市退貨,而女方則靠在在車廂上喘息著用骯髒的字眼咒罵自己的新婚丈夫。

  不會用正常的方式表達情緒麼?沒教養的母豬。

  人類果然是除了阿莙外,皮囊下都很骯髒的一個族群。

  阿瞞正打算將注意力轉回手中的筆記本,卻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盯視了那個女人兩秒,扯起一個陰暗的冷笑。

  毀了我的好心情呢,小姐。咱們可不能就這麼完了。

  他將外放的曲子停止,合上筆記本,展開一旁的大塊帆布完好的蓋在箱子上遮住自己的一半身體,隨即轉過身去對著女人所在的那面車窗敲了兩下,又敲了兩下。左莙的車窗是貼著防曬膜的,不靠近的人基本看不清裡面有些什麼。他靠在那裡靜靜的等著,過了幾秒後毫不意外的看到那個愚蠢的女人湊近了剛才發出響聲的窗戶,想往裡一探究竟。

  當然了小姐,我當然要滿足你的好奇心了。

  他先緩緩將臉湊上去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接著,就在看到對方露出疑惑表情的時候猛地將口器張到極限開成一個巨大的橢圓形貼附在對方眼前,那裡面一排排醜如夢魘般的環形角質齒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展現在剛與人爭吵過的女人眼前,深不見底的喉部還蠕動著發出不明的吼聲,似乎有什麼要伸出來咬斷人的喉嚨吞嚥下去。

  而這一切,隻隔著一層玻璃。

  「啊————」對面的女人在短暫的驚嚇失神過後瘋了似的歇斯底裡的尖叫起來,大喊大叫著猛地向後退著,慌亂中踩斷了一根細長的高跟鞋,腳下一空向後跌去。而她就在阿瞞閉合口器後得意而開心的低笑中,後腦猛地磕在敞開的轎車後備廂蓋上,一頭栽在了自家的車輛旁不省人事。

  他瞅了那套著艷紅高跟鞋的雙腿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無力地垂在地上幾秒後,滿意的躺進箱子中潛入水底,把附在箱子上的帆布蓋的嚴嚴實實,在一片祥和的安靜中閉上雙眼。

  還有15分12秒。

  「老婆!你怎麼了喂!老婆!」過了一會,窗外透過水中傳來一陣模糊地急吼,接著就是車輛快速倒庫離開的聲音。

  不算壞,因禍...得福?這個詞是這麼用的麼?啊...隨便了。

  阿瞞咧開唇,磕上雙眼掩住了裡面暴虐的快意,吐出幾個泡泡,安靜的等待左莙的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晚桑好~【揮揮揮

  多謝增加的隨意點擊www

  說到這章,阿瞞相當於是本來就有些色調偏灰的白紙,本身屬性就有問題,人生軌跡也比較慘...但左莙沒有對他做好三觀的調整,網路的龐雜將他帶入一個更加不好的世界新高度去了。所以說雙方都有錯吧,但這種事情是沒辦法的。我在想阿瞞的瀏覽頁歷史,大概會是非常糟糕的新世界大門...

  就是這樣的。【嚴肅臉

  以上。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9:25

  ☆、血親

  不知過了多久,阿瞞聽到車身發出兩聲尖銳而短促的鳴叫,車門被打開,隨即便感覺到車身下陷帶起一陣輕微的搖晃,而後就是塑料袋的簌簌聲和輕微的呼吸聲。

  是左莙。

  阿瞞猛地掀開蓋住浴箱的帆布從水中出來,在布面乾燥的一方胡亂的擦拭了身上的水珠後雙臂用力一撐,魚尾的肌肉同時發力,整個人滑到了座椅與座椅的間隔處,狠狠摟住了正在回身關上後車門輕點物品的左莙,對著她的嘴唇啄了一下。

  「阿莙!」

  「唔——我回來了。」左莙剛一回身便被對方散發著水汽的身子抱了個滿懷吻了個正著,她摸了摸阿瞞半幹的上身,隨後回摟住他輕拍了幾下,對於他在急吼吼的跑過來發情之前記得擦乾這件事表示欣慰。

  不用濕著半邊身子回去簡直太好了。

  「對了,我買了點很好玩的東西。」兩人相擁了一會後,左莙放開他從塑料袋中拿出一把看上去很高級的電動牙刷舉到他面前。

  「你牙齒那麼多,這個是不是很可靠?噗——先說啊,我可不是故意要調侃你。」

  「......」

  「阿莙你絕對是故意的。」

  「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的。」左莙快速的答道,接著就在看見阿瞞的臉色後忍不住扶著座椅大笑起來,不過很快那一串清脆的笑聲就被噎在嗓子裡,變成了破碎的唔唔聲。懲罰性的一個長吻結束後,他開心的舔著嘴角,安分的坐在過道上看臉帶紅暈的左莙拿收據清單核對袋子中的物品,輕薄的尾鰭小幅度的拍打著地上的絨毯。

  她還是有些無法適應...

  「這是什麼?」他托著腮翻了翻塑料袋,拿起一管顏色艷麗的凝膠狀人工合成糖問。

  「嗯?啊,XXX」左莙瞥了一眼隨口念了個單詞「是一種凝膠糖,味道很甜。你可以試試,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喜歡。」

  阿瞞沒做聲,他將糖的另一側寫滿配方成分的背面露出來默讀了幾秒,皺起眉頭看著上面的卡路裡含量和人工合成物含量一陣不快。他試著撕開塑料的外包裝糖衣,捏起一個上面灑滿糖霜的個體試探著舔了一下,一瞬間大量的信息素隨著他的味蕾傳遞進大腦快速的反應分析出糖塊裡內含物——這上面有最起碼十種人體有害物質沒有印出來。

  「阿莙...——」阿瞞剛想開口告訴她最好不要吃這個,腦海中便忽然回憶起之前那個瘋女人歇斯底裡的場景。

  --------

  【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你沒權利干涉!】

  【你敢搶,我就跟你離婚!】

  --------

  左莙會不會...也是抱持著這樣的態度呢。他閉了閉眼睛。

  「什麼?」左莙頭也沒抬的問。

  「......」她有可能跟他發怒麼?阿瞞低頭看著手中的糖塊,皺起眉頭思索了一陣後抬起頭,緊盯著左莙試探性的開口。

  「阿莙...你以後..能不能別買這種東西...這種糖了?」

  「嗯?為什麼?我覺得還挺好吃的啊?」左莙將核對完畢的物品整合好,把塑料袋口繫緊放到一旁的地上,回頭問他。

  「因為生產這個東西的人並不誠實。」他蹙緊眉頭,視線在左莙臉上來回巡視著,卻沒發現絲毫不快。「這上面應該有標注的,這顆小東西裡面含有十多種對人體有害的微量元素,長期使用會對你造成很多不可逆的傷害。」

  左莙接過他手中的鮮紅色的凝膠糖捏了幾下,看著他凝重的臉色不禁微笑起來「你怎麼知道的,【阿瞞教授】?」

  「...舌頭。」他指了指自己的口腔,半晌才蹦出這個詞。

  啊...原來還有這樣的功能。

  「這樣啊...」

  左莙饒有興趣的摸著下巴衝他的嘴眨了眨眼,「欸,你知道不?在小說裡你這個就叫隱藏設定,太犯規了啊。」

  「...?」

  左莙笑著擺擺手,隨即歪頭沉吟了一小會,聳聳肩拿過阿瞞手中的糖,起身打開車門毫不猶豫的將之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別這樣看我啊喂,不是你說對身體有害的麼?」左莙剛一坐回來便被阿瞞的盯視搞得莫名其妙,而後她再次捏了捏手中那個原本被阿瞞舔過的糖果,舉著衝他呲牙說道「不過這個例外,這個你舔過了。」

  接著那顆糖果便順著拋物線進了左莙的肚子。

  阿瞞看她奮力的嚼著那顆糖,嘴角不受抑制的勾起。

  「...你不怪我管東管西的麼?」

  「怪你幹嘛?我又不是傻子,你對我好我還不知道麼?」左莙嚼著糖奇怪的瞅了阿瞞一眼,開始翻口袋。

  那種巨大的鼓噪聲頃刻間再次衝撞著阿瞞的心房。

  啊啊...果然是這樣。

  果然她是不同的。

  他垂下眼眸,咬著牙關壓抑住雙手無意洩露出心情的輕顫,幽藍的雙眸深沉。

  他明明早就知道的,他不該質疑的。

  「你怎麼了,不舒服麼?車裡是不是太幹了?」左莙剛抬頭便看到他垂著眼瞼渾身輕顫,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搭在阿瞞輕顫的肩膀上擔心的問道,語中的關懷暴露無遺。

  「沒什麼,就是想抱抱你。」

  他搖頭,勾起一個璀璨的笑容向著左莙伸開雙臂。她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一邊暗道自己白擔心了,一邊心甘情願的靠進那個帶著水氣的溫?懷抱裡,任由對方撒著嬌一次又一次的佔便宜。

  *

  回程的路上阿瞞死皮賴臉的非要坐在副駕駛和左莙靠在一塊,她勸了兩次沒成功,最後實在沒轍便自暴自棄的對他放任自流了。阿瞞將窗戶開到最大,在曲折的盤山路上開心的任由山風將他半長的烏髮向後吹散,露出尖長的耳朵和蒼白的臉。

  「你小心別人看到當成山精靈逮回家。」左莙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忍不住也笑開,伸出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尖。

  「放心好了,我才沒那麼弱。」他故意學者左莙的樣子衝她的方向高揚起頭翹著鼻子,眨了眨雙眼「再說阿莙你才不會讓人家把我帶走呢。」

  「那不一定,價錢要是好該賣照樣得賣啊~」

  「...那咱們可以合夥玩仙人跳,反正我跟定你了。」阿瞞默了一下,隨後再次學著左莙之前的樣子聳了聳肩。

  她大笑著拐過一個彎道,在盤山公路上留下一串笑聲。

  這傢伙上哪學來的這種俚語。

  不過...雖然這種交流沒營養至極,但跟眼前這個傢伙說的話似乎一點都沒關係了。她在心中默默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便再次投入水深火熱的打嘴仗中。不多時,一陣歌劇般高亢的女聲在狹窄的車內空間突兀的響起,左莙騰出一隻手抓起嚎叫著的手機低頭瞥了一眼,臉上的笑容迅速僵住了。

  左震。

  阿瞞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便看到這兩個字。

  鈴聲持續著,可左莙沒有任何要接的意思。直到電話掛斷又響起持續到第三遍時,她忍無可忍的在路邊找了片僻處空地停下,按下了接通鍵。

  「喂。」

  她連衝口而出的第一個禮節性的字都帶著抗拒而厚重的冷意。

  「哎呀小莙啊,你可真是大忙人,總算騰出空接個電話了。」電話那端卻不是預想中的人,一個聲音尖銳高亢的女音透過遙遠的電波大聲傳來,令坐在一旁的阿瞞暗暗皺眉。

  這語氣...還真是極盡可能地讓聽到的人不舒服。

  「我每個月都定時匯款,沒有必要接你的電話。」左莙將聽筒拿的離耳畔稍遠些,望著窗外繁密的大樹。

  「這什麼話!媽媽的電話你都不接,逼得我非用你爸的手機打,你還真是本事了啊!你說,你是不是把我的號碼拉黑了?」聽筒對面發出一聲彭的不明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被砸在桌子上。

  「是。」

  「你..!」對面人似乎並未預料到左莙能如此痛快地承認,噎了一下後聲音再度拔高「你是要反天麼?我想找你說說話還不行了是不是!」

  左莙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猛地攥緊,指甲嵌進著上面的皮套。

  「要多少,趕緊說。」她閉上雙眼盡量減少開口的次數,語氣壓抑。

  「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我可是你媽!」

  「說!」左莙的話像從怒極後牙縫中蹦出來的,躁動著火花。

  「呃...你爸爸最近手術要住院,先打過來...二十萬吧。」那邊的人停頓了片刻輕描淡寫的說。

  「呵...」她猛的笑出來,被迫牽拉起的笑肌顫抖著帶出一個猙獰的表情「我每個月往他那打兩萬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二十萬?別做夢了。」

  「你!你這不孝的雜種!翅膀硬了飛出去就忘了辛苦養活你爸媽了?!你...」

  「你猜怎麼著,我確實不孝。」左莙眼神隨著一旁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望向遠方,沉默的聽了對面的辱罵一會,忽然開口。「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確實沒告訴你我交男朋友了,還是個靠我養活的。」

  她瞥了一眼身旁正擔憂看著她的阿瞞,無意識的瞇起眼睛。

  「......」對面的女人像被卡住嗓子的貓,猛地停下話頭。不過左莙知道這個愚蠢的女人只是沒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無後是【婚而不告知】的意思,有空多讀點書,別只記得往你那個塞滿稻草的腦子裡灌漿糊。」她仰起頭靠在後方的椅背上,口中譏諷,臉上卻看不見任何快慰。

  「你!你怎麼敢...!」電話中傳來陣陣氣音,女人急促的喘息著,因左莙的一句話怒火中燒。

  「十萬,不能再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社會保障制度的寬容,別逼我跟你們斷絕關係。」話語方落,左莙便再絲毫沒管對方的反應,動作利落的掛了電話。她將手機丟在一旁的置物口中,疲憊的趴在方向盤上。可就在這時,她伸出的右手卻在半途被阿瞞捉住,溫涼修長的手掌將她的右手整個包在裡面,隨後得寸進尺的攀上她的胳膊,繼而整個人都湊了過來。

  「幹什麼,你也想要錢麼?」左莙感受著他壓上來的體重,趴著頭也沒抬的譏諷,譏語中的疲憊顯而易見。

  「不是。」阿瞞根本沒在意她的話,笑瞇瞇的否定。「你剛才,說我是你男朋友。」

  「......」

  左莙哭笑不得的抬起頭看著那個整個人都湊過來,渾身上下都往外心情很好的冒小花的傢伙,一瞬間不知該作答什麼。

  正常人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安慰她麼,這貨。

  「是,我還說你是小白臉呢。」她默了一會,無奈道。

  「啊...我沒注意。」阿瞞裝模作樣的回憶了一下,迅速的答道,隨著說話的間隙整個人都湊過去將左莙半拖半拽的攬在懷裡,尾鰭在座椅下小幅度快速的擺動「阿莙,我很開心,你絕對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的那種開心。」

  ...傻蛋。

  左莙瞥了一眼他像小狗一樣搖起來的尾巴,沒抗拒的任由阿瞞摟住她,雙手也攀上對方的後頸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感受著他在她頰側的磨蹭和背後胡亂遊走的雙手,糟糕的情緒被衝淡了不少。

  至少還有他。

  「抱歉讓你見識到我沒教養的...家人。」她閉上眼睛,咬了咬牙將【親人】換成了【家人】。可就算是這樣,她依舊覺得陣陣噁心。

  血緣真是個無法掙脫的沉重枷鎖。

  「沒關係沒關係,我知道的,這世界上除了阿莙之外的傢伙基本都是這種樣子。」他磨蹭著左莙的臉頰,聲音輕快。

  「噗——別這麼想,還是有很棒的人存在的,每個都比我強大又美好。」她微笑一下,摸了摸阿瞞長長不少的柔順黑髮。「這麼想太狹隘了,對你不好。」

  「是麼?」左莙感到阿瞞在她耳邊呼出口氣,發出一聲短促的不明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譏諷的冷笑。「你說的【更棒的人】是那種讓人類生命更長,或這樣讓你們更有理由不出門的人麼?」

  「...呃...比如說?」左莙的注意力徹底被轉移了。

  「比如說約翰·馮·諾依曼或者伊恩·威爾穆特。」阿瞞臉上布上層陰霾,眸色暗沉。「我最初可不知道灑下惡之花種子的偉人到底是誰。呵,這還真要多謝比爾·蓋茨。」他再次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呃...」左莙因他的笑聲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卻被他摟得更緊了,左莙知道阿瞞話中第一位和最後一位,中間的先生卻只有個印象了。「伊恩,威...威什麼?」

  「伊恩·威爾穆特,克隆和基因復合工程的始祖,就是他第一個在實驗室裡製造出了六鏈基因。」他將臉埋在左莙的肩頭的發中,聲音發悶。

  「就是他給創造我們打開了第一扇門。」

  作者有話要說:  喲,~下午好啊各位。【雙手舉舉

  那什麼——

  筆者明天請個假...告假一天,因為被人訓斥【再敢以這樣的生理狀態長時間待在電腦面前就扒光了掛到旗桿上晾上幾個小時】

  於是,就是這樣的。【跪

  慣例性的感謝一下溫暖姑娘~www才不告訴你後面怎麼發展啊哈哈。【捏臉臉

  以上。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39:51



  ☆、老人

  空氣沉滯的流動著,四周除了窗外風拂過樹葉時發出的颯颯聲外,四下裡靜悄悄的半點響聲也無。這是阿瞞在初見後第一次跟左莙提起自己的來歷,一直以來她也盡力避免在這方面多做糾纏,可避免並不代表它就可以不復存在。

  斷裂的肌肉即使再次長合也依舊留有瘢痕,人生亦相同。

  言語總是蒼白無力的,任何華麗的安慰在此時都是不負責任的存在,唯有沉重而引人窒息的沉默能覆蓋所有不愉快的過往。左莙早已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了,她輕拍著阿瞞光/裸的背肌,無聲而輕柔的安慰著,像每個盡職的優秀情人一樣。她在事後思量了一下,隱約覺出來阿瞞大概是故意的。他故意挑起足夠重要的談論;故意的纏著她;故意將她的意識調轉到他的身上,讓她甚至連離開他的視線都逐漸做不到。可在不知覺中,她卻也在放任自己沉淪在阿瞞的精神懷抱中,越陷越深,直到不可自拔。她忽略著自己生命中的不愉快,並在他的的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讓他逐漸比自己的工作還要重要起來。

  說白了,她只不過也是個軟弱到需要別人攙扶的精神殘疾罷了。

  「阿莙,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孩子氣。可不這樣做,我實在沒法安然生活下去,我會被自己壓垮的。」長久的沉默後,阿瞞抬起頭與左莙對視著,輕聲開口,聲音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不會知道像我這樣的怪物能夠擁有你,是毫無意義的人生中多大的一份救贖。」

  左莙看著他微笑了一下,有種不明所以的踏實感湧上心頭。

  歸屬感。

  「阿瞞,多謝你。」她閉上雙眼,第一次主動湊上去親吻他。

  *

  忽然間,那種高亢而華美的歌劇女高音再次充斥了車內的空氣,迅速打散了剛醞釀出沒幾分鐘的曖昧。左莙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將頭後撤,在阿瞞一臉【掛掉它】的不滿中乾咳幾聲撫了撫他的頭頂,看了眼顯示屏後接起了電話。

  「喂。」這次她剛蹦出一個字便彎起眼睛,滿面笑容的等著對面的應答。

  「小莙莙,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可以選擇先聽壞的,或者先聽壞的,怎麼樣,選項是不是很多?」對面的人聲音蒼老,語氣輕佻。

  「...爺爺你別鬧了哪裡選項多了。」左莙翻了個白眼,臉上笑容卻擴大了幾分。

  「當然多了,你可以選聽或者不聽...哎喲!」那人誇張的大呼一聲後猛地痛叫起來,接著就是辟裡啪啦紙箱落地的嘈雜聲音和他人不斷驚呼【教授】的雜亂。左莙聽到這裡時毫不猶豫的笑出聲來,半點幸災樂禍也沒遮掩。

  「你這不孝孫女!我踢到腳趾了你竟然笑..哎喲...」話筒對面的老人一邊呼痛一邊不忘咒罵左莙的的態度,卻沒引起她半點不滿。

  「快說吧爺爺,我就大發慈悲的不選不聽了。」左莙抿著嘴壓住自己的笑聲,等到對面稍終於消停了些許才再次出聲。

  「哼。」那人大哼一聲表達自己不滿後,終於滿不情願地開口。

  「壞消息是總都基因工程研究變種那群蠢貨前段時間跑了個試驗品,現在瞞不住終於漏了,所以全員出動我要忙一陣。」

  「呃...」左莙心中一咯登,條件反射的瞥了一旁靠在椅背上拉著她右手的阿瞞一眼,後者迎著她的視線對她燦爛一笑。「這個是你的壞消息,跟我有啥關係?」

  「啊哈,接下來就是好消息了!」老人完全忽略了左莙的問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好消息就是——我決定不幫基因匹配組的那群猴子,請假來你這住一段時間!哈哈哈哈哈爺爺我是不是很機智~~」

  「喂!你別來啊!」左莙大驚。

  「哎呦小莙莙,現在不歡迎我太晚了啊~」老人發出一陣不贊同的嘬牙聲,左莙發誓——這死老頭現在肯定還在得意洋洋的搖著食指。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在你家門口了啊~~啊哈哈哈哈快給爺爺我開門~~」話筒裡隨著老人的語聲落下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砸門聲。

  「死老頭!你等著!」左莙咬牙切齒的掛斷電話,迅速的發動汽車向著不遠處的房屋駛去,一臉鬧心,嘴角卻始終掛著。

  「阿莙...是什麼人?」阿瞞好奇的看著她在公路上橫衝直撞猛踩油門,眨眨眼問道。

  「啊...」左莙遲疑了一下,隨即衝他燦爛的笑開。

  「按你的話說,一個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第二個能接納你的人。」

  *

  「喂,死老頭!」左莙剛在院中停好車便看到自家大門前一個乾瘦的老頭穿著過時的襯衫和老舊的毛背心蹲在大批的箱子上,一隻腳光著沒穿鞋,小指腫的通紅。而他身旁立著一個同樣高瘦卻斯文的男人,在看到左莙後衝她禮貌的笑笑。

  左莙再叮囑阿瞞暫時別從車內出來後大力摔上車門,原本殺氣騰騰的衝到老人面前的計劃卻在半路卻被斜刺裡伸出的一隻手阻止了。

  「左莙小姐,你好。」手的主人有禮的朝她點點頭,左莙只好衝他微笑一下也點點頭,順勢瞪了蹲在箱子上的老人一眼。被瞪得傢伙拽著斯文男人的衣服下擺往後縮了縮,憋著嘴介紹。「小莙莙,這是我助手沐左鴻。」語畢,他悄悄探出半個頭,半點電話裡的囂張也沒有了「你看他名字裡也有個【左】喲~你們是不是很有緣分~!」說完還拚命衝黑著臉左莙擠眉弄眼,一臉的猥瑣。

  「你還叫左澄呢,你幹嘛不娶他?」左莙挑挑眉,伸手毫不客氣地把他抓出來揪下他一撮頭髮。

  「嗷!」左澄痛叫一聲摀住半邊腦殼「我太老了沒精力吃嫩...嗷!」他另一邊腦殼的頭髮也榮幸的少了一撮。

  「左小姐,教授的腳磕傷了,您能否先請我們將設備搬進去,然後給教授上點外傷止痛的藥?」沐左鴻在接收到左澄淚眼汪汪的求助信號後連忙出面解圍,語氣中也滿是對於上司的無奈。

  「...便宜你了。」左莙瞥了一眼左澄腫的老高的小指沒法,只得衝他點點頭,嘀咕一句後便放開左澄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打開門,讓出半邊身子看著沐左鴻首先將較重要的一些設備搬進屋中。

  「爺爺。」

  左莙看了兩眼正搬進搬出好不忙碌的沐左鴻,用胳膊肘拐了身旁扶著她肩膀單腳站立左澄一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幹嘛。」左澄沒好氣的瞥她一眼答道,聲音卻也在聽到她語氣後輕的幾乎衝口便散去。

  兩人默契的都在沐左鴻將設備搬入屋中時才進行了對話。

  「這個人...?」她朝忙進忙出的男人努努嘴。

  「跟我一塊住。」

  「那...」

  「......」左澄沉默了片刻,隨後輕輕搖頭。

  左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如果這個人不能信任,那阿瞞就很危險了。

  要怎麼辦。

  「嘖...麻煩死了...臭老頭,都怪你!」她伸手擰了左澄皺巴巴的臉皮一把,卻到底沒再用狠勁。

  「嘿!瘋丫頭你又幹嘛!」左澄不滿的拔高聲調,同樣在左莙臉上回擰了一把。可就在他剛放下手時,不遠處停著的車子忽然發出一聲悶響,吸引了他的視線。左澄放開扶著左莙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停車的方向走了段後瞇著眼睛盯了車窗一陣,接著把頭扭向左莙的方向,褪去玩世不恭的臉上滿是凝重。

  「丫頭,你最好跟我解釋一下。」他拇指向身後指了指。

  「呃...」左莙瞥了一眼屋中的沐左鴻,攤開雙手,臉皺的像個橘子。

  「這個...就是我說的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嗷~~

  早桑好嗷嗷~

  天氣突然回暖辣嗷嗷~~

  還有兩天就能粗院辣嗷嗷嗷~~

  以上。

  【小溫暖菇涼請允許我讚美你勤勞的打卡啊哈哈~】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0:13



  ☆、交鋒

  「爺爺,這邊這邊,小心別絆倒。」左莙站在黑暗中的樓梯地毯邊緣朝左澄招招手,一邊不忘悄聲叮囑她東張西望的爺爺小心腳下。

  開玩笑,這傢伙要是摔一下,那要禍害多少醫院的醫生護士啊!

  「你家怎麼這麼繞啊?」左澄抱怨著跟上左莙的步伐,在終於看到後院的落地窗前長出口氣。

  左莙翻了個白眼,戰略性忽視了這個絕對會讓人吵起來的、毫無營養的問題,打開一旁的窗口將窗戶向左側推開讓出通路。左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走到正對著落地窗坐在池邊的阿瞞面前,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著皎潔的月光席地而坐。

  「你就是3587?」他瞥了一眼關上窗後也在阿瞞身旁席地坐下的左莙,開口問道。

  「我不是3587。」阿瞞的聲音緊繃著,右手下意識的放到左莙身後做了個虛攬的保護性動作「我是阿瞞。」

  「...你還給他起了名字?你以為這是從寵物市場上買來隨便能養的麼?!」左澄立時炸毛,壓著聲音向左莙咆哮,氣的伸手要擰她的臉頰。可就在他伸出手時卻在半路被皺起眉頭的阿瞞猛地攥住,那只在夜風中的大手像冰冷的鐵鉗箍住他的手腕,凍得左澄渾身紮起汗毛。

  「不准你碰她。」

  左澄沒想認真,阿瞞卻不管。

  他討厭任何人碰他的阿莙。

  「嗤,我怎麼覺得這種蠢到家的戲碼在電視上演過千百遍呢。」左澄嗤笑一聲,反手拽住阿瞞的胳膊猛力向裡扭轉,滿臉譏諷。

  啪啪兩下清脆的響聲,左莙一人額頭上給了一下。

  「別鬧了!你們這樣也夠惡俗幼稚的,先把正事解決。」左莙把阿瞞的手拽回來交握著,防止他再做什麼麻煩的事情,轉頭面對左澄「我又不能叫代號,起個名字怎麼了?反正他現在住在我這裡。」

  「有了名字養久了就會有感情,等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或者跑了,你會比死條狗傷心得多。」左澄看著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咬緊牙關「我可不想安慰將來哭哭啼啼找我傾訴的孫女。」

  「我不會跑!」

  「爺爺!」

  兩人同時開口抗議,不同的是一人替自己的未來正名,一人則抗議著左澄口中那人低下的地位。

  左莙看了阿瞞一眼,對著正低頭檢查阿瞞人尾交際處那片淡色的左澄皺起眉頭「爺爺,我記著你之前說你們研究院在找他?」

  「對。」左澄點點頭,估計了一下阿瞞的身長「不過我沒想到他這麼大。這個體型的活物扒破水箱下水道跑了竟然兩天才發現,工程組那群猴子還真是白領著工資。他怎麼跑你這來的?」

  「呃...」

  「下水道。」阿瞞言簡意賅。

  「...呵呵。」左澄冷笑。「現在修好沒有?」

  「沒有。」左莙黑線。

  「該。」

  「......」

  三人沉默半晌,左澄忽然望著在月光下碧波一片的池水輕歎口氣「小莙,把它還給科研組吧。」

  左莙感到阿瞞在聽過這句話後與她交握的手倏地收緊,眼眸中升起防備與憤怒,剛放鬆不少的肌肉緊繃起來,在濕涼的空氣中微微顫抖蓄力——那是所有生物攻擊前的信號。

  「我這裡...挺隱蔽的...」左莙沒有正面回答,拍拍阿瞞示意安撫。

  「你以為我擔心的是那群除了生理活動生麼都不會的蠢貨麼?!我擔心的是這個傢伙!」左澄暴怒的提高聲音指向戒備的看著他的阿瞞「你以為突破基因壁壘強行融合細胞組織,大幅提高智力和活動速度是不需要代價的麼!你覺得那群腦滿腸肥連在電腦上多敲一個字都累的哼唧的傢伙為什麼千里迢迢全員出動來抓他?!你知道這傢伙的陰面有多危險麼!你知道它被做過什麼實驗麼!你知道作為實驗皿生活的時光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影響麼!你不知道!你不會明白自己到底收養了一個什麼東西的!」

  「爺爺,是誰教我包容這世界上的所有不一樣!是誰千里迢迢偷實驗室的兔子回來給我養!」左莙放開阿瞞的手刷一下站起身擋在他身前「以前的左澄去哪了,把他還給我!!」

  左澄也站起身咬牙切齒的瞪視著她,氣得雙手直顫「我從沒說這傢伙的存在是錯!但這是不一樣的!幼狗亦須鎖鏈,溫獸亦須皮鞭!孩子,我怕你一個不慎跌倒就再也爬不起來啊!」他長出一口濁氣閉了閉雙眼,聲音顫抖著低下去「小莙,你是我唯一承認的親人了,我不想白髮送黑髮。」

  「我不會傷害阿莙。」阿瞞從左莙身後冒出來,雙臂獨佔性的圈住擋在他身前的左莙,剛才的攻擊性俱都散去,聲音低沉平穩。

  「永不。」

  他將下巴擱在左莙肩上,瞇起眼承諾著,一字一句重若泰山。

  他是不怎麼喜歡這個老頭,可他不傻。

  「爺爺,我的人生自目送著你兒子進入鐵窗後那天起就已經跌到谷底了,從沒爬起來過。」左莙微揚起下巴,抿著唇滿眼倔強。「你說的這些我早就想過了,未來不過也就八十年,為了他我也寧願豪賭一把。要是贏了當然是好,可要是輸了,我也認。」

  左澄看著眼前的頑固不化二人組,滿心都是無奈和恨鐵不成鋼,可其中卻也摻雜了些奇異的欣慰感。

  當年那個放了學就跑回家跟他哭訴受到欺負的小女孩,現在竟然也成長的能夠站在他面前倔強的獨當一面了,雖然是為了別人跟他叫板。不過,以前的左澄?他還想問那個乖乖的問他要糖吃的小女孩去哪了呢!他咬著牙恨恨的在原地轉圈未來不過也就八十年,為了他我也寧願豪賭一把。要是贏了當然是好,可要是輸了,我也認,不時向緊張盯著他的兩人投去一瞥。最疼愛的孫女竟然和一條人魚在一起!別以為他沒看出來,唉...他倒不是歧視這個護犢子的小怪獸,只不過...小莙未來的日子該有多難過啊!還有孩子...孩子...哼,連想都別想!女性強大的生殖隔閡他可是見識過的,未來變數多的簡直能開個博物館,這死孩子竟然敢什麼都不考慮就自作主張!

  「爺爺...」左莙盯著在原地哼哼嘰嘰轉來轉去接近一分鐘的左澄,終於忍不住出聲。

  「幹嘛?!」左澄不滿的停下,大聲喝道。

  「其實...我即使現在把他送回去也不可能擺脫關係的。」左莙朝他攤攤手,擺了個【我沒轍】的姿勢「我已經收留過他,知道阿瞞的存在了。就是為了防止我出去亂說話他們也一定會採取措施的啊,你也不忍心幹看著可愛的孫女受苦吧?」

  「你!!!」左澄吹鬍子瞪眼,一個指頭指著她抖了好一陣,最後洩氣一樣的放下,無力的在身側擺動了幾下,低咒了一聲模糊不清的話語翻了個白眼。

  「爺爺,你總不至於跟人家舉報我吧?」左莙可憐兮兮的眨巴著雙眼,再接再勵。

  「...爺...爺爺。」阿瞞也上趕著往起添磚加瓦。

  「...隨你的便吧!不孝女!」

  左澄猛地翻了個白眼,轉過身背對著左莙砰一聲坐下,抱著雙臂生起悶氣。

  左莙無聲地咧開嘴向身側的阿瞞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搖動幾下,隨即啪嗒啪嗒跑上去攀住左澄的背撒起嬌來。

  「爺爺爺爺~」

  「哼!」

  「別生氣啦阿瞞還是很可愛的,你孫女我好福氣的~!」話一落左莙就朝一旁皺著眉頭不悅盯視著她攀在左澄肩頭雙手的阿瞞使眼色,示意他也趕緊上去勸勸。

  「狗/屁!」左澄爆出一句粗口,指著正好遊走到他身邊的阿瞞數落「你!就你小子!咱不說現在的事,之前!之前是不是你大半夜跑出水箱,把隔壁實驗室培養基上的細菌全舔了?!」

  「......」

  阿瞞雖然不蠢,但是他從來沒跟左澄這類人正面對剛過,這就直接導致他竟然真的瞇起眼回憶了一下,隨後認真地點點頭。

  「那是老子我一個半月的數據成果啊!!!」他伸出手糊了阿瞞的額頭一下,恨恨大叫「你知不知道我被上頭減了多少經費!七十萬,七十萬啊!連根毛都沒給我剩啊!!!」

  「呃...」

  還有這茬啊...好吧,她冤枉她爺爺了,這不算歧視,頂多算秋後算賬。

  「那個,爺爺你小聲點,沐左鴻還睡在上面...」左莙伸手拽拽忽然之間變待的阿瞞讓他回到自己身邊,這時才想起他們剛才一時情緒激動竟然都忘了什麼。好在他睡在二樓,應該沒有被吵醒...吧。

  「......」果不其然,左澄倏地閉上嘴,神情不復方才半真半假的賭氣「我把這小子忘了。」

  「沒事,我也忘了。」左莙大度的揮揮手「他是什麼人?」

  「上頭分給我的,之前帶的那個學生回老家結婚了。」左澄著重點出【結婚了】三個字,一臉【這個叛徒】的表情。

  「他跟了你多久?」左莙收回搭在他肩上的胳膊,走到他身邊倚著阿瞞坐下,然後就看到左澄歪著頭伸出十個手指頭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麼這麼短?」她愕然。

  「...所以才不可信?」她身後的阿瞞幽幽發話,左澄哼了一聲表示同意。

  「今天混過去了,以後怎麼辦,我總不能老不讓他往後院這走吧?」左莙歎氣。

  「不要緊,明天你先讓這小子暫時忍著吧。」左澄扶著自己的膝蓋站起來拍拍濕一片的短褲,伸了個懶腰「我後天就讓他回實驗室給我跑腿去,加上設備處理數據這樣一來一回他最起碼有接近一周的時間回不來,要實在不行就一直用這招拖著唄。」

  「一直?!死老頭你到底打算住多久啊!」左莙作勢拍了一下他的腿。

  「住到抱重孫子!」左澄瞪了她一眼轉身朝落地窗走去,打開右側的扣搭後背著身子向她和阿瞞的方向揮了兩下手「我去睡啦,你也趕緊的啊。」

  「晚安爺爺。」左莙揮揮手,略微提高聲音跟他道過晚安後也打算站起身回到自己房中。可就在她剛要站起來時卻沒防備被阿瞞拽住手臂往後一扯,驚喘一聲整個人調轉方向面對面跌在他懷中。

  「阿莙,我很喜歡你。」阿瞞背著月光低下頭將左莙整個人箍在懷中摟得密不透風,看了她一陣輕聲開口。那幽藍色的眼眸散發著不知名的光芒,裡面卻滿滿的俱是她的倒影,在這仲夏的夜晚染上層夢幻和怪談的奇異感。

  「咳..那個,我...我知道的...」左莙幾乎迷醉在那雙眼眸的長久凝視中,好半晌才乾咳一聲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爺爺,他承認我是你男友了。」阿瞞彎起雙眼,壓低額頭去蹭她領口鬆散的睡衣和脖頸,不時伸出舌尖緩慢的劃過光滑的皮膚逐漸描摹著。「那我是不是,可以行使男友的權利了?」

  欸欸欸欸欸欸欸?!等...等會!等會啊少俠!

  左莙的大腦在他逐漸向下的緩慢推進中幾乎要當機了,費了好大勁頭才找回理智。她捧住阿瞞的臉奮力的向後推過去,空出一段距離後眨巴著眼睛,過了老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試圖找回自己的語言「我那個...我還沒...呃...那個...就是...」

  兩人的關係在這一刻瞬間對調,阿瞞微笑的等著左莙結結巴巴的組織語言,而左莙滿臉通紅的不知所謂。

  阿瞞笑看著左莙的臉逐漸變得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窘的整個人簡直要閉上眼睛躺在地上挺屍裝死,才含笑緩緩開口。

  「我只是想問,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你睡在一起。」他低頭輕觸了一下左莙的額頭,感受著那裡滾燙的溫度不可抑制的低笑了一陣「只是單純想摟著你睡覺而已的,阿莙,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哈...哈?!那你說那麼引人誤解的話幹什麼!」她大睜著雙眼愣了一會,猛地用手掌按著他的額頭推遠順勢敲了一下,坐起身來拽緊領口低吼。

  「明明是阿莙自己想歪了。」阿瞞隨著左莙改變的姿勢整個人貼到她身上,環住她的雙手不僅沒鬆反而更緊了些。

  雖然他承認確實是他有意誘導。

  誰叫她說了那樣的話呢,那樣...令人蠢蠢欲動,心緒紊亂,可愛的令人想緊鎖在懷中狠狠□□的話語。

  ————————————————

  【未來不過也就八十年,為了他我也寧願豪賭一把。】

  【要是贏了當然是好,可要是輸了,我也認。】

  ————————————————

  阿瞞舔舔嘴角,望著左莙的眼眸中深沉而瘋狂的漩渦凝聚起渴望的愛慾。他可是非常樂於把左莙剛才腦海中的幻想變為現實的,無論那是什麼樣的場景,在什麼情況下。

  不過現在,大概會傷害到她的吧,真是可惜。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吃了衝動的虧,那時左莙的猶豫不決和明顯的退意他實在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這種事情要循序漸進,他很是明白的。

  「所以說,到底可不可以啊,阿莙?」他磨蹭著左莙胸前的衣料,聲音發悶。

  「...你、先、起、開!」左莙一個指頭頂著他的頭推開這塊大牛皮糖,卻在對上他哀求的神色時後悔了自己的動作——媽個雞更不忍心了啊!還不如讓他就這麼趴著呢。

  「呃...」她咬著下唇猶豫起來,理智和情感的搖桿左右擺動。嚴格來說他們才剛交往兩天都不到啊,睡在一起什麼的這個合適麼?可是之前這貨也早就對她蹭蹭挨挨的沒完沒了還企圖爬上過她的床,雖然那個時候的想法估計非常單純,但是如果從這個時間來看的話其實也沒什麼...

  「阿莙——」那邊廂的傢伙拖長聲,不要臉的使出殺手鑭。

  「好...好吧...」左莙兩眼一翻,認命的點點頭。隨即就被眼前歡呼一聲的傢伙歡天喜地的抱住往臥室方向遊走而去。

  很快的,整棟房屋就沉浸在深夜清冷的月光和山風拂過的颯颯聲中寧靜下來,除了牆上鐘錶走動的噠噠聲再無其他響動。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真的好可怕的...QAQ

  可怕又可愛...

  我竟然被人在名字改的亂七八糟面目全非完全一無是處的微博上挖到了。

  這個二次元三次元都透明的幾乎要消失掉的我欸,天那...你們真的超棒。

  嘛,稍微說明一下——

  我身體比較差。

  這個就是全部情況了。

  雖然還有比較貪玩。【笑】

  本來打算這個月底的時候繼續回來寫,畢竟那個時候才能脫離這個純白的地方正式回家裡住。這段時間之內就沒法保證一天一更了,回家之後前期大概也不一定,不過不會坑掉的,更不會半個月一章的。畢竟已經再次開始了的話,無論如何諾言要承兌的。

  這一章的話其實算個小高潮,但是因為空窗期太長我可能控制力比以前還要差,看文章的諸位請多海涵。我文筆和說話方式都偏點日風,可能有不習慣的請別太在意,主線劇情和安排是比我個人更有趣一些的。

  看了各位的評論,總體講一下。

  阿瞞是個混蛋。

  是真正意義上任何地方都黑到家絕沒有洗白可能的混蛋。他只有可能往左莙身上潑漆帶著她往下墜,沒有一丁點洗白的可能。

  後面還會有一個混蛋。

  和另一個混蛋。

  ... ...

  聽上去像混蛋大聯盟。【笑】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在電腦屏前的你、還有現在雙手放在鍵盤上的我,我們都是混蛋。

  每個人都是別人生命中的反派。

  角度問題而已。

  我一開始就講過,這個文章會超小眾,人生觀也不美。

  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喲。【微笑】

  我真的在這樣勸,沒有故弄玄虛。因為後面如果按照劇情設計中規中矩的走會有非常、非常壞的劇情。並不是殺人這麼簡單的壞的劇情。

  嘛...如果你覺得對阿瞞的愛能夠戰勝它的話,那便敬請期待。w

  哦對了,我並不是學生物的。

  但是我的職業,普通人不會做,也不願做。

  你能猜到的話,我為你加更一章。【笑】願不願意猜猜看?

  願明天清晨看到這一章的你,能勾著嘴角度過一個美好的星期天。

  早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0:35



  ☆、簡單?

  左莙掙扎著按掉床頭櫃上嗷叫的鬧鐘,抱著被子滾了兩滾才慢騰騰地坐起身。她在床沿坐著發了會待,下意識收回不知道飄在哪裡的目光瞥了一眼鬧鐘。

  6點43分。

  她打了個哈欠,隨手把床上沾了阿瞞附著液的乾硬床罩整個拽下來丟到臥室遠處的小型單間盥洗室門口,抓抓頭髮站起身,趁著伸懶腰的勁頭一鼓作氣拉開了厚重的窗簾。外面山間初晨的陽光猛地傾倒進來,帶亮一室光華。而隨著陽光一同湧進來的,還有趴在外面池邊刷一下亮起來的阿瞞的目光。

  左莙懶散地倚在窗邊未關牢的一側,環起手臂將頭貼在玻璃上感受著清晨的山風順著窗縫幽幽的刮進來,模糊的大腦嘎吱著艱難地開啟一天的使命。

  這傢伙...什麼時候回去的...

  她和對她揮揮手後便改為單手托腮看著她的阿瞞對望一陣,漸漸深思模糊著開始出神。

  山林間的清晨向來空氣清香,隨處可聞的鳥鳴聲和風應和著,總是刮過許多奇妙的味道。那些在夜裡開放的花朵捎帶著相隔遙遠得鄰居家主婦或管家晨起勞作的早餐香氣,帶上某種不知名的木香混合糅雜在一起晃晃悠悠的到來,飄散在這方有人氣的時間。晝夜溫差的存在和略高的地勢令早醒的林間霧氣繚繞,水面上寧靜的裹著縹緲蒸騰的水霧,在陽光下微笑著的阿瞞身邊來後復去,那條粗長的魚尾隱沒在水下與河泥之間來回波動,打散平靜的水面帶出三千世界的波瀾,在微風中勾勒出一幅山精的假象。

  只有在這種時候,站得遠離人間,遠離自己,當思維掙扎著擠出大腦飄向無窮遠縱觀俯視著自己的生活時,左莙才能好像醒悟一樣的有這樣一個認知。

  她家的後院,養了一隻人魚。

  他並不美,可她竟為此而竊喜。

  左莙瞇起眼睛,看著對面不遠處那個因不滿她發呆而將尾鰭露出水面,在陽光下晃悠著跟她打招呼的傢伙,嘴角不受抑制的勾起。她也衝阿瞞揮揮手,站直身子伸了幾下雙臂,隨後向著他的方向揮舞了幾下手掌,指著盥洗室對他做了個【我去洗漱】的口型。她看到那傢伙憋著嘴不高興的對她慢吞吞的點點頭,也揮了幾下魚尾便逐漸下潛,最後只剩一雙幽藍的眼眸和扒著池壁的瑩白手指露在池邊上。

  孩子氣。

  左莙噗一聲笑出來,搖搖頭走去含了口漱口液打開臥室的房門,打算晃悠進廚房給自己磨杯咖啡。

  「左小姐,早安。」

  「!!!」左莙剛一開門,嚇得差點沒把漱口液嚥下去。她大睜著雙眼消化了幾秒眼前的場景,緩過神來匆匆在流理台吐掉漱口液才再次轉身面對端著咖啡好整以暇的沐左鴻。

  「早...早,沐先生。」

  這對話怎麼這麼...既官方又詭異。

  左莙穩住心神衝他點點頭,扭頭去拿架子上的咖啡豆。

  「左小姐,抱歉擅自使用你的東西,作為補償我給你留了一杯。」沐左鴻虛攔住左莙的動作,指指一旁還冒著熱氣的一杯咖啡,聲音中滿是春風和煦。「不知道你習慣什麼口味,就只做了黑咖啡。」

  「多謝。」左莙也不推辭,拿過一幫的咖啡試溫後便打開伴侶盒,在沐左鴻饒有興趣的目光中抓起一大把方糖往裡投放。廚房中一時間只有攪拌棒與杯壁相撞發出的脆響,襯托著一室尷尬的寧靜。

  「左小姐昨天睡得還好麼?」不多時,沐左鴻將飲空的咖啡杯放在水龍頭下清洗,伴著流水聲隨意地拋出一個問題。

  「不錯,你呢?」左莙挑眉。

  「啊,我睡得並不穩妥。」他搖搖頭歎息一聲,語帶無奈「似乎是隔壁的教授在說夢話,吼得很大聲。」

  「噗——」左莙假意噴笑,暗鬆口氣聳肩「我睡樓下,沒聽到,你等老頭子醒了可以跟他提提意見。」

  「臭丫頭,又慫恿小沐找我什麼麻煩?」左莙一扭頭,恰好看到左澄擰眉說完這句話打了個哈欠。

  「啊,早啊爺爺,沐先生說你昨晚說夢話影響他睡眠質量了。」左莙壞笑兩聲,走過去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欸,我說爺爺你不會是認床吧?都多大人了...」

  「習慣的生活方式和年紀沒有關係!這叫戀舊!」左澄翻個白眼,嚴正扞衛自己的生活方式。「還有你,」他敲了下聽到他呼聲正拎著空杯子待命的沐左鴻「嫌我老頭子吵?正好,今晚上你就別在這睡了。」

  「教授?」沐左鴻不解。

  「我有幾份資料是文件形式的,臨來的時候忘帶在身上了,你幫我回實驗室去拿來。」左澄拍拍他的肩膀「來回路費找把你派發過來那群猴子要去。」

  「現在就走麼教授?需不需要再檢查下有什麼漏掉的東西,我一併都帶回來?」沐左鴻眼鏡後的雙眸似乎閃了下隨即點點頭,半句異議都沒提出。

  「吃完早飯就動身吧,你早點去,我再有什麼需要的半途給你打電話。」

  「好。」

  *

  「這就...結了?」左莙看著低頭默數著手機中事件備份和注意事項的沐左鴻逐漸消失在林間蔥鬱的樹木中,眨眨雙眼。

  「不然你還想怎麼著?」左澄蹲在大門樓梯上咬了口麵包。

  「這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要是這小子這麼聽話,你昨天晚上跟我們描述的那叫一個危險幹什麼?」她戳戳身邊幾乎要由蹲改趴明顯沒睡夠的老人,一陣無力。

  「無論他想幹什麼,表面上的服從都是必須的。再說我路上時不時給他打個電話確認這小子的行蹤,他暫時構不成威脅,別的你就甭擔心了。」左澄兩三口吃光手中的麵包,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渣滓慢悠悠的往後院走去。

  「你幹嘛去?」左莙收回望著林間路的目光。

  「竊/取情報。」

  「......你丫單純就是想找阿瞞的茬而已吧。」左莙翻了個白眼,也跟上他的步伐,嘴角和眉間一齊彎著,心緒昂揚。

  作者有話要說:  哇...你們人好多欸...好像蹲在電線桿上排排坐吃果果的小胖鳥,嘰嘰喳喳的萌著自己和這個世界。【笑】

  抱歉,不要感到不快啊。

  嗯。

  加更。

  你們太可愛了啊。

  雖然現在暫時不知道下層建築能不能撐起我任性的精神上層基礎,但是先不管她。【攤】

  嘛...不要一臉不同意的樣子啊。我會把身體保持在最低限度也能夠打字的,放心好了。雖然生存並不具有意義,但太過迅速的死亡卻更令人感到噁心。

  我懂得的。

  說起來啊說起來——你們這些猜什麼圖書館員啊廉政公署的!竟然還有盜墓...

  統統去走廊上罰站。【指】

  有靠譜的,不如說超多靠譜的。但迄今為止還是沒有人猜到。

  我加大籌碼——聖誕節有一篇特別番,誰能猜到我就給你提前看好了。

  另外為你加更一章。【笑】

  來吧,連一張底牌都沒有的賭徒們。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1:01



  ☆、秘密

  「我回來了。」

  沐左鴻的聲音伴著開門鑰匙清脆的碰撞一同傳遍小小的套居,他將手中的鑰匙隨意擱下,兩三下踢掉鞋子帶著些許期盼的快步走到一處昏暗的房間門口,將手中的包裹打開掏出一瓶不知名的東西,深吸口氣後打開了房門。

  「嘶——」門開的瞬間,房中響起一個清麗的女聲。隨著那輕微的抽氣聲沐左鴻眼前一花便被什麼猛地掃了腦門,撲撲簌簌的落下些許亮麗的粉末,嗆得他連連倒退著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那擦著他過去的人在房中迅速的飛了一圈,隨後找到他晾衣服的金屬架子,背著午後昏黃的落日安穩的落下。

  「沐?」那女子等待了許時,輕慢開口,聲音如同磬石相撞。

  「咳咳...嗯...」沐左鴻好容易穩住氣息,喘息著點頭衝蹲在金屬桿上的女子招招手,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瓶子。「下來吧索斐婭,我給你帶了吃的。」

  女子皺著眉頭眨眨繁複的雙眼,那雙明亮的眼眸隨著她的動作倒映出了千萬個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沐左鴻,他們每個都在做著相同的動作,說著一樣的話。她身著寬鬆的月神長袍,雙手抓握住坐在身下的金屬桿將身體前傾,微歪著頭,背後迎向光線的涅瑞伊得斯雙翅出於本能的緩慢振翅拍打,黑金相間的巨翅下細碎靚麗的塵粉掉落在沐左鴻未收好的衣服上,將那些平凡的服裝蓋上華美的罩層。他迎著黃昏的羅陽仰頭看著高處正一心研究他手中物什的女子,鏡片後原本清明的目光染上些許迷醉的神采。

  只要能看到這個人,就什麼都值得了。

  「什麼?」索斐婭指著他前遞的右手。「花蜜。」他因她的聲音清醒過來,微笑著再度招手。索斐婭卻沒有動,她漠然將前探的身體收回扭過頭將視線拋向窗外的夕陽,那單調的色彩被鏡像反覆折射入她的雙眼,倒映出天下間萬千人類無法形容的華澤。

  沐左鴻等待了一陣子,看到她並沒有再度移動的慾望後,便緩慢地邁開步子,輕聲踱到她身側。

  一步,兩步,三步......

  他終於謹慎的挪到那個凝坐著的姑娘身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她搭在衣架上的指尖。

  「!」

  一聲驚喘後,沐左鴻剛觸到的溫暖便轉瞬即逝,他苦笑著拍打身上頭上大量的閃亮粉塵,朝一霎那飛到大衣櫥頂部落定的索斐婭投去目光。「別怕,我們已經接觸這麼久了,你還是不信任我麼?」話語落下,她依舊緊繃蜷縮,戒備的看著他。「外面很多人在找你,你不想再回實驗室吧,對麼?」他在一室沉默中等待著,直到對方緩慢的、謹慎的點點頭,才微笑起來。

  「那過來吧,要吃點東西才有力氣繼續飛。」他將手中的瓶子放在地上的榻榻米中央,後退幾步便放鬆的席地而坐,以全然無害的姿態等待著她的下落。

  可她還是沒有動。

  「怎麼了?」沐左鴻壓住心中的失落,平靜的問道,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

  「......」索斐婭動動身子,再度衝刷了下明亮的雙眼,在長久的欲言又止後選擇了開口。

  「腰帶。」她隻吐出了一個單詞,沐左鴻卻明白了她的顧慮和不安。他點點頭站起身,在索斐婭的目光中緩慢的解開扣搭,將整條皮帶從腰上抽下來對折兩下放到稍遠些的地方。靜立兩秒後,他太息一聲,將整條褲子和西裝外套都脫下來折疊好放到距離兩米外的地方,穿著純白的底褲和微起皺褶的襯衣盤腿在原地坐下,金屬色的鏡框反射著微弱的光線。

  說起來確實有些可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寬衣解帶脫得只剩內衣,對方竟然是因為怕他攻擊自己。

  衣櫃上的身影終於有了動靜,對方踟躕一陣,在確認他身上再沒什麼能夠套住或捕獲自己的東西後閃動翅膀翩然落下,雙膝著地自然的跪坐在他對面,伸手去夠面前盛滿花蜜的瓶子。沐左鴻抿著嘴角看索斐婭擺弄了那個擰的死緊的瓶蓋一通,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將被螺帽邊緣乾涸花蜜粘住的瓶蓋擰開,終於抬起頭用那雙斑斕的眼眸盯著自己,求助般的伸出手。

  不枉他特地耗費的時間,效果不錯。

  「打不開麼?」他明知故問,隨後看到對方乖巧的輕輕點頭。

  「人類對於幫助別人都是會要求回報的。」他伸手拿過瓶子後輕鬆擰開瓶口說道,接著,在毫不意外的看到對方皺起眉後將馥鬱著濃香的瓶子身遞還給她,自然的添了一句「不過我不用了。」

  「...為什麼?」索斐婭的動作一滯,嚥下口中的蜜汁偏偏頭。

  「因為能幫你,對我來說就是回報了。」他伸出手指推了下眼鏡,放下的手順勢搭在身前。

  「......這不算數。」索菲婭搖頭。

  「怎麼不算?再說,你不是討厭這些麼?」他低頭脫離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眸,把玩著手中的瓶蓋,努力令自己鎮定。

  還差...一點。

  「...可你...勉強算...」索斐婭將空掉一半的瓶身擱在身旁,凝神思考了一小會才說「...好的人類。」

  好人...麼。

  「那麼就是說,我可以向你提出等同行為價值的要求了麼?」沐左鴻看到對方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點頭,隨後站起身帶著肅穆和契約性的莊嚴感直立在他面前時,心中莫名的悲涼與歡喜混雜攪動,雖左右衝撞,但到底沒影響他強大的控制神經。

  「我希望,能夠觸碰你一下。」他將原本盤起的雙腿後屈改為跪姿,以同樣的態度正襟危坐。

  「一下?」

  「就一下。」他點頭。

  「...可以,請吧。」索菲亞將雙手交握放置於胸前,背後黑金相間的大翅展開到極致,月長石色的袍服與雙翅上絢爛的色澤交相輝映,在光芒下熠熠生輝——她以為沐左鴻要觸摸她的翅膀,畢竟人類總是因為它們才傷害她的。

  可她猜錯了。

  沐左鴻摘下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放到一邊,以小幅度的頻率挪動到靠近索斐婭還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而後他調整自己的跪坐姿勢,振袖、正身、挺腰、俯首,雙掌置於額上,衝著眼前正向下俯視他的女子以最標準的古禮虔誠的跪拜下去,親吻了她瑩白的接近透明的圓潤腳趾。

  一觸即分。

  他退回原位戴好放置在一側的眼鏡,睜開眼的一瞬間卻被悄無聲息靠到他近前的索斐婭悚到,挑起一邊的眉毛露出了些微驚訝的神色。在他的設想中,這就是最後一步了,他沒想到她會因為這個舉動而主動靠近自己。

  「這不算數。」眼前規立的女子皺著眉頭俯視他,執拗的拋出句短語。 「為什麼?」這回輪到他不解了。

  「這是,我族的王勢之禮。」她在沐左鴻面前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跪坐下來,與他平視「你以王禮相待,我卻並未回應。我欠你,兩份了。」

  「在我看來卻已經是還清了。」沐左鴻難得的聳肩,語氣輕快。

  索斐婭歪著頭盯住沐左鴻的臉龐,繁複絢爛的雙眼折射出不知名的三千世界,那些華章般的倒影中涵括了形色各異的人心,卻映不出一個她想要的答案。眼前的男人平靜的微笑著,清秀斯文的臉上滿是溫暖與無爭的包容,那雙掩在鏡片後的褐瞳與她不同,單調的色彩和極簡的分佈滿盈的都是她一人的存在。

  崇拜麼?大概不是。圈套麼?卻也...並無相似。

  是,什麼呢。

  「為什麼?」索斐婭輕聲問道,聲音中滿載著第一次面對低等生物無解的困惑。

  「我第一次幫助你藏匿時就曾說過了,記得麼?」他微笑起來,抬起手掌隔著虛空緩慢的描繪她的樣子。

  --------

  【為什麼,人類?】

  【不知道,只是覺得,你暫時重要過我無趣人生中遇到的所有東西而已。】

  --------

  「......」

  二人在回憶中沉默片刻,直到索斐婭再度拍打雙翅直立起身打破了它。她低下頭與沐左鴻自然上揚的視線交匯,頓住片刻,像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後撤半步,隨後俯下身在他額上落下一個羽毛般的輕吻。

  「鄂邇倪蒂斯的祝福。」她在沐左鴻因震驚而僵直的視線中直起腰身平靜的點頭,冷漠的臉上掛起一絲幾不可聞的微笑,如同融冰的初春,盛夏的池底。

  「多謝你,沐。」

  「不...不必客氣。」沐左鴻咬緊牙關狠狠地瞌上雙眼緊攥起拳頭,可饒是如此,他竭力偽裝出的平靜仍脆弱的不堪一擊——騙誰呢,明明他應答的話語抖得好似風中枯葉。

  這是一份多麼巨大的殊榮,誰能想到它竟會在竭力討好接近對方近兩個月,他幾乎要放棄的這個時間毫無預兆的來臨。

  他的,生命女神。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大概會死。【躺】

  ... ...

  說笑而已,不要當真。

  但是超開心。

  尤其是看到你們明明猜的超近了但又漸漸開始離題萬里...噗。

  到月底為止如果還沒有人猜出來我就自己公佈,然後放個一天到兩天的假。

  嗯。

  加更。

  我很沒原則的。

  老加更會不會就不好玩了?

  這一章是原來的存稿,我整理了一下所以並不是太傷元氣,不過明天肯定沒有這種效率倒不如說大概明天會要請假...

  說起來,法警、陵園管理、掏糞工、撿骨.....嗯,你們非常棒。

  法警那個姑娘你欠日哥哥一根黃瓜了。

  通下水那個...我覺得你根骨奇清來跟我學通下水吧。w

  說笑的。

  呵。

  你們真的太可愛了,不如試試兇殺方面?

  以上。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1:23



  ☆、糟糕

  「阿莙你看~」

  左莙嚼著口中經過【過濾網阿瞞博士】嚴格篩選的奶糖,懶洋洋的收回放置在遠處山間的視線,瞟了一眼捧著個不知名物興衝衝舉給她看的阿瞞,隨即挑了挑一邊的眉頭。

  「這什麼?」她嚥下口中的糖開口問道,哺一張口便是滿滿的奶香。

  「我用河泥做的糰子,它們竟然能凝聚到這種程度啊,我第一次知道!」阿瞞舉著一個不足巴掌表面大光滑的鐵青色石子上下拋擲了幾下,滿臉興奮。

  「......」

  「......我不在的時候他就一直就這樣麼?」

  「不是,今天太陽比較大曬得有點傻。」左莙扭頭對左澄的發問迅速應答。

  「......明明平常就是這副德行吧。」

  「死老頭你是不覺得自己頭頂那幾根毛太濃密了?」左莙左手成爪作勢朝左澄頭上揮了幾下,一臉凶相。

  「死丫頭你別以為暴力能解決所有問題!」左澄明顯瑟縮了一下,維持著趴的姿勢呲牙咧嘴的向後蠕動了一點——他基本已經被在午後赤陽中依舊保持清涼的山間擺平了。

  「欸,爺爺。」左莙目送被她摸頭後一個魚躍再次回到池底暢遊的阿瞞,雙腳在波光粼粼的水中無趣的擺動了幾下,隨後捅捅身旁挺屍的左澄。「已經半個月了,你給那小子打電話有什麼收穫沒有?」

  「還是沒接,GPS看樣也拆了。」他閉著雙眼,右手胡亂的摸索著左莙放糖的盒子試圖偷一塊。

  「你給研究院去的郵件呢?」

  「所有新人的資料書面類的都被水泡了,專門存儲新人檔案的電腦除了掃雷和蜘蛛紙牌什麼都打不開。」

  「......」左莙皺眉拍開左澄摸到她大腿上乾巴瘦的「猴爪」,塞了塊糖給他,自己也拿了一塊沉默的咀嚼著。

  一陣暖風拂過,夾帶著午後烈日的溫度和山林間的鬆木甜香捲起左莙半長的髮絲繾綣親吻,又放下。她將髮絲撥到耳後,深吸口氣微瞇著雙眼感受靜謐的氛圍。

  這不知,還能繼續到何時的靜謐。

  「......」

  「......」

  「算了。」她驀然開口。

  「甚...?」左澄撐起上半身轉過來盯著她。

  「我說算了。」左莙低下頭朝窩在水底,正抓著自己的髮絲對著她露出拱起的清瘦脊背,用身後的兩排小孔吐泡泡的阿瞞扯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招了招手。在看到他雙眼一亮快速回游後,扭頭朝身旁的左澄眨眨眼。

  對方挑眉。

  她站起身來跺著雙腳,方用足尖勾到自己的拖鞋便被身後那個帶著水汽和些微涼意的傢伙擁進懷裡,整個人靠坐在他身上。她仰起頭與那雙皓藍的眼眸對視幾秒,伸出雙手摀住細長的耳朵,隨後看著左澄,語氣極其平淡。

  「我這一生從未為自己拼盡全力,即便做了也彷徨搖擺踟躕猶豫,這一次也一樣。」她輕呼出一口氣,卻未注意到方才緊壓住身後那雙耳朵的手隨著自己的動作鬆開了些許。「之前那些凜然的話其實不僅是說給你聽的,那不過是我給自己脆弱的決斷下的定軍令。我還是怕,在此之前我常常為自己的決斷後悔,後悔當時因為衝動接下這個巨大的責任。」

  「哦?那又為什麼下定決心了?」左澄雙手撐地由趴改坐,饒有興趣的盤起雙臂。

  「我拜讀過一個人的大作。仍記得每個人的一生都如同一首長詩,優雅、倉促,抑或連滾帶爬。它們帶著自己獨有的味道咆哮著、憤怒著、疲憊著、壓抑著,瘋狂而間或歡喜的向前奔襲。它們在奔襲中相撞,又在相撞後離別。而那些因相撞拔地而起的所有看起來巨大又不可逾越的高山,最終都會無謂的消失在這個繁雜的世間,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生存是不具備任何意義的,所以隨性而為便好。」她扯開嘴角,在赤日下笑得燦爛陽光。

  「想起這段話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他就是我一生的隨性而為了。」

  *

  「阿莙,你剛才為什麼要摀住我的耳朵?」阿瞞用微涼的鼻尖蹭蹭她綿軟的耳垂,佯裝不知的嘀咕。

  「因為少兒不宜,幼稚園生。」她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環著阿瞞修長的脖頸,沒抗議的被他懷抱著遊走向一層的盥洗室。自從從左澄哪裡打聽到阿瞞從【出生】到現在為止不過才經過了五個年頭,她就經常用這件事打趣他。

  「阿莙~」他低下頭抗議的舔吮啃噬著左莙的耳垂作為報復,毫不意外的聽到對方壓抑的抽氣聲,眸中剎那間閃過一絲報復得逞的快意。

  這種常□□在外的敏感帶實在太方便了。

  他向來不太反抗左莙施加在自己身上行為,可如果不是她動作的疏漏,他一定會錯過剛才那番對他生命最崇高的禮讚。

  「阿莙是壞人...」他瞇著雙眼含混的吐出半真半假的抱怨,語氣竟真似未夠學齡的稚童。「呃...」左莙用掌抵住他亂動的額頭往外推,掙脫阿瞞的雙臂用另一手打開廁所的門,微紅著臉衝他低吼「別靠過來了!我要上廁所!」「我也要進去...」他眨巴著雙眼滿臉的天真無邪。

  「滾!」

  隨著左莙一聲夾著羞惱和憤恨驚天動地的怒吼,廁所門終於被順利的關掉上鎖。她轉身坐在馬桶上單手托腮,就在剛要抒口氣的時候,門外那塊大型清道夫的糯言便隨著不明流水聲一同響起。

  「阿莙,我數到十你就出來哦。」

  「......」

  媽個雞。

  左莙撐著頭,額角的青筋暴起。

  怎麼個情況,怎麼這傢伙比之前還粘人了?!

  ...而且總覺得有哪裡違和。

  「十、九、八...」

  你還真數......

  「色ven、six、five...」

  特麼還變著花樣數......

  「、、...」

  【卡嚓】一聲,隨著聲音鎖頭開啟,廁所門後的左莙黑著一張臉走出來,繞過等在門口大型犬一樣的阿瞞徑直向臥室走去,完全無視了她身後一聲聲不停變換著聲線和呼喚方式催命似的「阿莙」。

  「阿莙,你別不理我啊~」眼看著左莙就要進入臥室了,阿瞞猛地向前游竄兩步,雙手撐開整個人滿滿噹噹的填住了房門口,擋死了她的去路。

  「......讓開,我要睡午覺。」左莙雙手抱胸,臉色依舊很臭。

  「我陪你!」

  「我不想再洗寢具。」

  「那我坐你床邊的地上不上你的床!」

  「你在我旁邊肯定要亂嚎,我睡不著。」

  「我把電腦和耳機拿進來!」

  「......」

  對話在阿瞞閃亮的目光和渾身上下散發著的【好嘛好嘛~】的詭異氛圍中迅速而毫無懸念地進行著,左莙擰著眉低頭瞅著自己陷在地上鬆軟地毯中的足尖,奮力忽視對方清澈若溪的雙眸,還有那無時無刻不引人下墜的愛戀與希翼。雖然這種基本上只要碰到都是她敗落的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但這一刻左莙卻依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奇怪的違和感。

  「阿莙?」阿瞞盯著低頭出神的左莙試探性的叫了她一聲「你生氣了麼?我不是有意鬧你的。」

  「......」

  「阿莙,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抱歉,阿莙我...」

  啊,是這樣。

  左莙瞇眼深吸口氣抬起頭,瞥了一眼不分緣由便開始道歉的阿瞞一眼,隨即將視線放到窗外,雙手向上伸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你該反省的時候沉默的一句話都不說,這種事情反而跟我道歉。」她放下雙手隨意的做著不算劇烈的拉伸運動,收回的目光隨意的落在阿瞞蒼白的臉上。

  「我...」

  「你聽到剛才的話了吧?」左莙結束自己的動作,伸手撥開攔在門口的阿瞞徑直進入臥室,這一次的過程輕鬆無比暢通無阻。左莙走到落地窗前打開對著床頭一側的半扇窗戶,隨即轉身坐在床上攬過一旁的靠枕抱在懷中。她看著因地毯存在而無法□□,只好俯下身雙手撐地如同兩棲生物般爬行進來的阿瞞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皺皺眉頭無奈的開口,打破了略顯沉重的氣氛。

  「你這樣靠手在地上爬來爬去太傷我心臟了,真的。要是晚上看跟那個什麼恐怖片裡的反派一個樣。」

  「可是阿莙臥室裡有地毯啊,我沒辦法的。」阿瞞就好像忽然被充滿電的跳舞小人一樣,因為左莙一句話一瞬間電池滿格。他趴在左莙的床沿笑瞇瞇地回應,完全無視了對方的面無表情。

  「你別進來不就行了。」

  「......」

  這句淺淡的話語像根刺一樣猛地紮在阿瞞的心房,比左莙在盛怒之下的憤言更令他心慌。他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血管中的暴虐在一瞬間隨著恐慌而四處遊走叫囂,他咬緊牙關控制自己幾乎要因為被不明所以的的理由而指摘猛然暴起的身軀。

  不能囚住她,她會逃。

  要有信心。

  「......」

  「......」

  「...嗤...」左莙盯著他全身因緊張而條件反射緊縮起的肌肉沉默一陣,唇間爆出一聲譏笑,臉色緩和下來伸出右手握住了阿瞞擱在床上的手掌。「我這是在幹什麼呢...」

  違和,源於病態。

  她早就知道的。

  她明明早就知道阿瞞身上的缺陷,竟然還在發表那種宣言之後搖擺不定,作什麼呢,真是夠可笑的。之前就知道的,即使知道,淺薄的大腦皮層和司掌動物本能的神經元還是全面壓倒性的輸給了表淺意識的決斷,不是麼?

  她喜歡阿瞞。

  即使知道對方縮在愛戀這種詞彙外殼下的情感湧動的是病態而扭曲、深不見底的情感,禁錮的牢籠鐵窗深深,她還是擅自做了決斷。

  早在他留下的那天自己就再沒退路了。

  她明明也是個病人,哪有資格指摘別人。

  胡思亂想什麼呢。

  左莙看著眼前因她再次陷入沉默中而緊握著她的手掌悄悄抽開她懷中抱枕攬住自己湊到面前的阿瞞,不由噴笑出聲。她伸手推開那張越湊越近的臉,心中因不知名原因聚起的鬱結隨著輕笑盡數消散。

  「......阿莙?」阿瞞在左莙露出的掌縫間不解的眨眨眼,滿頭問號。

  她不是在生他的氣麼?怎麼忽然之間就好了?

  「我等晚點時候把地毯撤了吧。」左莙微笑了一下,仰面躺倒,陷在身後的床榻之中淡淡開口。

  「!可是...」

  「反正也鋪很久了,我看著膩了。」

  一切...都隨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猜到了。w

  被凌晨一點的血糖吵醒了,翻了一下才發現的。

  比想像中要早,本以為還能再拖一天。

  今天原本要請假的,所以承兌。

  加更。

  提前說一聲明天不能更新,後天...我能排上檢查就更新。【苦笑】

  願不願意猜猜是誰猜到了?

  ......

  喂快放下那個作勢要打我的手。

  大多數人猜到了曾經的職業——是的是入殮師。

  現在在做陽光清洗,也叫兇案清潔。

  老師也算...對吧。畢竟在教五十音級別的初級課。

  嘛...基本上沒幹過什麼特別正經的工作...總是些奇怪的事。

  覺得有趣,或者不討厭我講話的話,以後也許能在雞婆小窗口講點工作上的案子?【笑】

  嘛,有待商榷。

  以上。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1:44



  ☆、遊戲(上)

  左莙揉揉乾澀的雙眼合上眼前的電腦,向後靠坐在椅背上,左手隨意的伸出窗外感受初秋夜風的清涼,右手揉著跳痛的太陽穴放鬆緊繃一天的身心。

  不開市的時候還要計算倉點實在是太鬧心了...況且大盤又他/媽跌了。

  媽個雞。

  看著滿屏的綠字就忍不住想罵娘,想衝出去圍著山間裸跑兩圈。股市早就是強弩之末,幸好她還算早的把最後一筆流資撤出來,比特幣也快沒有轉身的餘地,風投的錢也已經承兌了,下一步......

  「不知道回去玩基金行不行...」山不轉路轉,實在大不了還可以去吃恆豐的利息,反正加上樓上的那隻老猴子家裡也才一共三塊人。

  「嗤,要不乾脆僱人去醫鬧吧...」她右手搭在額頭上閉著雙眼玩笑似的低語,又意外的想起早就入秋了今年的社保還沒交。

  更鬧心了。

  忽然,她伸出窗外的左手背被什麼東西輕觸了幾下,所過之處癢得很。左莙嘴角不受抑制的勾起,左手卻沒有任何反應的依舊垂在外面。過了大概三四秒後,當感受到那不知名的東西再次輕輕觸到她手背上時她猛地反手一握攫住了對方,掌中一片冰涼。就在她笑著睜開眼想站起身探頭出去時,被她攥住的傢伙猛地發力往外一帶,一陣天旋地轉後左莙便整個人都被摟在一個微帶潮氣的冰冷懷抱。

  她居然被順著窗整個揪了出來。

  「...你想幹嘛。」左莙賞了正開心的低頭看她的傢伙一個栗子,動作輕的幾乎算不上是教訓。

  「我看到你工作完了~」阿瞞眨巴著雙眼,開口的第一句就是解釋,生怕因為打攪到對方的工作挨上火氣。綻著笑靨的一張臉龐左邊寫著【我很乖】右邊寫著【沒犯錯】,正中額頭還附贈橫批【來玩吧~】,這句話後面竟然還加了個不倫不類的心型。

  「...噗,笨蛋。」左莙調整了下姿勢,整個人跨坐在直立著的阿瞞身上好笑的伸手去揭他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貼在臉上的紙條。在一陣伴著哀嚎的呲牙咧嘴和刻意的呼痛後,勇者左莙從NPC阿瞞身上收穫了三張寫的很醜的字條。

  「你寫的?」左莙一手揉著阿瞞微紅的臉頰,一手拿著紙條翻看了下背面,心中瞭然。

  雙面膠。

  「對!我去說了點子之後爺爺借的筆和膠帶!」阿瞞磨蹭著左莙溫暖的手心,開心的汲取對方身上的溫度。左莙默了半晌,略微低頭看著那個從蹭手掌轉戰到自己頸間亂拱的傢伙心情微妙的複雜。

  他怎麼被整了這麼多次一點長進都沒有呢,高智商呢,傳說中的高智商呢!老頭子在這住了這麼長時間,他連反擊一次都沒有過。除了爬床爬的更順溜了她真沒看出哪裡【危險】來。況且這貨就是摟著她純睡覺什麼都沒幹過...

  不過......也挺好的就是了。

  左莙摟著阿瞞的腦袋無意識的輕拍著,下巴擱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微瞇起雙眼盯著那個丑到爆的心形一小會,心中煩悶的焦灼感幾乎隨著秋夜的涼風盡數飄散,再無尋覓之處。褪去仲夏的潮熱和止歇不盡的蟬鳴後,山林間風過的颯颯聲便幾近不復存在了,高大的林木竭盡全力散發出一身的果香覆蓋人的嗅覺,盡著這一季最後能盡的、也是每個地球輪迴最重要的的責任——落實。高陽的暴曬每每貫穿蒼宇透過繁密沉澱的季節落到這深林住家中時,總能成功的引得家主的一頓白眼和不知該如何添減衣物的嘀咕。

  在這萬千植株引以為傲的食慾之秋,左莙幾乎是毫無懸念的胖了兩斤。而阿瞞對於這種變化是也是毫無懸念的熱烈歡迎。

  更軟綿綿了。

  可阿瞞卻比以前更加清瘦了。

  左莙在心中吶歎一聲,隨後將臉埋入了阿瞞柔軟涼滑得長髮裡。那永遠氤氳著潮氣、藻類物般的長髮因為她均勻的幾息而帶上了些微的暖意,她停了一下,隨即開始刻意出氣進氣不停地長息起來,直到那個部分溫暖的如同她自己的溫度。

  左莙埋首在那個很快便再次變得寒涼的位置,被心中不明所以忽而升起的愉悅帶起一陣低笑,接著,她放開一直撫摸拍打著阿瞞的手,將他肩側的髮絲俱都攬在自己手中束到他腦後,毫無預警的張口在他肩頭咬了下去。

  沒太用力,但還是挺深的牙印,畢竟她是鯊齒。

  噬咬不過持續了三秒便終止了,左莙抬起頭笑瞇瞇的看著阿瞞消瘦的幾可見骨的肩頭那圈小小的牙印,心情更好了。

  「阿莙?」阿瞞一點沒反抗的任由對方施為著,直到她開始有點心疼的摸摸那圈凹陷的牙印時才詢問出聲。「還要咬麼?」

  「痛不痛?」左莙明知故問。

  「不痛。」

  「明明揭紙條的時候差點嚎破天。」左莙擰了下他的鼻子。

  「你沒怎麼用力,真的不痛。」阿瞞雙手托著左莙,因姿勢原因微仰起頭,在她食指從自己鼻樑上滑落至唇畔時一口叼住,彎起眼睛幼犬般開心的的搖頭晃腦。

  「......」左莙低頭看著時不時變換角度用口中收攏起的鈍刺磨蹭她指尖的阿瞞,心中漲滿著不知名的情感。

  每當這種時候,她就會不可抑制的發現自己沉淪的更深了一些。

  在名為情愛的這個泥沼中。

  逐漸加深的眷戀脹滿著充斥在狹窄的心臟四腔中衝撞著,隨著每一次的泵血湧至全身再回流,直到最後沉澱發酵,固執地盤踞她的每根神經和血管。像麻痺痛苦的阿片類鎮靜劑,從淺嘗即止到不可自拔,再到泥足深陷。

  她不是第一次咬阿瞞了,對方也從沒反抗過。

  她只是不知道這種衝動要用什麼來止息。

  明明她連一丁點吃他的慾望都沒有。

  左莙將左手一直捏著的紙條越過窗框放到自己的書桌上,轉過臉來將他的長髮撥到腦後,雙手捧起對方蒼白的臉龐蹙眉細看。

  「...我怎麼覺得你又瘦了?」

  「沒有的,我昨天剛稱過。」阿瞞迅速搖頭否認。

  「你真的一點別的東西都不能吃麼?」左莙眉頭擰的更緊了些,不確定的追問。按照正常的生理常規和熱量攝取規則來講,阿瞞接近兩米的身長,整個人的熱量維持隻依靠微生物和培養基根本就是笑談,可他確實在到她這裡後一次東西都沒有吃過。

  但是自從進入十月後他在不停地消瘦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嗯。」阿瞞再次搖頭。

  「那你......」

  「阿莙你先別講這個,我給你看個東西~」阿瞞難得打斷左莙的話語,摟著她向一旁的儲物架遊走著,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餐前血糖跌破人生新高。

  因為狀況直線飄紅【非常糟糕】的狀態都基本兜不住了的原因竟然被認識的護士長揪著耳朵拽去做檢查,而且驚動了BOSS......我明明沒這麼糟的好麼。

  嗯。

  因為提前檢查,我就又食言了。

  老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果然還是刪掉這章好了。

  ... ...

  開玩笑的。w

  但是明天變成一定不更新了。

  實在不想再經歷站在門口一邊咳嗽一邊被上司因為【亂玩電腦】的事情耳提面命的說教,太丟人了。隔壁那個準備做血透的歐桑竟然還幫腔。

  叛徒。

  【你這樣什麼時候回來幹活】【你還想不想幹了】【不幹滾】果真不愧是上司三大條幅樣的標準語錄,真是皮卡皮卡閃著金光的三座大山......

  沒見過這種請著病假還給基礎工資的老闆。

  為什麼老碰到這種爹一樣的角色呢,明明都快忘了我爹長啥樣了...

  算了,就是來通知一下明天肯定無望這個事情。

  嗯。

  以上。

  祝你午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2:05



  ☆、遊戲(下)

  「你現在基本已經習慣直立了嘛。」左莙攬著他的脖子向身下望了望,配合的停住話頭,假裝沒注意到阿瞞轉移話題的方式有多生硬。

  溫柔與溫柔的碰撞才能維持美好生活的假象,即便那些令人心焦的不確定一直潛伏在水面之下蠢動著,但只要雙方對對方的情感足夠肯定,在莫名的地方執拗而不肯妥協的行為就顯得格外幼稚了。

  寬容對方不成熟的以【為你好】為名的迴避和行為是左莙的溫柔。

  「是啊,剛開始時還托不住阿莙,現在完全沒問題了!」阿瞞彎腰將左莙放在置物架旁墊了一層絨毯的沙灘椅上,在她探尋的目光中拿起上層的筆記本電腦,將屏幕扭轉擱在她膝上。「你看~」

  左莙的目光卻並未落到面前的電腦熒屏上,她掃視著阿瞞為了撐起上半身而直立起的部分魚尾,那裡的肌肉自然的緊繃著,青灰色的皮膚在月光下泛著珍珠一樣的反色。她伸手輕觸了一下阿瞞腰側那部分色澤淺淡的過渡帶,由上至下的緩慢劃過,指尖隨著緩慢的動作輕易便感受到肌理細膩的變化,離開水中在秋風裡輕顫的尾部肌膚不再分泌附著液,乾燥的粘膜如緞般讓人順暢的向下摸去,由下至上反向倒回時反而帶起一片奇妙的微凸,肉眼見不到,卻能經由仔細的觸碰被確認。

  他身上也不是沒有鱗。

  「...你剛來這裡的時候只能在地上亂爬,現在竟然能托著我到處走了。」左莙收回手扶住自己膝頭的筆記本朝阿瞞綻開一個笑容「一想起來,就覺得近四個月的時光還真是匆匆而過啊...」

  「阿莙你怎麼忽然說這種老婆婆一樣的話?」阿瞞俯下身,一手撐著椅背一手托著她的臉仔細檢查,眸中掛上些微的擔憂「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快死了?」

  「......」

  「......你剛才想給我看什麼東西來著?」

  「阿莙你...」

  「閉嘴!」

  「......哦。」

  阿瞞癟癟嘴,在左莙的視線掃射下乖乖低頭,用一旁的無線鼠標調出了工具欄中隱藏的遊戲。

  「喏。」

  「...這啥。」左莙盯著屏幕上一個個由大量方塊堆積起來的建築和地形,還有勉強能被辨認出的一個丑爆了的小人,實在不忍心打擊一臉興奮的阿瞞,告訴他自己對於這種毫無美麗度可言的東西不感興趣這一事實。

  「沙盤遊戲。」阿瞞言簡意賅。

  「哦?」左莙雙眼一亮「是推演戰術的那種麼?」

  「不是的,我演示給你看。」阿瞞搖頭否定著,繞到稍遠些的陽台上將懶骨頭拿到池邊稍遠些的乾燥地帶,又將左莙連人帶電腦摟在懷中,兩人一同窩進了綿軟的小型沙發裡。坐定後他便開始熟練的操控小人往遠處的建築跑去,口中不停跟左莙簡單解釋「這個遊戲叫《我的世界》,世界裡除了方塊什麼都沒有,合成、建造、什麼都可以做,自由度很高。我看到網路上有的人自己在這個遊戲基礎上做的改良,叫MOD,我就請教了別人一下自己學著也做了個小的。」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程序的?」左莙扭頭看著背後的人,略微有些驚訝。

  「上周。」他輕甩了下魚尾,簡潔的兩個字裡滿含著自豪。

  「......」

  你的高智商怎麼全點在些沒啥意義的科技樹上了呢。

  「看~」阿瞞操控著小人在一片巨大的海洋旁停下,過了大概五六秒,海面上可見的範圍忽然冒出一顆黑黑的方塊。那個黑點在蔚藍的水域中停滯了兩秒隨後下潛,接著便出現在更加靠近主角的位置,繼而在她身邊停下,那顆海面上隨著波浪起伏的腦袋旁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心型。「這個是我做的,即便進入的是個線上的服務器,這個小人還是只會在我操控的角色靠近時才出現。這個遊戲裡,全世界只有我們兩人。」

  左莙接過阿瞞手中的鼠標按住角色旋轉了兩圈,盯著那個身穿連衣裙面部扁平手中拿劍,頂著【左君】名字勉強能辨認出是個姑娘的角色發愣。

  「你...你平日沒事的時候就在玩這個麼?」她摸摸身後那個雙手環住她腰身到處揉揉捏捏動來動去傢伙的頭頂,發問的話語有點結巴。「對啊,建城堡可是個大工程,你工作或者午睡的時候我就在做這個。」他咧開嘴笑得陽光燦爛,滿臉邀功的意味。「我以為那些時候你在做...咳,自己的事情。」她乾咳一聲,找尋了一個還算靠譜的詞彙。

  「這個就是我的事情,挺重要的啊。」阿瞞不解的回答,臉上是不作偽的疑惑。

  啊。

  就是這種時候。

  左莙閉了閉雙眼,薄唇抿成一條線。

  她好像又往下陷了幾公分。

  「你...」左莙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微笑了一下清清嗓子,與阿瞞不知何時溜進她上身衣物內摸索著腰間的手交握住,轉回頭去看著電腦中的小人因長時間沒有指令操作而開始自發性的撫摸海中【阿瞞】的動作輕聲開口,聲音柔似愛撫雲霧的晚風。「你這個笨蛋把我的名字打錯了。」

  「沒有。」阿瞞皺眉。「阿莙是我一個人的,裡面那個是代替品,上山下河什麼的辛苦得很,當然不能跟你叫一樣的名字。」

  「噗。」她伸出手捏捏阿瞞的臉頰「現實中我不一樣也上山下河養你養得很辛苦。」「...嗯...那以後倒過來好了。」他皺起眉頭很認真的思考著。「別了,你打算出去賣麼?」她好笑的搖頭。「我可以做不用露面的工作啊,網路這麼龐雜。」阿瞞依舊因為莫名而起的原因堅持著。

  「...算了吧。」左莙將頭靠在阿瞞肩上,忽視了那份硌人的觸感,微笑起來。「我不捨得我男人吃苦。」

  「......好。」

  阿瞞眨眨眼,在消化了【我男人】這三個字後絲毫沒有遲疑的點頭同意,隨即低頭開始討賞。

  唇齒交疊。

  左莙在與阿瞞接吻時總要注意著不將自己的舌頭探入對方口腔,免得造成什麼過分的慘案。即便神志幾乎完全混亂的時候也依舊要提醒自己記得這件事的確是有些頭疼,不過,大概也是另一種相處中的樂趣。伴隨著每次一吻終了後奇妙的成就感的,徘徊在危險邊緣的甜蜜樂趣。

  「......」一吻結束,左莙眨眨雙眼,條件反射性的舔了下嘴唇後再次扭頭去看屏幕上半身埋在水中的小人,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人因自己無意識動作偶然洩露出些許媚意時瞳仁之中猛然加深的漩渦。

  想摟緊,吞食。

  想看她因痛苦和極樂而瘋狂的表情,想讓她只看著自己。

  想將自己靈魂中的墨色混進她的人生。

  想纏緊,想讓她哭泣。

  想殺死她。

  「...阿瞞?」

  他被自己手上傳來的緊致和拍打所呼喚,猛地清醒過來。

  「呃...嗯。什麼?」對方並沒有回頭,只是指著屏幕上的小人搖晃他的手。阿瞞低下頭用唇摩挲著左莙敏感的耳垂,磕上雙眸將那些瘋狂的雷雲扣入眸中的牢籠。

  即便那片幽藍不再澄澈,卻永遠隻倒映著你一人的顏色。

  「我是說這個。」左莙輕拍了他手背一下,指著屏幕中那個小阿瞞問道。「都是遊戲中了,你怎麼不乾脆做個人類角色,還是搞得這幅樣子?」

  「因為這個才是阿瞞啊。」他控制著巨大的欲求顯得有些懶散,額頭摩擦著左莙的頸項緩慢地吐著字。「跟你在一起的是阿瞞,這個世界是,虛擬世界也應該是。讓我遇到你的是這條魚尾,不是人類的雙腿。」

  「......」左莙沉默著,隨後歎息一聲咕噥了句笨蛋,卻讓阿瞞不期然發現她紅了耳尖。

  兩人沉默的在秋夜中相擁著,直到院外的柿子樹上【撲通】一聲落了果掉進泳池中。

  「這個世界叫什麼?」左莙胡亂的點擊著眼前的地面隨口問著。「艾琳德克大陸。」阿瞞微笑著輕咬了一下她暈紅的耳尖,覺得新鮮得很。「那有沒有什麼有趣的NPC之類...呃!」她慌忙制止他的行動,暈紅逐漸爬上頰側。「沒有,就是離城堡遠一點的地方我做了一片樹林,在裡面放了編的魔獸。」他乖乖停止啃咬的行為轉而去舔左莙的臉頰,含混的回答夾雜著輕笑和不明的水聲。「這個阿瞞挺萌的你別讓他...喂!別鬧了!」左莙惱火的敲了一下阿瞞的頭,伸手推拒著他的臉,卻又不期然被舔了掌心。

  「阿莙...你不准喜歡他...」他伸出一手輕扣住左莙的手掌,將電腦放到遠處乾燥的地上,雙臂發力托住左莙整個人調轉過來,兩人便面對面額觸額了。「你要喜歡我才行,不准喜歡他...」他撒著嬌,柔軟的唇從左莙的眼瞼滑到開襟薄衫裸/露出的鎖骨,囈語般的囁喏著。聲調低沉,每個字眼都像睡神撥動的豎琴。

  明明是拿來邀功的,可當對方表露興趣後卻又開始不滿起來。

  嫉妒那個和他一樣的玩物。

  「那就是段程式,還是你編的。」左莙原本因他話語而充血的大腦終於稍微冷靜下來,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因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原因而吃醋的傢伙,心緒不明。

  「那也不行...」他抬起頭瞇著雙眼和左莙近距離的對視,方才壓住的慾念又再次有噴閘的跡象。「你是我的...」

  「好好...」左莙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最終決定不再追究遊戲的事。

  ————————————————

  夜已深了,沉寂的山林間除了偶然的落葉聲和夜行動物踩踏過鬆果的聲音便再無其他,阿瞞動作輕柔的摟著沉睡的左莙,抬起頭遙望了一眼夜空中朦朧的下弦月,面冷若凝霜。身旁的電腦熒屏散發著幽幽微光,遊戲中的主角正在執行著新的程序指令。她待站在海邊,每當看到刷新上浮的【阿瞞】便機械的連砍數劍,直至宰殺。

  馬上就是這個MOD包的刷新極限了,再有一兩次,這個偽裝的他就再不會出現了。

  這種東西,怎麼有資格分走她的喜愛。

  阿瞞瞇起眼看著遊戲中的【阿瞞】被最後一次砍死,漠然的保存數據後退出了遊戲程式,沒有感到絲毫報復的喜悅。

  什麼都沒有。

  他已經沒有她的反應,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喲,是我。

  …………

  先別打我!

  今天終於回家了。整整兩個月終於能一個人做飯開心到飛起。於是吃了六個餃子。

  六個!六個你敢信!

  加更。

  相對的,這個假條請讓我後移……用在不知道未來的哪一天上吧。

  …………總感覺再請假這個事情讓我好像一直在說屁話。

  嘛……有看到猜劇情的,到底是怎樣的呢……【笑】

  食人……麼……

  有趣的情節。

  日哥哥你萬一猜錯了可怎麼辦啊,有黃瓜可輸給我麼?

  所以……到底是怎樣呢。請各位靜候。w

  …………

  說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以前的存稿,雜七雜八的點子有非常多啊,還有開到一半就剩一點的腦洞。

  被以前想寫的劇情萌到了。w

  你們一定猜不到我要幹什麼。

  阿瞞可能是最病的,但絕不是最特殊的。

  小莙當然也不是最好的姑娘。

  我的姑娘們每個都很好,沒有最。

  …… ……也每個都有斯德哥爾摩。【歎】

  算了,能嫁出去就是好事。

  以上。

  祝你冬至愉快。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2:38



  ☆、躁動

  自從進入十月後,沐左鴻就再沒有清晨時自然醒來過。

  為什麼深林王蝶族群的睡眠時間只有三個小時?!

  「沐,沐。」

  凌晨四點半,沐左鴻將被子罩過頭頂把自己包得像個蠶蛹一樣,無聲地抗議著外面搖晃、錘擊和呼喊的自動叫早服務。

  「沐,快起來。」索菲亞姿勢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上身前傾著伸出雙臂在身前的【棉繭】上一通搖晃亂錘。「有大事情了,快起來。」

  「哈...什麼大事...」沐左鴻歎口氣,棉被中包裹著的悶聲回應顯得聲音有氣無力。

  「嗯...」索菲亞偏頭想了一下,隨即繼續搖晃他「我族入侵人類了,地震了,還有...嗯...洪水?洪水了...快起來。」

  「......唉。」沐左鴻堅持著窩了一小會,最終還是苦笑著從被子裡探出半個身子,抓抓因早起而蓬亂的頭髮。「索斐,這種藉口是叫不起來別人的。」

  索斐婭見到沐左鴻坐起後便將前傾的身子規矩坐正,雙手交握放在膝上。她衝刷了一下那雙在暗夜中也依舊閃著光彩的眼眸偏偏頭。

  「可是,你起來了。」

  「......是啊,我比較倒霉。」剛起床的沐左鴻憋著渾身的低氣壓摸索著枕畔的糖盒,熟練的翻出一枚高純度的濃縮黑巧克力丟進嘴裡,開始穿戴。

  「沐,你太懶了。」索斐婭看著他慢吞吞穿戴的動作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族的先鋒在這個時間已經出門覓食了。」

  「索斐,我說過很多次了,人類的標準睡眠時間是八個小時。」他摸到一旁的無框眼鏡帶上,垮著身子和沉默的索斐婭對視了幾秒,在微弱的晨曦中妥協一般的伸出手。「說吧,這次是什麼事?」

  「...冷。」對方踟躕片刻,將手放到他伸出的手掌中,吐出一個單字。

  「我教過你怎麼用空調吧?」

  「......」

  「......」

  「...哈....」沐左鴻在沉默中長出口氣,無奈的拉住她站起身,走到房間角落的空調底下開始不知道是第幾遍的教學。

  「這是第幾次了?」他將空調溫度調至索斐婭適應的位置後放下遙控板,扭頭看著在他身旁振翅懸停的女孩。「第一百二十七次。」索斐婭答的一絲不苟。「你要行使權力麼?」 「...算了。」他搖頭,轉身回去收拾地上的被褥塞到壁櫥裡。

  「...沐。」就在他將被褥收整好放回原位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清脆的呼喚聲,下一秒他便被一個溫暖到有些微熾熱的纖瘦軀體從背部環住,靜立兩秒後輕巧的放開。「這樣就是,一百二十六次了。」

  沐左鴻因震驚而怔愣在原地,直到身後細微的振翅聲消失在另一個房間。

  他其實從來沒想到,深林王蝶族的性格突破口在這種地方。

  嚴謹,一絲不苟的幾乎有些可笑。

  之前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幾乎沒有時間在這個「家」中常留。四處輾轉著狩獵的間歇,有空了才能回來見索斐婭一面,可在斷斷續續討好了近兩個月,他幾乎要不耐煩的將她交出去時,那個淺薄的突破口就在他最後一次幾乎不抱希望的嘗試中被找到了。

  它們對約定有著近乎病態的嚴苛尊重。願望和願望的等價交換,一個對一個,沒有大小之分。

  也就是說,沐左鴻可以靠著任何一個淺薄的圈套輕鬆的將她囚住。

  多蠢的一群蛾子。

  他閉上雙眼,咬緊牙關抑制自己的衝動。

  索斐婭和他做了一個約定,只要他幫她做一件事,他就有資格也要求一件回禮。開始時他以為對方只是在敷衍,畢竟用這種不成文的規定去約束一族王女根本是笑話,所以也就只是玩笑著說希望能夠在呼喚對方暱稱時得到回應,而他全然沒想到,這種將她拽下神壇的行為居然輕易的就得到了同意。

  因為是約定。

  他後來又試探著在教授對方如何清潔雙手時詢問了深林王蝶族群的位置,也得到了應答。

  因為是,約定。

  但是從那天開始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總能感受到從索斐婭身上釋放出的抗拒和比之前更深的警戒。沐左鴻便明白了,遵守約定是它們刻在骨血中的本能,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在這本能面前沒有個人意志。這之後他便開始小心的注意著不輕易使用約定帶來的權利。對方同樣也沒再說什麼,可態度卻明顯一天比一天軟化下來,直到兩人能夠平靜地交談。沐左鴻在褪去崇敬的狂熱後再次面對索斐婭,反而饒有興趣地發現了她身上很多原本被女神光芒遮掩起來的小漏洞。

  開始時,她經常在他吃炒辣椒時端坐在一旁,輕蹙起眉頭盯著他的動作無聲抗議,後來則會直接開口要求他將辣椒倒掉;日常生活中行動時她很少用腿,但是卻能抱著膝在他的髒襪子前無聲的蹲上二十分鐘。不喜歡電子用品所以完全不學,因為翻出他藏著的藥酒好奇的嘗了一點結果一整晚都滿屋亂飛,弄得沐左鴻第二天不得不將屋內整個大掃除一遍。

  每個點,在緩慢流淌的時光中一點點的暴露出來,漸漸連成一片,拼成一個完整的人格。

  一百二十六次。

  她一絲不苟的幫他記著次數,不多也不少。而他則迷失在這日漸增多的數字中,不知不覺陪她玩起了幼稚的家家酒,好像新婚夫婦,在不斷地磨合中試圖找到一個最好的位置鑲入對方的人生。

  為了這看似平靜的日常,他不管不顧的沒對任何一方留下解釋,就這麼蜷縮在這個小套居中扮演著小角色,認真到幾乎都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他甚至都要逐漸相信自己就是沐左鴻了。

  沐左鴻。

  ...呵。

  他抽動了下嘴角將壁櫥的門拉上,轉身進屋尋找索斐婭的行蹤。刻意無視了客廳桌上的小站鍾下,被他下樓拿牛奶時一同收回來的紙條。

  【沐小子,你還有兩個月。

  老程 】

  作者有話要說:  !你!大!爺!

  沒錯我是在國罵。

  我就是在很任性的發火。

  隔壁的兒子蘭森特在出廠了不到十二個小時就被鎖住了,原因不明。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邊緣地帶走鋼絲,但是你這個封禁時間也太乾脆了。

  根本不知道哪裡越界了,在我看來哪裡都沒越界。

  老子的三觀就這麼不容於世嗎?!!!

  我不改,封著就封著吧。

  ...

  但是山不轉路轉。

  ... ...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笑

  好累...今天估計沒法全部回評了,抱歉。【土下座

  以上。

  祝你午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3:01

  ☆、異變

  十月二日約10時,阿瞞開始消瘦。

  十月十七日17時,阿瞞稱重,體重驟跌十五公斤。

  十月三十一日6時,阿瞞生/殖器下方五公分處開始大片龜裂,入水未恢復。

  十一月三日0時3分,開始低熱,物理降溫無效。

  十一月四日19時20分,嘗試化學降溫,無效。

  十一月五日15時32分,忽然高熱,持續不退,落齒,無有效手段阻止。

  十一月九日20時56分,自動降溫,持續低熱。

  十一月十日,持續低熱。

  十一月十七日,持續低熱。

  十一月十八日,

  左莙皺著眉合上臨時找尋代替病案記錄的筆記本,將它小心地收入左側的抽屜中,起身關上書房門,逕直向著二樓的浴室走去。

  她推開浴室的門,映入眼簾的先是那個她上個月初特地為阿瞞越冬而定制的大浴缸。那浴缸佔了整個二樓浴室的三分之二,大小足夠三個人同時橫躺進去,可她還是覺得虧欠阿瞞。如果不是需要跟她在一起,他遠不用蝸居在這麼逼仄的小地方,即便她的臥室也一同搬到二樓來,可她畢竟不可能每天睡在廁所裡。

  自由。

  她剝奪了他的自由,讓他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每天睡在浴室的一個瓷缸裡。

  即使理智知道阿瞞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態與她沒有什麼太大關係,可她還是覺得難受,呼吸困難。 心臟缺血似的緊縮著,給與大腦陣陣窒息和缺氧的信號。她慌的要命,害怕他什麼時候就忽然再也不動,不說話了。

  她總是反覆回憶著之前內心動搖不定時的心情,幾乎已經無法理解那時的自己。

  左莙緊抿著唇在浴缸旁坐下來,看著那個原本沉在水底仰躺著的傢伙在見到她推開門的一瞬間雙眼綻出些許神采,隨即暗落下去。他緩慢的攀著浴缸的邊緣將濕漉漉的頭從水下冒出來,伸出纖細的手臂握住左莙搭在浴缸邊緣的手掌,唇瓣和尖長的耳在離開水的一瞬間發出幾聲輕響,龜裂開來。伴隨著幾不可聞的抽氣聲,那張蒼白陰鬱得幾近透明的臉上努力綻出一朵笑靨。

  「阿莙,你好慢。」聲音如同初見時一般沙啞破碎,好像腳踩著砂礫剌過不平整的瀝青地面。

  「抱歉,寫東西花了點時間。」左莙絲毫不介意的傾身親吻了一下阿瞞的唇畔,在那破裂的柔□□隙之間舔到了熟悉的腥鹹。

  阿瞞的血液。

  透明的血液。

  「爺爺怎麼說的?」他不敢太過用力的笑,就隻彎著一雙眉眼低聲詢問。

  「...你需要進食。」她輕撫著阿瞞濕濡的髮絲。「可我什麼都...」「還有什麼沒試過麼?」左莙打斷了他否定的話語,盯著他因連日來被病痛折磨而逐漸渾濁昏沉的雙眸,語氣染上些許急躁。「在實驗室裡被試的時候,還有什麼沒吃過的東西麼?」

  「......我不知道。」他思考了片刻後搖頭「我連小型的活物都完整吞食過,沒有什麼能抵擋過排異反射在那裡停留的。」

  「......」左莙沉默著微笑了一下,偏偏頭將手浸入水中去輕撫他掩在水面下的下半身。

  「不要緊的。」

  她說著,瞇起雙眼,以抵抗那股由內向外湧動著的酸意。

  「不要緊的,我們還有時間。」

  她瞇著雙眼透過朦朧的水霧緊盯著那條在水中大片龜裂開來的魚尾,緊咬著牙關,不願洩露渾身因幾近絕望而起的輕顫。阿瞞的下半身因為開裂的傷口而無止息的分泌著附著液,傷口因附著液的原因緩慢的長合,又在不同的地方綻開新的傷口,暴露出粘膜下潔白的肉質。那些碎裂的地方每一處每一次都不一樣,甚至將手指擱在緊縮的肌肉上還能感受到肉芽組織緩慢而不妥協的向對方收攏爬行。他的整個下半身就好像頑主手中的裂瓷,亦如同在水中卻乾涸的大地。

  一定...很疼。

  左莙閉上雙眼,整隻手掌都擱在上面,將臉埋入被阿瞞攥著那隻手的臂彎中。

  明明知道解決的辦法,明明只要他能吃下東西。

  可就是做不到。

  比起這虛無縹緲的希望,還不如就讓她沉落在那全然的黑暗之中。

  這種,絕望般的希望。

  她寧願不要。

  「阿莙,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左莙手上傳來一陣壓感,隨後頭頂響起一個遲疑著的聲音,小心翼翼,聲調低啞。

  「是啊,是很難看。」她抬起臉,衝著近在咫尺的人笑道,放在他下/身的手卻沒半點收回的意思。

  「可是你...你現在沒把手收回去哦。」他瞥了一眼左莙放在他身上的手,舔舔開裂的唇瓣。

  「是啊,我沒收回去。」她依舊笑著,眼中的水霧緩慢的凝聚。

  「那我...能不能自戀的以為,你不討厭我現在這幅樣子?」阿瞞小小的微笑了一下,湊得更近,和左莙鼻尖碰鼻尖。

  「當然啊,笨蛋。」左莙的淚終究還是沒忍住,撲簌著從眼眶中滑落下去,掉入浴缸內泛著漣漪的水面之下,無蹤可尋。

  「你當初剛來這裡的時候,可比現在難看多了。」

  她偏頭前傾些許,帶著生平第一次對諸神的請願和祈禱親吻上去——阿瞞口中的銳齒幾乎落光,她再也不必為害怕劃傷舌頭而擔憂了。

  快要聖誕了,慈悲的眾神,請您傾聽我這一期一會的心願。

  請將苦難和諸罪加之我身,用靈魂作為交換,為我的情人引出一條生路。

  如果未來前路茫茫四顧皆罪,我願承擔與非人之物苟/合降下的天罰。

  但唯請您,寬恕他。

  ——————————

  「阿瞞,你對自己的基因有信心麼?」左莙睜開眼,被淚水衝刷過後的雙眸散發著堅韌的光。

  「什麼?」他偏頭。

  「我是說,」她深吸口氣,問句的尾端輕顫,語氣卻決然。

  「你有信心,打破女性生/殖隔閡的自然壁壘麼?」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後台修改和預覽都壞掉了,沒法修改之前寫的東西。

  ...已經壞了兩天了你們真不打算修修麼。

  ...

  嘛,在這裡為昨天的偏激道歉。

  為看到昨天雞婆小窗口糟糕態度的你而已。文章我還是不會改的,一個標點都不改。

  從這章開始進入正題了。

  我寫不太來大製作,也不是非常喜歡爭論和衝突。

  但這是他們的人生,我只能硬著頭皮推進了。

  所以後面的劇情大概會越發襯托和透露出為人的淺薄和幼稚的文筆,希望各位能夠包容。【土下座

  推不動的時候有可能會去嘗試往別的空想世界裡添點磚瓦,但不好說是哪一個。

  總歸都是在我囚籠中的艾麗希斯。

  請各位期待著,我也會努力的。

  以上。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3:40




  ☆、【聖誕特別番】八百比丘尼

  「給我一個孩子。」

  「呃...這個我現在做不...」

  「給我、一個、孩子!現在、馬上!!!」他的眸中閃著陰鷙的光,兩隻枯瘦修長的手扒在漆黑的電腦熒屏邊緣,低沉沙啞的聲音中俱是威脅「阿莙的狀況你明明知道。」

  「所以都說唯獨這點...」

  「你說這話的時候,想過後果麼?」他迅速打斷對方的話,沉默片刻後扯出一個猙獰的笑,本就破碎的唇瓣隨著牽扯的動作而滴落下透明的血液,辟啪的落在潔淨的電腦桌上。「你是想用你自己讓我痊癒麼?」

  他將身軀更加前探,一手撐住身下的電腦桌,另一手揪住面前人的領口。

  「老媽。」

  「......我真的做不到。你的要求違反世界線的真理,我隻負責推進你們的人生,再怎麼說我也沒有這麼大的權限變更世界根本啊。」

  「......那要...怎麼辦。」他盯了面前之人片刻,最終頹然的放下手雙肘前屈趴在桌上,目光散亂的四處飄著。「阿莙...一直不開心啊...要怎麼...」

  「......」

  「...呃...我有個別的辦法,雖然是治標不治本,不過...你要不要試試?」

  「......」

  「嘛...就當聖誕節禮物了,哈...哈利路亞?」

  ——————————

  「好了,快點過去。」阿瞞用手推了推那個沉默地站在他浴缸旁靜立了近半分鐘的男孩後背,語氣生硬。

  要...要和善,不能生氣。即使阿莙很喜歡他也不能生氣...搞砸了的話阿莙會更難過。

  總之,絕對、不能生氣。

  「...人魚先生,你怎麼跟我在書上看到的那種不一樣?」對面的男孩沒理會他的動作,反而眨了眨澄澈的大眼一把掀開他為了遮蓋自己下半身而罩在水面上的防潮布,試探著開口。

  「...因為我就是跟他們不一樣。」阿瞞克制住瞬間想掐上他脖頸的手,壓著聲音回答。

  「...可是你身上也有鱗啊。」男孩指著他魚尾上那些碎瓷一般的傷口,接上的話語絲毫沒有因果邏輯。「你是海巫婆的手下嗎?」

  海巫婆是什麼玩意?

  「...是。」

  「啊!怪不得!你是不是犯了什麼錯她才把你變得這麼醜?」小男孩恍然大悟樣的拍了下雙手,為自己的機智手動點了個贊。

  不...不能生氣。絕對...

  「...是,我犯錯了。」阿瞞咬咬牙,沉聲回答著,目光隨即轉到在遠處低頭正快速計算著電腦上不知名曲線的左莙身上,眸中洩出些許迷醉。「我絞斷了天使的雙翼,給她扣上了鐐銬,讓她再也回不去了。」

  「哦哦!那個姐姐原來是天使麼?」小男孩大睜雙眼在他身邊蹲下來,視線在他二人之間來回的轉動,因自己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而壓低聲音驚呼著。

  「...是。」阿瞞的手攥緊浴缸邊緣,垂下眼斂,沙啞的聲音中帶著苦澀。

  「這是壞事哦,不能這麼做的吧?」

  「...是。」

  他當然知道。

  「......」

  「姐姐她高興麼?」小男孩看了暫時沉浸在工作中焦頭爛額的左莙一小會,扭頭問阿瞞。

  「...大概...」阿瞞抬頭迎上那雙與曾經的他神似的無垢雙眸,遲疑著,心中的殺意漸退。

  「大概是高興的吧...」

  他不知道。最近因為他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左莙的笑容逐漸變得越來越少,少到他幾乎都開始動搖,質疑當初自己將她拖下水的舉動是否正確。

  她是真的...樂於和他在一起的麼。

  「那就行啦!」小男孩站起身拍拍有些濕濡的褲腿,輕鬆地宣佈。

  「...什麼?」阿瞞瞇起眼。

  「你高興,姐姐也高興,這樣不就好了嘛。」男孩聳聳肩,稚嫩的吐出童言。「高興的事情當然要做啦。」

  阿瞞看著眼前這因為自己的結論而開心無比,咧著嘴笑得陽光燦爛坐在浴缸邊緣搖晃一雙小短腿的男孩,心中不辨喜怒。沉默了半晌,他更換了個姿勢爬出浴缸,伸手夠到一旁的浴巾將身上多餘的水分蘸幹,扭頭問那個為了方便他動作而站得稍遠些的男孩。

  「我很醜?」

  「嗯。」男孩目光在阿瞞下身掃視了一圈,點點頭。

  「你怎麼不怕我?」

  「我爸爸抓到過很多比你醜的多得哥哥姐姐,他們還在的時候大多數都很溫柔,沒什麼可怕的。」小男孩攤攤手。

  抓?

  「...你爸爸?」阿瞞動作一滯。

  「哦,我爸爸經常說他是冥河引渡人。」男孩架起自己的雙臂,縮起脖子蹲了個馬步,粗聲粗氣的開始拙劣的模仿。「[嘿,臭小子你看好了,你老爸我要把這個世界上所有不該存在的物種都引渡到彼岸去!這個世界要中...中用!中用!]」

  「...是中庸。」阿瞞皺眉。

  「啊...大概吧。」男孩恢復自己的聲音思考了一下,搖晃著腦袋。「我記不住啦。」

  「......哼。」阿瞞從鼻端溢出一聲不明所以的哂笑,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轉身去掛浴巾。「你叫什麼名字。」

  「我爸爸不讓我隨便告訴別人。」

  「...我不是人。」

  「哦!也對...但是...」男孩咬著手指踟躕了片刻,最後皺著眉頭妥協。「我只能告訴你我姓程,旅程終點的那個程。」

  「...我知道了。」阿瞞點點頭,從置物架前轉過身,居高臨下施捨般的伸出一隻枯瘦蒼白的手。在看到男孩握住後他飛快地皺起眉頭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忍著衝動,牽起他向正在收拾東西的左莙走去。

  *

  「阿莙。」他低低的呼喚了一聲左莙的名字,彎起的眉眼之間滿是之前不見的繾綣。

  「!你怎麼出來了?趕緊回去!你...」左莙一抬頭便看到阿瞞一手撐著桌延直立在她身旁,身旁還站了個臉圓圓的小男孩。「這是...?」 「...咳,親戚家的孩子,來串門。」阿瞞學著「商議」好的藉口,清清嗓子回答。

  左莙:「......=L=」

  你說我也得信啊。這不會是從誰家搶來的吧...

  阿瞞看著一臉黑線的左莙,暗中掐了一下男孩的手背,提醒他不要忘記在另一邊對好的台詞。 男孩接到阿瞞的【信號】眨巴眨巴雙眼,僵了半晌才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呃...我是那個...阿瞞叔叔哥哥家的小孩...來...來玩了...」

  左莙:「......=L=」

  怎麼看都像是誘拐來的。

  「你什麼時候出門的,我怎麼不知道?」左莙抱起雙臂,話語中迸射著火花。

  「你工作的時候。」阿瞞堅持著。

  「...你什麼時候有的親戚,我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左莙瞇起雙眼,語氣變得危險起來。

  「剛認的。」阿瞞依舊堅持著。

  「......」

  「......」

  「...你當我是傻子麼?!」左莙怒了,她拍了下桌面咬著牙湊近垂下雙眸不敢看她的阿瞞,右手攥拳隱忍著。如果不是阿瞞現在風一吹就幾乎能飄散開的身體狀況實在讓她心疼,她絕對要結實的胖揍他一頓!

  「...我以為,你會高興的...」阿瞞低垂著頭顱,黯啞的聲線支離破碎,顫巍巍的被吐出後在空氣中小心翼翼的旋轉著,終而消散。「你一直不是很開心...我以為你會高興的...」

  「......」

  「...哈...」左莙歎口氣揉揉眉心,目光和一旁的男孩對視片刻後無奈的伸手摸了摸阿瞞的臉。「他叫什麼?」左莙將阿瞞撐著桌子的半邊身子架到自己身上,另一手接過對面的孩子半摟半拖的走回浴室。

  「阿姨你好,我姓程。」阿瞞從低垂的眼簾下瞥了一眼另一側的男孩,對方咬咬唇猶豫了一瞬,清脆地答道。

  阿姨...不過家教挺好。

  左莙小心的將阿瞞一半身子放下,看著他爬入溫水中安分的躺好,直到只剩肩部以上的位置還□□著後,扭頭觀察身旁自然而然坐在浴缸邊緣晃腿的男孩,微笑了一下。「你家在哪?阿...阿姨送你回去。」

  「不用了。」男孩搖頭。「阿姨和爸爸說好了帶我出來玩,雖然沒說地方但是爸爸同意過了。」

  「我沒見過你爸爸啊?」左莙挑眉。「是另一個阿姨。」他微笑起來,露出頰邊的兩個小酒窩。「...誰?」「阿姨不讓說。」小男孩伸出兩個食指做成一個小小的叉放在嘴巴前面,搖著頭。 左莙扭頭用目光詢問一邊半躺著的阿瞞,結果對方不安的瞥了她兩眼,也學著男孩的樣子將枯瘦蒼白的手指豎起做了個叉放在嘴巴前。「不...不能說...」

  「...不說就不說,你賣什麼萌!」左莙佯怒的輕拍了一下他的額頭,卻在半路沒憋住,破功笑了出來。

  「阿莙...你不生氣了啊...」

  阿瞞看著她連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磕磕絆絆的說著,迷濛的目光中有著醉意。

  好久...沒看到她笑了。

  「還生著呢!」左莙起柳眉瞪視著他,嘴角的弧度卻怎麼都平不下去。 「那我...親親你好不好,你就別...」他將身體前探,在水聲嘩啦中輕輕拽住了左莙的袖口。 「喂!你別靠過來,安分躺好。」左莙不太敢用力的推著他,偏頭看向身旁。「你家長輩真的同意了麼?」「真的。阿姨跟爸爸說我來玩他就能見到媽媽。爸爸很高興,同意的很痛快。」男孩用力點頭。

  ......好濃厚的賄/賂味道。

  算了。

  「你吃晚飯了麼?小心...!」左莙扶住因為從浴缸邊緣不老實跳下來而差點摔跤的男孩,隨口問著。 「沒有。」他搖頭。「我被帶出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半。」「那正好,在我這裡吃吧,吃完飯再回去。家裡就兩個人吃飯我老是偷懶不做。」她拉著小男孩站起身正準備往外走,不遠處的房門卡嚓一聲打開,左澄一手拿著老花鏡一手揉著眼搖晃著走了出來。

  「小莙...你吵什麼啊我這邊剛出數據讓你嚇一跳...哎喲這誰家的孩子?」他戴上眼鏡笑瞇瞇地蹲下身衝男孩拍拍雙手。「你好呀。」

  「爺爺你好。我姓程。」男孩規規矩矩的打了聲招呼,聲音脆甜。「呃...咳,朋友家的,來蹭頓飯。」左莙視線轉移到遠處的樓梯扶手上,乾咳一聲答道。

  這孩子來歷太魔幻,實在說不出口。

  「...怎麼這個時候?」左澄皺了皺眉偏過半邊身子看向左莙背後的浴室,那裡阿瞞正有氣無力的趴在缸邊,下頜枕在一隻胳膊上看著左莙的背影,另一手的指尖不斷在浴缸外緣的花紋上敲打。

  「呃...」左莙語塞。

  「...孩子給我吧,正好我沒有孫子,跟他好好處處。」左澄思索片刻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向男孩伸出手,在看到對方乖乖的牽住自己後抬頭看著正努力找藉口的左莙,瞭然的笑笑。「我去做飯,你陪那小子吧。」

  「可是...」

  「一頓而已,不要緊。」左澄擺擺手,餘光看到不遠處的【那小子】在聽到自己的話後雙眼唰的亮了一下,本來隱沒在烏髮中破碎的尖長雙兒也隨著動作暴露出來,忍了半晌還是冷哼了一聲才轉身下樓。而左莙則一直目送著他帶領男孩下樓消失在廚房門口,才終於轉身走回浴室坐到了阿瞞身旁。

  「阿莙...對不起...」

  對方瞅了一眼左莙【算總賬】的臉色,一開口便是歉疚。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能說。真的,抱歉...我...」「...算了。」左莙靠著浴缸邊緣坐下,握住他伸到面前試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逕自湊上去磕起雙眸。

  骨瘦如柴。

  「可以了...」

  「可以了,你這個...蠢貨...」左莙咬緊牙關從唇齒間推擠出幾個字眼,摩挲著阿瞞的修長的手,整張臉因隱忍而緊縮著。「...對不起。」阿瞞垂下眼瞼看著面前倒映著自己一張病態臉龐的水面,消失已久的自卑和幾縷愧疚從黑洞般的心牢裡掙扎著撕破一個小口,一點點拚命的的擠出來,隨著血液傳達到四肢百骸。

  「愚蠢的單細胞魚類!」 「抱歉。」「做事不經大腦!」「是我的錯...」「二貨!」「對不起...」

  「......知道我為什麼罵你麼?」左莙睜開眼睛看著面前幾乎要將自己整個埋進水面的傢伙,聲音有些黯啞。

  「...因為...這種事後續很麻...」「不是!」她難得的提高音量對他吼出聲,微紅著眼眶扣住阿瞞的脖頸,拇指頂住他下頜骨的位置強迫他抬高臉龐將視線落到自己身上。

  「你...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淨想著我幹什麼!!!」

  「......」

  「因為我...喜歡阿莙啊...」

  阿瞞被強迫抬起的頭高昂著,透過溫水蒸騰起的淡薄水霧和模糊的下方視線望向身前正咬牙切齒的衝他發怒的左莙,幾乎發自本能的呢喃出聲。他輕淺的話語隨著浴室中在燈光下打著旋上升的水汽撞向四周的瓷磚牆壁,而後反彈回來,在每個空腔中傳遞著微弱的聲波,震顫著左莙本就不穩的心靈。

  「你一直在因為產卵的事情不高興...我不想你...不高興...」

  「......」

  「...我...沒有不高興。」她收回卡在阿瞞頸子上方的手,咬著下唇將他兩隻低溫的手都握在掌心裡。「我只是在擔心而已。」

  「我只是在擔心,萬一你......,留不下你的血脈。別人家的孩子,我不需要。」

  「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

  「......好。」

  ————————————

  「小莙,來吃飯吧。」左澄站在浴室口象徵性地敲了敲半掩的門,對著地上正握著阿瞞雙手細語呢喃的左莙叫道。

  「好。」左莙抬起臉衝他點點頭,隨即扭頭用唇輕觸了一下阿瞞的額「那我去吃飯了,你乖乖的,好吧?」  「...嗯...」阿瞞彎著眉眼輕應,將收回的手埋入水面之下,藏住那裡因體內突如其來的痛楚牽扯起的顫抖。 左莙站起身走出浴室,一回頭才發現來叫她的左澄卻並沒有跟他一起下去的打算,不禁一挑眉對著仍站在浴室門口的老人做了個無聲的詢問。

  「你先下去吧,樓下那孩子還在等你,我給這小子再檢查檢查。」左澄擺擺手,隨著左莙消失在樓梯口後,他兩步進入浴室闔上了門。

  「......」

  「張嘴。」他蹲下身伸手捏著阿瞞的下巴,聲音冷硬。

  阿瞞沉默的盯視了他兩秒後,緩緩張了口。

  「原來的全掉光了?」左澄打開從口袋掏出的小手電照了一圈,問道。

  「嗯。」

  「什麼時候?」

  「前天。」

  「...哼。」左澄放下手看他半晌冷哼一聲「你還沒告訴她?」

  「......」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你再這樣可沒幾天好活了。」

  「....我知道。」

  「我讓你留下可不是為了折磨我孫女的。」他向一旁探身抽了張面巾紙擦著右手,慢悠悠的說著。「從我見到你那天起,到現在你還是什麼成長都沒有啊,小子。」

  「你骨子裡,還是個不逼到絕路就不肯反擊的懦夫。」

  「!」

  阿瞞墨藍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渾身肌肉猛然收縮而後迅速舒展,巨大的尾鰭拍打水面帶動全身暴起,一手扒住浴缸邊緣向上撐住,另一手迅速摸到大理石台上不起眼的小刀,拇指壓住刀背鋒面朝上抵在半步開外的左澄下頜處貼近大動脈的位置。而左澄則在他整個人將要壓上來的瞬間向後迅捷的一退,伸出一隻手在他動作的空隙間準確地捕捉到對方最脆弱的心尖搏動點,手中多出的刀尖分毫不差的抵在那裡。

  水花被巨大的動力高拍起後下落,天花板上防水燈滴答的向下發出著單調的水聲,一時間雙方都沒在言語,空氣不祥的凝滯著。

  「......」

  「......」

  「我人是老,可不代表壓制年齡你就能牽制住我。」左澄瞇起眼看著阿瞞,著重語氣刻意強調。

  「3、5、8、7。」

  「......」阿瞞沉默的盯著他,渾身的傷口因突如其來的動作而迅速綻開,透明的血液和著溫水滑過因隱忍著常人難以負荷的苦痛而顫動的軀體,辟啪的砸在瓷磚地面上,逐漸匯成粘稠的一灘。

  「...我明天就要啟程回去了。」左澄突然開口,狠狠甩開阿瞞壓在他脖子上的手後也收回了自己的動作,瞥了一眼迅速盤回溫水中的阿瞞。

  「...阿莙...」阿瞞踟躕了片刻,低啞出聲。

  「我一會會跟她說。」他一手放在頸後扭著脖子「在【左教授】之上,我先是小莙的爺爺,你不用擔心我的問題。」

  「......多謝。」阿瞞皺了下眉頭,沉聲道謝。

  「......」

  「我們左家從我上一代開始,血脈裡就都帶點瘋子的特性。」左澄沉默了一會,忽然沒頭沒腦的開口。「我先祖娶過陰妻做正房,兒子坐了16年的鐵窗。3587,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阿瞞沉默著,視線無意間游移到對面鏡中模糊的自己。

  蒼白、病態而醜陋。

  「...再給我...一點時間。」

  「哼,既然她為你膽敢跟我叫板,你就該對我左家的姑娘有點信心。」他一隻手旋開浴室的門把,在一室沉寂中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別讓我安慰哭鼻子的小莙,那他/媽是你的責任。」

  ——————————

  「阿姨,謝謝你。」男孩站在浴室門口向左莙道著謝,滿臉都是飽足後的幸福感。「爺爺的菜做得很好吃,請你也替我謝謝他。」 「好,等他做完數據我會轉告的。」左莙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真的...不需要我送麼?」

  「嗯。」男孩用力點頭,瞥了一眼身後陰雲密佈的阿瞞。「阿瞞叔叔才能把我送回去,這是跟阿姨說好的。」

  那位是不是不太待見她啊...

  「好吧。」左莙無奈的點點頭,放開男孩的手向後退了幾步。「我把浴室門關上就可以了麼?」在得到對面兩人的回應後,左莙歎口氣闔上了浴室的門。

  「人魚叔叔,我任務達標了麼?」男孩轉身面對浴缸中的阿瞞問道。

  「......勉強。」阿瞞探起上半身在虛空中扒拉著什麼,抽空睨了他一眼,從唇縫中擠出了兩個字。

  阿莙今天確實笑了很多次,從這個角度而言...他做的還是不錯的。

  「那我可不可以要任務獎勵?」

  「不行。」

  得寸進尺的小鬼。

  「我想摸摸你的耳朵。」

  「不行。」

  「別小氣嘛叔叔,摸摸又不會掉。」

  「不行。」

  「我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你了欸,這是最後一面的心願,不行嗎?」

  「...還是不行。」阿瞞扒著從虛空中扒開的窗口,轉身朝他伸出手。「你該回去了。」

  「......」男孩的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從髮絲中露出的尖耳,雙手背在身後沉默的咬著下唇。「...快走吧。」阿瞞皺起眉頭,蒼白的臉上顯出不耐煩的模樣。「過了時間會很麻煩。」

  男孩在阿瞞的目光中猶豫了很久,最終咬住下唇垂下眼簾,在朦朧的水霧中輕輕吐出同意的字眼。

  「...好...」

  「永別了,小鬼。」

  「永別,人魚叔叔。」

  ——————————

  「...效果怎麼樣?」

  「...還可以,多謝了。」

  「沒事,倒是你...別再猶豫了。你要是不在,這個世界整枝主線就全盤崩毀了,我個人可是沒有實力撼動熵之真理搞什麼可笑的時光倒流,懂麼?」

  「...我知道了。」

  「......」

  「...老媽。」

  「嗯?」

  「我...還有件事拜託你。」

  ——————————

  「臭小子,回來沒有?回來了就趕緊出來!」程海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脫掉外套扭著脖子轉動僵硬的肩,朝套間深處大吼,聲音震耳欲聾。

  「...幹嘛?」過了一陣,程玥微紅著眼眶從臥室裡走出,渾身上下都在身體力行的表達【我情緒很糟】。

  「怎麼了兒子?今天出去玩吃誰氣了?」程海一隻手拿著個薄薄的包裹袋在程玥面前蹲下大熊般的身軀,另一隻大手撫上他的頭頂摩挲著,綿軟的髮絲在他因常年拆裝機械而日漸粗糙的大掌中服帖的滑過,最終落回程玥頰側。

  「沒有。」程玥搖搖頭,用力吸了吸鼻子摟緊懷中灰黑色的玩具馬。「爸爸你叫我什麼事?」

  「你阿姨讓我捎給你的,我摸了一下裡面沒什麼危險的東西就沒拆,需不需要我幫你看看?」程海將手中捆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遞給他。

  「?...那個阿姨?」程玥睜大雙眼接過包裹捏了捏,想不出裡面是什麼東西。

  「哦,就是她。」程海抓抓頭髮依舊維持著蹲姿杵在程玥面前。「就因為她拽住老子囉哩吧嗦的害的我差點回不來...」

  「...謝啦,爸爸。」

  程玥思考了一下,想起什麼似的彎起雙眸笑了一下,拍了拍程海的肩膀迅速跑回自己的臥室。他將手中的小馬丟到床上,從一旁的書中裡抽出童用剪刀,摸著某部分最厚的邊緣小心的沿著將包裹剪出一個小蓋子,當他放下剪刀打開包裹時,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隻泡在少量粘稠透明液體中的尖長斷耳。斷耳的切割部分非常整齊,除了因為乾燥而龜裂的部分外再無破損。當拿起它時,程玥還能看到那整齊的切口處在緩慢的向外滲著透明的液體。

  包裹上被他剪成蓋子的部分貼了張紙條,有一小部分被打濕了,上面只有兩句話。

  盡情摸吧,小鬼。

  聖誕快樂。

  「噗——所以都說了...」程玥笑嘻嘻的捏起那隻斷耳,迎著燈光觀察著喃喃自語。

  「...這些哥哥姐姐活著的時候,可都是很溫柔的啊。」

  ——————————

  五十七年後。

  「歡迎各位觀眾準時收看我們的大型綜藝美容類節目【駐顏有術】!這次我們邀請到的嘉賓是在生物工程領域極富盛名的程玥教授!大家鼓掌歡迎!」

  「大家好,我是程玥。」

  「程教授您好,我們時間不多就直接切入主題了。眾所周知啊,您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駐顏有術,六十二歲的高齡卻一直維持著三十多歲的盛年樣貌,我們女性家嘉賓們一直都非常好奇您使用了什麼神奇的方法讓生理狀態達到的這種巔峰水準的,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您的秘訣麼?」

  來人靦腆一笑,抬起左手撫了一下落在頰側的劉海,動作間帶起一陣薄荷的甜香,口吐的話語中摻雜著幾絲不易可見的媚意,旋轉舞動著散入聽者的耳中,掀起一陣癡迷而狂熱的騷/動。

  「即便駐顏萬世,也不過八百比丘尼爾。」

  作者有話要說:  魔幻了。

  各位不知道八百比丘尼的可以去求助一下度娘。

  太喜歡這個梗,可是想像力貧乏不知道該怎麼圓,遂決定調低左莙的智商,並且給阿瞞開了金手指。

  嘛,聖誕嘛...基督彌撒日大家請寬容點啦。

  喂(#`O′)那邊那個!不要丟辣條!

  ...

  我在前面某章把兩個世界連起來了。【笑

  看出來了麼?

  世界除了你們已經看到的三個,手上還有一個,都是在很通俗的題材上覆蓋了沒見過別人寫的梗。比如說安妮先生那邊就是在常見的犯罪者題材上添加了戀母這個稀有梗,商瀾之書就是...啊!這個還不能講。

  ...怎麼聽上去好像在武器上附魔一樣...

  不出意料,不會有貼著連載標籤不造完的。

  只不過苦手的題材會慢一些,比如說古代。雖然我很喜歡。

  真想在有生之年讓自家孩子交往一個能叫督主的人啊...可是政/治題材...【跪

  果然還是西方的知識儲備量稍微高一些。

  稍微。

  ... ...

  說點別的。

  在聖誕節前看到非常喜歡的遊戲UP主脫團了。

  真好。

  我決定多寫點,於是就在特別番裡又添了很多字湊數。【笑

  雖然人家肯定看不到,內容跟人家也沒關係。但是想在這裡駐足四顧過的每個人都高興一點。

  因為我很高興。

  蠢萌又溫柔的傢伙留在美麗的彼岸和喜歡的人長相廝守,我喜歡現實中這種犬儒古早又俗氣的結局。

  按照世間通理,好人是不會得到好報的。

  運氣MAX的人才能得到好報。

  所以我格外喜歡看到溫柔又不器用的人有個匹配他靈魂純度的結局。

  這才是人世最大的奇跡。

  今天身體心情都很好,不知不覺雞婆了這麼多,想想決定還是不刪了,下次會注意減少字數的。

  以上。

  聖誕節快樂。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4:08



  ☆、笑談【偽】

  「阿瞞,你有信心打破女性生/殖隔閡的自然壁壘麼?」

  「沒有。」

  「......糊你熊臉!」

  阿瞞,卒。

  以上。

  全文完結,撒花。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請大家等等我。【土下座

  因為卡在是否要添加H章節上猶豫踟躕著,實在推不動,但是又覺得沒請假就這麼突然空過去一天不太好,所以說一下有可能明天要挪用假條。

  真不會裝/逼之外的寫法,但是這種...這種事情裝/逼著寫不是太可笑了麼?!

  太...苦手了。【跪

  作為等我的替代,今天就稍微雞婆點別的事情吧。

  啊,不感興趣的請等我把這章替換添加成正文再來看也是可以的。

  先問一句,對於昨天的聖誕特番,如果看懂了的話【有人說沒看懂...】你接受得了麼?

  這是我對於後期劇情的試水,很隱晦的。

  解釋的話就說一句——食人魚肉者能夠駐顏長生。

  其他部分請等待後續主線推進。

  後面會有比這更冒犯主流價值觀的情節出現,而我肯定是不會更改和主線有牽扯的大綱的。

  再次敬告一遍,你如果覺得不可以,請一定離開這個世界,期待其他世界的鑄造,我真的沒有故弄玄虛製造氣氛,是很認真的在勸。

  文筆幼稚,故事架構轉折描寫痕跡重,節奏掌控不足,甚至很多梗套的白爛的要命,這些我都知道,有所不滿的話請盡情的來批/鬥,我一定積極改進,並且保證攤平不反抗。【躺

  但越過這章之後,如果有任何人就三觀對我家的孩子進行辱罵,我大概就要跟稍微理論一下了。

  赤手空拳也和你正面對剛到底的那種。【笑

  ... ...

  說起來,很多人對我的工作感到好奇,或者說覺得...很帥。工作帥不帥我不知道,但是我本人是一點都不帥的。

  倒不如說...很刻薄。

  但如果要說捉影的話,我本人是比較像瀾湘的要多一點。因為我不是學習殯葬專業的,曾經入殮師的那份工作是我以幾乎要下跪程度的謙卑,在BOSS面前求來的。

  要抱著行商的姿態求職嘛。

  雖然現在已經調到兇案清潔的部門救火去了【因為人手不足】,我還是很喜歡那邊的工作。

  當然也很累啦,雖然沒有你們大多數人的職業那麼辛苦就是了。【笑

  剛去的時候覺得條件太嚴苛啦,要跟人合住,地方太小周圍人的社會氣息都很強不知道怎麼處,關鍵是宿舍隔壁就是停屍的冷藏間。

  麻麻!我要辭職啦!

  ...

  這樣想過很多次。

  不過還是堅持下來了,因為太有趣了。

  人走是不分時間的,所以經常會有半夜被揪起來迷迷糊糊去出現場的經歷。挺久之前網上瘋傳的一個大爆炸事故讓我們狠狠的忙了一陣,曾經因為睡眠不足縫合完之後直接就躺在剛洗過的停屍台上趴了二十分鐘,頭前面五公分就是剛拼好的不知姓名的傢伙。

  後來被同僚笑話過說當時進去嚇一跳,還以為家屬在裡面哭喪。

  ...

  太糟糕啦!我果然還是不知道怎麼跟這些人相處。

  每次做完縫合任務蹲在地上搓滿是血污的隔離服都覺得很愁苦,還汰漬淨白勒...屁啦!你倒是給我洗乾淨啊!

  不過屍檢的時候跟法醫一起辨認胃內容物都有什麼,猜他(她)生前最後一餐還是很好玩的。

  而且凝掉的血液很像茯苓膏。

  在這個地方能碰到很多樂趣,主要是來的很少有笑著的,這是最大的樂趣。

  ...

  先別罵我!聽我講完啊!

  因為總要面對他人的愁苦,所以自己生活中的喜樂就變得格外重要,每個能笑出聲的日常都是巨大的奇跡。我剛工作的時候給長輩打電話簡直覺得還有人能叫出你的名字,根本就是幸福的要哭出來的程度。

  而且,我們這裡除了利益糾紛外,少有爭執。

  因為心灰意死了嘛。

  我們這邊隔壁的隔壁就是醫院,因為經常要去前面值班,所以醫患糾紛就見的非常多了。曾經在大夜兩點半的時候看到急診外科一個又高又胖的男GAY醫生【很軟綿!】收了一位醉酒的患者。醉到摟著大廳的石柱大吼「請上帝把我這個罪人收了。」

  ...

  上帝不收罪人,傻帽。

  即便我只是個泛神論者,我也憎恨這種曲解的信仰。

  超想踹醒他。

  ...

  說笑的。【笑

  不過後來真有人替上帝收了他。

  外面有人騎機車過來轟的停在門口,然後跑過去蹲在旁邊。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家屬就沒有去管的,結果對方匆匆起身跑掉之後那個男性已經基本無法搶救了。

  笑談,連喉管都幾乎全部斷裂還怎麼救。

  那是我從出生開始這麼多年目睹的第一起完整兇殺,也是第一次知道動脈壓力泵出的血液的確能一口氣飆到天花板上。

  真是華美壯烈的死法,也是辛苦清潔的阿姨了。

  不過當時一瞬間簡直要嚇die了。【苦笑

  ...

  哦,那個人抓到了。

  很迅速,多謝醫院出警的小哥。w

  ...

  後續?

  嗯,被殺死的男性因搶救無效死亡後,家屬起訴醫院賠償,糾纏的不死不休。

  ... ...

  那個人是我縫合的。縫得很漂亮,所以BOSS看完後加收了一倍的錢。

  個人意志畢竟要和工作質量分開嘛,即便我真想踹他。

  家屬對要價無異議。

  ... ...嗤。

  ......

  就到這裡吧。

  願你不被我狹隘的人生觀桎梏腳步,如果有異議,也請別妄動肝火。

  ...

  以上。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4:30



  ☆、笑談【真】

  「你有信心,打破女性生/殖隔閡的自然壁壘麼?」

  「阿...阿莙?」阿瞞沒聽懂似得眨眨雙眼,呆滯的呼喚了一聲左莙的姓名以作回應。

  她是...那個意思麼?

  「...你...你的回答呢?」左莙強作的高昂起頭,卻無法遮掩那股正悄悄從而後蔓延至雙頰的紅暈。

  「我...不知道...」阿瞞緩緩地抒了口氣壓抑住那陣在胸腔中因狂喜而引發的瘋狂衝撞的肆虐欲,低垂下眼簾握住左莙的手湊了上去,眸中禁錮的凶獸嘶吼咆哮著,幾乎要撞破那牢籠狂襲而出,將眼前之人拆吃入腹,片甲不留。

  「但是...應該有試一試的價值。」

  阿瞞扶住左莙的後腦,將這句含混的話語壓入了對方的唇舌之中。

  ————————————

  左莙是被一陣急促的砸門聲吵醒的。

  彼時她還躺在床上努力適應自己身上哪哪都疼的難受勁。她迷迷糊糊的半睜開雙眼,在黑暗中習慣性的向枕下摸索自己的匕首,不期然碰到身旁的一片溫涼。她嚇得一激靈,猛然間睜開眼睛看向一側,卻發現是不知什麼時候將移動浴室搬到她臥室床旁,正半身泡在裡面淺眠的阿瞞。她鬆了口氣,再次聽到樓下傳來一陣伴著些許模糊呼喊的急促的砸門聲。左莙齜牙咧嘴的坐起身瞥了一旁的夜光鍾一眼,向同樣被吵醒,正抬起頭望向她的阿瞞打了個【乖乖待著】的手勢,握住手裡小臂長的鋒銳匕首披起件薄外套汲著拖鞋走下樓去。

  零時2:25分,暴雪之夜。

  「您好,請問哪位?」左莙站在厚重的木質大門前摁住可視對講機喊話。

  「你好!」門外的人聲音激動,在風雪中嘶吼出聲。「我是來山裡探險的驢友!風雪太大!帳篷被吹壞了又下不去山!麻煩您收留我一晚!」

  「您一人來的麼?」左莙皺皺眉。

  「就我一個!這山太隱蔽了朋友都不願跟我組團!麻煩您了!我願意付房錢!」對面的人縮著身子讓出背後45L的背包和被收攏起來破爛的單人帳篷,哆嗦著努力向左莙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

  左莙考慮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將大門的防盜鎖開啟,將那個要凍成一坨的傢伙迎了進來。

  「請進吧。」左莙將匕首收攏在袖中,接過他手裡的帳篷將上面的落雪在門口抖落,並示意對方將背包放下。

  「多謝多謝!啊...總算遇到好人了...」來人將一直遮著前額和頭頂大部分的針織帽脫下來,在面對面看到左莙的真容後似乎雙眼一亮,搓著手爽朗的笑了起來,滿室陽光。

  「......」

  左莙沉默的將他的帳篷倚到客廳角落裡,忍著身上的酸痛,轉身面對著眼前的男人踟躕了一下,隨後開口。

  「先生,麻煩您提供你的身份證或者駕駛證。」

  「啥?」來人似乎完全沒料到左莙會有這樣一出,整個人愣住了。

  「我不需要你付房錢,但是希望你能夠提供有效的身份證明,作為信任我將你迎入我的家中,那也希望你能夠提供最基本的誠意。」左莙握緊袖中的匕首,語氣平淡。「只要你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我可以無條件允許你住到明天上午風雪結束,盤山公路通車時再下山。」

  「啊...這樣啊。」男人眸中似乎滑過什麼東西,轉瞬即逝。他點點頭,彎下腰去從背包內壁的小袋中掏出了身份證遞到左莙面前。「喏。」

  焦鴻,1995年2月生人,住址XXX縣XX市XXX街。

  「你...呃...你今年十九?」左莙反覆打量著眼前比她高出半個頭的男人和上面的證件照,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可置信。

  「是啊,周圍看到的人都這麼問。」來人撓撓頭,有意無意的向左莙靠近了兩步。「我發育的比較,早。」

  話語意味不明。

  這人有病麼...

  「沒關係,我看到了您的證件,願意相信您的身份。」左莙幾不可聞的皺了下眉頭,壓住一瞬間的條件反射將證件抵還給對方,選擇無視了那句話語中明顯的雙關,語氣和用詞竭盡可能的疏離。「一樓拐角那裡有空房,別墅中現在也有熱水,您可以洗個澡早點休息。廚房裡有咖啡和牛奶,可以隨意使用,但希望您愛惜。」

  「...多謝啦。」那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左莙明顯的拒意後退了兩步,脫掉外衣靠近客廳中的暖源,揚起燦爛的笑容開始伸胳膊伸腿。「啊,碰到你真是太好了。之前那家人我怎麼敲都不肯給我開門。」

  「太晚了,山中人家少有這個時間還醒著的,大概是錯過了。」左莙走向樓梯口倚在實木的扶梯上,一邊說著話一邊朝暗中向樓下探出半個頭的阿瞞做了個鬼臉,示意他別出來。可對方在聽到不遠處男性聲音的時候渾身一僵,隨即炸毛一樣的瞪大雙眼將頭又往下伸了伸,非要看到人影。

  【別鬧了!快回去等我!】左莙瞥了一眼學著她一樣脫了鞋子正在地暖上跺腳的焦鴻,無奈的朝衝她眨巴著眼睛癟嘴的阿瞞無聲的做著口型。【你剛上完就始亂終棄找姘/頭...】阿瞞慢慢的做著口型,滿臉小媳婦樣的淒婉哀怨。

  ......媽個雞。左莙差點腳下一絆一頭搶在實木樓梯上,她無奈的扶額,朝阿瞞做了個凶凶的表情,逼他趕緊回去。

  「啊,可能是吧。我倒是寧願相信是姐姐你人比較好的緣故啊。...!那是什麼?!」做完熱身的焦鴻扭頭衝她呲牙,卻不期然瞥到樓梯口上方陰影處有什麼猛地縮了回去,一閃而過。

  姐姐......=L=

  這邊那邊都不省心啊...左莙在心中吶歎一聲。

  「哦,我忘記說了,我家中養了隻大型犬跟我一同住在樓上。乖是挺乖就是認生,比較凶,所以希望你沒事不要往二樓走。」左莙面不改色的扯謊,並在心中對比著真實和謊言的差距。

  除了物種不同...其他的屬性似乎沒什麼差別吧?

  「哦?什麼品種?我家裡也養著狗,說不定能跟它好好處。」焦鴻眼睛一亮,自認為找到了和左莙的共同話題,反而邊說著便三兩步跨到她身邊探出頭向樓上望去。

  所以說,她最疲於應付這種自來熟又不好好聽人話的傢伙了。

  「焦先生。」左莙擋在樓梯口一手虛攔在他身前,語氣中帶上了點冷然。「我勸您盡快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吧,明天雪停後,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趕。」

  「左小姐,您這樣的態度會讓我覺得更加有探尋真相的價值。」焦鴻抱著雙臂壓低上半身伏向左莙。後者挑了挑眉,剛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姓氏,才想起之前老頭子走時開著玩笑在她門口釘了塊【咱們老左家】的牌子。

  「焦先生。」左莙看著眼前壓向自己的這座大山般的陰影沉下臉,袖中的匕首終於出鞘,泛著寒氣的陽面正抵在對方胸前兩寸的位置上,語氣森然。「探尋真相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不認為你支付得起。我既然敢收留你,當然不會讓自己出什麼岔子,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二十分鐘後,左莙終於在雙方平靜的【晚安】後得以拉燈上樓。

  即便全身酸痛,她還是得先去安慰那個現在肯定在浴缸裡不顧身上傷口打著滾跟她撒嬌的笨蛋。

  真是麻煩啊。

  她這樣想著,嘴角卻一直是那樣甘之如飴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後台更改還是不好用,上一章只能那麼放著了。

  憋了兩天,數次嘗試皆是脫褲子→上→完事這樣短直快的沒啥成果...遂決定放棄。帶著愛戀的性實在太苦手寫不出來...OTZ

  作為補償,今天或明天會雙更或三更。

  今後如果有因為H卡文的問題,後一天或隔天雙更請將它當做常態。

  ...

  然後,因為翻不著評論了,只好借助這個地方隔空喊個話,可能不大合適,但我實在太抓心撓肺求而不得了。

  不知火/歸日暮姑娘,我很清楚你有在看。【還是有這點自信的】

  有時間的話,請略微往超微小短篇《枴杖》裡添點土,在下偶然摔在坑裡的斷腿都開始長合了少爺還是沒動靜我很焦慮。

  即便知道很渺茫也還是每天翻個三四次那種焦慮。

  並非施加壓力,實在是作為讀者敲著碗等更新被完全無視之後的痛心疾首啊。

  請有效利用古言寫的超有趣這一能力啊!我超羨慕的!

  ...

  以上。

  祝你午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4:51



  ☆、意外

  左莙是個泛神論者。

  簡單來說,其實就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但是不相信神有形的那類偽信者。

  所以自從遇到阿瞞之後,每每她被這傢伙攪得生活一團糟,或者在相處中赫然發現自己的接受度又被刷新新高時,即便從來不說出口,她都會向滿天的八百萬神明稍微質疑一下——她遇到這個傢伙,到底是為什麼。

  那些因果和必然,為什麼偏偏降臨在她的身上了呢。

  她不懂。

  可神祇,似乎從不管你懂或不懂,他隻告訴你,這件事就這麼發生了。

  ——————————

  左莙丟下手中沾血的大衛半身像,向前走了兩步蹲在地上的男人面前垮下肩膀。「所以...接下來是要怎樣,深山老林肢/解埋屍麼...」

  「阿莙...」阿瞞看著蹲坐在地上自言自語的左莙擔心的輕喚了一聲。「不是你的錯,我...」

  「嘁...算了,反正自從遇到你之後,我的人生早就是歐美B級恐怖片了...」她雙腿卸力攤坐在地上仰面躺倒,看著二樓天花板上未點亮的華麗吊燈怔愣出神了一會,眼眶中逐漸蓄滿水霧。她待了一陣,忽然扭頭望向一旁不安的舔著唇畔鮮紅液體的阿瞞,顫問出聲。

  「阿瞞,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

  阿瞞低垂著眉眼,握緊雙拳壓抑著在血脈中四處衝撞的本能和因忽然攝食而開始快速恢復的身體所帶來的巨大生長痛,幽藍色的雙眸中充斥著巨大的暴虐和欲/望。

  現在不行現在不行現在不行會嚇到她現在不行......

  「阿莙...」他停在原地觀察了一陣,隨後緩慢的靠近蜷曲著身體將自己團在一起涕泗橫流的左莙身邊,將她抱起整個圈在懷中輕吻她露出的額頭,雙手安撫性的輕拍著「阿莙,沒事的,我知道你累了,哭出來吧。」

  阿瞞等待了一會,直到左莙的哭泣聲變為低低的嗚咽抽泣後才伸出手輕輕拿開了她附在臉上的雙手。他低下頭,纖長濃密的髮絲如同瀑布一樣將兩個人的臉龐攏在裡面,二樓緊貼著牆壁月球燈的光暈從走廊外透過髮絲間直射進來,帶的這一方天地忽明忽暗,仿若夢境。他微笑了一下,半磕上眼簾親吻左莙濕濡的雙眼,一點點的舔吮她眼角奔溢而出的淚液,直到那裡的源頭停止繼續工作。

  「阿莙,我是你的塞繆爾。」他緩緩開口,恢復如初的低沉嗓音暗啞幽深,好像曾在山中開起的不知名的向月花,配合著風雪肆虐的暗沉深夜,帶著巨大的蠱惑人心。「【我為你而存在,為釋放你而化為有形之體,因守護你而依存於這個世界。】」

  「...我不是以撒。」她垂著眼簾不去看那個散發著甘美與誘惑的源頭,聲音乾澀。「你從未守護過我,而我也不需要什麼鬼釋放。」

  他低笑,蠕動著尾部的肌肉將整條魚尾全部纏上她,一點點的將她蜷曲的身體打開緩慢的磨蹭著。忽視了左莙不成氣候的細微抵抗,將她整個人背著月燈的光芒向上抬高,額頭與之相抵。因為位置改變的緣故,那大片美麗的青絲劃過雙方的頰側收攏回去,盡職的垂在主人腦後,露出他愈發蒼白妖異的臉龐。

  「阿莙,你覺得,我是會半夜遊進客廳走廊攻擊陌生人的怪物麼?」他輕撫著左莙的身體,刻意選用了對自己來說最殘忍的詞。

  「...當然不是。」左莙如他意料之中的因這個詞而皺起眉幾乎下意識的反駁,終於將視線移回他的臉上。「別再這麼說自己了。」

  阿瞞微笑「那你不覺得在走廊裡看到我們纏鬥,是很奇怪的麼?」

  「......」

  他看左莙沉默不語,想了想,乾脆的單刀直入。

  「阿莙,他想潛進你的房間。」

  「......」

  左莙一瞬間瞇起雙眼,自然搭在他肩上的雙手猛地一顫,收緊。

  夜半時刻,一個在生理上發育完全的男性想潛入女性的房間做什麼,不言而喻,何況之前那三番四次滿懷著惡質好奇心的試探。

  是她引狼入室。

  「阿莙,你跟我感歎說他是個才十九歲的孩子,可我覺得不是。」他用餘光瞥了一眼三四米外倒在血泊中的男子,眼神森然「竟然妄想染指在窮途末路之時收留自己的恩人,人類這種生物,真是骯髒啊。」

  「...那我也...還是做了不能做的事啊...」左莙緊閉雙眼,額頭抵在阿瞞肩上,在那片並不算全然沉寂的黑暗中一遍遍的過著剛才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情。

  她因為被阿瞞纏的實在惱了,也有心疼他的原因,就把他半拖半抱的拽到了浴室裡,沒準他再在自己臥室裡睡那個窄小的移動浴缸。可在她躺下剛剛神思迷糊些許的時候,就被外面走廊上巨大的水花響動和驚恐的【怪物怪物】的嚎叫聲吵醒。她在慌亂之間沒摸到枕下的匕首,穿了鞋就向外跑,推開門的一瞬便看到在月燈的映照下大張著口死死咬住對方咽喉,魚尾四甩著壓制在焦鴻身上的阿瞞,和正高舉著她的匕首準備扎向阿瞞心臟的焦鴻。

  片段閃落,她的大腦瞬間空白。再清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拿著大衛像狠狠砸下去的自己,和因錯愕而盯住自己、滿臉鮮血的阿瞞。

  其實事到如今,即便無須對方解釋她也已基本知道整個事情的頭尾了。

  阿瞞並不是生病,他只是在變/態。

  七鰓鰻的幼體向成體發展時需要消耗巨大的熱量,而能夠帶來熱量的,只有進食。

  成體七鰓鰻的食物是鮮血與臟器。

  長久的飢餓和本就敵對的關係引發出無法抑制的本能,她不怪阿瞞,一點都不。

  唯讓她感到齒冷的,是在那一瞬間連絲毫猶豫都沒有便朝焦鴻暴起殺意的自己。明明...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她卻只想到了除掉他。

  只是因為那個人對她的阿瞞燃起了殺心,所以就該血債血償。

  她唯獨對這樣想的自己,感到一陣透入骨髓的齒冷。

  她左莙,大概是已經對面前這個摟著她輕拍的半人魚怪——

  病入膏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

  劇情炸藥包一號已出。

  略有點少,請各位自行消化。

  以上。

  祝你玩的愉快。【笑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5:19

  ☆、病源

  「你之前,清不清楚自己的情況?」左莙吸吸鼻子抬起頭,看向那個面色雖然蒼白卻明顯好上許多的傢伙。

  「......」阿瞞咬咬唇低下頭,用沉默替代了答案。

  「為什麼不告訴我?」左莙攫住他的下頜,咬牙切齒。

  「我...我怕你...」他小聲的支吾著,像個考了糟糕成績單偶然被母親發現的孩子。「我怕你...會不要我了...」

  「......」

  「......」

  「你...」左莙氣的雙手發抖,她猛地放開阿瞞的下頜,生平第一次狠狠的出手,扇了他一耳光。

  「你傻麼?!!!」她怒極的狂吼在空曠的別墅中迴盪著,引起空腔器皿嗡嗡作響的陣陣共鳴,和屋外肆虐的風雪應和著彰顯出她恨鐵不成鋼的痛苦。如果不是阿瞞身上從來不著片縷,她現在一定要在揪著他的衣領狠狠的扇上十個八個。

  「阿...莙...」他看著左莙,眸色中有著明顯的不可置信。

  「我衝你發過脾氣罵過你笨蛋,除了因為你攪擾我生計我吼過滾蛋,什麼時候因為生理上的原因鄙棄過你?!阿瞞,我之前有多痛苦難受你難道沒看到嗎?人類又不是不食牲畜血液,即便是非要鮮血又能怎麼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跟我說?!我甚至怕到你離開這個世界卻從沒留下過任何痕跡,瘋了似的要給你留下血脈...」左莙甩開他纏著自己的手,看著仍舊陷在震驚中的阿瞞,握住兀自顫抖著的雙手,內心沒來由一陣抽痛。「你...你原來,對我連一星半點的信心都沒抱過麼...」

  「不是的!阿莙不是的!」阿瞞拼了命的搖頭否認著,他遊走上前試圖貼近左莙,卻被對方倒退著閃避開了。「阿莙你聽我說...」

  「......」

  「......」

  「你說啊!」雙方沉默片刻,左莙猛地喊出聲嚇了對面正醞釀台詞的阿瞞一跳。這一次,她是完完全全失了平日的穩重。大腦的自我防衛機制逐漸撤去腎上腺素後,真正深刻而迫切的認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焦慮流竄在四肢百骸,左莙一邊因腦海中麻木冷靜的思考著走廊一側的屍體該如何收拾而良心不安著,一邊焦急的等待著阿瞞給出一個理由。

  一個,讓足夠堅實到她能放過自己的理由。

  行為向來是彰顯本能的最好手段,而語言在這種時刻總是顯得無力又蒼白。阿瞞不安的瞥了眼前的左莙一眼,絲毫沒有忽視她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而緊握著的雙拳,和在這件溫暖如春的房屋裡,卻依然蒼白如紙不斷打顫的雙唇。

  他又...犯錯了。

  他拖拽著她拉向深淵,讓她為了自己,執起了屠宰之刀。

  明明之前就該鼓起勇氣坦白的,明明...已經被人那樣訓斥過了。

  ——————————

  【從我見到你那天起,到現在你還是什麼成長都沒有啊,小子。】

  【你骨子裡,還是個不逼到絕路就不肯反擊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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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他從來,都是個懦夫。

  他從出生開始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待人屠宰。只要將身上能夠迅速恢復的肉塊變為電腦中串串細密連貫的字符,就可以繼續生存下去;只要保證最低限度的水源和微生物含量,他就能苟延殘喘。

  他的軍/用潛力並不大,也沒有任何觀賞價值,能活在這個世上就已經是全部的意義了。

  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

  每當切割過後被拋回水箱中,因巨大的撕裂和迅速的恢復所帶來的生長痛而在水底痛苦的翻騰,掀起陣陣洪濤時,他都這樣一遍遍的對自己說。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他本就出生於黑暗中,也自然該沉落在黑暗裡。這裡沒有光,所以暗夜也很好。

  只要,能活下去,就很好。

  可是最後,連活下去都做不到。

  經費削減,研究項目遲滯不前,那與他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親手創造他的人,反而站在他面前毫無愧色的討論如何抹殺他?

  他只是想,活下去。

  他是個任人宰割的懦夫,只有被觸碰底線,他才會如同砧板上的死魚般掙扎求生。

  而他的底線,除了生存,便是左莙。

  他瘋狂地執戀著左莙,那揉進骨血裡的情感比癡迷更甚。其實與其說是愛戀,不如說是沉落在無望的暗夜中人,猛地看到了光芒。他不曾被任何人認同接受,甚至連存在都不被允許,而這個人卻接納了他的所有。

  她為他做了很多。

  她默默的容忍著他對於自己生活一點一滴的侵佔,放縱著他的行為和脾氣,毫不介意的包容著他對於她生命的蠶食和霸佔,甚至連他毫無緣由突如其來的狂暴獨佔欲都幾乎沒有怨言的愛著,她在笑鬧中把他這個身心都扭曲的怪物真的當成比自己小上不少的男友呵護的很好,明明很多事都看得明瞭,卻沒責備他的什麼事情都考慮周到。

  的確是他先吐露的愛意,可最後卻是她愛的毫無保留,連同他對自己厭惡的地方她都為了他站在陽光下展開雙臂包容起來,愛的三魂七魄都極盡溫柔。

  他們在一起後,左莙再沒正面說過一次喜歡。

  可即便偶爾搖擺踟躕,她卻永遠做得很好。

  他知道,他從不是左莙的塞繆爾,她亦不是以撒。她的靈魂原本美得簡直能夠灼燒他的雙眼,背後的翅膀完美的幾乎只要展開就能一飛衝天。是他懷著齷蹉的心思在她身上潑灑了地獄的岩漿污染她的心靈,用暗夜的曲調扭曲誘導她的人生,折斷她的雙翼將她鎖在了懷裡,再也沒能飛起來。

  他甚至沒有金色的牢籠。

  可她只是一直笑著,什麼都沒說。

  在這巨大的包容面前,他扭曲的佔有和愛戀越放越大,直到每個角落盛滿的俱都是她。一顰一笑一悲一喜,沒有左莙,他什麼都感受不到。而狂熱的執戀所反撲加身的,必然是裹挾著良心歉疚的恐懼。

  患得患失,患失患得。

  他沒有良心,所以,便只剩下了恐懼。

  他從沒想過放開左莙,卻唯獨害怕左莙放開他,那刻在天性裡順從強者的本能,唯有在觸碰到與她相關的事時才全然無法發揮作用。

  恐懼、懦弱...他要怎麼跟她張口?更何況,他是有私心的。

  他抱著滿含惡質的佔有心,痛苦又甜蜜的看左莙因為他而緊張,因為他而悲傷,甚至因為他而哭泣。他在「病中」時,左莙除了稀少的工作時間外,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他,那些輕軟的甜言蜜語,那些毫不介意的撫摸親吻,還有因為他的舉動而緊咬著下唇滿臉暈紅卻連作偽的「教訓」都不敢......唯有這種時候,他心中那股滔天駭浪般的的渴望才能稍微被平復。

  他數次想殺死她,將她拆吃入腹,又數次死命壓下了這股衝動。

  進食是生存的底線,左莙則是他活著的底線。

  有她,他才能感受到這個世界。

  本能和本能膠著撕扯著,即便打得鮮血淋漓卻也一直被他抑制在囚籠之中粉飾太平。直到今夜那個懷著惡質好奇心,散發著公狗般氣味的男人從他的浴室門口路過,企圖悄悄潛入左莙的房中。

  他自然知道自己一拖再拖,總有一天會暴露。卻從未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這種陰沉而險惡的用心,他要...怎麼才能說的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嚇

  有人反應超激烈啊...我碼出第三更發上來翻了一下才發現。

  不要這麼快就開噴壺模式朝我吐臭臭泥啦,最起碼等我約定的第三更發上來啊。

  而且兇案清潔和殺人埋屍是兩回事啊喂...【淚

  嘛...不過...

  雖然一開始阿瞞的性格就是這樣了,但這也算是設置故事時候閃出的一個硬傷?嗯...吸取你們的意見,以後改進,最起碼斷章的時候不這麼大喘氣。

  人生觀並不美,我在第一章第二行就講過的,你們肯定沒有認真看我的雞婆小窗口。【戳腦袋

  那個說反人類的姑娘,我真沒坑你。即便是設定為只能進食人血,我也已將選擇權交在你的手中請你自行決斷了,而你則選擇了跟到這裡。

  那能否請你,尊重一下我雞婆的那筐廢話?

  人生觀並不美,人生觀並不美。

  ↑重要的事情,再講兩遍。【笑

  這樣夠了嗎?

  這只是一號炸彈,這種程度接受不了的,肯定不會心平氣和的看後面,選擇跟進的,請小心你的好奇心。

  對了,說一下,無論我這裡的世界多麼奇怪,都不會有BE。明天阿瞞這裡請假,可能更一下別的,也可能開個新的系列。w

  ...

  以上。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5:43




  ☆、本能

  作者有話要說:  喲,我肥來了。【笑

  本章有少量血性暴力描述,閱前請保持房間明亮,內心陰暗。

  ...

  祝你跨年晚安。

  阿瞞覺得,自從那天雪夜事件,左莙將自己悶在房中待了一整天出來後就變得有些奇怪。雖然她之前偶爾也會在工作完後攤在電腦桌前一副魂飛天際的樣子,自言自語著說一些他聽不明白的話,或者時不時冒出來一些奇怪的情緒瞪著眼自己一個人在那生悶氣,但這次格外不同。

  因為他莫名的嗅到了一絲同類的氣息。

  這樣說其實有些可笑,因為阿瞞本身是沒有嗅覺得。他的五感中只有視覺、觸覺、聽覺能夠使用,味覺也僅僅是能夠辨認出甜味和鹹味兩種區別而已,所以使用這樣的詞彙來描述自己的感覺其實並不太準確,但他確確實實從左莙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氣息。那種湧動著暗流,在白與黑的界限地帶徘徊著的,如同混亂中立一樣的深切灰黑色。

  好像當初單純只是為了給研究院找點麻煩,便惡劣的咧著嘴隨著心意幫他砸開水箱底部的【貝西摩斯】。

  他在溫暖的大屋中轉了一圈,乾燥的粘膜與地上的瓷磚相摩擦發出簌簌的聲音,他甩了一下因離水而變得如塑料薄片般透明柔軟的巨大尾鰭,皺眉盯著牆上卡嗒卡嗒緩慢行走的格鐘,心中積攢起的煩躁幾乎要漲破血管炸裂而出。對於阿瞞而言,沒有左莙的一分一秒似乎都過得緩慢異常,似乎這個世界瞬間像果凍般凝滯下來。

  這是他們在一起後,左莙第一次在下山時堅持沒有帶上他。她只是套上外套,給他在脖子上扣了個小小的不明物,低聲說了句要離開一陣就在晴朗的冬日扣上了大門。阿瞞生怕她再次崩潰或發怒,連句挽留都沒敢說。

  要去哪裡,何時回來。你還...願意接納我麼?

  他明明因為自己的怯懦與自卑而遭遇意外犯下重錯,卻在結結巴巴著道明心思之後,再次因為猶豫不前而錯過了懇請原諒的時機。

  愚蠢的懦夫。

  阿瞞閉上眼睛,牙關緊咬著抓住客廳中沙發靠背的頂端,十指發力幾乎不費什麼力氣便狠狠的扣了進去。

  現如今他的身體除了在抓握巨大的重物時還有些脫力外,基本恢復原樣了。他的變態期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進食結束後身體接收到飽食的信號迅速刺激了原本乾枯的細胞,不過一個晚上的痛苦掙扎他就整個脫胎換骨了。其實要說起來,更換身體的痛苦遠比不上左莙因茫然而無視造成的傷害,所以他基本沒覺得怎麼樣就度過了對其他複合物種而言苦不堪言的成熟期。

  身體原本的外表皮全部掙裂開來長大了整整兩圈,被切割過的肌肉組合瘢痕和身上雜七雜八的裂傷被下丘腦分泌的再生長激素刺激,伴隨著滔天駭浪般的劇痛迅速剝落癒合;青灰色的魚尾蛻皮生長,內部的單脊柱像生長骨刺一樣從骨縫中端生長出許多節新的融合骨,隨著外部表皮和肌肉的快速分裂組合而強行拉長,整條魚尾已接近兩米半;曾經因切割過而再次長出的備耳被新生的耳朵取代後迅速失去供血乾枯脫落;修長的雙手尖端生長出近一厘米的鋒利指甲;背後的鰓孔作為弱點而變小,被濃密的髮絲一遮擋變得更加隱蔽,幾乎看不出來了;口中的銳齒盡數長回,接近咽喉的深處也生長出幾排尖利的大齒,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口中內壁的位置多生長了一層軟肉,用來在平時隱藏收攏在口腔中的環形角質齒——他的牙齒可以自由的收回去了。

  成年體的阿瞞其實除了比以前高些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唯一讓人有切身體會的,就是他更加接近實驗室造就他的目的了而已。

  人間兵器。

  阿瞞再次甩了一下尾鰭,與瓷磚碰撞著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悠遠的迴盪在空空如也的別墅內。他這次用的力道大了些,不知是地上的瓷磚不夠結實還是他的心緒過於煩亂,當他抬起魚尾再次開始在屋中亂轉時,剛剛地上那塊遭災的潔淨瓷磚上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八小時56分38秒。

  還要多久還要多久......還要多久!!!

  他抬手握拳捶了一下實木的窗台,在厚重的防盜門前來回徘徊著,時不時向窗外投出一瞥,支楞著耳朵生怕在偶爾的林木響動間漏聽了左莙汽車發動機的響聲。他既不敢拿起什麼胡亂摔出去,也不敢做衝到外面等這種毫無意義又明顯找死的舉動,只好在最接近來人的客廳窗口觀察著外面,期待著左莙歸來的喧囂。

  九小時整。

  他深吸口氣從鼻端長歎一聲,光潔有力的雙臂交疊在大門旁的窗框上,瞇著幽藍近乎漆黑的雙眸將下巴擱在前臂上,尾端抬起左擺擺右擺擺,歪頭晃蕩著乾燥妍麗的尾鰭輕聲哼起左莙在他難受時,為了哄他而一展歌喉唱過的不知名的鼻歌。那華彩淒婉的調子由阿瞞低沉沙啞的男聲吟出來高高低低的旋轉著,無意識的沾染上濃重的暗夜味道,粘稠而魅惑。一曲哼完,他半睜開一隻眼睛望著窗外依舊積雪的地面,盛滿期待的神情好像一個在捉迷藏時希望對方因沒藏好露出些許蛛絲馬跡的孩子。

  可是希望落空,那片純潔的雪地除了一排離去的腳印和車轍之外,什麼都沒有。

  「阿莙...你好慢啊...」

  他無意識的自語出聲,尖利的指甲敲打著窗柩,空洞枯燥。

  他完全沒考慮過左莙如果不回來他要不要繼續等的事情,這件事在他腦海中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問題。無論對方是否有歸期,他總會等下去。

  你也許可以選擇愛我或者不愛我,我卻只能選擇愛你或者更愛你。

  九小時13分28秒。

  阿瞞瞟了一眼牆上的鐘,胃袋恰好在此時發出了因空曠而抗議的鳴叫。他舔舔毫無血色的蒼白薄唇,戀戀不捨的最後望了一眼窗外毫無變化的風景,遊走進廚房的角落挖出地下室的鑰匙,握著那串冰涼的小東西向地下室進發。

  左莙不在,生存就是頭等大事了。

  一天不進食還好說,兩天果然還是有些麻煩的。

  他將鑰匙插入匙孔旋開門,閉上雙眼扶著牆遊走下去。再睜開時,那雙幽藍色的雙眸便像鬼火般在近乎全然的漆黑裡發著幽幽藍光,他把手腕上從左莙房中拿來的普通頭繩擼下來,將大量順滑的髮絲攏在一起貼著髮絲尾端起來,彎下腰去檢查那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呼吸微弱的男人。

  不會沒氣了吧,這可不好辦啊...

  阿瞞伸長天鵝般的頸子低著頭看了一會,忽然偏偏頭伸出手在他肋緣處狠狠搗了一拳。

  「唔!」

  對方明顯痛苦的低吟了一聲,隨後在阿瞞滿意的目光中悠悠轉醒。

  「啊,你沒死真是太好了。」阿瞞直起腰來,勾起嘴角掰著指關節,盯著地上的男人開心的甩了甩尾端,為人類強悍的生命力而純粹的愉悅。

  「你!怪...怪物!!!救...咳...」

  焦鴻在勉強看清阿瞞的輪廓後瞬間回憶起之前的事情,隨即條件反射的大喊起來,卻在【救命】二字剛衝口而出時被對方一拳搗在腹部,猛地弓起腰身咳嗽著,勉力抵禦胃部因巨大衝擊而帶來的陣陣噁心感。

  「別喊了。」阿瞞皺眉,他無論知道多少常識,還是對於人類徒勞無益的舉動感到困惑不解。「這裡就你一個人類,況且這是遠離地面的地方,我上次就說了,你喊了也沒有用。」

  「左...左小姐...呢...我要...」

  阿瞞眸色一沉,因對方還有臉提及左莙的名字而感到一陣巨大的不悅,他扯開一個寒涼的獰笑,雙眸在黑夜中散發著幽光。

  「我說了,這棟房子裡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人類】,『焦先生』。」

  最後三個字刻意而威脅濃厚。

  他看著對方想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睜大雙眼,然後拚命往牆角縮著,瘋狂的散發著恐懼的信號企圖將自己高大的身軀所成一團,無趣的咂咂嘴,轉身伸出右手去檢查之前將焦鴻弄下來時放在地上的水和食物。在估量了一下發現略有減少後滿意的微笑了一下,另一隻手猛地向後下方一抓,尖利的指甲伴隨著刺破布料和皮膚的聲音感受到點點血液的溫熱,他的瞳孔因濺落在手上迅速瀰散開來的血腥而興奮的收縮了一瞬,轉過臉去將那個企圖爬動著從後方對他奇襲的傢伙提到面前。

  「人類,我很高興你還有足夠的精神跟我開這種小玩笑。」阿瞞連皮帶肉揪住他本就破碎還未長合的胸口,連稱呼他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單臂將焦鴻高舉起來和自己平視,純粹的誇讚著。「身為食物有精神是好事,雖然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跟阿莙平日裡的說笑比起來...不對!他這是冒什麼傻氣呢,飯堂裡的食物怎麼能跟阿莙這種存在做比較。

  「唔...食..食物...?!你...」

  焦鴻扒著他的胳膊痛苦的□□著,試圖掰開那只看起來孱弱蒼白的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分毫。

  「是啊是啊,我餓了。感謝你中途醒來的時候吃了不少我放下的東西,我本來想把你當做應急儲備糧養一段時間的,可惜阿莙出門了。」阿瞞歎了口氣,語氣毫無波瀾的述說著,盡好進餐前對解說者的職責。「我運氣有點差,阿莙要是兩天後還不回來就沒東西吃了。」

  「你...!」焦鴻的雙手徒勞的抓撓著阿瞞的手臂,指甲在那上面留下的道道撓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泌出透明的附著液迅速長合,可惜他看不見了。不是因為無光的漆黑地下室,而是因為阿瞞的手更進一步扣進他的氣管,尖銳的指甲一擺,連同喉返神經喉上神經將其一同劃斷。那溫熱而鮮紅的血液飆出,噴灑在他因用力而肌肉虯結的臂膀上。

  他有時還是有些喜歡人類的。

  阿瞞將手抽出,帶動一陣皮肉摩擦的濕濡水聲。他舔舔血液滴答的拇指,看著逐漸喪失行動力,下腹因臨終失禁而蘊濕一片的焦鴻想著。

  120天血細胞強大的更新換代和無與倫比的造血功能,雖然他因為瘋狂地執戀著左莙平日裡一般不將人類囊括入狩獵範圍,但作為食材,人類確實是提高他生存底線和質量的極好選項。

  「算了,僅此一次吧。不然阿莙肯定會發大脾氣...」他又想起左莙已經離開了一整個白天,不禁心頭一沉,懊悔和失落纏繞在胸口。

  他沉默片刻後歎了口氣,舔舔散發著腥甜氣息的左手,彎下腰滿懷感激的開始進餐。

  ——————————

  四十分鐘後,阿瞞抱著一袋破碎柔軟的東西打開後院的外門將其倒入山中天然形成的深坑中,他望著顏色逐漸暗沉下來的天空凝立了片刻,關上院門進入房中,在左莙臥室中的小型盥洗室內洗淨了身上的髒污。

  隨後他用浴巾蘸幹全身的水漬,在臥室和客廳之間來回的遊走了一段時間,直到身上完全乾燥下來後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左莙柔軟的寢榻之間,摟著滿是她味道的衣物和被子,警醒而清淺的進入了睡眠。

  「阿莙,快點回來哦...」

  聲調輕緩而沙啞,帶著孩童般的撒嬌。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6:04



  ☆、墮罪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肉渣。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添了莫名其妙的橋段不知道會不會被鎖起來。

  循序漸進的話也不算是太難...吧。

  【屁啦!我明明感覺到自己內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

  祝...祝你食用愉快。【哭泣

  祝你晚安。

  阿瞞在被轟鳴著的引擎和刻意的鳴笛吵醒時已經是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那時他還蜷在左莙被夕陽眷顧著的滿是竹香的床榻上,在被各種不相干聲音莫名驚擾後又因發覺左莙不在而痛苦的將頭埋入床墊與衣物之間,強迫自己徘徊在睡睡醒醒之中的神志及早進入夢境。

  最起碼那個世界裡,有左莙。

  就在那時,他聽到門外傳來了汽車馬達快速由遠及近的轟鳴和兩聲短促而尖銳的鳴笛,他猛地睜開因方醒而略帶迷濛的雙眸,緩慢跳動的心肌在瞬間停頓一秒後開始迅速向週身猛烈的泵血,摻雜著巨大的狂熱和欣喜沸騰跳動著傳遞到四肢百骸。

  阿莙!!!

  他放開懷中揉搓成人型擁摟住的被子一躍而起,雀躍而輕快的奔向客廳,卻在堪堪到達門口時剎住了車——他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此時阿瞞才慢半拍的想起曾經跟左莙約定過,如果有緊急突發狀況沒法交流的情況下,短促連續的兩聲敲擊或鳴笛就是【藏起來】的信號。他皺起眉頭,拚命壓制著想衝出去圈緊左莙對她上下其手的心情,迅速而安靜的躲到臥室內的半掩的盥洗室門後,支稜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對話。

  他不能再給阿莙惹麻煩了。

  「放...放在這裡就可以麼左小姐?」渾厚低沉的男聲,合著一陣奇怪的碰撞聲、尖銳的吵鬧聲和低喘。

  又是人類男性...阿瞞咬緊牙關,指端卡入厚重的木製大門,留下一串尖而深長的抓痕。

  「是的,多謝你們了。」左莙的嗓音清亮而疏離,伴隨著話語落下是一陣翻動皮包和抽出紙幣的聲音。

  「...您給太多了,這個我們...」

  「拿著吧,回去跟你們老闆說,我以後可能要常去叨擾了,讓他小心別被抓著,如果有需要融資做賬的我可以幫忙。」一陣細碎的紙幣塞入什麼裡的聲音。「這點當做給你的辛苦費了,大冬天來回一趟不容易。以後再有大量往這邊運的還要麻煩你。」

  「哎喲那就謝謝您了左小姐!」男人的聲音迅速興高采烈起來。

  「嗯,慢走,我不送了。」待左莙話落不多時,厚重的大門一聲輕響,屋內便除了她高跟鞋在地上踩踏的噠噠聲與些許嘰嘰喳喳的喧鬧外再無其他聲響。

  啊...走了。走了就好。

  阿瞞咬咬牙耐心的又等待了一陣,直到外面客廳中響起了衣料摩擦和左莙無意識放鬆身體的歎息時才悄悄遊走到半掩著的門後,骨感蒼白的手指把住門邊,歪著頭悄悄探出個黑□□的腦袋頂,細長的雙耳無意識的立著,瞪著一雙幽藍的大眼悄悄打量正在蹬了鞋子,在客廳沙發裡仰頭坐著揉額角的左莙。

  她好像很累...

  他緊抓著門邊,人齒咬著下唇瞇起雙眼,視線沉醉而渴望的舔/舐著不遠處客廳裡的左莙,完全忽視了其他。

  好想抱她...各種意義上的...抱。想用魚尾纏緊她的全身,掀開她身上的毛衣,撕爛包裹著溫暖地帶的底褲,強硬的掰開那雙修長的腿,把自己能夠引得她不停哭求的凶器狠狠楔入她身體裡,舔吮她因為自己的舉動而留下的珍貴淚水,讓她永遠無法離開自己的視線。

  殺死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不行,阿莙一定還在生氣的...而且也...不能這麼做...

  阿瞞舔舔唇,雙手因興奮和心虛而冰涼一片。渾身的肌肉因不知名的原因生理性輕顫著,腦海中【撲上去】的本能和【保護她】的本能膠著扭打著,緊繃著身體維持在原地,僵得像個插畫雕塑。

  客廳中的左莙剛從屋外的嚴寒中稍稍緩過勁來,她深吸口氣睜開雙眸眨眨雙眼,正準備起身去找那個大概不知在什麼地方憋屈的貓著的阿瞞把他拽出來好好胖揍一頓,然後正經說一下自己的想法。結果剛一扭頭,就在一樓臥室門口發現了那個暗搓搓扒在門邊,正瞪著一雙鬼火樣亮晶晶的幽藍眸子朝她發射死光的傢伙。

  這貨真的有如她預想那樣在反省麼...

  左莙黑著臉跟阿瞞對視了一陣,接著就看到他身後悄悄地、小心翼翼的伸出片巨大的尾鰭,半透明的淡薄在夕陽的眷顧下反射出霓虹般的華彩。它謹慎而緩慢地移動著,直到伸至確保左莙能看到的位置時頓了一下,隨後開始死命的前後搖擺著,用全身心彰顯著【阿莙快看這裡嗷嗷我有很乖】的意思。

  左莙忍了兩秒,毫無懸念的破功大笑出聲。

  所以說,就是這樣她才故意拖了半天回來的時間。她在家裡,這傢伙根本不可能好好反省的啊!

  「噗...哈哈哈你在幹嘛呀?笨蛋!」她一邊扶額搖著頭,一邊停不下來般嗤嗤的笑著,心中因為忙亂奔走而湧動的煩悶和日前意外事件遺留下的慌亂好像一瞬間都散去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條狗尾巴樣搖晃著的尾鰭,還有阿瞞刷一下亮度提升一格的雙眼。

  「阿莙...我能不能...過去?」阿瞞眨著往外冒星星的眼睛,把頭又探出了一點,期期艾艾的小聲問著。

  無論心中湧動的情/潮有多狂躁,他總是不願違逆左莙意思的。

  「嗯,我說不能。」左莙在逐漸止息的笑意中摸摸下巴,也不急於起身,身子隨意向後靠坐到沙發背上。

  「......哦...」阿瞞慢吞吞的應答著,拖長的話語在喉間緩慢的擠出,撥動著聲帶傳出一片低沉綿軟的顫音,在空氣中慢悠悠的傳遞到左莙耳中。明明只是單純的回答,卻帶著撩撥人心弦的曖昧味道。他的尾鰭和耳尖也顫巍巍的垂下來時不時聳動著,明確傳達了主人情緒低落的事實。

  糟糕......

  左莙輕咳一聲,掏掏感覺好像要懷孕的耳朵,視線努力的想從他垂下去的尖耳上移開視線。

  這傢伙什麼時候多了這個技能的...耷拉耳朵太犯規了啊!

  「阿莙——」對面的人緩緩地靠著門邊往下滑了一些,用著那種撥弦般的聲線呼喚左莙的名字,蒼白的皮膚跟深紅色的房門形成一種氣氛奇怪的強烈對比。「你還在生氣嗎?」

  「咳...呃,是的。」左莙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原本胸中的鬱氣和正經的思緒也逐漸破碎散落。她清了清嗓子,勉力維持著。

  「那你罰我好不好?別再消失不見了...我好想你...」

  聲音輕緩,細密而綿長,好像拉絲的糖般粘稠。

  「...哈...好...」左莙的視線黏在阿瞞在羅陽的餘暉中散發著幽光的雙眸上,無意識的鬆懈了心防,輕易順從了自己的內心。

  「那我現在過去,你來罰我好不好...?」阿瞞向前探了探身子,聲音越發低沉柔緩,原本客廳中的喧囂俱都沉落下去,唯剩他一人的嗓音繞樑不斷。

  「...好...」左莙有些神思恍惚的點點頭,腦中司掌理智的區塊遠遠地提醒她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沒有按部就班偏離了軌道,可卻依舊抵不過她內心淪陷的速度和阿瞞蠱惑聲線的感召,原本準備好的長篇大論揪著耳朵的說教在對方幾句軟糯的懇求之下就簡簡單單的土崩瓦解。

  阿瞞得到左莙的許可後迅速的遊走上前,眨眼之間便用雙臂摟住左莙的腰身將她托起來,雙腿分開環在自己身上。他看著對方眨眨眼瞬間清醒過來,皺起眉頭正要張口教訓他時,果斷的長頸一伸銜住了對方的唇瓣。

  好甜...他輕瞇起雙眸,一隻手鬆鬆的扣在左莙的後腦上,略長的舌舔吮了一圈她的唇瓣後順著縫隙叩開貝齒,強硬的進入深處索取自己長久以來被虧欠的甜美。他插在左莙發間的手張開著,五指微微用力按在顱頂不時變換著位置,另一手改托為抱,虛攬住她變換了個姿勢將其放倒在綿軟的皮質沙發上,悄悄伸進雪白的低領毛衣下撫摸著她腰間敏感的軟肉。阿瞞本托著左莙頭頂的手撐在沙發上整個人欺身上前,魚尾一圈圈的纏住她的雙腿,尾鰭強硬而不容拒絕的插入她試圖合攏的雙腿之間重重撫摸刮擦著那因敏/感而輕顫起來的部分,迷醉而滿足的從鼻端喟歎一聲,終於放開左莙被他吮/吻的有些紅腫的唇瓣,低頭在因拉扯間露出的鎖骨與頸間留下了幾個紫紅色的印記。

  我的,阿莙是我的。

  他舔舔唇再次低下頭,打算繼續【享用】這塊名為【左莙】、散發著甜美氣息的肉排時,卻被對方結結巴巴的話語阻止了向下的趨勢。

  「阿..阿瞞...你...等會......嘶!」

  左莙掙扎著向後縮,將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高的毛衣拉下,深呼吸了幾次拚命找回自己的神智,一手按在阿瞞跟著她的動作而蹭過來的臉上磕磕絆絆的說著,卻被他伸出舌尖從下到上順著手心舔到指尖,而後一手撐著她身後的沙發背,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叼起她的中指含了進去,柔軟靈活的舌順著敏感的指尖又舔到指縫,留下一片泛著水光的濕濡。

  她不得已將拽著毛衣的手鬆開,按著對方的胸膛去推那個籠罩在她身體上方將光源結結實實遮擋住的低溫身軀。每當這種時候,她才能充分認識到對方平日隱藏在暗流下的恐怖——阿瞞無論是力氣還是身量都足以將她輕鬆地拆吃入腹,渣滓不剩。

  「為什麼要等?我已經等阿莙好久了...」阿瞞放開她的手指,尖利的指甲輕易劃開左莙的毛衣,他順著她的手腕吻到肩頭,直到再次回到那片泛著蜂蜜般香甜味道的柔軟唇瓣。

  「我...我有正事...要跟你...唔!」

  「繁衍子嗣不就是很重要的正事麼...」言語在摩擦著的柔軟之間含糊的咕噥,那粘稠的聲調帶著奇妙的魅力拖拽著左莙好容易理出的神智,企圖將她再次拖入情/欲的泥沼。

  「你...你先聽我說!」

  左莙拚命向後縮著空出一小片地方,終於在最後關頭及時懸崖勒馬一腳將那個渾身散發著海綿體氣息的傢伙踹下沙發。

  當初就不該開禁的,這貨簡直...

  不能心軟,這事不說開誰都過不了這個坎,不能心軟,總之...不...不能心軟...

  左莙慌亂的理好衣物從沙發另外一頭的扶手上拽來一件披肩將自己裹好,在阿瞞閃著淚光的哀怨視線和時不時用下巴磨蹭她皮褲的行為下,艱難的將視線移轉到被放置在客廳一角冷落許久的物體上。當她目光一接觸到那件東西時,周圍的一切和嚴峻的現狀立時回到她的腦海中,左莙深吸口氣,暫時擺脫了阿瞞帶來的那種不可理喻的迷醉,逐漸冷靜下來。

  「阿莙...」那邊廂的人還在悄悄將雙手攀上她的腰,企圖繼續剛才的【正事】。

  「阿瞞,你看那邊。」左莙朝著角落虛指一下,轉移了阿瞞的注意力。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6:28



  ☆、同化

  「什麼?」阿瞞不情願的將視線從左莙臉上移開,迅速的看清角落裡的東西後便轉過頭來,上半身半趴到左莙腿上,白皙的頸項高昂著向她索吻。「那種東西跟阿莙比不了的...阿莙...」

  「我不是說這個。」左莙皺起眉頭,咬咬牙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妥協般的在他唇上迅速啄了一下,而後擺脫阿瞞的圈住她的雙臂站起身向角落走去。她在經過臥室門口時遲疑了片刻徑直走了進去。半分鐘後,從臥室中走出的左莙上身穿著件寬鬆的薄衫,下身是同樣寬鬆的緞褲。原本身上被劃爛的毛衣和披肩都已不見,左手上還拎著她原本時時放在枕下防身用的匕首。她瞥了一眼歪歪扭扭趴在沙發上視線緊粘著她,因慾求不滿而無精打採的阿瞞,面無表情的走到牆角抓住那東西的一角往廚房拖。

  那是一隻巨大的鐵籠子,大到足夠內部出現隔層,它因左莙大力的拖行而發出輕微的卡噠聲,裡面的生物也因突如其來的變化而再次喧囂起來。

  「過來。」左莙在經過阿瞞身邊時在喧鬧聲中示意他跟來。阿瞞眨眨眼睛,乖乖的跟著左莙進了廚房。

  「阿莙,你要養它們嗎?」阿瞞直立在廚房門口,看著左莙將籠子安置在寬敞的流理台旁問道,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果然是還在不高興吧?...有我...還不夠嗎...

  她要拋棄你了懦夫!趁現在殺了她!吃掉她!

  「...我又沒病。」左莙翻了個白眼,掂量一下手中的匕首搖了搖頭,將它放到一旁取出了刀架上的牛耳尖刀。「養你一個就夠我折騰的了。」

  啊...

  阿瞞好似受驚般的渾身輕顫了一下,人齒咬住了下唇。他低下頭盯著地上的瓷磚,壓住那股因患得患失而勾起的血腥佔有慾,無意識的舔了舔嘴角。

  「阿瞞。」

  「...嗯...」他抬頭直視著左莙,應答的話語尾音有些顫。

  「你過來。」左莙左手拎著尖刀,右手指了指身前的一個位置。阿瞞瞥了一眼她手中泛著寒光的利刃,毫無抗拒的靠了過去。 「我先問你,我那天讓你處理焦鴻的屍體,你自己在家的時候...處理了麼?」左莙微揚起下巴看著他,盡力讓自己的用詞聽起來冷漠些。「嗯。」阿瞞點點頭,看著她小小的微笑了一下。「我收拾得很乾淨哦。」

  「他當時...確實已經...斯...死了麼?」左莙咬緊牙關。

  「...嗯。」阿瞞甩甩身後的魚尾,遲疑了半秒點點頭。

  撒謊!

  這樣她就跟你一樣了!你讓她以為自己跟你同罪!

  「......唉。」左莙盯了阿瞞半晌歎口氣,無力的揉揉額角。「這意外確實是我的錯...不能怪你...」

  阿瞞背在身後的左手無意識的攥緊,第一次滿是冷汗。

  「我出去這段時間,你反省自己的錯誤了麼?」左莙皺著眉頭放下手,像個全世界各地通俗的母親,說著老套而無奈的話。唯一的區別就是別人的家的孩子只是打碎了鄰居家的車窗玻璃,她家的孩子...算了,不提。  「嗯!」阿瞞用力點頭,心情半點不摻假。 「錯哪了?」又是句廢話,可不說卻又不行。 「我...我咬他的時候不應該讓阿莙看到的,把你牽連進去了,抱歉...」

  【啪】的一聲脆響,阿瞞臉上多了個微紅的掌印,他低下頭吞嚥著口中因銳齒變動位置而劃破流出的鮮血,不再說話。

  這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

  「抬起頭來!」左莙剛有些緩和的語氣暴躁起來。她從櫥子裡拿出一個半人高的白色塑料桶擱在阿瞞身邊,又從上面的儲物櫃中拿出一個大玻璃盆,強迫他抬頭正視著自己。

  「阿莙,我...」「閉上嘴看好了!」左莙皺眉怒斥,從桶中拿出兩幅膠皮手套戴在手上尾端箍緊,從上方打開籠子,學著店中老闆教的方法右手伸進去從裡面抓出了一隻恆河猴。

  猴子在她手中劇烈掙扎著,被縛住的爪子做著徒勞無益的動作,喧鬧尖銳而刺耳。

  她心臟鼓噪著,四肢百骸都竄著在清醒下要屠戮生靈的畏懼。她咬緊因生理上的抗拒與退縮而血色盡褪的下唇,強迫自己拿起放在琉璃台上的尖刀深呼吸了兩三次,雙手劇烈地顫抖著,卻無論如何也割不下去這近在咫尺的柔軟咽喉——那生物有近人的溫度和模樣啊。

  可如果不做到這個地步,他一定還會退縮。

  要怎麼...

  「阿莙,你要做什...」

  猴子警笛般拉長的尖銳叫聲驀地戛然而止。

  溫暖的血液噴灑在半透明的玻璃碗沿和左莙的衣服上,開出大朵嫣紅而蠱惑的花。左莙手中的猴子抽搐著發出些許不明的氣音,被一刀取命的傷口向外噴灑著血液的同時冒起點點粉紅色的泡沫——她大概捅到肺上了。猴子的血液將皮毛染得一片濕濡,大量纖長而分裂的柔軟毛髮團在一起,向下滴滴答答的流淌著挽留不住的紅漿,空氣中瀰散著沉滯而粘稠的腥甜。左莙深吸口氣,前一刻因決心而撕扯跳痛著的臟器逐漸和緩下來,血管中奔騰叫囂的角逐平息著沉止,雙唇也再次恢復殷紅。

  她等待著,直到手中那隻恆河猴噴灑的血液逐漸停止,變為滴答著的溪流。她將那隻身體已經開始變冷的猴子丟到一旁準備好的桶中,放下手中的尖刀拿起滿到幾乎溢出的玻璃碗,直視著面前因巨大的震驚而呆滯的阿瞞。

  「吃。」

  擲地有聲。

  「阿莙...我...」

  「我說,吃!」左莙瞇起眼,微揚著下巴將碗朝他面前送了送,語氣不容置疑。「你不是怕我知道麼?我看著你吃。」

  阿瞞吞嚥了一下,喉頭上下滑動。他口中的利齒早在左莙將猴子殺死的那一刻便條件反射的從肉囊中露出,為進食或獵殺隨時做好準備。他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舔舐下唇,因左莙太過於超出他預期的舉動而遲疑著,不敢伸手去接。

  還有就是,他怕一旦開口就剎不住了,非要吃到飽食不可。他既不想讓左莙知道他的食源,也不想讓她看到他的進食過程。

  而後者更甚許多。

  太難看了啊,在她面前釋放這種貪慾。

  太難看了。

  「...阿...阿莙,我覺得還是...」

  「你他/媽吃不吃?」左莙咬緊牙關,端著碗向前一步,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看那架勢幾乎就要將整碗給他扒開嘴灌下去似的。

  「我.....阿莙! 」

  她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這傢伙還要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執念多久?!

  左莙倏地雙眼瞇起,端著碗的手撤回來,作勢要放下。可就在阿瞞要鬆口氣的時候,他看到左莙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深吸口氣張開口,順著碗沿喝進了一大口暗紅的漿液。接著他就在玻璃碗與大理石台重重的相撞聲中被左莙扯著後頸往前一帶,下一秒,未來的及閉緊的口中便感受到了摻雜著對方津液,尚有餘溫的腥甜。

  他呆愣的任由對方將那一大口鮮血哺入自己口中,緩慢的嚥下,看著她很快因為不斷翻湧的噁心感迅速放開自己,轉頭去水龍下接水。

  「你...咳咳...」左莙匆匆漱了幾下口,一手撐著上半身轉過身來盯住阿瞞。「你總是這樣,在不該退縮的地方畏縮不前,在奇怪可笑的地方又執著得要命。」

  「阿莙...」阿瞞覺得自己大腦中司掌語言系統的那部分大概壞掉了,他幾乎除了左莙的名字,什麼都想不出。他握緊往外冒冷汗得手,壓住身體內瞬間被那口鮮血點燃的食慾。

  「你是什麼樣的傢伙我早就知道,我也根本不嫌棄。我話都說盡了,可似乎你半點也沒聽進去過。我為你殺人即便不是完全出於理智,可做過就是做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不能用天性的錯誤揪著你一輩子不放,我也想開了。」左莙挑釁般的歪歪下頜,將檯子上的碗推向他。「阿瞞,你是什麼樣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喜歡的就是你,我為你放棄了很多東西,這是我的誠意和決心。這種話平日裡我總是不屑於說的,但我已經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了,你如果還是在這種可笑的地方企圖猶豫隱瞞,那就滾出我的世界吧,別再回來。」

  她直視著阿瞞緩緩地回過神來,瞳仁收縮著逐漸因狂暴的掠食慾而泛起死氣,挑高下巴。

  「這一次,我是認真在說。」

  *

  阿瞞半彎著身子緊抓手中的恆河猴屍,尖銳的指爪輕而易舉的將它開膛破肚。他舔了舔拇指上的鮮血,伸手拖拽著心臟將其相連的主動脈劃斷掏出,順著開裂的腔隙吮吸裡面的心肌血,最後將肉汁鮮嫩的部分盡數嚼爛吞下,其他的體內臟器也毫不留情的按樣照搬。不多時,阿瞞將手中幾乎成為空腔僅剩皮囊的猴屍丟進桶中,讓它和其他躺在裡面的【兄弟們】匯合,因掠食慾而微微泛紅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飽足的舔舔腥紅的手指,口腔內壁上的利齒緩慢的縮了回去,蟄伏在肉囊中。

  吃的好飽。

  他抬起眼簾望了望身旁從他開始喝淨那碗鮮血直到打開籠子揪出第五隻猴子開膛破肚吞食的乾乾淨淨為止,一直沉默的環著雙臂微蹙眉頭旁觀的左莙,咧開濺滿鮮紅血液的嘴角無聲微笑了一下,配合著微縮的豎瞳和桶中疊在一起的屍身,在深切的驚悚氣氛中摻雜入一絲說不明的曖昧,像長滿倒刺卻艷媚非凡的食人大王花。

  他看著左莙微蹙起的眉頭在他臉上掃視了一圈,隨後轉移視線去看著桶中的猴子,不知在想著什麼。

  我已經把最醜惡的面貌暴露給你了,阿莙。即使這個時候再說害怕後悔,我也不可能放開你了。

  他幽藍的雙眸輕瞇,裡面原本被囚鎖的凶獸紛紛開閘出籠,在他體內四散衝撞著嘶吼叫囂。那片原本清澈見底的嵐色沾染上濃重的死黑之氣,愈發趨於病態的深不可見底了。他緩緩的遊走到左莙身邊,低下頭無意間看到了對方敞露出的鎖骨之上還留有他的痕跡,無意識的露出一個帶著殘暴氣息的笑容。

  他的,阿莙是他的。

  一生都...

  「你這就吃飽了?」左莙一歪頭看到身旁阿瞞帶著幾分侵略性味道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呃...嗯。」思緒被清麗卻溫柔的聲音打斷,他愣了一下點點頭,抬起臉來看著左莙,暗沉的眸子第一次既無遮掩也沒隱忍的望向她,沾染血污的雙手剛想摟住她的腰身往懷裡帶就被警告性的拍了一下。

  「沒洗手先別碰我。」左莙撇撇嘴,牽著他一根手指將他整個手掌放到水龍頭底下,調節好水溫後從沾血的小臂到腕部,再到生長著利甲的指尖一點點細緻的清洗著,半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

  「阿莙...我...剛才難看麼?」阿瞞看著自己蒼白的大手在對方泛著奶油色的綿軟手指間被輕易的擺佈來去,那種包容的態度反而讓他一時之間生出的堅定決心消退了不少。

  ...還真是頑疾難改啊。

  左莙歎了口氣,關掉水龍頭,從一幫抽出兩張廚房用紙給他將手上的水漬蘸幹,轉過身一手與他十指相扣,另一手彈了下他的額頭。

  「是不是非要我打你一頓你才高興啊?別胡思亂想了!」

  「...哦。」他乖乖伸著臉讓對方給她擦拭濺到面頰的鮮血,再也沒遮掩翻滾在眸中的濃厚佔有慾。

  「......」

  「阿瞞。」左莙側身將手中的污紙丟入一旁的垃圾桶,回身看著面前的阿瞞,沒被對方握住的手掌貼上他的腹部輕輕按壓。「你真吃飽了嗎?」

  「真的。」阿瞞用力應答,低頭將額與她相觸,鼻息間依舊瀰漫著鮮血的腥甜。

  「...媽個雞,買多了。」左莙歎了口氣,看著一旁籠子中剩餘的恆河猴,心中無奈。那些猴子因為目睹著自己的同類被面前的二人開膛破肚,後來竟被生生吃掉,早已嚇得縮在籠角瑟瑟發抖,不敢靠近。

  「阿莙,不准看它們!」阿瞞將頭偏過去擋住了左莙的視線,毫不掩飾自己的佔有慾。剛擦淨不久的柔軟唇瓣蹭上左莙的,一點點吮吻舔/舐著,滾著雷雲的眸中升起迷醉和執戀。

  「阿莙,你只能看我,只能看我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昨天在想要不要就坑在這裡個把月的,哎嘿。嘛,思考了一下決定以後劇情炸藥包的時候就不做預告了。【笑

  有驚喜的人生才是好人生嘛,對不對?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就非常希望梅超風陳玄風那類電影裡的雌雄魔煞能得到好結局了,從前是,現在還是。之前竟然迷失在正義的海洋裡了...這真是不太好的,怪不得感覺別彆扭扭。

  嗯,初心勿忘,初心勿忘。【摸下巴

  祝你晚安喲,親愛的。【笑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6:52

  ☆、淪喪

  「...唔!你...等...」左莙向後躲閃推拒著,到最後迫不得已仰起頭閃避他像游蛇般纏上來的親吻。

  「不等。剛才那麼重要的事情才做到一半,阿莙要給我補償...」阿瞞一手輕輕鬆鬆制住左莙的一雙手腕背到她身後,另一手動作輕柔的托住左莙左閃右避的腦袋,靠上去從額頭到眼瞼,從鼻尖到耳垂,一點點啃噬親吻,氣息間滿是濃厚的慾念。

  「我...我沒說不行...但是你...」左莙掙動了一下,發現雖然被縛住的地方沒半點疼痛不適,卻就是死活也掙不開。

  「可以幹嘛還要等,阿莙欺負人...」他嗓音低沉震顫著著空氣,說出的話卻好像幼童。他將泛著腥甜的鼻息噴在左莙頸項之間,伸出柔軟的捨去舔舐她原本就斑斑駁駁的鎖骨——那上面滿是他留下的痕跡。

  說著那種話,卻幹著這種事!

  左莙咬牙忍住一波因對方在她耳垂上啃咬肆虐而帶來的戰慄,並緊的雙腳動了動,無力的踹了他一下。「別親我!你...你先去漱口...啊...唔!」

  阿瞞看著左莙因自己的動作按耐不住的發出一聲輕呼,隨後慌忙咬緊下唇憋了回去,寶石般的褐色眸子泛著點水光瞪著他。不由動作一頓,胸膛深處傳出陣陣低笑。那低沉的聲線帶著遏制和暗沉的不懷好意,輕易袒露出他天性上的殘暴,卻也粘著暗夜行歌般深沉的魅惑,撩撥著左莙的心弦與耳膜,有著令人耳暈目眩的效果。

  「我可以等,但是阿莙,它等不了了。」

  他用因直立而肌肉緊縮的下半身磨蹭著左莙同樣繃緊的小腹,那裡硬邦邦的觸感毫無意外的明確傳達著它的確等不及了的信號。 左莙倒吸口氣條件反射的想往後挪,卻被對方毫無預警的順著寬鬆的薄衫摸到腰間,又順著緞褲將手緩慢地伸進去托住臀部,輕鬆地抱了起來。

  「你...」

  「可是,我又不想讓阿莙不高興。」他原本圈住左莙的手放開了她的手腕轉而去了雙腿之間,輕易地順著那裡有些顫抖的柔嫩肌膚間滑進去分開了她的雙腿,將它盤到自己的身上,另一隻擱在在緞褲內的手小心的控制著力道,從腰線兩側輕易撕爛扒下了左莙的底褲,修長的十指肆無忌憚的在那片變得幾乎無所遮擋的地帶遊走蜿行,觸碰著左莙用於繁衍的柔嫩黏/膜。

  「嘶...你...你把手拿開...啊!」比皮膚略微高溫的地方忽然觸及到對方帶著涼意的手指,左莙雙手摟緊他的脖頸,盤在他腰間的雙腿無意識的夾緊了些,幾乎被情/欲衝垮的混沌大腦因隱約還能意識到自己身在哪裡在做什麼而羞恥萬分。

  這種方向上還是希望他能收斂點的啊!

  「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阿瞞絲毫沒理會左莙抗拒的話語,自顧自的說著。眸中的慾念纏繞成漩渦般的火焰,跳動燃燒著,幾乎要將左莙拖入其中焚盡一切。

  他一手在左莙身下柔/嫩的縫/隙間摸索摩擦著,另一手試圖找到一個友好的方式扒掉她的緞褲——他記得這條褲子左莙很喜歡。不多時,在那緩慢而有耐心的動作下緞褲被他團成一團丟到了身旁的猴籠上,空閒出的那隻手先扯開了她胸前的紐扣,而後轉到後方扶著左君的脊背,摸索著解開了她的胸衣。他低下頭含住左莙跳脫而出的綿/乳吸/吮著,在上面留下一個個他專屬的痕跡。手下動作不停,直到在大量刮擦而出的水聲中聽到左莙帶著些許哭腔的悶哼。

  他輕笑了一下將手拿開,把那片已顫抖著泛起水光的地方抵上自己身下因隱忍而更加充血粗大的凶器上,微揚起頭去啃噬左莙因情潮而泛著艷色的頰側與小巧的耳垂,一點點緩慢的向下按壓著,直到在左莙破碎嗚咽的哽咽聲中擠入那溫暖的地方,盡根沒入,絲毫未留。

  「我覺得,咱們可以一起去浴室。」他笑著將左莙無力下滑的雙腿攏起拖好,緩緩的將楔入她體內的肉/刃抽出又盡數撞進去,帶起陣陣泛著淫/靡氣息的濕濡水聲。他的大掌虛扣在左莙因無力而垂靠在他肩上的腦後,溫涼的唇瓣在她耳後的敏/感帶上摩擦著,聲音輕柔。「這樣,阿莙可以給我倒漱口水,而它也不用等了。」

  隨著話語落下,他身下的動作猛然間隨著向浴室進發而開始加快,毫不留情,刻不容緩。

  都已經這樣了還漱個屁口啊!

  「啊!...唔...」

  左莙腹誹著,因對方毫無預警而改變速度的動作猛地出聲,她含著淚光悶哼一聲咬住阿瞞的肩膀,雙手攬住他的脖頸腿條件反射的夾緊,含住那個巨大凶器的部位也陣陣攣縮吞嚥,刺激的阿瞞雙眸猛地收縮一瞬,接著托住她的腰臀,動作幅度變得更加凶狠。

  「呃...!阿莙,你是在...獎勵我麼?」阿瞞帶著笑意的聲音中摻雜著危險的氣息。他偏偏頭,故意在進入浴室的時候向上顛動了一下,引得左莙又驚喘口氣,身下的肉/穴收攏的更加厲害。

  「獎...獎你個頭...」左莙喘/息著,在對方洶湧如潮般的動作中好容易擠出一句蒼白的反駁,她垂下朦朧的雙眼,咬著牙死命忍住喉間的嬌/喘。

  不能喊出來,太丟人了。

  絕對不能喊出來。

  「..啊!不行...阿瞞...你...啊...嗯....」

  「阿莙,這樣...你就能拿到漱口水了...」

  左莙正想著,卻忽然被對方將攀住的雙腿放下,隨後整個人托起,就著那個連接的姿勢完全調轉!她一瞬間因突如其來的變化而睜大雙眼,身下的肉/穴在旋轉中攣縮著絞緊對方楔入的巨刃,原本隱忍在喉間破碎的呻/吟聲就這樣毫無預警衝口而出。她幾乎連神智都要忘卻了,偏偏身後對方的動作凶狠,可還在她耳邊吹拂著那樣的氣息,用綿延低沉的聲音逼迫著她去做早就沒影的事!

  「啊...你別再變大了...我...嗯...」左莙扶著盥洗台因身後的衝擊而不斷前後搖晃,高昂起頭脖頸劃出一條好看的曲線,她在淚霧中朦朧著雙眼,近乎無意識的抱怨。

  阿瞞在她身後低笑一陣,摟著她的腰又往盥洗台推進了兩步。「阿莙,快拿呀,我等著你幫我漱口呢。」

  左莙無法,只能伸出顫抖的左手,勉力維持住晃動的軀體從台架上拿下漱口水打開瓶蓋,遞給那個將下巴擱在她肩頭,一臉純良卻隨意肆虐著的傢伙。阿瞞含住一口漱口液,看著左莙正要將瓶子扣好放回檯子上,惡劣的微笑一下,身下的動作一頓,肉/刃完全抽出到頂端,再狠狠的撞進去,大開大合的刺激著左莙身體內部敏/感的位置,興奮的看著對方因為再次毫無預警的變更而無法維持的哭喊出聲,手中的瓶子掉落到地上灑出一片蔚藍的暈色,帶著哭腔的聲音中滿是平日不見的深切媚意,濕濡的眼角滿含情潮。

  這個人,從皮到骨從靈到肉,都是我的!

  阿瞞將含夠時間的漱口水吐到左莙身前的水池中,滿盈著黑氣的眸子狩獵般盯住眼前的人。他扶住她的臉頰親吻上那兩瓣滿含櫻色的唇舌,封緘住她再次到達頂峰的媚音,在最終的衝刺中和她一同達到□□的高峰。

  ——————————

  「阿莙。」

  「......」

  「阿莙阿莙~」

  「......」

  「...阿莙,看這裡啦~」

  「......滾。」

  左莙皺著眉頭糟心的翻了個身閉上眼,將身後那個原本是大型現在變為巨型的牛皮糖趕出視野,連跟他算賬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莙~~~」身後的傢伙貼了上來,長的可怖的魚尾熟練的纏上她的雙腿,尾鰭在那片仍舊有些溫暖濕濡的柔軟地帶磨蹭著。「我都聽你話漱口了,你不要生氣啦...阿莙欺負人...」

  ...媽的到底誰欺負誰啊?!

  左莙咬咬牙,伸指在他尾鰭上狠狠掐了一下,這一下一點沒收力。「不想我生我氣你就讓我去洗澡啊!」

  「嘶...」阿瞞誇張的呼痛一聲,額頭在她肩窩上蹭著,一隻溫涼蒼白的手掌擱到左莙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才不要...阿莙會把我的氣息洗掉。」

  可是帶著這麼多玩意睡下我會瘋的啊!!!

  左莙試圖從對方好似巨蟒般的纏繞泥沼中拯救出自己的雙腿,但是渾身酸痛無力,半點也掙脫不開。她努力了兩三次,最終無奈的長歎一聲,在昏暗的天色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仰面躺倒,聽著因姿勢變更而從脹滿的子宮中傳出的陣陣水聲,任由對方在她身上舔吻吮吸像標記地盤一樣留下一個個紫紅色的痕跡,拒絕去想他在高/潮時到底在她身體盡頭釋放了多少。

  不知道會不會懷上啊...孩子什麼的...

  左莙的手輕撫著已經不再亂拱,安分的躺在一旁摟著她有一下沒一下款擺著尾鰭的阿瞞,神志逐漸開始變得模糊。

  她其實沒有多少母性,也並不喜歡孩童。在知道阿瞞並沒有什麼大事之後,她對於懷孕這件事就多多少少有了些許牴觸。

  身旁之人的體溫因為摟著她的緣故也攀升到了可以稱之為溫暖的地步,他將左莙的頭攬住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緊鎖的視線滿含著粘稠而深不見底的佔有慾,卻莫名其妙的讓左莙覺得安心。那雙溫柔攬住她的雙臂看上去蒼白纖瘦,其中卻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幾乎能撕扯開一個人的身體。

  手撕鬼子...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莙模糊的神智因自己飄忽的神思而清醒過來,不由嗤嗤的噴笑出聲,在阿瞞困惑的視線中邊笑著還邊去捏他的胳膊。

  「噗...喂,阿瞞你...哈哈哈...你能徒手撕裂人的身體嗎?」她噙著笑問道。不停地在他手上捏捏捏,摸了幾個來回後便執起他的大手與之十指相扣,另一手摸著他指尖鋒銳的利甲。

  「...?嗯...不好說,要看體型。」阿瞞似乎很開心被她十指扣在掌中,他低頭蹭著左莙的頭頂,應答的聲音帶著慵懶和愉悅。

  「我這樣的?」

  「哦,那很容易哦。」

  「......」

  還真行啊...

  左莙臉黑了一下,悄悄對自己翻了個白眼,害死貓的好奇心卻被勾了起來。

  「嗯...爺爺那樣的呢?」

  「...如果只說體型的話,沒問題。」阿瞞估量了一下左澄的身手,保留了一點。

  「...之前送東西的那種成年男性呢?」她仰頭看向上方皺眉思考的阿瞞。  「嗯...應該不行。」阿瞞搖頭。「那種的殺掉很輕鬆,但是徒手撕開就比較困難了。」

  「唔...我知道了。」左莙點點頭,微笑抬起上半身親了一下他的唇,作為好奇心被滿足的獎勵。而後看著阿瞞開心的舔舔嘴角,垂頭回吻了她一下。

  「阿莙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他甩甩尾鰭癟嘴,原本擱在她肩頭的手滑到腰側輕撫著,放在她小腹的手依舊沒動。「撕開的話不僅會弄得到處都是,而且很多內部相連著的臟器會漏掉,大部分地方就不能吃了,又髒又浪費。我不推薦這種進食方式。」

  「沒說要跟你學。」左莙敲了一下他光潔的額頭。「就是隨便想到了,問問你。」

  「...哦...」阿瞞點點頭將她由仰躺改為側躺的摟在懷中,放在她背上的手輕撫著,兩人陷入一陣安詳的沉默。

  「......」

  「......」

  「......阿瞞...」

  一段時間的沉寂過後,左莙的思緒再度散亂起來。她輕瞇著雙眼,無意識的輕聲呢喃著,漸漸放任自己滑入那低沉暗甜的夢鄉。

  「....嗯。」阿瞞輕聲應著,毫無睡意的擁著她,視線不錯分毫的鎖在她身上。

  「.....以後我快...走了....的時候...」左莙的眼皮完全瞌上了,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

  「你就...吃了我....吧...」

  「......」

  「......」

  「......好。」

  阿瞞緊擁著已完全沉入夢之鄉的左莙,半掩的眸下,水霧朦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請假。因為【嗶——】盡人亡了所以請假。

  這章大概會被鎖我有自知之明,這個沒什麼可辯駁的。所以到時候如果刪掉之後請去之前《安妮先生》的那個空間看這塊肉。

  ...

  昨天仔細查了一下某件事始末,難得決定跟風去給某個編輯組團刷負。極少跟人抱團做什麼事情,偶爾一次周圍都是同仇敵愾的人感覺有點奇妙。【笑

  用的就是這個馬甲,沒匿。

  怕屁,一個本就一無所有的人是不會被擊倒的。

  我愛的是你,從頭至尾都是你,不是世間公理,我向來幫親,不幫理。

  愛是筆者偏頗的正義,俗世價值觀沒有什麼意義。

  ...

  祝你食用愉快。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7:31




  ☆、孕事

  09:16分。

  左莙在渾身的黏膩酸痛與下身輕微的不適中迎來了一月的第六個清晨。

  她抓抓因睡姿而凌亂打結的頭髮坐起身來,將手抽出的時候毫不意外的帶下幾根,盯著指縫間那幾根綿軟到不可思議的髮絲待了一小會,將他們團成一團丟到床頭櫃上的小紙簍裡。隨後微佝僂著腰身望向落地窗簾間漏出的幾縷陽光,因剛起床而運轉不靈的大腦神經率直的傳達著她內心的想法。

  今天似乎是個好天...但她好像起得太晚了...

  她將頭轉到身後,腦袋垂到頸項一側,木楞的望向那個難得比她起得還晚的傢伙。

  倒也不是說阿瞞有多勤奮,只不過一般他體力都比左莙這個常年不運動坐辦公桌的要好得多,只要晚上折騰的久了,左莙清晨起床時就會沐浴在對方粘稠的視線中,在拚命推擠他那張無時無刻要靠過來的大臉中結束一天的晨洗。 左莙深吸口氣從床上下來,順手將一旁的薄被給他蓋到腰際。阿瞞的下半身太長了,接近尾端的地方向來都是垂在床沿的。

  即便知道對方其實並不需要被子這種東西,卻還是會下意識地用這種拙劣的人類方式去關心他。對方亦然,甚至較之她更甚。

  她悄然無聲的晃出房門。這件事對於現在的左莙來說其實是有些困難的——她渾身上下四肢百骸從喉嚨到身體深處都強烈的控訴著,不適感和酸痛的反射充斥了她的大腦。她扶著牆呲牙咧嘴的悄悄走向浴室,努力忽視掉大腿內側微顫著的肌肉。

  一定要節制...媽個雞再不節制她不到三十就要早天了...

  左莙迅速洗了個戰鬥澡,擦乾全身套好寬鬆的居家服後匆匆將頭髮綁到腦後,站在鏡子面前擠好牙膏,因晚起的而有些木然的大腦似乎並沒有跟隨著戰鬥澡的結束而清明起來。她瞇著眼,一隻手扶著水池邊緣慢悠悠的刷著牙,腦中發散性的胡思亂想著。

  上次恆豐的基金幾號到期來著...十二...十三?不對那幫老外肯定不能用十三號...就是十二吧?十二號應該沒什麼大事來著...說起來驢打滾也該收了...等會給老金去個電話吧,再不要應該就要不回來了...啊...等收的差不多也該過年了吧...又要給家裡打錢...今年回不回去...算了這個事沒什麼考慮的必要...嗯...年飯做不做啊...不過家裡番茄醬沒了,醬油、衛生紙...還有什麼來著...衛生巾好像也...說起來上個月來了沒有?二十二...二十三...

  不對!!!

  左莙猛地停下漱口的動作一頓,渾身過電似的悚了一下,她大睜著雙眼慢半拍的消化著自己上個月沒來例假這個消息。

  我去不能吧這麼準三天前剛那啥就懷上了這中獎率也太高了吧再說不是說好有生殖隔閡嗎你是吃/屎的嗎這麼弱大自然你好歹跟人工基因幹一架啊我靠來得太突然這個招架不住啊這啥情況啊?!

  左莙無意識的全身緊繃著,滿腦都是【不能吧不能吧】在刷屏,她過了半晌才呆呆的吐掉口中的自來水將嘴漱淨,轉身向外走去。就在她剛旋開浴室門時,面前就竄過一個黑影將她整個人擁到懷裡狠狠摟緊,那股巨力擠壓的左莙覺得一陣呼吸困難,她抵著對方的胸膛艱難地抽出一隻手摟上他的頸項輕拍著,道了聲早安。

  「阿莙...阿莙...!」來人還是一副驚惶的樣子,不停地重複著左莙的姓名,擁著她的力道好像幾乎要將其壓入身體中一般,幽藍的雙眸中滿是厚重的混沌佔有,那股縈繞在週身的死氣輕而易舉的便能讓人看出,近乎實質。

  「我在的,我在。」左莙還來不及糾結自己是否懷孕的事情,就暫時將其拋之腦後,忙著安慰面前做了噩夢的大孩子。

  「阿莙,你別走...你不准走...!」阿瞞皺著眉頭將臉埋在她盈泛著竹香的肩頭衣料之中,順直的發在背後披散開來,在朝陽中反射出些許華光。「你是我的,我不准你走...」

  「我沒走我沒走。」左莙苦笑了一下,在反覆的輕撫中等待著對方稍微將力道放鬆了些許,又將另一隻手抽出一齊捧起對方在她肩頭蹭著的臉頰,直視了那雙因夢魘而氤氳著狂暴雷雲的眸子一瞬,接著分別在他眼瞼上各留下了一個輕淺的啄吻。「我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好像電影中的場景,阿瞞縈繞滿身幾乎可見的死氣在為對方啄吻過後像卸力一樣的緩慢的落下,隨後消散不見。

  「.....嗯。」阿瞞眨眨雙眼,眸中的不安逐漸被安穩的鎖起來。他因她的動作而迅速清醒過來,鬆開眉宇勉強微笑了下點點頭。

  「又做什麼夢了?」左莙無奈的放開他,轉為牽著他的大手,邊說著便引他向廚房走去。她知道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去洗漱肯定是不可能的。

  「...夢到你把我還給楊了。」他遲疑了片刻低低出聲,語調中滿溢著落寞。

  「.....笨蛋。」左莙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伸出泛著奶油色的食指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轉過身去打咖啡。「別老是瞎想東想西的,我養你這麼久了,就是把你送回去人家也不會還我飼養費,多虧呀!還不如就這麼著呢。」

  「......阿莙,養我很貴嗎?」阿瞞從背後環住左莙,下巴蹭著她落在肩頭的發,因早醒而帶著點沙啞的嗓音在逐漸放鬆下來後平添了幾絲慵懶的曖昧。「也沒有,我就是開玩笑一說而已。」左莙微笑著搖頭,端著手中的咖啡偏偏腦袋。「阿瞞,說起來...你好像自從成年之後就沒有以前那麼依賴浴缸了啊?」「嗯,現在即使長時間脫離水域也不會出現脫水症狀了。」他點頭,伸手扶了一下左莙差點灑出來的咖啡杯,跟著她亦步亦趨的走到客廳裡。

  「這樣挺好,說不定你哪天就蛻皮長出人腿了。」左莙燦爛的笑著,走到落地窗前的地板上,迎著朝陽熱辣的光線坐下。

  「.....那樣...會比較好麼?」阿瞞的瞳孔因強光而收縮成一線,低頭看左莙啜飲著杯中的咖啡,僵硬的魚尾甩了甩。

  「大早晨的就做了個噩夢怎麼就傻成這樣了!」左莙仰過頭去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尾巴。「是誰之前跟我炫耀魚尾比人腿好的?你再這樣我要不高興了。」

  「......」阿瞞沉默著,胸中翻湧的不安被囚鎖,卻絲毫沒有平息。

  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像被天敵盯住了一樣的感覺。

  可是他...沒有天敵啊。

  「喂...大早晨的不准想東想西!」左莙將他的呆滯誤會成了別的意思,臉黑了一瞬,接著拍打推拒著他讓他去盥洗。直到目送對方進入了浴室才轉回頭,垮下身子盯著窗外的風景。

  其實,也談不上風景。山中四季大多數都是差不多的樣子,初春盛夏泠秋落雪...區別只是院外的樹上一茬又一茬的果實,和山中那些生老病死更新換代的動物。阿瞞沒來以前,她早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個年頭,剛搬來的時候因為過於隱蔽,遠處的深林中在圓月的深夜時還能聽到狼嗥。不過當她在這裡住的第二年,位置更深些或更淺些的地方陸陸續續搬來三四戶人家,大興土木的修建別墅後就在也沒聽到過了。

  她一口喝乾杯中的咖啡,渾身的酸痛加上被陽光直射的暖融感驅使著,半點都不想再動。她將杯子放到身旁的瓷磚上,隨著那聲清脆的的碰撞聲舒展全身趴到地上,伸出一臂比出小時候談彈珠的蘭花指瞄準杯沿,【啪】的把它彈遠了近二十公分。

  好...好痛...她這是作什麼死呢好痛啊啊....

  中指無名指因為碰撞而突突的跳痛著,左莙捂著那兩個疼痛不已的指頭在被陽光眷顧的大面積空地上滾來滾去,從這頭滾到那頭,拿到那個【罪魁禍首】後又從那邊滾回來,因為懶於抬起上半身而用力伸出胳膊將它放到茶几上,又滾回了剛才躺下的地方。她像死去了一樣在那裡趴了一小會,驀地開始低笑出聲,心緒莫名其妙的昂揚著,被自己所取悅。

  原來一個人的時候,她是這樣生活的啊。

  因為跟那個巨大的牛皮糖相處時間太過長了,導致她幾乎忘卻了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時候也很愉快。雖然那人的出現帶給了她精神的枴杖,帶來了浪濤般的波瀾和愉悅,但卻同樣引來了無盡的麻煩和痛苦。

  她左莙足夠有趣,有趣到自己能夠自成一方天地,在喧鬧紛雜的痛苦世界中掙扎著也依舊能讓自己感到快樂。

  即便有時候...也會寂寞。

  一個人很好,兩個人...兩個人也挺好,最起碼這填補了那大片晨醒時孤身一人的空洞。

  萬幸的是對方也足夠有趣,而且這種有趣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他的與眾不同是與生俱來的。當初拖住左莙腳步的就是勾起她好奇心的有趣,如果不是這樣,她大概在相遇的那一天就為了自保而尋機取他性命了。

  現在...也是有點慶幸的吧。

  左莙懶洋洋地將姿勢由趴改為仰躺,一隻手無意識的擱在小腹上,忽然半瞇的眼睛大睜,慢半拍的想起她例假沒來這個事。剛才光顧著安慰阿瞞去了,完全把這事拋之腦後了!

  左莙撐著地面坐起身,兩隻手都擱在小腹上雙腿盤起,呆呆的思索著要不要下山買個早早孕。

  「阿莙,你...」

  「阿瞞,我要下山一趟。」左莙聽到他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下一秒就落入了一個溫涼的懷中。

  「...我跟你一起。」阿瞞滯了一下,舔舔嘴角。

  「不行。」

  「那就不准下山。」

  斬釘截鐵的幾個字中滿含著瞬間翻滾起來的佔有,對方摟住她的手緊了緊,將她整個人抱到身上。

  「你還反了天了啊,跟我講不准。」左莙頭一次被對方這麼強硬的拒絕,覺得有些新鮮,不禁噙著笑轉過頭去看他。最後乾脆整個人都轉過去,雙手卡著他纖長的頸項作勢前後搖晃著。阿瞞看著她也笑了,裝作吊死鬼的樣子吐著舌頭雙眼翻白的假意掙扎了一會,隨後握著她的手腕低下頭用鼻樑蹭著,魚尾眷戀的摩挲著她自然伸展的雙腿。「阿莙,別丟下我。你要是不見,我都不知道去哪找...」

  「......」

  「.....阿瞞。」左莙玩了一會後將他的頭抱在懷中輕撫。「嗯。」對方低應。 「...如果我有孩子了,你...呃...」左莙咬著嘴唇思索著說法。 「...?已經有了麼?」阿瞞抬起頭盯著左莙的臉,語氣平淡。「...不知道,我不確定。」左莙搖頭。「我只是問你,萬一我有了,你怎麼想。」

  在這種挑戰生物本能的事情上,她即便內心再強悍也還是會猶豫退縮。

  「阿莙你想不想要?」他抓著她的手腕來回的晃著,似乎對這個讓左莙困窘不已的話題並不太上心。

  「.....我...」左莙深吸口氣,決定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我不太想要。會不會是...還不好說,即便是人類,我也...不太喜歡孩子。」

  其實是極不喜歡。

  「哦,那就不要好了。」阿瞞果斷的點點頭,半點沒意見。

  「......哈?」左莙眨眨眼,過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問。「為...為什麼啊?這個可是有關你的血脈...你不...呃...那個...」

  「我對於延續血脈沒有興趣。」阿瞞皺眉。「我本身也無法理解這種寄存希望的心態,對方明明是個成體之前會如何都不確定的生物。阿莙不想要的話,我沒有意見。再說我知道人類女性生育後代要耗費很大精力,飼養更是。我既不希望有誰傷害阿莙,也不希望有誰來跟我搶你。如果降生的是人類的小孩,這兩條就都占齊了,我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他。」

  「......」

  「......」

  左莙低下頭沉默著,過了半晌才扶著他站起身,去拿放在茶几上的咖啡杯,打算去廚房洗乾淨。

  「...?阿莙?」

  「你別跟來。」

  「...欸?!我說錯什麼了麼?你要是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總之你不要跟來!」

  「......阿莙...你在哭嗎?」

  「沒有。」

  「...明明就哭了吧?我聽到你吸鼻子了。」

  「都跟你說了別靠過來了啊!出去出去!」

  「阿莙~~~」

  ......

  嘩嘩的水聲、瓷器相撞聲、衣料的摩擦猴子的尖銳吵鬧混雜在左莙濃重的鼻音和阿瞞的撒嬌聲中,在廚房砸出一片熱鬧的喧囂,迴響在空曠的別墅裡,傳遞著沾染人煙的氣息。

  即使一個人足夠有趣,兩個人,也總歸比一個人要好的吧。

  果然,還是慶幸的啊。

  慶幸,愛上你這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的假條向來都是吃屎用的真請假的時候向來沒法提前講啊哈哈~~

  是不是看上去像完結了是的我覺得就這麼結文也沒什麼問題啊所以咱們就在這裡完結吧完結萬歲完結撒花啊哈哈哈哈哈哈~【開香檳滋一臉】

  ...

  ....

  .....

  ......

  說笑的。【鼻青臉腫著土下座

  我會繼續的。【雖然真的覺得在這裡完結沒有什麼但是這種內心活動不敢再說出來了大概再說還會被揍QAQ】

  ...

  祝你晚安。OTZ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8:03



  ☆、危機

  「老大。」

  「喲,老大!」

  「老大,早。」

  「嗯。」程海一手拎著從外面早餐鋪買來的包子,一手拎著把改裝過的格洛克31,一路輕鬆地向周圍看到他打招呼的人一一回應,口裡的咀嚼就沒停下來過。他徑直走到巨大的地下室中,一腳踹開虛掩著的門,將裡面趴在桌上前面的人嚇得驚跳一下醒了過來。

  「老程!我跟你說多少次敲門!換門也是要消耗經費的!」

  那人皺著眉頭揉了揉滿是血絲的雙眼,摸索到一旁桌上的眼鏡戴好,大聲斥責完程海的粗暴行徑後便向後仰靠在電腦椅上痛苦地揉著太陽穴。

  「反正都是老子我出,你怕個屁啊。」澄海用腳將對方的椅子轉過來面向自己,將手中的槍□□後腰,抓了個包子出來塞進了那人正因哈欠而大張的口中。「我請你,我們家樓下正宗的茴香包子,一早晨就做五十個。」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咳咳...請...請你祖宗!」那人受不了似的迅速將包子吐出來邊咳邊罵,順手往一旁的垃圾桶丟去。

  「哦!喂喂...」程海一個滑步快速伸出手臂,在最後一秒救下了那個僅被咬了一口的包子。「浪費食物可不行啊小胡,我兒子都比你...」

  「說了多少遍了老子不吃茴香!你他/媽非得大早晨來就給我添堵嗎?!」胡蜚氣的伸腳去踹他,卻被對方一個急速的後退躲了過去,咬咬牙衝他翻了個大白眼,脫掉身上的工作服起身去給自己準備早茶。

  「我今天衝普洱,你喝不喝?」他扭頭問了正在他電腦面前伸頭張望的澄海一句,看到對方搖搖頭後便轉身給自己準備了足夠的量投入壺中。

  「紅龍計劃的還有幾個沒殺的?」程海嚥下口中的包子點了幾下鼠標調出電腦中的名單翻看著。

  「嗯...沒了。」胡斐考慮了一下,語氣確定。

  「中科院的那批呢?」

  「陸生組還有四個,翼組就剩一個了,半個月之前兩棲組和水生組合併了,所以還有九個。」胡斐將燒好的水倒入紫砂壺中,等待著茶葉完全舒展後將第一鋪倒掉。「哦,之前好像水生組跑了一個幼體,因為軍用開發潛力不是很大所以資料不多,我沒查到那玩意長什麼樣,不過估計沒什麼威脅。」

  「釘子都拔了?」他扭頭看向身後閒適的拿著濾網倒茶葉的胡蜚。

  「嗯,如果你說的是中科院那邊的話,都拔乾淨了。」對方點點頭,將新的熱水倒入壺中。「不明白上頭那群腦滿腸肥的廢物為什麼不支持融合組的項目...不過,方便我們就是了。【朝廷】這邊只要頭上不換人,不小一段時間之內是沒有能力追殺咱們的。」他端著茶杯扯扯嘴角用了個譏諷的詞語。

  「嗯...我知道了。」程海點點頭,拿出個新包子咬了一口,含糊著聲音問。「深林王蝶那邊呢?派出去的有沒有回來的?」

  「沒有,除了沐九之外,從一號到五十號都掛在恩加諾了。」

  「...沐小子還沒聯繫上?」

  「嗯,各種途徑都切斷了,不過之前把你的紙條發出去之後,五號窩點好像有點活動的跡象。」胡蜚端著衝好的茶走到澄海身邊,懶散的倚靠著電腦桌啜飲了一口香茶。「你可以抽空去看看那邊。」

  「...當然了。」程海向後一靠,衝著他咧開嘴笑的滿室陽光。那燦爛的笑容中沒有絲毫陰霾,卻無端讓人背後刮起一陣寒涼。

  「這種不懂事走極端的孩子,我肯定得親自去教啊。」

  ——————————

  「沐,冷。」

  「30度已經是最高溫了。」沐左鴻放下手中擦拭到一半的鋼線鋸,伸出一隻手觸碰了一下索斐婭的手指,那裡的溫度比他的體溫還要高出些許,對方卻依舊環著胳膊縮起翅膀輕顫著,明亮繁複的雙眸望著他,眉頭輕蹙。

  「冷。」

  「...要不你飛到出風口那裡坐著?我給你把衣架搬過去。」他思考了一下,徵詢對方的意見。

  「...太幹。」索菲婭搖頭,將雙腿蜷在棉被中屈膝抱著,臉頰擱在膝頭。她看著沐左鴻搖搖頭再次拿起一旁的鋼線鋸擦拭,等待了一陣後,緩慢地向他移動了一點。

  「?」

  她極少在這種時候靠近他,沐左鴻抬起頭探尋的望了對方一眼,卻被她無意間露出的天真神情所蠱惑,手中的動作緩緩停下,忘了呼吸。

  他總是...輕易便被她的這副樣子所迷惑。

  被她那雙倒映著三千世界的眼眸。

  「.....」

  「...沐,沐。」

  他猛地在對方的呼喊聲中回過神,輕咳了一下,他垂下眼繼續擦拭手中的武器,耳後有些許紅暈。

  「沐!」

  索斐婭似乎有些生氣,湊得更近了。

  「會傷到你的,先別過來。」沐左鴻蹬著地往後挪了一點。 「你沒聽到。」對方的話並非詢問而是篤定。 「呃...什麼?」他尷尬的推了推眼鏡。

  「...姆...」索菲亞從喉間發出一陣氣音把頭偏向了另一邊,拒絕再說一次。

  啊...生氣了。

  但是好可愛...

  沐左鴻看她對著午後正陽折射出萬千華彩的眸子,白淨的臉頰上沾染金暉,明明臉龐因負氣而扭到一側去了,額跡的觸角卻從髮絲中小心翼翼的伸出來朝這邊試探的伸著,身後的大翅輕顫著掉落下些許粉末,一點點的彰顯著不安。

  可愛到...想讓人狠狠的欺負。

  如果這次不哄得話會怎麼樣呢。她會自己跑來,一邊用好聽的聲音跟他抱怨著,一邊用嬌小的身軀阻止他做其他的事情,攪擾他的生活麼?

  想想,就覺得有趣。

  不過......

  沐左鴻壓住喉間的低笑,將手裡的武器放到一旁,輕輕挪到對方身邊。

  「抱歉索斐婭,我剛才走神了。」他伸出手去觸碰索斐婭的指尖,卻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擊打了一下,整個人都轉到另一側去了。

  「...哼。」

  口中不滿的輕哼著,額跡的觸角卻縮了回去,翅膀也緩慢的拍打了一下,明確的傳達著放鬆與快樂的悠然信號。

  「我剛才在分神想其他的事情,沒注意到你的話,對不起。」他鄭重地道著歉,隨著她轉到右側屈膝跪坐下來,額頭低低的壓下去,觸到了她放在身旁的指尖。

  「...在想什麼。」

  對方掃了他一眼,等了一陣終於發話,語氣明快。

  「你。」

  「我是問,剛才。」索斐婭眨著眼解釋。  「你。」沐左鴻改變跪姿直視著她,篤定的重複。 「可是我就,在這裡啊。」索斐婭指指自己,全然不解風情。

  「...你叫我有什麼事?」沐左鴻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種事情,只好推推眼鏡微笑一下轉移話題。

  「...冷。」索斐婭癟癟嘴吐出一個單字,偏了偏頭向他張開雙手。「抱。」

  「多少次了?」沐左鴻握緊拳頭將因興奮的震顫狠狠壓制住,將她虛攬入懷中,悄悄深吸口氣佯裝不在意的問。「一百八十二次。」對方靠在他身上輕輕蹭著裸/露出的皮膚,悶聲答著。「索斐婭,你不能老是這樣。」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勾著唇,鏡片後的目光帶著些不明所以的暗色,口氣卻誠懇而正經。「這樣會影響我的生活。」 「可是,這裡沒有比你暖的東西了。」對方將沐左鴻當成一隻巨大的恆溫暖水袋,摟著捏來捏去。

  「你這麼怕冷,在林中越冬時怎麼辦?」他將她擁緊了些,伸手去遠處夠那床被子。

  「現在的,還好。我們在最冷的冬季會交/配。」索斐婭安分的讓他用棉被環住自己,聲音清脆。

  「我是問...算了。但是你們難道要...交/配整個冬季麼?」沐左鴻雙眼瞇起,努力穩住自己的話語中翻滾著不明的意味。

  「不是,我的族人是王蝶,與月神不同,我們需要掠食。我們會在婚約當夜交/配完畢後將雄性包繭融化,依靠對方與兄長的骨血度過生命中最嚴峻的嚴冬。」她瞪著繁複的大眼答著,話語中滿是理所當然的平靜。「王族支的生育是固定的,一定會是雌雄各一隻,雌性繼承先代的記憶和智慧。生育完後代的次年春季,我們會在交接大典結束後走入非王族的後代巢穴,等待被吞食。」

  「......」

  沐左鴻沉默著,不知該報以何種言語何種表情。

  說起來,昆蟲的生存不就是這樣麼?短暫、純粹而血腥。他應該悲傷的,不是麼?在這種時候,為他們毫無價值的生命而肆意產生悲壯的情感,甚至流下幾滴熱淚才對。可是...在聽完那一席話後,為何他血管中奔騰洶湧著的,唯有因哪一天會被對方吞噬的激動與興奮呢。

  「那麼...你...未來會為了繁衍而吃掉我麼?」他深吸口氣壓住胸中的激昂鼓噪,話語的尾音顫動著。

  「不會的。」索斐婭的聲音不大,卻沒有絲毫遲疑。

  「如果生育的代價是你,那我將捨棄本能,放棄為你孕育下一代。」

  作者有話要說:  想斷更去嫖隔壁的小太監、斷更去嫖隔壁的小太監、更去嫖隔壁的小太監、去嫖隔壁的小太監、嫖隔壁的小太監、隔壁的小太監、壁的小太監、的小太監、小太監、太監、監、皿、__...【跪

  ...

  咳。

  為什麼,你們都覺得就有了?嘛...看你們大多數的反應都在說生下來比較好。順著你們的愛好改變大綱是不會犯眾怒,但這樣的話...不就會變得太無趣麼。並不是說這件事或者說你們,而是輕易就被人左右心思的我啊。【笑

  那樣,就不好玩了。

  ...

  ....

  ...嘿嘿。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8:31



  ☆、黑化

  【鏘啷——】 【磅——】 【啪——】

  工廠不遠處的小巷順著巷口傳出陣陣子彈擊打在牆上的聲音,隨著一次子彈擊入肉/體的噗響,一個人影被猛地踹出巷口,直直撞上身後的冬青灌木叢。下一秒,一個魁梧的男人大笑著走出來,臉上的笑容爽朗而真誠。

  「哈哈哈哈,沐小子,許久不見你退步了啊。」程海腳步不停,邊說著話邊從彈夾中掏出子彈嫻熟的換上,豪邁的笑聲在空曠的傍晚顯得格外突兀。

  沐左鴻偏頭吐出口中的淤血,大拇指一抹嘴角忍著小腿上因彈道擦傷而帶來的劇痛撐著自己站了起來,鏡片的一邊因為擊打而出現了不小的裂痕,背在身後的手握緊鋼線鋸隨時待機。

  是他太鬆懈了。

  僅僅下樓拿牛奶的時間,他根本沒想到程海會在那種地方等著他。他為了防止二人的戰火波及到樓上的索斐婭被迫與對方進行了長距離的追逐戰,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近傍晚了,視野不夠明亮他的武器便施展困難,再加上因為只穿了外套單衣,他的體溫正在大量流失。

  時機實在太糟糕了。

  得想個速戰速決的辦法,論持久戰他絕對不是程海的對手。

  「我從前,功夫也不及頭領。」

  沐左鴻隨口說著話分散對方的注意力,眼睛下意識的快速掃視了四週一圈,思慮了一秒後,鎖定了目標。

  「沐小子你啊,還是早點放棄冷兵器吧。跟隨時代的腳步換用火器才是中庸之道啊。」程海無奈的搖頭,將上好膛的手槍對準沐左鴻,一臉惋惜。「不過,可能以後看不到你用了。」

  「是嗎?」

  沐左鴻與他對視了一瞬譏笑出聲,趁對方分神的瞬間猛然間腳下發力整個人躍起,空著的一手伸出作為誘餌虛晃一下,另一手甩出背後藏匿的鋼線鋸捲住澄海的手腕順著力道打成一個活結狠狠一拽,程海腕上霎時噴出一道血霧,手中的槍隨著生理性的反射掉落下來。他用餘光秒到對方剎那間反應過來後大掌攥住他空著的手,一推一掰,隨著一聲響亮的骨裂,那隻手腕便輕易的脫臼了。沐左鴻咬緊牙關,對著程海當胸一腳,整個人借力一個後空翻,落到不遠處的地上撿起了他掉下的槍,在電光火石之間將脫臼的腕部復位,還未來得及解決筋骨拉傷的問題便雙手托住朝著對方砰砰兩槍。

  鋌而走險還是值得的。

  幫中的兄弟都知道澄海出門向來只帶一把熱武器,奪到了對方的生門,他就有生機了。

  「頭領說的對,我以後也許會考慮換武器試試。」沐左鴻努力壓住右手因劇痛而帶來的生理性顫抖,將鋼線鋸收起,雙手托槍對著澄海緩慢的站起身。

  他本來也沒對於剛才胡亂兩槍寄多大希望。

  「哈哈哈哈,沐小子你挺不錯,你的【黑寡婦】也挺不錯,我還是考慮考慮收回剛才的話吧。」程海輕鬆避過他胡亂地射擊,一手緊握著左腕的傷口站起來,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

  「頭領錯愛了。」沐左鴻將槍口對準澄海的心臟正要扣動扳機,根本不想跟多說廢話。

  「永別...」「你打算養那個蛾子一輩子嗎?」

  「!」

  沐左鴻持槍的手抖了一下。

  程海絲毫不在意對面沐左鴻直指他的槍口,聳聳肩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根布條隨意的在小臂上紮緊,防止腕部的傷口再飆血。

  「飲食、溫度、濕度、空氣質量...這些出現在世界上極端的玩意不僅難養而且不穩定,人類要飼養不僅得花費大量的錢財,還要消耗巨大的精力。沐小子,你能支付得起嗎?」澄海攤攤手。「就是現在行,你以後行麼?等你老了她還沒死,或者她先死了你還沒死,你怎麼辦?」

  「她如果吃樹,你頂多幫她多砍點樹。」

  「她如果要吃人,你難道要為了異族去獵殺同胞嗎?」

  程海看著沐左鴻臉上一直面無表情掛著的面具逐漸出現裂痕,幾絲動搖緩慢地出現,笑容燦爛。

  「別走極端啊,沐小子。這個世界得中庸才行!」

  隨著最後一個字從口中吐出,程海從大臂內側隱秘的夾層內抽出隻小劍準確地擲向沐左鴻的持槍的手,對方因略微分神而絲毫沒反應過來,悶哼一聲後便將槍掉到了地上。只不過眨眼間的功夫程海便猛地掠過去一個滾地翻身撿起地上的槍支順勢壓倒了對面來不及撤身的沐左鴻,膝蓋狠狠一用力,壓斷了他兩根肋骨。

  「呃...!」沐左鴻咬緊牙關死盯著程海,嘴角乾涸的鮮血再次湧出。

  「沐小子,我程海雖然出門只帶一把槍,但沒說不准插著空用用冷兵器啊。」他咧著嘴露出排潔白的牙齒,重新開了一遍手槍的保險栓。「不過要引渡你還是得用槍,這可是個人原則。」

  他大笑著將槍口貼上沐左鴻光潔的額頭,眸中是一片對待信仰般的堅定。

  「咱們江湖再見啦,沐小子。到了那邊之後,記得給兄弟們帶個好啊。」

  【砰——】

  槍聲迴響在空曠的場地上,經久不散。

  ——————————

  「阿瞞,你把那個給...」

  左莙正對著桌上凌亂的紙張焦頭爛額的計算著,話說到一半卻被埋在被子裡的手裡鈴聲打斷,她皺緊眉頭站起身去摸出來一看,卻發現是陌生的電話號碼。

  奇怪,她應該設了屏蔽陌生來電啊。

  「阿莙,什麼事?」阿瞞舔著嘴角從廚房伸出半邊腦袋,一雙尖長的耳因左莙手機中高亢的女聲歌劇而抖了抖,隨即緩慢的耷拉下來遮住下面的耳廓。雖然擋不了多少,不過聊勝於無。

  阿莙為什麼會喜歡這麼刺耳的噪音啊...

  他拎著沉甸甸的塑料桶靠近左莙,等待著對方將未完的話接下去。

  「呃,哦,我是說讓你把放在廚房的裁紙刀給我,我記得之前好像是拿到那邊去了。不過反正我現在都起來...惡!拿走拿走!快拿到後院外面去倒了去!」左莙將電話掛斷,抬起頭剛說道一半就看到阿瞞手中一個疊一個的猴屍山,不禁皺皺鼻子推著他往外走。

  倒不是說有多反感,但是這個量...看了確實頭皮發麻啊...

  「阿瞞——你全吃光了啊——?」左莙走到廚房門口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猴籠,向著在後院外往天坑裡倒屍體的阿瞞喊道。「嗯——!」對方回應了一聲,拿起一旁的鏟子往裡鏟了點土後便拎著鮮血淋漓的白桶往回走,嘴角因飽足而愉悅的翹著。

  「五...六...五天一次差不多吧,這樣算的話,你進食頻率還挺快的啊?」左莙在腦子裡過了一圈算了算。「還好吧,我不知道怎麼算,餓了就去吃到飽。」阿瞞聳聳肩,乖乖的任左莙拉著他去浴室洗淨雙手。

  「別的動物行不行?」左莙微彎著腰給他的手上打起皂沫,細心地幫他將指爪中夾帶的組織剔出來,扭頭用腦袋碰了一下將下巴放在她肩上瞇著眼的傢伙,喉間有笑聲溢出。

  「不知道,反正整吞不行,會有排異反應。應該只有內臟和鮮血才能被吸收。」阿瞞癟嘴,悄悄蹭過去用嘴唇摩挲她的頸項。

  「下次可以試試大點的...呃...喂別靠過來!好髒!」左莙拍了一下他的額頭,從檯子上抽了兩張面巾紙沾了水遞給他,示意他把嘴角擦乾淨。

  阿瞞接過隻胡亂的擦了擦就將他們扔到了垃圾桶中,他等著左莙仰頭去拿一旁的毛巾幫他擦淨雙手後一個用力,兩手墊在她身前將她推到了一旁的牆上。伸出柔軟的舌頭輕輕舔去之前蹭到左莙頸側的血液,並不出意料的聽到一聲抽氣。

  「我幫阿莙洗乾淨...」

  「洗...洗個頭,別鬧了我還沒幹完活...呃!」左莙本就吻痕密佈的頸上又多了一個桃色的印記。

  「可是阿莙剛剛明明就在偷懶。」阿瞞控訴著,壓著她的力道一點也沒放鬆。

  她就接個電話怎麼就叫偷懶了?!

  左莙奮力掙扎了一下,向後伸出胳膊將對方拽到身側親了一下,而後就在阿瞞被毫無防備的親吻搞得有點呆愣時迅速的脫離對方的鉗制,跑出浴室回到了書房。

  「阿莙,你犯規!」他反應過來緊跟上前。

  「誰讓你抓著我不放的,告訴你,現在我可是有孩子的人,不准再這樣動手動腳知不知道?」左莙在他頭上敲了個栗子,佯裝的扶著一片平坦的肚子,心情很好的開玩笑。

  「......」

  「......」

  可阿瞞卻忽然沉默下來,盯著左莙的肚子靜靜地看著,不知在想什麼。

  「...阿瞞?」左莙被他看毛了,偏頭叫他一聲打算上前推推他,正要動作的時候忽然被他一陣巨力拽進懷中。她仰頭看向那個與她近的幾乎額觸額的傢伙,卻發現對方眸中翻滾著熟悉的雷雲,轟鳴呼嘯的奔騰著,滿是巨大而狂熱地佔有。

  「阿莙,把它流掉。」

  聲音很輕,嗓音柔和。話中的意味令人帶起一陣從脊背竄上來的戰慄。

  左莙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阿瞞口中的那個【它】字,肯定不帶有性別——他估計根本對對方絲毫不感興趣。

  「別鬧了,有沒有還不一定呢,開個玩笑別當真。」她摸摸他的臉頰,熟練的應付著這傢伙猛然冒出的巨大侵略性。

  「我不喜歡它佔著你。」阿瞞半瞌上雙目去親吻她觸碰自己臉頰的手腕,帶著朝聖般的虔誠。「你是我一個人的。」「嗯...」左莙想了想,隨即笑開。「萬一有的話,我說萬一啊,萬一有了的話,我要是想生下來你怎麼辦?」

  當然是吃掉它。

  阿瞞僵了一瞬,過了半天才憋著嘴將額壓到對方肩膀上,聲音沉悶,滿是不甘。

  「阿莙想要的話...就生下來好了...」

  雖然左莙已經接納了他人生中大部分的晦暗,但這種心思...暫且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阿瞞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咧開嘴巴,滿口利齒盡數露出。

  到時候,等他吃掉那個小玩意之後,再跟她說好了。

  她如果不同意,她如果要離開...那就讓她變得離不開就好了。

  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膽敢跟他搶阿莙的傢伙,都該死!

  無論是誰。

  無論什麼原因,什麼種族。

  他微笑著將胸中翻滾的扭曲獸/欲壓住,笑意森然。

  *

  不遠處,左莙放開阿瞞拿起了第三次響起的電話,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

  這一次她遲疑了片刻,按下了通話鍵。

  「喂您好,請問您哪位?」

  作者有話要說:  小肥鳥們,我想問問你們買V後看到為了利益算計自家女人的腹黑時都是什麼心情?反正我感覺像無意間吃到屎了一樣,還是我自己掏錢買的屎...

  不明白做媽的為什麼要禍害自己女兒的智商...她又不是傻子憑什麼看不出來?你捨得讓自家女兒跟著這樣一個對她機關算盡無關情愛的渣滓我沒意見想洗白也請便,反正以後我也不會看了。但是這次狠狠的噁心到我了我就是要說一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他/媽多正常的事啊?你要小人就真小人!偽君子是怎麼個意思當婊/子還要立牌坊是打算幹什麼一邊說著我愛你一邊將女主推出去賣給你賺錢嗎?有什麼放到談判桌上來挑明了說啊瞎扯什麼蛋呢!

  ...

  心好塞。

  為所有榜上被自家老媽拉著跳進火坑裡還屁顛顛跟在渣滓身後的姑娘點蠟。

  去你/媽的腹黑。

  大大,咱江湖永黑,後會無期了。

  ....

  對了,祝你晚安。【爬下去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8:56


  ☆、合作

  「喂您好,請問您哪位?」左莙拉開一旁的電腦椅坐進去。

  「是我。」

  「......」 我哪知道你是誰。

  「先生,你是不是打錯了?」左莙右手中轉著的筆被阿瞞抽出後順勢握住,她抬頭衝他笑了笑。

  「...左小姐。」對方不知怎麼了,說話時有些粗喘。「我是沐左鴻。」

  「!你...!」左莙訝然。「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左小姐,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有些耽誤時間麼。」對沐左鴻哂笑一聲,發聲的方式更加虛弱了。「我不方便講廢話,就直接切入正題了——我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這老套的反派開場。

  左莙仗著對方看不到,在電話旁默默地大肆翻了個白眼。可還沒等她眼白翻過來呢,站在她椅背後面的阿瞞就一隻手蓋在她雙眼上垂下頭來,順滑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瀑布般流下來,將左莙攏在裡面。他靠在左莙沒打電話的另一側耳邊輕聲呢喃,嗓音低沉。

  「阿莙,只有死魚才這樣翻白眼。」

  「......」

  左莙好歹抑制住了第二個白眼的衝動,很是糟心的看了他一眼。

  「左小姐,我能將你的沉默當成同意麼?」沐左鴻等了一陣不見左莙有反應,只好再問出聲。  「不能,我不認為咱們倆有什麼好談的。」左莙乾脆地拒絕了,話一落她便打算將電話掛斷。

  「如果我說,是有關你養在後院的那隻異種呢。」

  !!!

  左莙放在紅色按鈕上的手瞬間停滯。

  「...咳...姑且說來聽聽。」左莙攥緊阿瞞的手,努力令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靜自若。話音剛落她就聽到電波那頭的人痛苦的低喘一聲,那陣陣拉風箱似得氣音讓隔著話筒不近的阿瞞都能聽到。他與左莙對視了一瞬,做出一個疑問的表情,而她則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所以。

  「索...婭...下去...這裡...冷你...」

  對面似乎摀住了話筒,斷斷續續的傳來幾個不太清晰的單音,而後隨著一陣巨大的碰撞聲和沐左鴻明顯壓抑的悶哼後,被忽略了近十秒的左莙終於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左...左小姐,我需要你接納我和我的朋友一...咳咳...一段時間。」

  「沐先生,你是在嘲諷我的智商麼?」左莙咧開一邊的嘴角扯出個譏笑。

  開什麼玩笑,接納他?

  「左...左小姐,咳咳...你藏匿國家科研項目成果這件事萬一被上面的人知道,就是左...左教授也無計可施。相信你已經猜到我並非...咳..科研人員,你如果幫我,無論是研究院還是我的上峰,我都可以給你保密...咳咳咳...」沐左鴻竭力喘平氣息將話說完後話筒拿得稍遠了些,痛苦地低咳著。

  「......」

  左莙沉默了,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卡噠卡噠的敲打。

  從她看來,無論哪個選項都要冒極大的風險。接納他與否並不重要,只是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對阿瞞就有著極大威脅。

  如果能伺機幹掉他...嘖!

  左莙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就在精神上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這是在想什麼呢,為人的道德底線呢?姑且不論戰鬥力,就是對方攤在她面前也不能上來就想考慮這種事情吧?都是受了身旁這傢伙的影響。左莙下意識的為自己識海深處的暴虐開脫,選擇性的忽略了雪夜事件。

  「沐先生,鑒於你的前科,我實在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在求助,而不是為了什麼目的將自己做餌。」左莙站起身從桌上零亂的演算紙中尋找著空白可用的,口中不停。

  「左小姐,我知道你家的具體位置,如果不是...時機太壞,我不會求助於你。」

  他會直接打上門去。

  沐左鴻左手捂著自己剛草草包紮好便又血流不止的小腿,被索斐婭摟在懷中的上半身因血液流失帶來的寒冷而輕微顫抖著,他強撐著意識,努力保持冷靜的跟對面交涉。

  狡兔三窟,確實不假。

  可就連最隱秘的窩點都已經被胡斐控制住,他就是有五十個窟也沒用。他和索斐婭都已經沒有體力和時間與對方再做周旋了,必須找到最快的途徑和足夠隱秘的地方安置索斐婭和重傷的自己。

  「哦?那你可以先表表誠意嘛,比如說從你為什麼要向我求助開始說。」左莙在我字上加重語氣,右手在終於翻到的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阿瞞,向外揮了揮手示意他按照自己說的做。

  「因為,我與左小姐是一類人。」

  「......」

  「......」

  左莙手下動作凝滯,沐左鴻微微屏息。雙方都在細微的電流聲中沉默的膠著著不再言語,擲出了自己的色子,等待著輸贏的裁決。

  過了半晌,左莙閉了閉眼在心中恨恨罵了自己一句,緩緩開口。

  「你在哪裡?」

  對面,沐左鴻緩緩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是在必得的笑容。

  「xx路盡頭的廢工廠。左小姐,你如果來的太晚了,我大概就要死在這裡了。」他笑著,鏡片後的雙眸發出些許狡黠的光芒。

  「那你就在也沒法圓滿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了。」

  左莙狠狠的扣上了電話咬牙切齒大跨步的往外走著,正撞上拿了東西遊走過來的阿瞞。她瞅了對方一眼,拉著他的手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和車鑰匙離開了家門。

  兩個小時後,這座山中的隱秘別墅迎來了一位新的異族、一位重傷患者,兼帶一名私人醫生。

  「讓他躺好,一個半月之內不要有劇烈活動,大雪天的別再去後山打什麼兔子了,生的辣的都盡量不要沾,澡也盡量不要洗,擦浴就行。還有...」醫生遲疑了一下,瞥了一眼躺在床上陷在羽絨被中眉眼低垂著的沐左鴻,聲音中滿是公事公辦的平靜。「性/生活要節制。」

  沐左鴻:「......=L=」

  左莙:「......=L=」

  躲在盥洗室門後的阿瞞:「......(╯‵□′)╯︵┴═┴」

  躲在陽台晾衣架頂上的索斐婭:「......0 0 ?」

  ...感情人家把他們當成一對了。

  「咳...呃...我知道了,謝謝您。」左莙點頭,摸摸鼻子將醫生送出大門,一扭頭就看到阿瞞正滿含敵意的衝半躺的床上的沐左鴻瞪視著,雙拳握得死緊。她無奈的拽著那傢伙的手腕拖過來坐到床旁的椅子上,瞥了一眼飛到床對面緩慢落下的索斐婭,不由在內心為造物主的神奇而讚歎一聲。

  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美感啊。

  「你覺得怎麼樣?」左莙安撫性的拍拍阿瞞的手背與他十指交握著,扭頭詢問同樣在安撫另一位異族的沐左鴻,腦中忽然冒出一種彆扭的同屬感。她皺皺眉頭將這股詭異的感覺驅除出去,將注意力集中到當下的事情上。

  「好多了。左小姐,多謝你了。」沐左鴻朝她點點頭,語氣中難得誠懇。

  「不必。」左莙擺手。「咱倆現在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言謝就算了,我只希望你能拿出誠意。」說著她又瞥了一眼沐左鴻身旁安靜跪坐的索斐婭,挑起一邊的眉毛。

  「索斐婭。」沐左鴻吃力地抬起一邊胳膊虛指了一下身旁的人,權作介紹了。對方面對左莙的微笑僅僅淡漠的點點頭便垂下了眼簾。  「阿瞞。」左莙捅了捅身邊一直向護食的巨型犬躁動不安的傢伙,瞅著他就差要衝上去咬人喉嚨的動作賞了他個輕輕的栗子,一臉無奈。「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亟待提高、亟待提高、亟待提高、亟待提高...#碎碎念##抓頭毛#

  ...

  祝你晚安。【笑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49:34



  ☆、真實

  「我不叫沐左鴻。」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身邊的索斐婭。「不過暫且這樣稱呼吧。」左莙點點頭,雙手交疊在膝上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不屬於中科院編製,原隸屬名為【特勒之船】的...地下交易場,在【船鬼】中排行第九,交易場頭領叫澄海,也叫【引渡人】。昨天傍晚我就是與他交過手才搞得這樣一副樣子,今天上午給你去的電話。左小姐,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L=」

  ...因為中二氣息太濃槽點過多導致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問什麼這種話她要怎麼才能說的出口?

  「你為什麼和你的頭領起衝突?」左莙思考了片刻,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因為背叛。」沐左鴻聳聳肩,一臉的理所當然。 左莙挑眉,打算拿起床頭沾血的鋼線鋸看看。可還一旁的沐左鴻還未出聲阻止,她伸出的手在半途便被阿瞞攔住包在掌心中。

  「阿莙會受傷的。」他俯下身在她耳旁輕聲說著,雖然憋著嘴搖搖頭滿臉的不認同,眸中卻分明的夾帶著肉食系大型生物圈禁地盤的佔有。左莙很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翻了個白眼在心中暗道一聲「小氣鬼」後還是乖乖收回了手,將注意力轉回沐左鴻身上。

  「這麼說來,你有能夠讓頭領親自追捕的好身手了,是麼?」

  「不是的,我差點被他打死,他來的原因不過是比我功夫好的都死光了而已。」沐左鴻苦笑一聲,語氣倒是沒有多少變化。

  「那你是怎麼...」

  「因為索斐婭。」沐左鴻偏頭看向一直正坐在旁邊偏頭看著他的姑娘,鏡片後的雙眸帶上了些幸福的神色。  「她救的你?」左莙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真是牛啊,這麼漂亮的直升機竟然還帶有導彈作戰系統嗎?

  「...是啊,我的生命女神。」

  沐左鴻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清朗的聲線因為那句好似信徒般的話語變得有點傻氣,他就那麼頂著一張寫滿了【幸福的傻子】的笑臉衝索斐婭晃著,連臉上的傷都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沐!」

  婭好像被嚇倒了似的小聲輕呼,迅速的抽出一直安分與他交握著的手振翅飛到了遠處的陽台上,蜷縮在一起將臉埋入了雙腿中間,飛離時的翅尾還狠狠的扇了一下沐左鴻的臉頰。沐左鴻笑吟吟的看著她蜷在那裡,過了幾秒後不出所料的,索斐婭額跡的觸角悄悄地伸出來向這邊探著,連那半透明的柔軟觸鬚都佈滿了粉紅色。 明明能夠光明正大的談論繁衍的事情,卻還是會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害羞。他低笑出聲,音調中滿是愉悅。

  左莙「......=L=」

  報告我大FFF團團長,這裡有一對秀恩愛的死異性戀。

  ...不過算了,她和阿瞞平常估計也是這樣一副傻樣...左莙揉揉額角不置可否。

  「你剛才說交易場,你們都交易什麼?」

  阿瞞忽然出聲,他站在左莙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半倚在床頭的沐左鴻,語調冰冷。沐左鴻微楞了一下後,視線緩慢的垂落到仍因身上各處鎮痛而輕顫著的右手上。「鰻魚先生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你支開你的戀人難道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呵。」沐左鴻為他話中那個理所當然昭示著關係的詞而輕笑出聲,抬起頭直視著阿瞞的雙眼,一字一頓的說。

  「異族,我們交易異族。」

  「...你!」左莙訝然。

  「活體嗎?」阿瞞上前了些許距離,未與左莙交握的那隻手緊攥著。  「真是可惜,我們頭領從不留活口。我們做交易只是為了確保整個機構能夠存活下去,主要工作還是【引渡】,最起碼頭領是這麼認為的。」沐左鴻輕描淡寫的說著,語氣中沒有絲毫讓人覺得惋惜的地方。

  阿瞞從眼瞼下緣盯視著他,過了半晌才緩慢出聲。「那你們一定偷襲過研究院了吧?」

  「當然。」

  「成果呢?」

  「...現在的不清楚。」沐左鴻身體前傾了點,饒有興趣的盯著他。「但最起碼我知道的時候,中科院的水生組損失慘重。」

  他微笑著,語氣中是清晰可辨的幸災樂禍。

  「而且現在只會更慘,大概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了吧。」

  「......」

  「......是麼。」

  阿瞞沉默了一陣吐出兩個字。

  他面無表情的與沐左鴻對視了一會後,甩甩尾鰭,在左莙有些擔心的視線中緩慢的退到了椅背後面,末了還遞給了她一個【不用擔心】的表情。而就在沐左鴻無趣的將自己再次倚回床頭時,他卻忽然看到阿瞞在左莙目不可及的地方緩慢地拉出了一個巨大而猙獰的無聲笑容,那張蒼白的臉上因為過於巨大的表情牽拉著,口角周圍與顴骨上的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著,原本還算清秀的臉瞬間因這個暗沉而滿含惡意的笑容而沾染上暗夜的詭色,駭人心魄。

  【保密】

  他豎起一根修長的食指擋在那個可怕的笑容前面,向著沐左鴻無聲的做了個口型,隨後指指身前的左莙。

  ......哼,有趣。

  沐左鴻瞇了下眼睛,隨即將視線投到身前一直沉默著等待他們談話結束的左莙臉上。

  「左小姐,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他做了個手勢,隱晦的表示了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像沒看見阿瞞的笑容一樣絲毫不露形容。

  「嗯,研究院那邊情況如果已經如你所說了的話,那是不是短時間之內那邊的問題...」左莙小心的斟酌著詞句,還不安的瞟了一眼身後已經收回笑容的阿瞞,生怕觸到他的傷口。  「左小姐,現在你最該擔心的應該是【特勒之船】敲響的引渡鐘,那才是最急迫的事情。」沐左鴻疲憊的按壓著鏡片下的眉宇,因缺乏休息而低溫的身體更加趨於冰冷。「交易場的爪子能伸到很遠,你這裡頂多能夠用來藏匿三個月。你有能夠令人信任的途徑離開這個國家嗎?」

  「嗯...我倒是有幾個在國外做生意的『朋友』可以一試,」她支著下巴考慮了一陣。「不問緣由黑白不分的那種。」

  「很好,那就要麻煩你了,我也會盡量聯繫可信的人試試看的。」沐左鴻點點頭,向她伸出手。

  「祝我們合作愉快,左莙小姐。」

  「...合作愉快。」左莙站起身,也向他伸出手。

  ...嗯?好像缺了點什麼?

  兩人順利的握了握手後,左莙在一種奇怪的落差感中轉身走到房門口。就在扭頭關門的時候,她看到沐左鴻正揚起一個和煦的微笑,衝著剛才因左莙動作而悄悄朝這邊偷看的索斐婭偏偏頭,企圖掙扎下床。

  「沐!」

  對方迅速皺眉飛了過來,在飛行軌跡下留下點點金粉。「不准亂動!」

  「抱歉,索斐婭,我不是故意說讓你不高興的話的。」他嘴角的弧度變大,安分的隨著她的動作躺回到床上後微微將上半身抬起,靠近了她些許。  「我沒有不高興,你不要亂動了!」對方剛剛退燒的耳尖再次站上紅霞,卻迫於沐左鴻的身體狀況而偏著頭不情願得承認。

  「是我不好,對不起。」他像沒聽到對方的回答一樣,一味的再次道歉。

  「姆...不是的!」索斐婭微蹙起眉頭用唇在他額頭上毫不猶豫的點了一下,隨即鑽到他的被子中,纖細瑩白的手臂輕輕搭在他傷勢較輕的腰腹,高溫的軀體和他靠在一起,唯留著一對疊起的大翅露在外面。

  「我命令你快睡覺!不准再說...那種話!」

  「...好的,王女大人。」

  真是,可愛啊。可愛到...想讓人狠狠欺負的那種程度。

  沐左鴻偏頭將額頭觸到她已將觸角縮回去的光滑額跡,帶著微笑閉上了雙眼,被褥中的手與之交疊。

  ......=L=

  不小心站在門外觀摩了全程的左莙黑著臉悄聲關上了客房的門,除了牙酸就是滿腦子的【燒燒燒】在刷屏。這對怎麼看都是在變相秀恩愛吧?這種像惡俗的日本戀愛動漫一樣的展開怎麼看都是在秀恩愛吧?!正常人會這樣相處嗎?會嗎?會嗎?!

  左莙一手拉著阿瞞黑著臉快步向二樓走去,可卻在剛觸到二樓扶梯的時候腳步一頓,想起了什麼。

  她忽然明白了,剛才那種奇怪的落差感。

  「阿瞞,你剛才為什麼不阻止我?」她扭頭問著身後安靜跟隨她遊走向二樓的阿瞞。  「嗯?什麼?」對方瞪著雙墨藍色的大眼偏偏頭,一副好寶寶樣的不明所以。  「就是我和沐左鴻握手的時候,你怎麼不阻止我?」

  「啊...原來阿莙很希望我去搗亂的啊?」他湊近左莙,在她左頰上偷了個香。

  「當然不是!說起來,你也知道自己那是在搗亂啊!」左莙輕拍了一下他的額頭,猛烈的吐著槽。

  「我當然不希望阿莙被別人碰啦。」他笑嘻嘻的抓住左莙企圖收回去的手用力一扯一托,將她整個人橫摟在懷中向二樓進發。「不過既然阿莙也很介意的話,那就補償我吧,作為剛才愣神的時候被人家偷襲了寶物的補償。」

  城池不保啊!城池不保!

  「喂!你等下!補償你個頭...唔...」

  城池不保...

  「阿瞞,現在是白天...呃...嗯...」

  城...城池....

  「我身上...還在...痛...啊...嗯...」

  ...呵。

  【其實,才不是愣神。只是作為保密的報酬,允許讓他骯髒的手觸碰一下我生命中的珍寶而已。】

  【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啊。】

  【你明白嗎?我的阿莙。】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0:06



  ☆、前兆

  「沐!」

  「你滾出來!」

  「阿瞞!別這樣!」

  「...左小姐,我希望你能充分的給我解釋清楚。」沐左鴻撐著身子站起,右手緊握著鋼線鋸,左手向後虛攬著護住一邊大翅殘破不堪的索斐婭,額角的青筋突起。「不然,我可能就不只這麼客氣了。」

  其實事情簡單至極,不過是索斐婭對於左莙的忠誠度提出質疑,而阿瞞則反唇相譏,兩人一言不合便動手打了起來撕扯了個天翻地覆。原本根本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爭吵,可惜這裡面還纏了個左莙,事情就好死不死的複雜起來了。更不用說索菲亞吐出來的毒粉還誤傷到了左莙,那在阿瞞眼中就更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話音剛落,沐左鴻猛地將頭向左一偏,臉頰堪堪擦過對面擲來的凶器。那東西深深扎入他後方的牆面,以釘入牆面的位置為中心向外延伸出幾條細微的裂痕。他用餘光瞥了一眼,手中的武器幾乎要抽過去了。

  那是顆牙。

  殺傷力幾乎媲美鋼標的牙。

  他咬緊牙關狠盯著左莙身旁同樣緊盯著他身後索斐婭的阿瞞,渾身怒氣滿溢。

  若不是是有求於人...

  「阿瞞別鬧了!快道歉。」左莙捂著嘴咳了兩聲,紅著眼眶甕聲甕氣的扯了一把阿瞞。

  「不。」

  阿瞞斜睨著沐左鴻的方向,幽藍的眸子燒著業火。他矮下身段將左莙完全的護在身後,微微壓低頭伸長脖子,出人意料的從斜刺裡朝索斐婭吐了顆牙。 沐左鴻瞳孔一縮,手中的鋼線鋸刷一聲甩出去在半途截擋住了他的攻擊,收回來的武器再順勢一抖,朝著他下半身直直扎過去,阿瞞迅速向後一撤,鋼線鋸頂端的線鏢砰一聲□□了客房的木質地板上,回撤的時候拽起了一大片碎屑。

  「夠了!阿瞞,你別孩子氣了!」左莙勉力支撐著身體拽著他的胳膊向後狠狠一帶,終於讓他不情不願的退到後面。她又轉頭看著對面的沐左鴻。「沐左鴻,你也給我可以一點,別在別人的家裡亂來!」

  「那就要看左小姐你的誠意了!我可不知道什麼樣的【孩子氣】能把我妻子傷成這樣!」他跨前兩步,語氣冰冷。

  「沐...」一直沉默的索斐婭因為他的措辭而紅了耳尖,拽拽他的袖子,小聲叫了他一聲。

  「...什麼?」沐左鴻深吸口氣抑制住話語中翻騰的怒氣,回頭看向她。索斐婭向他微笑一下,慢慢走出來靠近左莙,在她面前接近半米的地方規矩的跪坐下來,迎著左莙的目光望了過去。

  「是我誤會左了,我以深林王蝶一族王女的身份向您致歉。」她說著,雖然面無表情,卻難得的向著他人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索斐婭!」沐左鴻愕然。

  「你...你不必這樣的,你說的很多是事實,而且確實是阿瞞行為過激了。」左莙倒吸口氣連連擺手,扯了一下身後因對方先放低姿態而怒氣漸消,正偏著頭不看這裡的阿瞞。「好了,你也快點跟人家道歉。」

  「......」

  「快道歉!」

  「......」

  「...無事,不過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索菲亞的視線對上阿瞞的,雖然身後那半邊絢爛華美的蝶翅被對方打得殘破不堪,言語中透出的堅定卻並未被扭曲。「沐與左確實是個例,但整體種族根性的低賤是不會被改變的。」她站起身來雙手置於身前,語氣平靜而不容改變。

  「而被這個種族謊言與背信的天性所沾染的你也同樣低賤,魚類。」

  「...我沒興趣改變你的看法,你怎麼看我也與我無關。」阿瞞長身直立,雙手抱起有些支撐不住,緩緩斜靠在他身上的左莙,斜睨著面前的索斐婭。「不過既然你認同了阿莙,那我也勉強向你道歉,我明天一早會幫你復原你翅膀上的破損。」

  「不必了。」索斐婭搖頭,後退了一步。 阿瞞卻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向她伸出一隻手。

  「我堅持。」阿瞞斟酌了一下詞句。

  「...好吧。」索斐婭點點頭接受了他的提議,卻嫌惡的看了一眼他的手,轉頭走回了沐左鴻身邊。

  「...左小姐...這到...」

  「不可調和的種族之爭而已,具體的過程你還是問索斐婭吧。晚安了,沐先生。」左莙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事情的中心,在阿瞞懷中無力的擺了擺手。表示她確實沒有體力給他講述整個事件的經過,隨後示意阿瞞帶著她回到二樓的房間。

  「你以後別跟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又不是...咳...又不是小孩子了...」左莙脫掉破爛的上衣,閉上眼睛無力的靠在床邊深呼吸,試圖將肺中那些帶著嗆人香氣的粉塵交換出去。

  「......」

  「阿瞞?」

  「.....」

  左莙沒聽到身畔之人的回話,困難的睜開雙眼瞥了一眼,這一瞅不要緊,她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阿瞞竟然紅了眼眶。

  「阿瞞!你怎麼了啊?身上...哪裡不舒服?還是疼...你...」左莙手忙腳亂的給他擦著微濕的眼角,口中一疊聲的問著,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要不是身體不允許,她絕對就直接跳起來奔到桌子旁邊去打電話叫醫生了。

  她可從來沒見過阿瞞正經八百的掉金豆子啊!這是得多疼...

  「阿莙...」他啞著嗓子叫了左莙一聲,伸手把她攬在懷裡,雙臂緊箍著她,綢緞般的長髮披散開來落了幾縷在左莙的身上。

  「欸,在呢。」左莙小心翼翼的回抱他,雙手輕拍著渾身緊繃,剛才身上那股疲乏勁兒因為精神緊繃著反而散了不少。

  「阿莙身上很疼吧...」他抽著鼻子,一隻手伸到前面來摸索著左莙被帶著毒氣的粉塵沾染過的雙眼。

  「好多了已經一點不疼了,真的。」左莙任那隻手在她臉上遊走,匆忙地回答。

  「...對不起,我沒護好你...」耳畔的聲音再度嘶啞起來,帶著不容否認的深深自責,讓左莙的心情更緊繃了。

  「沒有沒有,阿瞞做得很好了!沒你我現在估計就掛了...呃!」

  「不會的!」

  左莙被忽然加大的摟抱壓的氣息一窒,剛想打著趣安慰他一下,就被他猛地拽到面前,額抵著額鼻碰著鼻。

  「阿莙只能死在我懷裡。」他紅著眼眶,眸中暗若子夜的墨藍色旋著瘋狂的熱切和佔有,帶起的點點笑意有種病態的狂熱。

  「誰膽敢覬覦你的性命,我就先當著他的面吃了他的愛人,再一點點把他抽乾。」

  左莙第一次,在他的目光中打了個寒噤。

  為什麼每次她的包容度一提升,他就又開始逐漸顯露出更深沉的黑暗面來呢?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對這個傢伙喜歡的要命。

  左莙將腦袋後撤稍微拉遠了點距離,在腦中一邊唾棄著自己奇怪的嗜好,一邊不知第多少次的反思著她到底進行了什麼樣糟糕的教育,以至於把這個傢伙搞成了現在這幅偏執狂的德行。

  「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努力不讓自己有麻煩的。」片刻後她歎口氣拍拍他的臉頰,給他把最後一點殘淚擦乾。「你身上疼不疼?」

  「沒事。」阿瞞不甚在意的搖搖頭,甩了下尾鰭。

  「那就行。」她笑了一下,整個人因為放鬆下來,身體中的疲憊再次加倍湧了上來。她也懶得站起身了,直接越過阿瞞爬到了他身後的床上,將自己丟到床墊中深吸口氣,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夜光燈後閉上了雙眼。

  22:35分。

  真是有夠雞飛狗跳的一天。她感受著身後床墊緩慢的下陷,隨後被攬入一個低溫的懷抱裡,腦海中混沌的思索著。

  「阿瞞,其實...某種程度上,索菲亞說的沒有什麼錯。」她在黑暗中緩慢的翻了個身,將臉埋進對方的胸膛,聲音低低的帶著點沮喪。「最起碼...與劣根性相關的部分就沒錯...她也很有理由不信任我,畢竟是初見面沒多久啊。」

  「...阿莙不要想那麼多。」他沉默片刻後出聲。「阿莙是不一樣的,這夠了麼。」

  「...夠了麼?」左莙抬頭看著緊盯著她的阿瞞,語氣中是難見的迷茫。「我原來也就是紙上談兵,知道歸知道,說起來也能說,可當真要面對這種天性中帶出來的糟糕根性時反而怯的不知所措。你一個人說,我還有理由反駁你是因為你見的好人太少,可是她...」

  「阿莙!不准想她了!」阿瞞忽然蠻橫的低下頭吻住她的唇舌舔吮啃噬,直親的左莙氣息不穩了才放開。他皺著眉頭,下身的魚尾纏緊左莙的雙腿,將她整個人全部攬在懷中,啄吻雨點般的落在她的眼皮上。

  「不准想了,快點睡覺。」

  「...阿瞞,你這樣我睡不著的。」左莙閉著眼睛笑起來,心裡的陰鬱因為他的動作減輕了不少。

  「那就不睡了,只想我!」阿瞞摟緊她,蹭著她肩側的髮絲,明明是低沉醇厚的男性聲線,卻怎麼聽都帶著股五六歲稚童的撒嬌味道。

  「這個太難了啊。」左莙低笑著睜開一隻眼睛。「我平常也一直想著...呃!」

  她打趣的話語才說到一半,猛然間小腹陣陣牽拉似得陣痛,絞的她雙眼大睜一瞬,摀住腹部彎下腰去蜷起身子。不多時,她渾身冒著豆大的珠,好像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阿莙!阿莙你...」

  阿瞞的聲音好像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一樣,她在陣陣攣縮的疼痛中緊咬下唇,腿間熱液不斷。她在巨大的疼痛之間斷斷續續的說著破碎的話語,終於讓阿瞞他把她抱到了浴室。

  左莙躺在空空如也的浴缸中張開雙腿,看著腿間不斷流出的鮮血虛弱地微笑了一下。

  無論怎樣,她不後悔自己之前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各位,我最近down的很厲害。

  糟透了,無論身體還是越來越爛的文。

  不過漏洞百出的爬完也比完美的走完一半要好太多,所以我會努力堅持直到HE的,也謝謝你願意繼續跟隨。

  說起來,你覺得她到底是要生還是已經流了?

  我不知道。【真的

  ...

  祝你晚安,親愛的。

  我愛你。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0:30



  ☆、吞噬

  作者有話要說:  大綱從來都不會更改,阿瞞也從來都是反派。我輸給了他了。

  你呢,親愛的?

  ...

  祝你晚安。【微笑】

  「啊——!」

  左莙右手緊攥住阿瞞的手掌,拚命阻止自己因肌肉痙攣著而妄圖並到一起的雙腿,另一手抓緊浴缸邊緣在陣陣劇痛中咬緊牙關,指緣發白。

  疼。

  撕心裂肺的疼。

  所有的感官都模糊了,整個人只剩下神經中樞和痙攣著的子宮,忠實而殘酷的傳達著疼痛。

  疼。

  好像有什麼在硬生生從體內被拽下來,隨著鮮血下湧連接著五臟六腑一起拚命向外拖拽著,無形的利刃形成長滿倒鉤的薄刀在子宮壁上一圈圈的旋轉,直到什麼都不剩的全部刮下來,然後不留任何餘地的向外拖拽著。

  疼。

  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這一個字反覆著。

  疼。

  疼得讓人連將眼淚驅趕出眼眶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仰望著天花板,可明明沒有眼淚,為什麼視野卻是模糊的呢?

  原來一個未知的生命在不曾形成的時候被剝奪離身體,是這麼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啊。

  左莙的身體生理性的輕顫著,在接近半個小時無間斷的用力後,她抓住浴缸邊緣的手漸漸失了力氣一點點順著缸壁滑落下去,在半途被阿瞞接住連同右手一起捉住牢牢的握著。他原本常年蒼白因病態的而陰沉的臉上現在滿是無法抑制的焦慮和巨大的悲傷,他一遍遍的朝左莙呼喊著什麼,幽藍的眸子中全是無助,隔著那層薄薄的水霧看過去,那副鮮見的神色倒襯得他整個人像極了初遇時的樣子。

  羸弱又天真。

  真是...懷念啊。

  左莙模糊著神智,緩慢的思慮著。

  阿瞞似乎衝外面什麼人喊了幾句話,又支起上半身朝對方做了幾個焦急的手勢,隨後他彎下腰將左莙無力的上半身半拖半摟的小心攬到懷中,順滑的長髮因垂到浴缸內而被鮮血打濕。

  「唔!」

  雖然雙腿依舊張開著,但因上半身驟然抬高改變導致左莙下半身鮮血流得更快了,她無意間扯住阿瞞垂到她面前的濕濡長髮痛苦的悶哼一聲,終於在一陣劇烈的宮縮後感受到一個小小的異物順著陰/道滑落出去,過了一陣,又有個什麼更小的東西隨她一起離開了她的體內。

  不會...再痛了吧...

  左莙抽搐了一會,宮縮陣痛漸漸和緩下來,她的體溫也隨著大量出汗和失血而緩慢下降。她瞇了瞇眼仰望著上方衝她拚命呼喊什麼的阿瞞,滿是噪音的耳膜卻接收不到什麼信號,對方的聲音似乎是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被緩慢的拉長、變鈍。她虛弱的向阿瞞微笑了一下,右手鬆開了方纔還拚命拉扯著阿瞞的長髮,眼簾開開合合,神思逐漸滑向虛無的黑暗。

  怎樣都好...

  什麼都好....

  只有現在,請讓她睡吧...

  「阿莙!!!」

  突然之間,她右肩的薄衣被剝落,接著那裡便給神經信號傳導了一陣無法忍耐的撕扯般的劇痛,有什麼東西排排鋼釘一樣狠狠鑲入了身體中又迅速拔起,那上面細小的倒鉤又帶起了一陣新的疼痛,比之前更甚。

  「阿莙!不准睡!聽到沒有!阿莙...」

  拍著她臉頰大聲呼喊的阿瞞再次出現在左莙的視野中,對方看到她清醒過來似乎非常開心,陰沉的臉上掛起了個傻氣至極的笑容,低溫的液體滴滴答答的落到左莙的臉頰唇畔。

  「你...你他/媽竟敢咬我...」

  「呵...阿莙對不起...但是你,你別睡...知道麼?真的別...」

  阿瞞看到左莙還有力氣爆他粗口不禁噴笑出聲,尾鰭快樂的迅速拍打著地面的瓷磚,發出啪啪的陣響。他吸著鼻子向左莙道歉,臉上的笑容和因方才擠壓心臟的巨大驚恐而不斷顫抖著雙手同樣掩蓋不住。他用手擦擦臉上的殘淚,長身拿起兩條一旁架子上的大浴巾將左莙的下半身草草擦乾裹好,一邊不停重複的跟她說著話,一邊將她輕輕帶起離開臥室,放到二樓的客廳沙發上。

  「阿莙,不要睡,馬上沐左鴻就帶醫生過來了,你別睡,聽到麼?阿莙...」他蒼白的唇不停的在左莙臉上落著細碎的親吻,低沉的聲線愚蠢的重複著同樣的話,和她拖拽著自己沉入黑暗中的神經不停做著拉鋸戰。

  「知...知道了。」左莙深吸口氣笑了一下,抬起虛弱的右手將他的臉撥到一邊去。「你去...藏起來...」

  「我不要緊,你先——」

  「別再...讓我替你操心...快藏起來...」

  「...好。」 阿瞞沉默了片刻,聽著樓下開門的聲音和生人迅速的交談與凌亂的腳步聲,咬咬唇在她額頭上落了個輕吻,隨後迅速的遊走回左莙的臥室藏匿起來,掩上門扉。

  他聽著屋外與他前後腳的沐左鴻撐著恢復不少的身體向人解釋左莙的狀況,雙拳緊握著閉上眼睛。

  他永遠,沒法像他一樣正大光明的和左莙比肩,站在她身旁向人介紹自己的身份。

  出生於暗夜的怪物,永遠無法暴露於光明。

  他生平第一次憎恨起自己身後那條粗長有力的魚尾,第一次覺得,如果那是人類的雙腿...

  他果然還是不該和阿莙...

  ——————————

  【喂,大清早的鑽什麼牛角尖?是誰之前跟我炫耀魚尾比人腿好來著?】

  【我喜歡的一直是你,你如果還是在這種可笑的地方企圖猶豫隱瞞,那就滾出我的世界吧,別再回來。】

  ——————————

  阿瞞緊握的手鬆開,將臥室的門完全關上,遊走向浴室,幽藍的雙眸後嘶吼咆哮著的凶獸輕易吞噬掉了從心牢角落裡幽幽擠出來的幾絲愧疚,心滿意足的舔舔爪牙,盤回了深不見底的識海。

  阿瞞停下來,盯著浴缸中那個和鮮血混在一起的異物看了一會,隨即施恩般伸出兩根手指拎起它,嫌惡的皺起眉頭。

  他天生對血腥有著深入骨髓的喜愛,可是這個東西...這個渣滓,這個連他巴掌大都沒有的一攤碎肉竟然足足折磨了阿莙半個小時!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他猛地將它摔進浴缸中的血污內,那東西好似頭部的位置因撞擊而發出了輕微的喀拉聲。阿瞞從喉管伸出低低咆哮著鼻樑皺起,用最原始的生物方式宣告著他週身沸騰著的憤怒。

  接著,他就看到它在血泊中蠕動了一下。

  哦?

  竟然還有生命跡像麼?

  阿瞞一怔,隨即低下頭去查看,卻被那東西再次掙動撲起的血花濺了一臉。他扯起一個猙獰的笑容,兩根指頭捏住那東西的頸項將它再度拿起舉到面前,近距離的觀察起來。

  似乎是為了和人類女性可怕的生育抗性作鬥爭,它的身體外部被包在一層薄薄的胎衣中貼在勉強能夠稱作肌膚的東西上,被阿瞞摔了一下後那層胎衣裂開,令它本身的身體暴露在了空氣中,原本微紅偏白的肌膚在空中暴露了沒有一分鐘就開始快速變青,從下向上直到脖頸處逐漸接變化著近阿瞞魚身的顏色;眼睛還未睜開,看不出是副什麼樣子;即沒有人類的雙腿,也同樣沒有人類的四肢,背後的鰓孔清晰可見,唯有一顆小小的頭顱長著人類相似的五官和稀疏的毛髮,沒有雙耳、沒有鼻子,獨獨一張比例不尋常的大嘴像極人類,可內裡,卻只有七鰓鰻的環形齒。

  阿瞞饒有興趣的將它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陣,確定了這個還能抽動的怪物確實尚有一絲氣息。雖然還未發育完全,但這東西的大部分基因和顯像屬性很明顯都較為貼近他,像左莙的地方反而寥寥。這也算是種嘲諷吧,對自然的嘲諷。

  神所創造的生物,竟然被人所創造的基因所打敗了。

  真是可笑。

  他捏了捏它的鰓孔,不出所料的看到對方抽搐了一下。

  要是把它留下來會怎麼樣呢?把這個褻瀆神明,只憑存在就已經算向自然開戰的傢伙留下來,會怎麼樣呢?

  他低低的笑著,眸中翻滾著惡劣的愉悅,腦海中壓根沒有半點【父親】的概念存在。

  「有趣。」

  阿瞞好像手拿著玩具一樣開心的翻玩了一會,無意間瞥到了浴缸中的血泊,理智瞬間回籠。

  是這個東西害的阿莙流了這麼多血。

  留下?怎麼可能留下。他剛才在犯什麼傻呢。

  阿莙一定不希望見到它。

  他臉上的笑意漸消,將被取悅的童心壓回心底。他上下拋擲了一下那東西,待它落回自己手心中時猛然攥緊手掌,隨著幾聲輕微的喀拉聲和微弱的掙動過去,在它身上殘留的最後一點生氣也被剝奪,逐漸歸於死寂。

  「永別。...孩子?...嗯,大概是吧...永別,我的孩子。」

  他自言自語著聳聳肩,微一用力乍起口中的利齒,將躺在手掌間的那團碎肉連帶這未成形的胎盤一同咀嚼吞嚥下去,隨後他從皂架上找到了根左莙的頭繩,將頭髮草草紮起來後,他向浴缸中俯下了身。

  阿莙的一切,都是他的。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能就這麼任其流入下水道呢。

  他得快點才行,阿莙還等著他呢。

  啊...

  好甜。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1:43


  ☆、絕望、糾纏與無光的暗夜

  「阿瞞——」外間左莙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響起,隨著生人下樓的凌亂腳步聲和沐左鴻與來人的談話聲漸行漸遠,左莙扶著牆壁一點點向臥室拖行的聲音也逐漸近了。「阿瞞,接我一下——」

  「就來——」阿瞞急匆匆的將發繩解下來,也顧不得洗漱隻拽了幾張面巾紙忙亂的擦拭手上臉上、甚至滴落到胸口的血跡,朝門外應聲。

  快點快點,再快點!不能讓阿莙看到這幅樣子!

  「你在幹嘛呀,我都...——」左莙以為他在玩,嘴裡沒好氣的嘟囔著推開了臥室的門,卻正撞上了站在浴室門口忙著清理自己的阿瞞。他和左莙雙雙待在原地,一個滿手鮮血,一個臉色蒼白。

  左莙怔楞的扶著門框,盯著他手上暗紅色的鮮血和唇畔的肉質殘渣,偏頭看了看已經空無一物的浴缸,半晌才開口。

  「阿瞞,你把它吃了?」

  「你聽我...」

  「是不是?」

  「......是。」阿瞞攥著手中染紅的紙巾低下頭,背後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瀑布一般的傾瀉下來將浴室燈的光暈反射發散出去,在黑暗的臥室中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朦朧的沐浴在綺麗的光環之中。

  「......為什麼。」

  「......」

  「...為什麼要...吃掉它...」

  「它讓你很痛苦。」他抬起頭應著左莙的目光說道,聲音平穩,言簡意賅。「而且阿莙,它是我的一部分,塵歸塵,土歸土。」

  「...你...一定是,索多瑪的墮魔吧...」左莙擱在門框上的手滑落下去,似乎在看著阿瞞,可視線又似乎穿過他再看著什麼別的什麼。

  阿瞞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一顫,渾身的血液都因為左莙的這句話凝固了。他咬緊牙關阻止自己身體的顫抖,卻抵擋不住那一陣陣刺骨般的寒涼,大腦嗡響著轟鳴著咆哮著巨大的噪音,衝擊的他眼前發黑。

  她一定難過極了,她一定恨透他了。這種事情,怎麼能怪阿莙不理解呢?沒有人會理解的。

  只是...

  他身上的肌肉繃緊在陰暗的地方蓄勢待發著,眸色深沉,等待左莙吐出那句割裂離別的軍令狀下來時,一個手刀上去將她敲暈。

  她如果說放開他,她如果決定不要他了,他就是廢掉她的雙腿也不會允許她離開半步的。

  把阿莙鎖在囚籠裡,餘生的目光都只能注視他一人,像他渴求她一樣離不開他就好了;她要是要進食飲水,他給她帶就好了;她如果要排泄,他領她去就好了;她如果還想要孩子,他就繼續努力,直到她懷上就好了。

  阿莙,不要說離開。

  他們說好的,要在一直在一起的。

  阿莙,你要遵守約定才行。

  「不然...」

  他再次聽到左莙開口,扯了扯嘴角閉上雙眼,勾起一個寒涼的微笑,等待對方最終的宣判。

  「不然...為什麼我竟然...更喜歡你了呢...」左莙喃喃著,倚著門框滑坐在地上。

  「什..?!」阿瞞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坐在地上左莙,一瞬間全身的血液盡數解凍,他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吶,你告訴我,」她依舊坐在那裡抬頭望著立在那裡的阿瞞,身上寬鬆的睡袍領口大開,衣帶凌亂著像個迷路的孩子似的茫然無措「你是...惡魔麼...一定是的吧...還是...我瘋了呢...」

  「阿莙!」阿瞞遊走過去一把抱住雙眼空洞迷惘的左莙,狠狠地收緊雙臂將她圈在懷中,渾身濃重的血腥氣亦悉數沾染到了她身上「阿莙,你別這樣說。」他一隻手血跡斑駁的撫上左莙的頰側,手上粘稠的血液被順勢塗抹到了她的唇邊,讓她映在暈光下因失血而過分蒼白的臉看起來平添了幾分妖異。他懷中的左莙好像被抽空生靈的人偶,雙臂垂在身側,眼眸中蒙著層不甚明朗的水霧,半分神采也無。

  「阿莙,是我不好——」

  「你到底...想我怎樣...?」

  阿瞞的話剛衝口而出,便被左莙的輕聲打斷。他其實完全可以將自己勸慰的話語說完,可左莙那一聲虛弱之極的輕語傳到他耳中卻如同驚雷劈下,那聲音裡帶著似乎壓抑已久的驚恐和哀絕,終於在無法繼續掩蓋的時候盡數噴破而出。卻又並不是說給他聽的,也並不是自問,那聲輕語更像是迷途末路時的困獸向天的哀歎,為窮極一生垂死掙扎著最後一個不明的問號。

  恐怕從為他殺人那天起,她心中便背負著這樣巨大的迷惘了吧。

  當時收留他的那個滿身溫暖的女性,在那一天時便已經不復存在了。

  是他的錯。

  但他實在...

  他猛地低下頭去親吻左莙的唇,這一吻如同在雷雨中狂暴肆虐著的風,亦如劍鋒直指敵首的征途軍,那互相交互抵死纏綿著的唇舌像在給雙方人生中最盛大的會面與離散餞別,骯髒而壯烈。他們長久的糾纏著,唇齒之間滿是鐵銹的味道,不知是誰的血液混著未來得及嚥下的津液順著嘴角滑落,滴落在左莙的睡袍領口暈出一朵殷虹的花,如同開在森森白骨上的罌粟。

  他實在,不能放開她了。

  *

  阿瞞將累極昏睡過去的左莙小心的放在床上,小片皮膚與瓷磚的接觸因不夠流暢的摩擦而傳出陣陣的簌簌聲。他給她蓋上被子疊起枕頭將她妥帖的安置好,隨後給自己調整了個位置,趴在一旁盯著她的睡顏出神。

  他還記得當時左莙為了他,撤了臥室中常年鋪置的地毯。

  ——————————

  【我等晚點時候把地毯撤了吧。】

  【!可是...】

  【反正也鋪很久了,我看著膩了。】

  ——————————

  他望了她一會,忽然長身低頭伸出舌尖舔舐左莙嘴角殘留的血液,眼簾下半瞌的的雙眸中俱是溫柔。

  「阿莙...你把我慣壞了。」他的唇舌在左莙的唇畔留戀徘徊著,吐出的聲音好似深夜空氣中流淌的豎琴。「但我不會放開你的...怎樣都...」

  「想必即便是左小姐聽到這樣的言論,也會覺得困擾吧。」

  寂靜的夜中,左莙臥室的門外突兀的傳來一個男性的聲線。

  「!!!」阿瞞半閉的雙眼猛地圓睜瞳孔微縮一瞬,他絲毫沒考慮,條件反射的伸手摸到左莙枕下扭頭一揚手,掌中的匕首便朝聲音來源破空飛去。

  「嘖,鰻魚先生你這說話前先動手的習慣是不是考慮改改。」門外的黑影一扭身子,邊說著話邊流暢的躲開了阿瞞丟來的利刃,卻在站穩的下一秒被壓著身影,隨匕首一同快速遊走過來的阿瞞一拳搗在右腦太陽穴上,整個人向後飛出去,悶聲磕在了身後的欄杆上。若不是有鋼線鋸拽著以作支撐,他現在肯定已經連人帶武器整個摔下去了。

  「你上來幹什麼!」阿瞞的瞳孔在夜幕下發著幽藍的微光,裡面翻滾著山雨欲來的瘋狂和暴怒。他雙手俯撐在地下,腰尾部肌肉緊縮,皺緊眉頭盯著不遠處因他迅速的攻擊還未緩過神的沐左鴻,聲線尖利。

  他竟敢偷窺左莙!真是...

  死不足惜!

  「你還真是條,不錯的看門狗啊。」對面的男人揉著立時腫起來的額頭緩緩撐起身輕咳兩聲,劈手就給了阿瞞一個回敬。鋼線鋸繞在他抵擋的左手上纏了個來回拉出幾道極深的傷痕,隨著大量透明液體的滴落,沐左鴻迅速的將武器收回向後撤了兩步做了個停戰的手勢。

  「我無意跟你浪費體力,只不過上來看看左小姐的傷勢而已。」他對著不遠處依舊程戒備狀態的阿瞞聳聳肩,表示誠意的收起了武器。「畢竟,我們的安全有一部分是著落在左小姐身上的。」

  阿瞞沉默的盯著他看了片刻,終於也緩緩解除了警戒狀態。他在沐左鴻饒有興趣的目光中舔了兩下正在迅速癒合的傷口,眸中滿是毫不關心的冷漠和厭煩。「阿莙已經沒事了,休息兩天起來就好了,你走吧。」

  「...哼。」沐左鴻冷笑一聲也不多做糾纏,扶著樓梯往樓下走去,只是在路過阿瞞身旁的時候輕飄飄的跟他說了句什麼。阿瞞瞳孔瞬間收縮,咬緊牙關目送他走下樓,過了一陣才靜悄悄的遊走進屋中翻出左莙的手機,在簡短的通訊錄中找到了他所想聯繫的人。

  「......」

  「....喂小莙,有什麼事啊?」一陣單調的忙音過後,電話對面的人在深夜被接通。

  「左澄,是我。」

  阿瞞望著外面暗沉的夜空,低聲開口。

  「我有事求你。」

  作者有話要說:  欲加其冠,必承其重。

  病態的傢伙沒法永遠萌萌的,若是因為上一章而離開,那我向你致歉,願你再也別碰到如我一般偏執殘酷的說書人。

  如果你留下來了...那便接受我誠摯的愛意吧。

  之前有姑娘建議我在這裡打個廣告,免得開的新文冷冷清清沒有人,那我就講一下好了。

  林叔叔還有一到兩章就能宰殺了,本周之內就會完結;新文《遊方志事》是避開我行文鬆散這個短處的短篇合集,其他的不敢說,萌梗腦洞我還是有那麼一兩百個的,保證讓客官打著飽嗝滿意而歸。等這邊完結除了填老坑主力就是那邊,所以請去觀望吧。

  大概因為簽約了收藏飆的很厲害,今天心情和身體都挺好就請允許我多囉嗦兩句——

  這篇文章絕對不入V

  雖然試著申榜了但是倒V也好正V也好完結再買也好什麼都不搞,私下講講,不要刷公屏評論讓編輯看到。噓...

  在我看來這個世界的構架和劇情都不值得任何人為見到它而買單,至少現在不值得。

  漏洞、硬傷、單薄鬆散的行文還有我因為身體原因沒法全部回應每一位對它發出鳴叫聲的小肥鳥【笑】...問題太多了,而且我並不知道在進行下一個世界的填充時這些楔入骨血的思維模式會不會被改善。

  十有八九不會...

  再有機會,也許考慮一下吧,這個世界就算了。

  請免費的愛著它。

  ...

  雖然有點想要長長的留言...

  嘛...強扭的瓜不甜。

  ...

  以上。

  祝你晚安。【笑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2:13




  ☆、特殊、共情與徹底的異體同心

  「疼疼疼...小胡你就不能輕點...嘶...」程海裹著厚重的繃帶端坐在手術台上,疼的口中涼氣倒抽。

  「疼死你得了!」胡斐再次憤恨的捶了他完好的那側臂膀一下,狠狠咬牙。「你怎麼回事,功夫倒退成這樣了?連沐九都收拾不了!你他/媽要不是鏡面心這次就救不回來了!」

  「雖然不是功夫的事...不過確實是我疏忽了。」程海摸著下巴思考了一陣,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處。他咧開嘴嘶聲笑著摸上胡斐的頭頂,將他一頭半長的發呼嚕亂,語氣豪邁。「多謝你啊小胡,你要不要考慮下次給我換個鋁合金的肺啊哈哈哈...呃...疼疼疼...」

  「滾!老子沒錢在這種事上浪費!仔細你的身體別再出這種岔子,給你做一次克隆就是一百一十萬,組裡哪有這麼多錢燒給你瞎整騰!」胡斐打開他的手皺著眉走到身後的電腦椅上坐下,環起雙臂。「沐九挺狠啊,知道你原來的肺穿了幾槍麼?」

  「幾槍?」

  「他把你的彈夾全打光了。」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該下手的時候絕不留情。」程海揮揮手,語氣中滿是讚賞。「真是可惜啊...」

  「可惜個屁。你心要是長在正常人一樣的地方現在就是一灘肉糊了。欸,我說你什麼時候去收個尾?那小子好像現在躲到山裡去了,我暫時查不到他的位置,不過也就這幾天的事了。」胡斐白了他一眼。

  「...月底。」程海笑了一下,眸色中難得現出即將狩獵的狠利。

  「帶上兄弟,先去端了中科院陸生組剩下的那些廢物,最後收拾這小子。」

  「老子要給他一個,盛大的餞別禮。」

  *

  「阿莙,你開開門好不好,阿莙~~~我兩天沒看到你了,好想你。」

  「阿莙,我身上痛,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病啦?」

  「咳咳...阿莙你看,我病啦!看不見你就不會好的病!」

  「阿莙...」

  「......」

  左莙對門外模糊的輕敲和哀求充耳不聞的抱膝坐在落地窗前,雙目直視著外面雪地上將羽絨服反穿著露出背部,上上下下飛舞不停的索斐婭,還有站在一旁陪她嬉鬧的沐左鴻,心緒不明。

  她的身體恢復得很快,下身因流產而輕微撕裂的傷口現在已基本癒合的感覺不到了。

  什麼小月子,什麼營養湯,哪樣都不需要。

  她癒合的速度快的讓人心驚,幾乎已經脫離人類細胞分裂生長融合速度的範疇,而左莙也隱約能猜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最親密的姿態交合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不受未知的影響。

  她不怪阿瞞,一點都不。

  只是......

  「我還要...墮到哪裡才算止息啊...」

  她將臉埋進雙腿之間,對於面前不見底的暗色惶恐哀歎。

  阿瞞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每當她推著自己更靠近一步更適應一點,他就展現出更多更晦暗的色彩給她看。可悲的是——

  即便如此她還是愛他,如同深愛自己一樣。

  最後一點薄弱的道德底線掙扎著束縛住理智,告訴她什麼不行什麼不可以,可她很清楚自己從情感到理智,無論哪裡都早已經潰不成軍。他將她身上本不願面對的東西全部照了出來,像厄里斯魔鏡般將她□□的虛偽外衣全部剝掉,強迫她看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她從未對焦鴻升起一絲同情,即便在偶然看到地下室的血跡之後;她從未對手刃遠親有過一絲悲傷,即便在院後的天坑看過那堆疊的屍山之後。

  群體道德哀嚎著向她跪地哭求,遮住她的眼攥緊她的良心告訴她勿聽勿言勿看,迫使她感受到恐懼、悲憤、自責和苦痛,可那張皮囊下的真實卻是個從未動氣的冷漠臉孔,冷冷的俯視著因需要向集體俯首稱臣而甘願軟弱保持著【真善美】的那個左莙,看著它一旦不小心觸碰了真實之火便被灼的痛徹心扉,哭喊著向文明求助。

  可是,沒有人來救它。

  連同她自己也要將它推往深淵。

  遠方還有更多的未知,還有更多可怕的突發和不能承受之重,她其實在踏上這條征途的那一刻便沒了退路,可被集體金線束縛的良心卻總是叫喊著退縮,為危險而滿是泥濘的未來抱怨著不吉利的話。

  退吧,左莙。退回來。

  把他交給別人,你還有退路。

  它這樣勸誘著,說著安穩又美好的話,許諾著漂亮的前景,即便在她跟黑市老闆交涉的前一刻還是如此。

  愈加其冠,必承其重。

  當然如此。

  可你沒必要讓自己做到這一步的,別撐著了,我知道你不好受。

  你又哪裡知道呢,你不知道的。

  你連直視我醜惡的真容都不敢,又哪裡懂得我披著這張人皮長久的混跡於人堆之中,心中數九寒天的冷呢。

  她將為人的良心作偽的揣在身上,假裝和那些在地鐵站公交車掛著張疲憊的面孔碌碌的人群沒有差別。那顆良心包在這孤寂冷然寒人心脾的面孔之外,軟弱善良著,裝得最後連自己都幾乎忘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她從未擁有過常人一般激盪的情感,那個眨著大眼向人討糖的左莙在看到父親被扣入鐵窗的一日便已死了。

  屍骨寒涼,再無活起來的可能。

  直到阿瞞跌入她的人生。

  【啊————】

  床頭上的手機猛然唱起高傲的女聲歌劇,左莙回過神來伸手夠到它,盯著屏幕上的兩個字看了一會才劃開了接聽鍵。

  「接的夠晚的啊,求人是這個態度嗎?!」剛接起來,對面便是一通劈頭蓋臉。

  「爺爺?」

  「哦,小莙啊,我還以為這次又是那小子接呢。」左澄態度明顯和煦下來,聲音中帶上些笑意。「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呃?你怎麼知道的?」左莙歪頭倚著窗簾,在起霧的窗上百無聊賴的畫著簡筆畫——一個幾乎看不出原形的小阿瞞。

  「那小子告訴我的。對了,你給我告訴他一聲,他要的東西我已經郵了,明天下午應該就能到。」

  「...你把名字告訴我吧,我怕忘了。」她警覺起來,沒直接向左澄透露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我也記不住啊,又不是我專業範疇。化學閹割用的玩意名字都老長,我給你查查...」

  左莙雙眼大睜,怔楞在當地。

  左澄後面又說了些什麼,可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聽進耳中,她滿腦子都是那四個字眼在轉悠著,可怕的能逼瘋他人。

  化學閹割。

  他想幹什麼?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

  「...我知道了爺爺,我去睡會,先掛了。」左莙咬牙盡量平靜的扣了電話,站起身大步走到臥室門口用力拉開門。

  倚著門框小聲輕敲的阿瞞一個沒防備直直摔了進來,他躺在地上仰望著忽然願意面對自己的左莙快樂的拍打著尾鰭,眼睛亮晶晶的瞅著她。他也不起來了,直接就保持那個低矮的姿勢摟住左莙的腿蹭著,喉嚨深處傳遞著陣陣彰顯心情的低笑。

  「阿莙~~~」

  軟糯的聲線,像拉絲的糖。

  「...你把我當什麼了?」左莙用力將腿抽出來怒視著他。

  「?...女朋友啊。」阿瞞竟然歪著頭認真回答了她的憤言,可隨即便得到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有把我放在心上嗎?!你他/媽就算要...要閹了自己好歹跟我說一聲吧!!!」

  左莙氣的咬牙,吼完之後正要甩上門,卻猛地被阿瞞一把摟住制住雙手,眨眼之間兩人便一同進入臥室倒進床榻之間,身後的門也被阿瞞輕巧的甩尾關上,留給屋外一室沉寂。

  「我不明白,阿莙。」

  他舔舔嘴角被口中銳齒劃出的鮮血,眸中迷戀深沉,帶著純粹的困惑。

  「你因為孩子不高興,那我就吃掉它;你因為我吃掉它不高興,那我就切斷傷害你的源頭。」他的額抵著左莙將她壓在被褥中,視線膠著,聲調瘖啞低沉。

  「阿莙,我想讓你快樂。這個世界上讓你不快的東西,我都幫你抹掉。」

  「我自身也不例外。」

  「所以阿莙,你告訴我。為什麼,你還是不快樂?」

  左莙咬著下唇,眼眶迅速的變紅,下巴不可抑制的抖動著。

  她清晰地聽到自己心中那個方才叫囂沸騰到頂點的最後一絲道德金線斷裂開來,變為一片死寂。

  她還是輸給阿瞞了。

  「...我沒有,不快樂。」她終究慟哭出聲,掙開雙手的牽制狠狠摟緊他,將臉埋在那寒涼的肩頭和大量順滑的長髮之間落著淚。

  用苦澀的淚水哀悼著良心的死去,用喜悅的哭號迎接本性的徹底釋放。

  「阿瞞,我來好了。我去買節育環。」

  「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左莙本尊歸位。【鼓掌】

  ...

  祝大家午安~【揮手手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3:03



  ☆、會議

  「晨安,左。」

  「早上好,索斐婭。」

  「鰻魚先生,麻煩幫我拿一下那邊的勺子。」

  「......」

  「給。」

  「多謝了,左小姐。」

  「沐,衣服。」

  「啊,我才看到...」

  「姆...」

  清晨,一樓大廳的飯桌上一片嘈雜。阿瞞拿著醫用的補血袋百無聊賴的窩在正往麵包上抹番茄醬的左莙身邊撐著頭,一瞬不瞬的看她,對面高高的棲息架上索斐婭正拎著個巨大的瓶子啜飲裡面的花蜜,時不時彎下腰去從沐左鴻的勺子裡啜吸一點微甜的豆漿。

  整張飯桌上中餐、西餐、異族、人類的飯食彙集了個全,怪異卻和諧。

  「左小姐,你那邊的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沐左鴻嚥下口豆漿發話。

  「還可以。」左莙點點頭頭,抽了張餐巾紙給身旁的阿瞞擦掉下巴上的一點血跡。「出去這件事不算難,只是要委屈索菲婭登機的時候先待在箱子裡半個小時。」

  「這個不...,」「可以。」索斐婭打斷沐左鴻的話。

  「...那就沒問題。」沐左鴻望著她,見她衝自己微笑了一下後也妥協著點頭,沒有異議。

  「阿瞞,你也一樣。」左莙衝身旁懶洋洋甩尾的阿瞞說著,他絲毫不在意的點點頭。

  「我們月底就動身,你盡快打點好國內的事情。」

  「好。」沐左鴻抿了下嘴,嚥下口中的麵點。

  「你呢?」左莙又舀了一勺番茄醬抹在麵包上,將整個陽面塗得通紅。

  「不樂觀,我前天收到的消息,引渡鍾敲響之後中科院整個陸生組幾乎全滅了。」沐左鴻推開面前的餐點疊起雙腿,蹙著眉頭。「胡斐...哦,我們組裡的軍師,他一人是沒有這麼大號召力的,這種大面積高密集的活動幾乎只能肯定程海沒有死才說的通。」

  「你上次不是說連心臟都打爛了麼?」左莙喝了一口咖啡。「這樣都還活著,他是怪物嗎?」這個詞剛說完左莙就一僵,下意識瞅了眼身邊的阿瞞,後者衝她呲牙燦爛的一笑,絲毫不介意。

  「...我的記憶應該沒有出錯才對,只怕他身上有什麼我們不瞭解的盲點存在。」沐左鴻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語氣猶豫。「胡斐的軍事偵察能力強的可怕,我們如果不加快動作會失了先機。」

  「...這個比較麻煩,我們只能坐月底那班航程。」左莙皺眉。「你們組織全貌到底是什麼?執行力這麼強?我到現在也不太清楚。」

  「其實原本沒有這麼大,近幾年胡斐加入之後資金充裕,人才變多了。」他推推眼鏡,明明剛喝完豆漿,卻伸出手去夠桌角的溫咖啡。「之前只有程海和我們六十七個排在船鬼行列的人,大多數都是用熱兵器,只有我、劉三、晨七、陌十一,我們四個用冷兵器。小陌用改裝的花劍;小晨是使雙刃的;我用改裝的鋼線鋸;三哥用闊刀。直至他死我也沒能打過他。」沐左鴻苦笑了一下,語氣有些惋惜。

  「程海是個怪人,他集結【特勒之船】的時候跟我們喊的口號就是消滅極端,成就中庸。我們本來的任務就是殺光世界上所有不該存在的生物,所以中科院的基因組是很大一個目標。不過一開始雖然戰力強但是生活比較艱難所以沒敢動他們,後來胡斐加入,為了生活就開了地下交易場和黑市珍奇館,生意做的大也就擴招了很多人,直到現在能夠跟軍隊火力武裝相抗衡。」他放下喝乾的咖啡杯,衝身旁不明所以的索斐婭展顏一笑,隨後將視線移回左莙身上。「胡斐這個人執行力比程海還要強,雖然身體很弱但是腦子很好,在現在這個電波覆蓋全球的時代,根本無法在他眼下藏匿,所以咱們最好快一點。」

  「呃...我能提問題麼?」左莙像小學生一樣舉了舉手。

  「...問。」沐左鴻的眼中有些許無奈。

  「第一,他們知不知道阿瞞跑到我這裡來了?第二...你們老大的價值觀靠譜嗎?」左莙舔著指尖上的番茄醬,接過阿瞞遞過來的空血袋丟進另一邊的垃圾桶裡,任他的大掌握緊自己的手。

  「...為什麼要問這個?」沐左鴻不解反問。

  「當然啦,」左莙聳聳肩,自然的理解了他不明的地方。「他要是個價值觀不靠譜的人,哪有什麼資格鑒定這個世界上什麼生物不該存在,什麼生物又該活下來啊?」

  沐左鴻楞住。

  說實在的,他確實從未質疑過這件事。

  奇怪...他為什麼從未質疑過這件事呢?憑什麼由他來斷定,索斐婭該不該活下來呢?

  「......左小姐,你確實是個...不同的人。」沐左鴻一邊胳膊搭在身後的椅背上,語氣中帶上些許敬佩。

  「...別打岔,先把我的問題回答完。」左莙翻了個白眼壓根沒信。

  「咳......,」他讓她一噎弄得也想翻個白眼,好在忍住了。「應該不知道的。我們優先引渡有軍事潛力的生物,所以翼組和陸生組就是攻擊重點了,更何況鰻魚先生逃出來的時候好像還是幼體?」他看到左莙點點頭,語氣瞭然。「那就是了,再說你這裡也實在太過隱蔽了。」

  「...也就是說...,」左莙思忖了一陣,咬牙切齒的盯著他。「如果你不來,我和阿滿就永遠不會有危險?」

  「那可不一定。」沐左鴻攤手,掛在臉上的笑容讓人恨不得一天揍他八遍。「這場遭遇戰可是薛定諤箱中的貓,現在怎麼好下決斷呢,左小姐?」

  「再說了,你不是很好的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麼。」他朝身邊望著窗外,天真的搖晃雙腿的索斐婭偏偏頭,語氣帶著惡質的趣味。

  「......」

  左莙低下頭,不停地告誡自己對面這傢伙是盟友,把他打殘了很多事不好收拾。

  衝動是魔鬼啊左莙,衝動是魔鬼!

  「阿莙?」身旁的阿瞞伸手摸摸她的臉頰,語帶詢問。

  不行不行不行,阿瞞出手這傢伙就甭活了...

  「...沒、沒事。」左莙好一陣才忍下這股跳起來痛罵他祖宗的勁,安撫性的拍拍阿瞞的手清了下嗓子,平靜的衝索斐婭扭頭。

  「索斐婭。」

  「?」

  「沐左鴻昨天在你出去的時候跟我說——」她呲牙衝沐左鴻森森一笑,用詞字正腔圓,毫無偏頗。

  「我、們、交、配、吧。」

  「什...?!」

  「沐?!」

  「阿莙?!」

  三個不同聲線的驚呼迴響在別墅大廳中,左莙竊笑著拉住阿瞞往二樓而去,任憑樓下措手不及連連告饒的沐左鴻被自家媳婦吊打。

  該,誰叫你訛我。

  「阿莙!那個——」剛進書房阿瞞便被她扭頭親了一下,剩下的話也堵在了喉嚨裡。

  「別傻了,我們哪有空閒說這個,那個是說給索斐婭聽的。」左莙戳了他一下,在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阿莙。」

  「嗯?」

  「...阿莙~」

  「...有事快說。」

  「沒什麼。」阿瞞遊走過去將大手放在她頭頂,尖銳的指爪輕輕的給她梳理披散的烏髮。「...你...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現在感覺好多了。」左莙很清楚他在問什麼,隨意的動了動下半身,跟著打開金融軟件的面板。「別多想了,我不要緊。」

  「以後真的不會...」

  「不會。」

  「...阿莙,對不起。」他低下頭輕吻著左莙痕跡斑駁的頸項,半瞌上佔有的雷雲墨色翻滾的眼眸,語音尾端輕顫。「果然還是我來...」

  「閉嘴!」左莙皺起眉暴躁揪了一下他的髮絲。「你讓我上哪去給你找做節扎的醫生?這個事別再提了!」

  「...好。」

  「...我要幹活了,你先乖乖去幹點別的。」她語氣緩和下來,微笑著捏捏他的臉頰。

  「那我做在這看你行不行?」阿瞞歪歪頭從她主機上方抽出大耳麥。「不會打攪你的。」

  「...好吧。」

  「!」阿瞞的雙眼明顯亮了一瞬,原本高高直立的魚尾軟下接近三分之二,軟噠噠一灘的鋪在左莙的電腦椅周圍,他將電腦中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音樂文件夾打開,上半身趴在左莙的大腿上,一張蒼白的蠢臉幸福的要冒泡泡了。

  阿莙第一次同意他在她工作的時候待著這裡欸...

  「說起來,你都在聽什麼啊?」左莙看他一副吃到蜂蜜的狗熊樣,不禁有點奇怪。

  「...就是...音樂而已。」阿瞞罕見的閃爍其詞,停頓了片刻支吾著要帶上耳機,左莙卻被暴漲的好奇驅使著一把搶了過去。

  過了片刻,她同樣罕見的紅著臉將耳機丟還給他,直視著電腦屏幕開始工作,不發一語。

  「...阿莙?」

  「不、不准跟我說話!我要工作了!」

  「...哦。」阿瞞甩甩尾鰭,戴上耳機趴回她的腿上,聽著那裡面放出的聲音滿足的彎起嘴角。

  【阿瞞,你是白癡麼?這個怎麼放在這裡啊?】

  【啊...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啊,阿瞞你想不想要一個?...喂,快說想!好的,既然你想那咱們就定一個吧。】

  【我擦擦擦擦這裡怎麼會有蜘蛛啊啊啊!阿瞞!阿瞞!!!】

  【早安,今天有沒有胃口?對啊,之前的不是都吃光了嘛,我打算中午下山去買點東西。嗯?別跟我一起啦,這麼冷的天...好吧,隨你的便。】

  【...午安,阿瞞。】

  午安,阿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容我囉嗦兩句工作上的事。

  我們這邊原本很和平的,但是兩個月前辭了一個同事,而且這個人跟我原本關係很好【就是見面會笑笑打招呼道早安偶爾捎早飯雖然每次都是他幫我捎的那種程度】,之後我還是跟他聯繫著的。其實原本員工被辭退沒什麼可魔幻的,但是問題就是他被辭退的原因上...

  這個人有異食癖。

  咳...而且我們這裡放死嬰的冰櫃那段時間莫名少了很多。

  至於為什麼我知道他是異食癖呢...

  我就是知道。

  同類直覺。

  雖然不是一個科目的那種同類,但是都是邊緣化人群所以基本能感覺到這個人有點問題這樣,而且有看到過蛛絲馬跡。

  不知道BOSS找他談了什麼,反正出來之後就在默默打包東西了。

  【要走?】【嗯。】【再去哪?】【換一個城市。】【還做這個?】【...只能做這個。】【...會餓麼?】【... ...(很長一段沉默)...會,很餓。】【...給。】【?!你...】【閉上嘴別喊,算是餞別禮。放心吧我沒讓老大發現,這個包也送你了。】【...為什麼。】【寂寞啊。】【...你打算用死嬰跟我求婚?!】【=L=你是怎麼想到這裡去的?!而且我不會結婚的。就是...雖然不是同一種人,但都靠邊站不容易。】【...你是同性戀?】【不知道,我的年紀還不足以確定性向。行了趕緊走吧,別的不告訴你。】【...謝謝。】【嗯。】

  我們沒有說再見,因為知道都會互相聯繫。

  徇私送東西的人是我。

  今天得到消息,他碰到了喜歡的人,恰好人家也喜歡他。關鍵是...對方也是異食癖。雖然不是同種類的,好像需要每天吃少量的塑料還是什麼玩意我沒特地打聽,因為這個一直很自卑。

  他們計劃明年結婚。

  這他/媽得是多大的緣分。

  我知道他碰到喜歡的人的時候高興的手抖的拿不住手術鉗,真是非常替他高興。真實世界有這樣在灰色的地方綻放著的小小的愛情之花,大概這就是我為什麼現在還活著的原因——我實在太樂見這種事情了。

  真是好,好極了。

  希望你也能情人終成眷屬。【笑】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4:05



  ☆、祭旗

  「阿瞞——」

  左莙坐在廁所馬桶上叫了阿瞞一聲,音量不大,但立刻就得到了回應。

  「到~!」

  她口中呼喚的這個傢伙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就打開廁所門探進頭來,亮著一雙大眼,蒼白的指爪扒著門框。他還記得阿莙說上廁所的時候不准他跟進去,所以隻敢小小的探進一個頭去,剩下大半悠長的身軀都擱在客廳裡伸展收縮著,青灰色的粘膜在晨曦的朝陽中反射出霓虹般的色澤,卻並不美麗,那種好像在路邊攤的下水口因堵塞而積聚著水窪,上面飯店內倒下的油脂反射出的七彩,映射出一片詭異而骯髒的色澤。

  「噗——」左莙因為他朝氣滿溢的回答笑彎了眼睛,清了清嗓子朝他伸手。「廁所裡沒有紙了,幫我去拿一卷吧。」

  「哦。」他點點頭轉身,左莙托著腮順著開著半掌寬的門縫看到外面阿瞞的尾跡遊走過去,由粗變細,最後那片巨大的尾鰭輕擺著也一閃而過。下一秒這傢伙就再次探過頭來,手裡還拿著她要的東西。

  大概是平常總在一起,說是無知無覺也好或者熟視無睹也罷,她在剛才一瞬間才清晰意識到——

  阿瞞似乎又變「長」了。

  或者說...長個了?

  「阿瞞,你原來剛來的時候多高?」她接過卷紙拆包問他。

  「257.2厘米。」

  好...好精確...

  「我在研究所的時候三天一量身高。」他自覺地報上了原因,看著左莙衝掉馬桶之後一溜煙鑽進來立在她身邊,尾巴有接近一半還留在門外。

  「之前看你覺得也就不到三米的樣子,怎麼最近好像又...」「哦,又變長了哦。」阿瞞自發自動的從後面伸出手給她,讓她在洗手的時候也順帶蹂/躪一下自己的。

  「為什麼?」左莙扭頭。

  「不知道,反正下半身的尾部永遠不閉骨每個月都會長幾毫米,現在還在長著。」他嘩一下將留在外面的尾端收進來抬起衝她甩了兩下,從左莙身邊擦過去,差點打到她。

  「那你以後從阿瞞變成老阿瞞不是會變的更長嗎?」左莙索性也不在乎用詞了,怎麼順耳怎麼來。「移動起來很不方便吧,到時候的話?」

  「我沒想過。」他搖頭,身後的散發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肩頭,和左莙的糾纏在一起。

  「老的問題也沒想過。」

  他腦海中所有需要費心神的事情都與左莙有關,其他的,無所謂。

  「算了,我也是杞人憂天。」她笑著搖搖頭,輕易放過了這個話題。

  她帶著阿瞞剛走進客廳,坐在餐桌旁捧著掌機的沐左鴻便向她打了個招呼,朝二樓努努嘴。「左小姐,剛才你的手機響了。」

  「多謝。」左莙頷首,向身邊的阿瞞做了個在這等著的手勢,朝二樓去了。

  「......」

  「......」

  客廳中的氣氛一時間沉滯下來,一邊是緊盯著二樓樓梯口的阿瞞,另一邊是瀏覽著牆外軍事新聞的沐左鴻。二人俱都沒有說話,客廳中的浮塵緩慢的飄蕩在晨光裡,阿瞞尾端折射出的異彩微弱的反照在牆上,隨著他緩慢擺動的姿勢不斷變換。他一個指頭敲打著桌面,心中條件反射的開始讀秒,隨著時鐘緩慢的□噠聲而逐漸皺緊眉頭。

  條件反射的不安。

  「你上次是什麼意思?」沐左鴻突然開口。

  「...忘了。」

  阿瞞真忘了,再說誰知到他說的是什麼。

  「...為什麼讓我給你保密?」沐左鴻將手中的電子設備扣到桌上推了推眼鏡,直視著一臉不耐煩的阿瞞。「那個笑容。」

  「......」阿瞞努力回憶了一下才勉強想起來他問的是什麼,說實在的,如果不是當時有左莙在場他大概...他肯定半點都想不起來。他一手撐頭,視線還是黏在樓梯口上,壓根沒和沐左鴻對視。

  「...我忘了。」

  這次是假的。

  他才不打算跟面前這個從裡到外都既不靠譜又泛著黑汁的傢伙坦白,再說了,他讓對方保密自己對於「老家」被毀這件事抱持歡欣只是為了讓阿莙誤會自己,以便於在她面前撒嬌的這種事情,要怎麼跟他說?

  「...哼。」沐左鴻看了他一眼,從鼻端哼出聲氣音,低下頭打算再次開始瀏覽新聞,卻被樓上猛然傳來的一聲重響嚇了一跳,阿瞞當即就跳起來迅速的遊走向樓上,卻在樓梯口的時候和驚慌失措的左莙撞了個滿懷。

  「走!馬上收拾東西!不要等明天了咱們立刻就走!!!」

  她緊攥著手機的指緣發白,另一手牢牢握著那柄常年放在枕下的匕首,臉上是罕見的驚懼和慌亂。她手中的那個電子設備依舊開著,屏幕泛出微微的白光,上面顯示著是乾淨的收信界面。

  爺爺:

  小莙,跑。

  ——————————

  「哈哈哈哈小胡啊,你怎麼樣啊?」程海坐在悍馬的主駕上,一邊開車一邊偏頭分神瞄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喘息不停地胡斐,笑容爽朗。

  「廢...廢你娘的什麼話!」胡斐白了他一眼,捂著胳膊上向下滴答淌血的擦傷,肺部因之前劇烈的跑動仍在刺痛。

  所以都說,他最是討厭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

  程海摸了一把他的腦門,黑著臉建議道「要不跟兄弟們說一聲,停在這你歇會吧。」

  「我就知道跟著你出來就沒好事...」胡斐無奈的搖搖頭,側身靠在玻璃窗上喘息不停,身體因過重的負荷和突如其來的大運動量而開始高燒,各處關節都在叫囂著抗議。「不能停,要殺沐九就要一鼓作氣。」

  「你這樣的個狀況撐不到的,別勉強了。」程海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開車的速度卻並未減慢。「哎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你那幾個徒弟都怎麼樣?拿的出手嗎?」 「還...還行。」胡斐笑了一下,深吸口氣努力平息身體中各處向大腦傳遞的疼痛信號。「除了最後一個,別的孩子都學得不錯。幹...幹完這一趟就能出師了。」

  「是麼。」程海欣慰的點點頭,將手伸出車窗外給後面的車隊打了個手勢,接著猛然踩了剎車。

  隨著刺耳的剎車聲過去,程海將車子死火,半轉過身子從後腰掏出槍來放到了身旁不解的胡斐手中,兩隻手都放到了他肩膀上,笑容一片陽光明媚。

  「小胡,你看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引渡你?」

  「什...?!」胡斐瞬間明白他在說什麼,雙目不敢置信的睜大,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為什...」

  「你看啊,是你跟我說殺沐小子不能遲的,但是這個狀況又沒法跟著我們一塊去,我其實也很為難啊,所以才讓你自己選。」他目光灼灼,眼中是毫不作偽的真誠。「我老程還是很惜才的,但是沒有你,咱們這趟的引渡之鍾才敲的響啊!」

  胡斐才明白他為什麼剛才會突然提起自己徒弟的事情。

  「......」

  胡斐沉默片刻,抖著雙手著拉開保險栓,甚至連半點抵抗的意識都生不起來。他在這一刻清晰的意識到,無論自己與這個人有多麼大的情分,只要阻擋在他的理想面前,就是要被抹掉的。

  他確實無愧引渡人的稱號。

  胡斐將槍口抵住自己的太陽穴,最後看了一眼對面摀住自己雙耳向他笑嘻嘻的道別的澄海,薄唇抿得發白。

  「替我給兄弟們帶好啊,小胡。」

  【砰——】

  「......」

  「......」

  「老大!」「老大,怎麼了?!」

  「沒事。」程海將槍收回來,下了車從另一側打開車門,拎著胡斐的後領將他丟給手下,迎著燦爛的正陽向他們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小胡可是好樣的,為咱們組織做貢獻了!你們以後學著點,知道嗎?」

  手下的人忙不迭接住那槍口仍在淌血的屍身互相對望了幾眼,都沉默著乖乖點頭。

  「好,給你們五分鐘,處理完之後咱們就走!」澄海大手一揚,扭頭望向身後那座近在咫尺的隱秘山巒,笑得不見絲毫陰霾,眼底卻冰涼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一旦變成必要性的東西,就極度不願完成,偏想去碰碰那個黑名單的底線,偏不想多添文墨。還有不想讓大戰來臨,不想有人死亡,不想結束枯燥無聊的日常。大概我至死成長不了、少年心性...【苦笑】

  對了,因為封禁的東西看起來很不方便所以在這裡通知一下,微博放在專欄上了。之前都有人把我挖出來私信催更所以再不說也沒什麼意義,以後會在那裡放JJ鎖起來的章節,圖片長微博都有,看起來不會不方便請放心。我碎碎念比較多一般都是有關小陌阿姨的,你們回復我大概不會理你,想吃肉在那邊看可以,在原創裡搜索想看的文章名字就行,別的就請恕我抱歉了。

  祝你午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4:29


  ☆、終臨

  糟透了。

  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

  左莙握緊自己擦傷凌亂幾乎掀起三分之一表皮的手背,躲在塊大石後面劇烈的喘息著,試圖稍微平復瘋狂收縮泵血的心臟,手中還緊握著把小巧的M36,腰間插著她幾乎從不離身的匕首。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而已!為什麼偏偏就在山腰遇到車隊了呢,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候被打爆了車胎呢。她明明只要再往邊上開偏一點,明明只要不去在意索斐婭就可以逃脫了的,不需要在意跳車的沐左鴻就可以逃脫了的啊!

  這該死的、根深蒂固的道德!

  左莙狠狠咬牙,瞥了一眼四米外潛在渾濁水塘中不安的緊盯著她的阿瞞,用猙獰的面部表情制止他數次想出來靠近自己的舉動。都這種時候了,他還想孩子氣到什麼地步!

  她因為奔跑的速度不夠快,趕不上緊摟著沐左鴻在空中低飛的索斐婭,阿瞞就抱著她一口氣從山腰公路遊走到這片茂密的深林之中,他的尾部在剛才迅如閃電的追逐戰中因為大量的沙石劃傷和數次纏進樹木又向前突刺奔襲而造成了嚴重的破損,大量的附著液因傷勢而被調動分泌出來,她甚至都能在浮光掠影之間看到樹幹上留下的粘液。

  現在好容易找到了能夠躲避片刻的地方,好容易火力都被所謂的...同盟吸引過去了,他就不能消停會嗎!

  左莙深吸口氣,拽緊自己的髮絲小心的向外面槍聲最密集的地方望了一眼,瞇起眼試圖辨清地上倒下的人中有沒有那個總是笑得很欠扁的眼鏡,可下一秒,她身後的石頭便傳來幾聲反彈子彈的撞擊聲。

  !

  左莙猛地蹲下縮起身子,抖著十指拉開手中左輪的保險栓,咬咬牙探出小半的上身,朝身後正瞄著天上索斐婭射擊的人打出了生平第一槍對人的子彈。

  她曾經在射擊場學過槍械的使用,也勉強沒有忘記怎麼好好的打死別人(射擊靶子),手槍拆裝這種技能就好像游泳騎車,只要型號不是太怪,對平民而言學過一次基本就夠用了。但是她和沐左鴻一樣都對於熱武器不是非常熱衷,她更加偏愛突刺便利近戰奇效的雙刃匕首,手中這把沒掛號的小玩意是老金送她的生日禮物,她除了平日裡無聊的時候拿出來保養一下保證它還能用,一般都是壓箱底,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還是□□見血的用場。

  左莙伸頭看了一下不遠處那兩個人,對方在一人吃了她一槍之後連哼都沒哼便倒了下去,心下終於稍微鎮定了些許。看起來剛才那幾槍應該不是針對她的,只是被掃到了而已。

  「不錯的處女秀。」

  她縮回石頭後面吸著氣自言自語,不知是說給誰聽。

  「阿莙——」

  左莙聽到聲音後一扭頭,正好撞上刻意用魚尾將冰冷的池水攪得渾濁一片,頂著大坨灰色的青苔和薄冰露出頭頂的阿瞞朝她這邊望的阿瞞。

  「阿莙我去你那邊吧,你一個人太危險——」「乖乖待著!」左莙皺眉,壓著聲音低吼。「你也不想想這一路上身上劃了多少道了,山路不比家——快潛回去!!!」

  左莙猛地舉槍朝著不遠處看到阿瞞後睜大雙眼瞄準的人射了兩槍,可還是沒趕上。

  那個男人被左莙射中胸膛,在抽搐中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向遠處發出一陣怪異的叫喊,很明顯,那是種信號。左莙不知道那串聲音代表了什麼,但她知道肯定要不妙了。

  她咬緊牙關,恨不得衝上去踹阿瞞兩腳。她迅速的四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想看看還有沒有足夠大的水塘能讓阿瞞轉移自己。

  可惜沒有用。

  片刻的靜謐,也就是一秒左右,大量的火器掃射在水塘周圍濺射起塵土發出反彈的碰撞聲,左莙抿緊薄唇隻沉默了一秒,看著不經她便迅速暴起利爪和銳齒拍擊水面俯衝過去的阿瞞,咬咬牙雙手端槍站起身來,朝著那逐漸向這裡推進的十幾個面目模糊的男性回擊。

  遠處,沐左鴻正陷入苦戰。

  澄海這次帶來的雜兵只不過七八十人,追擊戰的時候他就已經幹掉了接近十個人。雖說對他而言是雜兵,但蟻多咬死象,剛恢復不久的身體實在無法支撐如此大量的長時間持久戰,更別說澄海這個怪物還是瞄準他的,即使他向對方暴露了阿瞞的位置,他依舊還是笑嘻嘻的先來追殺自己。

  他有身為叛徒的覺悟,但這傢伙這張笑臉實在太他/媽影響戰鬥時候的心情了。

  尤其是在確認對方沒死之後,尤他/媽其是在確認對方沒死並且戰力更上一層之後!

  沐左鴻握緊從別人屍體上繳來的槍,小心的在粗大的樹幹後面隱好身形,他瞥了一眼在高處不斷飛起又落下以防被打中,間或抖著身子向地下小範圍噴吐毒粉的索斐婭,內心有瞬間的抽痛。

  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無法保護好自己的愛人。

  他深吸口氣憋在胸口,砰砰幾槍射倒了幾個四處搜索他的雜兵,可下一秒,他還未回過神便被人一顆子彈打穿了小臂。

  「呃!!!」

  沐左鴻狠狠的將那聲嘶嚎咽進肚子裡當機立斷的丟掉槍支,另一手抽出腰間的【黑寡婦】甩到來槍的方向。隨著一聲刀鋸入肉的噗響,對方應聲而倒,接著就在他撤回武器的一瞬鋼線被什麼拽住纏繞,而後他的太陽穴便被人狠揍一拳,胸口壓住。

  「哈哈哈哈小沐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程海拽緊鋼線鋸的左手被輕易劃爛露出了裡面的金屬質,另一手的槍抵著沐左鴻的太陽穴,笑容明晃晃的反射著陽光。「每次都是這樣被我抓住的,你呀你呀...」

  「我向來是不及頭領的。」

  沐左鴻聲音冷的好像地下的陳雪,他因劇痛而急促的喘息著,餘光瞥到高空的索斐婭暫時未看到他並沒有向下俯衝的打算,略略安心。

  「誰說的啊,你小子很不錯了,上次我的肺可是給打了個對穿啊,稀巴爛的。」程海咧著嘴語氣滿是讚賞雙眸閃著光,他一手拉開槍的保險栓,一手揪住沐左鴻半長的髮絲防止他逃掉。「只是可惜啊,你竟然跟這麼多極端的小怪物處在一起,我可是很心疼的啊。想當初教你用槍的時候你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半大小子呢,現在...嘖嘖,真是「兒大不中留」啊。」他嘖著舌搖頭,臉上的惋惜真誠不做偽。

  「多謝你啊沐小子,帶我們找到一條小小的漏網之魚。」

  【砰——】

  可程海還是低估了末路之時砧板上死魚的掙扎之力。

  沐左鴻的瞳孔劇烈收縮,左耳膜因過近的劇烈槍響中被輕而易舉的震碎,他在對方開槍鬆懈的瞬間猛地鬆開手中的武器再反手抓住,將其從澄海的手中奮力抽出來,單腳勾住下身方向一棵樹腎上腺猛地飆到頂點,狠狠切掉一節連著頭皮的髮絲刷一下順著雪地從程海□□滑了出去。就在對方未反應過來的一剎那他撐地轉身,在身上雙重的劇痛中猛甩手中的鋼線鋸,習慣性的扎到了澄海背後,常人的心臟搏動點。

  他眼前陣陣發黑,撐著身旁的樹幹劇烈地喘息著靜立了幾秒,試著抽出深深扎進對方軀體中的鋸首。

  可是竟然抽不出來。

  沐左鴻終於失了冷靜,狠狠發力又拽了幾下,拖的那山一般的人向後滑了些許距離都沒抽出來。

  怎麼回事?!

  「沐小子,你呀你呀...」程海嘖舌,就這那樣的的狀態轉過身來,他一隻金屬手牢牢抓緊鋸首,當胸穿入的鋼線從背後直插到胸前,可他雖然流著血卻絲毫沒看出痛苦。「慣性思維要人命啊。」

  為什麼...他明明是...果然這人身上有問題!

  沐左鴻在瞬間爆發過後身體各處機能都續不上力,他咬牙撐著身邊的樹幹,餘光瞄了一眼仍在上下翻飛但已明顯看到他的索斐婭,拽進手中的鋼線鋸努力命令方寸大亂的大腦思考策略。

  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能改變這種劣勢嗎?

  「沐!你...嗎.....不......沐!...」

  遙遙的空中傳來不甚清晰的呼聲,唯有這聲名字叫得最為真切,那個將黑金大翅用到極限的姑娘凍得臉色蒼白,月神長跑上因毒粉而閃著曾單一耀眼的金色,幾乎可算是移動的活靶子,可偏偏沒人能射中她。

  「別下來!!!」他分神大吼著,接著便因斷裂的肋骨與吸入的冷風而嗆咳起來。

  這一切不過是發生在幾息之間的事,而就在他痛苦地咳出聲時,對面的澄海也不緊不慢的走到了他面前,大手攥住了他的喉嚨。

  「沐九,讓我老程告訴你件事吧?」他好像斷定沐左鴻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話語中的狠利和傲慢終於緩慢的暴露出來。「老子我,從出生就長了一副和別人不一樣的身體。」

  「我的心臟,長在右邊。」他狠狠地掐著沐左鴻,讓他保持在缺氧無力卻又不會死亡的狀態中,語氣和煦。「我澄海天生就是被派下來執行天罰的啊,我引渡這些怪物可是在做善事。你怎麼能阻擋我做善事的,是不是?」

  「你...咳...」

  「不過你以後都不會了,咱們小沐可是好孩子啊,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連續不斷的密集槍聲程海大笑開來,他不停地射擊著,直到沐左鴻的下顎全部爛掉,腦漿和大量的鮮血隨著子彈打著旋噴在後面的雪地和樹幹上,直到他的彈夾全部空掉。

  他將沐左鴻仍舊溫暖的屍身隨意的扔到地下,皺著眉頭將他手中拽著的那段鋼線鋸尾拽出來,狠狠地將它拔出自己的身體,連著沾血的武器一塊擲到了他已破爛不堪的臉上,左右舒展了一下肩膀和頸部的肌肉,瞥了一眼天上不易捉到的索斐婭思索片刻,將視線轉到了幾十米開外撕裂吞噬掉最後一個雜兵的阿瞞。

  作者有話要說:  一,剛出發的時候其實有很多人,在中科院折了很多。二,澄海就是個中二而理想主義的神經病,為了理想拋頭顱灑熱血,建立偉大的烏托邦!【聽起來像D那個啥章程...嘛...咳。】

  馬上結文了,加上番外也沒幾章了,我的編輯大人大概會氣死。...咳,不打算賣兒子有點對不起人家...但是原則是原則,對不起,編輯大人。【土下座】

  祝你晚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5:10


  ☆、樂土

  左莙跪蹲在大石後面劇烈的喘息著,手背、臉上、小腿和大臂均都有擦傷和不同程度的彈傷,她將身旁染紅的匕首擦拭乾淨插回刀鞘中手下不停,利索的從口袋中掏出子彈換進槍中。她看著面前將最後一個敵人身首咬斷滿臉鮮血的阿瞞,拍了拍他開裂傷口密集的尾鰭,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你...你省了我一頓飯錢啊。」左莙因寒冷而蒼白的薄唇咧開,伸出尖端凍得麻木的手指摸摸阿瞞的臉頰調侃。

  「...阿莙?」阿瞞似乎有些不解,像小狗一樣偏了偏頭,臉倒是乖乖的蹭著她的手。

  「沒什麼。」左莙搖頭,示意他不用理會自己這不合時宜的玩笑。「只是第一次知道你實戰中的戰鬥力,覺得有點帥而已。」「是...是麼...」阿瞞聽到這話卻顯得有些不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銳甲尖端仍舊掛著碎肉的指爪,有些擔心撇了撇嘴。 「怎麼了?我誇你還不高興?」左莙邊說著邊分神四處看著,警惕著附近除了屍身之外一切東西,企圖容給剛結束一場大戰的阿瞞更多喘息的時間。

  「...我、我會更強的,所以說...」不要看到比我更強的人,就生出離開的心啊。

  他其實並不算很強的兵器,兩棲組和陸生組有比他戰力強幾萬個單位的傢伙存在,可是這個話,果然還是不要告訴阿莙了吧。他舔舔腥紅的下唇將後面的話吞掉,只是無聲的點點頭,日光下彎起的墨藍色眸子在一片猩紅中閃耀著為數不多的一點良善,全部貢獻給了面前的左莙。

  這種條件反射的恐懼與不安啊,懼怕被拋棄和妄圖囚禁的嗜血欲總是交替出現著,阻擋住珍惜對方的情感。

  對不起啊,阿莙,總是在思考這些不夠大氣又可笑的事情。

  「阿莙,我——嘶!!!」他的話語戛然而止,猛地將左莙摟在懷中,斑駁的尾鰭揚起地上帶著血花的陳雪模糊來人的視野,迅速將左莙擋到自己身後,全身肌肉緊繃著警惕面前散發出危險氣息的大傢伙,本就傷痕纍纍的身上又添一道擦傷——那是往這裡奔襲著的程海的傑作。

  「哈哈哈哈,青年,第一次見面啊,幸會幸會。」程海話音不落,幾個起落之間又是砰砰幾槍,全都被阿瞞躲過。他根本無意與之廢話,配合著身後瞄準對方開槍的左莙朝著程海看上去像弱點的地方吐了幾顆銳齒。

  雖然都被對方擋下了,還是用手。

  「別不說話呀,人生難得幾相逢,這可是緣分呢。」程海站在剛才他們休息的地方,悠閒的換著彈夾,皮肉破損的單手露出些許金屬的顏色反射著冬日的高陽,閃著冰冷的光澤。「交談可是化解偏執與極端的最好利器啊。」

  「...程先生,我男友大概覺得你快要死了,沒必要跟你多費唇舌。」

  左莙從阿瞞身後偏出半個身子,看著正扣上彈夾的程海反唇相譏。

  「嘖,你這孩子也是個被帶入歧途的啊...」程海搖頭歎息,語氣中滿是惋惜。「說真的,別走極端啊青年。」他咧嘴大笑,利索的端槍對準阿瞞開始新一輪掃射。

  「哈哈哈哈,人生啊,還是要貫/徹黨/代/表的魔幻現實主義道路才能持續發展下去的,要中庸、中庸知道嘛!」

  「呃!」阿瞞迅速躲閃著對面的子彈,尾部肌肉收縮舒張著拍打地面,揚起大片的寒雪以疾風之勢撒向程海,在那片迷人視線的雪霧之中快速吐出大量重複生長的銳齒,接著連看都沒看便摟著左莙遊走換位奮力伸長尾部,整個人在一顆陳年老鬆後暴漲到接近三米,將左莙托起放到了樹冠上。她也不矯情,衝阿瞞點點頭便忍著扎人的鬆針順著碗口粗的枝幹向上攀爬,將自己隱沒在一片深綠色之間。

  「青年,遇到敵人可是要正面交鋒勇者亮劍的,躲著算什麼呀。」程海又是一陣明快的大笑,眨眼之間那聲音便由遠及近,伴隨著槍聲貼近了阿瞞的身邊。阿瞞咬著牙躲在雪鬆後等待,直到對方靠近的一瞬猛的伸出利爪抓向對方的心臟,可指爪卻在衣料後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與之相磨,發出一陣刺耳的尖銳聲音。他一擊不成便迅速的後撤,尾端纏上身後的林木,在老鬆與老鬆之間試圖隱藏著自己的身影。

  地上留下了串串晶瑩的液體,血液和附著液混合在一起,看不出彼此的區別。

  「......」

  阿瞞沉默著,和對方在風聲與大片不規則的陰影砳石之間打游擊。

  「青年,你採取極端的打法,我老程可有點不高興啊。」程海在一棵粗乾面前站定,樂呵呵的說完這句話後站在原地仔細聽了片刻,忽然猛然向茂密的鬆葉之間放了幾記空槍。下一瞬他果不其然的看到那個原本躲閃著的半人魚從一棵樹後閃出來向她閃電般地俯衝過來,長髮在身後因疾風拉成一條直線,他低吼著與他正面交談的第一句話語,大張的口中環形的角質齒排排乍起,眸中業火幾乎焚盡天光。

  「中庸因極端存在而存在,你本就站在極端,又有什麼資格訴說中庸!!!」

  阿瞞幾乎要氣瘋了。

  他本以為程海針對的是自己,那他只要利用自己的特性稍微跟對方遊走著打一陣游擊戰,將左莙放到便於偷襲的隱蔽安全處就可以了,誰知到這個瘋子竟然朝天放槍!

  他竟然敢...朝阿莙放槍!

  這個,骯髒的人類!!!

  阿瞞炮彈一般的衝上去,張開嘴對準程海的喉間就是一口,對方微微側身反應迅速的將手掌抵在那裡,同時迅速對著他當胸一槍向後一躍,狠狠抽出被阿瞞收不住勢咬在口中的手掌,發出陣陣銳器相刮的刺耳聲音。

  他的手竟然被咬變形了。

  程海瞥了一眼被拽下兩根手指露出裡面控制線路的手掌,臉上的笑容一僵,半晌才衝阿瞞搖搖手。「青年,咱們可不是同類人啊。」他看著對面的阿瞞沒有痛覺一樣將利爪伸進胸膛,在接近肩胛處那個彈孔將子彈挖出來丟到地上,旋型的彈傷迅速開始癒合,頰側的咬肌鼓起。「我可是為了替老天實行正確的中庸之道,逼不得已走向極端的,咱倆可沒得比啊,哈哈哈哈~」

  他又發出一陣大笑,聲音隆隆。

  「想學做人,就得先能區分高貴和低賤。你呀,還是太狹隘了。」

  他大笑著將手槍再次上膛,忽然朝朝上方的鬆林之間再次放槍,打落了大批堆積在鬆葉間的白雪。阿瞞看準這個間隙猛地抵著背後的樹幹再次俯衝到澄海身邊,張到極致的大口在朝他喉間虛晃一下,狠狠啃噬在他肩頭,利爪從下至上拉出四道極深的痕跡,直接將他整個右臂的皮肉連帶衣料全部劃爛。程海吃痛側身,低吼著朝他悠長的尾端橫截射擊,碎掉了阿瞞最細的尾端和連帶著的巨大尾鰭。

  雙方在雪幕中瞬間交戰又瞬間分開,可程海還來不及喘息便發現阿瞞掉在他身旁雪地中的尾鰭還在抽動著,對面的殘端就開始迅速的長合了!

  在至今為止遇到過的任何一種融合物種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特性,明明是個戰鬥力很一般的玩意,可如果打不死...

  不遠處的阿瞞將大半身子隱在鬆木後面,餘光瞥了一眼程海后方正輕輕擺動的幾根粗枝,略一思索,心中瞭然。

  他壓住胸口的野火勉強開口「狹隘?那又怎麼樣?我的天地本來就不大,一片水域一口吃食一個阿莙,你們人類是黑是白是貴是賤我根本不在乎。不過現在你要傷害阿莙,那就不行。你要傷害我維繫這個世界的唯一紐帶,我就要殺了你。」

  「沒有阿莙的世界,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甩了甩迅速新長出來的尾鰭,乍起口中不知更換幾輪的銳齒,發動了第三次奇襲。

  「哈哈哈哈好小子,明知為惡還作惡,看來引渡你是當務之急了啊!」程海側身堪堪避過他的爪子,一個手刀即在他脆弱的背部,他看著阿瞞忽然開始劇烈的嗆咳,指爪紮緊他肩背之中揪著他一同倒在雪地上,咧著嘴將槍口抵在他的下顎上。

  「別急,我這就引渡你去中庸淨土好好改造!」

  【砰——】

  【嘩——】

  「那就請你中庸的!墮入自己的烏托邦吧!!!」

  左君一躍而下狠狠地用膝蓋跪壓住俯趴著的程海,鋒利的雙刃猛的從腦後最脆弱的枕骨扎入,緊繃著因寒冷與嗜殺而發抖的肌肉將其盡根插入澄海的大腦來回翻攪轉動,直到米白色的腦漿隨著飆出的鮮血一同流出枕骨下方,才接著抽出匕首在胸肋和心臟的地方刺紮著。

  程海打出的子彈擦著阿瞞的額頭過去直直射在後方的樹幹上,他維持著俯身的姿勢雙眼大睜,連放在扳機上的食指都未來得及鬆開便再也無法發出任何笑聲了。那雙不帶任何溫度的眸子裡是徹頭徹尾的不甘和震驚,他抽搐了片刻,胯/下隨著止息的生理性抽動而迅速暈濕一片,身體中所有的精密儀器都隨著迅速地腦死而停止運轉,幾秒之後,他體內就好像放置在烤肉架上的肉排一樣彭彭的炸開幾聲悶響,隨後徹底止了聲息。

  左莙木楞著腦袋機械的保持著在他身上不停刺扎的動作,直到她確定壓住阿瞞的這個大個子連抽動都不會了,才劇烈的喘息著逐漸停下動作。

  「......」

  「......」

  「阿...阿莙...」

  仰躺在地上指爪深入澄海身體的阿瞞過了半晌才小心的出聲,提醒左莙自己的存在。

  「啊!哦...抱歉,我...我還沒反應過來...」她恍然清醒過來,勉強的拉扯著幾乎麻木的面部肌肉調整出一個笑意,連滾帶爬的翻到一旁讓出地方,以便阿瞞出來。隨著一陣簌簌聲與積雪被壓在一起的咯茲聲過後,渾身傷痕斑駁的阿瞞從程海仍舊溫暖的屍身下爬出來,冰冷的手掌小心的附在左莙的臉上。

  「抱歉,阿莙。」

  「道什麼歉啊,笨蛋。」左莙因他的話語而噴笑出聲,深吸口氣平復一下劇烈鼓噪的心臟,撐著直立的阿瞞站起身拍打掉身上的雪屑查看四周,這才後知後覺得發現原本靠近他們的那些火力竟然都被遠處的沐左鴻和索斐婭吸引走了。

  「我沒保護好你...」阿瞞伸出皮肉翻裂劃傷一片的手掌小心的觸碰了一下左莙身上沾血的口子,語氣滿是心疼。

  「沒事,先別管這個。」左莙不在意的搖頭,完好的那隻手掌與他交疊握緊。「咱們是不是去看看沐左鴻他們——」

  「嘶——阿莙!!!」

  阿瞞原本和她一同望遠的幽藍瞳孔劇烈收縮,大吼一聲猛地抱起她瘋狂地往相反方向遊走而去,滿臉驚懼。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00...我不太懂怎麼回應扔炸彈的啦...呃...總之就是...那個...呃...呃...謝...謝大爺賞?【狗腿臉】...這...這樣行嗎...OTZ對不起我是個煞筆...咳。

  我肯定不寫BE言情【重音】小說,絕對不寫BE言情【重音】小說,死也不寫BE言情【重音】小說。這篇就是小言甜文而已,小言甜文。【認真臉】

  話說阿瞞你在這種時候還想著談戀愛這智商是不是有點捉急?我女兒跟你過真的好嗎...要不先讓她回來住兩天冷靜冷靜什...

  ...

  ....

  .....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5:32



  ☆、同殤

  【沐,謊言是什麼?】

  【是在人類族群中生存下來的必需品。】

  【那喜歡呢?】

  【就是一直想和一個人在一起。】

  【沐是我喜歡人,這樣說?】

  【不對,是喜歡的人。】

  【唔...那對喜歡的人說謊,是好的事情麼?】【...不行的。】

  【哦。】

  【沐,你們為什麼喜歡,永生?】

  【因為...能守著自己的愛人直到最後一刻,能夠將痛苦都留給自己。我不能永生,但一定會守著你到最後一刻的,索斐婭。】

  騙子。

  沐是個對喜歡的人說謊的大騙子。

  索斐婭繁複的雙眸在冬日高空的正陽中折射出萬千華彩,可無論她衝刷多少遍,躺在地上的那殘破的屍身也無法再次站立起來。

  好像整個世界都停滯緩慢下來,那些亂射著的子彈聲、地面上人類骯髒的的謾罵聲、寒風拂過枯枝和鬆木發出的颯颯聲,一切都遠去了,她只是在枝杈的頂端上下翻飛,緊盯著地面上面容模糊的屍身,三千繁華中僅僅倒映出那一個人的樣子。

  怎麼可以這樣呢。

  沐怎麼可以說謊呢。

  他如果不在了,她該怎麼還債才好?

  她將翅膀收起停止了飛翔的動作,直直的俯衝下去,一直落到沐左鴻的身邊,她不顧不遠處人類奔襲過來的腳步,小心的將那破碎的無框眼鏡給沐左鴻戴上,纖細的雙臂攬住他幾乎已完全冰冷的身體,身後邊角被劃傷破損的大翅展到極限,用力將他帶起來。

  「沐,我還欠你,兩百三十五個願望。」

  她拼盡全力抱住沐左鴻毫無生氣的屍身飛往晴空,好像在雪地中四處摸索著失了珍寶的孩子,他被打斷的脖頸和血肉模糊的面部垂落在她肩上,弄髒了她向來不然纖塵的月神長袍。

  她仰頭向上振翅,胸中古怪的情感充斥激盪著,眼眸中卻沒有絲毫淚水。

  涅瑞伊得斯深林族群的生命短暫得如同一期一會,只要施行活下去與繁衍的任務就幾乎是一生唯一存在的意義了。

  而繁衍,不需要眼淚。

  「沐,你不可以,不遵守約定。」

  她緊摟著他的屍身口中喃喃,閉上雙眸親吻了沐左鴻鮮血淋漓的面頰。

  母皇,請原諒我背棄種族延續的神聖誓言。我既無法在這個人類體內產下幼卵,也無法丟下他不管。

  願華光照耀我深林王蝶一族,再不要有如我一般的王女。

  她在高空中猛然振翅數下,隨後炸裂開來,如同白日中盛放的煙火。

  那數以億記的金黃色粉塵迅速沉落下降,附著在什麼上什麼便被吞噬腐蝕,與它一同消於無形,地面上數十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著響起,給這悲壯的一曲唱響去往幻想鄉的激昂前奏。

  隨著聲漸微弱,地面上以索斐婭為中心的位置向外擴散成一個不規則的圓,那裡的一切都被腐蝕成片片齏粉,融化掉一半的屍體、消融的只剩樹根的高鬆、迅速被蒸騰幹的池塘,滿是狼藉的地面被清出一個巨大的淨場,而圓心正中央,是被厚繭包裹起的沐左鴻。

  這無人生還的林間徹底寂靜下來,除了亙古不變的風聲拂過,再無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如此之短真的對不起。【土下座】

  我在這裡說完結了大概會被痛毆致死...

  沒有完結的啦!真的沒有!相信我我是HE小王子!

  ...

  真的啦...【心虛】

  咳,祝你午安...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5:53



  ☆、幸事、瑣碎和平凡的奇跡

  「女士,您的零錢掉了。」

  「謝謝。」

  左莙操著流利的英語疏離的道了謝,在停車場門口塞好零錢剛打開前座車門,想了想大歎口氣又甩上門跳到後座上,撲倒盤在後座的阿瞞身上一頓亂蹭。

  「嗯嗯...阿瞞!」

  她下巴戳在阿滿胸前抬頭看他,咬牙切齒的高呼了一聲他的名字。對方眨了眨眼點點頭,滿臉都是【雖然不知道你想幹毛但是請隨意】的無辜樣。

  「讓我咬一口!」

  「好。」他半點沒異議的把臉湊過去,隨意的暴露出致命的弱點。

  「...喂,你這麼乖我很沒有成就感啊。」左莙仗著在地下停車場,玻璃窗上又有遮陽膜,肆無忌憚的捏著他的臉鬧騰,少見的孩子氣。

  「那這樣?」

  阿瞞笑著一手猛然攥住她兩隻手腕,另一手緊扣她的腰身大尾一甩,兩個人在汽車後座的上下瞬間顛倒過來。他輕壓著左莙低下頭親吻她的唇瓣,滑涼的長髮順著光/裸的後背散下來鋪在左莙身上。左莙奮力掙扎著,好容易鬆開他的鉗制,一隻手伸到後面去順著他背後的鰓孔一點不客氣的從上摸到下劃過一串,阿瞞一開始還堅持著,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低笑著停止了親吻的動作,輕輕在她下唇上咬了一下。

  「阿莙,你每次都用這招,太犯規了。」他好半天才止住因癢意而顫抖的身體,噙著笑壓住身下的左莙,雙手圈緊她。

  「搗鼓你比較減壓。」左莙呲著牙捏捏他的臉,到頭來還是沒捨得咬。她以同樣的力道回摟住阿瞞,將臉埋進他低溫的胸膛小聲的抱怨。「這裡的物價太可笑了,憑什麼我買瓶老乾媽要花五刀啊!而且就是住在隔壁而已開什麼鄰居聚會啊,我半點不想摻和進去!湖灣和泳池還有人路過借廁所!借個屁...」

  「阿瞞,我要回國!」她抬起頭瞪著默默聽她傾訴的阿瞞,撇著嘴不滿的說著。

  「好。」

  「...好個屁啊沒有老金咱們連到國外來都在被通緝你同意什麼啊!」她推翻自己的話同時勒了他一下,接著卻得到一個啄吻。

  「阿莙說什麼,就是什麼。」

  阿瞞幽藍色的眸子泛著點點淡薄的霧氣,直視著左莙的視線滿是濃稠而至死不渝的愛戀,那緩慢轉動的□□漩渦中是不曾更改的病態偏執和狂熱的佔有。

  其實於他而言,中國也好澳洲也好、山中也好湖灣也好,那都只不過是換了個不太具有現實意義的生存場而已,只要左莙在一天,他的人生就不會有什麼波瀾起伏,只有左莙在,他才能清晰的感受到世界的塵世變遷。

  「阿莙,你身上還疼麼?」他一隻手順著她的裙擺摸索過去,停在膝蓋上方某處較深的傷痕上,語氣中有些心疼。

  「還好啊,手背上都長得差不多了,你別老是緊張兮兮的——嘶...阿瞞!」左莙倒吸口涼氣,感受著對方滑涼的舌尖在已經結痂的傷口上來回舔舐,發出細微的水聲。她待了兩秒慌忙後撤,趕緊拉下裙擺將腿遮好,以免又演變成之前那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況。

  「我...咳,我先把車開回家...」她推著從下面纏過來的阿瞞,被他看得有些慌亂。

  「可是你回去就又要跑掉去工作了...」阿瞞將她托高摟在懷裡,鼻樑蹭著他的頸窩。「我沒有跑掉,可你能不能不要隨時隨地的發情啊!」左莙嘴上說的不客氣,卻動作輕柔的梳理著他的長髮,任對方在她頸項上種下一個個紫紅色的痕跡。

  「阿瞞。」

  「嗯?」

  「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那天為什麼跑?」

  「......我怕阿莙也被波及到。」他聲音有些發悶,和左莙十指相扣的右手無名指底端在折射進來的光線中映射出一串瑣碎的光暈。「那隻蝴蝶自己炸掉了,我怕你會想回頭,怕它傷害到你。」

  左莙渾身僵了一瞬,隨後歎息著將下頜擱在他肩膀上,摟住他後背的手輕拍著。

  「阿莙總是很良善,你有可能會考慮『入土為安』之類的事情,我不能冒著失去你的風險讓你去救不相干的人。」

  「......」

  如果是以前的她,說不定真能做出幫忙掩埋同盟的事情。

  「我知道了。」左莙安慰的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朝車外瞅了幾眼才打開車門坐到前面的駕駛座上,回頭朝他笑笑。

  「抱歉讓你不安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約好了?」阿瞞扒著座椅前傾身子。

  「約好了。」她伸過頭去自然而然的親吻他,同樣套著戒指的右手與之交握,半瞌上的眸中是滿溢的幸福。

  人生這種東西,向來是被百分是九十八的無趣和瑣碎所填滿,剩下的,只有百分之一的狂喜和百分之一的苦痛。遇到阿瞞就是她左莙的狂喜,那戲劇性的大起大落便是剩下百分之一的苦痛。

  那剩下的,便只有瑣碎的平凡和細小的奇跡了吧?

  雖然未來依舊四顧茫茫,更不知也許幾多變數,但大約只要和這個隻認準她的笨蛋在一起,就沒什麼問題了。

  願平凡的奇跡之花開滿人生,再無離散。

  【完】
作者: Ryuhwa    時間: 2017-4-28 22:56:32


  【瑣碎的番外】

  連接的世界

  「小姐,你要牛奶嗎?」

  「不需要,謝謝。」

  「小姐,你買神油嗎?只需三滴!保證讓你們夫妻生活和諧到——」「不買,謝謝。」

  「那你來看看我們新出的這款面膜吧,三十六中功效,七十二——」「我不需要。」

  晴朗的春日清晨,左莙家門被敲響,她站在門口看著這個同樣黑頭髮黑眼睛的男人唾沫橫飛的推薦她各種各樣的服務,煩躁的拒絕著。

  「那...小姐,你知道安利嗎?看在同胞的份上我給你打九五——」

  「滾!」左莙忍耐到了限度,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正要甩上門,對方卻恬不知恥的伸進一隻腳來擋住了她,在門縫中繼續不懈的遊說。

  「等、等一下!先別...我這裡還有有意思的東西,您看一看啊!」

  「阿莙,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阿瞞從樓上垂下小半個身子問。

  「沒事,我趕蒼蠅而已。」

  「什...什麼話!我這裡可是由百年難見的書冊!很多名家想收都收不到的古籍!」男人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急切地辯解著。

  「哦?行,你要是拿不出來,就得為耽誤我這麼長時間付出代價了,先生。」左莙瞇起眼,抽出後腰別著的匕首鋒端直指對方的咽喉。

  「!!!呃...給、給您...」

  男人哆嗦著將那本殘卷順著門縫遞給左莙,她單手拿過來皺著眉頭看了看封面。那本書卷倒也不厚,薄薄的一冊,用裝訂線馬背式的裝幀起來,不只是制書人用心還是傳閱者的養護,雖然邊緣有不同程度的破損,但整體竟然顯得很完好。封面上毛筆手寫了四個大字——《遊方志事》。

  「講什麼的?」左莙隨意的翻了翻,問門外的男人。

  「就...就是聊齋嘛,知道中國有個蒲鬆齡吧,這本書可是蒲鬆齡的徒弟寫的!多少大家想收藏都找不到勒,看在同胞的份上我十刀賣給你啦...。」

  「一塊。」

  「小、小姐你這樣我們很難做生意的啊,那六刀好啦,不能再...。」

  「一塊。」

  「小、小姐啊,你這是要斷我們華僑的路啊,都是同胞嘛——」「一塊,不賣就滾。」

  「好啦好啦,我就割肉賣給你啦,小姐你真是——」

  【砰——】

  左莙將一旁櫃子上的一澳元塞進他手裡,還未等他說完話便甩上了門,一臉糟心的捧著這本古籍往樓上走去。

  「阿莙?」阿瞞從左莙給他專門清好的小儲藏室裡遊走過來,手裡還捧著半袋血漿。

  「沒事,碰到個推銷的。」左莙揮揮手,抽了張紙給他擦掉嘴角的痕跡,坐到書房裡,迎著午後暖融的正陽翻開了書卷。

  窗外,春意盎然。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我還很臭不要臉的宣傳了一下另外一本。OTZ

  後面就是一些邊角人物的交代,還有日常的瑣碎番外。似乎寫的很快,到這裡沒費多少時間,心中一點別人說的【完結後格外悵惘】的情感都沒有,因為這是個相連的世界啊。【笑】

  他們的人生還在繼續,而且茶會是永遠不會結束的。

  ...

  【其實只是還有很多坑沒填而已,說得好像很高大上似的...】

  咳,總之就是這樣,結束得如此倉促非常抱歉,我製作大結構的能力還有待鍛煉。

  歡迎各位等養肥的來宰殺,我們下一場茶會見。【鞠躬】

  祝你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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