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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黎孅 -【金貴婿】《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1:37     標題: 黎孅 -【金貴婿】《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17-5-10 18:05 編輯

黎孅 - 金貴婿

所有人都說歐陽烈日是個問題學生,頑劣又講不聽,
不過在她眼中,他只是孤單寂寞又有點傲嬌而已,
而且自從她讓他來家裡蹭飯後,他就成了一隻忠犬,
看見她被無聊的男同學欺負,他二話不說沖過來趕跑他們,
發現她吃炸物會胃痛,他警告其他人不准再跟她交換便當菜色,
放學時還親自送她去搭公車,只因為擔心她一個人走不安全,
如此體貼之舉令她動心,也接受了他的告白,
只等他出國留學回來後兩人就正式交往,
十年過去,他進了自家集團工作,對她依舊和從前一樣好,
他說,他的夢想就是讓她快樂、開心,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知道她很希望進演藝圈,他幫她尋找經紀公司、製造試鏡機會,
更為了表示對她的珍惜,即便憋到快爆了仍說等結婚後才碰她……
God,這種好男人她若不趕緊將他變成老公,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2:03

第1章

    當當當當——

    第四堂下課鐘聲響起,學生們魚貫走出教室,直奔合作社,購買午餐要吃的便當、麵包等食物。

    陸櫻花不像其他同齡的少男少女那般急躁,她先將手中的筆好好的蓋上筆蓋,珍惜的連同立可白放進筆袋裡,拉上拉鍊,再將一本本課本整整齊齊的放進抽屜裡,最後取出放在抽屜裡,用小碎花布袋包著的便當盒。

    “好好喔,櫻花都帶便當上學。”

    拖著桌子過來並桌吃飯的,是同班的女同學翟以菡,她不是拎來便當盒,而是拎著一袋麵包,嘩啦啦的倒在桌上,七、八個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坐下來,隨手拿了一個,豪邁的張嘴大口咬下。

    “你吃相好看點。”陸櫻花沒轍的看著好友粗魯的吃相,麵包上的乳酪塊都掉在胸口了……

    翟以菡撿起落在襯衫上的乳酪塊和熏雞,塞進嘴裡,繼續吃。

    唉,以菡明明就長著一張清秀漂亮的臉蛋,偏偏動作這麼沒氣質,真是太可惜了。

    陸櫻花搖搖頭,失笑打開便當盒。

    五穀飯,馬鈴薯沙拉,金黃色的日式煎蛋,爽脆的幹炒四季豆,以及做成章魚形狀的小香腸,色香味俱全的料理讓人食指大動。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取筷開動,就見翟以菡飛快的用手捏了一塊煎蛋,直接吞下肚。

    “唔——小櫻,你媽媽做的菜真的好好吃喔。”她一副吃到美食,人快要飛天的模樣。

    陸櫻花不想這麼不淑女,不過仍沒有辦法控制的朝好友翻了個白眼。

    “小菡,你能不能有氣質一點?”吃飯怎麼可以用手抓,太不衛生了!

    “吃飯的時候就別了吧,而且誰教你的便當這麼好吃,充滿了愛,我要是不先下手為強,等下就沒了。”翟以菡正色回答。

    話才說完,就有從合作社買便當回來的女同學湊了過來。

    “小櫻,我今天有炸蝦,跟你換四季豆好不好?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我會心疼。”炸蝦飛進陸櫻花的便當盒,接著四季豆不見了。

    “小櫻,你的煎蛋還有沒有?我用歐姆蛋跟你換——啊!以菡,你偷吃,太過份了!”

    一群人圍在陸櫻花的座位旁,嘻嘻哈哈的進行每天中午都會上演一次的換菜儀式。

    陸櫻花耐著性子等著看她最後的菜色——非常的豐富,有魚有肉有蝦有蛋,但沒一樣是她媽媽做的,連飯都被挖走了一小半。

    “你們是有沒有那麼喜歡我媽做的便當呀?”

    每天她都會覺得,媽媽乾脆別當幫傭,出去開店算了,包准有很多死忠的客人。

    “味道就是不一樣啊不一樣,而且,你多吃點肉也好,反正你也吃不胖。”翟以菡不住打量死黨。

    都升上高中了,陸櫻花身上仍是稚氣未脫,她很瘦,身高一百六,體重不到四十公斤,制服在她身上像是要壓垮她瘦弱的肩膀,頭髮長到屁股,每天就紮著兩條辮子,素顏上學。

    陸櫻花跟班上愛漂亮又吵吵鬧鬧的女生不一樣,她安靜、低調,沒有聲音,但就是能吸引人到她身邊來。

    “你真的該多吃一點,我看我都可以把你扛起來。”吃得多、動得多的翟以菡,身高一六五,體重五十五,臉有點嬰兒肥,她舉起手臂,擺出大力水手的姿勢,展示了一下微微隆起的二頭肌。

    陸櫻花看著好友展示肌肉,沒發表意見,默默的吃起了便當。

    她有好多肉要吃掉,得努力才行。

    正當兩個共進午餐的好夥伴一個努力吃肉,一個大口啃麵包時,男生那一圈突然起了騷動。

    “歐陽烈日,你搞什麼!”便當被打翻的男孩火大的爆粗口。“我在吃飯!”

    “喔,所以呢?”遭點名的歐陽烈日挑眉。

    他有著黝黑的肌膚、打籃球練出來的高壯身材,五官深邃,稱得上是帥哥,但濃眉下那雙眼睛充滿戾氣。

    明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整個人卻散發出難以親近的氣息,他手插進褲袋裡,一臉的不屑,上上下下打量著上官青風的狼狽樣,他就是故意打翻上官青風的飯盒。

    “現在沒得吃了,你吃土吧。”嘲弄笑意掛在嘴角,幸災樂禍的意味根本不隱藏。

    兩個眼中充滿爭鬥之意的少年,隔著桌子互瞪對方,下一秒,兩人同時朝對方出手,扭打在一起。

    “打架了!上官、歐陽又打起來了!”有人立刻高聲宣傳。

    接著,屬於各自陣營的男孩們也加入了戰局,場面一片混亂。

    “上!不要放過他們!”

    自始至終安靜吃飯的女同學們,沒有人理會男生那邊的動靜,直到那兩個帶頭的傢伙打到了陸櫻花和翟以菡附近。

    歐陽烈日將上官青風推向某張桌子,課桌椅承受不住上官青風的重量而翻倒,課本、漫畫、記事本頓時散了一地。

    上官青風不服輸,站了起來,朝歐陽烈日腹部用力一踹,讓他往後倒在默默吃飯的陸櫻花身上。

    “痛痛痛……好重,我不能呼吸了……”被夾在桌子和歐陽烈日中間成了夾心餅乾,陸櫻花整個人呼吸困難。

    緊急之下跳走逃過一劫的翟以菡回頭,看見好友被壓得臉色發白,立刻變了臉。

    “上官青風、歐陽烈日,你們兩個要打給我滾去外面打!”完全不怕兩名少年的氣勢,她火大的朝兩人吼。

    還沒打出勝負的兩人知道是自己理虧,沒多說什麼,離開教室打算另辟戰場。

    “小櫻,你沒事吧?”翟以菡擔心的扶起陸櫻花,再心疼的走向自己被翻倒的課桌椅,撿起地上的漫畫。

    “我沒事,只是剛剛差點無法呼吸……我的天,泰山壓頂就是這種感覺吧?”快死了,真的。

    撿起心愛的漫畫回到陸櫻花面前,翟以菡再三確認她沒事,才一掃臉上的陰霾,突然笑出來。

    那種笑法不是哈哈大笑,或是打鬧間的嘻嘻哈哈,而是有點悶悶的,帶著竊喜,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般的笑。

    看見好友露出自己定義的“髒髒的笑容”,陸櫻花就知道她腦袋裡的特殊開關又被打開了。

    “你看你看,那兩個人根本沒有想到要跟我們道歉,而是跑去找地方私下相處,他們到底有多愛對方呀?歐陽烈日故意引起上官青風注意,整個表現得很傲嬌啊——”

    “這個……”陸櫻花覺得翟以菡身邊開出了很繽紛的小花。

    “既然他們不道歉,我有的是報復的方法,來幫他們畫超激烈的床戲吧,要這樣那樣再這樣——”午餐也不吃了,翟以菡翻開記事本,只見裡頭沒有任何上課的筆記,全部都是男生跟男生親密的圖畫。

    有接吻、有擁抱,更有裸露上身,肢體激烈交纏的,而且兩名男生身上穿著的是他們學校的制服,再仔細一看,畫中兩個男主角的神韻跟歐陽烈日、上官青風非常相似……

    “停!”在翟以菡又發出恐怖的腐言論之前,陸櫻花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拍。“翟以菡,你給我冷靜點!你看看四周,男生都要被你嚇死了!你留點給人探聽!”

    放學後的校園失去學生的嘈雜喧囂,有種遺世而獨立的孤寂。

    頂著一張被揍得瘀青的臉走出校長室,歐陽烈日臉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走在他前方的,是跟他打架的上官青風,以及他的父母。

    “你看看你,都受傷了!”紀璃兒心疼的看著鼻青臉腫的兒子,伸手去揉他額頭上的傷。

    “痛痛痛痛痛,媽媽,痛!輕點、輕點輕點——”上官青風苦著臉哀哀叫。

    “誰教你要打架?事情就不能好好講,一定要靠打架解決?”紀璃兒兇惡的碎念,可語氣難掩心疼,手上的力道也輕了點。

    “一點小事就把我請到學校來,你當我很閑,不用上班了?臭小子,不賺錢怎麼付你的醫藥費?”上官與功不客氣的說。

    上官青風乖乖低頭聽訓,對老爸什麼話都不敢講。

    事業有成,在上官集團擔任要職的上官與功,擺出高階主管的架勢,冷冷瞪著五官神似妻子的兒子許久,突然低聲問:“你有沒有打輸歐陽家的?”

    “才沒有!”上官青風深感恥辱的否認。

    “幹得好,不愧是我兒子。”上官與功臉上有了笑意。

    紀璃兒不敢相信的瞪著丈夫,火大的吼,“你現在是在鼓勵兒子打架嗎上官與功,你給我說清楚!”她扭住丈夫的耳朵。

    “我不過是問問嘛,老婆,在兒子學校你給我留一點面子……”

    金黃色的夕陽,將川堂籠罩在溫柔的光線裡,看著眼前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畫面,疼痛的感覺在歐陽烈日心中擴散。

    從小學開始到如今十六歲,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明白自己看上官青風不順眼不只因為兩家人的恩怨,更多的是嫉妒。

    嫉妒到胸膛疼痛,嫉妒到想要成為他——身為歐陽家的一分子,居然產生想成為上官青風的念頭,令他自厭。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歐陽烈日滿眼的欽羨。

    一樣犯了錯,學校也一樣都通知了家長,上官青風父母都到了,但他卻是一個人,爸爸還是沒來……

    嫉妒、羨慕充斥於胸,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傷感,覺得自己被遺棄的孤寂,令他心酸的轉頭,不再去看那幸福的一家人。

    誰知一轉頭,歐陽烈日沒有防備的對上了一張素淨的小臉。

    這個女孩他記得,跟他同班,姓陸,是個安靜不多話的人。

    “你在這裡幹麼?”他狼狽沒出息的模樣,映入了她明瞭一切的雙眸中,歐陽烈日立刻擺出防衛姿態,口吻粗魯。

    風徐徐吹來,吹動了陸櫻花的裙擺,也拂動了歐陽烈日留得過長的頭髮。

    他那以面相來說福氣、飽滿的右耳上,別了紅、紫、深藍三色小巧的耳針,材質……應該是寶石之類的吧?在夕陽余暉下閃閃發亮。

    陸櫻花驚訝,她第一次知道歐陽烈日有打耳洞,還打了三個。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他耳洞的時機,重點是她好像發現了歐陽烈日不想被看見的一面,他看起來很火,很想掐死她滅口,可她不是故意的呀……

    晃了晃手中的垃圾袋,陸櫻花示意自己是來倒垃圾的,誰教她是今天的值日生?

    “倒完垃圾就回去了,在這裡幹麼?”歐陽烈日惡聲惡氣的說。

    陸櫻花在學校裡向來不愛管別人的閒事,可今天她有點忍不住,或許是因為歐陽烈日剛才的表情實在讓人看了不忍心。

    “我算是沒有爸爸。”她突然開口。她記得歐陽烈日沒有媽媽,一出生他媽媽就過世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過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親,包括他的死對頭上官青風。

    “我媽媽拉拔我長大很辛苦,所以我也很羨慕……”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羨慕眼神,她定定看著川堂前方,那邊說邊走向校園大門的上官一家。“有爸爸真好,我羨慕得快要死掉了!”

    歐陽烈日也不禁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走遠的三人,眼神也帶著毫無保留的羨慕,直到他們消失在校園中,兩人視線才又對上。

    沒來由的,從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在這一瞬間,覺得對方是最接近自己心情的人,覺得他們瞭解彼此。

    “陸櫻花。”歐陽烈日掩去那些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情緒,用生硬的語調喊出同學的名字。

    聞言,她驚慌到不行的瞪大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

    太神奇了,歐陽烈日在班上叫人都是用你或喂,沒叫過誰的名字,與其說他記性差,不如說他是目中無人,根本沒有把班上同學當一回事,他只記得上官青風的名字,那是刻在骨血裡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誰教他們兩家是世仇呢。

    “廢話。今天的事你敢告訴別人,你就死定了。”歐陽烈日惡狠狠的警告,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羨慕上官青風,絕不!

    “我看起來像多話的樣子嗎?”陸櫻花翻了個白眼,從他記得自己名字的驚訝中清醒,懶得再跟他多說,拖著垃圾袋往垃圾場走去。

    她的態度讓歐陽烈日一怔,從腦中找尋班上同學的資訊,仔細想了想,記起這女生一直安安靜靜,謹小慎微,大概是因為她的家境跟這所學校裡的學生差了十萬八千里吧。

    開陽學園是一所自小學直升到高中的私立學校,來就讀的非富即貴,在上流社會裡都有一席之地,陸櫻花算是特例。

    他記得她母親在富裕人家幫傭,母女倆都住在主人家,因家中有個高中才回國的女兒插班進了開陽,她才有幸一同就讀此校。

    理智告訴歐陽烈日,他不該理會這個女生,當做沒事發生,安靜離開就好,可他環視四周,沒有人的校園,還有陸櫻花那瘦得彷佛他伸手一碰就會被折斷的手臂,拖著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一個女生太危險了,雖然她在班上的形象跟他現在看見的似乎不同,說不定不是好惹的,可她是女生……

    埋在內心深處的紳士風度不聽話的冒了出來,他腳步一旋,跟了上去,輕輕鬆松的拎起垃圾袋,兩人一起往垃圾場走去。

    陸櫻花回頭看見他,很聰明的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這樣丟完了垃圾。

    “你怎麼回去?”歐陽烈日狀似隨口一問。

    “搭公車。”她簡短回答。

    “搭我家的車吧,送你回去。”他想都沒有想的就提議。

    “幹麼這麼麻煩?”陸櫻花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你乾巴巴的沒幾兩肉,但好歹也是個女的,你沒聽說最近學校附近有些落單的國中部女生遇到可疑人士?走啦,上我的車,少在那裡給我羅哩叭唆的。”

    呆呆的看著強勢霸道又沒好話的歐陽烈日,陸櫻花頭一次發現,原來這個老是打架滋事,讓人退避三舍的少年,其實是個溫柔體貼,會為人設想的好男孩。

    她輕笑,不再拒絕,跟了上去。

    夕陽西斜,將兩人身後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從背影看去,少年和少女有一個頭的身高差,卻十分和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5:10

第2章

    開陽學園裡的學生,雖大多都來自富裕家庭,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生活上不需要自己動手打理,但進了學校的大門,成了這裡的學生,就得乖乖的拿起掃把抹布做打掃工作,各種校園活動的道具也都得自己動手。

    秋天校園裡最盛大的活動,就屬高中部的班際英文話劇比賽了。

    每一個班級從劇本、背景、角色選取,都由班上自行討論,要改編名著或者是自行發想皆可,是非常重要的比賽,因此在班長的帶領下,各班級都利用放學時間來準備、彩排。

    就算是歐陽烈日這個燃點低、不用碰就會自己燃燒爆炸的炸彈也必須合群,被分配到了道具組,製作話劇的背景。

    當他扛著木箱以及工具,來到學校安排製作道具的地點時,看見班上擔任演員的女生們盤坐在地上,讓化妝組的女同學試妝。

    飾演女主角的班花叫什麼名字歐陽烈日不記得,不過他一眼就看見高跪在班花身後,遊刃有餘的編著繁複編發的陸櫻花。

    “好了,大概是這樣,應該很有海倫的味道吧?”陸櫻花拿了面鏡子給班花,讓她看自己的髮型。

    蓬鬆的微卷髮上,從太陽穴處開始編的細小辮子藏進了綰成髻的發中,髮髻的高度修飾了女孩頭型,看起來高雅美麗,就像這次主題“木馬屠城記”裡,那名美麗無雙的海倫王后。

    “天哪!”班花瞪大眼睛。“小櫻你是天才,我好漂亮!”

    那愚蠢的對話讓歐陽烈日翻白眼,嗤了一聲,扛著東西離開。

    高中女生嘛,生活重心除了學業之外,就是男生和愛漂亮,無聊死了。可理智上認定了女生們無聊,他眼睛卻不時飄向陸櫻花……從那天黃昏之後,歐陽烈日的視線便會下意識的搜尋她的身影,不知為何。

    他看著陸櫻花做完了班花的編發,開始為其他女同學做造型,各式各樣的編發在她手中完成,簡單的侍女編發到皇族貴氣優雅的複雜編發樣式,讓同學們讚歎不已,圍著她吱吱喳喳。

    “劇本出來了,先發下去,我們來練習一下。”負責寫英文劇本的翟以菡一副快死了的語氣,捏著剛寫好的劇本走來,分發給每個人。

    大家都動了起來,負責制作戲服的同學先行掛了一大塊布在某些角色身上,讓他們套著布排演。

    場中央只有演員、導演、場記,其他人退到最週邊,包括負責髮型和化妝的陸櫻花。

    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足有半張臉大的黑框眼鏡不只遮住了她的五官,也掩飾了她眼中的光采,只見她目光灼灼的觀察著排演話劇的同學們,將聽進的臺詞默默背誦。

    站在離班上同學有些距離的地方,歐陽烈日像匹孤獨的狼,眼神冷得令人退避三舍,沒有人對上他的眼,更沒有人靠近他周圍三公尺。

    高中最是好玩的年紀,介於懂事和不懂事之間,有時看似成熟了,但大多時間都是幼稚的。

    比如此刻,沒被分配到演戲的男生們製作著道具,邊做邊玩,不只是彼此打鬧,也會戲弄女同學,惹得尖叫怒駡聲不斷。

    “你們很煩耶!走開啦!”女同學氣到抓狂,追打男生。

    這波戲弄風潮延燒到專注觀看排演的陸櫻花身上,只見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孩子走到她身邊,奸笑著伸手用力扯了下她的辮子,同時在她耳邊大叫一聲“哇”後一溜煙跑走。

    “啊——”頭皮傳來一陣劇痛,又被嚇了一跳,陸櫻花又驚又痛,眼淚直接掉下來。“好痛……”

    “哈哈哈哈,哭了哭了!”惡作劇成功的男生哈哈大笑。

    在一旁對詞的翟以菡看見了大抓狂,立刻丟下劇本想去痛揍那些欺負陸櫻花的臭男生。“你欠揍——”

    櫻花不愛引人注目,就算吃了虧也悶不吭聲,那些臭男生就老愛欺負她。

    只是還未上前教訓,有人動作比她更快。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歐陽烈日突然上前扯住了那名男孩的頭髮,二話不說把人往前拖行。

    “啊啊啊啊——”樂極生悲的男孩哭叫著,雙手撫著被扯痛的頭皮,不停求饒。“歐陽、歐陽,會痛——放開我!”

    “你也知道會痛啊?欺負女生很好玩?”歐陽烈日音調也沒怎麼提高,就很有威嚴,見他也痛到哭了,便不再扯他頭皮,反拖著他手臂,將人丟到另一頭忙著做道具的上官青風面前。

    “管好你的人。”

    “青風、青風……”被歐陽烈日教訓,少年立刻尋求支援,想要找回一點面子。

    上官青風抬起頭,和歐陽烈日眼睛對上,各自眯起了眼。

    “怎麼,教訓你的人不行啊?”歐陽烈日挑眉,擺出“現在立刻打一架也可以”的模樣。

    下一秒,原本蹲在地上釘背景的上官青風立刻站起,踹了那剛才欺負女生的男孩一腳。

    “少在那裡哭哭啼啼,滾到一邊去,欺負女生很厲害,卻不敢替自己討公道?丟臉!”他將人罵走,轉頭再度看向歐陽烈日。

    兩人深深凝視對方,彼此眼中都有著怒意,從小打到大的兩人有著默契,知道他們之間還沒完,只不過現在不是打架的好時機,現場道具太多,他們若開打,分屬於兩人的人馬也會跟著打起來,恐怕會有不必要的損失。

    “給我記著。”上官青風陰惻惻的道。

    “怕你不成?”歐陽烈日冷哼一聲。

    兩人同時轉頭,不再看對方一眼。

    上官青風蹲下繼續敲敲打打,歐陽烈日則腳步一旋,拎起丟在角落的書包,準備走人。

    “小櫻,還好嗎?很痛嗎?”翟以菡跪坐在地板上,擔心的看著陸櫻花,雙手在她頭皮上輕按,紓緩她的疼痛。

    聽見這聲音,歐陽烈日的腳步像有自己的意識,他越過人群,彎腰拉起了陸櫻花細瘦的手臂,又去書包堆拎了她的書包,將她帶走。

    陸櫻花被拉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喂,歐陽烈日!你幹麼?”翟以菡像護著小雞的老母雞,擋在前頭。

    關你屁事——歐陽烈日很想這麼回,可又想到她是陸櫻花的好朋友……每天一起吃中餐,應該是好朋友吧?他實在不懂女生之間的友情,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生,他雖不記得她的名字,卻知道是班上脾氣最差,最不能招惹的女同學,如果不給個交代,她會放過他嗎?看樣子不會。

    “公車。”歐陽烈日勉為其難的給她兩個字,也不多做解釋,拉著陸櫻花就走人。

    陸櫻花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便被歐陽烈日拉走了,待她回神過來,人已經在前往公車站牌的路上,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禁臉色大變。

    媽呀,天哪,地啊!歐陽烈日當著那麼多人的眼前把她拉出來,她完蛋了。

    “你、你做什麼”瞪著眼前的少年,陸櫻花覺得很頭大。“幹麼拉我出來?”她停下不走了。

    “搞不懂你。”歐陽烈日轉身看著眼前的女孩,明明有膽子直視他的眼睛,質疑他的做法,在班上卻不發表任何意見,小心的不跟人起衝突。

    她若像那個翟什麼的,或像現在一樣,直接了當的表明自己的意思,她還會被欺負嗎?

    全班那麼多女生,上官青風的跟班誰不去捉弄,偏偏選中她,不就是因為知道欺負她不會惹上麻煩。

    “明明伶牙俐齒,可以保護得了自己,你卻要裝低調。”歐陽烈日也不知道自己幹麼要為她生氣,碎碎念起來。

    他一邊念一邊想到陸櫻花剛剛痛到哭了出來,雙手忍不住學著翟以菡的動作,在她頭上按壓,減輕她的疼痛。

    “你不是挺會弄頭髮的,幹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歐陽烈日看看她臉上那副黑框眼鏡,覺得她很奇怪。“班上哪個女生近視會戴眼鏡的?有些明明散光重得要命,還硬是要戴瞳孔放大片,再化妝、黏假睫毛,整個人妖裡妖氣的。”

    而她偏要把自己打扮得像清朝女學生,俗得要命,好歹也讓自己好看點吧?

    “你……住手!”她被他搞得很頭大。

    許是沒做過這種事情,歐陽烈日動作粗魯不說,還把她梳整好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更一直碰到她的眼鏡,她越閃避,他越是要湊過來。

    “我的頭髮被你弄亂了!”火大,她每天早上梳頭發容易嗎?頭髮很長很難整理,男生懂不懂呀!

    見她有些生氣,眼鏡歪歪斜斜的掛在鼻樑上,他頓時心癢癢,也不管會不會惹怒她,直接拔下了她掛在鼻樑上的眼鏡。

    “看吧,眼鏡麻煩死了。”

    陸櫻花沒有防備,視線瞬間變得一片模胡,她不由得大怒,“把眼鏡還我!很奇怪耶你。”

    這個大少爺是怎麼回事?她招誰惹誰了呀。

    看不清楚讓陸櫻花十分沒有安全感,她伸出手,胡亂的往前抓抓抓,看著模胡的影子晃動,想要搶回歐陽烈日手上的眼鏡。

    但兩人身高差超過一顆頭,只要他把拿了眼鏡的手伸長,她便構不著。

    終於看清她的容貌,歐陽烈日瞪大了眼睛,見鬼似的瞪著陸櫻花,神情完全是不敢相信。

    他印象中的陸櫻花瘦小不起眼,平凡到在群體中會忽略掉她的存在,沒想到她眉目清秀,雙眼皮自然深邃,巴掌大的鵝蛋臉,嘴唇粉嫩,憑良心說,是男生會喜歡的那一型。

    她若像班上女生那樣打扮,何只是班花,當校花也沒有問題,而且肯定會被高三的學長們追著跑——想到這,歐陽烈日就不太爽,直接將眼鏡戴回她鼻樑上。

    “歐陽烈日!”眼前恢復清晰,陸櫻花怒吼。

    “近視這麼深,算了,你還是別學人戴什麼瞳孔放大片,你不是這塊料——”

    陸櫻花連翻白眼都沒有力氣了,非常無力的看著眼前的小霸王。“都你的話。”

    她伸手去扯他背在肩上的書包,要拿回自己的,歐陽烈日卻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往前走。

    “我也要搭公車,到了公車站再給你。”他走在前頭,見她不跟上,回頭催促,“還不走?再不去搭公車,下一班要再等一小時,你不怕來不及?”

    學校這裡的公車超難等的,得快點去公車站牌才行,陸櫻花見搶不回書包,也不跟他爭了,連忙跟上。

    抵達距離學校有十分鐘路程的公車站牌,除了他倆沒有人在等待。

    “為什麼不好好表達自己的意見?你不是柔弱的女孩。”沉默不過兩分鐘,歐陽烈日開口。

    陸櫻花想,不給他答案的話,他肯定不會放過她,反正他也不是那種會到處亂說的傢伙,思考了一下便說了。

    “我媽媽在秦氏生技董事長家中幫傭,我跟我媽媽住在秦家,秦家待我們母女很好,可我媽付不起這裡的學費,也沒有能耐應付這裡的任何一個學生——如果起了衝突的話。

    “我不是以菡,有厲害的哥哥和疼她的爸媽,從小就受不得委屈,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不怕得罪人,我也不是上官青風,有上官集團和疼他的父母為後盾。”

    說到此,陸櫻花停頓,看了歐陽烈日一眼,兩人同時都想到了那個放學後的黃昏。

    陸櫻花見他沒有發火,清亮的聲音繼續說:“我也不是你,沒人敢惹,如果我跟班上任何一個人吵架、打起來,學校就會通知家長,等我媽來了,她會被如何斥責不會教女兒?我媽為什麼要來這裡被人糟蹋?”

    她說出了最現實、最直接的話語,她的低調不出頭,全是為了保護媽媽。

    “秦家待我們母女恩重如山,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收留我們,我更不能在開陽惹麻煩,令他們為難。”說完,陸櫻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掩飾黯淡下來的目光。

    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女生,不是沒有夢想,不是不想打扮,不是不想對著那些無聊的臭男生們大吼離她遠一點!

    但她知道現實的殘酷,瞭解自己的定位,決定選擇一個安全、對她和媽媽都好的生活方式。

    “我想過得簡單一點,務實一些。”所以,你這位大少爺可以別來煩我了嗎?

    “簡單?你連點夢想都沒有?”

    “夢想?那是什麼,可以吃嗎?”陸櫻花用玩笑的口吻,說出自己的處境。

    夢想在現實之前太遙遠,也太容易破碎。

    看著她冷然的小臉、黯淡眸光,歐陽烈日思及不久之前,在川堂巧遇時,她說,她“算是”沒有爸爸。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算是是什麼意思?

    “你才幾歲就這麼悲觀,難道跟你爸爸有關係?”沒經過大腦的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聞言,陸櫻花整個人散發出冷漠的氛圍,她不是生氣,而是一種深深的排拒,在兩人之間劃下了界線、築起了高牆,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氣溫突然降到冰點,莫名的心慌湧上心頭,歐陽烈日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呃,我——”他想說些什麼。

    可陸櫻花卻不再多說一個字,連“你問太多了”五個字也不願提,就當做沒有看見他,待公車靠站,便逕自上了公車。

    歐陽烈日腳像被黏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只能懊惱的看著公車駛離,卻沒有勇氣追上去。

    公車排出的黑煙噴了他一頭一臉,久久,歐陽烈日得到了一個結論。

    “我是白癡。”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5:42

第3章

    晚上八點,待把主人一家的晚餐整理收拾好,才是秦家幫傭們的晚餐時間。在員工宿舍的餐廳裡,六人桌上有著陸櫻花跟媽媽沈依婷兩人,以及園丁趙哥,還有負責保全的隨扈阿忠、阿立一共五人,男人們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一群人住在這裡,工作、生活上互相照應。

    一桌子飯菜,六菜一湯,都是陸櫻花和母親兩人用員工宿舍裡的廚房做出來的。

    “阿立,就等你了,快來吃飯。”陸媽媽年約四十歲,身形纖細瘦弱,雖是中年婦女了仍非常漂亮,可以想見她年輕的時候有多美。

    阿立穿著隨扈的西裝,耳上還別著未摘下的隱藏式對講機,一舉一動都十分俐落,顯然訓練有素,像是一把隨時能出鞘的刀。

    可他看見一桌子好肉好菜,立刻變成了搖尾巴的狗狗。

    “有我愛吃的紅燒蹄膀,沈姨我愛你!”他先過來摟了一下,再用力香了一下,惹得沈依婷咯咯笑。

    “臭小孩,又吃我這中年婦女的老豆腐,別鬧了,快去洗手坐下來吃飯!”她把這些三十上下的男人們都當成小孩般看待。

    “小櫻——”阿立在廚房流理台洗手時,看見在一旁添飯的陸櫻花,朝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陸櫻花把添得尖尖的飯碗遞給了張大手臂,想要抱她的阿立。

    “阿立哥,你的飯。”趁他伸手捧飯碗,她立刻溜了。

    “小櫻,你回來還沒有給我抱抱——”阿立放下飯碗,追起陸櫻花。

    “你好煩,三十歲了,不要對高中女生出手,這是犯罪!”她繞著桌子跑給阿立追。

    “怎麼這樣講話?你幾年前還拉著我的手,要我陪你玩拼圖的。”阿立繞著餐桌跟她玩躲貓貓,立志要抱到她。

    “那時候我才十歲——你這變態,想對十歲小女孩做什麼!”陸櫻花哇哇大叫,慌張的跑著,不想被阿立纏上。

    已經坐下開吃的兩名年輕人根本不理會阿立的惡趣味,針對沈依婷今天特別鹵的蹄膀,一夾就是好幾塊,盤子裡滿滿的肉很快就少了一大半。

    “慢著,蹄膀是我的,你們筷下留肉!”阿立發現了自己心愛的肉要被嗑光了,立即加入搶食的行列,也不跟陸櫻花鬧著玩了。

    陸櫻花松了口氣,捧著飯碗,到媽媽身邊的位子坐下,小心防備,就怕三個大哥哥等一下又撲上來玩弄她,每天吃飯都要這樣諜對諜,好累。

    正當櫻花要扒飯的時候,聽見了秦家大小姐秦霜霜的聲音。

    “小——櫻——”十八歲的秦霜霜擠眉弄眼的走了進來。

    秦霜霜是秦氏生技董事長夫婦的獨生女,自陸櫻花八歲那年來到秦家起,秦霜霜便對她很好,沒有把她當成下人的孩子,而是當妹妹看,當沈依婷沒有空照顧她的時候,秦霜霜會把她帶到身邊,幫她編辮子,教她怎麼打扮自己,陸櫻花就是從這位漂亮的大姐姐身上學會編頭髮的。

    即使後來秦霜霜因為學習芭蕾,三年時間不在臺灣,兩人的感情也並沒有因此生疏。

    “霜姐姐,你怎麼跑來了?”陸櫻花不禁疑惑。霜姐姐從小練芭蕾,非常重視生活作息,這時間她應該要準備洗澡睡覺才是。

    “因為我太好奇了啊,歐陽烈日到家裡來,說要找你!”秦霜霜眼睛閃閃發亮,一副八卦的口吻,興奮追問:“怎麼回事呀?”

    她從國外回來後便插班進了開陽學院高中部二年級,同在一所學校,自然知道歐陽烈日是什麼人,只是沒想到櫻花有這能耐讓那傢伙找上門來,太有趣了,她一定要親自來一趟問問。

    “有男生找小櫻?!”搶肉的男人們像聞到陌生氣息豎起耳朵警戒的猛犬。

    “誰?在哪?”他們掀唇低吠,低咆恫嚇。

    話剛說完,歐陽烈日已經走了進來,沒有半分拘束,像他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事。

    褪下了學生制服,黑T恤、黑牛仔外套、黑長褲,一身黑的他無視在場男人們防備警戒的眼光,他只看向陸櫻花。

    她居家的打扮令他眼睛一亮,紮了一天辮子的頭發放了下來,柔軟的垂在身後,而她身邊的中年婦人,讓他一點也不懷疑她跟陸櫻花之間的血緣關係。

    那張美麗清秀的臉,就跟傍晚陸櫻花未戴眼鏡時的小臉一模一樣。

    他更加認定這丫頭最好戴上眼鏡再也不要拿下來了!

    “陸櫻花,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歐陽烈日看也不看其他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愣住的陸櫻花,開口道歉。

    “今天,我不該問你!”

    陸櫻花被突然來拜訪的歐陽烈日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在作夢,直到他莽莽撞撞的開口要說明今天的事情,她才放下碗筷,飛快的朝他沖去,伸手捂住他的嘴,將他往屋外拖。

    “我們出去說!”她回頭叮嚀。“你們不准跟上來偷聽,姐姐,你也是!”同時阻止了自然而然想要跟上來的秦霜霜。

    “你們孤男寡女耶,家裡圔子那麼大,有些地方很暗很可怕,誰知道歐陽烈日會不會把你撲倒?我要保護你呀。”秦霜霜眼睛閃亮亮,說著說著直接跟上來。

    “不行!你跟上來我以後就什麼都不跟姐姐說了。”陸櫻花威脅。

    “好吧。”秦霜霜聞言噘嘴,把腳收回門內,待在餐廳裡。

    兩人離開員工宿舍,走進秦家偌大的庭園。

    草坪翠綠,花草扶疏,座落在郊區的秦家大宅,可以看見臺北盆地的美景,也可以看見滿天星斗,大自然以及都會的景色融為一體,美不勝收。

    但也因為地勢較高,天氣偏冷,只穿著短袖T恤的陸櫻花忍不住抱著身子發抖,突然一件帶著男生體溫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歐陽烈日,所以把外套給她的人也只會是他——陸櫻花被他的體貼搞得很驚嚇。

    “你——”他真的是歐陽烈日嗎?對她那麼好幹麼?!

    “對不起,我不該探問你的私事。”

    歃陽烈日不是笨蛋,他只是懶得對無關緊要的人花心思,經過下午的不愉快,以及方才陸櫻花捂嘴阻止他說出道歉臺詞,就明白她的父親是不能夠觸碰的話題。

    而方才在秦家的宿舍裡,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年齡足以當她父親的男人,敏銳的直覺讓他改了口。

    “你特地來就為了說這個?”陸櫻花覺得他是不是哪條筋接錯了。“好,你的歉意我收下,你可以回去了。”

    歐陽烈日看著眼前的女孩,一時之間詞窮。

    下午惹她不開心之後,他自厭不已,又在路上見上官青風,看他那副死樣子就來氣,兩人一言不合打了一架,被送進警局,剛剛才被堂姐歐陽晴保出來,被訓了一頓。

    回家後,自厭的情緒沒有辦法抽離,想了十分鐘他便出門,騎了車上山來秦家找她,一路上想了一堆要跟她說的話,結果道歉之後,她就趕人,完全不想跟他說話,這……

    咕嚕嚕嚕嚕——

    忽然發出來的聲音,讓陸櫻花不禁挑眉,看向一臉尷尬,臉紅困窘的歐陽烈日。

    那副無地自容的模樣,哪有甫踏進宿舍大門時不可一世的死樣子?

    說真的,她真是討厭死歐陽烈日那大少爺的嘴臉了。不過,他現在這糗樣還滿可愛的。

    “噗哺——”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歐陽烈日更覺無地自容。

    媽的,太丟臉了,他竟然在女生面前餓到肚子亂叫,對喔,他放學之後根本沒有吃東西,難怪肚子會叫,Shit……

    “你吃了沒?”陸櫻花想起這傢伙的身世,不由得心軟了。“我們也還沒吃晚餐,不嫌棄的話,跟我們一起吃吧。”

    “我要吃。”歐陽烈日像得了主人賞肉骨頭的小狗狗,眼睛一亮,亦步亦趨的跟著陸櫻花屁股後頭走。

    陸櫻花看著他眼睛,理解他只是不明白人情世故,不是故意無禮,她非常非常重的歎了一口氣。

    “歐陽烈日,你懂不懂做人要講一些客套話才能生存下去?你好歹說一句不好意思什麼的,直接說你要吃也太不客氣了!再說了,來我家,第一個要打招呼的應該是我媽吧!”

    沒有人這樣念過歐陽烈日,他不覺得火大,反而有些開心,會跟她說話,代表……她不生氣了吧?

    他很難得乖乖的跟著她身後,踏進了她的家。

    ***

    這是毆陽烈日這一生中,不曾經歷的氛圍。

    比起家中那張十人餐桌,眼前的餐桌簡直迷你到不行,更不用說歐陽本家那張長得可以容納二十人的長型餐桌了。

    桌上擺滿了食物,桌邊坐滿了人,加上他一共六個,擠到不行,舉臂夾菜,輕輕一動就會碰撞到坐在隔壁的人,這樣的用餐方式,他是第一次體會。

    “你給我慢著,那塊肉是我的!”一雙筷子橫過桌面,搶起盤中油花閃亮的肥美蹄膀肉。

    “我已經夾起來了,你搶個屁!”

    兩個年近三十的男子,像小孩子一樣在飯桌上爭食。

    好熱鬧。歐陽烈日心想。

    像這樣在餐桌上搶菜、吵吵鬧鬧,被長輩們評為沒規矩、沒有教養的用餐方式,在歐陽家是不可能發生的,家族聚餐時,向來是安靜無聲的用完一頓精緻美食,因為太壓抑、太緊張,他從來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那些食物又有多美味。

    “這麼吵就都別吃了。”餐桌上唯一一的女性,年紀最大的沈依婷語氣溫柔的道,在兩個男人還來不及爭取權利之時,她便將那塊肥美的蹄膀肉夾進了歐陽烈日碗中。

    他望著被白米飯襯得油亮入味的肉塊,表情困惑不已。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在餐桌上夾菜給他,這跟他在家中的用餐方式大大不同。

    歐陽烈日腦子一團漿糊,明顯為這不在預料中的舉動感到無措,直到他的腳被人用力一踩。

    他想也不用想的看向坐在他左手邊的兇手,表情更是一臉的不解—這麼用力踩他,他做錯了什麼?

    “說謝謝。”陸櫻花看他一臉蠢樣,壓抑了送他白眼的衝動,低聲告訴他。

    啊,原來要說謝謝啊。

    “謝、謝謝。”歐陽烈日吶吶的道謝。“謝謝陸媽媽。”

    “不用謝,你叫烈日?”溫柔美麗的沈依婷有著一雙笑起來會彎彎的眼睛,脾氣很好的問。“好難得小櫻會帶同學回家吃飯,而且還是男生。”沈依婷語帶促狹笑意。

    “我哪有,明明是他來找我,肚子又叫得那麼大聲,總不能就這樣趕他回家吧?”陸櫻花解釋,可解釋完也覺得自己根本說服不了人。

    想到她帶歐陽烈日進家門,邀他一起用晚餐時,秦霜霜挑了挑眉,用著過於興奮的語調說“不打擾你們用餐,我先回家了”的畫面,她不禁呻吟。

    天哪,陸櫻花,你幹了什麼?你的理智去哪裡了?

    “別理會小櫻,她老是這樣口不對心,烈日,以後多來我們家玩。”沈依婷給了女兒一記笑意十足的眼神,而後親切的對歐陽烈日表示歡迎。

    她是個親切溫柔的媽媽,可剛剛那句溫柔中帶著兇惡的“這麼吵就都別吃了”,讓歐陽烈日瞭解到,這位中年婦女是個外柔內剛的女性,就跟陸櫻花一樣——這個念頭讓他不禁揚起嘴角,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沒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戾氣。

    “好。”他點頭應聲,他一定會常來玩。

    “……”陸櫻花連白眼都不想翻了,這傢伙完全聽不懂媽媽在說客套話。

    “不公平,為什麼幫他夾菜,我也要!”其餘的男人們開始爭寵,把碗捧到沈依婷面前,鬧著要她夾菜。

    “你們沒有手呀?人家是客人耶!”沈依婷罵著年紀一把,卻幼稚得不得了的三人,還是疼惜的為他們一人夾了一筷子菜。

    “為什麼他是肉,我們是青菜,我不要青菜!”立刻有人大表不滿。

    “對呀對呀,沈姨不可以這麼偏心啦!”

    “好啊,我夾的菜不想吃那就別吃了。”沈依婷依舊笑得很溫柔,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原本吵鬧的三個大男人見狀立刻倒吸口氣,口徑一致的道歉,“對不起,媽媽——”

    “乖。”沈依婷微笑,眼中那抹厲色立刻消失不見。

    “活該,誰叫你們讓媽媽同樣的話說第二次。”陸櫻花在一旁幸災樂禍,對阿立嘲弄道:“知道怕了吧?”

    “你也跟著鬧呀?”沈依婷不住敲了一下女兒的頭,阻止她挑釁。

    “媽、媽媽?!”聽見三個大男人對陸櫻花的母親喊媽媽,歐陽烈日大驚。

    依陸媽媽的年紀,應該生不出來三十歲的兒子們吧?

    “立哥、忠哥、趙哥的母親,都不在世上了。”看出了歐陽烈日的不解,陸櫻花小聲在他耳邊說明。

    “他們是拿秦家獎學金長大的,我八歲那年跟媽媽來秦家工作,他們就住在這裡了,我們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他們把我媽當自己的媽媽一樣。”所以偶爾會裝乖賣萌,喊一聲“媽媽”。

    “原來如此。”歐陽烈日點了點頭,腦中閃過家族從小灌輸給他的商場資訊。

    秦氏生技董事長夫人是個慈善家,長年資助一些弱勢團體,提供獎學金給家境清寒的上進學生,旗下公司也有不少員工是拿秦家的獎學金長大的,因感念而進入秦氏效力。

    而就他所知,秦氏生技也資助過一些婦幼保護機構……斂下眼,歐陽烈日將心中的疑惑、好奇全數壓下。

    “不是我媽媽不在世上了,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媽媽是誰。”大聲說話的是一直兇狠搶菜的阿立,他是秦家的保全組長,也是三個男人中年紀最大的。

    “立哥,你幹麼偷聽我講話?”說悄悄話被發現,陸櫻花因為心虛而惱怒。

    “我才沒偷聽,是我聽力好。”阿立理直氣壯道。

    歐陽烈日收回思緒,目光看向說話的阿立,這一瞬間,他又困惑了。

    為什麼他能用直率開朗的語調,說著自己沒有媽媽,彷佛沒有媽媽這件事情一點也不會讓他感到痛苦、傷心、難過?難道立哥一點也不想要媽媽嗎?

    歐陽烈日的疑惑很快有了解答。

    “可我有家人,這裡就是我的家。”阿立收起踏進家門之後,那股輕鬆玩鬧的態度,用著一種男人守護自己心愛之物的眼神,盯著歐陽烈日。

    “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家人,你也是男人,你懂吧?小子。”他咧開嘴笑,可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阿忠和趙哥亦是瞪著歐陽烈日。

    “立哥,你幹麼?想嚇唬誰呀!吃飯啦你!”陸櫻花平時不會阻止三人的老母雞模式,可想到跟他們一塊用晚餐的是歐陽烈日,她便開口打圓場。

    記得之前隔壁班有個新來的同學,不知道他的脾氣,挑釁了兩句,就被他揍得很慘,不知道這位少爺等等會不會大翻臉?她以擔心的眼神,望向坐在隔壁的歐陽烈日。

    “真好。”歐陽烈日薄薄的嘴唇,吐出了讓人不敢置信的兩個字。

    陸櫻花像看見怪物一般看著他,這個沒動怒的傢伙是誰?

    對上她不敢置信的神情,歐陽烈日不禁想笑。

    眼前的女孩,是個非常矛盾的女生。

    他的同班同學陸櫻花,給人渺小、不起眼、沒有脾氣的的印象,而經過幾次相處,他知道這個女生在學校裡的表現全部都是假像,真正的她不如外表那樣畏縮,她不但不怕他,還敢給他臉色看,把他當空氣。

    在這個家中,她活潑、多話,一點也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意見,即使父親是她不可觸碰的地雷,只有媽媽也讓她快樂成長,是因為她有一群雖沒有血緣關係,卻更為親近的家人吧?

    環視在場的男人,包括那個說自己不知道媽媽是誰的阿立,歐陽烈日想,有這麼大的力量凝聚這些人的,不就是陸媽媽那溫柔的照顧及關心嗎?

    真令人羨慕。

    “我出生就沒有媽媽,我也好想有媽媽。”內心滿滿的羨慕、渴望讓他聲音沙噴,不知為何說出了內心的渴望。

    陸櫻花想,她真是驚訝得太早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吐露出自己的事。

    脆弱、迷惘,歐陽烈日現在的表情像極了一隻被遺棄,只能用著兇惡的低吠來掩飾傷心,保護自己的狗狗,看到他這模樣,她的心有些疼。

    陸櫻花想起那日黃昏,在川堂看見他朝上官青風一家三口流露出羨慕眼神,一股衝動讓她夾了面前那道炒A菜,放在歐陽烈日碗裡。

    “吃飯。”不知該怎麼安慰,也不知道她該不該安慰,陸櫻花乾脆讓他多吃點,男生有了吃的,應該就會忘記不開心的事情吧?

    “不要想了,吃飯!”家裡三個男人心情不好,吃東西就開心了,嗯,對,讓他多吃點!

    “呃……好。”原本還想要再恐嚇幾句的阿立,聽見歐陽烈日說這些話,傻眼到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做錯事情,卻又不知道怎麼收尾,只好向沈依婷打Pass求助。

    沈依淳朝阿立一瞪,接著上場救火了。

    “烈日,如果不介意的話,試著把我當成媽媽吧。”她心疼的望著歐陽烈日說道。

    “來,多吃一點。”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裡。

    連續兩個人為他夾了菜,歐陽烈日心頭像有什麼東西湧上來,熱熱的、暖暖的,這叫什麼呢?無論深呼吸多少次也壓抑不下來,熱潮從胸膛沖上喉頭,直到眼眶。

    滴滴晶瑩液體滴落在碗中那塊油亮的肥肉上,嚇壞了歐陽烈日自己,也嚇到了坐在他身邊,一直觀察他的陸櫻花。

    “嚇!”陸櫻花不禁倒吸口氣。

    歐陽烈日微紅的雙眼對上她,兩人視線交纏一秒鐘,他默不作聲,什麼話也不說,捧著碗埋頭猛吃。

    “吃慢吃,小心別噎到了。”沈依婷裝做沒發現異樣,溫柔叮嚀著,還不斷的夾菜到他碗裡。

    “呃嗯……慢著,所以我們多了一個小弟嗎?好吧,大哥要照顧小弟,就不跟你搶菜了!”大概是沒料到他會掉眼淚,阿立等三個男人全都嚇到了,但也都體貼的裝做沒看見,也不再攻擊他。

    “小櫻,你會不會吃太多?”他們的炮火只好轉向無辜的陸櫻花。“女生吃這麼多會胖吧?”

    “你才胖咧,我才四十公斤!”講到體重,脾氣再好的女生都會暴走。

    餐桌上又恢復一開始的嘻嘻鬧鬧,攻擊沒有延燒到歐陽烈日這頭,這些人的溫柔讓歐陽烈日覺得完了,他,真的要哭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6:23

第4章

    冬季將至,學生的夏季制服也換成了長袖。

    天氣陰陰的,厚重的雲層遮住了陽光,這個季節,陽光越來越少見了。

    當午休鐘響,陸櫻花一如以往的拿出了她的便當盒,滿心期待的等著開動,她挪動椅子,想要將位置挪得向前一點。

    “唔……”

    可頭皮感受到的微微拉力,讓她自動將椅子往後一挪,一回頭,就見早上四堂課都在打瞌睡的歐陽烈日還沒有醒,而她的辮子則被他捏在手裡。

    她歎了口氣,搶回自己的辮子,而原本睡得香甜,下課鐘響也叫不醒的歐陽烈日,因為她搶回髮辮的動作悠然醒來。

    “你幹麼啊?”他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你才幹麼咧,上課打瞌睡,幹麼抓我辮子?”陸櫻花瞪他。

    “比較好睡。”歐陽烈日理所當然的道,像是他捏著她髮辮上課睡覺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沒睡飽的眯起眼,見她因為自己的語話而怒火上升,歐陽烈日頓時來了精神,神情可以說是溫和的問:“你中午吃什麼?媽媽幫你帶什麼菜?”現在他喊沈依婷媽媽的口吻自然到不行。

    “你少打我便當的主意,自己去合作社買吃的!”陸櫻花藏著便當不讓他偷吃。

    “嘖,小氣。”歐陽烈日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勾,伸手爬了爬頭髮,將笑容掩去,不可諱言,他心情很好。

    可此時一個礙眼的人影飄到歐陽烈日眼前,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歐陽烈日。”仔立在他倆面前的上官青風一臉陰鬱。

    那份陰鬱也感染到了歐陽烈日,他沉下臉來,低低回應,“上官青風。”兩人視線交錯,定定盯著對方,直到上官青風離開教室。

    歐陽烈日心情超差,看見上官青風那臉,就知道他們又得幫各自的堂兄堂姐傳話了——前陣子他跟上官青風各自隨家族赴紐約搶生意,竟讓他們倆目擊了兄姐約會的甜蜜場面,而紐約行還未結束,兄姐的戀情就曝光了,晴姐被帶回老家禁足,無法跟外界聯繫。

    從此那兩個可怕的人——上官常浩與歐陽晴,就把他和上官青風當成了彼此的傳聲筒,而怕死的心理讓他們兩個小的決定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不敢告訴任何人。

    家族的憤怒很可怕,但不聽晴姐的話,下場會更慘!

    他們被迫得有交集,真是煩死了!

    “靠!”歐陽烈日煩躁的爆句粗口。

    陸櫻花看著這一幕,意外兩人沒有打起來,而且以她對歐陽烈日的瞭解,她知道他心情突然變差了,但不到火大的程度。

    神奇,物件是上官青風耶,居然這麼平和的結束。

    “你跟上官青風變好朋友啦?”她不禁問。

    “誰要跟他當好朋友?!噁心死了!”歐陽烈日矢口否認,他們不過是因為有共同的秘密罷了!

    “我去動一動,放學在教室等我,陪你去等公車。”

    “不用吧,你不是要去公司忙?下了課就去呀!”陸櫻花從歐陽烈日口中得知,家族為了治他愛打架的毛病,強制他下了課之後到公司裡打雜,而發佈這道命令的,是他這輩中唯一的女性,他不敢違抗的堂姐。

    陸櫻花深深感激這位沒有見過面的歐陽家大小姐,將歐陽烈日拘在歐陽集團,找事給他做,前陣子還把歐陽烈日帶去紐約,一同為家族搶生意出點力,讓他沒有時間再給她找麻煩。

    比如說他現在的位子。

    班上的座位,每次段考之後都會換一次,由成績高低來選擇,成績越高的,選擇機會越多。

    這位大少爺成績中下,選擇機會少,而他也沒有參與過任何一次選位子的活動。

    歐陽烈日不是遲到就是睡過頭,可某天來上課時沒去坐幫他預留的位置,挎著書包筆直在她後方的位子一站,朝坐在她身後的男生同學冷冷的道:“你,滾。”於是男同學便自動收拾書包,滾開了。

    從那時候起,陸櫻花身後的位子就成了歐陽烈日的專屬座位,她原本不想理他的,本著低調過日子的打算,不引人注意,不要製造麻煩,可這位元大少爺從坐在她後方的第一天起,只要趴下來睡著,手就會越過桌面,落在她背後,握著她長長的辮子入睡,無論她怎麼抗議都沒用。

    既然如此,她只能無奈的就隨他去了。

    那畫面太多人看見,平時歐陽烈日坐在她身後,沒有人敢問她,但到了她落單的時候……

    “歐陽烈日欺負你?”

    之前,好友翟以菡忍不住這樣問她。

    “沒有。”她一口否認。

    “那你們倆怎麼回事?”翟以菡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她用著迂回的方式回答這個問題,“你問我,我要問誰呀?”把問題丟出去就對了。

    翟以菡聞言一哼,皺眉道:“煩耶,他睡覺就睡覺,幹麼抓你的辮子,你不敢說的話,我去說。”邊說邊在空氣中揮兩拳。

    “……以菡,別為我打架,謝謝。”她看破了好友的意圖。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因為打死她也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她和歐陽烈日私下還有往來,歐陽烈日週一到週五,他幾乎每天都會到她家蹭飯!

    若讓同學們知道了,她平靜的校園生活就要跟她說Bye-bye,怎麼解釋都沒有用,麻煩。

    想到這,陸櫻花瞥了眼四周,果然有些同學的目光集中到他們身上。

    “最近又出現可疑人士在學校附近徘徊,你不搭秦霜霜的車回家,也不搭我的車,我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麼。”說要去動一動的歐陽烈日卻還不走,又湊到她身邊。

    “我搭你的車?你有駕照?”她忍不住問。

    雖然歐陽烈日長得高大,早熟的一副年過十八的模樣,但他未成年是事實,才十六歲,可偏偏這傢伙很喜歡無照駕駛,講也講不聽,她才不要搭他的摩托車!

    “羅唆,反正我送你去搭公車就對了,你上了公車之後我再去忙我的……喂,你不要偷跑。”歐陽烈日盯著她的眼神帶著警告。

    他叫她不要偷跑,就代表他接下來要偷跑蹺課了,陸櫻花仰天長歎。

    “歐陽烈日,你的出席率真的能升上二年級嗎?你該不會以為你要去英國念書,就可以隨隨便便了吧?”她不禁如是想。

    他要被家人送往英國求學,就在下學期結束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我沒有要去英國!”歐陽烈日板起面孔否認。

    “去幹麼?我才不要去。你少轉移話題,放學等我就對了,不准一個人走到公車站。”

    “你會不會管太多?”陸櫻花覺得他大概是立哥、忠哥、趙哥的口水吃太多了,跟他們三隻老母雞一樣,管很寬。

    “陸櫻花,對你,我只會管更多。”歐陽烈日沒頭沒腦的宣告。

    什麼意思?

    她不解的看著他,他卻站了起來,高壯的身形遮住了光,讓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兩人之間的關係,從那一天他到她家中向她道歉之後,便有了轉變。

    在班級上像匹孤狼的歐陽烈日,從來不跟人好好說話,只有命令、恫嚇,獨獨對她是用跟別人不同的態度。

    說真的,歐陽烈日對她算是好的,只是她不想要這樣的特殊待遇。

    “我叫你等你就等我。”他大掌覆在她臉上,像是要揉扁她的臉。

    “你幹麼,我的眼鏡要掉了!”陸櫻花掙扎,伸腳在桌子底下狂踩,報復他亂揉臉的舉動。

    歐陽烈日被踩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好的輕笑。

    也好,這丫頭不畏惡勢力,她不會吃到虧的。

    “眼鏡千萬不要拿下來!”他幫她把眼鏡戴好,語氣認真的道。

    這傢伙有毛病呀?

    “歐陽烈日,那天你跟我說的話,我記得很清楚。”她不禁歎息,聲音壓低,慎重表示,“你在我家哭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嗯?”聽見她提起這件事,歐陽烈日眼一眯,發出了威嚇的低哼。

    “我真的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讓那件事爛在肚子裡,所以你可以放過我了嗎?”最後一句話,陸櫻花是有點啦哮的對他低吼。

    歐陽烈日知道她誤解了,但也沒刻意解釋。

    他生平第一次對個女生感到興趣,尤其對方一副很想跟他保持距離的模樣,讓他更不想如她所願。

    據他觀察,陸櫻花這人表現得過分低調,其實她內心有著渴望。

    前陣子的英文話劇比賽班上拿下第二名,她負責演員們的發妝,可在台下,她卻會隨著女主角的臺詞、情緒,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就像是她也默默的在心中演著戲。

    歐陽烈日覺得她想當演員,也覺得她可以試看看,可不知為何她不願意,偏要隱藏自己的外貌……嗯,藏起來好,省得惹來麻煩。

    “拜託,你以為你看見了什麼?”歐陽烈日收回思緒,掀唇獰笑,把臉湊到她頰邊,嘴唇貼著她耳朵,用著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看見我這麼沒出息的一面,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你想都不要給我想!”

    聽見他這麼沒良心的宣言,陸櫻花瞠目,指著沒心沒肺的他,怒道:“早知道讓你餓著肚皮回家,我也不要放你進我家門,氣死我了!”

    歐陽烈日回應她的,是忍俊不住的大笑。

    他大笑的模樣太稀有,讓班上同學側目,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那個脾氣暴躁陰沉的歐陽烈日,竟然會笑成這樣?!

    “哈哈哈,可惜太遲了。”歐陽烈日笑看她氣到快昏過去的模樣,不禁更想笑。她鐵定是因為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才這麼火大,哈哈哈哈哈。

    “放學後等我,不等你就死定了!”歐陽烈日叮嚀再三,人便離開了。

    “麻煩精。”陸櫻花抱怨,卻知道自己還是會心軟,晚上他若跑來她家吃飯,她想,她仍會開門讓他進來……

    陸櫻花氣不了歐陽烈日太久,回頭享用還沒開動的便當,看著媽媽做的菜色,不禁胃口大開,她夾起好吃的煎蛋,幸福的吃下。

    吃下後才想起來,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班上女同學不再帶著自己的午餐來跟她交換便當菜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某一天午休後,她胃痛被送到保健室,原因是她吃了同學換給她的菜,那天的菜色,正是她的胃難以消化的油炸肉類。

    蹺課的歐陽烈日不知從哪得到消息,到保健室看她,火大的問為什麼痛到臉色發白,她說了原因——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打她便當的主意了。

    “嗯?”陸櫻花咬著筷子,疑惑的偏頭。

    是歐陽烈日做的嗎?他這麼體貼做什麼呀?

    她從來沒有多想的心,驀地浮上微甜滋味……

    ***

    冬至後的白晝,短得讓人無所適從。

    郊區夜晚來得快,不過五點,天就陰陰暗暗的。

    坐在教室裡等著歐陽烈日的陸櫻花,手裡打著一條咖啡色毛線圍巾,這是耶誕節她預備要送給歐陽烈日的禮物,她沒有太多的零用錢,就想著親手做個東西送給他吧,算是回報他日前去紐約回來,為她帶回保暖手套的回禮。

    想起前陣子她透露,要親手做他的聖誕禮物,他那時故作冷淡,臉上的紅卻拽露了他心情的樣子,她就不禁想笑。

    打好最後一針,收針,花了一個月時間的圍巾做好了,陸櫻花也發現天暗了。

    “快五點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她一驚,公車再二十分鐘就會進站,她從教室走到公車站牌,大約要十分鐘的路程,錯過這班公車,她就要再等一小時。

    “奇怪……歐陽烈日在幹麼?說好要送我去搭公車的,他從來不遲到啊。”陸櫻花咬著唇,看著他位子上的書包。

    他一直是說到做到的,起碼對她是這樣,這麼晚不出現,他在幹麼?該不會又跟上官青風打起來了吧?

    歐陽烈日失約遲到,她嘴巴嘀咕著,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她不想再等了,直接離開,而是擔心他,就如同她平時老是要他離她遠一點,其實不過是嘴硬。

    她已經習慣他的接送,就算只是校園到公車站脾的距離;當他侵門踏戶的到她家蹭飯,她打開大門歡迎。,再加上那條為他親手打的圍巾……那全是因為喜歡。

    她喜歡那個外表兇惡粗暴,其實內心很小男孩的歐陽烈日,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喜歡他。

    擔心讓陸櫻花無法就這樣離開,決定去找人。

    她邊找邊想,如果那個笨蛋又打架的話,她、她就叫媽媽拎他耳朵訓話!罰他不准吃飯,想到他對著媽媽做的滿滿一桌菜露出垂涎的表情,她就覺得有洩憤到了。

    可是,打架……回跟上官青風打架,兩人都會掛彩受傷,他們兩人打真的!

    “笨蛋!”

    越想越心焦,陸櫻花在校園裡找人,經過川堂,走到高年級教室附近的廁所,想著一些學長姐常會在這裡偷偷抽煙、打架什麼的,不過歐陽烈日不在這裡。

    學校裡還有哪些人煙稀少的角落呢?

    陸櫻花努力思考時,想到了數日前,好友翟以菡小跳步走向她,用著興奮的語氣對她說:“櫻、櫻、櫻,你知道我看見什麼嗎?我去丟垃圾,在體育館後方看見上官青風在向歐陽烈日告白,夕陽照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天哪,好萌好萌好萌喔——我要流鼻血了!”

    “什麼告白?他們兩個人不打起來就不錯了,還告白?”陸櫻花不相信他們兩人之間有那方面的感情,可隨著好友的話想像,一方面覺得很好笑,另一方面又覺得歐陽烈日和上官青風配一對?好像滿有戲的……

    “真的啦,烈日同學吃上官青風送的巧克力——他們一起吃。”翟以菡的雙眼閃閃發亮,沉浸在幻想中。

    這件事情,讓陸櫻花私下嘲笑歐陽烈日,說他們兩人“有姦情”,歐陽烈日瞬間拉下來臉,連否認都沒有,悶不吭聲,讓她很驚奇。

    話說,最近歐陽烈日和上官青風好像感情還不錯,有秘密的樣子——即使他不承認,可陸櫻花覺得,他們兩人變好朋友了。

    這讓她很欣慰,她不喜歡他老是打架。

    “嗯……雖然現在是好朋友,但之前起碼有十年時間是世仇……”還是有可能一言不合打起來。

    陸櫻花腳步沒停,快速的走向體育館方向。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講完沒?我要走了!”

    拐個彎就到體育館後方,她聽見了歐陽烈日的聲音。

    “急什麼?才幾點就要回家?我都不知道你有這麼認真工作。”上官青風戲譫的嗓音,阻止了死對頭的腳步。

    “你最近倒是跟班上的女同學很要好啊,叫什麼名字來著……對了,陸櫻花,我看見你送她去公車站搭公車,才搭你家裡的車去公司,你什麼時候跟班上同學關係這、麼、好?”

    “關你什麼事?”歐陽烈日眯眼,看那傢伙臉上好似瞭解一切、笑得惹人厭的神情,拳頭不禁癢癢的。

    “問一下都不行?我總要知道敵人的動向,我說你們什麼時候變成‘好朋友’啦?”上官青風很壞的強調好朋友三個字,因為知道他會變臉。

    “靠杯啦,我跟陸櫻花不是好朋友!”果然,歐陽烈日大怒,瞪著上官青風那副死樣子,更火。“我跟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朋友!”

    原本繞過轉角,就能看見他們的陸櫻花聽見這句話,停下了腳步。

    她站在體育館一角,心中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令她好想哭——她知道是什麼破碎了,因為她不自量力的喜歡上歐陽烈日,否則不會讓他進到她家裡,融入她的生活,還任憑他玩弄她的頭髮不制止……這些全是因為喜歡。

    可是他卻沒有把她當成朋友……在歐陽烈日心目中,他們連朋友都不是。

    陸櫻花轉身離開,不想在這個時候看見歐陽烈日,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心情極差的離開校園,前往公車站牌的路上,陰陰暗暗的天空就如同她的心情,沒有陽光。

    身後傳來急促追趕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猜想是歐陽烈日追了上來,頓時心一松。

    她覺得自己沒出息也太沒用,知道他追了上來,表現出對她的在意,她就心軟了。

    算了當不成朋友也沒有關係,只要能互相陪伴就好。想著,她不禁緩下腳步,讓身後的人追上。

    那人追上了,粗魯的緊扯她的頭髮,止住她的步伐。

    “不要拉我的辮子!”陸櫻花頭皮一痛,回頭怒斥,看見——

    不是歐陽烈日,而是一個落魄的中年男人,手裡抓著她的辮子,對她傳笑。

    陸櫻花為不在預期中的男人而臉色發白,髮辮再次被用力一扯,她痛到掉淚,恐懼梗在喉頭,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久不見,小櫻,我的女兒。你跟你媽媽讓我好找啊……多少年了?我說過,你跟你媽媽都是我的,無論你們躲到哪裡去,我都會找到你們,叫你們別再跑了,但你跟你媽媽記性都不好,我只好打到你記得、打到你聽話!”中年男人例開嘴笑。

    下一秒鐘,她大聲尖叫,但男人捂住她的口鼻,制止她的尖叫,將她整個人拖進臨近的暗巷——

    噩夢,降臨。

    “你煩不煩?我跟陸櫻花不可能是朋友!你要我講幾百遍,再靠杯我揍你!”歐陽烈日掄起拳頭,作勢要開打。

    “也是,當朋友就GG了。”

    上官青風帶著滿意的表情,覺得逗這個白癡逗夠了,笑嘻嘻的住口。看他那副前所未有的神情,嗯哼……

    臉整個紅到不行,沒有多年來盤旋在臉上的戾氣,反而有點害羞。

    害羞耶,這兩個字居然能用在歐陽烈日身上,真是笑死人了!

    上官青風不禁爆笑。“哈哈哈哈,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喜歡人家就去告白啊。”

    上演溫馨接送情是想要笑死誰?歐陽家人把妹的方式也太遜了吧!

    歐陽烈日可以用冷臉騙別人,也能嚇到別人不敢多問,但卻唬不了從小打架到大的上官青風,他才不怕他!

    “吵死了!”歐陽烈日啐了一口。“要你多事!”

    他沒有否認死對頭的說法,他的確喜歡陸櫻花,可卻不知該怎麼開口告白,畢竟這是他頭一次喜歡上女生。

    看他臉紅、害羞,一副沉浸在初戀裡的笨蛋模樣,上官青風的心情從一開始覺得有趣,到現在覺得嚼心。

    “真可惜,我只能回家跟浩哥分享這件事情。我要帶的話說完了,快滾吧你,心都不在這兒了,快去送你的小櫻花去搭公車吧!白癡。”

    喔對,櫻花的公車。

    歐陽烈日不爽的踢了上官青風一腳。

    “要不要是你耽誤我時間,我早就走了,就你這麼多話!”再踢一腳。“你跟我來幹麼?!”

    “奇怪,你要回教室,我也要回教室拿書包好嗎?”上官作風笑嘻嘻,擺明就是要跟去當電燈泡,看好戲。

    歐陽烈日沒理會他,急急的回到教室,卻沒看見陸櫻花的書包,“吼,可惡,都你害的啦!”

    他皺起眉頭,拎了書包急吼吼的追了出去,才走到川堂就感受到一股冷風吹來,讓只穿著制服外套的歐陽烈日瑟縮了下。

    “這麼冷,陸櫻花有沒有圍圍巾呀?她很怕冷!”想想不行,他決定加快腳步趕到她身邊,一個女生等公車太危險了。

    “啊哈,你放女生鴿子,女生不理你了,哈哈哈哈——”擺明跟他唱反調的上官青風,背了書包跟上歐陽烈日。

    “要你管!”歐陽烈日見他沒有往門口走,反而跟自己一塊往公車站牌走,防備的問:“你幹麼?”

    “浩哥覺得我日子過太爽,取消我的上學專車接送。”上官青風撇了撇嘴。

    “叫我搭公車鍛練。”

    “這是報復?”歐陽烈日不禁懷疑。

    “不是嗎?”上官青風也覺得是。

    原本水火不容的兩人,因一同見證、經歷了某件事,讓兩人現在是在同一艘船上,得互相合作,還得暗著來,不能被人發現,否則他們會死得很難看!

    不過打的架少了,可不代表他們變成了朋友,要他們化敵為友,簡單三個字:不可能。

    “歐陽烈日,為什麼你這時候在這裡?”放學後留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的翟以菡出來買飲料,看見他還在學校,疑惑的問:“小櫻呢?”

    這些日子,歐陽烈日送櫻花去搭公車的事,已經是全班、全校都看在眼底的例行公事了。

    “我遲到了!”媽的。

    不跟翟以菡多說,歐陽烈日快步離開。

    沿著校園高高的圍牆快步走往公車站牌,兩名少年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同樣快速的朝目的地走去。

    “吼,陸櫻花今天沒等你一起去搭公車,她一定生氣了!”上官青風唯恐天個下亂的嚷嚷。

    歐陽烈日心煩得要死。“還不都你害的!”

    他奔向公車站,聽見上官青風這個害人精的幸災樂禍,火大的揍他一拳,再繼續發揮跑百米的速度奔向公車站牌。

    上官青風本想著要再嘲弄一下死對頭,最好激得他暴走大叫,一個不在預期中的情況卻讓他閉了嘴。

    他想,歐陽烈日也發現了。

    前方的公車站牌處,沒有人在等公車,陸櫻花人呢?

    公車還有三分鐘才到站,她不可能離開。

    “陸櫻花!”歐陽烈日回頭大叫,心慌的四下找尋。

    “你在哪?”想起最近很多學生在傳言,校園附近有可疑人士徘徊,她該不會——

    “陸櫻花,你在哪裡?”歐陽烈日心頭一緊,扯開喉嚨找人。

    覺得事情不太對,上官青風二話不說,也開始幫忙找,在經過一條幽黑的小巷時,發現了不對勁。

    “喂,歐陽,這裡有動靜——喂,你住手,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住手!不要再打了,我報警了!”上官青風吼叫著上前。

    歐陽烈日聞聲奔到巷口時,看見一個男人伏在一名穿著他們學校制服的女生身上,拳頭不斷往女學生身上落下,嘴裡咒駡著,“我每天都在你學校等你落單,但你跟你媽媽一樣,年紀輕輕就招蜂引蝶!每天都有男生送你,你要我講幾遍?你是我的——”

    從他們的角度看不見女孩的五官,只看見她小手無力的抱住自己,嘴裡破碎的、微弱的低喊,“不、不要……不要打我,誰、誰來救救我……歐、陽烈日……”

    是陸櫻花。

    血色迅速的從歐陽烈日臉上消失,涼意從頭蔓延到腳,他再也聽不見耳邊的任何聲音,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消了音的電影。

    喉頭發出沉痛的怒吼,他沖上前,將傷害她的男人踢飛——

    陸櫻花頭髮被用力拉扯,整個人被用力拎起,甩在地上,無數的拳頭、巴掌打得她眼前發暈。

    “住手!住手!不要打我!”

    陸櫻花蜷縮成一團,拚命想呼吸,想活下去。

    但是沒有人來救她,在這個陰暗的小巷裡,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就在她生去求生意志之前,她聽見了一道怒斥的聲音。

    “你在幹麼?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住手!我報警了!”

    有人發現了她,是誰?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但那幾聲喝斥,並沒有阻止父親對她施加的暴力。

    親生父親在這個暗巷裡,當著學校同學的面前,一拳一拳揮在她身上,打碎了她的尊嚴,也打碎了她才萌生的夢想。

    眼淚滑落眼角,在被打到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看見了歐陽烈日,他發出沉痛的怒吼,將傷害她的爸爸踢飛。

    她想完完全全的失去意識,什麼都不想面對,不希望自己這個樣子被人看見,尤其是……歐陽烈日。

    墜入冰冷的黑暗之前,他看見一臉沉痛的歐陽烈日走到她身邊,顫抖著雙手,將她擁入懷裡。

    他不斷的對她說對不起,為他的遲到感到抱歉。

    鼻尖聞到男孩身上清爽的味道,發顫但溫暖的懷抱是這麼令人安心,她安全了,但一切也都毀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6:54

第5章

    陸櫻花呆呆坐在床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窗外的天空從黑夜變成了白晝,再從白晝變成了黑夜。

    從微涼的秋天到寒冷的隆冬,窗外那片美麗如茵的草坪也從青翠轉為枯黃,逢春之後再冒出新生的綠芽,經過雨陽的滋潤,迎接夏季的到來。

    而坐在單人床上看著窗外的她,也從鼻青臉腫的可怕模樣,漸漸的恢復了原貌。

    她的身軀也從一動就酸痛,復原到可以下床,走到梳妝鏡前,拿著梳子,梳著自己垂到臀部的頭髮。

    鏡中反映出自己的臉,嘴角的傷口癒合了,眼眶和眉毛之間不再有駭人的瘀青,撕下左頰上貼著的美容膠布,膠布底下只看見細緻的肌膚,沒有半點傷痕——被那個叫爸爸的惡鬼,拿鋒利瑞士小刀切割而破相的傷口,如今一點疤痕都沒有。

    只是軀體的傷口可以痊癒,那心裡的傷呢?

    無論怎麼逃也逃不出爸爸手掌心嗎?躲躲藏藏這麼多年,在她以為生活平靜,爸爸不會再來影響她的生活,她可以有點夢想時,他卻出現了。

    那些肢體傷害、暴力,讓陸櫻花覺得她的夢想是如此可笑,思及數月前那一幕,陸櫻花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梳子。

    歐陽烈日眼中驚訝、沉痛、同情……種種複雜情緒的眼光,令她心情沉取——

    “小櫻。”房門口傳來母親的聲音,陸櫻花回頭,看見媽媽已扭開門把,走了進來。

    漂亮、乾淨,沒有一點損傷的媽媽。

    陸櫻花眼神一柔,松了口氣。

    “媽媽,你不是在忙嗎?怎麼過來了?”

    在放學途中被爸爸襲擊送醫之後,陸櫻花沒有再回到學校上課,她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回家休養她被打斷的肋骨、臉傷。

    在經歷過可怕的父女重逢,陸櫻花最慶倖的,是爸爸沒有找到媽媽。

    陸櫻花覺得開心,她不想看見媽媽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的模樣。

    沈依婷眼眸帶著水光看著女兒,滿眼的心疼。被歐陽烈日通知櫻花出事的那一天,在醫院裡,櫻花像被丟棄的洋娃娃般,一點生命力也沒有——停住,不要再想了,女兒已經康復,而那個混蛋也被關起來了,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出來作惡。

    “你睡醒了?會累嗎?不累的話,阿忠要開車帶我下山去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出走一走?”沈依婷壓下心中酸楚,語氣輕快的邀約。

    第二學期已經過了一半,櫻花也休學大半年了,這些日子,櫻花關在家裡,沒什麼出門,沈依婷怕她悶壞了,趁著今天假日,秦家人全出門了,晚上才會回來,便邀女兒一同出去採買,順道散心。

    原來那名常在校園附近遊蕩的可疑人物,便是陸櫻花的父親陸懷生,而在經歷過那樣的事,她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的上學,面對同學、師長們過於關心的眼光。

    就這樣,她休學在家中休養兼自習,打算好了參加轉學考,她已經決定好了要念的新高中——這是她們母女討論過的結果。

    陸櫻花慶倖自己有一個堅強、充滿智慧的母親。

    記得她醒來時,人在醫院,看見母親腫到不行的眼睛,知道她肯定哭得很慘。

    但媽媽並沒有抱著她哭泣,也從來不在她面前落淚,只堅強的告訴她,“沒事了,我們現在很安全。”

    媽媽沒有拒絕她休學的要求,休學期間找事情給她做,因此她雖然休學在家卻不是無所事事,她花了大量時間念書,好考取她想念的學校。

    “我書還沒看完,不想出門。”陸櫻花搖頭拒絕。

    “什麼?不出門?走啦,我也要跟!”翟以菡的臉從沈依婷身後冒出來,一臉的哀怨,“小櫻,我們好久沒一起吃午餐了,我好想念跟你的午餐時間,今天放假我才能來找你,我們陪你媽媽去買菜,然後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見到翟以菡來到家裡,陸櫻花嘴角帶笑的說:“以菡,你怎麼跑來了?”

    看見以菡,她是很開心的,在那所她一直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的貴族學校中,唯一聊得來的同學也就只有以菡了。

    傷重在家休養期間,曾有很多同學來探望她,但她確定休學之後,來的人就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有過午餐情誼的以菡,她一有空就會來看她,跟她聊天。

    她想,以後她一定會很想念這個可愛的女同學。

    “跟你吃午餐呀!難得我家人肯放我出來,好不好?一起吃午餐。”翟以菡皺眉扁嘴看著她祈求著,像是她不答應就要哭給她看。

    “好嘛,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吧!”

    陸櫻花笑出來。“你到時候就不要鬼叫夏天的太陽太大,把你的皮膚曬到脫皮。”

    她這意思是同意了!翟以菡歡呼一聲,跳進陸櫻花房間,像進入自己房間一樣,打開她的衣櫃挑起衣服,替她打扮起來。

    見兩個女孩玩起來,沈依婷眼帶笑意,笑著囑咐她們弄好快點下樓來,便先離開了。

    沈依婷走後,翟以菡靜靜的看著她,那眼神、表情跟陸櫻花所認識的她不同,似有些複雜,又有些……心疼?

    “以菡?”陸櫻花試探的喊,下一秒鐘,便感覺到她用力抱緊自己。

    “我很高興看你見好好的樣子,你嚇壞我了……”

    陸櫻花伸手回抱她。都過了多久呀,以菡才對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每次見面她都笑咪咪的,一定忍很久了吧,什麼都不說,只是陪伴,一直到自己身體養好了,心情調適過,這才說出來。

    “我沒事了。”她內心感動,輕聲安慰。

    “可我有事!你竟然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可以跟我說的。”翟以菡瞪著她,“我可以幫上忙。”如果她知道櫻花有個會傷害她的父親,她一定會保護她的!

    陸櫻花扯開虛弱的微笑,輕聲說:“你知道,有一些事情,我希望當做沒有發生過,遺忘在記憶深處。”她開不了口。

    翟以菡聽出來了,她的反應是用力抱緊陸櫻花,體諒的不去問,兩名少女有默契的略過這個話題。

    “對了,小櫻,你知道歐陽烈日答應要去英國念書了嗎?”

    陸櫻花才鬆口氣,就聽見好友轉移了話題,還提起了歐陽烈日,穿衣的動作一僵,很快的恢復,繼續換裝,把頭髮從T恤里拉出來,狀似聞聊的回答。

    “我怎麼會知道?我休學了,小姐。”陸櫻花提醒好友這件事。

    “他沒來見你?不可能吧!”翟以菡不敢相信的驚呼。

    “……見過,在醫院。”她語氣沉重。“之後他就沒有再來過了。”所以她不知道他答應要去英國的消息。

    原本不是很排斥的嗎?怎麼突然答應了呢?

    陸櫻花不禁回想起那一天,當她從醫院醒來,看見媽媽、立哥,哭得傷心的霜姐姐,還有站在角落,不發一語的歐陽烈日。

    他臉上沉痛的自責,灼痛了她。

    其實她該謝謝他,她臉上的傷是歐陽烈日動用歐陽家的人脈,請來優秀的整型外科醫師為她動的刀,一點疤都沒有留下。

    可當時她的情緒太過激動,在喜歡的人面前被打,自尊心完全被粉碎,她哭得不能自已,鬧著要大家離開,不要看她破相、醜陋的臉,讓她一個人待著。

    而從那天起,她就再沒有見過歐陽烈日。

    “之前想你需要調適,我就沒對你嚴刑拷打了,我說,小櫻——你跟歐陽烈日的關係很不尋常喔。”翟以菡的拷問模式啟動。

    “哪有什麼關係?我們連朋友都不是。”陸櫻花悽楚一笑,撇過頭去,姿態僵硬。“不過同學罷了。”

    她還記得他對上官青風的嚴正否認,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變成朋友,再加上……她父親對待她的方式,嚇到歐陽烈日了吧?就跟以前一樣,那些看見她被毆打成傷的同學們,對她都避之唯恐不及。

    可其他人她可以不在意,唯獨歐陽烈日的遠離,對她來說很受傷……

    聽見好友這麼悲觀的回應,翟以菡滿臉的不以為然。“是嗎?可歐陽烈日非常在乎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你們八卦魂燃燒,腦子在胡思亂想。”陸櫻花覺得是以前歐陽烈日玩辮子、揉臉、抓她去趕公車的舉措,讓同學們誤會了。

    “他不過比其他男生要有正義感罷了。”是他發現了她,救了她,她才沒有被父親打成重傷,遺棄在那條幽暗的巷子裡,無人聞問。

    “胡思亂想?!”翟以菡表情誇張,眼睛都瞪大了。“小櫻,救護車到的時候引來很多人,我社團活動結束聽見消息也跑去,我小學就跟他同校,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他暴怒打人,但那天,他根本就抓狂了,他發出一種……很痛苦、很痛苦的吼叫,抱著你上救護車。

    “那時沒有人敢攔他,要不是上官青風阻止,我覺得他一定會把你爸爸活活打死,他根本就殺紅了眼,你知道我的,從來沒在怕那些男生打打鬧鬧,歐陽烈日和上官青風管不了我,但那一天,我第一次覺得害怕——歐陽烈日因為你受傷而氣瘋了。”

    不意聽見好友這麼說,陸櫻花怔住,那天她昏過去之後,沒有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想想,從醫院醒來時,她依稀看見歐陽烈日的手指關節有著嚴重的破皮癖青。

    “小櫻,雖然不知道你跟歐陽烈日是怎麼回事,但我可以肯定,他對你絕不只是同學這麼簡單。那傢伙到現在還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不講小學到國中都同校幾年,高中都同班一年了!”講到歐陽烈日的目中無人,翟以菡就忍不住生氣。

    看陸櫻花表情猶豫,不想面對的樣子,知道好友不想承認她喜歡歐陽烈日,但她不希望好友最後後悔,翟以菡便推了她一把。

    “我覺得呢,于情於理,你都要跟他道謝。”

    其實還有上官青風,想不到這兩個見面就會打起來的傢伙,竟然有默契的合作,制止、擊倒、鉗制、報警——當然血氣方剛的上官青風也揍了以暴力對待弱小女生的男人,不過上官青風做的事就不用特地告訴櫻花了。

    因為連她都覺得,歐陽烈日和櫻花之間,有說不明的曖昧,她希望好友面對。

    “你想想吧,現在呢,我們要跟你媽媽去逛超市,買菜,然後再一起吃中餐!以後我們不同校了,我會很想念跟你一起的午餐時間,沒有你陪,我以後麵包吃不到八個了……”翟以菡好不哀怨。

    “……你還是別吃那麼多吧。”陸櫻花為好友的暴食無奈。

    夏季的夜空繁星滿天。

    夜晚的星星越多,代表了明天的天氣會越好,今夜滿天星斗,看來明天會是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再過幾天就要考試了,陸櫻花進行最後衝刺,晚上十一點仍挑燈夜戰,想要考上她心之所願的學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不知道她有個暴力父親的高中就讀,重新開始。

    她手執著筆,沙沙沙沙的在紙上寫下國文注釋,加強記憶。

    “咚。”石子敲中她窗戶的聲音,一聲、兩聲,引起了陸櫻花的注意。

    她疑惑,這麼晚了,誰在她家樓下丟石頭?她住在秦家提供的宿舍裡,不可能有陌生人闖過秦家的保全,到員工宿舍樓下的。

    “咚。”第三顆石頭敲在她窗戶上,發出好大的聲響,她放下筆,走到窗前,拉開窗廉。

    “小櫻——”

    她一探頭就看見秦家的大小姐秦霜霜站在窗下,用著壓低的聲音喊她,微笑對她揮手,一旁還有個正準備丟第四顆石頭的傢伙——歐陽烈日。

    陸櫻花呆掉,他怎麼會在這裡?以菡說今天休業式,隔天一早,歐陽烈日就要去英國了啊,她沒有想到會再見到他。

    “你媽媽睡了,不要吵到她,你快下來,烈日學弟有話跟你說。”秦霜霜把手圈在嘴邊,讓聲音傳達到陸櫻花耳中。

    “快下來,他早上七點的飛機,不等人的。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們好好說喔!”

    開門放歐陽烈日進家門的她見任務成功,對陸櫻花笑了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就走人了。

    “姐姐!”陸櫻花困擾的喊,深深覺得這位大姐姐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要去英國了。”歐陽烈日丟下手中的石頭,語調平淡。“我有話跟你說,下來。”

    “很晚了。”她手扶在窗臺,下意識的用指甲樞著,視線沒對上他的。

    他明天要去英國,兩人再也不見到面了……想到這,她心一痛。

    “很晚了才沒有按門鈴,還是你想我按門鈴?”歐陽烈日問,表示他一點也不介意吵到這棟房子裡的人,“下來!”他霸道的命令。

    居然威脅她,這傢伙——陸櫻花深呼吸,轉身,動作輕巧的打開房間門,怕發出腳步聲,先行脫下室內拖鞋,經過了媽媽的房間,再躡手躡腳的走過立哥、忠哥、趙哥三人透出燈光的門前,下了樓。

    穿越點了小燈的客廳,打開門,歐陽烈日就站在門前。

    她下意識的倒退兩步,一陣子不見,他長高了,身形更為高大,也更具侵略性。

    真的發生了好多事,在她因意外住院、休學,兩人沒有交集的這段時間,這名少年身上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總算肯見我了。”歐陽烈日眼神炯炯的望著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她穿著輕薄的睡衣,垂到臀部的頭髮沒有紮起麻花辮,柔軟的垂在身後,鼻樑上也不是掛著那副醜醜的黑框眼鏡,原本那副眼鏡在那一天被打壞了——思及那一天的驚心動魄,歐陽烈日下顎一緊。

    “外面比較涼,我們走一走。”他聲音緊繃,不自在的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拉著人離開她家。

    走在秦家花草扶疏的花園裡,歐陽烈日想起他第一次來秦家見她,她也是不情不願的,得透過秦霜霜才能見到她。

    當時的她自信、冷淡,根本不甩他的道歉,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同學,要不是他肚子餓的叫聲取悅了她,她絕對不會給他機會接近。

    他喜歡那個時候的陸櫻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畏縮、沒自信,像尊沒有靈魂的洋娃娃,他不想看見她這樣子。

    “聽說你想考悅中的美容科?可他們有名的科系是演藝科系。”握著她的手,歐陽烈日沒有放,很直接的問:“你不是想當演員嗎?為什麼不考演藝科,你在班上成績不差,雖然演藝科分數比美容科錄取分數高,但我覺得你考得到。”

    他說出他觀察出的結果,也不讓她閃避這個問題。

    陸櫻花聞言,俏臉漲紅,竟然被發現了,為什麼他會發現?她明明掩飾得很好。

    “念美容科是因為我有天分,而且這是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念書的科系,演藝科太不切實際。”武裝的那一面湧現,她盡了全力,擺出一點都不動心的神情。

    “你的確對美容美髮有天分,把別人弄得更漂亮是你的專長。”歐陽烈日沒有忘掉班上那出讓全校師生讚歎的英文話劇,演員們的編發讓學校女生為之瘋狂。

    “但你卻把自己搞成不起眼的樣子。你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表,卻改不變不了你的渴望。”他從她媽媽口中知道陸櫻花小學時,曾興奮的參加學校的話劇比賽,因為美麗的外表,讓她成為女主角。

    她很認真的準備,卻在公演前一天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無法登臺,原本交好的女同學嘲笑她、疏遠她,從此她變得不愛交朋友。

    “平穩的生活、當個美髮師……這不是你想要的,想當演員就去當啊!”歐陽烈日對她吼,覺得她不應該這樣子。

    “你懂什麼!”陸櫻花被他的步步逼迫,氣到發抖。

    “你憑什麼管我念什麼、學什麼、未來要做什麼?我不是你,你忘了嗎?我有個像惡鬼一樣的爸爸!他還會再被放出來,他也一定會找到我!”如果她當演員,那麼,父親就會是她的惡夢。

    血緣上的暴力,讓她無法逃避父親。

    若是父親追到攝影棚揍她,或者將她揍到無法工作……強烈的自尊心讓陸櫻花拒絕陷入那種局面。

    “櫻花,你——”

    “給我住嘴!你來找我就想講這些?!夠了!”她大吼大叫。

    見她大吼大叫,歐陽烈神情一松,這是好現象。

    “我關心你,想你過得好。”想你快樂。

    吼完之後,壓在櫻花心頭的鬱悶紆解開來。看著眼前的少年,她真的不懂。

    “歐陽烈日,我不懂你的關心。我知道你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待,既然不是朋友,就不需要過問我的未來,我的未來,跟你無關。”

    聞言,歐陽烈日皺眉。“嗄?”她在講什麼鬼?

    “謝謝你的“關心”,請你不要再戲弄我了。”不要再對她好,給她無謂的妄想。

    “我戲弄你?”歐陽烈日拔高音量。“我什麼時候戲弄你了?”他不承認這指控。

    “你沒有惹我生氣?玩我頭髮?明知道我不想引起注意,還故意讓班上同學對我側目?”陸櫻花一一列出來。

    “呃,這些有。”他是這樣做沒錯,可那戲弄是因為……

    “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也許覺得我的反應有趣,跟你身邊的人不同,但我不想當你的玩具。”陸櫻花慎重表達她的想法。

    “玩具?”歐陽烈日為這兩個字,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你是說,我對你的方式,讓你覺得你像玩具?”森冷的語調帶著恐怖的警告意味。

    陸櫻花覺得疲憊。“我都聽見了,歐陽烈日。”她直視他的怒容,語氣平靜。

    “你告訴上官青風,我們不是朋友,這輩子都不可能變成朋友。”

    可即使語氣再怎麼平淡,都無法否認她因為這些話而傷心了。

    “你怎麼會聽見——慢著,你聽見了?!”他想起來了,也想到是那天的遲到,讓陸櫻花先離校,她的落單使她父親有機可乘。

    因為自己遲到造成的傷害,歐陽烈日十分內疚,不敢見她,也覺得陸櫻花應該不會想見他。

    但明天,他就要走了,在離開之前,他還是想見她一面。

    結果他聽見了什麼?

    “你不會是聽見我跟上官青風的話才會先走?”他追問。

    陸櫻花的回答是沉默。

    歐陽烈日神情從嚴肅、憤怒,轉為彆扭不已,想著她知道他對死對頭默認自己喜歡她這件事了……慢著,有哪裡不對。

    “我是跟上官青風說過我不可能跟你成為朋友,你聽見了,OK,然後呢?”

    “還有什麼然後?”這白癡!陸櫻花瞪他。

    看她沒有半點羞窘的直視他的眼睛,這是聽見他默認對她的感情之後該有的反應?

    該死的,她一定沒聽完!

    “謝謝你救了我,不然我會被我爸爸打死。”陸櫻花想結束這段對話,也的確欠他謝意。

    “你不需要為你的遲到感到自責,你沒有送我搭公車的義務,雖然我不懂你沒有把我當朋友,為什麼還要幫我這麼多,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你要去英國了,一路順風。”他們不會再見了。

    “我當然不可能把你當朋友!你也不是我朋友!”歐陽烈日聽著她想要撇清的話忍不住了,抓著她肩膀大吼。

    這麼大聲的吼叫及直接的否認,令她臉色發白,腦子一片空白,還未有下一步的反應,就感覺到自己被歐陽烈日用力抓住,熟悉的氣息朝她襲來——是爸爸將她打得失去意識之前,歐陽烈日身上的氣味。

    她猛然抬頭,就感覺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少年生澀的吻,帶著氣急敗壞的衝動,牙齒碰撞牙齒。

    “喚——”因為疼痛,緊貼的唇迅速分開,尷尬的看著對方。

    歐陽烈日覺得超糗,他連親女生都不會!

    “很痛嗎?對不起,我第一次親女生……”見陸櫻花捂著唇,一副很痛的樣子,讓他很想死。

    因為這個搞笑的初吻,兩人原本的火氣、憤怒迅速瓦解,看著對方的眼睛,一個困惑,一個懊惱。

    陸櫻花呆呆的,懷疑剛才是錯覺,歐陽烈日……吻了她?

    “再一次,讓我再試一次,這次我會好好表現!”歐陽烈日為失敗的初吻懊惱不己,他握拳,好勝心讓他決定立刻補償。

    “喂——”慢著,他說要試什麼?

    這次她依舊沒有反應的機會,雙手被他握住,嘴唇被掠奪。

    他輕輕含住她的嘴唇,很輕很柔的吻著、廝磨著,沒有躁進的奪走她的呼吸,而是緩慢的吻著,與他莽莽撞撞的個性不同。

    他很溫柔、很珍惜她,他甚至感覺到他整個人在發抖。

    陸櫻花不認識這個男孩子了,這樣的溫柔疼惜,一點也不像那個暴躁沒耐性的歐陽烈日,他是這麼溫柔的男人嗎?

    這麼生澀、沒有技巧的吻,引出她藏在心底深處、苦苦壓抑的喜歡,讓她不禁回應他。

    像吻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最後歐陽烈日退開來,伸出發抖的雙臂,將她抱進懷中。

    “陸櫻花,我喜歡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把你當朋友。”

    陸櫻花捂著發紅發燙的臉,埋進他胸膛,腦子在也在發燒。

    天哪,歐陽烈日喜歡她?!真的嗎?

    “我要去英國了,想在離開前來見你一面,告訴你要跟我保持聯絡,我一定會回來;你則去念你想念的學校,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想那麼多,聽見沒?”

    她沒聽見,什麼都沒有聽見,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加快,環抱著自己的這個男孩,也不遑多讓……

    “我真的喜歡你。”他又說一次,口吻真切。

    這是夢嗎?是吧,她喜歡的人居然也喜歡她,還是在親眼看見她父親對她的方式之後……

    “你等我。”紅著臉,推開他的懷抱,陸櫻花低著頭,匆匆回到房間,拿了個東西之後又跑下樓來。

    “聽說倫敦很冷。”她拿出去年耶誕節來不及送他的禮物——她親手打的圍巾。“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在這個滿天星斗的夏夜,陸櫻花紅著臉,將那條熱死人的圍巾圍在他脖子上。

    “送我的?真的?”歐陽烈日像中了頭獎,神情開心,明明怕熱怕得要命,但此刻他就是熱死也不肯拿下脖子上的圍巾。

    “你不怪我遲到?如果我不遲到,你就不會……”至今,他仍為自己的失約耿耿於懷。

    扯著圍巾拉下他,他被迫彎腰將就她嬌小的身形,在他來不及反應之時,軟軟的,帶著女性香氣的唇瓣,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歐陽烈日,我等你回來……”彆扭的個性令她說不出也喜歡他,回應他的感情,只能給予承諾。

    而這承諾,讓歐陽烈日的心飛揚起來,用力抱緊她,一回生、二回熟的吻在星空下持續著。

    陸櫻花想,她絕對不會忘記這一個夏夜,他的告白,他的心意。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7:28

第6章

    十年後

    秋天的倫敦不若四季不明顯的臺灣,清晨的城市被籠罩在白霧裡,有著明顯的涼意。

    穿著短袖運動服的東方男人從大霧中奔出,他皮膚黝黑,有著濃眉大眼和濃密的黑髮,和這座古城一點也不會不協調,他優雅的繞著公園週邊慢跑,一些在公園晨跑的英國女性看見他,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這時,連接著運動專用的耳機,別在手臂上的智慧型手機發出今天訓練量足夠的提示聲。

    他緩緩減速,調整跑步節奏,離開公園,往住處方向奔去,就在他出公園時,猛地被人超過,那人在越過他時,還挑釁的用力撞了下他。

    那一撞沒有將他撞得腳步踉蹌,只將他耳上的耳機撞了出去。

    “媽的!”失去音樂便失去跑步的節奏,歐陽烈日看向前方超車的身影,破口大駡,“上官青風,給拎杯站住!”

    剛才還舉止優雅的青年,立刻變身成為兇暴的幼稚鬼,追著前方挑釁的傢伙,兩人在街頭你追我跑,互相打鬧,你踢我一腳、我揮你一拳,非常孩子氣的打鬥。

    沒形象的打鬥持續到一棟有著門僮的高級公寓前,不客氣的互相攻擊瞬間消失。

    “兩位日安。”熟悉兩位住戶的葡裔門僮巴布向兩人道早,恭謹的拉開華麗大門。

    剛才還滿口拎杯的青年一踏進這座倫敦知名的高級公寓,立刻又變身為優雅的貴公子。

    “巴布,早。”歐陽烈日淡淡的微笑,帶著距離的輕輕點頭示意。

    “巴布九點下班吧?正好,你兒子向我借大學的微積分筆記,我出門前拿給你。”上官青風親切溫和,溫柔的語調令人如沐春風,他順手拿了信箱中的早報,

    朝巴布招了招手,踏進電梯。

    “謝謝了。”巴布讚歎著,這兩位先生舉止優雅,想必自小受過嚴厲的禮儀指導,即使一身汗濕的運動服,也不掩兩位青年散發出來的英挺貴氣。

    “說他們是王子也不為過,難怪莎賓娜小姐迷戀不已。”巴布每天看見兩人,都會如是想,他以帶著祟敬的眼光目送他們進電梯,思忖著住在十樓的子爵千金常藉口請教功課上門拜訪兩人,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可巴布每天看著的“王子”們,在電梯門闔上的那一瞬間,便閃電般朝對方出手——

    歐陽烈日側身、弓肘化掉上官青風的攻擊,再伸腿掃他下盤,試圖絆倒他。

    “靠,你這陰險鬼!”上官青風被掃到,沒站穩頭撞到電梯門板,火大不已。

    “你竟然動腳!”

    “浩哥說過,只要能贏,手段不重要。”歐陽烈日對他咧開嘴笑。

    “晴姐沒教你?”他堂姐耍起手段來,他們兩人加起來也不夠死!

    “混帳!”上官青風拳頭捏緊。

    兩人四目在空中交會一秒鐘,下一瞬間又扭打在一起。

    “叮——”電梯在九樓停下,兩人打出電梯,半分技巧也無,就像他們小學時打的第一場架那般。

    捏臉、戳鼻孔……用這種搞笑的打架方式,顯示他們根本沒有正經要分個勝負,目的只在於讓對方出醜罷了。

    哢啦。他們打鬥的門前,傳來門鎖從內開啟的聲音。

    不好!警覺性讓上官青風欲收手,但歐陽烈日動作比他更快,他迅速收手,讓出力較多的上官青風將他壓制在地上。

    大門在這同時被打開。

    “……青風,你又欺負烈日。”一個年過五十的中年美婦聞聲出來,看兒/眼前情況,也沒問清案情,直接宣判。

    “我沒有!”上官青風深覺被陰了,他火大的瞪著被他壓制在地上的死對頭,在他耳邊以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再罵一次,“靠,你這個陰險鬼!”爬起身,他朝他伸出手。

    那個陰險鬼笑得狡詐,握著他的手站起來。“跟你學的。”輕聲在死對頭耳邊說,煽風點火一番之後也不鳥他,上前扶住那名溫柔的中年婦女往屋內走。

    “上官媽媽,怎麼這麼早起床,不多睡一會兒?你才到沒多久……我聞到早餐的味道了,上官媽媽你這麼早起幫我們做早餐,太辛苦了。”

    “知道你們工作、學業兩頭忙,一定沒有好好吃東西,我才不時要來看你們,烈日你瘦了吧?真是的,我下午烤巧克力餅乾送到你公司,給你當下午茶,好不好?”

    “真的?我最愛上官媽媽的巧克力餅乾了,好好吃,謝謝你。”歐陽烈日開心擁抱住她,略顯靦腆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像個大男孩,帥哥露出這種可愛的表情,師奶們哪有招架之力?

    “……媽,我的早餐呢?”被親生母親忽略的上官青風,一臉不屑的看著歐陽烈日,覺得這傢伙很噁心。

    上官、歐陽兩家纏鬥幾世紀的關係,到了他們一代,兩家的繼承人上官常浩與歐陽晴,如羅蜜歐與茱麗葉般相戀了,但未像那部世界名劇以悲劇收場,上官常浩強勢領著戰神集團將兩家人打得落花流水,逼迫兩家人盡釋前嫌。

    兩大家族放下仇恨之後,便是人才交流,因此才會有歐陽烈日被送到英國念書的舉措。

    倫敦是上官常浩的大本營,也因為這位領導者的決定,兩個從小打到大的死對頭來到英國便啥同一所學校、住同一間屋子、一起生活、一起被操,也被勒令一起想辦法解決難題,久而久之便演變成這種敵不敵、友不友的奇妙關係。

    “桌上很多啊,沒看見嗎?快點吃,你要上班了吧?”紀璃兒拿了個盤子給兒子,讓他自己去夾菜,六人桌上像是感恩節般,擺了滿滿的食物。她嘴裡催促著,“吃完快出門了。”

    接著她轉身又拿了個盤子,親自夾了一堆吃的端到歐陽烈日面前,溫柔叮嚀,“烈日,多吃一點,你需要營養。”

    “謝謝上官媽媽。”歐陽烈日向紀璃兒道謝,還傾身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我會吃很多的。”

    紀璃兒慈愛的看著他,伸手摸摸他的臉,微笑離開,去忙著幫兒子打掃房間了。

    “……你無恥。”上官青風無法制止自己粗口連連,他捏著夾子本要夾個金黃香酥的可頌,但他現在想用它去夾歐陽烈日小人得志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夾爆他們!“那是我媽!”

    兩大家族中年紀最小的兩名少爺被送出國,當媽媽的自然會擔心,紀璃兒不時來探望,照料自己兒子的生活起居時,發現了歐陽烈日只有一個人,沒有家人陪同,頂多那位讓上官常浩失常的歐陽家小姐來時會拎他去賣場買些東西,除此之外,這孩子來英國之後一直都只有一個人。

    熟稔之後得知歐陽烈日一出生就沒有媽媽,父親無法面對妻子難產生下的獨子,對他態度冷淡,當下讓紀璃兒的心軟了。

    “第一次見到上官音風是小一時,那時我很難過自己只有一個人,他拿你做的餅乾給我吃,我好羨慕,也好嫉妒上官青風有媽媽,我那時候很不懂事,明明很喜歡偏要說反話,我丟掉你做的餅乾,還踩碎,再揍他,之後的每次挑釁也都是因為嫉妒,上官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糟蹋你的心意,請原諒我當年的不懂事,和這幾年的不會想。”

    剛來英國那年,歐陽烈日對紀璃兒懺悔、吐實,不只讓紀璃兒原諒他多年跟上官青風打架生事的莽撞,更媽媽魂燃燒,像照顧自己兒子一樣照顧他。

    歐陽烈日這個嘴巴很笨拙的傢伙不知道吃了什麼藥,來英國之後變成了師奶殺手,上官家那些婆婆媽媽們不知道有多疼他,他嘴甜,加上沒有媽媽這一點,老擺出那副渴望又憂鬱的模樣,讓那些師奶們心軟,母愛大氾濫。

    上官青風邊瞪他邊想,挑了自己要吃的早餐,坐在歐陽烈日面前,他吃著媽媽特製的歐姆蛋,一邊瞪著眼前變了個人的死對頭,忍不住問出口。

    “浩哥到底教了你什麼?”怎麼把衝動的智障教成了討厭鬼?還是個越來越聰明的討厭鬼。

    這些年,浩哥、晴姐給他們的“功課”,他是越來越難贏這個傢伙了。

    歐陽烈日咧開嘴笑。“你說對長輩的應對?這不是浩哥教的。”

    “那是誰?”那人是是他上官青風的敵人,把討厭鬼教成了超級討厭鬼。

    歐陽烈日正要回答,紀璃兒輕柔的嗓音傳來——

    “小風。”紀璃兒笑咪咪走來,輕柔的喊著兒子的小名。

    “shit!”上官青風暗暗叫糟,每當媽媽這樣喊他,就代表他有麻煩了。

    紀璃兒笑得溫柔,從洗衣籃裡拎出一條剛從上官青風床底下找到的紅色蕾絲丁字褲,神准的丟到他餐盤旁。

    “這、是、什、麼?”她一字一句,問得咬牙切齒。

    “不是我的。”他眼眨也不眨的否認。“歐陽烈日,你上星期借我房間就是搞這個?”立刻推給別人。

    “我會去你房間?”歐陽烈日眉一挑,覺得上官青風被媽媽抓包,措手不及,變笨蛋了。“我有女朋友,我們感情很穩定。”

    他聞言嗤笑一聲。“十年沒見面,你確定你們感情很穩定?”

    從小跟這傢伙鬥到大,他當然知道歐陽烈日口中的女朋友是什麼人,不巧得很,那女孩也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學呢,雖然同班的時間非常短暫就是。

    兩人正要唇槍舌劍一番,上官青風就被紀璃兒敲了頭。

    “烈日為了要被調回臺灣跟女朋友見面,努力念書、工作,想讓常浩認可,原本剛來英國時,你的功課比烈日好,現在烈日要調回臺灣了,你呢?!小晴覺得你可以了沒有?你還好意思講別人?現在又把女生帶回來過夜!神了,怎麼會有女生離開連內褲都忘了穿……”

    因為那女的找不到自己的內褲,穿了他的內褲走。上官青風當然不會蠢到說出來,肯定被訓得更慘。

    “我還不想當阿嬤,你給我小心一點!”紀璃兒火力全開,邊念邊揪兒子耳朵。

    “啊,媽、媽,會痛啦!”上官青風哀哀叫。

    經紀璃兒一提,歐陽烈日才想到,浩哥准他回臺灣了。

    上官青風和歐陽烈日來英國十年,每次只要達成了兄姐定下的目標,就能得到旅行放鬆的機會,只有回家這件事情,上官常浩以及歐陽晴夫妻對兩人下了禁止令。

    歐陽烈日來英國後,一邊念書一邊于戰神集團實習,他跟隨的不是別人,而是現在於兩家族中發號施令的上官常浩,這位大哥挑了他當左右手訓練、教導,而上官青風則被歐陽晴挑走,說是兩人屬性相同,歐陽烈日倒是不懷疑這一點。

    在英商工作,調職遠東地區等於是降職,但這對歐陽烈日來說是巨大的獎勵,比升職加薪更讓他開心——他來英國,就是了要回臺灣。

    他終於可以回家了呀。歐陽烈日愉悅的想,這個好消息,他得通知在臺灣十年未見的女朋友才行。

    他掏出手機,點開E-mail,首先看見女朋友的回訊,昨晚睡前他發給女朋友一封E-mail,

    歐陽先生

    你、煩、死、人、了!

    你再發這些垃圾郵件,我就封鎖你。

    簽名檔叫“sakura”,日語發音就是櫻花的意思。

    “唔。”看見女友的回訊,歐陽烈日很清楚,他們又吵架了,用E-mail吵架是這十年來經常發生的事情。

    他們很常吵架,也有很多事可以吵,比如歐陽烈日透過關係,把她高中美容科的實習髮廊,安排到一間演藝圈人士才知道的美髮沙龍——他們吵翻了,陸櫻花一個月沒有回他E-mail,可也沒有拒絕他安排的實習地點,還一待就到現在。

    又比如,在她成為設計師後,他讓一些演藝圈知名的演員去找她做頭髮,在閒聊中讓她知道演員該知道的細節,那些把美髮師當成心理醫師的演員,可以說是知無不言。

    又再比如跟幾個相熟的廣告、MV導演不經意的提起他認識個不錯的發妝師,她本來就待在演藝人士較常光顧的美容沙龍,加上她的客戶不乏演員,經過推薦,

    接到演藝圏梳化的工作便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封鎖我?!”看見陸櫻花威脅要封鎖他,歐陽烈日火了。

    本來就不是被嚇大的,加上跟著一個變態的大哥學習了十年,他更不是那種可以被威脅的人。

    即使這個威脅他的人,是他喜歡得要命的女人。

    他危險的眯著眼,看著這封訊息冷笑。“不想進演藝圈,可以換個工作環境,美髮師又不是只有一間店能待。”他太瞭解那女人彆扭膽小的心情了,不就是害怕嗎?

    “怕什麼?不是有我可以靠,嘖,陸櫻花,非得逼你不可。”

    他本要告訴她,他就要回家了,要她乖乖的等。

    現在想想,還是別這樣。

    他得想個逼她面對現實的好辦法才行,省得她老是為了這種事情跟他吵架,真是一點都不瞭解他的苦心,他幹麼自己找罵?不就是想她開心嘛……

    半個月後,臺灣、陽明山

    早上七點左右,三輛廂型車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

    秋末冬初,越往山上開,空氣越是冰冷,阻擋視線的霧氣厚重。

    最尾端的車是隊伍中最破爛、東西最多的工具車,上頭有攝影機、服裝……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八人座的車子最後一排全部被工具占滿,連人都得跟器材擠。車上的人除了開車的司機之外,東倒西歪的補眠,安靜的沒有人開口說話。

    坐在後座,頭不時跟攝機影碰撞的嬌小女生沒有補眠的睡意,即使她前一晚淩晨才入睡,早上五點半便醒來前往劇組報到。

    她有些焦躁,第一百零一次拿出手機,點開信箱,不停的重新整理,等待著數日未收到的信件。

    “又沒有?現在倫敦才十一點,應該還沒睡呀,那傢伙在幹麼?”她忍不住小聲碎念,皺眉咕噥,好幾次要點下“撰寫新郵件”,可想了想還是沒有點下。

    他生氣了?因為她說要封鎖他,他怒了才反封鎖?

    陸櫻花咬著下唇,神情充滿了挫敗。

    這十年來,她跟歐陽烈日不是沒有吵過架,每回都是她不理會他,可無論怎麼吵,他還會是乖乖的每天給她一封信。

    長達半個月沒有回信,這是歐陽烈日不曾做過的事,她不得不猜想他是否真的生氣了?

    生氣無妨,就怕他發生了什麼意外……想到這裡,陸櫻花也不猶豫拿喬了,決定寫封信問他。

    “喂,起床,快到了,大家都醒醒。”開車的司機叫車上睡死的同事們起床。

    “都打起精神來,導演看見你們沒精神,你們就死定了。”

    車上的工作人員悠然轉醒,焦躁的陸櫻花也只能放下寫了一半的信,把手機塞回包包裡,打起精神準備工作。

    車子在路邊停下,一個T型的路段轉角有塊巨大的空位,可以讓劇組的三輛車停下來。

    一片白茫茫的山上,依稀可以看見馬路的另一頭長著人高的芒草,遠方是一座藏在霧中的小山,這時太陽未升起,讓這個地方頗有仙氣。

    “冷——”陸櫻花不禁發抖,拉緊了她特地為工作穿上的鋪棉外套,而車內的暖遇了車外的冷,讓她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蒙上了白霧。

    她拔下眼鏡從口袋掏出拭鏡布,擦了起來。

    “好臭……”刺鼻的硫磺味讓工作人員皺眉。

    陸櫻花好笑的想,看起來有“仙氣”的地方,實際聞到的氣味一點也不仙,反而非常地獄呢。

    等劇組在路邊搭起了簡陋的棚子,梳化、服裝、場記速速展開工作。

    像流氓的導演蹲在路邊抽煙,身後芒草隨風飄曳,他眼露殺氣,十分不爽。

    “動作快點,太陽要出來了!”他催促。

    陸櫻花默不作聲的走向今天拍攝的模特兒,照例向拍攝的主角打個招呼。

    “你好,我是飛翔的發妝師,我叫小櫻,導演要求飄逸、自然的發妝,我會稍微刮一下你的頭髮製造出蓬鬆感,放心不會損傷到你的發質。”說完她開始動手,先從頭髮弄起,小小的手攏著模特兒直亮的髮絲,細細說明。

    “我有代言洗髮精,頭髮不能毛躁,你們這些發妝刮了我頭髮,就會害我發質變很差,我不要。”模特兒原本低頭玩手機,沒有看她一眼,聽見要刮她的寶貝頭髮,立刻抬起頭來,強烈的拒絕。“沒有別的辦法嗎?不會弄你就不要碰我的頭髮,換一個來!”

    陸櫻花接到這份工作的時候,就先瞭解今天的模特兒Sandy了,她非常年輕,二十一歲,還是大學生,可她從十八歲起便從事模特兒工作,因為五官美豔,身材高姚修長,走紅得很快,平均一年有八支廣告代言,知名度不差,今天一見,本人的確是擁有紅的條件。

    但她同時也是業界出了名的大牌、難搞的嬌嬌女,昨天老闆告訴她,今天要幫Sandy做梳化的時候,同事們同情的眼神讓她知道,這份工作會讓她很想死。

    啊啊,忍耐,陸櫻花,這是工作,想當初剛到飛翔實習,從洗頭小妹做起的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就能夠熬過眼前的難關了!

    “在搞什麼鬼,動作快一點,太陽快下山了!”導演看見他想要的光線,可模特兒卻還沒有準備好上場,不禁發火。

    “我說換一個人,你沒聽見嗎?”Sandy拔高嗓音,美麗的臉龐帶著惹人厭的嬌縱。

    陸櫻花的舌頭終於忍不住了。

    “我公司跟劇組合作,我也是被派來的,要換掉我是無所謂,可是現在拍攝地點比較遠,要換個合你意的發妝,一定會耽誤到拍攝工作,還是發妝你可以自己來?”她語調溫和的詢問,語氣帶著隱含的殺氣,嘴角帶著笑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把梳子塞進這女人嘴裡,叫她不要拍就滾。

    “你叫我自己弄發妝,你什麼東西!”Sandy怒目橫視,瞪著鏡中的陸櫻花,沒風度的攻擊,“你長這樣子,我看見你就倒胃口!”

    陸櫻花的打扮跟十六歲時沒什麼不同,一樣留著蓄到臀部的頭髮,紮著兩根麻花辮,鼻樑上掛著那副黑框眼鏡,遮住她半張臉。

    她的穿著打扮也非常簡單,鋪棉外套、牛仔褲、帆布鞋,平凡到不行,看起來就是沒脾氣、好欺負,低調、沒有聲音的小人物。

    拜高踩低,是各行各業都會有的陋習。

    陸櫻花平時的確是秉持著不引人注目的行為準則,可惜今天她心情不佳。

    “導演。”她直接回頭,親自向導演表示模特兒的不敬業。

    “好啦好啦你快弄啦。”Sandy見她鐵板一塊,不若外表看起來好欺負,再想到這名鬼才導演是出了名的爛脾氣,而且有N次臨時撤換廣告女主角的記錄——想到這份工作經紀人爭取得很辛苦,她壓下一早起床工作沒有睡好的爛脾氣,忍氣吞聲。

    早上七點五十分,拍攝正式開始。

    淺淺的藍天,厚重的白雲,座落在雲霧間的綠色小山,山腳下也是一片綠油油的人高芒草。

    在芒草中,穿著白色繞頸小禮服的當紅女模婀娜多姿的走向鏡頭,風吹過發梢,美豔動人。

    “卡!不要走得那麼妖,這不是臺步,還有屁股不要搖,叫你當仙女,不是叫你當蕩婦!”脾氣火爆的導演吼出來。

    她才沒在管眼前的模特兒是不是紅透半邊天、有多硬的後臺,不行就是不行,羞辱罵人的話語完全沒有收斂的吐了出來。

    “導演,我好累,要走多少次?”一喊卡,Sandy便噘起唇,撒嬌的問。

    “走到我說可以為止!”導演暴躁的吼,令在場工作人員噤若寒蟬。

    陸櫻花背著工具,導演一喊卡,她就默默的走上前為Sandy撥瀏海,順好發梢的卷度,再快速退到鏡頭拍不到的地方。

    “再來一次,Action!你表情太多了,不要給我皺眉頭,嘴巴松……一點點性感都不要有。”導演不留情的下指令。

    廣告拍攝又再度進行,但又很快的喊了卡。

    “休息十分鐘!”導演因拍攝不順利怒摔劇本。

    陸櫻花等工作人員立刻拿了保暖的毯子,圍著穿著單薄的模特兒,將她扶到一旁,給她熱茶取暖。

    藝人的工作是非常辛苦的。陸櫻花感歎著,再紅的模特兒,再紅的藝人也得吃苦。

    “都是你啦,不會弄梳化還要弄,把我化得這麼妖,我就說換一個梳化來!”脾氣不好的Sandy小姐因拍攝不順利,怪罪到陸櫻花頭上來。

    陸櫻花不是不能理解藝人的壓力有多大,尤其這支廣告的業主來頭不小,加上Sandy年紀比自己小很多,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那幫你妝刷淡點嘍?”陸櫻花懶得生氣,動手將Sandy已經很淡的妝容刷得更淡些。

    看著眼前的當紅女星,她不只一次想,如果是她的話,絕對不會遷怒身旁的工作人員。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8:00

第7章

    “早安。”

    “導演早。”

    不順利的拍攝持續進行,早上九點鐘,第四輛車加入了劇組,車上走下來的是參與拍攝的小童星,如日中天的天才型演員,今年才六歲的慧熙。

    小小的女孩五官精緻,舉手投足流露出良好的氣質,身邊有保姆、經紀人、隨屢,陣仗不小。

    她顯露出這年紀少有的冷靜優雅,乖巧成熟得不像六歲小孩,一到劇組便有禮的向工作人員一一道早,在發給她的通告時間前一小時便到了劇組報到,非常守時敬業。

    陸櫻花手上幫Sandy補妝,眼睛卻不自覺看向那名小童星,藏在眼鏡下的眼睛閃閃發亮。

    這小女孩演技非常好呢,陸櫻花如火般的眼神毫不掩飾的看著乖乖坐在一旁,不吵鬧等著梳化的小女孩,腦中浮現慧熙演的經典名劇畫面,而跟她飆戲的,是她……

    “拍攝進行得如何?”

    一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男性嗓音飄進了陸櫻花耳中,她手一頓,腦中不受控制的幻想消失。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回來,他回來的話,一定會告訴她……

    “糟透了。”導演暴躁的道。

    “你有解決的辦法?”男人語氣平淡的問。

    導演焦慮的抽煙,看看身旁的業主,以及坐在一旁等待拍攝,正在耍大牌對劇組吼著要喝到熱巧克力的模特兒,他煙抽更凶,猛吸尼古丁讓腦袋清醒,最後下了決定——

    “換角。”

    導演的聲音很輕,但在場人員都聽見了他下的指令,全都倒吸一口氣,包括臉色發白、一臉委屈的Sandy,眾人迅速看向導演以及導演身邊的男子。

    那男子一大清早穿著襯衫、黑西裝、黑長褲,合身剪裁將他身形襯得修長,襯出他的霸氣,他一手插在褲袋裡,略彎腰,與導演檢視方才拍攝的畫面。

    他並不是演藝界人士,能在拍攝工作中與地位最高的導演討論的,只有廣告業主了。

    那名貴氣的黑惡魔,就是業主。

    “戰神集團尊重導演的意見。”男人語調沉穩,散發出權威感。“不過今天天氣不錯,臨時發通告給模特兒,也不可能在兩小時內進行拍攝,我有個建議接替的模特兒人選,我相信她能立刻上場,完全不用等。”

    “喔?”導演好奇了,這深山野嶺的,哪來的替代人選。

    只見那一身黑的男人,走向站在模特兒身邊的梳化。

    陸櫻花看著眼前的男人,狠狠倒吸口氣——那傢伙撥了下頭髮,露出右耳上的三隻寶石耳針,她只認識一個做這麼騷包的事的男人。

    她眯起眼,看著那名朝她走來的人。

    “嗨。”歐陽烈日對她的神情感到滿意,很好,她看起來很火,是在為他不給她Mail而生氣嗎?太好了,他就是要她生他的氣。“好久不見。”

    他冰冷的眼眸閃過一抹笑意——只給她。

    “幹麼?”陸櫻花語氣防備,直覺告訴她,這一切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只見歐陽烈日,這個十年前吻了她才告白,順序很有問題的傢伙,很突然的抓住她手臂,將她拖到導演面前,動作迅速的解開髮辮,打散頭髮,再拿下她的眼鏡,昨嚓兩聲,膠框眼鏡在他手中裂成兩半。

    “你幹麼你!”陸櫻花為他無厘頭的舉動發

    “我的眼鏡!”她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模糊。

    “導演,你覺得如何?”歐陽烈日扳正她臉蛋朝向導演,掩下看見她五官的驚豔及瞬間湧上的獨佔欲,親手宣揚她的美麗。

    該死,她更漂亮了!

    流氓導演原本快死了,看見陸櫻花的五官,頓時精神一振。“喔喔喔,我有感覺了!你是飛翔的梳化,叫櫻花對吧?我記得你,原來你長這樣啊!合作這麼多次,想必你也知道我的風格了,快點去梳化吧!你應該可以自己來,你在旁邊看久了,走位我也不教你了,GO!GO!GO!我的光要來了!”

    既然業主推薦,加上他感覺也不錯,就試試看吧。

    “歐陽烈日!”陸櫻花連名帶姓喊他,為眼下的情況顫抖不已,是害怕、也是興奮莫名……

    “很開心你記得我是誰,陸櫻花。”見她發火,歐陽烈日眼中閃著愉悅。那雙隱藏在眼鏡底下的眼眸,現在全然顯露,閃著驚人的怒火,也有著驚人的美麗。

    “不用謝我,去吧,好好表現。”

    “誰要謝你!”把她的平靜還給她!

    “姐姐。”在一旁等待的天才小童星走來,牽著陸櫻花的手,露出可愛的笑容道:“我很期待跟你合作,廣告加油喔!”

    怒火在一瞬間消散,誘惑的紅蘋果在眼前搖晃,為長年鎖在心中,加了好幾道伽鎖的渴望,解開束縛。

    她著魔般應聲,“好……”

    抗拒不了,她吃下了誘惑的紅蘋果——

    “卡,收工!”

    導演充滿霸氣的一聲令下,宣佈拍攝工作到此結束。

    “大家辛苦了!”幕前幕後工作人員此起彼落的鼓掌著,接下來動作迅速的收拾工具,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姐姐,跟你合作好好玩,希望有機會可以跟你演對手戲,再見。”穿著白色洋裝的小童星放開陸櫻花的手,笑著對她說。

    說完話後,小女孩被經紀人披上禦寒的外套,保姆將她抱起來,一身黑西裝的隨扈跟上,一行數人上了保姆車後,迅速移動,離開了拍攝現場。

    還坐在芒草中,未從拍攝模式中回過神來的陸櫻花沒有動作。

    山上的黑蚊子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兇猛的叮在裸露的肩膀上,一下子就變成了紅豆冰。

    “辛苦了。”一件帶著男性體溫的外套,覆在她因為寒冷而起了點點疙瘩的肩膀上,也阻擋了那些做亂的蚊子。

    熟悉得令人懷念的氣息鑽入鼻尖,將她思緒拉回,抬頭,看見那張褪去青澀,不再任戾氣流竄的男人臉孔。

    剛才進行的拍攝,加上出現在眼前的他,讓陸櫻花覺得一切都虛幻得不真實……

    “做的好。”歐陽烈日揉揉她的頭,拉她起來,護衛的將她納入懷中,像是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已經習慣到不行。“你果然辦得到。”一副為她感到驕傲的口吻。

    被他抱住,陸櫻花不得不跟著他行動,身體貼得這樣近,近到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乾淨的香音味,而不是刺鼻的古龍水,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屬於歐陽烈日的氣息,以及,他身上暖暖、暖暖的體溫。

    她閉上眼,深深吸口氣,讓鼻腔充斥他身上的氣味。

    時間已過中午,太陽穿透雲層,淡淡的光灑在他身上,逆光讓櫻花看不見他的五官,只看見輪廓。

    “你又長高了。”仰頭仰到脖子發酸,她聲音幹幹的道。

    不時收到他傳來的近照,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模樣,即使十年不見,她也能認出眼前的人是他。

    可照片和本人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概念。

    他長高了,骨架大了一號,肩膀更寬,看起來彷佛能頂起一片天。

    “長高五公分,你看,我手也變大了。”歐陽烈日說著,執起她一點也不柔嫩的手。

    長年接觸各種洗髮精、染劑的小手,不復他們初識時的白嫩,有著好了再癒合的傷口,粗粗的、皺皺的,而本在他掌心就顯得小巧的手,現在顯得更小,因為他的手變得超大的。

    “你的手還是這麼小。”見她沒有抽開手,歐陽烈日改為十指交握,再將她的手牽到嘴邊,啾一聲,親了下。

    手背感覺到他嘴唇的柔軟、溫暖,陸櫻花愣住,想起了十年前這傢伙先吻了再告白的往事……

    “櫻花,我回來了。”歐陽烈日突然扳正她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捧著她的小臉,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表明,“我好想你。”

    因他失聯十幾天焦慮不已的心,為他的這一句話,熱潮湧上眼眶。

    十年沒見面,只透過E-mail聯繫,他們總隔著網路線吵架、再和好,最近的一次爭執是先前他不斷找些試鏡機會給她,跟她討論實踐夢想的重要性。

    而他現在回來了,對她說想念她。

    可惡,這混蛋,一回來就惹她生氣,還把她惹哭!

    “笨蛋。”陸櫻花眼眶泛紅,委屈十足的扁嘴,壓抑著想哭的衝動,“我也想你……”

    親耳聽見她的表白,歐陽烈日開心死了,立即用力抱她入懷,興奮的親吻她的額頭。“讓你久等了。”

    完完整整的歐陽烈日回來了,她下意識抱住眼前從少年成長為青年的出色男子。

    她真的好喜歡歐陽烈日,從他還是少年時。她喜歡那個用兇惡掩藏自己內心渴望的笨拙男孩……喜歡魯莽直率,待人接物什麼都不懂,要她在耳邊提點教導,卻聰明的一舉反三的少年……喜歡那個她一生氣,就會笨拙的到她面前,主動要跟她和好的男孩子……

    “歐陽烈日,你這個大笨蛋!”悶悶的,她在他懷中掉眼淚,咒駡這個討厭鬼,雙手卻回抱著他的腰,抱得牢牢的,哭了出來。“為什麼不回我Mail?你害我好擔心……”

    心裡有好多東西壓著,開心的、憤怒的、恐懼的……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令她驚慌,不知所措,而他們有很多新仇舊恨,沒有好好說清楚,譬如他失聯十天沒有給她Mail,又趕鴨子上架逼她拍了一支廣告……

    但目前這些都不重要,他回來了,就站在她面前,他們不再隔著半個地球,只能透過網路線交流。

    她用力抱住他,彌補分離十年的相思,至於算帳嘛……等她抱夠了再來一筆一筆跟他算清楚。

    出國多年,拚了命才得到了上司的認可,放他回臺灣,歐陽烈日想過很多次他回來之後,跟陸櫻花重逢的場面。

    有溫馨感人,也有火辣激情,可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跪坐在鋪了各色巧拼的地上,隔著一張矮桌,看著板起小臉的陸櫻花,她跪坐的身姿優雅,骨架纖細,頭髮柔柔的放下來,垂到了地板,沒有戴著那副醜得要命的黑框眼鏡,讓他能看清她的五官。

    比起十年前的稚嫩清純,現在的她,有股歷練過的世故,卻還是非常吸引他的目光。

    可她垂眸不語的模樣,讓歐陽烈日原來被帶到她獨居套房的竊喜消失無蹤,只覺得挫咧蛋的驚慌。

    “喂……”歐陽烈日試著開口。

    叩——陸櫻花輕輕將杯子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歐陽烈日背挺得像有面牆在他身後,筆直到不行。

    明明這十年來被各種挑戰訓練得沉著冷靜,他卻發現自己還是沒有長進,看見她不想理會他的神情,就會內心焦躁,不知該如何是好。

    慘了,她很火,誰來救他?

    擺在矮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陸櫻花看了眼來電號碼,是好友翟以菡,她接起。

    “以菡,你下班了?”

    “對呀,你收工沒?我去接你吃飯。”電話那頭傳來翟以菡輕快的嗓音。

    “我在家。”陸櫻花沒有拒絕好友的邀請。

    “提早收工?太棒了,我二十分鐘後到,你等我!你這幾天好忙,都沒有跟你說八卦,我跟你說喔,你絕對不敢相信我上星期遇到誰,歐陽烈日!”

    陸櫻花跟好友的電話聯繫,聲音大到歐陽烈日都能聽見。

    “上星期?”陸櫻花眼睛眨了眨,輕問。

    “對啊,上星期,他還是一樣沒腦又目中無人,竟然不認得我,真是氣死我了,我跟他同學那麼多年耶!既然他不認得我,就沒有同學價,我狠狠宰了他一票,詳情吃飯的時候跟你說,Bye!”翟以菡掛電話。

    陸櫻花收了線,原本沒有朝他瞟去的視線,緩緩的朝他瞟過去。

    “你回來多久了?”她輕聲問。

    死定了。“唔、嗯……七天。”歐陽烈日硬著頭皮回答,不敢說謊。

    下一秒鐘,陸櫻花拿起身後床上的毛毛蟲玩偶,用力砸他。

    “回來一個星期都不用講的!害我擔心死了,還一出現就莫名其妙弄壞我的眼鏡、逼我拍廣告,你這可、惡、的傢伙!”

    以填充玩偶攻擊人不會造成血光之災,不過還是會痛啊!歐陽烈日抱住自己的頭,卻沒閃開。

    陸櫻花揍到喘息,語氣陰惻惻的說:“很好,真是謝謝你失聯十多天帶給我的驚喜!”她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感謝。

    可惡,這個混蛋,害她擔心得要命,以為這次吵架讓他火了,她放大絕說要封鎖他,而這個驕傲的傢伙就先行把她給封鎖了,結果卻是這樣!

    “不客氣。”看見她毫不隱藏的發火,歐陽烈日咧開嘴笑。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要她生氣、憤怒,對他展現她最真實的一面。

    “再來,你在做什麼?你可以左右廣告人選?”陸櫻花知道他在戰神集團實習,卻不知道他在集團中有實權。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支廣告由我負責。”歐陽烈日眼神閃爍。“那部份是商業機密。”

    “機密你個大頭鬼!”她沒形象的發飆。“你知道我接這份工作?!你陰我!”她再蠢也知道,今天的工作,一切的事情發展,都是他安排的。

    “講這樣,我確實有私心,但不會拿重要的工作開玩笑,我不過建議導演現場就有個不錯的人選,他覺得你可以,而你也完成了這份工作,你若辦不到、試的結果不行,導演跟我還是會換掉你。”歐陽烈日掩飾得意的微笑。

    他不顧她的反對、排斥,製造出一個局,讓她踏進來,站在攝影機前,扮演了一個不需要說話的角色,整個劇組在等,她無法拒絕。

    可憑良心說,她想拒絕嗎?答案是不,她想接受……即使告訴自己一百遍,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夢想,但她一直在夢想的週邊打轉,作著夢。

    而今天,她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算是出道了。

    “如何?”歐陽烈日見她暴走稍緩,笑問。

    “什麼如何?”

    “今天的工作,開心嗎?”他再問。

    他問到了她心深處。

    “……開心。”陸櫻花不能諱言,有一種美夢成真的感覺,儘管只是一支廣告,但是,她出道了,得到了一份演藝工作。

    “開心就好。”他做的一切,就是要她開心。

    見她有些彆扭,雙手絞著裙擺,臉蛋微紅,一副倔強的想否認自己心情,卻又不住雀躍的模樣,歐陽烈日心一片柔軟,覺得她真是太可愛了,沒看過她這麼可愛的樣子。

    於是他忍不住變成野獸,撲倒她——

    “你好可愛。”不管是不是會被揍,歐陽烈日抱著她,熱切的吻她。

    “不要鬧,我還沒有說完!”陸櫻花抵擋著,卻沒有全力阻止,反而讓歐陽烈日整個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他偷得好幾個香吻,吻得她氣喘吁吁,臉紅不已,歐陽烈日見等了十年還沒吃的女孩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不由得呻吟一聲。

    “你為什麼要這麼可愛……”趴在巧拼地板上,他捂額哀嚎不已。

    “神經病喔你!”陸櫻花臉紅,瞪著在她面前沒有形象的他,心因為他回到自己身邊,漲得滿滿的。

    他外型變了,變得好看、吸引人,他一出現在拍攝現場,女性工作人員的眼睛都盯著他,就連難搞的女模Sandy也露出癡迷的眼光。

    可是性格上認定了就執著一輩子的態度並沒有變,他對她的愛絲毫沒有減少。她也知道他幫忙找試鏡機會是為了她好,希望她能夠追夢,但是……不行。

    親手摘下了夢想果實的開心過去,沉重的現實來襲,恐懼令她笑容消失。

    “你有實權……能不能,不要用我的廣告……”陸櫻花語調轉為不開心。

    “為什麼?”歐陽烈日因她的不開心,整個坐起身,神情不再是方才被吃定的模樣,他正色,神情認真。

    “你知道為什麼。”她欲言又止的瞅了他一眼。

    她不敢有夢想,不敢有希望,只因為父親這個不定時炸彈,隨時都能出現毀了她的夢想。

    “我也跟你說過我能保護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給你靠。”歐陽烈日第一百零一次對她承諾。

    “我爸爸……他隨時都會出現。”十年沒有見到父親,並沒有讓陸櫻花忘記過去家暴帶給她的恐懼,反而因為他不再出現,令她覺得現在的生活不踏實。

    “放心吧,他近不了你的身。”提起她父親,歐陽烈日唇一抿,帶著十足把握說道。

    沈依婷身邊有三個如兒子般身手矯健的男人,歐陽烈日不擔心,僅加了一些人手盯著,而她嘛……安排在她身邊,暗地保護的人馬,絕對不會讓陸懷生有機可趁。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陸懷生出獄多時,而且不只一次找到她和她母親,不過都被擋下了——這就別讓她知道,以免她又胡思亂想。

    光要讓她面對自己的夢想,做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已經夠難了,如果又因為她父親的關係,自卑大發作,又給她自己配不上他的悲觀念頭,歐陽烈日會覺得殺了他快一點!

    “你怎能這麼有把握?你以為過去他是怎麼找到我的?即使他跟媽媽的婚姻關係不存在了,我仍是他女兒,他可以在戶政單位調到我的位址,再找到我……我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什麼!”父親生意失敗之後的暴力、扭曲的佔有欲,讓陸櫻花感到恐懼。

    歐陽烈日想也不想的回答。“正因為這麼簡單就能找到你,我才去英國。”

    糟了,說溜嘴了。

    “你說什麼?什麼去英國?”陸櫻花不解的問。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你朋友來了,快去開門。”歐陽烈日催促道,感謝這個打擾的不速之客。

    她瞪他一眼,表示他們之間還沒完,才去開門讓翟以菡進來。

    “你動作好快,要出門了嗎——嚇,歐陽烈日,你怎麼在這裡?”翟以菡熟門熟路的來到好友獨居的套房,意外看見高中同學在這裡。

    眼前的女人妝容、打扮無不精緻時尚,歐陽烈日皺眉,開口問道:“你誰?”翟以菡為老同學的沒腦加目中無人而氣到抓狂。

    “小櫻,你可以教好你男朋友嗎?竟然認不出女朋友最好的朋友,他真是有夠扯的!不及格!扣分!”

    “你可以教好你男朋友嗎”幾個字,讓歐陽烈日心情飛揚,決定好好把眼前的女人列進自己腦中的資料庫。

    這麼上道的女人,還是櫻花的好朋友,一定要記住的。

    “原來是小櫻的朋友,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翟以菡連生氣都懶了。

    “是是是,初次見面,你當然要請吃飯。”吃垮你,沒腦的笨蛋。

    三人決定去吃頓晚餐,歐陽烈日買單,在離開陸櫻花住處時,歐陽烈日不住伸手,撫摸她長及臀部的頭髮。

    細滑的髮絲在手中散開,他對這滑膩的手感眷戀不已。

    總算又回到她身邊了,太好了,這一次無論是誰,都不能讓他離開她身邊,他要親自守護他的櫻花。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8:25

第8章

    熱鬧的東區街頭,下班時間人潮匆匆,街道霓虹燈閃爍,人影交錯。

    只見電視牆上出現蔥郁的山林,林間白霧繚繞,穿著白色洋裝的女孩赤著腳,踩在滿是碎腐樹葉的泥地上,越過糾結樹根,走出樹林,眼前是人高的芒草以及綠色青山。

    她停住步伐,風徐徐吹來,揚起了她長及臀部的柔軟髮絲,女孩纖細的指尖輕壓髮絲,待風停止,她便繼續向前,走進人高草叢中,回頭,看了一眼遠方,再繼續往前走,消失在山林間。

    自始至終,女孩沒有任何表情,五官清秀、皮膚白皙透明的她,像無端落入凡間的仙女。

    “喂喂喂,你們看戰神集團的廣告沒?那女生好美,我戀愛了!”一群高中生嘻嘻鬧鬧,其中一名看見電視牆上的廣告,發表了戀愛宣言。

    “戀愛?你想對我老婆做什麼?”另一名高中生也發表了對新興廣告女星的熱愛。

    “屁咧,最好是你老婆!”

    許多看過、或沒看過廣告的,都不住讚歎廣告的女主角氣質若仙,令人印象深刻。

    戰神集團的形象廣告一直都是明星們想要爭取的合約,不僅因為廣告內容話題性十足,質感一流,代言酬勞豐厚,最吸引人的是那廣告是全球性的,全世界都能看到。

    七年前有一名臺灣的男星代言之後,便被好萊塢挖掘,拍了一連串叫好叫座的電影,現在是年薪兩千萬美金的名演員。

    因此無論中外,戰神集團的形象廣告約,是各大經紀公司爭取的目標。

    此時在巨大的電視牆下,看著這支爆紅廣告的人中,有一個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的女生。

    陸櫻花不知道第幾次看見自己為主角的廣告了,每一次都會呆呆的看完,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更不敢相信有人因為那支廣告而注意起自己。

    興奮在心中爆炸,為廣告帶來的話題性感到開心不已。

    “我……算是小有名氣了嗎?”她語氣滿是不敢相信。

    “何止是小有名氣?你根本爆紅好嗎!”來接她下班的歐陽烈日,牽著她的手一同在電視牆下看廣告。

    她工作的飛翔工作室是在屬於美髮界一級戰區的東區,經營方針也非常不同。

    不若其他美容院開在熱鬧的路段上,用大大的霓虹燈吸引顧客,飛翔精緻、低調,一樣在東區開店,卻把店開在住宅區一隅,也沒有誇張的招牌,是一間只有演藝界人士或名媛,或經由介紹再介紹的方式才會知道的店家。

    而店老闆小野非常注重生活品質,七點就趕員工下班,為了讓陸櫻花在高職美容科時就到小野手下實習,歐陽烈日可是費了好大的勁。

    事實證明,他當初花的功夫是對的!

    “喂喂,你們看。”一名高中生回頭,看見了呆站在電視牆下的陸櫻花,先是困惑,後來是驚訝、興奮,拉著身邊的同伴,要他們快看。

    高中生們回頭,看見了活生生的廣告女神站在他們面前,每個人都害羞、興奮、緊張到不行。

    “是不是?”

    “我覺得是……”

    “我想跟她說話,你們覺得……”

    “看起來她沒有在工作,應該可以吧?”

    幾人你推我、我推你,一同走向陸櫻花。

    “幹麼?”歐陽烈日帶著警告的眼神,瞪向那群想來搭訕的高中生。

    “沒、沒幹麼……”

    他們看見陸櫻花身旁那一身黑,身形高壯、充滿殺氣的男人,紛紛倒退三步,一溜煙跑了。

    “毛沒長齊在那裡給我幻想。”什麼老婆?櫻花是他的女朋友!

    “你幹麼嚇人?”陸櫻花為他醋勁大發的樣子搖頭失笑,拉著像頭鬥牛一樣,狠瞪高中生離去方向的歐陽烈日催促,“走了啦,回家了。”

    歐陽烈日被她拖著,還在為自己女朋友成了高中生心中的女神而不太開心,不情不願的走了……

    “今天梅潔來補染頭髮,她問我有沒有興趣找個經紀公司安排工作。”陸櫻花勾著他手臂,漫步在街頭,說著自己今天工作上遇到的事情。

    “還有一個導演到店裡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客串一部偶像劇,戲分不多,是男主角生病過世的前女友,他看過廣告,覺得我很合適……”

    過去十年,他倆彼此用E-mail告知對方自己的近況,或工作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現在,不需要透過文字,而是親口告訴對方。

    沒有時差,不用盯著電腦螢幕或手機,苦苦的等待回覆,即時的更新狀況,她很高興。

    “這是第幾個了?”歐陽烈日看她困惑的表情,補充說明,“第幾份找你談工作、第幾個想簽你經紀約的人?”

    說真的,陸櫻花數不出來,直接找來的,或者透過熟客、同事、老闆來接洽的,太多了。

    “你的出道成績很不錯,你在煩惱什麼?還有疑慮?”

    “我害怕。”陸櫻花毫不隱瞞的告訴他自己內心的恐懼。“我怕我爸爸……”

    突然出現,毀掉她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你就找個強勢的經紀公司,幫你處理可能的危機問題。”歐陽烈日暫時拋下男友模式,用工作模式來面對她的問題。

    “有背景的經紀公司,一般人不敢招惹,不需要擔心你童年的往事被記者挖出來,更何況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小孩子是弱勢的,被暴力對待無法反抗,社會大眾對你的看法不會是譴責輕視,相反的,因為你積極樂觀,會有正面形象。”

    陸櫻花呆呆的望著男友,意外他會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來。

    “你……變聰明了呀。”

    青筋出現在額際,歐陽烈日瞪著沒心沒肺的女人,怒道:“什麼話!我很笨嗎?”

    “不是呀,是我沒有想到,原本我害怕、恐懼的事情,被你講倒成了我的優勢。”她沒有想到可以這樣操作。

    “不過是一種包裝手法罷了。”他聳聳肩,無所謂的道。

    他瞭解櫻花,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會再看見她父親,因為那傢伙根本就沒有變。

    “你怕你父親看見你紅了,會找到你、報復你,再找到你媽媽,可我問你,這支廣告出來多久了?”

    “一個月。”

    “那你有看到你父親在你在身邊出沒嗎?”他問,很清楚不可能。

    果然,陸櫻花搖搖頭。

    “所以你不需要害怕,他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也不可能再帶給她不愉快的回憶,他不允許。

    藏下心中的思緒,歐陽烈日正色道:“你現在要煩惱的是,你想繼續現在的工作,還是找間經紀公司幫你接演藝工作,重新開始?你現在事業有成,有固定的明星客戶,你可以成為美髮業的大師,或者當一名演員,轉換跑道。”

    兩人十指交扣著,漫步在街頭,林立的商店飄出流行音樂,嘈雜到不行,但他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她耳中,印在心裡。

    她拉住他的手,腳步停下來,歐陽烈日回頭,朝她揚了揚眉。

    “你覺得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成為一名演員?

    聞言,歐陽烈日有些惱怒的望著她,嘴唇抿緊,為她的沒信心感到生氣。

    他用空下來的那只手,覆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像高中時候那樣揉她的臉。

    “你幹麼!很煩,不要又弄我的臉,這是馬路上!”陸櫻花對他的幼稚沒轍。這傢伙只有外表看起來是個都會型男,其實骨子裡還是以前那個幼稚鬼,他們戀愛的方式也被以菡嘲笑像純純高中生,白眼都要翻到後腦杓去了。

    “誰教你現在還在問這種問題,我不是說過了,你今天下班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談?浩哥交代我跟你談你的經紀約。”

    好不容易把他覆在她臉上亂揉的手“拔”下來,陸櫻花疑惑的問:“戰神集團有經紀公司?”

    戰神集團什麼時候跨足演藝圈了?這間公司一直都是以替代能源知名全球,形象廣告也正展現了這樣的意識形態——環保、自然,連臺詞都不會有。

    “嗯,有。”歐陽烈日眼神閃了閃,跳過這部分,“還這麼沒自信呀?你以為那天廣告只拍一支?你跟慧熙合拍的第二部形象廣告還沒播呢。慧熙喜歡你,想跟你一起工作,浩哥讓我一定要搞定你的經紀約。”

    “慧熙?”那名天才小童星說喜歡她,關上官常浩什麼事?

    “嗯,上官集團旗下的經紀公司,目前只有一名藝人,她全名叫上官慧熙——浩哥不可能讓他長女的經紀約落入別人手中。”

    陸櫻花呆掉,想不到那名禮貌、懂事的天才小童星,家世竟然如此驚人。

    “那如果我簽給戰神集團,你會是我的經紀人嗎?”陸櫻花不免如是想。“你是新人,不會安排經紀人給你,大部分的工作你得自己來,除非你工作多,需要公司派經紀人和助理照顧你,我不過是因為認識你,才被派來當說客,你的工作不在我職責範圍。”歐陽烈日否認了,他不可能當她的經紀人,專業完全不同。

    “我剛才建議你,找一間後臺夠硬的經紀公司處理你的經紀約,我想,有戰神集團當後盾,這後臺夠硬吧?目前有很多經紀公司向你招手,你也可以考慮……”

    陸櫻花雙手環胸,有趣看著眼前的男人直率又霸氣的說明,可以想像得出來,他在工作上表現有多出色。

    “我認為戰神集團是你最好的選擇,公司會安排你上戲劇、肢體語言、發音課程……”歐陽烈日看她笑望著自己,眼神灼灼,不禁有些困窘。

    “你看什麼看?”

    “我在看我男朋友,本來是衝動、愛亂發脾氣的笨蛋——”

    歐陽烈日掀唇冷笑。“笨蛋?”他大少爺不爽了。

    “但去了一趟英國之後,變得這麼有魅力回來,帥死了。”陸櫻花滿臉笑意的道,愉快的看著他臉漲紅,連脖子都紅透了,忍不住發出笑聲,為自己幾句戲弄的話能讓他露出難為情的表情而開心不已。

    瞪著這張笑臉,歐陽烈日眼眯起,故做生氣道:“你這死丫頭,居然玩我!”他稍嫌粗魯的捧起她笑不停的小臉,低頭吻住她。

    這不再是十年前那記笨拙青澀,還牙齒撞牙齒的初吻,他先重重一吻,再輕輕含住她下唇,輾轉舔吻,淺淺的誘惑,他的呼吸和心跳一樣紊亂,肌肉緊繃,他克制著、小心翼翼的珍惜著她。

    讓她進戰神集團旗下經紀公司,是他的手筆——做了這麼多,只想要她快樂,追求夢想。

    “我想當演員。”陸櫻花在一吻結束後,臉靠著他的胸膛,多年來,第一次承認自己的心願。

    “我的經紀約就簽給戰神集團了,我很嫩,入行年紀也太大了,不過,我會努力,因為這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她決定抓住眼前的機會,努力一把。

    歐陽烈日用力抱住懷中的小女人,如釋重負的籲了一口氣,心想著太好了,這丫頭以後會開開心心的。

    他要的,只是她開心罷了。

    一波波寒流來襲,整個城市似乎都失去了活力。

    穿著黑色大衣下了車的歐陽烈日,皺著眉頭,與電話那頭的人以無法商量的口吻說:“我不去。”

    他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訊息,焦躁又火大,隱忍著聽完對方的廢話,才道:“我被調回來臺灣不是為了替你與總公司那頭交涉……這種事情會因為我飛一趟倫敦就解決?更別說還要待上兩個月,這樣我就不能回來過年——”

    忍住到了嘴邊的三字經,歐陽烈日壓下火氣,閉了閉眼,三秒鐘後決定道:“這個案子我接手,你別插手了,但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合作。”

    掛了電話,豬一般的隊友讓他想殺人,因為那只豬逼得他不得不打了通越洋電話,給還被關在倫敦的死對頭。

    “幹麼?”上官青風口氣非常差,因為知道打這通電話的人是誰。

    “你幫我收拾韋德的爛灘子,我就欠你一次。”要請死對頭幫忙,這讓歐陽烈日非常不爽,無法低聲下氣。

    “不要。”上官青風聽他這口吻當然直接拒絕他。

    “你當我很閑?”他自己也有做不完的工作。“自己來處理,飛一趟又不會很久。”

    上官青風知道歐陽烈日有多討厭倫敦這個多雨又多霧的城市,如果他不願意幫他,那傢伙就得馬上去訂機票了,哈哈哈,有求於人還這口吻,去死吧!上官青風才不承認這是嫉妒,不承認他輸給了死對頭,還得留在英國拚命工作,無法得到大嫂歐陽晴的認可,放他回家。

    連老媽也回臺灣陪老爸過年,只剩下他一個人在倫敦……媽的,他也要回家。

    “……兩次!”歐陽烈日剛才忍著沒有對同事爆粗口,可面對從小到大的對手,他忍不住。

    “成交。”得到歐陽烈日加倍奉還的承諾,上官青風立刻一口應了。

    歐陽烈日怒掛電話,雖然不用離開臺灣去英國了,但他還是很不爽!

    這股不爽,在他踏進熟悉的秦家員工宿舍客廳時消失了。

    鍋子在爐子上發出咕嚕咕嚕的沸騰聲,雞肉燜煮的香味自廚房飄到了客廳,讓踏進門的歐陽烈日兩眼發亮。

    腳像有自己的意志,筆直走到廚房,掀起鍋蓋,看見鍋中炒得油亮,正在收幹湯汁的雞肉。

    光聞就知道加了麻油、米酒、醬油下去燜炒,湯汁收幹之後再放個九層塔,就是美味又下飯的三杯雞了。

    雖然還沒有放九層塔,可現在這樣就很好吃了,麻油好香……他口內生津,忍不住伸手,從鍋子捏一塊肉偷吃。

    “不可以偷吃!”一雙一看就知做了很多家事的手,用力打在他手背上,歐陽烈日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男孩,心虛的縮了手,對揍他的人涎著臉。

    “陸媽媽——”

    “東西還在鍋子裡,被燙到怎麼辦?去洗手擺碗筷,等下要吃飯了!”沈依婷板起面孔,本想要再打沒規矩的歐陽烈日兩下,可看見他一副心虛討好的表情,也就不忍心了,語氣漸軟,使喚他去做事。

    見她沒有多責備,歐陽烈日嘴角上揚,露出師奶們都難以抗拒的微笑。

    “我聞到陸媽媽做我最愛的三杯雞,我在英國最想念的就這個味道,才忍不住……”他懷念的說著,一邊擺碗筷。

    沈依婷聽歐陽烈日用懷念的語調說著他出國前的事,不禁笑了開了,也流露出懷念的眼神。

    她仍住在秦家大宅的員工宿舍,原本住在這裡的幾個個年輕人,阿立、阿忠、小趙,紛紛組了家庭,只有阿立仍在秦家工作,帶著妻子住在隔壁的家庭宿舍,其他人則離開了秦家在外生活。

    而秦家一家三口早移民歐洲,留下她和阿立兩人為秦家看守這偌大的房子。

    偶爾,小趙、阿忠會帶著小孩回來,秦霜霜也會回來度假、休息,沈依婷一人照顧著秦家大宅,不算辛苦。

    在市區工作的陸櫻花本是在外頭租屋的,不過最近她辭了工作,展開演藝生涯,沈依婷便要她搬回來,好照顧她的作息。

    也是因為女兒搬回來了,這個十年前老來蹭飯的青年也不時來探望女兒。

    “陸媽媽,小櫻還在休息?我去叫她起床吃飯。”擺好碗筷也盛好飯,只差最後一道主菜上桌就可以吃飯了,歐陽烈日語氣自然的向沈依婷表明要去叫女友起床吃飯。

    “喔,好啊。”沈依婷想也沒想就答應。

    眼中快速閃過一抹光彩,他笑了笑,踩著輕鬆、緩慢的步伐,告訴自己不要急躁,免得被看出來——

    “不可以亂來喔。”沈依停的聲音在歐陽烈日身後響起,讓他心虛的差點跌下樓梯。

    “我哪敢。”他乾笑,回頭保證,雖然他從以前就很想亂來,可是他都忍住了。

    怦怦、怦怦……他聽見自己的心跳隨著接近陸櫻花的房間,越跳越快……輕輕在門板上敲兩下,沒有聽見聲音,略等了會兒,他扭開門把,看見蜷縮在被子裡補眠,不肯醒來的陸櫻花。

    他眼神放柔,輕巧走向她,坐在床沿,拉開被子,露出她纖巧的臉。

    “嘿,起床吃飯了。”伸手覆在她巴掌大的臉上,他語調溫柔的叫她起床。

    “不要賴床了,你中午睡到現在,再不起來,你半夜又醒了。”

    “唔……好冷,我要睡覺……”她閉上眼睛不願睜開,發出痛苦的呻吟。歐陽烈日知道她很累,兩個月前,她離開了飛翔工作室,正式簽進戰神集團旗下的經紀公司。

    一連串的表演課程以及不斷的試鏡,讓她忙得團團轉,也客串了幾部戲,漸漸的有了名氣。

    今天中午她才從片場回來,連拍二十四小時的戲,讓她一回到家便倒下補眠,叫也叫不醒。

    歐陽烈日屈指一算,發現自己一周沒跟她見面了,本就纖細的她,看起來更瘦了。

    可惡,真是想死他了!

    這裡是她的房間,是他少年時期被勒令絕對不可以進入的禁區,當時還有好多人盯著他呢,立哥、忠哥、趙哥,還有大魔王陸媽媽,現在那些傢伙都不在了,太好了。

    “好吧,陪你睡十分鐘。”歐陽烈日濟上窄小的床鋪,在她後背躺下,自然而然的將她擁進懷裡,下巴靠著她肩膀,鼻尖嗅著她的發香,吻了吻她耳窩。

    背後的熱源讓陸櫻花忍不住翻了個身,用力抱住——鼻尖嗅聞到的熟悉氣息,讓她安心的蹭了蹭。

    “你好溫暖。”她發出舒服的歎息,已經清醒,不過是貪戀他的懷抱,不願起來。

    發冷的小手往他身上摸索取暖,十分滿意男人天生的高體溫,甚至直接探進他襯衫下擺,撫摸他結實的肌理。

    這下苦了不敢亂來的歐陽烈日,他因為懷中不斷蹭來蹭去的女人,呼吸急促,全身僵硬,他動了動身體,稍稍離她遠一點!

    “你為什麼要躲?”陸櫻花用力抱住他,將他拉近。

    “我身上有細菌?”

    “不是好不好!”歐陽烈日臉紅脖子粗。

    “我是怕……”怕自己真的亂來會一發不可收拾,那樓下的陸媽媽肯定不會放過他。

    “怕什麼?”一周沒見,陸櫻花想他想得不得了,見他還想跟自己保持距離,不是很開心,眯起眼。

    “因為我沒洗澡很臭?”她沒洗澡就上床睡覺,因為太累。

    “冤枉啊,你是香的,我是怕自己變成禽獸……”歐陽烈日高舉雙手,不敢碰

    她,怕再抱下去會出事。“我來叫你起床吃晚餐,總不能我把你當成晚餐兼宵夜給吃了吧?”他臉紅紅的說。

    聞言,陸櫻花也臉紅紅,看著他高大的身子因為躲她都要掉下床了,她眼帶媚意,咬著下唇說:“我又沒說你不可以吃……”

    歐陽烈日回來三個月了,兩人交往期間,牽手、接吻這等情人之間會做的事他都沒有落下,但就是過夜嘛……還沒有到那一步。

    她也覺得死黨以菡說的沒錯,他們的戀愛,好像高中生,親親、牽手就開心到不行,她也不是那麼保守,他如果要,她也不會拒絕,偏他紳士的不得了。

    聽著心上人的邀請,歐陽烈日只覺熱血上湧。喔不,他要流鼻血了……

    “櫻,你相信我,我很想吃!”歐陽烈日氣息不穩。

    “你看——”他掀開被子,讓她看見自己搭起帳篷的下半身。

    那直接的情欲反應,讓陸櫻花又羞又驚。

    “你媽媽在樓下等我們吃飯,你先下樓。”用力親了她微啟卻說不出話來的小嘴,歐陽烈日呻吟道:“快走,不然等下我忍不住撲倒你,你媽會拿刀把我剁了,做成三杯歐陽烈日……”

    陸櫻花紅著臉,飛快跳下床,眼睛不敢看向他勃起的下半身。

    “那、那你快點下樓吃飯!”深覺自己挑逗的時機點不對,她羞窘的離開了。

    “穿外套!”歐陽烈日在她身後喊,看她飛快抓了外套下樓,任憑自己滾落地板,呻吟著,覺得自己是白癡來著。

    她的房間,她的氣息最是濃烈,對一個生理正常的二十六歲男人來說,太引人犯罪。

    他只好努力聯想那些讓他倒陽的畫面,比如上官青風的臉、浩哥審視的眼神……

    “睡醒啦?看你瘦成這樣,吃飯了。烈日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下樓來?”樓下傳來沈依婷輕柔的嗓音。

    “喔……他肚子痛,上廁所。”陸櫻花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

    “是喔?那等等他三杯雞少吃點,太油膩了。”沈依婷的語氣聽來滿是笑意,也不知她信了還是不信。

    歐陽烈日抹了抹臉,連忙給自己出了幾題艱深的工程數學,壓下那股躁動,否則他要是這麼難堪的出現在餐桌上,陸媽媽恐怕會非常不開心……

    “唔,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只是不知道,陸櫻花會不會覺得這是個餿主意就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8:51

第9章

    過年前一個週末,歐陽烈日來到陸櫻花位於信義區的套房。

    這裡是經紀公司安排給她的住處,一層一戶的大樓,住戶單純,出入皆需安全認證,因她接演一部製作成本極高的偶像劇女配角,住在山上不方便前往拍攝現場,經紀公司便為她租了房子,隨著她現在通告的增加,也為她安排了接送的經紀人。

    以一個出道不過四個月的新人來說,陸櫻花可以說竄紅得很快。

    難得的假日,她沒工作,歐陽烈日以為這會是兩人難得的約會時間,沒想到,他當天早上十點來到女友住處,卻發現有人比他更早。

    “這麼早?有沒有帶早餐來?只有這樣?!歐陽烈日你很不上道耶!”

    翟以菡坐在全身鏡前,椅子是舒服的單人沙發,身上穿著美容圍兜,陸櫻花站在她身後,熟練的染起頭髮。

    歐陽烈日臉垮下來。“翟以菡,你幹麼?”

    打過幾次交道,吃過幾次飯後,歐陽烈日的人臉辨識器總算將翟以菡的五官輸入資料庫中。

    她說她是他的高中同學,他還特地找了畢業紀念冊出來,發現她以前雖然也長得不差,但遠沒有現在來得苗條,如今的翟以菡可以穿進歐洲服裝XS號,打扮時尚又有女王氣勢,難怪他認不出來。

    據陸櫻花所說,翟以菡在自家開設的百貨公司擔任購物指導一職,也因為兩人是死黨,因此櫻花工作大部分的服裝、珠寶贊助,都是翟以菡提供的。

    “弄頭髮啊,你沒看見呀?”翟以菡覺得這個老同學垮下臉來的樣子很有趣。

    “你很奇怪耶,不會找別人弄喔!幹麼一定找櫻花?”歐陽烈日不爽難得的假日,女友不能休息,也不能約會,要幫翟以菡染頭髮。

    “你才奇怪,我頭髮從高二就給小櫻弄了,她都沒有反對,你反對什麼?”從櫻花還是美容科學生起,便是她的死忠客戶了。

    “吼,你去找別人,錢我付!”歐陽烈日吼道。

    “為什麼?!我才不要,我頭髮只給小櫻弄!”翟以菡的大小姐脾氣也不遑多讓,她從小就沒有怕過歐陽烈日,才懶得理他。

    “你們兩個好了。”陸櫻花頭痛的介入兩人之間的爭執。

    “烈日,以菡的頭髮一直都是我在做,以前我還在做發妝師時她讓我賺了很多錢,也介紹很多客人給我,現在我改行當藝人,她也贊助我很多服飾,就當做謝謝她,有空的時候幫她弄一下,很快就好了。”

    “可是你不能休息,黑眼圈多重你知道嗎?我心疼啊!”歐陽烈日才不管現場有第三人在場,他就是故意要讓翟以菡知道。

    “你經紀人昨天淩晨三點才送你回來。”

    現在早上十點,翟以菡的頭已經染一半了,看看那女人多早來打擾。

    “你昨天三點才回來?!”翟以菡尖叫。“為什麼不跟我說?我可以改天再來啊!”

    “還改天呢,都要過年了,你要頂著這顆頭過年?拜託,你是我的活招牌,就算我現在不做美髮了,也要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你是我的VIP.”

    陸櫻花手上動作沒停,在翟以函的頭髮上抹上染劑。“重點是,我想你,好久沒跟你見面了。”

    翟以菡聽了滿心感動。“小櫻……”

    兩個從十六歲就認識的死黨,對著全身鏡含情脈脈的互望。

    “喂喂喂,你們兩個要在一起嗎?別鬧了!”歐陽烈日深覺兩人感情太好的模樣很礙眼。

    他承認,他嫉妒了。

    這十年來,不是他陪在櫻花身邊,而是翟以菡,她命真好,還讓櫻花弄頭髮……

    “你在發什麼神經?”陸櫻花沒好氣的睨他一眼,上好了染劑,去浴室脫下手套,清洗工具。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這方面的天分,不錯不錯,你挺有‘穢’根的。”

    翟以菡露出了髒髒的笑容,轉過頭去看坐在雙人小沙發上的歐陽烈日,一副興奮到不行的表情,沉穩專業的形象一瞬間變得有點“胎哥”。

    “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欸,我超有靈感的。”她笑容加大,眼神閃耀著詭異的光彩。

    不知為何,歐陽烈日對翟以菡臉上的表情覺得恐怖的熟悉,那種討人厭的感覺他記得……

    “你不要又發病了!”陸櫻花洗完手出來,看見好友露出那種表情,就知道她的毛病又發作了,忍不住歎息。“好了啦,不要鬧,你吃過早餐沒?烈日有帶來……我看不夠你吃,我們再去買一些回來好了。”

    知道好友沒有吃早餐就來找她,而男友帶來的兩人份早餐絕對不夠這位大胃女王塞牙縫。

    翟以菡聽出來了,這是好友想跟男友獨處呢,她不會這麼不識相。

    “好啊。”她一口應了,從編織包中掏出本封面印有十八禁字樣的書。

    “我要兩份鮪魚沙拉,兩份煙熏火腿,再一杯大杯的熱拿鐵,謝了。”她點的早餐內容,是要車程約二十分鐘的美式連鎖早餐店才買得到,加上等待製作的時間,來來回回起碼要一個小時。

    “反正染劑要兩小時才會吃色,你們兩個乾脆吃個早午餐再回來吧。”翟以菡搖搖手上的書,表示她一人不會無聊。

    “再幫你帶幾個草莓塔和義大利面吧。”因為她的上道,歐陽烈日主動加碼,還附甜點,表情也和顏悅色許多。

    “謝了!”翟以菡為他豎起大姆指。

    陸櫻花沒好氣地看看這兩個人,無語。

    出了套房,兩人便很自然而然的手牽手,相視而笑,離開大樓,招了計程車出發。

    到了假日一位難求的連鎖美式早午餐廳,幸運的得到了位置,待點好餐侍者離開,陸櫻花忍不住開了口。

    “你怎麼了?”

    “嗯?什麼怎麼了?”歐陽烈日喝了口水,覺得奇怪的反問。

    “你怪怪的,好幾次了,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而悶著沒說?”她直視他的眼睛,逼問的意思很明顯。

    “咳——”歐陽烈日被水嗆到,臉色微紅。

    被發現了,這是不是表示,她很在意他呢?他喜孜孜的想著,可想到自己要開口說的話,他眉頭一皺,抿嘴不語。

    “歐陽烈日。”看他還是不想說的死樣子,陸櫻花語氣危險,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

    “喔,會痛。”真是潑辣的小妞……好吧,誰教這是他慣出來的?

    怕她進演藝圈後吃了虧不敢吭聲,這十年來,他很努力引出她的本性。

    陸櫻花絕對不是如外表那樣纖細脆弱的女孩,相反的,她脾氣非常倔,也很強,他就要她強,不要在那個大染缸裡,被人欺負了。

    “你快說!”她逼問,正當她要使出絕技攻擊他時,他們被人打擾了。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陸櫻嗎?”一個年輕男孩走來,害羞的問。

    被認出來,陸櫻花立刻收回腳,朝陌生男孩微笑。

    “我是。”陸櫻是她的藝名。

    “我很喜歡你,能不能跟你拍個照?再請你幫我簽名?”男粉絲愛慕的目光藏不住,盯著陸櫻花直瞧。

    “當然可以。”遇上粉絲,陸櫻花展現親切的一面。

    兩人合照、簽名、握手,期間男粉絲興奮的一直說話。“從第一支廣告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拍的戲我都有看喔,你一直在進步,加油,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聽見粉絲的支持鼓勵,她很開心。

    男粉絲走了,接著,又有兩名認出她的男粉絲出現,陸櫻花都展現高度的親和力,與他們合照。

    “抱歉打擾你用餐,謝謝。”

    而每一名粉絲離開前,都會忍不住用疑惑的眼光,看著坐在陸櫻花對面的歐陽烈日,他們心中滿是對兩人關係的疑惑,但礙于歐陽烈日散發出生人回避的氣勢,也不敢多問。

    最後總算還給他們兩人清靜的用餐時光,但陸櫻花不想再被打擾,於是讓店家外帶他們的餐點。

    經過剛才那一番插曲,歐陽烈日更悶了。

    “你到底怎麼了?”回到大樓,進電梯前,她忍不住拉住他。

    “幹麼突然不講話?”他安靜得不尋常。

    “不過四個月,就有粉絲在路上攔住你,說喜歡你……我嫉妒了。”他孩子氣的說。

    “嫉妒什麼?我上節目從來沒有否認我有一個交往十年的男朋友。”陸櫻花覺得他很孩子氣。

    “我沒有打算走玉女偶像路線。”

    她出道年紀算晚了,這時候再說單身也矯情,所以從一開始簽定經紀約時,戰神集團方面就沒有規定不人道的“禁愛令”。

    也幸好沒有,她可不想歐陽烈日當地下情人。

    歐陽烈日放下手邊的早餐,撒嬌的抱著她。

    “不行,這樣滿足不了我。”他把臉埋在她頸間。

    “那要怎樣才能滿足你?”陸櫻花覺得好笑,踮起腳尖,小小聲的在他耳邊引誘道:“我是沒問題,就怕你不敢要。”她舔了下他敏感的耳垂,故意戲弄他。

    “……不要玩我!”他哀嚎。

    兩人遠距離交往十年,他回來也四個月了,兩人也甜甜蜜蜜的,但歐陽烈日始終不敢越過最後一道防線。

    所以陸櫻花常常逗他,想讓他吃掉她——她承認自己很想被吃。

    “晚點以菡走了之後,就剩我們兩個獨處嘍。”她繼續玩。

    “吼——”歐陽烈日低咆。“我、我們結婚吧!”

    啥?她聽見了什麼?

    陸櫻花呆呆的看著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閃閃發亮的戒指。

    “請你嫁給我——”歐陽烈日笨拙的單膝跪地求婚。

    看著那枚鑽戒,陸櫻花因這不在預期中的發展而呆掉了……

    農曆新年,大年初三。

    陸櫻花穿著簡單大方的洋裝,帶著媽媽準備好的禮品,來到了某處拜年。

    她一下車,便有管家來為她開車門。

    “陸小姐,歡迎,請進。”管家有禮的將她迎下車,陸櫻花給了管家一個禮貌的微笑,帶著去忑不安的心情,站在這棟猶如古跡的建築前。

    胃好痛,她比任何一次試鏡還要緊張。

    “櫻,你來了。”

    但她的緊張、不適,在看見眼前出來迎接她的男人,煙消雲散。

    “等你好久了。”歐陽烈日神采飛揚的從臺階上走下,姿態像個優雅的王子,他站在陸櫻花身旁,一手接過她手上的禮品,另一手朝她弓起手肘,讓她的手安然放置於臂彎。

    “人來就好,帶禮物來幹麼?家裡又不缺。”

    “不缺是一回事,禮貌又是一回事。”她念他兩句,抬頭看他。

    今天一掃過去多日的陰雨,天氣很好,他修剪過後的黑髮在暖暖冬陽下,柔軟飄逸。

    陸櫻花伸手撥了撥他亂翹的髮絲,沒有辦法,這是職業病。

    “我剪的頭髮真好看。”整理到不礙眼的程度,她內心漲滿了喜悅,覺得他的五官在自己巧手之下更是出色,對男友的佔有欲也冒出頭,讓她口吻嫉妒的說:“以後你的頭髮只能我幫你剪!”她不會讓任何一個女人碰她男人的頭髮。

    “我跟翟以菡一樣是VIP?”歐陽烈日笑問。

    “你是VIP.”男友自然不一樣。

    得到這個答案,歐陽烈日笑得像拿到心愛禮物的小男孩。

    “來,我帶你去見我爸、浩哥,還有晴姐,他們等你超久的!”他咧開嘴笑,拉著她,一步一步往大門邁進。

    越走,她越忐忑。媽呀,她竟然答應過年來他家拜年,吃個飯,見他的家人,想到自己那天答應了什麼,陸櫻花就覺得她當時一定是瘋了。

    思及過年前一周他求婚時的情景——

    “你還好嗎?”陸櫻花摸摸他的額頭,覺得他應該是生病了。

    “我很好!”他沒開玩笑,仍單膝點地,無視大樓門口有許多人佇足觀看。

    “我想了好久,一直在想跟你求婚的時機……該死,我沒有想過會在路邊跟你求婚!”

    陸櫻花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想不到他會求婚。

    “為什麼?”

    “十年前我就決定要娶你了,沒有為什麼。”歐陽烈日的回答,死心眼的令人感動。

    “我想過了,你不是害怕你爸爸會依著戶籍找到你嗎?那你就遷到他沒有膽找上門的地方。”歐陽烈日列舉嫁給他的好處。

    “嫁給我,我的家族就是你的後盾,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

    他的求婚令她感動,但她遲疑了。

    雖然以E-mail聯絡交往了十年,可算起來,他們真正交往不過四個月,這樣就結婚真的可以嗎?

    “而且再不跟你結婚的話,我會忍到變成變態。”歐陽烈日悶悶的道。

    慢著,她聽見了什麼?

    “你說什麼?”

    歐陽烈日臉一紅。“我想等到我們的新婚之夜……”

    陸櫻花恍然,這解釋了為何這四個月以來,他一直不敢做到最後,原來他是那麼的珍惜她。

    可是,她仍不確定現在是否是兩人結婚的好時機。

    “我……”他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看出她的遲疑,歐陽烈日難掩失落,仍體貼的圓了尷尬的場面。

    “你好好考慮我的求婚,我可以等。櫻,我愛你,你值得最好的對待。”

    兩人回她住處之後,求婚失敗的陰霾讓歐陽烈日沒了平常的意氣風發和光采,像處在黑暗的角落,連翟以菡都忍不住問她,“他受了什麼打擊?”

    陸櫻花沒有說,送走好友之後,她看他努力裝輕快,其實很失落的神情,忍不住想寵他一下,來彌補彌補。

    “你頭髮長了,我沒有幫你剪過頭髮,過來,我幫你剪。”她朝他招手。

    歐陽烈日立刻眼睛一亮,稍微活了過來。“好!”

    在充滿愛意的剪髮儀式之下,歐陽烈日也冷靜下來,想通了,在最後離開她家時,慎重的告訴她,“結婚的事情,你可以考慮,如果你答應了,就戴上我送你的求婚戒——你不要有壓力,大年初三,家裡有聚會,你一起來,好嗎?我想讓你見我的家人。”

    因為這樣,她答應了,所以今天她才會在這裡。

    只是越靠近那扇大門,她的胃越痛……

    “爸,這是我女朋友,陸櫻花。”進了屋子,歐陽烈日先將她帶到自己父親面前,介紹一番。

    陸櫻花驚訝於他的舉措——據她所知,歐陽烈日和自己的父親,感情是非常淡薄的。

    “伯父好,新年快樂。”想歸想,她仍有禮的打招呼。

    “嗯。”歐陽偉業快速的點了點頭,從西裝內袋拿了個紅包遞給陸櫻花。

    “新年快樂,當自己家,隨意。”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這不……”她拿著紅包,想還回去。

    “收下,我爸的心意。”歐陽烈日神色正常的道。

    陸櫻花注意到,方才他的父親正眼都沒有看他一下,她不禁心疼的握著他的手,知道他很努力的想要跟父親好好相處……

    “不怪我爸,如果是我,我恐怕也跟他一樣。”歐陽烈日語調輕鬆。“如果你生我的小孩發生意外……我不會原諒我自己。”他無法面對心愛女人冒險為自己生下的孩子。

    “爸爸好過就好,反正我現在有你了。”歐陽烈日笑望著她,抓著她手到唇邊一吻。

    “走吧,再去認識其他人。這裡是上官家,每年大年初三,兩家人都會在這裡聚會,這其實是我十年來第一次參加,等一下如果兩家人馬吵起來,不要怕,那是很正常的,不會出人命。”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快緊張死了!”陸櫻花忍不住白他一眼,捶他一下。

    接著歐陽烈日帶她去認識上官、歐陽家的長輩,那些長輩見了她,也給她壓歲錢,讓陸櫻花覺得有趣的是,給她最多壓歲錢的,竟是上官家的婆婆媽媽們。

    “烈日帶女朋友回來了?太好了,以後有女生照顧你,我就不用擔心了。小櫻,我們家烈日很乖、很聽話,他很專情,在英國都沒有亂來,你不要離開他喔。”某個上官家的太太感動的捏著她的手,給她一份有厚度的大紅包。

    “那是上官青風的媽媽。”歐陽烈日對她咬耳朵,笑得很爽。

    “她除夕也給我一個大紅包。活該上官青風現在還在英國工作,愛把妹嘛,死好!紅包都我的!”完全是幸災樂禍的幼稚口吻。

    陸櫻花頓悟了。“你就是這樣在上官家招搖撞騙,讓那些媽媽們疼你疼到不行?”

    “那是你教得好。”歐陽烈日笑得像大男孩。“以前我可不會。”

    “……上官青風一定恨死我了。”陸櫻花無言。

    “沒錯。”他悶笑。

    見兩家人的氣氛不若她想像中的壓抑,漸漸的,陸櫻花放鬆下來。

    “是姐姐和小舅舅。”上官慧熙牽著小一點的男孩子,笑咪咪的朝兩人走來。

    “姐姐,我好想你喔!我有看你演的戲,你好棒!你看,這是我弟弟,他很可愛吧?他叫上官懷熙。懷熙,叫姐姐。”

    “姐姐好。”不足五歲的上官懷熙奶聲奶氣的喊。“恭西髮菜,新年快肉。”臭伶呆,發音不標準。

    陸櫻花蹲下身來,笑盈盈地看著兩個五官精緻的小孩。

    “新年快樂,你們兩個都可愛,我有帶禮物給你們喔。”她朝歐陽烈日伸手,要他把禮物拿出來。

    除了跟媽媽一起挑選的正式禮物之外,她還特地為上官、歐陽家的兩位金孫準備了禮物。

    兩個孩子各得一本繪本,兩個人開心得眼睛發亮。

    “好喜歡,我要叫媽媽念這個當床邊故事給我們聽,謝謝姐姐!”上官慧熙熱情的抱住陸櫻花,在她臉上香一記。

    “謝謝姐姐。”學著姐姐行動的上官懷熙,也上前香了一下。

    “不客氣!”小孩可愛的模樣,融化了陸櫻花的心。

    “小舅舅——”上官慧熙轉頭喊歐陽烈日。

    “為什麼她是姐姐、我是小舅舅?”這樣輩分亂了套。

    “媽咪說還沒有結婚,都叫姐姐。姐姐,我帶你去看媽咪,媽咪說想見你喔!”她因為被歐陽烈日打斷話,不開心的皺了皺眉,話也不說完,反而轉頭望向陸櫻花,邀請道。

    “我帶你去見晴姐。”一聽堂姐說要見她,歐陽烈日不放心的要跟,牽著她去找堂姐。

    姐弟兩人,看著他倆離去,上官懷熙困惑的眨眨眼,開口喊,“小舅舅——”

    “弟弟。”上官慧熙阻止了弟弟。“小舅舅沒禮貌,讓爸爸處罰他,走吧,我們走過去告訴他,你慢慢走喔,小心不要跌倒,我們不急,小舅舅比較急。”

    得罪了上官小公主,不知大難臨頭的歐陽烈日,帶著陸櫻花繞了一圈後,找到了在起居室裡喝著熱茶的歐陽晴。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9:10

第10章

    看見歐陽晴,陸櫻花才知道,上官慧熙的五官遺傳自誰,那小女孩跟眼前這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實在太像了。

    “晴姐,我帶小櫻來了。”歐陽烈日雀躍的向堂姐炫耀。

    歐陽晴瞟了一眼堂弟,對他在這兒出現挑了挑眉,而後轉向陸櫻花,溫和的微笑,“嘿,我聽說了,你就是拒絕烈日求婚的那個女生,很高興認識你。”

    聽見這開場白,歐陽烈日笑容垮下來,語氣好不幽怨。“晴姐……”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尤其是女人。你的確得好好考慮,現在你事業正起步,想個三、五年也不是壞事。”歐陽晴當小堂弟不存在,溫和的對陸櫻花微笑道。

    “晴姐——”他哀怨的希望堂姐別再在傷口上灑鹽,只差沒下跪。

    “叫夠沒?”歐陽晴美目一掃,他瞬間閉嘴,一點脾氣都不敢有。

    陸櫻花嘖嘖稱奇,能讓男友乖得跟貓一樣,歐陽晴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呀?她看起來沒半分殺氣呀。

    “小舅舅,爸爸叫你去書房見他。”上官慧熙牽著弟弟姍姍來遲,慢吞吞的告知。“他大概等了你五分鐘。”

    “啊啊啊——”歐陽烈日聞言抱頭慘叫。

    “慧熙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還讓浩哥等他五分鐘。

    五分鐘,他讓上官常浩等了他五分鐘!很好,他死定了。

    “誰教你要打斷我講話?”上官慧熙睞了他一眼,那眼神及氣勢跟歐陽晴非常相似。

    “我有急事要去處理,你等我!”歐陽烈日匆忙交代陸櫻花,就風風火火的跑了,像是被什麼追趕著。

    陸櫻花大感驚奇,原來歐陽烈日也會露出這麼驚慌的模樣。

    “陸小姐,謝謝你。”

    突然間被道謝,她吃驚的轉頭看著眼前用著誠懇的神情,對她道謝的歐陽晴。

    “為什麼要跟我道謝?”她幫了這位歐陽家繼承人什麼嗎?

    “烈日因為你變得會想了。他本來是被放棄的,直到遇見你,你拉了他一把,讓他懂得怎麼和人相處,而不是像個一點就炸的炮彈,四處得罪人,也不知道要悔改。我這個最小的堂弟本性執拗,認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他不想振作,打死他都沒有用,他現在是常浩的左右手,歐陽家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所以我很感謝你。”

    被讚美得臉紅,陸櫻花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偉大。“我真的沒做什麼,只是看不慣他應對的方式,念他幾句。”

    “多虧你肯念他。”歐陽晴抿了抿嘴。

    “他高中的時候,我多少次叫他別老跟上官青風打架,他何時聽過我的?還是到你家去蹭飯,時間不夠用,才不再打架。”沒想到愛情對個青少年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大。

    “話說為什麼你不答應烈日的求婚?跟你的事業有關嗎?!”

    陸櫻花嚇到,沒料到這位元大姐話題說轉就轉。

    “不、跟事業無關,我只是在想會不會太快了?以我的年齡來說,現在結婚也不算早,但以男生來說,二十六歲還年輕,他在外商公司工作,前程一片看好,十年前他出國後,我們就未曾見面,只透過Mail聯繫,直到他回來,我們真正交往不過四個月……我不想他後悔。”

    其實,她是很想答應他的求婚的,就怕對歐陽烈日來說不公平。

    在這平均晚婚的時代,男生二十六結婚實在是是太早了!

    “後悔?”歐陽晴露出怪異的表情。“他最後悔的事情是被我騙去英國,十年不能回來。他在那裡奮鬥十年,就是為了要回來娶你,他怎麼會後悔?”

    聽見這話,一個深藏在陸櫻花內心深處的疑問頓時鑽了出來。

    在他剛回國時,因為她怕父親能輕易的找到她而不肯進演藝圈,那時歐陽烈日火大說了一句——

    正因為這麼簡單就能找到你,我才去英國。

    她早就覺得奇怪了,歐陽烈日明明非常排斥出國留學,還記得她以前提起這件事時,他曾說過——

    喝洋墨水也沒有比較好,我才不要去要講英文的國家!幹麼?臺灣碩士見不得人喔?

    這樣的歐陽烈日怎麼會答應去英國念書?

    “他去英國……是為了我?”她模模糊糊的拼湊出這個答案。

    歐陽晴笑出來,覺得這情況實在有趣,看來她那個小堂弟一個字都沒說呢,難怪沒法感動人家,答應求婚,蠢死了!

    “何止去英國是為了你,他這十年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你。”

    陸櫻花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常浩昨天才從倫敦回來,他正在跟烈日算帳,你去聽聽看吧,我看那小子死也不會告訴你,他做了多少會惹常浩抓狂的事情。”思及小堂弟這十年來做的事情,連歐陽晴都不住為他捏了一把冷汗,覺得他沒被上官常浩宰了,簡直就是奇跡。

    陸櫻花被勾得好奇起來,“但是偷聽不好吧?”頭一回來上官家做客,就做這樣的事情……

    “無妨,我想慧熙也要去偷聽,是不是?”歐陽晴笑問長女。

    “對呀,我要去聽小舅舅被爸爸罵,誰教他打斷我說話,沒禮貌!姐姐,我們去看好戲。”上官慧熙笑咪咪的牽起陸櫻花的手,拉她偷聽去。

    聽見小女孩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來,陸櫻花不禁想,這小女生很會記恨呢,這一點實在跟歐陽烈日非常像。

    想到這,她不禁輕笑,笑出聲來。

    “姐姐,小聲,噓——”上官慧熙把手放在唇前,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伏在書房門口,聽著裡頭的動靜。

    歐陽烈日踏進上官常浩辦公室時,是做好萬全準備的,他雙眼看著眼前的大哥,打算當他把兇器丟過來就立刻閃避。

    上官常浩四十歲了,行動肯定不如當年——

    啪!資料夾直接砸在歐陽烈日臉上,他連閃都來不及閃,就被擊中了。

    “浩哥……過年怎麼打人……”還專打他臉。他揉著臉低聲道。

    “你厲害,說換角就換角。”上官常浩語調平靜無波得令人發毛。

    歐陽烈日知道問題出在哪了,戰神集團的形象廣告、不只代表了戰神集團,還有歐陽、上官兩家,這樣大型、重要的企劃,他想盡辦法讓陸櫻花拍了。

    “……我鋪這個梗,已經十年了。”他邊揉臉邊承認。“從第一支代表三家公司的廣告推出,我就想著她的出道,就應該要這麼華麗。”

    從第一支廣告起,歐陽烈日便參與廣告企劃,每一年代言人選都不同,不限於華人、大明星,試鏡的通知、錄取向來隱密,直到廣告放送,世人才會知道最新代言人是誰。

    這樣的操作手法,捧紅了不少藝人走向國際,也讓戰神集團的替代能源品牌深植人心。

    “況且是Sandy違反合約在先,私下向親友透露她得到了新一季代言人的訊息,加上拍攝過程不順利,導演和我都覺得換掉她是最好的決定,我不過是提供導演一個選擇,浩哥,陸櫻花詮釋得很好,否則我也不會讓廣告通過。”揉完臉,他直視著上司恐怖的眼神,毫不畏懼的說。

    上官常浩深深、深深的,盯著眼前的歐陽烈日,他不再是莽莽撞撞、看誰不順眼就發火的少年,而是個會思索,有條理的下決定的男人。

    當初決定讓這個小傢伙到自己身邊來,是因為這小子有違抗他的勇氣,可想不到這小鬼不只有違抗他的勇氣,還敢踩他的雷!

    “啪!”第二本資料夾再度砸上歐陽烈日的臉。

    “浩哥!”這又是為了什麼?

    “原本你兩年前就可以回來,機票都訂好了,沒想到你帶慧熙參加電影試鏡——”

    “可那時候你也揍過我啦!”為什麼現在又揍一次?!歐陽烈日深覺冤枉。

    “因為我現在完全搞懂你為什麼要這樣搞。”上官常浩惡狠狠的瞪他,見他還有話,作勢要再拿資料夾砸他。

    他越想越覺得火大,為了要讓那個小丫頭在戰神集團的護佑下進演藝圈,歐陽烈日連外甥女都出賣了。

    當心愛的長女以視訊告訴他,她喜歡“小舅媽”,想跟小舅媽一起拍戲的時候,他什麼都明白了。

    “沒辦法,我姓歐陽,我出生就有這個能力。”被打得很慘,如果再繼續講下去他會被揍得更淒慘,可歐陽烈日還是要講。

    聽見他這話,上官常浩反而火氣消散,興味十足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想明白的?”

    “剛到英國的第一年,我就都想清楚了,我被晴姐騙了!”想起被堂姐騙到英國去的事,歐陽烈日就覺得委屈,憤憤不平。

    “我以前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打架,直到我差一點失去她。晴姐派人處理,還告訴我,我當時的能力護衛不了她,連律師也是家人幫我請的,我一無是處,要我考慮去英國,培養自己的實力。但那只是騙我去英國念書的謊話!我出生在歐陽家,家族的力量就是我的實力。”

    這是非常不公平的論點,但的確是事實。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他天生就比別人的起點高、往上爬的速度快。

    “我欠缺的是使用這股力量的自信心,十年來我對家族有貢獻,使用家族的力量保護我愛的女人,我問心無愧。”歐陽烈日看著在工作、學業上折磨自己多年的上官常浩,這個他要喊一聲“姐夫”的男人。

    這個男人,不藏私的將自己會的一切,都教予他,讓他成為左右手,讓他自信、有成就,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浩哥,我的心情,你一定最懂。”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豁出去這點,歐陽烈日在上官常浩面前絕對不敢認第一。

    深深的盯著眼前的青年,上官常浩看了好一會兒,笑了出來。

    “你這小子,我竟然被你說服了。”他搖搖頭,放下手中的資料夾。

    “算了,反正慧熙也喜歡演戲,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找你來是為了那個你求婚不成的陸小姐……”

    歐陽烈日呻吟,挫敗的道:“為什麼連浩哥都知道我求婚失敗!”還拿來嘲笑他。這不是在他傷口灑鹽嗎?

    “浩哥,你揍我吧,求你別提求婚失敗的事……”他情願被揍被算帳,也不想聊這件事。

    “你這沒用的傢伙,出去不要說你是我帶的,求個婚不成就在這裡裝死!”上官常浩恨鐵不成鋼,狠狠瞪了沒用的弟弟一眼。“一次不成,就再求一次。”

    “不行,我答應給她考慮的時間,我不想逼她。”歐陽烈日否定姐夫的提議。

    “那你就別裝死!”上官常浩瞪他。

    “……沒人提求婚失敗,我就很好!”歐陽烈日也很有脾氣。

    “沒出息的東西!對了,還有一件事——左尚傳來報告,陸懷生年前被收押了,這一次他會被關很久。”上官常浩將報告遞給他。

    “他只能在裡頭度過餘生,再也出不來了。”

    “……喪心病狂!”歐陽烈日看了報告後怒道,想了想,又擔心的問:“他犯了這麼嚴重的殺童案,會不會被媒體起底?”他擔心櫻花的事業會被好事的記者們緊追不放。

    他能擋得了陸懷生,讓他忌憚,卻擋不了記者。

    “左尚辦事,你不放心?”上官常浩反問。

    “也是。”歐陽烈日眉眼不再有陰霾。“這事沒辦好,我會要他這些年把從我這裡拿到的錢,全部給我吐出來!”他把手指按得哢啦響。

    上官常浩笑了,這十年來,烈日在英國實習賺來的薪水,全都進了左尚那名偵探兼保鏢的口袋裡,那可是一大筆錢。

    “太好了,這麼一來,安插在櫻花她們母女身邊暗中保護的人馬可以撤了!”歐陽烈日想到她們真正安全,不會再被騷擾,便覺得開心。

    當然,為了確定陸懷生不會再出來,他一定會請個很貴的律師,把他告到就算世界末日來臨,他也會繼續待在裡頭。

    “接下來賺的錢不用填無底洞,可以養老婆了。”上官常浩接話,笑笑再捅一刀。

    “可惜你求婚沒成功。”

    “浩哥——”歐陽烈日哀嚎。“你真的很會記恨!”還在氣慧熙去英國的時候,他偷帶她去試鏡這件事。

    “等你有女兒,你就知道了。”

    “我現在就知道了。”歐陽烈日長歎一口氣。“她下部有吻戲……”一副不情願的口吻。“慧熙還小,沒有這方面的困擾,真好……”

    “那你還推她進演藝圈?”不嫉妒死才怪,這笨蛋。

    “演戲讓她快樂。”歐陽烈日無奈的灘手。“她快樂,我就快樂,我會把那當成她的工作,不過我是絕對不會看的!”免得吃醋抓狂到砸了電視,再偷偷報復那名男星。

    “你為了讓她開心,可是連我女兒都出賣了。”上官常浩語調陰惻惻的說。

    “我也是跟上官青風學的,他真的很懂得怎麼捏你軟肋。”歐陽烈日想起死對頭的手腕,不禁笑出來。

    上官常浩笑容凝固,狀似無意的問:“喔?青風有這能耐?我怎麼不知道?”

    歐陽烈日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想也沒想的爆料,“七年前,浩哥你跟晴姐結婚的時候,晴姐腿上那條襪帶就是上官青風送的啊,你不知道嗎?”

    那時他們兩人被允許回來參加婚禮——下飛機直奔會場,結束後直奔機場,短暫停留四小時。

    “喔,這樣啊……”

    看著姐夫兼上司臉上那笑得太溫和的表情,歐陽烈日突然覺得不妙。

    他好像不小心抖出了死對頭的秘密,陰了上官青風一把,怎麼辦?

    管他的,他一點也不心虛,反而覺得超爽的!有好戲看了,哈哈哈!

    恍惚的走出上官家大宅,陸櫻花走到了屋外,靠著圓柱,迎面吹著冷風,讓冷風消卻她臉上的紅潮,也讓她消化方才聽見的訊息——

    首先,歐陽烈日是因為自覺沒有保護她的能力,才決定去英國留學。

    再來,父親十年來沒有找她,不是因為她躲得好,而是歐陽烈日派了保鏢、隨扈,在她和媽媽身邊保護她們,沒讓她們察覺,而這一保護,就是十年。

    然後,她加入的經紀公司,是因為歐陽烈日帶了慧熙參加電影試鏡才產生的。

    浩哥不可能讓他長女的經紀約落入別人手中——這是他在說服她加入經紀公司時說的話,現在想來,那時他的語調不只胸有成竹,還帶著計謀得逞的笑意。

    而且,連那部讓她成為話題的廣告,也是因為他要她華麗的出道。

    “做了這一切,只是要我開心?那個笨蛋……”她嘴裡罵著,卻為歐陽烈日做的一切感到心疼。

    明明兩年前就可以回來,卻不放心她可能會被經紀公司虧待,便讓上官家的小公主試鏡當起了童星。

    她記得那部讓慧熙聲名大噪的英國電影,是一部講述亞裔孤兒被白人家庭收養,從無法融入到成為真正家人的故事,慧熙演得絲絲入扣,讓演對手戲的奧斯卡影后大為稱讚。

    可不是她要說,當她知道慧熙的家世背景時,便知道這位小公主的演藝生涯不可能太久。歐陽烈日真是太莽撞了,賭這麼大,如果她還是倔強,沒有成為演員,實現她的夢想呢?

    “笨死了……難怪會被報復多留兩年,笨蛋。”想到歐陽烈日為她做的犧牲,她忍不住掉下眼淚。

    他明明討厭出國,討厭講英文的國度,記得他高一的時候,英文成績慘不忍睹,卻為了培養出保護她的能力,硬是去那個要講英文的國家,一待就是十年,而那個笨蛋現在還想娶她……

    “你怎麼跑出來?外面風很大耶,你在幹麼啊?笨蛋,怎麼不穿外套,要出來叫我一聲啊!”

    歐陽烈日被訓完話,放出來了,四處尋找陸櫻花,結果在外頭看見她穿著單薄的深色洋裝,靠著柱子,風吹起了她的頭髮……

    多年來,她將頭髮蓄至臀部,可這頭美麗的頭髮再過不久,就要因為她接的新戲而剪到肩膀了,想想就捨不得。

    歐陽烈日邊念邊脫下外套覆在她肩膀上,習慣性想要玩一下她的頭髮,結果卻看見她在落淚。

    “你哭了!”心臟頓時擰成一團。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有誰欺負你嗎?”面對她的眼淚,他焦慮心疼,動作僵硬的抹去她滑落眼眶的淚珠。

    看著他笨拙的為她拭淚,陸櫻花心中漲滿了滿滿的感情,眼淚掉得更凶。

    “到底怎麼回事!”歐陽烈日整個手足無措。“誰欺負你?”他怒氣衝衝的問,大有她說出個人名來,他就要去把對方揍扁的意圖。

    她搖搖頭,雙手握住他捏緊的拳頭,扁著嘴看著他,問:“你的夢想是什麼?”

    歐陽烈日沒料到她開口不是告訴他,她受了什麼委屈,而是問他,他的夢想是什麼。

    這個答案,他從十年前就確定了。

    “你。”他直接了當地回答,沒有半分猶豫。“我的夢想,是你。”

    聞言,陸櫻花眼淚掉更凶,這個笨蛋,到底有多執著?

    他已經想好了,早就決定了,沒有後悔的認定她了,卻從來不說自己為她做了什麼、在外頭吃多了多少苦,只不斷的告訴她,要她追求夢想,要她快樂……

    那他的快樂呢?

    歐陽烈日要的,一直都很簡單,而她也只能這樣回應他的付出。

    打開手拿包,她取出他過年前交給她的Tiffany&CP粉藍色盒子,遞給他。

    歐陽烈日接過戒指,心一沉,張口欲語,話卻無聲吞進了肚子裡。

    他問不出她為什麼退回他的求婚戒指,除了不想給她壓力,更不想聽見令自己心碎的答案。

    “幫我戴上。”

    就在歐陽烈日覺得自己要死了的時候,聽見了天籟般的嗓音。

    他猛然抬頭,看著眼前笑著流淚的陸櫻花,他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問:“你答應了?”

    他屏住呼吸,用力睜大眼睛,要親眼看見她臉上的表情,親耳聽她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快點呀?你發什麼呆?”陸櫻花紅著臉伸出左手,催促他快點幫她戴上戒指。

    他幾乎是抖著手,將戒指套進她無名指,經典六爪戒台,襯托得鑽石閃閃發光。

    歐陽烈日看著她纖細的手指上套著戒指,仍不敢相信。“你答應了……你答應嫁給我了……”喃喃自語數次,他才相信這是真的。

    “哇喔——”他興奮歡呼,大吼大叫,抱著她轉了好幾圈才放下。“你答應了、你答應了,Yes!”

    他握拳做了個勝利手勢,像只發瘋的猴子又叫又跳,笑得嘴角都像要裂到耳朵。

    “櫻花答應嫁給我了!我們要結婚了!”他興奮的四處跟親朋好友宣告。

    陸櫻花雙手捂著唇,看著他跳來跳去,認識這麼多年,她第一次看見歐陽烈日開心成這樣,簡直要瘋了。

    因為他的開心,她覺得這個決定沒有錯。

    就如同他做了這麼多,只想要她快樂一樣,陸櫻花也想要歐陽烈日快樂。

    “什麼原因讓你答應?我好開心!”快樂的又叫又跳之後,歐陽烈日回來,雙手環抱著她,用力吻了一下,一點也不在乎被親友看見,他開心哪,求婚成功啦!陸櫻花戴著戒指的那只手覆在他臉上,歐陽烈日立刻撒嬌的磨蹭她掌心,一副幸福到極點的模樣。

    “看你開心,我也很開心,況且……”她臉紅。

    “況且什麼?”

    陸櫻花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想要你……”

    想跟他在一起,做最親密的行為,讓他們真正屬於彼此,他紳士的非要等到新婚之夜,可她有點等不及了。

    “我們快點結婚,好不好?”

    漲紅臉的歐陽烈日說不出話來,只能猛點頭。

    他也想,不然他快要爆掉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49:36

尾聲

    五月的一個好天氣,因一支廣告爆紅的女星在出道八個月後,事業正起飛之時宣佈結婚,嫁給交往十年的男友。

    婚禮只邀請知交親友,並未邀媒體到場,是一場低調、溫馨的婚宴,女星也表示她很幸福,婚後會持續演藝工作,暫時沒有生小孩的打算,且在蜜月後便會投入名製作人的電影拍攝。

    “我宣佈兩人結為夫婦。”

    在北海道,名建築師安藤忠雄以“與自然共生”為理念設計的水教堂裡,正舉辦一場小巧精緻的婚禮。

    沒有祭壇、沒有玻璃彩窗,也沒有聖歌和管風琴,只有大自然的風聲、流水聲、鳥嗚聲……為新人獻上祝福。

    當牧師宣佈兩人結為夫妻,交換誓約之吻時,出席這場婚宴的親友,無不為互相凝視,感情濃得化不開的新婚夫婦感動、開心不已。

    “小櫻嫁人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是已經成家,有一雙兒女的阿立。

    “嗚嗚嗚嗚,當年那個小丫頭,嫁人了……哇。”

    “阿立哥,你的哭法像是小櫻嫁給我,是一件非常慘的事……”一身白西裝的歐陽烈日,臂彎裡挽著新婚妻子,面對比嫁女兒的沈依婷哭得還慘的阿立,十分無語。

    “小櫻八歲我就看著她,從這麼小長到現在這麼大——你這臭小子,要好好對她,知道嗎?你要是讓小櫻受委屈,你看我不揍你!”步入中年的阿立朝他揮舞拳頭,恐嚇威脅。

    “立哥,烈日對我很好。”陸櫻花對看著自己長大,年紀上是哥哥、叔叔,感情上卻跟爸爸沒兩樣的阿立說。“他對我多好,你也看在眼底不是嗎?!”

    阿立用力擤鼻涕,想了想後說:“也是啦……”這小子十年不變心,而且依他的專業眼光來看,這小子還是處男。

    真沒想到他會憋那麼久,善哉善哉。

    “所以呀,我會幸福的。”陸櫻花鬆開歐陽烈日手臂,上前給了阿立一個擁抱。“立哥,謝謝你今天帶嫂嫂和小朋友們一起來,謝謝你從小就照顧我。”

    “嗚……”阿立又要哭了,抱著新娘眼淚氾濫。

    “媽媽、媽媽,起碼有十五年了,小櫻總算給我抱了,我好開心!”用力抱住,朝一旁眼眶泛淚的沈依停搞笑的道。

    陸櫻花翻白眼掙扎,“你這個變態叔叔,放開我!”

    感動到說不出話來的,還有也來北海道參加這場婚禮的翟以菡。

    她低頭抹眼淚,心裡感動好友得到幸福,她沒上前去擁抱新娘,而是坐在觀禮的長椅上,收拾自己的心情。

    正當收拾好心情,要上前去擁抱新娘時,隔著紅毯坐在另一方,男方親友席的熟悉面孔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官青風!”她認出這人是誰了,她的高中同學之一。

    讓翟以菡注意的不是老同學變得更英俊的外貌、挺拔的身形,而是上官青風的炙熱視線。

    來參加婚禮,怎麼會板著一張臉呢?尤其他的表情帶著憤怒、怨恨,他甚至壓抑的雙手握拳,放在膝上!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上官青風的含怨目光正盯著今天的新人……

    “喔,不會吧……”久遠的記憶閃進腦中,翟以菡看看上官青風的陰鬱,再看向歐陽烈日和陸櫻花的幸福甜蜜,她來來回回的看,興奮和同情同時出現在她眼中。

    興奮的是,現在上官青風嫉妒瘋狂的臉,就像是他不能接受歐陽烈日娶別人,這讓她的腐女魂徹底燃燒!

    同情的是,上官青風對歐陽烈日的愛註定得不到回報,太可憐了,聽說他們在英國同居十年,誰知歐陽烈日會娶別人?

    上官青風一定很傷心,可憐啊。

    “別難過。”基於老同學的情分,翟以菡走向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你會找到真愛的。”

    莫名其妙被拍肩,又被莫名其妙安慰了幾句,上官青風不解的回頭,想看是哪個神經病。

    他來參加的是婚禮,不是葬禮吧?還不要難過咧!

    他不難過,火大比較多,歐陽烈日今天結婚,接下來有三周的婚假,那傢伙的工作他得全部接手,這命令是上官常浩親自下的,因為——

    “聽說我結婚的時候,你送了你大嫂一條藍色襪帶?就是我被拱著咬下來的那一條?”上官常浩對小堂弟笑得十分溫和,下起手來報復卻非常狠。

    “我會記著。”

    他後來才得知是歐陽烈日這賤人說溜嘴,叛徒!

    想到他歡歡喜喜蜜月去,而他得苦哈哈的接手他的工作,就很想揍扁他……

    轉頭的這0.1秒鐘,上官青風腦中閃過這些日子以對歐陽烈日的憎恨。

    “你——”他一回頭,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眼睛眯了起來。“翟以菡?常常在上課的時候不聽課,在課本上畫畫的那個?”

    “哇,你比歐陽烈日聰明,你記得我!”翟以菡深覺榮幸。

    “你要慶倖歐陽烈日不記得你是誰,”否則她應該會被歐陽烈日折成兩半。

    “真是謝謝你送我們的‘臨別禮物’。”他到死都不會忘掉。

    “你說那個呀?哈哈哈,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就不要介意了。”長大後才知自己當年舉動有多白目失禮,翟以菡乾笑。

    “而且……現在提及那些工具書,不是增加你的傷感嗎?”

    “我?傷感?”上官青風不能理解。

    “我看見了,歐陽烈日結婚,還讓你來觀禮,根本是在淩遲你……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要想開點,你跟歐陽烈日無緣。”

    上官青風瞪著眼前嘴巴講堆垃圾話的女人,臉又沉了下來。

    媽的,這女人的意思是他愛歐陽烈日,結果他娶別人,他很傷心?她哪只眼睛看見了?!

    看著眼前滔滔不絕安慰他的女人,他眯起眸,報復的朝她伸手——

    “啊啊啊啊!”

    在這美麗的水教堂,響徹雲霄的尖叫聲引起了新人的注意。

    “發生什麼事了?”陸櫻花回頭,只來得及看見好友狂奔離去的背影。

    “大概她很急著要上廁所。”歐陽烈日沒有想要理會的意思。“接下來是我們的蜜月——我已經等不及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暗示,陸櫻花紅了臉,他們一直都很忍耐,今天,是他們的新婚夜……

    “我也等不及了……”她頭低低,小聲告訴他。

    歐陽烈日咧開嘴笑,看著穿著白紗的她,笑得像個幸福的傻瓜。

    他Push她的夢想,也成就了自己的夢想……他忍不住低頭,吻住那兩片笑起來很甜很可愛的唇。

    用力握緊掌心中小手,這輩子,沒有任何一件事能把他倆分開,他才不要離開臺灣,才不要離開他的櫻花,絕不!

    ——全書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0 17:50:02

番外

    纖細的手腕,軟軟的落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看不見那女孩的五官,只看見她被打得看不出原貌的臉孔,她無力的抬起小手,嘴裡破碎的、微弱的喊著,“不、不要……不要打我,誰、誰來救救我……歐陽烈日……”

    看見那男人扯住了她的辮子,他終於認出最愛的她的發,是她——

    血色迅速自歐陽烈日臉上消失,涼意從頭蔓延到腳,他再也聽不見耳邊的任何聲音,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消了音的電影,他只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怦評、怦怦、怦怦……

    他紅了眼,聽見自己喉頭發出沉痛的怒吼,沖上前將傷害她的男人一腳踢飛,而後顫抖著雙手,跪在她身旁,將如破布般的她抱起,緊擁在懷裡。此時的她已暈厥過去,一動也不動。

    “啊啊……啊啊!”他悲痛到不能說話,只能發出痛苦的嘶吼。

    他不應該離開她身邊的,如果他不遲到,她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都是他害的!

    “我要殺了他!我要把他剁成碎片!不要攔我!”

    警局裡,制服上滿是血跡的歐陽烈日神情猙獰可怖,無論幾名員警上前攔阻,都被他用力推開,他撲上前痛揍那名被押到警局,鼻青臉腫的中年男子。

    那人已不見方才對高中女生下手的兇惡殘暴,被帶到警局的他畏縮、膽小,是個沒用的傢伙。

    歐陽烈日看見這個男人還好好的坐在警局裡,就生了想要撕碎他的衝動。

    那股恨意令他全身發抖,他到現在還能看見陸櫻花被他抱在懷中,那奄奄一息的模樣。

    這個王八蛋!

    “烈日,夠了。”開口阻止歐陽烈日的,是名由律師陪同到場的年輕女性。

    她是歐陽家中,歐陽烈日這輩裡唯一的女生,也是最聰明、最足智多謀的繼承人——歐陽晴。

    “廖警官,謝謝你通知我,我可以讓律師接手嗎?”歐陽晴朝負責案子的警官打了個招呼,讓律師上前處理,她則把那個一臉戾氣的少年帶出了警局,不讓他再去看那個傷害犯,免得這小子變成了殺人犯。

    “我說你呀,到底在想什麼?”歐陽晴看著小堂弟,長長一歎,將他拉到警局門口的長椅上,掏出手帕,按在他的手指關節,那上頭還滲著血。

    就算坐在他最敬畏的堂姐身邊,歐陽烈日也無法冷靜,他全身因為激烈的情緒波動而顫抖不已。

    最終他抱著頭,自責的說:“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蹺課遲到,如果我有陪她去搭公車……”她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虐待。

    現在想到他仍不住顫抖,原來,那個在學校附近埋伏,鬼鬼祟崇的可疑人士,是陸櫻花的父親。

    什麼樣的父親會這樣毆打自己的親生女兒?難怪陸櫻花會說她算是沒有爸爸。

    那不是爸爸,是惡鬼。

    “那個女孩子叫陸櫻花,對吧?”歐陽晴像是完全沒有看見堂弟的痛苦心碎,逕自說道:“她跟她媽媽從她六歲起被陸懷生家暴,沈依婷立刻離婚,對丈夫申請禁制令,可惜,禁制令也無法阻止那個畜生,她們母女越躲,就被打得越慘。八年前,他在陸櫻花上學途中綁架她,因此被關了起來,直到兩年前才被放出來,他不斷的找他的妻女,結果還真被他找到了。”

    堂姐的語氣平鋪直述得讓人不舒服,但卻讓他找到了理智,歐陽烈日皺眉,思索著堂姐對他說這些話背後的用意,她從不說廢話。

    “陸懷生經商失敗,欠了一屁股債,從大房子換到小房子,生活都成問題,沈依婷只能出去賺錢養家活口,而陸懷生失去的尊嚴,只能透過暴力來維護,沈依停忍耐體諒一個失意的酗酒丈夫,卻不能原諒他企圖侵犯自己的親生女兒,幸好沈依婷及時阻止,當時陸懷生道歉、再三發誓不會再犯,還說那是醉酒意外,幸好沈依婷沒有相信那個混蛋,跟他離婚,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意外呢?”

    歐陽烈日聽著陸櫻花的身世,嘴唇抿緊,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不想從家人的調查報告中得知她的身世,以及她父親是她地雷的緣由,但他捲入了這件事情,鬧上了警局,歐陽家勢必會調查事情的任何細節。

    “魏律師會把陸懷生告到在牢裡待很長一段時間,讓他得點教訓。但是烈日,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

    “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守護你想守護的寶物?你又有什麼能力?錢?權?你什麼都沒有,說什麼把人剁成碎片,你殺人不用償命?!”

    堂姐清冷的嗓音鑽入心間,讓歐陽烈日痛到說不出話來。

    她說的對,除了暴怒和暴力,讓人怕他,他歐陽烈日什麼都沒有,他沒有辦法保護任何人。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從小到大的兇狠、打鬥,那些讓人害怕他的舉止,有多麼的蒼白無力,多麼的沒用。

    “你要好好想一想你的未來,也思考你想給重要的人什麼樣的未來。”像是覺得堂弟受到的挫折不夠多,歐陽晴炮火猛烈的進攻。

    歐陽烈日頭一回,聽進了堂姐說的話。

    “我會好好想一想。”他承諾,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沒有注意到堂姐眼中一閃而逝的詭異眸光,仍沉浸在自己思緒裡——他要給心愛的女孩什麼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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