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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素問 -【小心單身是公害(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0:06     標題: 素問 -【小心單身是公害(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小心單身是公害《三打白骨精系列》作者:素問

男主角:賴明澈
女主角:謝靜好


初次見面賺到一個吻
同時也被摔得慘兮兮
對方不愧是CSI隊伍中的冷美人
只是她不知道寂寞對健康有害
會撒嬌才會惹人疼
會耍賴才會惹人愛
像他這樣聰明絕頂的帥哥
專門為民除去單身公害
說什麼也不可能被淘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0:32

    楔子

    “Crime Scene Investigation……”

    M市偵破各類案件的採集鑒識科署就在眼前。

    謝靜好默念著眼前大樓所掛金牌上的三個英文單詞,閉上眼又睜開眼,連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今天是從員警廳調來CSI的報到日,不可以緊張,千萬要鎮靜。

    “你是新來的技師吧?”一樓電梯打開後,走出名身穿綠衣寡的年輕男人。

    進出實驗室的人員都應換上白大褂,為什麼他例外?

    她忐忑地望著對方,“你是——”

    “溫笑,CSI法醫。”他微微一笑,“是賴主管讓我來接你。”

    法醫,難怪這身打扮……啊?主管?是他們學校畢業的高材生賴博雅學長嗎?

    “哦、謝謝。”她跟著溫笑往裡走,不敢有半點鬆懈。

    “放輕鬆。”溫笑的嗓音輕輕柔柔的,讓人十分舒服,“博雅是個好上司,你跟著他會學到很多東西。”

    此人真是驗屍官嗎?怎麼看都像是校園裡的訓導主任。

    “另外,簡單向你介紹一下其他同事。”

    她很快地翻出便箋本跟簽字筆,準備隨時記錄。

    博雅,新人是個很認真的女孩呐……溫笑心裡這麼想著,輕輕笑道:“除了實驗室主管是博雅外,負責毛髮纖維分析的是洛可哥,影音信息師是阿KEN——他是外國人喔,呐,法醫驗屍官就是你眼前的我,還有因案件而常來部裡的警官叫‘不破’,相信你很快就會遇到他。”

    她的腳駐留在原地,“那個,我會負責什麼部分呢?”

    “這個要看博雅的安排。”溫笑向她伸手,“總之,歡迎加入CSI。”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0:52

    第一章吻(1)

    下了幾日的大雪剛剛停歇。

    灰沉沉的天被壓得很低,彤雲怒卷,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掩去了微弱的光線,只聽得到汽車摩托的喇叭與匆匆而過的人們不規則的腳步,閃爍的霓虹燈不分晝夜,照耀了大型看板上的代言麗人。

    不時有趕著上班的族群從地鐵站湧出,順著聞到的香味找尋到小攤販,然後買只熱氣騰騰的麵包充饑。

    一隻躥過街道巷尾的老鼠叼著飯店後門找到的殘羹,飛快藏到流浪漢窩裡,避免被瘋狂奔來的滑板少年攆成團肉醬。

    滴答。

    滴答、滴答。

    那是凝結的冰柱落在窗臺上的響聲吧。

    拉著寶藍色窗簾的屋中,光線昏暗,他把腦袋更深地埋在枕頭裡,拉起柔軟的保暖被,試圖把噪音降到最低——

    不過,顯然沒什麼用,不該聽到的還是會斷斷續續聽到,奇怪了,怎麼老是覺得有人在叫他?

    那聲音……很熟。

    老哥?

    會是老哥嗎?

    不可能,老哥此刻應忙碌在某個犯罪現場。

    賴明澈煩躁地翻身坐起,揉揉太陽穴,無法舒展的眉心仍舊緊皺,甩了幾下頭,難以擺脫宿醉的後遺症。

    Shit,這滋味太糟了,面子、裡子丟得一乾二淨。

    獨自去加利福尼亞念書的幾年,狐朋狗友絞盡腦汁都沒能把他灌醉,一放假回來竟慘敗給個記不住長相的男人,嘖,到底“人不可貌相”是哪個祖先說的,至理名言!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能在他閱人無數的火眼金睛下不留半點痕跡,那長相絕不是一般普通。

    話說回來,老哥身邊啥時候網羅了酒量這麼好的傢伙,難怪從沒聽到他被政、商界的人拉去赴宴時鬧麻煩,大概都被人家代飲了。

    好運氣……

    誰讓教官眼裡的精英老哥是逢酒必趴、然後鑽到桌子地下,鬧出笑話無數的大笨蛋。

    賴明澈自言自語地咕噥幾句,摸索了一會兒,詫異地發現床頭櫃上放置隱形眼鏡的小盒兒蹤跡不見。

    上帝啊,饒了他吧。

    對高度近視的人而言,沒有寒光閃爍的鏡片,兩眼一片模糊,就算朦朧是美,他也沒心情去好好享受,懶得去套襯衫和毛衣,他光著膀子推門往客廳走。

    “親愛的伊莉莎白,我的眼鏡到哪裡去了?”

    老哥在電話裡得知他帶回來了第十三任女友,又是個美豔的金髮女郎,專門訂了白天鵝大飯店的星級套房,隔音效果非常好,隨便在裡面怎麼折騰都行,顯然,對他亂七八糟的私生活,已不報任何希望,唯獨一點,要求不准帶那些人回家。

    沒有人回答……

    想起手機還在關閉狀態中充電,沒辦法,他決定先洗掉滿身酒氣再說別的。打開浴室裡面的閥門,花灑噴出的熱水順著肌理,蔓延到身體各處,從內到外筋骨得到放鬆,薰蒸汽時他聽到外面有了動靜,先是一陣規律的敲門,隨即是急促的拍打。

    奇怪了,伊莉莎白不是有門卡嗎?還是手裡拎著香噴噴的早餐,沒有多餘的手來刷?

    說到吃的,賴明澈也確實餓了,昨天光顧著拼酒喝,滿桌子吃的東西都沒碰,再不補充點體力,他一定會被風吹倒——

    對了,中文的成語叫做“弱不禁風”。

    喜滋滋地擦了擦頭髮,套上長褲,毛巾搭在脖頸上,賴明澈踢踏著拖鞋到了門口,一拉把手,直接將對面的女人抱到懷裡,憑著熟稔的經驗,就算沒眼鏡,閉著眼,嘴唇也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對方的唇瓣上。

    怪了,好淡的味道,今天的伊莉莎白沒有塗唇彩嗎?

    “親愛的,早啊——”

    與此同時,乾脆的響聲伴隨火辣辣的耳光將迷迷糊糊的人拉回現實,一切柔情蜜意煙消雲散。

    “清醒了嗎?”謝靜好抹去唇上的水澤,沉穩清冷地掣肘推開那不規矩的手。

    “等——等等——”

    眼前的女子一頭黑髮,陌生的東方臉孔,好吧,看不太清,但那優美的輪廓絕對是超一流的線條。

    “給你三分鐘時間跟我走!”

    “女人你是誰?”好不容易賴明澈找回自己的腔調,抓了抓濕漉漉的頭髮,“無緣無故敲人家的門,還打人家的臉?”

    “你還有兩分四十五秒。”瞥了一眼腕骨上的手錶,她開始倒計時。

    “喂,女人,我可以報警,告你擾民的!”賴明澈挑起眉。

    謝靜好乾脆地亮出掌心明晃晃的飛鷹徽章,“很遺憾的告訴你,本市PD(警察局)一向支持我的工作。”

    哇呼,是怎樣,免費上演警匪一家嗎?

    賴明澈不是嚇大的,老哥好歹也是警校出身,怎麼能太遜?正手佯裝一抓,反手去敲那女子的後腰,順勢掃出一腿。

    對賴明澈那點微末道行,謝靜好壓根不放在眼裡,三兩下擺平,拍了拍手,“別怪我沒提醒你,飯店離綜合醫院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到時後悔的是你。”

    綜合醫院?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賴明澈一骨碌從沙發上躍起,“你說誰在醫院?”

    “你的手機沒開是嗎?”眼角掃過閃著紅燈的充電座,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聯繫不到這個臭小子,“跟我走吧,你大哥正在做手術。”

    腦子像是裂開了一樣……

    賴明澈的意識陷入短暫的空白,謝靜好見狀,無奈地抓起里間的襯衫、毛衣,毫不溫柔地套在他身上,最後把大衣圍巾大概地一裹,連推帶踹將人帶出飯店。電梯裡的賴明澈昏昏噩噩,下到一層時電梯門敞開,正遇到回來的伊莉莎白。

    她果然拎著兩大兜餐盒,見男友被陌生人拉走,好奇地問:“whereareyougoing?”

    “Sorry,prettylady。”謝靜好微微一笑,“Hereallymustbegoingnow。”

    不等伊莉莎白再說什麼,那女名女子拉著賴明澈通過旋轉門,消失在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視線裡。

    “你最好做心裡準備。”開車的是謝靜好,扣好安全帶,她握著方向盤的手逐漸收緊。

    “到底……怎麼回事?”賴明澈的聲音陡然變大。

    謝靜好抬頭,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坐在後排面無血色的賴明澈,“三小時前,你大哥和另一個同事發現了某宗case的嫌疑犯,追擊途中……引擎失靈,撞到盤山公路上的……”

第2頁

    聽罷,賴明澈狠狠地一捶座椅,拳頭深深地陷入到彈簧裡——

    三個小時前,他還在呼呼大睡!

    市立綜合醫院被記者堵了個水泄不通。

    不得已他們走了偏門,才閃過那些惱人的閃光燈和麥克風。三樓TCU病房,除等待例行筆錄的員警,尚有包括外國人在內的數名男女,那些人見謝靜好帶來了因倉皇而些許狼狽的賴明澈,略略鬆口氣。

    紅色的手術指示燈沒有滅,謝靜好問那名身材高挑打扮性感的外國男子,“阿KEN……醫生有沒有說博雅學長的情況……”

    “不太樂觀。”被稱作阿KEN的外國人操著流利的中文,一推鼻樑上的鏡片,“但要相信博雅。”

    “是明澈吧,你先坐下來。”一旁的娃娃臉女人拍了拍賴明澈的肩。

    賴明澈盯著手術燈,一動不動,對其他人的話充耳不聞。

    搞什麼?這到底是唱的哪出戲?

    Oh,他一定沒有睡醒,昨天喝得太多,到現在都神志不清……不然,那個從小到大連生病記錄都沒有的老哥,怎麼會橫著進了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

    “是要多等會兒。”

    交警讓開路,走出位面色陰沉的威嚴警官。

    “不破?”阿KEN見到他來,上前問道:“怎麼只有你,溫笑呢?”

    那名娃娃臉的女子也站起來。

    不破警官挨個看了他們一眼,緩緩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這個節骨眼回哪兒去?

    大家都是一愣。

    不會吧,賴博雅讓溫笑先行脫困,最後從車裡出來,被爆炸的力道衝擊最重,他纏纏紗布沒事,就看也不看人家一眼?

    “燈滅了。”

    不知是誰說的,所有人抬起頭,目光都集中在打開的手術室大門內。

    摘下口罩的主刀醫生,露出一絲疲態,“哪位是家屬?”

    “我!”賴明澈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激動地拉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醫生,我大哥沒事對不對?”

    “嗯……現在轉重症區加護病房,你跟護士辦入院手續吧。”醫生淡淡地說。

    “那就是脫離危險了?”

    阿KEN剛要在胸前劃一個十字,就被醫生無情地打斷,“不,病人失血過多,腦部受到劇烈振盪,目前還在昏迷……至於什麼時候能醒,我們無法確定。”

    換句話說,現在的賴博雅……僅僅是個沒有意識的植物人?

    騙——騙人吧!賴明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不由分說撲向擔架車上掛著掉瓶、插著吸氧管的大哥,“起來,不是說好要參加我的畢業典嗎?不是說要給爸媽看我們的合照嗎?賴博雅,你給我起來!”

    “別亂來!”謝靜好皺眉道。

    阿KEN和不破一左一右牢牢鉗制住賴明澈,將他強行帶往辦理手續事宜的樓層,娃娃臉的女人流淚了,憐憫地瞅著他的背影,無聲無息地抽泣。

    怎麼會這樣?

    好好的一組CSI成員,偵破案件無往不利,被喻為這個城市的“守護神”,難道從今日起就破滅了?

    “靜好……”

    謝靜好握緊拳頭,一字一字道:“可哥,不要這樣。”

    洛可哥扶著牆緩緩蹲下身,抱住膝蓋,語不成調。“我——恨——溫笑——”死死地咬著牙,“不是他,博雅學長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哥?”

    謝靜好被她的怨恨之氣嚇了一跳,心裡明明知道,這事怎麼能怪溫笑?不是博雅,躺在裡面的就是溫笑,誰也不願意發生……偏偏什麼都說不出口,無法為她開解,一樣的痛楚在糾結她的心。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1:06

    第一章吻(2)

    “喲,手術完了?”

    幸災樂禍的一陣輕笑在謝靜好與洛可哥身後響起,兩人警戒地同時轉身,異口同聲:“是你——”

    那人看上去二十多歲,文質彬彬,嘴角的笑萬分刺眼,“賴先生的手術順利嗎?”

    “不關你的事!”洛可哥紅著眼憤憤道。

    “NO!NO!NO!”那人悠哉遊哉地點上一根煙,完全無視醫院禁止吸煙的標語,“作為納稅人,我有權知道曾令我被連續扣押48小時的人是死是活吧?”

    “不要得意。”謝靜好一瞬不瞬盯著他,“任何人都要為他的行為負責,何先生,你也不例外。”

    “是嗎?”那人哈哈大笑,“那我就恭候了。”

    囂張的人肆無忌憚地推開前來勸阻他擰煙的護士小姐,在幾個保鏢的護送下,大搖大擺離開。

    “可哥。”謝靜好按住同伴,“現在沒有證據,你不能對他動手。”

    “證據?”洛可哥聲淚俱下道:“證據就在加護病房裡面——何武尋是故意的!他在報復博雅學長,報復我們CSI的每一個人!你能忍氣吞聲,我做不到!”

    汽車引擎不可能無緣無故失控,後備廂不可能無緣無故爆炸!

    “冷靜一點!”謝靜好堅定地說道:“我沒有說聽之任之,你那麼衝動,把他打一頓就能解決問題嗎?”

    “我——我腦子好亂——”

    摟著洛可哥的謝靜好閉了閉眼,默默暗忖:不行,一定要沉住氣……CSI已經失了一員大將,其他人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博雅學長,我該怎麼辦?

    沒人注意到簽字後返回的賴明澈在不遠處一字不差聽到剛才的話——

    何武尋,來自那個龐大背景的何家嗎?

    賴明澈驀然想起遠在大洋彼岸與他同一個學校就讀的人。

    那個喜歡纏著他的女生。

    下午,正在上班的謝靜好收到一則手機短信,來自賴明澈,說是請她下班後開車送自己到哥哥家一趟。工作的時候不能分神,直到碰了面,上了車,賴明澈一言不發,那個吊兒郎當的大男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形容的死寂。

    十字路口遇到紅燈,謝靜好瞅向副駕駛座上的他,“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賴明澈面無表情地說:“我收拾好東西就回美國。”

    嗯?有點出乎謝靜好的意料。

    “你以為我會留在醫院照顧我哥?”看穿了她想法似的,他勾起嘴角。

    謝靜好不置可否。

    “有什麼用,我不是醫生,救不了他。”賴明澈出奇地平靜,“我還有我的學業,不能半途而廢。”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謝靜好並不認為賴博雅會希望他弟弟一蹶不振——儘管轉變之大有點反常。

    “我哥就拜託大家抽空去看看了。”說到這裡,他微微有些嘶啞。

    “放心吧。”

    有時候,看不到是給對方最大的空間來喘息,謝靜好適時地收回目光。

    靠在椅座上的賴明澈深深一吐氣,側過頭,望著她柔和的側臉,喃喃道:“我哥以前常提的Superwomen就是你吧?”

    “博雅學長說的?”謝靜好手指輕敲方向盤,“我一直認為他是嚴肅的人。”

    “他是認真地在說這件事。”賴明澈垂眼低笑,“看來太過嚴肅的是你。”

    謝靜好不為所動,“我只做應做的事,坐好,綠燈了。”

    接下來,沒人再說什麼,車子很快行駛到賴博雅所住的公寓。

    以前隨同事來過那個街道的名叫“綠地老街”的地方,謝靜好輕車熟路,把汽車停在單元樓下,“你自己上去,我在下面等你。”

    “抱歉。”賴明澈苦笑著攤手,“我的隱形眼鏡找不到,要麻煩你隨我上去,不然我可能要折騰到很晚也未必整理好全部東西。”

    隱形眼鏡?

    不說還沒有仔細去看,那張與賴博雅頗為相似的年輕臉孔若有似無地眯著眼,仿佛在思索什麼問題,找不到一個確定的焦距,原來,是沒戴眼鏡。

    難怪會……腦海裡浮現剛見面時他摟住她就親的事,淡淡地染紅了臉。

    “你近視這麼厲害。”

    “是啊。”雙手枕在腦後,他無奈地撇撇唇,“高中時代迷上網遊,三年下來,兩隻眼變四隻眼,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沒像我老哥那樣報警校?”

    她冷冷地打斷他,“你也未必合適做員警。”

    “那什麼人合適做員警?”他單肘撐著椅背,側身候教。

    “快上去收拾東西。”意識到自己的話出奇多,謝靜好催促他,“你晚上還要回醫院看護博雅學長的話最好不要超過九點。”

第3頁

    不然,管你是誰,什麼身份,護士站的小姑娘們肯定不會放行。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樓。

    沒錯,這樣的社區都有電梯,但謝靜好是從來不乘電梯的人,她喜歡鍛煉身體,所以賴明澈也不便去乘。賴博雅的家在十三層,說高不高,說低也不太低,賴明澈有些喘息,而謝靜好一點事也沒有似的,站在門前等他。

    “你也太差勁了。”

    走到防盜門前,賴明澈鬆口氣,一手轉動鑰匙,一手推了推額前的發,“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們這些在警校畢業的精英耐勞。”

    分明是有人對自己的要求太低,謝靜好上下打量他,“國外的生活很優渥吧。”

    “以前的確是。”推開門的瞬間他的眼神冷下來,“以後不再是了。”

    嗯……敏銳地意識到那語氣裡沉澱下來的思緒,謝靜好沒再繼續那個話題,進屋後左右看看,“你的隱形眼鏡有放這裡一份嗎?”

    “有。”賴明澈抓抓頭髮,“可太久沒回來,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麻煩超人幫我找……”

    一點也沒變化……

    地板依舊亮得打滑,窗臺桌椅依舊一塵不染,植物的氣息依舊很濃。

    老哥真是的。

    沒事把公寓打掃得這麼乾淨是要怎麼樣?迎接國家元首嗎?害得他渾身不自在,好像一腳踏進來就是在破壞環境。

    老哥……心頭一沉,賴明澈不知不覺站在餐邊櫃前,對著相框裡那張兄弟照發楞。

    謝靜好在盥洗室的櫥櫃頂層發現了那個做工精緻的隱形眼鏡盒,走出來恰好看到賴明澈魂不守舍的樣子,她站在牆邊,半天,淡淡地說了句:“你倆真是兄弟嗎?”

    被拉回現實的賴明澈揚起兩道好看的眉,“需不需要提供戶口本?放心,如假包換。”

    “呵,找到了。”謝靜好把隱形眼鏡盒遞給他。

    “謝謝。”重影模糊的視線總算恢復正常,賴明澈頓時精神不少,揶揄道:“不愧是csi的成員,找東西的本事一流。”

    “仰慕的話留在以後吧,趕緊收拾你要拿走的東西。”坐在沙發上的她指揮若定。

    “OK,那就麻煩你在外面等一會兒。”賴明澈順手拿了個鞋架上的折疊旅行袋,走進臥室,收拾準備帶回美國的必需品。

    一個人無事,謝靜好目光流動,也端詳起那張櫃子上的合照。

    這應該是幾年前拍的吧,賴明澈還穿著高中生制服。

    博雅學長是個怎樣嚴謹的人,從他的著裝就能看出,西裝下每一顆襯衫的扣子都緊緊地嵌在孔眼裡、袖口整整齊齊收攏在腕骨上,領帶的色澤也頗有味道,與他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賴明澈……好好的校服襯衫,沒有一個扣子在原來的位置上,隨意張開的領子與那吊兒郎當的性子如出一轍。

    “啊——”

    聽到一聲低呼,謝靜好趕忙跑到臥室裡,見賴明澈半跪在地上,低著頭捂住腹部,完全看不到表情。

    “你怎麼了?”她蹲下身。

    “我……頭暈……”

    謝靜好在他的額頭摸了下,全是虛汗,“快點起來靠在那裡。”說著將他扶到床上,在後頸的位置加了個厚墊,並拉過一角毯子蓋在腹部。

    “去、去看冰箱有什麼。”賴明澈微微喘氣。

    冰箱?謝靜好瞬間反應過來,“低血糖?”

    能不能踹他一腳,這麼大的人,一點不會照顧自己,餓到渾身虛脫,頭暈眼花才意識到該吃東西了?

    他有氣無力地看看她,“嗯,找點吃的給我。”

    祈使句,命令式?這小子在指揮她……謝靜好揚起眉。

    賴明澈一翻身面向裡去了。

    謝靜好無言地瞅著他的背影……

    對一天三餐都在工作場所解決的他們而言,根本沒多餘時間在家開火,多半是找不到食材的。

    “那就找到什麼你吃什麼。”等叫來外賣,人也餓得差不多了,謝靜好無奈地到廚房溜達一圈,把壓在最裡面的一箱泡面搜刮出來,撕開封,將燒好的水倒進去,幾分鐘後,香噴噴的氣味彌漫在四周。

    “好了。”謝靜好把泡面碗端到他的面前,“要不要喂你?”

    “如果不介意的話……”賴明澈懨懨地呢喃。

    “替你吃掉不是更省事?”登著鼻子上臉,哼,謝靜好說歸說,拿起小叉子,將彎彎曲曲的面送至他嘴邊。

    “下次我會請你吃飯的。”擦擦嘴角,賴明澈笑了笑。

    能笑得出來就沒事。

    謝靜好搖搖頭,“真有出息,餓到昏……”

    “之前都沒有感到餓。”賴明澈接過她手裡的塑膠碗把剩下一點湯也喝得乾乾淨淨,“事實上,現在我也一點都不餓。”他並沒告訴她下午那會兒給老哥輸了超過600毫升的血,換成普通人,200到400毫升就很夠了,能在昨夜宿醉的前提下撐到現在,已是最大極限。

    驟然,一股尖銳的鈍痛直刺心扉,謝靜好無法動彈地僵在那裡。

    賴明澈是心不在焉,所以,直到血糖低受不住了才意識到該吃東西,身體比精神要老實得多——

    那她呢?

    博雅學長出事到現在,就如同打轉的陀螺,開足馬力一直沒停,跟進斷線的case,應對平面媒體的猜測,向上級彙報情況,返還工作地分配人手……生怕有什麼該做的沒做好,為了一個“最傷心的人不會是她”的傻瓜念頭,勉強抑制到此刻。

    沒吃飯的不只賴明澈,她也一樣,而眼前,不過是在賴明澈身上看到了自已。

    “呐……”低低吐出一聲沉吟,賴明澈盯著對面明亮的鏡子,緩緩轉過頭,伸出的手劃過上方,“別哭。”

    修長的指尖被一滴冰涼的淚佔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1:41

    第二章重逢(1)

    一年時光比什麼都快。

    賴博雅與溫笑的車禍因採集證據不足,無法追蹤下去,成為懸案擱淺在那裡。

    M市跟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城市沒什麼不同,每天仍有輕重不同的大小Case發生,即便所有人都以為失去賴博雅的CSI科會成為一個空殼子,現實卻告訴懷有僥倖心的傢伙,不管少了誰,那群有所堅持的人都不會失去鬥志。

    大樓除了地下層的倉庫、四層的解剖室與五層的現場模擬室,其他樓的每個房間都以透明的落地玻璃隔開,所有精密的儀器、尖端設備都在24小時不間斷運轉。

    人來人往的走道可以聽到傳真機的響動,更多的是鞋子間的摩擦。

    出外勤忙了一整個上午的謝靜好剛回辦公室,沒來得及拉開冰紅茶的拉罐環,就被洛可哥為首的幾個人圍堵在電腦桌前。

    “這是怎麼回事?”

    “靜好,不是開玩笑吧!”

    “主管,上面怎麼會批的?”

    ……

    瞄了眼桌臺上散開的資料夾,謝靜好按照順序整理好,“沒錯,就是你們看到的,她是新來的實驗室技師。”

    實驗室技師平日負責的範圍比較雜,不管是法醫那裡,還是纖維鑒別或是影音分析,都可以在必要時支以援手,一般來說會上級會給部裡配備兩名,不過謝靜好成為主管後,只剩下孟宗竹,懸空的位子直到前些天才被指定了人選。

    “何、文、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念出那三個字,洛可哥氣氛道:“家庭背景這麼敏感,為什麼要派到CSI科,難道警校裡找不到人了?還是國內大學的高分子化學專業已經取消,非要找個留洋的?”

    阿KEN摩挲下巴,“她大哥的嫌疑還沒有洗刷……”

    “什麼嫌疑啊,就是真凶!”洛可哥一拍桌子,“博雅學長到現在都躺在醫院裡沒有清醒,還要咱們給何家人共事,看著她拿跟我們一樣的薪水,有沒有天理?”

    “是啊,主管。”比謝靜好晚半年進CSI的孟宗竹說:“會引起公憤的。”

    “她一直在國外念書,跟她大哥所做的事沒關係。”謝靜好一板一眼說:“不能因何武尋的緣故剝奪她的求職權利。”

    “靜好,你是主管就什麼都忘啦?”

    洛可哥脫口而出的話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是一顫。

第4頁

    阿KEN揉揉她的發頂,“小洛最清楚靜好是個怎樣的人,對吧?”

    洛可哥沉默下來,一分鐘後轉身離開,回到她的試驗台。

    “呃……我去看看學姐。”一個是上司,一個是前輩,孟宗竹呆不下去溜了。

    阿KEN把桌子上沒打開的易開罐幫忙拉開,往前一推,“Please……”

    謝靜好喝了口,“多謝。”

    “可哥是無心的。”阿KEN擺擺手,邊走邊說,“不過人到了的話,怎麼安排你可真要多廢點功夫。”

    “謝謝。”謝靜好輕喃道。

    何文倩……這個不速之客帶來的麻煩真是不小啊,看完手頭報告,她一個人順著樓梯下到四層的解剖室。

    工作時間樓道比較安靜,光線也沒大廳亮,聽得到有一男一女在交談。

    “好些沒?”

    “呃……吐出來就好很多。”

    “慢慢適應會好的,不過,既然這麼怕血,為什麼要來CSI科?”

    “我——我嚮往這裡。”

    “呵,理想跟現實的差距總是很大。”

    “前輩?”

    “沒什麼,你表現得已經很好,之前來的幾個男生甚至有昏過去的。”

    “啊,真的嗎?那不是好遜哦……”

    “也許他們並不適合這裡。”

    “前輩做解剖有害怕過嗎?”

    “沒有,可能跟我本身學生化有關,你們幾個剛才看到的受害者都不算太猙獰,有些犯罪現場會比這更嚴重,做好準備吧。”

    “啊……多、多謝前輩,我會努力!”

    “那你可以走了,明天再過來吧。”

    “是!”

    噠、噠、噠,接著是一連串女孩子的輕快腳步。

    謝靜好踩著臺階,走到旋梯通往四層的安全門外,那有名男子站在扶手處,若有所思地透過樓梯空隙往下望。

    “人的生命真脆弱。”謝靜好走近他,“一旦跳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是呀。”男子拉下耳朵上掛著的消毒面罩,微微一笑,“所以,比起死,要怎麼活下去更為艱巨。”

    “不得不說……”謝靜好遞給他一方面巾紙,“溫笑前輩最是善於安穩人心。”當年剛來報到也是緊張的要命,但被他兩三句話就消除了不安。

    溫笑微微一笑,“怎麼有空下來?”

    自從發生賴博雅的意外,其他同事若非必要,都不像以前沒事就往他這兒鑽。

    “你知道我下來的原因。”謝靜好指了指那女孩離去的方向,“何文倩的來歷比較特殊,我不得不將她安排在你身邊。”

    分配到其他組,以可哥他們的脾氣,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這女孩不是警校畢業,也沒學過醫——”他那雙總在微笑的黑眸閃了閃,“千方百計到CSI來,一定有特殊的原因,不過,還不至於是某人的臥底。”

    謝靜好慢慢靠著牆,“老實說,你能對她這個態度,我既不意外又意外。”

    溫笑反問道:“不然我該怎麼對她?”

    是呀,怎麼對她才是對的……

    這時,謝靜好的手機鈴聲大作,她說了句抱歉,推開滑蓋,“喂?”

    “許久不見了,女超人。”

    女超人……久違的稱呼讓謝靜好一怔,“是你?”

    賴明澈?

    站在旁邊的溫笑似乎也察覺到什麼。

    “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

    “嗯……中午比較緊……”她有點猶豫。

    “不要緊,我就在你們樓下,開車到附近的飯店要不多久。”

    “好吧——”

    “那就不見不散。”

    終止通話,甫要開口才注意到嗓子有些哽咽,謝靜好看看溫笑,“是他,博雅學長的弟弟回國了。”

    “是哦,他約你見面?”溫笑與她擦肩而過,“那很好啊,我還有事,先進去處理了……”

    這三百多個日夜,溫笑學長受的各方指責從未間斷,他不比躺在加護病房的那個人輕鬆多少,但是,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無法怨這個人,因為她很清楚一件事——

    最傷心的人不是她。

    “你不和他見一面嗎?”謝靜好喚住溫笑。

    “有機會自然就能見到。”

    溫笑走罷,謝靜好又站在原地片刻,之後,回到辦公室拿了她的隨身錢包和鑰匙離開CSI科大樓。

    “嘿,M市的女超人,一年不見更加‘剽悍’了!”

    雙手環在胸前,斜倚車門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腕上手錶價值不菲,鼻樑上的墨鏡也閃耀著非同尋常的光澤,然而,領帶沒有好好的系在脖子上,而是跑到了他搖晃的指尖,嘴角失蹤噙著壞壞的笑容,很燦爛,一如他的名字。

    明澈。

    “你還是老樣子。”去年他回美國時,洛可哥擔心地問她,博雅學長的車禍會不會給他的弟弟造成什麼不良後遺症,眼下看是多慮的,謝靜好一指他的鏡片,“沒有人告訴你,對阿sir說話要拿掉這個?”

    “Sosorry,正午的光線實在刺眼,影響到我開車。”把墨鏡一疊塞到胸前的口袋裡,賴明澈笑著揮揮手,“來,上車。”

    哇,是輛雙門四座的法拉利612!

    沒上車就被外觀征服,一上車就被舒適的環境萌住,難怪那麼多人都想擁有一部豪華的法拉利,不管是配置還是性能,都讓車族愛不釋手。話說回來,這小子剛畢業回國,怎麼有錢敗那麼貴四百多萬的車,不是中了六合彩就是做了索馬里海盜吧?

    仿佛看穿她的疑問,賴明澈打了個不怎麼雅觀的呵欠,“負債累累的我要分期償還。”

    “但願你不會是造成次貸危機的根源之一。”她不以為然地瞥他。

    “嘛,不會用很多年啦。”拍拍方向盤,他輕笑,“暫時當它是我的‘老婆’吧。”

    說到老婆……這次沒見他帶女友,分手了嗎?賴明澈與賴博雅不同,是個離不開女人的花花公子,去年在白天鵝飯店她也見識過,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是不會指望有什麼奇跡出現的,咿……她想哪裡去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1:52

    第二章重逢(2)

    “回神了——”

    忽然貼近的男性身軀嚇了她一跳,差點直覺地甩出巴掌,“你靠這麼近幹什麼?”

    “叫你扣好安全帶,半天都沒有反應啊。”他準確無誤幫她扣上在腰側的扣環,“不然一會兒被交警攔住,丟了你們CSI的面子,別怪我喔。”

    “你要帶我去哪裡吃飯?”她看看表,“別太遠。”

    “我說了很快。”

    他猛地一打方向,幾乎轉了360度,單行道逆方向而過,看得兩旁的人目瞪口呆,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謝靜好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

    十分鐘後。

    “到站。”得意洋洋的把車開到停車位,他好笑地瞅著石化的她,“尊敬的女超人,咱們該下車啦。”

    “不要太過分!”反應過來的謝靜好一扯他的袖子,“馬路上到處都有電子眼,你以為能逃得脫嗎?”

    “所以我才帶你走小路啊。”賴明澈笑嘻嘻道:“沒法現剛才穿街過巷走的都是阿婆阿公早起買菜的便道?”

    “那更危險,碰到人怎麼辦?”他的態度就不端正!

    “安啦,阿公阿婆都會在早上五六點起來鍛煉兼買菜,大中午的會在家裡燒飯,不會影響到我開車。”

    “下不為例!”她下了車一甩門,用力地敲了下車窗。

    “是,女超人!”賴明澈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向她施了個不怎滿標準的禮。

    真是孩子氣……視線回到一旁,謝靜好愣了愣,“這、這就是你要請客的地方?”

    “是啊。”賴明澈甩著車鑰匙,嘖嘖道:“你是無法想像我在美國啃麵包的日子,有多麼思念這家有名的‘姐弟倆土豆粉’。”

    於是,他開著豪華法拉利,穿著筆挺西裝,來吃幾塊錢一碗的土豆粉?

    謝靜好還在怔忡就被他拉到擁有老字型大小的店鋪裡面,熱情的老闆吆喝:“年輕人要什麼味的,配肉嗎?”

    “兩碗三鮮土豆粉,外加十串羊肉串!”

    報完菜單,賴明澈與謝靜好面對面坐在二樓靠近窗戶的位置。

    十月的天,徘徊在秋老虎發威的階段,十一點到下午三點,烈日不會放過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斷擴張那龐大的紫外線,通風的好處就是能夠舒舒服服透口氣,享受一下沒有空調的自然舒爽。

第5頁

    “你很熟悉這兒?”她撐著下巴,俯視著樓下對面馬路的斑馬線。

    “爸媽去世後沒人做飯,我和老哥常來這裡。”賴明澈給她倒茶,“我倆是口味很重的人,特愛他們特製的麻辣佐料,哦,你不喜歡的話,可以不放,我跟別人恰好相反,覺得天越熱越應該吃點會出汗,促進新陳代謝的東西。”

    “歪理特別多。”吃又熱又辣的土豆粉,想不熱血沸騰都難,倒是意外,博雅學長也會喜歡吃。

    “嘿,我想你也不會多希罕高檔餐廳。”他攤開的十指交握到一起,“以前的慶功會沒少舉辦吧?都在大飯店舉辦的,還有不少記者,根本沒辦法好好吃東西。”

    “是沒錯。”謝靜好眨了眨眼,“不過我愛吃蔬菜和水果,含有很多澱粉的食物少吃一點比較好。”

    “毫無新意的說法。”腦袋一歪,靠在椅子上的他伸出手比劃,負責送餐的少年很快找到他們的桌台號,“HI,把這些話留給小朋友。”

    “我是在對小朋友說。”謝靜好認真地望著他。

    是在明示他根本就是心態不成熟的小朋友麼?有夠冷的笑話……

    “那我開動咯。”

    撥開擺放在小砂鍋兩側的鵪鶉蛋,丟進碗裡,賴明澈笑得眼眯成一條縫,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頤。那種開心仿佛吹拂在心頭的熏風,讓人無法不被感染,她也夾起透明利口的土豆粉吃了起來。很燙吧,她的碗裡還是清亮的,而他的碗已經紅到不行……

    謝靜好搖搖頭,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滿頭大汗的賴明澈。

    “謝——謝謝——”咽下去的湯殘留在嘴角,賴明澈抹了抹汗,“太痛快了,一點都沒有變的味道!”

    她又抽出一張紙巾,“話說回來,你不打算在美國發展了?”車都買了,沒有道理會再離開M市。

    “嗯,我接受了一份合同。”提起正經事,他的眼底不再戲謔,“今後就是M市某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了,請多指教。”

    嗯,他是法學院畢業的,選擇成為律師一點也不稀奇。

    “希望你的辯護人不會是我的嫌疑犯。”她說道。

    “這就不好說了。”他笑得很狡猾,態度保留。

    冷不防,樓下對面的馬路上跑來一男一女,男的在前面,女的在後面,男的動作迅速地翻過欄杆,往土豆粉店的位置奔來,女的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抓住他啊,抓小偷,前面的人不要讓他跑了!”

    小偷?

    賴明澈剛要站起,不等他做出任何舉措,對座的謝靜好快了一百倍,二話不說直接從二樓的窗子翻了出去,準確無誤撲在那個小偷身上,順勢狠狠地壓住,一手迅速將那兩隻奮力撲騰的手給牢牢鉗制住,另一手敏捷地從腰後取出手銬,老練地扣在一起。

    等賴明澈從樓上下來,謝靜好已把小偷懷裡的皮夾子還給氣喘吁吁追來的女士。

    “謝謝!”女士感動地一個勁兒鞠躬,“這裡面有好多證件啊,幸虧你及時出手,不然我就損失大了。”

    “沒什麼,我應該做的。”撥了串電話,謝靜好叫來附近的巡警,把人交送,她一回頭發現議論紛紛的人群裡,站著不住咂舌的賴明澈。

    “小姐,你就那麼從二樓跳出去,一點防護都沒有做——”

    “你不是叫我女超人麼?”她一掀蓬鬆的發,“再說了,等你從樓上下來,小偷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啦。”

    居高臨下至少有三種以上的辦法阻止那個小偷,而不是冒險地從樓上往樓下跳,萬一小偷臨時改變路線呢?萬一有人突然冒出來呢?

    果然是……工科生和文科生的理念不同麼?

    賴明澈雙手揣在西裝褲的口袋裡,吹了聲口哨,“我說啊,你這麼熱血的人,沒做刑警倒是出人意料。”

    老哥以前從警校畢業後沒有進入PD部門,而是成為CSI科的一員,勉強理解是性格使然的話,那眼前的女人,分明是做超級女警霸王花的好料,怎麼也穿起白大褂,整天守候在犯罪現場和試驗台跟前呢?

    “作為政府的左右手,CSI給證據,PD抓人——”拍拍膝蓋上的灰,她不以為意地站直,“不要浪費納稅人的錢就好。”

    “啊,我知道了。”賴明澈接過廚師遞來的羊肉串,湊到跟前,用肘頂了頂她的胳膊,“你該不會是……我哥的崇拜者?”

    謝靜好竟然臉紅了!看得他目不轉睛。

    “別亂說!”

    “真的是我在亂說麼?”他挑起眉。

    “當然。”謝靜好偏過頭去,所以,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卻聽她緩緩開口:“博雅學長是大家的支柱。”

    是大家的呢……老哥就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被人倚賴著。

    “啊,你還要不要吃下去呢?”賴明澈把話題扯回到民生大計上,“現在回到位子上一定會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不要了,我一點都不餓,你吃好了的話,送我回去吧。”

    “看你如此堅定,我不買單都不行了。”回頭把賬一結,賴明澈咬著他的羊肉串,與謝靜好肩並肩走向停車位。

    “什麼時候開始接案子?”她隨口問,一瞥眼,覺得身側的男人比起去年似乎又高了不少,不會吧,都二十多歲了還在長個子麼?自認為一百七十三公分高的她,在同齡女性中的海拔偏高,而站在賴明澈旁邊也產生了所謂強烈的距離差?他不會超過185CM了吧?

    “啊——這個嘛——”賴明澈苦惱地回憶半天,“應該是半個月後有個準備程式庭,其實我在美國實習那會兒已跟過不少case,只不過同事怕我不習慣國內的司法程式,先以摸摸底為主,不作特別要求。”

    “那就好好幹吧。”她說。

    “等等。”他止住腳步,“為什麼你總在我面前一副‘諄諄告誡’的樣子?”

    “我本身就比你大好幾歲,又是你哥哥的同事。”她端起架子,“他不在的日子裡,指點你是應該的。”

    “噗——”他噴笑道:“這是你說的哦,我哥不在的日子都要照顧我。”

    唔,哪裡不大對勁兒?

    “我說的是‘指點’——”

    “晚上一起去醫院吧。”他打斷了她的辯解,“看看我哥。”

    謝靜好的臉色略略一變,“你不會回來到現在都沒去看過學長吧!”

    “這個——”他拇指一按車鑰匙的按鈕,解了鎖,“我不想一個人去。”

    不想一個人……

    她一震,那不是巧,她也從沒單獨去看過學長,每次都湊了同事的時間,是不用言明就已了然在心的感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2:08

    第三章綠地高校事件(1)

    車還沒發動他們就改變主意。

    謝靜好收到電話,是洛可哥從犯罪現場打來的,告訴他們在綠地老街65號的綠地高校發生了起重大事故。

    目前一人死亡,尚有不明危險還未排除。

    “咱們在綠地老街15號。”賴明澈拇指一翻點向身後,“坐地鐵吧,一站就到,學校附近乘車反而不好走。”

    “也好。”謝靜好打開安全帶,“你先走,我們晚上再聯絡。”

    “我跟你一起去。”他說。

    謝靜好盯著他的動作,“我去現場出外勤,你去幹什麼?”

    “綠地高校是大哥跟我的母校,而且跟校長特熟。”他振振有辭道:“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那裡,也許可以幫你們的忙。”

    一開始有點猶豫,不過有人動作很迅速,已朝始發地點而去。

    “你是不是太自覺了!”

    她追了上來,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地鐵站的關卡,刷卡直奔綠地高校站。

    綠地高校已有半個世紀的歷史,在M市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重點高中,不管從面積上還是師資力量上都是出類拔萃。

    校門外有正在等候的洛可哥,她提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採集工具箱。

    “靜好,你來得好快!咿,這不是——”

    “嘿,洛姐姐,是我,賴明澈。”賴明澈主動地打招呼。

    “我們剛好在附近吃午飯,所以一起來了。”謝靜好拿過自己的箱子,“明澈高中就是在這裡念的,他會比較熟。”

第6頁

    “哦……”洛可哥點點頭,“這樣也好,反正這裡的老師跟學生都被嚇住了,現在問什麼都沒用。”

    “情況怎麼樣。”謝靜好邊走邊問。

    “唔,有學生從高空墜落——”洛可哥皺眉道,“剛才測了肝溫,應該距案發有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謝靜好狐疑地重複。

    “有什麼不對?”洛可哥問。

    “三個小時前在十點左右。”謝靜好看看學校的大掛鐘,“那會兒應該是大課間,很多人進進出出,怎麼會到剛剛才被發現?”

    “今天是綠地高校一年一度的校園祭,師生會集中在露天操場參加社團活動,什麼喇叭啊,煙花啊,吵鬧程度可想而知。”賴明澈見慣不怪地插話,“空地跟教學區之間隔了體育館和圖書館還有食堂,距離不短,這邊沒人注意到意外也在常理,呐,中午吃飯休息,有學生會回來拿東西,自然就注意到地上躺著個人……”

    他們走到兩棟教樓下面,此地已被警戒線圍成個圈,被掩蓋住的死者旁擺有一個個黃色的證物定位牌。

    謝靜好對賴明澈說:“你在黃線外等。”

    “請便。”賴明澈靠在樹下庇蔭,偶爾發出去幾條短信。

    謝靜好帶上手套,俯身檢查死者的情況,注意到不遠處有個滑板,四周零散的都是玻璃碎片,“有沒有問這個學生的身份?”

    洛可哥翻著資料夾,“綠地高校三年級的風紀委員會會長,對了,不破來過,他帶走了死者家屬和發現死者的學生去問話,一有消息會通知我們。”

    謝靜好打量他的衣服,“這身打扮好奇怪。”

    “哦,是動漫cosplay。”洛可哥托著下巴,“如今的學生喜歡玩角色扮演,在漫展或是校園祭的活動裡,他們穿著喜歡的人物造型四處走來走去,其他人可以與之合照。”

    “可憐的孩子。”謝靜惋惜地說,“再有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

    “是啊——”洛可哥指了指樓頂,“學生衣服的掛角在頂層被找到,表面上看是踩著滑板撞破防護玻璃,高空墜落至死,你怎麼想?”

    “不可能。”謝靜好揚起臉一眯眼,“兩棟樓高20米,從高處躍下的話,2倍高度除以重力加速度再開根號還不到3秒,也就是2秒多左右,而兩樓之間的距離在30米,一般滑板初速度都在每秒7米左右,那麼他落下的位置該在十四、五米處,而不是像現在緊挨樓,完全就像——”

    “從窗戶上被人直接丟下。”賴明澈接替她的話,“你懷疑有人下毒手而不是意外?”

    “一切都是推斷。”謝靜好有條不紊地安排,“他身上還有毛髮纖維,可哥,你接收,回去把他身上的衣服處理一遍,看是否有其他發現,至於遺體,麻煩不破警官與孩子的家人溝通,咱們得直接帶回實驗大樓,讓驗屍官進一步驗證。”

    “哦,好的。”洛可哥臨走前,又瞄了賴明澈一眼。

    賴明澈被她看得渾身起寒毛,不自在地湊到跟前,“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那位姐姐一直盯著我看……”

    “有麼,你多心了。”謝靜好脫掉手套,也看了看他,“我要回去工作,你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其實,她明白洛可哥的心情,看到賴明澈怎麼可能不關注呢?隱隱約約覺得,他在,就能觸摸到另一個人的氣息……

    帶給他們全科的人心安。

    “我有個想法。”他搔了搔面頰。

    直覺不是什麼好事,她立即拒絕,“不行,好好去準備你的個案。”

    “你都還沒聽。”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頭訴說:“我打算跟校長打個招呼,留在學校幾天。”

    “啊?”她愣住,“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笑呵呵道,“假如是校外的人所為,再怎麼審問學生也沒用,若是校內的學生所為,直接接觸學生要比端著架子問他們要有效得多。”

    “這不是鬧著玩的。”她沉下臉,“你再這樣亂來,我不客氣了。”

    “我要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賴明澈聳聳肩,完全沒把警告當回事,“還是說,你怕我遇到危險?”

    “追蹤下去必然會有危險。”謝靜好瞪著他,“你不是員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萬一被人發現行跡,我不想給你善後。”

    “唉,你也對我有點信心好不?”他無力地扶著額角,“學校都這麼恐怖的話,不如勸校長解散好了。”

    “你……”

    “我保證不輕舉妄動。”賴明澈擠了一下眼,“只是旁敲側擊瞭解情況。”

    怎麼辦才好,她的確沒法子管住這個孩子心性的男人。

    “你——必須每天跟我保持聯繫。”

    他笑得很燦爛,“好。”臨分開前提醒她,“別忘了晚上的約定。”

    “我不會忘。”

    找過綠地高校的校長後賴明澈開車回家。

    把車停到場子裡,剛一出來,就看到有個穿著時尚的漂亮女孩站在樓下,見他慢悠悠晃蕩回來,笑盈盈迎上去。

    “明澈,總算等到你回來啦!”

    是何文倩……賴明澈面無表情地瞅瞅她,“你來做什麼?”

    “別這麼冷淡啊。”她扁扁嘴,“回國後你就不跟我聯繫,我托人找了半天,才知道你目前住在你哥家裡。”

    “到底有什麼事?”他顯得有些不耐,不停地把玩著鑰匙。

    “跟你說,我現在進入CSI工作了。”何文倩說。

    賴明澈訕訕地勾唇,“CSI會要你這種大小姐?”

    “怎麼這樣說啦?”她鬥志滿滿地一握拳,“沒錯,我專業不過關,不能出外勤,無法跟他們一起調查取證,但臨床是可以學的,我跟在一個很贊的法醫身邊,他教我不少,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那恭喜啦。”他興趣缺缺地邁步進樓棟。

    “喂!”何文倩繞到前面擋住準備登入電梯的賴明澈,“等等,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跟我說麼?”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他反問。

    “我做那麼多都是為了向你證明一點……”她深吸一口氣,“為你,我可以做很多,你就不能正視我們的問題麼?”

    “我和你之間不可能的。”他一巴掌拍到她腦袋旁的牆壁上,“糾纏下去沒意義,或是何家大小姐就算一夜情也不在乎?那好,反正這種事對男人而言並不吃虧,你有需要的話我隨時奉陪。”

    啪!

    何文倩甩了他一耳光,然後,很快她就後悔了,輕聲細語地道歉:“對不起,你為什麼要故意逼我恨你?你交過那麼多女友,都是玩幾個月而已,卻沒戲弄過我,我,我絕對不會放棄!明澈,我向你證明,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再說警方並沒有證據證明我哥是傷害你哥的兇手啊,退一萬步說,他真犯罪,我一定不會姑息!”

    “嗯哼哼……”他輕笑著抹抹嘴角,“是嗎?”

    “當然!”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那我就拭目以待。”說完,電梯門恰好打開,他頭也不回走進去,當門合上的刹那不止的冷笑溢出唇瓣,“不愧是加州大學話劇團的當家花旦,這麼楚楚可憐又癡情,被騙也不算很虧本啊,可惜,不是我的那杯茶。”

    提到茶……腦子裡浮現中午吃飯時那道從樓上一躍而下的身影。

    “厲害的女人——”

    賴明澈自言自語地開門換鞋,把鑰匙手機丟到沙發上,懶洋洋去沖涼,洗髮香波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緩和了緊繃的神經。

    幹毛巾擦拭著濕淋淋的頭髮,他盤腿坐在踏踏米上盯著老哥的照片。

    “話說回來,何文倩果然進入了CSI,憑老哥手下那群人的敏感,她是占不到半點便宜的……”頓了頓,“下麵只剩下引蛇出洞和守株待兔了。”

    手指劃過照片上的男子,輕輕彈出一聲響。

    “喂,早點醒過來吧。”

    接到下班的謝靜好已經是晚上七點。

    為了不超過探病時間,賴明澈他們沒有吃飯就往醫院趕,電梯裡,同乘的只有一個端著注射器和血漿袋的護士,對方很有禮貌地問他們要去幾層,謝靜好搶先一步,回答是第二十三層。

第7頁

    “換病房了麼?”賴明澈微愣。

    “嗯,情況有所穩定就轉到療養看護病房。”她答。

    一時沒了話,緩緩上升的電梯裡有點些沉悶。

    當樓層的數位信號顯示到17時,咣啷一聲巨響,劃破寂靜!

    三個人頭頂的照明燈閃了閃,緊接著,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心臟都要跳出來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快點貼著電梯壁站好!”賴明澈朝對面站著的謝靜好和護士吼,“腿彎下來!”與此同時,敏銳地伸手把樓梯按鍵的每一層都按了個遍。

    虛汗順著謝靜好的額頭涔涔冒出。

    終於,電梯停在了9層的位置,咯吱咯吱響了半天,大門才開啟,三個人趕緊跑了出去,那護士嚇得腿都軟了,差點把託盤裡的儀器灑在地上。

    賴明澈把一旁禁止吸煙的地標牌卡到電梯大門上,“這樣別人就不會上去了,護士,麻煩你聯繫聯繫維修人員。”

    “呃……好……好的。”驚魂未定的護士拍了拍胸口。

    見謝靜好半天沒說話,賴明澈上前拍拍她的肩,“你還好吧,那不成在考慮這是不是一起人為事故?”

    “當然不可能。”她看看他,“其實,剛才上來前就注意到電梯按鍵反應遲緩,爬升的速度也慢的可以,只是沒料到這麼誇張。”

    “是呀,所以撿了條命。”他呵呵地笑,“不然就體驗一把自由落體的滋味。”真的直挺挺跌下去,非得震得粉身碎骨不可。

    謝靜好瞥了肩頭的手一眼,“虧你笑得出來,不過,反應得真快。”幸好他連續按了每一層的按鍵,才會多了那麼多停下的機會,而且若像她和那名護士最初的站姿,完全沒有緩衝的防範,一有意外,後果難以預料。

    “唉,求生技能嘛。”他把玩著手裡的車鑰匙,“當沒有人可以保護你時,自己就要學會保護自己。”

    要等失去才去挽回,太遲了。

    “這倒是。”她點頭。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2:24

   第三章綠地高校事件(2)

    心有餘悸的結果就是沒心情再坐電梯,即使目前在9層,也寧願一路爬上23層。

    兩人無差別地氣喘吁吁,男人的持久力畢竟好過女人,賴明澈率先一步到達,扶著膝蓋往下看後面的人,“這次不能說我差勁了吧?”

    “呼呼……這不是你應該的?”

    她一點也不賞給他面子,上到頂層松了口氣。

    “你是不會服輸就對了。”他聳肩,“走吧。”

    剛一轉身,撞到從裡面走出來的人,對方跟他打了個照面,脫口而出道:“賴明澈?”

    那是一閃而過的熟悉,仔細回憶又想不起什麼,賴明澈摸著下巴尋思,“我有跟你見過面嗎?”

    不然怎麼會知道他的名?

    “他是我們CSI的同事——”謝靜好適時地解疑,“法醫溫笑。”

    溫笑……

    在哪裡聽過……

    確實是見過的人……

    在哪裡呢……

    如潮的思緒洶湧而至,他甩了下頭,“是你!”

    “想起我了?”溫笑溫和地笑道。

    賴明澈一勾嘴角,不置可否。

    “你們在說什麼?”聽得一頭霧水的謝靜好左看看賴明澈,右瞅瞅溫笑。

    溫笑只是在笑。

    “先別走。”賴明澈話外有話地說,“我想你我應該有些事要談。”

    溫笑看了看他們,“我在樓下等著。”說著,一個人離開。

    賴明澈與謝靜好先後進到病房。

    “老哥。”走到床邊,端詳著床榻上那個仍帶著氧氣管,毫無知覺的男人。

    謝靜好以為他要說什麼,正打算去給窗臺上的幸運竹換水,卻注意到賴明澈只喚了賴博雅一聲,就不再言語。

    等她把水澆灌完畢,賴明澈說道:“躺這麼久,我哥身上都沒有褥瘡,看護人還是滿負責的。”在國外那會兒擔心的就是國內這方面護理做得不夠盡心,到時就算人恢復了,身體也差得不象話。

    “不是看護。”她抿了抿唇,“照顧博雅學長的人,你剛見過。”

    “溫笑?”賴明澈微微有些詫異。

    “當我們在商量請哪裡的看護好時,他說,都不用。”謝靜好歎口氣,“這一年,該做的他都做了。”

    賴明澈把手肘支在枕邊,風馬牛不及地扯出一句:“當初跟我哥在同一量車上的人就是溫笑吧。”

    “你會怨他不?”謝靜好意識到自己很在乎這個答案。

    賴明澈撚起被風吹到床單上的一片竹葉,“你明明知道,答案不在我這裡。”

    她倏然轉身。

    “他——”賴明澈一指面前躺著的男人,“從小到大保護意識過盛,愛逞強,喜歡當人家老大,不讓他那麼做的可能只有一個——”頓了頓,“也就就是現在。”

    除非倒下了,站不起來,否則不會改變信念。

    這就是賴博雅。

    本是糾結在心的問題,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啼笑皆非,她字字強調:“學長不是逞強,他的能力是公認的。”本就不苟言笑,工作起來更是六親不認,就算是頂頭上司,也沒少因此而踢到鐵板,正如此倍受大夥的尊敬。

    賴明澈哼了哼,“躺到現在是夠厲害的。”

    “你!”明白他真正的心情,卻對那張嘴無奈到極點,謝靜好勾勾手,“走吧,你在這裡只會影響學長休息。”

    尚有人在下面等他們倆,也確實不方便多留,跟過來查房的護士瞭解過賴博雅最近的情況,賴明澈與謝靜好安心地下樓。

    八點多的時候,醫院的人已不太多,偶爾會出現一兩個掛急診的病患。

    溫笑站在一層的自動販賣機前,盯著裡面的某一排飲品,不知在想什麼。

    “我請你喝。”一枚硬幣投入錢孔,賴明澈把滾落到出口的易開罐遞給他,“女超人你喝點什麼?”

    “我看看……”

    溫笑搖搖頭,沒有接過來,“謝謝,但是我不喝了。”

    “看來你不怎麼喜歡啤酒。”賴明澈仰頭想了想,“嗯——記得你酒量不是一般得好,難道是非名貴的不喝?”

    “你誤會了。”溫笑向外走一步,“我是不再喝酒。”

    “為什麼?”選了一瓶咖啡來提神的謝靜好也狐疑起來。

    “喝酒不是好事啊。”溫笑低柔地笑了笑。

    算了,他不想說的,沒人可以問得出一二三,謝靜好了然地說:“咱們先出去再說。”

    三個人魚貫步至停車場。

    開車的是賴明澈,謝靜好主動坐到後面,溫笑則坐在副駕駛座。

    夜幕降臨,霓虹燈映在風擋玻璃上,照耀著每個人的臉。一轉彎,賴明澈把車停到了人民廣場的東邊,側身看向溫笑,“那邊走走?”

    “OK。”溫笑推開車門率先下去。

    “喂,你們兩個下去吧,我可不想自投羅網去喂秋天的大花蚊子。”她抱著咖啡罐一口一口地喝著。

    瞅瞅那個精明能幹的女超人,竟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嬌柔,讓人怦然——

    她在為他們騰出一個交談的空間。

    賴明澈比了個3Q的手勢,也下了車,回手關門。

    廣場的人稀稀疏疏,除了散步的老人,多是些親親我我的小情侶在花前月下,像他們兩個大男人,站在一圈圈花簇跟前,著實有些怪異,引來不少視線的側目。

    “戒酒跟我哥有關?”懶得兜圈子,那不是他的風格,賴明澈選擇單刀直入。

    溫笑彎下腰,凝視著那朵盛開的大金菊,半晌,笑呵呵道:“一半一半吧。”

    “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是你酒後駕車造成事故。”雙手習慣性地揣在西裝褲裡,賴明澈說。

    “沒有太大分別。”溫笑的眼眸很亮。

    “那晚你代我哥喝了不少酒,雖然你沒有醉——”賴明澈平靜地說:“我哥那個嚴謹的傢伙是不可能讓你開車的,你覺得後悔,若開車的是你,躺在醫院的就不是我哥,所以酒是始作俑者之一。”

    溫笑站直身,“你也說了,那是始作俑者之一,我不會把它當作‘罪魁禍首’。”

    “那天在手術室外我看到了你們部的所有人——”賴明澈眯起眼,“除了你,若我猜得不錯,你不是像不破警官說的回到CSI科,是去事故現場調查車禍起因,而沒告訴別人,所以大多數人都覺得你冷血。”

第8頁

    除了此刻坐在車裡等他們的女人。

    “旁人怎麼看我與我無關。”溫笑的臉色沒有太大變化,“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我們不如回去。”

    “回去是自然的,但,在那之前——”賴明澈的眼神一暗,“有些事,必須要提前講在前面。”

    “洗耳恭聽。”

    ……

    當賴明澈回到車裡時,坐在後座上的謝靜好扒住椅背,一探頭,“溫笑呢?”

    “他啊,有事先打車走了。”

    “什麼事這麼急。”謝靜好斜睨著賴明澈,“你不是說什麼刺激人了吧?”

    “溫笑會被別人的言語刺激嗎?”他反問。

    話是沒錯,不過女人的直覺告訴謝靜好,那兩人之間一定有問題,不然以溫笑的作風不會半途離開。

    “送你回家。”他晃晃手錶,時間不早了,“哪條路、要怎麼走請說吧。”

    “哦……”

    “怎麼了?”他扭頭看她。

    “送我的話就不必了——”她有猶猶豫豫地開口。

    “你家見不得人?”他挑起眉。

    “你家才見不得人!”活像是只貓兒被踩痛了尾巴,她瞪起眼,“XXX路左轉再右轉上橋下去直行再右轉然後左轉100米。”

    一口氣說完,聽得賴明澈大笑,“拜託,這樣走不會到郊外嗎?”

    “你怕天黑迷路我自己走。”說著,她做勢要下車。

    “嘿,別別別,怎麼開不起玩笑啊。”賴明澈鄭重地咳了咳,“女超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小的這樣少見多怪的人。”

    “哼。”

    對嘛,即使快奔三十了,偶爾像個小女孩才可愛啊,當然,這些話聰明人是不會跟當事人講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2:37

   第四章錢櫃那首歌(1)

    經過“九曲十八彎”終於來到謝靜好家樓下。

    總體說,這裡的一切都比想像中正常得多,事實上就是一個普通的住宅區,距市中心略微遠些,但也不至於跑到西郊外那種偏僻的地方。

    “好了,既然到地方,你可以走了。”謝靜好下了車,走到前面,輕拍前玻璃。

    搖下玻璃,他打了個呵欠,“好無情,也不請我上去喝水。”

    不等謝靜好搭話,窗戶的另一邊傳來呵呵笑聲,“年輕人,上來喝一杯。”

    大半夜聽到笑聲經常比哭聲還讓人渾身起寒毛。

    賴明澈順著小院裡微弱的燈光瞧去,窗沿上趴著個笑眯眯的老人,年紀大約在六十歲左右,穿著個老式的袖衫,一手還搖著蚊扇。

    “爸,你怎麼在這裡!”

    爸?賴明澈的目光從老頭又轉回到謝靜好身上,點了點,“你們——父女倆?”

    “是啊,親父女。”謝老伯點了點頭,“我家閨女還沒讓人送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小夥子長什麼樣?”

    “噗——”賴明澈忍俊不禁地笑了,“老伯,你女兒是超人,一般人怎麼敢送她?”

    “是嗎,那你怎麼就敢?”老伯饒有興致地聊上了。

    “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賴明澈跟著閒扯。”喂,你們說夠沒有!”謝靜好氣呼呼一拍前車箱的蓋子,“走啦,爸!”

    “不不不,先不著急走,難得見到個談得來的。”謝老伯笑得皺紋堆到一起,眼睛都要找不到蹤跡,“靜好啊,你先回去,我和他再談會兒。”

    什麼難得見到一個談得來的,街坊鄰居哪個不是跟老爸一說就耽誤做飯?

    謝靜好的青筋都在跳,偏偏就有兩個人視若無睹。

    “嘿,小夥子,下午我聽到一個笑話。”

    “什麼笑話?”賴明澈很會討老人家的喜歡。

    “一條小蜈蚣看起來悶悶不樂,他的爸爸就問他,孩子,你怎麼了?”老伯繪聲繪色地說:“小蜈蚣說,他過生日想要件禮物,但又怕爸爸頭疼,蜈蚣爸爸就自負地笑了,問他的兒子究竟想要什麼、沒關係儘管說,你猜——到底小蜈蚣說什麼?”

    站在角落裡的謝靜好翻了個白眼。

    賴明澈眼珠轉了轉,虛心地請教,“那,小蜈蚣說什麼?”

    “他說,爸爸,我想要鞋,哈哈哈哈……”說完,也不管聽到的人是什麼反應,謝老伯丟開別人,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蜈蚣的腳……鞋子……這老伯很冷耶……

    賴明澈確信,謝靜好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冷話是來自某種遺傳,他笑得有些僵,可是,依舊很捧場地拍著方向盤,表示難以抑制得有趣。

    “爸!再不走我就生氣啦!”

    謝靜好的臉都要綠了,見好就收是初次見面的一老一少所達成的默契,兩人的笑意都在眼底,道別,關窗一氣呵成。

    望著那對奇怪的父女消失在視線裡,賴明澈忽然很羡慕。

    然而另一方的謝靜好就沒這麼好的心情,回到家,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讓本來守在電視跟前難捨難分的謝家小弟頭皮發麻,不等姐姐發話,乖乖進房溫書,備戰來年高考,謝老伯渾然未覺似的挑戰極限。

    “女兒,洗澡水好了,要不要先去洗一下?”

    “不用。”

    “那,冰箱裡有夜宵。”

    “不用。”

    “那我看電視了……今天有歐洲杯的實況轉播。”

    “爸!”按住遙控器的謝靜好忍無可忍,“不要轉移話題!”

    “哇,你對我這麼凶做啥?”老頭子就差涕淚橫流,“當老子的,為你終身大事操心有什麼不對?”

    “那也不用將那麼多無關的話吧。”她一定被那小子笑翻了。

    “誰說無關的,要氣場合适才會順利交往。”謝老伯振振有辭道:“老爸是過來人,比你有經驗多了,那小子不錯,樣子不錯,車不錯,脾氣不錯,欣賞水準更是一流,可以發展的話你就好好把握。”

    所謂欣賞水準一流就是捧老爸場吧……

    她頭疼得把腦袋埋在雙膝上,“爸,拜託你饒了我吧,我現在沒心情找男朋友。”何況對方是那小子。

    “你今年二十八!”謝老伯的鬍子撅了又撅,“當年你媽在你這個歲數,都抱著三歲大的你去上夜校啦。”

    “好啦,我累了……晚安!”

    打不過還躲不過嗎?三十六計走為上,溜之大吉。

    謝靜好躺在床上,緩緩伸展四肢,回想一天發生的事,有點摸不找頭緒……不管如何得儘快把綠地高校的案子給破一破;另就是要混入學校的賴明澈……那麼做能行嗎?怎麼看都是他一回國就打破了她以往規律的生活,亂啊。

    第二天。

    CSI大樓四層法醫部。

    “死者手指的虎口,也就是放射性動脈被割開,還有,雙眼伴隨淤點的內出血,應該是某種原因造成的缺少空氣而窒息。”

    溫笑正在給實習的學員講臨床的要點。

    “學長,這上面樹枝狀灰白色的斑點是什麼?”有人問。

    “那會造成心臟肝臟喝胃部的缺血性壞死。”溫笑拉下無影燈,“經過成分鑒定是DNP。”

    “二硝基酚(DNP)用在印染或者防腐劑裡,怎麼會造成死者衰竭?”何文倩輕聲細語地問,引來不少男生的注意。

    溫笑並沒有看她,只簡單解釋說:“除了你說的那些用途外,DNP還會用在纖體美容上,它能加快新陳代謝,讓毛孔加劇收縮,緩和肌肉壓力,呐,運動員常用的肌肉霜裡很容易被加入DNP的降解物。”

    “哦……”學員們紛紛點頭,在筆記本上逐句記錄。

    “Excuseme。”

    謝靜好和洛可哥出現在他們背後,嚇了幾個男生一跳。

    洛可哥沒好氣道:“膽子這麼小還來做法醫?”

    “可哥。”

    “哼。”

    洛可哥索性不去理他們,雙眼寧可去盯臺上的瓶瓶罐罐。

    “大家先再整理一下剛才講的。”溫笑囑咐完,走向謝靜好和洛可哥,“是來問昨天那個在綠地高校的學生嗎?”

    “是的。”

    “跟我來。”溫笑帶路來到一排冷凍櫃前,抽出其中一格,拉開塑袋,“這個孩子在墜樓前有短暫昏迷,鼻孔內殘留藥物就是佐證,失去意識被連人帶滑板一起推到地面,由於並不是滑板帶出的速度,沒有理想狀況下的抛物線距離,靜好猜的不錯,確認他殺。”

第9頁

    “是誰對一個高三的學生這麼狠?”洛可哥憤怒道。

    謝靜好不想再多看一眼,那麼年輕的生命,就這麼糊裡糊塗沒了。

    “能出入名牌高校的人不多。”溫笑說。

    “可哥昨天把死者的cos服化驗過,除了他自己的指紋外,還有不少人的。”謝靜好思索一會兒,“那天是校園祭,人來人往,碰到的話也在所難免,只是,有一個位置是很少能夠碰到的。”

    “靜好,你是指——”洛可哥睜大眼。

    “脖子前的部分——”謝靜好猛地回手一糾溫笑的前襟,“除非像這樣,我要打人,將他拎起來。”

    “是不錯的推斷。”

    溫笑雙手舉起,微笑著瞅著那只手,等待她放開,才慢慢地理了理儀容。

    “好了。”謝靜好鬆手,“通知不破警官,調出當日進出教學樓的監控錄影,來看看有什麼特別的吧。”

    “那麼多人如何判斷誰有問題呢?”站在學員之中的何文倩,無視別人的提醒,自顧自地問。

    洛可哥的臉色一變,推門就走。

    “是我問錯了什麼嗎?”何文倩眼圈微微泛紅。

    謝靜好淡淡地說:“你該明白一個道理,學長跟上司說話的時,不要隨意接話。”

    “但是我、我記得溫笑前輩說——不懂就問。”她軟軟的話裡藏匿著盾牌,巧妙的把溫笑推到了前面掩護住自己。

    溫笑還是在笑,一點也沒有介入的意思。

    謝靜好靜靜地凝視著她,一分鐘後,緩緩開口:“那是在教學,不是在工作。”

    把她的話又擋回來了!

    何文倩的眉毛輕輕地動了一下,主動走上前,“您真出色,難怪明澈常常掛在嘴邊。”

    賴明澈?

    聽到他的名,謝靜好的心失跳一拍,為什麼何文倩會跟那小子扯上關係?

    “你們認識?”

    “我們是大學同學。”她笑得很甜蜜,“就是學院不同。”

    “你們很熟?”謝靜好問。

    “唔……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她紅著臉,所答非所問,卻同樣達到最佳的效果。

    謝靜好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哦,那麼,跟在學長身邊好好工作吧。”

    何文倩一閃而逝的得色沒能躲過溫笑那雙幽深的眼,而他秉持著笑而不語的原則,仿佛什麼都沒看到。

    在場的其他學員無不覺得陰雲籠罩了法醫部。

    到底怎麼了?

    約在哪裡見面不好,怎麼會約到錢櫃?

    她恨這個地方!不,她恨所有KTV的場所!是誰開創先河發明了唱K?

    謝靜好握著拳頭,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走上二樓的包廂,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音響那充滿震懾力的效果。

    坐在沙發上的人只有一個,是賴明澈。

    幫忙調整過麥克風後,服務生彬彬有禮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到底在折騰什麼?”

    只見賴明澈伸手在唇上比了一下,“噓——”遙控器一晃,在點歌單上找到了目標,那是一支叫做《如果我變成回憶》的歌。

    “如果我變成回憶,退出了這場生命,留下你錯愕哭泣,我冰冷身體擁抱不了你,想到我讓深愛的你,人海孤獨旅行,我會恨自己如此狠心……如果我變成回憶,終於沒那麼幸運,沒機會白著頭髮蹣跚牽著你,看晚霞落盡,漫長時光總有一天你會傷心痊癒,若有人可以讓他陪你……如果我變成回憶,最怕我太不爭氣,頑固的賴在空氣,霸佔你心裡,每一寸縫隙,連累依然愛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這樣不公平,請你盡力,把我忘記……”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3:02

   第四章錢櫃那首歌(2)

    不得不說,賴明澈唱得非常非常好。

    他的嗓音並不是阿KEN那類沙啞,也不是溫笑那種低柔,每個字都清晰得咬在唇齒間,唱盡了曲與詞交織時的刹那性感。

    為什麼聽到那歌詞有種堵在心頭的悶?有種涼涼的滋味?到下一段時,她不經思索地奪走了他的麥克風。

    “怎麼?”賴明澈笑著挑起眉,“你要唱,還是決定跟我合唱情歌?”

    “誰跟你合唱!”她抄起遙控器點了支《多啦A夢》,然後把麥還給他,“大男人幹嗎一副憂憂鬱鬱的樣子。”

    “大男人就該唱小兒科?”他好整以暇地將麥克風在掌心轉了個圈,“說實話吧,女超人你是五音不全,嫉妒我美妙的歌喉。”不是吹牛皮,在美國念書那會兒,他的嗓子就好到不時冒出幾個星探攔路,千方百計找他洽談合約耶……

    “我是五音不全又怎樣?”被揭傷疤,她有點失去控制地抓狂起來,“總比某個到現在還怕鬼怕得晚上睡覺要亮著燈的人好!”

    “你就聽某些人胡說八道!”

    “我看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吧?”她雙手環在胸前,冷笑道:“可惜,有人不知道那天博雅學長忙得無暇聽手機,用的是免提鍵,辦公室裡所有人都聽到有個剛去美國念書的小屁孩在哭訴他悲慘又淒涼的宿舍夜生活——”事實上那會兒只有她在場而已,就是不爽把實情吐露罷了。

    “什麼?”好,老哥,梁子結大了!

    跟她瞪眼?謝靜好揚起下巴,用力去彈他的額,“到底叫我來幹什麼?聽你開個人演唱會的話,可以散場。”

    幸好他閃得快,不然,明天起來一定成南極仙翁的大腦殼。

    “急什麼?”賴明澈慵懶地倚在沙發的墊子上,“你辦案時也那麼來去匆匆,就不怕遺失什麼重要線索?”

    “有話直說。”上一天班,她實在累得不行,懶得跟他拐彎抹角磨蹭下去。

    “給你。”他從扶手上搭著的外套裡取出一個軟夾子,“裡面應該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斂起不耐的神色,見到與案件有關的資料,她立即來了精神。

    “你怎麼會有這些?”連不破警官都沒拿到的,竟被他早早弄到手,而且每條消息都至關重要。

    “就跟你說,有些死角是員警跟員警線人很難觸及到的。”他聳肩,“怎麼說在綠地高校我也呆過三年,一些場所還有設施,就算是老師和管理員也未必比學生們摸得透。”

    “你那會兒研究攝像頭和秘道……”她撇撇唇,“多半是為了翹課或偷愧吧。”

    “一定要把我想得這麼惡劣嗎?”好人難做啊。

    “又是他!竟把手伸向校園!”她氣得一捶紅木桌。

    賴明澈趕緊護住玻璃杯,濺起的液體撒了他滿手舔膩,“冷靜,女超人。”

    “既然這個牽涉到幕後黑手,你不要再捲進去。”她正色道:“明天開始回到你的工作崗位,這裡會有我們跟員警接手。”頓了頓,“另外你所知道的也不要隨意吐露,否則,惹來麻煩後果自負。”

    “別說得那麼無情,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我會約你到錢櫃?”他撩了撩發,“不管是走私還是販賣甚至是研製毒品,校園最不容易引起警方注意,姓何的老狐狸會放過天然屏障?可憐了我那位學地,忘帶東西忽然在校園祭時折返教樓,看到不該看到的……女超人,就算有突破口,以上資料跟記錄,尚不足以成為審判長面前的鐵證。”

    “我自有斟酌。”她垂下眼。

    “呐,有了眉目總比還被蒙在鼓裡,以為發生校園暴力得好。”他不斷翻著電視螢幕上的功能表頁面,“放輕鬆,下班時段好好休息一下嘛,來,我繼續唱歌給你聽。”

    “我沒心情聽歌。”她站起身,“走了。”

    “等等!”賴明澈手腕一施力,將沒有防備的她又拉回到沙發上,“你成天除了上班和下班就沒別的事可以做嗎?”

    “不然呢?”她莫名其妙地問。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糖果盒裡的一塊榛子巧克力棒,丟到她懷裡,“你念大學時,一定是清早四五點起來背英語單詞,六七點去教室早讀,中午準時午休,下午上課完去圖書館查課業資料,六七點晚飯,之後夜自習,十點回宿舍洗澡,然後十一點熄燈,週末勤工儉學,我猜得對不對?”

    “對啊。”她眨了眨眼,“這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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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大了!”他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好整以暇地說:“人生不是按部就班的,每個階段就該有它的特徵,錯過就要設法彌補。”

    “我沒有錯過什麼。”謝靜好正色道。

    “還說沒有?”他丟開遙控器,幫她把那個拿在手裡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棒撥開,“吃下去!一邊吃一邊聽我說,所謂大學嘛,應該是這樣子的——睡覺睡到八九點,咬著吐司穿著拖鞋在樓道裡走來走去,上課的時候把導師問得啞口無言,然後坐在角落裡欣賞美女,啊抱歉,對女生而言是帥哥,下課出門到步行街大採購,吃飯時打電話給男友讓他來接,順道看場八點檔的電影,再出來夜宵,宿舍關門的話就爬牆進來,進了屋洗澡、睡覺前看幾頁當月的新番漫畫,然後,整夜做個不錯的夢……呐,週末約會的地點在遊樂場,偶爾換成嘉年華也可以,反正是重返童年的歲月,最好是去有鬼屋的地方,增進男女朋友的感情,以上最基本的幾項,你做到了嗎?”

    “無聊!”謝靜好一翻手腕,再次打算撤離。

    奈何賴明澈早就看透她的意圖,改弦易轍變化了另一種策略,“好吧,我早該對你不報什麼希望,可至少,你要體諒一下我這個可憐人不想那麼早回家一個人面對空蕩蕩房間的糾結心情吧。”

    硬的不行來軟的,果然對謝靜好最有效,她果不其然主動坐回原位,嘀咕道:“那麼大的人了,還怕一個人住麼?”

    “來吧,我唱歌給你聽。”他把決定權交給謝靜好,“你喜歡哪首,來,點播吧,本人超級麥霸,無所不能。”

    “真的無所不能?”她拉長聲音。

    “Trustme!”他的笑有種魔力,能把別人的情緒也牽動起來。

    “那就還唱你剛才唱的那支吧。”她沒有看LIST上的曲目。

    “你喜歡那支麼?”

    她沒答。

    “那支是我家某位高材生沒事放來聽的。”他在前奏響起時說。

    博雅學長?他……喜歡這首歌麼……還是這首歌有他的心聲在裡面?

    博雅學長果然有讓他割捨不下去的人。

    她咽了口口水,“你唱吧。”

    他們兩個大概是史上最奇怪的人,包了三小時的K歌房只回蕩著同一首歌,聽得人聽不厭倦,唱得人也唱不厭倦。不過,也許是嚼著剩下榛子巧克力的緣故吧,再聽那首《如果我變成回憶》,儼然沒了先前的堵悶。

    坐在他身邊,聽他唱歌,看他唱歌……時間過得比想像中快。

    走出24小時營業的喧鬧K房,錢櫃的戶外滿天星斗。

    賴明澈拎著那件借來的校服外套,搭在肩頭,左右看看感慨道:“幸虧我正值風華,不然再過些年,想要扮作高中生就難了。”

    聽得謝靜好也忍不住笑了,“臉皮不要太厚,哪有人自己誇自己的。”

    “是當仁不讓。”他糾正她的措辭。

    “你沒有開車麼?”她問。

    “開法拉利去學校會嚇壞傳達室的歐吉桑。”他是很善良的,“當然是步行,低調,避免別人對玉樹臨風的我關注。”

    “那我送你回家吧。”再說下去他會自戀到忘乎所以,謝靜好當即轉移話題。

    “回報我昨天送你的情分麼?”提到送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位神奇的老伯,不由自主就會想咧開嘴笑,“哈,哈哈哈……”

    “你還笑!”她用力地在他的鞋子上狠狠踩一腳,掉頭就走。

    “唔——”他吃痛地一彎腰,“你,你去哪裡?”

    “開車!”

    車開會來,她一瞪眼,“上來。”

    坐上車的賴明澈一直在悶笑。

    “有什麼好笑的,你吃笑豆了?”謝靜好忙裡抽閒瞥向他。

    “沒什麼。”

    他才不會告訴她,笑是因為他成功的挖掘出好多個她,有威風赫赫的,有泫然欲泣的,有跳腳生氣的,有無可奈何的……

    “明澈。”

    冷不防聽到她很正式地叫了他的名,賴明澈微愣,“什麼?”

    “何文倩是你的大學同學?”她是在認真地開車,也是在認真地問。

    他沒吭聲。

    “她在CSI法醫部工作的事,你也知道了?”謝靜好又問。

    雙手撐在腦後,賴明澈望著車子的頂蓋,“嗯,知道。”

    “以後有你煩的。”她篤定地說。

    “彼此彼此。”他回道。

    “什麼‘彼此彼此’?”她為什麼要煩。

    “我煩惱,你也不會開心啊。”他自大地哈哈一笑,“不是說要在我哥不在的這段日子裡照顧我麼?”

    “我不是保姆,不負責你的感情糾紛。”她冷冷地宣佈。

    “我和她有什麼感情可以糾紛?”他偏著頭,好笑地瞅著她,“你聽她說什麼,反應這麼強烈?”

    是啊,她是怎麼了,一點也不像往常的她,可是,為什麼無法不在意他常常在何文倩跟前提到自己的事……

    他真的時常提起她麼?

    “沒什麼,她是什麼來歷,你是什麼身份,考慮清楚吧。”

    對,就是這樣子,端出長輩的口吻,循循善誘一個剛出社會什麼都莽莽撞撞,自以為是的小子就對了。

    “小老太婆。”定定地望著她片刻,他得出一個結論。

    “什麼?”她猛地一踩刹車門。

    “我說你——”他好心地重新念一遍給她,“小老太婆,謝謝關心!”

    “……”

    也許是太過生氣,反而無法還嘴,以往敏銳通透的思路有點僵硬,她兩腮鼓鼓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賴明澈卻心情很好地掏出手機,哼著不成調的小調,登陸WAP,專心致志在開心網上的好友家‘偷菜’。

    嘿嘿。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3:25

   第五章無家可歸(1)

    氣到無話可說,謝靜好還沒有把車開到賴家的住宅區,就在前一個路口把某人丟下,讓那小子滾回去自生自滅。

    好吧,她承認這樣很幼稚,就是沒能控制住情緒。

    謝靜好把四扇車窗打開,圍繞附近的路段兜風,希望夜晚的涼意帶給她一些寧靜。

    迎面一輛火紅的消防車呼嘯而過,接著,又是一輛。

    110的警報鈴喚回她的鎮定——

    哪裡失火?

    她剛才轉過一圈,沒看到有異常的情況出現呀?一踩油門,方向盤打轉,她順著來時的路向反方向駛去。

    不看還好,一看驚呆了!

    著火的竟是賴博雅家所在的社區,消防車圍在外面,滾滾的濃煙從窗戶裡冒出,很多附近的居民都從家裡跑出來,有避難的,有看熱鬧的,嘈雜得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怎麼會這樣?”

    數了數著火的樓層,那不正是賴博雅的房子?賴明澈目前住在他哥哥家,那他現在又在哪裡?

    謝靜好馬上掏出手機搜出電話,可不管怎麼打都提示對方號碼已關機。

    好好的關什麼機啊?

    隨手一甩車門,她奮力想往人群中擠,奈何人太多,完全沒有辦法靠近,而且火警在前面拉出了警界線,就算走到跟前也難以進到樓裡,她和火警不熟,也沒法子問情況,焦急地團團轉,也顧不了旁人的目光,大喊著賴明澈的名。

    天,千萬別出事啊……

    她遠遠地死死地盯著消防員的一舉一動,無論水多大都無法熄滅心頭的火。

    兀地,有人在肩頭拍了下。

    心煩意亂的她差點回手一記重勾拳,然而,兩眼在鎖定對方之後,手騰在半空,不但沒有落下,反而有些結巴。

    “你……你……”

    “唉,手不酸麼?”幫她拉下那只手,那人微微笑道。

    “你去哪裡了?”謝靜好終於緩過來神兒,大怒地訓斥:“為什麼不開手機?你知不知道你家著火了!”

    “不巧手機沒電。”坐在她的車上那會兒玩開心網耗費太多電,一下車就自動關機,若不是他注意到什麼地方不對,先跑到對面電話亭報警,消防車還來不了那麼快呢!他看著她激動的模樣,“我哥的家當想全搬出來是不太可能,不過保險櫃是防燒的,重要證件、文獻不會有事。”

    “誰跟你說這些!”她沒好氣道。

    “你不是問我知不知道家裡著火……”他倏然止口,眉毛輕揚,“你,以為我還在家裡沒能出來,是不是?”

第11頁

    “那樣的話就太蠢了吧!”此刻的她當然能冷靜地分析情況,“所有人都跑出來,你還在裡面,除非昏了頭!”

    “那你在擔心什麼?”他微低下身,靠過去,以額碰了碰她的額,“這裡冰涼一片,還有虛汗……”

    “你有個好歹我怎麼給——”

    “怎麼給博雅學長交待是不是?”他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卻在她向後縮之前,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氣消了,煙消雲散就為他的一句歉意。

    謝靜好的肩膀鬆弛下來,籲了口氣,“真是的……”

    “啊,火滅了。”他指著樓道說。

    順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如此,黑漆漆的門洞有點恐怖。

    “這事有點怪。”她托著下巴尋思,“怎麼好好的會著火,你這樣的人,一定不會開爐灶燒飯,此類方面的隱患直接pass,然後——別人家都沒那麼誇張,著火點就在學長家,除了針對性的——”

    他撇唇,“我人緣真壞呀。”

    “不是!”她斷然道:“在你回國以前,這裡好好的根本沒一點事,附近的社區治安也維持得不錯,這是鐵定的縱火案,又發生在你搬到學長家住之後,尤其是今天你偽裝混入綠地高校調查後的當晚……”

    “於是,有人在警告我咯。”賴明澈傷腦筋地自言自語,“今晚是沒地方睡了,不如趁著警方來調查,去警察局湊合一夜?”

    “哪有人主動要求在警察局過夜的?”她實在是敗給他了,“聽好,一會兒去跟員警做筆錄,然後到我家寄宿一晚。”

    他見鬼似的盯著她,然後大大地後退一步。

    她挑起眉,“不願去?”

    “那倒不是。”賴明澈歎口氣道,“昨夜見到令堂,我以為你當時的反應是不太想我接觸到他。”

    謝靜好撐著額角,是啊,他今天去她一樣會是那個心情——

    有種預感,老爸與這小子會把房子掀了。

    “那我還是不去打擾了。”他自詡是個十分體貼的好男人,“免得傷你們父女的感情。”

    “沒那麼誇張。”她當機立斷,“就這麼決定。”

    於是拍板。

    實在是不能怪謝家老伯與謝家小弟目瞪口呆。

    讓男人送她回家已是極限,今晚又把那個“他”帶回家,這進展,這程度都讓謝家老伯的眼中閃爍著無比雀躍的光芒。

    “打擾了。”賴明澈很有禮貌地頷首。

    謝老伯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沒關係,請進,裡面坐哦,老麼去拿水果。”

    謝家小弟剛要去廚房就被謝靜好揪住,“小弟,進去念書,這裡沒你的事。”

    “是。”比起老爹,大姐更是他的剋星,謝家小弟飛快地閃人。

    “明澈家失火,今晚要來咱們家借宿。”簡單地把事情的緣由交待進去,謝靜好別有深意地瞅了父親一眼,自己進了廚房。

    “唉,我女兒就是這麼一板一眼,來,快坐下。”謝老伯揮揮扇子。

    見謝靜好端著切好的水果送到小弟的屋裡,賴明澈笑道:“他們姐弟感情真好。”

    “老伴去世早,我工作又忙,靜好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買菜做飯、放學到附近的幼稚園接送她弟弟。”謝老伯笑眯了眼,“明年六月是我家最小的孩子備戰高考,靜好為老麼加油卯勁,說是‘不上清華誓不還’啦。”

    哈,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呀,賴明澈好奇道,“大伯以前是員警麼?”進門先去了一趟衛生間,路過某個房間時他隱約看到了警服。

    “不錯。”老伯得意洋洋地宣佈,“我是警隊裡人緣最好,人氣最高的一個,想當年也迷倒不少警花……”

    “老爸,別提你的風流史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坐的沙發後,謝靜好將剩下的水果遞過去,“吃柳丁,我還切了些木瓜。”

    賴明澈用牙籤紮著水果放在嘴裡嚼,“你們一家真熱鬧。”

    聽他的話,謝靜好恍然記起賴博雅與賴明澈的身世。

    賴家父母是M市鼎鼎大名的珠寶商,數年前遭人綁架,案子雖破卻不幸雙雙罹難,名下諸多產業被親戚承包,只留給這對兄弟足夠的撫恤金,供他們上完高中和大學……如今,唯一的哥哥賴博雅躺在病床上沒有半點知覺,房子被燒得底朝天,想想,賴明澈能談笑自若到這會兒,相當不易了。

    “幹嗎這副表情?”他的眼眸閃耀異樣光澤。

    “我……”該如何措辭才好呢,有些傷腦筋。

    賴明澈收斂笑意:“你會讓我很困窘。”

    謝靜好怔了一瞬很快恢復如常,“起來,別賴在那裡什麼都不做!沒人給你準備現成鋪蓋的。”

    “哦,那麻煩帶路。”他還是欣賞這樣的她,乾脆,明快。

    謝老伯也沒搭話,滿臉堆笑地望著那一男一女進了小小的客臥。

    謝靜好家是典型的四室一廳,其中三間是謝老伯的、謝靜好以及謝家小弟的,最靠近謝家老伯的那間空著,只有老式沙發跟一台舊電腦,看得出是聯想牌的老型號,最少也有七八年的歷史。

    謝靜好指著沙發上的枕頭和毛毯說:“躺沙發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他一屁股坐上去,舒服得伸了個懶腰,“有個落腳地我就很滿足了。”

    “如果怕晚上掉下沙發——”她把角落裡的小凳子搬過來,堵住了沙發,“這樣子擋一下會比較好。”

    “我睡相很好的。”他笑得很曖昧,“這麼擔心,要不要半夜來檢查一下?”

    “那就早點睡覺吧。”她沒有去看他的臉,在關門前補充一句,“嗯,我建議你睡覺前在耳朵裡塞點紙。”

    什麼意思?

    謝靜好也不多做解釋就走了,賴明澈聽了聽,客廳也沒有電視節目的響聲,大約是他們家的人都準備睡覺,他也不好再出去來回走動,索性隨手關燈,躺在沙發上胡思亂想。

    說家裡著火的事一點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然而在意也於事無補,他不是那種在處事以後原地踏步的人。

    要做的事有很多。

    不知過去多久,正當他要昏昏欲睡時,可怕的呼嚕從隔壁傳來!

    那種強大的穿透力,猶如十面銅鑼一起敲打,無遮無掩,無從回避……不會吧,這就是謝靜好提醒他的原因麼?拉起毯子蓋住腦袋,他打算湊合著睡一會兒,早點起來算了,可惜呼嚕的實力遠超他的想像,蒙著東西毫無作用,而且,越是在意越是難以接受,翻來覆去如若魔音灌耳難以甩去。

    慘了……

    這下真的慘了。

    賴明澈有點後悔,他應該隨便找個賓館住一夜,不至於晚上睡不好,只能可憐地躺在那裡默默數羊,天微泛亮,就有學生敲門,叫走這家的准考生去上早自習。

    客臥房的門形同虛設,叮叮咣咣的腳步聲,呼呼啦啦喝水聲、吃飯聲,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讓好不容易困到可以忽略呼嚕,準備去見周公的他,再次陷入活生生的煉獄,總算在不斷的深呼吸下挺過艱難時段……

    他睡了。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在叫他,很大的力道抽走了毛毯。

    “你怎麼還睡!”

    他半睜半閉雙眼,伸出一直手,抓了抓,拉住毯子的一角,忘懷裡拽。

    “別鬧……”

    “誰跟你鬧啊,快起來!”謝靜好一手叉腰,一手跟他較力。

    正常情況,剛睡醒的人連拳頭的握不住,而賴明澈他飽受煎熬,身心俱疲,煩躁的心促使他驟然施力把那個跟他拉拉扯扯的人連帶毯子一起扯到了懷中,抱個結結實實,然後一翻身,如同懷擁抱枕,面朝裡繼續睡大覺。

    “喂——”被壓在下面喘不過氣的她不住敲打他的肩,“你給我清醒一點!”怎麼每次他迷迷糊糊地發瘋都要把她捲進來。

    賴明澈哼了兩聲不予理會。

    謝靜好氣惱地雙手繞過他的腰,往肩胛骨的位置上一戳。

    疼痛頓時把睡夢中的賴明澈給喚醒,他睜開眼,看到身下壓著的謝靜好時,先一驚,然後順著那張還沒有化過妝的素面,軟唇微微半張,披髮的女人臉龐細細逡巡,露出抹玩味的笑容。

第12頁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這是我要問的!”她瞪起眼,“還不放開我?”

    “等等……”他故意低下頭,在她的脖子處聞了聞,“你抹的什麼,很香很香。”

    “我沒有抹香水。”謝靜好答完也愣住,她幹嗎回答隱私問題啊。

    “那就是體香咯……”

    他壓低身體,溫熱的氣息都撩撥在她的肌膚上,泛起粉紅的小顆粒。

    謝靜好有一刻是窒息的,從沒有過類似經歷,太近的距離,讓她也能清楚地觸摸到他的溫度與心跳。不可否認,論身高,論身材,這小子都有著當花花公子的資本——同是帥,要比哥哥賴博雅多幾分陽光,尤其是笑顏逐開的眉眼,女性很難抵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3:44

  第五章無家可歸(2)

    咿……那是什麼……

    濕濕的,熱熱的液體不斷湧出,沿她鼻翼兩端的法令文往下淌?

    “上帝——”居高臨下的賴明澈率先做出反應,伸手按住她一側的鼻樑,“用不著為我的美色噴血吧!”

    血?謝靜好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自己的手上全是鮮紅刺目的血。

    推開賴明澈,她趕緊沖到盥洗室沖洗,清涼的水沖淡了源源不斷冒出的血,有人從一旁遞過來卷好的消毒棉。

    猶豫了一下,她接過來塞到鼻子裡,稍稍鬆口氣。

    “我說——”靠在門邊的賴明澈望著水池上方鏡子裡映照出的她,“你是不是昨天吃太多柳丁上火了?”

    都做好他會拿她流鼻血的事開玩笑的準備,他卻在一本正經地幫她分析誘因?

    “我沒吃。”水果都切給他們吃了,她根本沒碰。

    “怪喔。”他摸著下巴尋思。

    “你今天沒事做了麼?”她回頭看看他,“災後的保險賠償,清點現場,似乎都要由你一個人做吧?”

    “啊,是的——”一個頭兩個大的他根本沒心思想太多。

    “去洗漱吧。”她取出出差常用的一套一次性牙具和新毛巾,“我在外面等你。”

    頂著兩個國寶級別熊貓眼的他,站在鏡前端詳自己一番,認命地動手整裝,片刻後恢復清新,站到止住鼻血換了身套裝的謝靜好面前。

    晨練歸來的謝老伯一開門就看到那兩個你看我我看你的男女,“呀,都起來了?怎麼不吃早飯啊……小靜,怎麼招呼客人的?”

    “我沒有不讓他吃飯。”謝靜好看看他,“去吃吧,桌上有買好的早餐。”免得老爸又在那裡嘀嘀呱呱發牢騷。

    “來,陪伯伯一起吃。”謝老伯招招手,給賴明澈盛碗豆漿。

    從善如流是他一貫奉行的美德,坐下來,端起碗,吃油條,偶爾會向那個站在門口不時看表的女人投以目光。

    “看她也沒用。”謝老伯喝口豆漿,擺擺手,“靜好從小就不吃早飯。”

    “不是好習慣。”他一本正經地說。

    “是吧。”謝老伯點點頭,小聲抱怨:“不過,家裡薪水高的人說話比較管用。”

    顯然,謝家薪水最高的人不是那個拿退休金的謝老伯。

    “哈……”賴明澈忍笑忍得險些被嗆,“咳……咳……”

    哼,雞婆的男人,咳死他算了,謝靜好完全不同情地想。

    多虧賴明澈為了假扮高中生而把那輛貸款償還的法拉利停在XX律師所,否則,很難預料火災會不會連同停車場一起被殃及,謝靜好開車送他先去事務所。還沒走兩步路,她的鼻子又開始淌血。

    這下棘手了,車子停的這段公路附近也沒水池。賴明澈想起在加州念書時陪伊莉莎白上過幾節急救課,當即拉住她的兩手,讓謝靜好的左右中指互相勾住,然後,用力拉扯。

    十秒後,鼻血果然止住。

    賴明澈遞給她面巾紙:“去醫院,讓我來開車。”

    “不用。”她按住鼻翼,微仰著頭,“鼻血而已,太小題大做了。”

    “這種‘超人’流法不正常OK?”賴明澈有衝動想把她敲昏,直接拖去醫院,“也有什麼別的隱疾,早點治,早點康復。”

    “我不去!”她的聲音含了絲絲怒意。

    兩人僵持不下。

    賴明澈索性一拔她的車鑰匙,推開門下了車。

    很好,既然這樣的話,大家就在這裡耗著,除非她不擔心遲到,或是願意車子被丟在這裡無人看管,大可打車先走。

    謝靜好也跟著下車,追上他怒道:“鑰匙還我!”

    “去醫院。”他淡淡地說。

    “你是土匪麼?”她火大地伸手,“別鬧了,快給我鑰匙!”一會兒還要開會,她沒那個美國時間跟他磨蹭。

    賴明澈也不理他,拿出充了一夜電,恢復通訊的手機,撥串號碼出去。

    “喂……洛姐姐麼?嗯,是明澈,我,沒事的,是謝靜好她身體不舒服要看病,估計會去晚點。”

    洛可哥?他何時要來了可哥的手機號?

    剛要去打斷通話,賴明澈笑著主動合上手機,“現在,你不去醫院都沒理由了,是不是我再聯繫一下謝老伯?”

    連她老爸的手機號都要來了……

    不願讓父親擔心的謝靜好肩頭一垮,“你很煩人。”

    雖然不太喜歡她說厭煩他,為了對方的健康,賴明澈不為所動道:“上車吧。”

    謝靜好沉默著回到車上。

    賴明澈與她調換位置,成為司機,一路開往最近的醫院。

    途中,她冷不丁說:“我每年都有體檢,根本沒病。”

    這叫什麼?

    古人稱之為“此地無銀三百兩”。

    喔,現代心理學把這樣的話叫做心理暗示,越是怕什麼,越是回避什麼,越喜歡粉飾太平強調沒事。

    轉彎倒車的賴明澈微微一笑,“就算是小感冒也要早點康復啊。”

    不知怎的,聽他這麼一說,謝靜好吐出口氣。

    事實上,到化驗室查了下血常規,她也的確沒有大礙。

    醫生說謝靜好的血壓有點高,血管脆性增加,造成了突發性的鼻血,需要注意休息並且按時服用降壓藥。

    排隊買藥回來的賴明澈走到角落裡長條椅上的她跟前,“給,記得遵照醫囑。”

    “謝謝。”謝靜好低著頭,看不太清表情。

    “年紀輕輕就這麼高的血壓——”他嘖嘖兩聲,“脾氣要改。”

    “我沒有隨便向人發火。”世上能把她氣到跳腳的人除賴明澈也不多了。

    “NO,我不是那意思。”他在她的身邊坐下,“大喜大悲當然不好啦,哭哭笑笑順其自然就好,什麼都憋在心裡才會鬱結成疾。”看了看她,“你這樣的脾氣,絕對不會跟別人傾訴心事,抽空去看心理醫生。”

    “我心理沒問題。”她皺起眉,硬邦邦地說。

    “放輕鬆。”他及其自然地撫上她的發,“國內就是這個樣,總覺得看心理醫生就是承認自己哪裡不正常,並不是的,靜好,在國外由於經濟不景氣造成部分壓力過大,不少人都有悒鬱傾向,嚴重的會自虐,甚至自殺,主動跟心理醫師諮詢,聊聊天就擺脫不良心態,那不是很好麼?”

    她的……名……他竟然順順溜溜得叫出口?

    不叫她“女超人”了?

    早前失血過多,頭又有點暈暈的,她喃喃道:“對不起,方才對你很凶,其實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不喜歡進醫院看病是因別的緣故……我媽媽是個出色的外科醫生,總在手術臺上為病人解決疑難雜症,可有一天,她被診斷得了癌症,不到兩個月就痛苦地死去,我整理媽媽的遺物,發現我的外婆也是得癌症死的,而外婆的兄弟與媽媽的兄弟都平安無事,也就是家裡只有女性會——會死——”

    “你怕哪天跟伯母一樣被診斷出不治之症——”他平靜地問,“乾脆不去看病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她苦笑,“你覺得很幼稚很好笑吧!”

    什麼CSI精明能幹的Superwomen?都是她偽裝的面具!連博雅學長也被她騙了!

    逃避、自欺欺人,她不比那些騙子高尚多少!

    他沒作聲。

    “家裡有一老一小需要照顧——”謝靜好勉強地笑,“趁我可以賺錢的時候多為他們多存點,將來就算沒有我,他們也能過得很好,那我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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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陡然,賴明澈用力將她按進懷裡,“笨蛋。”

    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糊塗了,她下意識地推拒著他的胸膛,“你做什麼啦!”

    “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活’是勇氣,可是——”他的聲音盤旋在她的頭頂,“把每天當作最後一天來‘趕’是種罪惡。”

    活……趕……區別大麼?

    她是罪惡的?

    好好的精打細算可能為數不多的日子,有什麼不對?

    謝靜好怔怔地發呆。

    “誰都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賴明澈的眼神有著寂滅後的空曠,“即使在家也許會地震,就算旅遊也許發生空難,沒准出門就遭車禍,從小沒生過病的賴博雅比你早一步躺在醫院無法清醒,謝靜好,意外和絕症的幾率相差無幾,而你,難道會比起那些人更不幸?”

    她就像被甩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說不出半個字。

    比起死去的人,比起還在生死一線抗爭的人,比起沒有意識的人,她明明可以好好的活過每一天,卻在自怨自艾地趕場般浪費一天又一天。

    不是罪惡是什麼?

    賴明澈拉開她抵在他胸前的那只手掌,輕輕握住,“Doyouunderstand?”

    謝靜好仍舊低著頭。

    “可以……送我榛子巧克力吃嗎?”

    啊,有點想念在錢櫃嘗到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

    “Noproblem。”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4:04

  第六章心照不宣(1)

    M市某律師事務所。

    賴明澈坐在辦公桌前邊喝咖啡邊查閱網上的房屋仲介。

    沒辦法,火災後拿到保險理賠金也必須找另外的房子住,原來的公寓剩下的倖存物品全都得搬到新家,最近一段日子是非常期,他拿excel制了個簡單的表格,是得過拮据些,要花錢的項目太多了。

    “賴律師在嗎?”服務台的小姐敲敲門,探頭問。

    賴明澈舉起手中的鋼筆,“在,有事麼?”

    “外面有位姓何的小姐找你。”

    何——是那個人嗎?

    他推開轉椅,“謝謝,我現在就過去。”

    何文倩這會兒不用上班麼?

    賴明澈邊想邊往外走,甫到升降梯轉角處的休息室,她便迫不及待匆匆走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雙臂。

    “你沒事吧?早上聽新聞才知道你哥家那邊著火了!”

    賴明澈不著痕跡地翻手避開她,“有事就不會站在這裡。”

    “我擔心死了。”她雙眼紅紅的,“你的手機一直在關機狀,早上又沒接聽,只好親自到你上班的地方來看看。”

    “多謝你關心。”他擺擺手,“我命大,死不了的。”

    “你還敢那麼囂張?”她鼓起兩腮,“不是你冒冒失失到什麼學校幫謝主管調查,怎麼會被人盯梢,然後恐嚇?”

    “我把這些話錄下來了。”賴明澈掏出正在錄音的手機當面一晃,“何小姐,以上的話是不是能證明你在昨晚的火災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勾唇一笑,“否則,怎麼解釋你對前因後果的瞭若指掌?”

    “你——”她沒料到他對她戒備到通訊監聽的地步,“你無動於衷也就罷了,怎麼還反咬我一口?好,我承認我請私家偵探跟蹤你,不過,那都是在你非要堅持回國的前提下我怕對你哥哥不利的人再對你下手,才會……”

    不得不說她有一個感人的理由。

    他輕笑著背靠在了冰冷的牆上,“何文倩,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到底來這裡找我有什麼事?”

    何文倩望著他,“不破警官即將結婚,警部和CSI鑒識科決定在他的婚宴上舉辦一個舞會,說是年底會比較忙,到尾牙時就不再另外舉辦了。”

    “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又沒收到邀請函。

    “宴會要求每個人帶個舞伴。”她笑得很甜,“咱們在加州大學的舞會上得獎,所以,我想請你做我的舞伴。”

    “我為什麼要答應?”他要笑不笑地挑起眉。

    “真的不去?”何文倩故意地攤手,”好可惜,說不定可以看到謝主管邀請的舞伴,我以為你會感興趣。”

    “是嗎?”

    謝靜好也參加的話,會邀請什麼人做舞伴?

    老實說,看過職業裝與傢俱服的她,是有點期待穿著晚禮服的謝靜好。

    至於何文倩……天真得以為他不知她在打什麼算盤?但是,這樣也好,從她的糾纏不休到被人跟蹤恐嚇,正是他本來的意圖——

    釣大魚就要放長線。

    何文倩是被家族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得到的不稀罕,得不到的定會想法設法得到,對他執著一天,他便安全無虞一日。

    若即若離的關係是最好的障眼法。

    “考慮下?”她把名片塞到他的手裡,“這兒有我認識的幾家社區房產商,會給你最低的優惠,看中哪套房隨便選。”

    “那就不送了。”

    正好有同事找他,賴明澈不再多說,往辦公室走。

    目送遠去的修長身影,何文倩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為這個男人她絕對耗到底。

    “綠地高校的案子進行順利嗎?”

    午餐時間,賴明澈點了一份鰻魚蓋飯與朝鮮冷面,他把菜譜還給服務生。

    坐在他對面的是心不在焉的謝靜好,手裡握著吸管,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杯子裡碎開的小冰塊。

    “不破在用你提供的線索調查了。”

    “那你在苦惱什麼?”他笑呵呵問,顯然對自己提供的證據很有信心,就算揪不出幕後的最大陰謀者,也能敲山震虎。

    “沒什麼。”她皺起的眉毛更加褶皺。

    “是不是在為婚宴的舞會傷腦筋?”他問得不動聲色地。

    “你收到請柬了?”說完她自己就有了另一個答案,“呃,當我沒有問。”何文倩肯定會找賴明澈,他知道也不稀奇。

    他歎口氣,“你清楚我跟那女人彼此立場如何。”

    “是因為立場而分開——”她托著下頜眺望窗外的花圃,“那樣很痛苦。”

    他翻翻白眼,“我像是深陷痛苦的人嗎?”

    服務生端上兩個人的餐飯。

    賴明澈夾起一根冷面吃了口,緩緩說:“痛苦的人是你吧?”

    “嗯。”

    早上被他一頓話炮給斥醒,解開多年的包袱,整個人輕鬆不少,面對事實也不願在矯情地閃爍其辭。

    “你沒有舞伴?”

    “差不多。”她也拿起勺子,“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博雅學長那麼肯犧牲。”

    老哥?賴明澈被噎得不輕,“跟他有什麼關係?”

    “以前為case采證時和博雅學長假扮過舞池拍檔。”她咽下鰻魚塊,補充說:“雖說有博雅學長作舞伴,我實在是學不會交誼舞,硬著頭皮跟他搭檔,只會猛踩鞋,好幾次險些使兩人一起出醜。”

    “的確是我哥的作風啊。”他悠哉遊哉地說。

    “過幾天是不破警官的大喜日子。”謝靜好有點無奈,“本以為送份賀禮去就行,哪知上頭安排了個舞會,美其名曰增進兩個部門的同事互相瞭解、彼此熟絡,實際就是心血來潮想鬧一鬧不破的新娘。”

    “哈。”

    “你笑什麼?”她不滿地挑起眉。

    “跳舞不是什麼難事,對你這麼聰明的女人來說,應該得心應手啊。”他笑眼彎彎地盯著她,“還是說,你跟老哥心無靈犀,所以兩個人組合事倍功半?”

    “……”

    也許吧,她和學長根本沒有所謂的默契。

    “這樣吧。”他替她做決定,“我就勉為其難代老哥把你教會,至於學費嘛,先記帳好了,以後慢慢結算。”

    “等——等等——”她忙不迭打住,“你在自做主張,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學舞?”

    “那你想跟誰學?”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樂滋滋道:“總不至於破罐子破衰,隨便在大街上撈一個人做墊背的?啊,那對方太可憐了。”

    “賴明澈!”她握緊的叉子和刀咯吱咯吱作響,“你鬧夠了吧,我沒可憐到兩個舞伴都找不到的地步。”一揚白淨的面頰,“也要看誰有這個殊榮。”

    “是了,是了,那,要不要跟我學啊?”他向她擠眼,“是不是怕在我面前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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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那麼虛榮。”她乾巴巴地說。

    “從現在到不破的婚宴還有半個多月。”他笑得一臉燦爛,“準備好接受我的魔鬼式訓練吧!”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

    “對了,你的住處有沒有找好?”她眯起眼,“不會打定主意住我家吧。”

    “唉……”他聽罷歎口氣,“你都這麼說了,我臉皮這麼薄的人再賴著不走,就有點不知好歹了不是?”

    “那就是找好房子了?”就像沒聽出她的挖苦之意,謝靜好追問。

    “上午抽空去了幾個地段的社區,都不是很滿意。”

    “你要什麼樣的才滿意?”她語重心長地勸說,“現在是找房子,不是找老婆,兩個住處都沒有的男人,怎麼辦大事?”

    “你的口吻……”他笑不可抑,“哈哈哈,還不承認,我就說是個小老太婆嘛!”

    她的雙眼恍然睜大。

    臭小子,好心好意為他著想,反而被笑成是老太婆,隨便他了,當初就不該心軟的收留他過夜!

    “別氣別氣。”他哄小女孩似的放柔語調“來,笑一個嘛,趕緊降降壓。”

    啊,他不提到降壓,謝靜好都忘記了她是高危群體,不能隨便動怒,深深深呼吸,埋頭吃東西。

    因為低著頭,她不會看到在他眼底的溫柔。

    隔日是週末。

    于房子還沒選好,暫寄在她家的賴明澈大清早就不見人影,難得有假的謝靜好按照習慣,先去醫院探望賴博雅,再與照顧他一上午的溫笑離開。

    “要去什麼地方嗎?”溫笑看出她是往購物街的方向走,“我可以幫你。”

    謝靜好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想四處轉轉。”

    人行道的信號燈恰好轉紅,兩人不得不停留在馬路這邊。

    偶然,對面出現的兩道身影引起謝靜好與溫笑的注意,那拉拉扯扯的男女正是賴明澈與何文倩。

    “哦,是他們。”溫笑略略頷首。

    謝靜好皺眉不語,轉身往第十三大街的方向而去。

    “靜好,你不是要去那邊購物嗎?”溫笑瞅著她的奇怪舉動發問。

    “不去了,現在我要回家!”

    “是主管還有溫笑前輩!”

    眼尖的何文倩發現了人群中的他們倆,手肘飛快一勾賴明澈的胳膊,高高舉起另一隻手打招呼。

    這樣子,想當作沒看到也不行了。

    謝靜好止住步子,等他們穿過馬路來到跟前,有點不大自然地笑了笑,“真巧。”

    賴明澈什麼也沒說地站在那裡。

    “你們在約會嗎?”溫笑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

    謝靜好詫異地抬起頭,看向賴明澈。

    何文倩笑盈盈壓了壓被風吹得有點飄起的草帽,“前輩和主管也在約會嗎?”

    這女人……唯恐天下不亂啊。

    謝靜好有點不耐,但沒有發作,“不是,我們一起去看病人。”

    “啊,那是明澈的大哥博雅先生嗎?”仿佛製造慘劇的嫌疑人與她一點瓜葛都沒,何文倩問得一臉無辜。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4:22

  第六章心照不宣(2)

    “醫院不是這個方向。”賴明澈打斷何文倩的話。

    “我們看過,現在要走了。”溫笑拿出在便利店買的一包焰,點上一根。

    謝靜好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他——CSI的人都知道,溫笑以往從不抽煙,何時起染了這個習慣的?

    “既然偶遇,不如一起逛。”何文倩熱情地提議,“在工作的時候,都不敢與前輩還有上司主管多說話,難得遇到……”

    “我和溫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謝靜好疏離地說,看也不看那兩人一眼,“要接觸以後多得是機會。”

    “不會啊,明澈只是陪我買舞會的禮服和鞋。”何文倩舉起漂亮的提袋,“鞋子是買到了,禮服就選不定呢……啊呀,主管漂亮又能幹,眼光獨到,不如幫我參謀參謀,看什麼禮服合適?”

    新娘子不是她,弄得好像要結婚的人是她何大小姐。

    溫笑有話放在前面,“我是沒什麼事,以靜好的時間為主。”

    “我猜猜看,溫笑前輩是主管的舞伴吧!”何文倩捂著嘴咯咯笑道,“平時最常見到主管與前輩在一起閒談。”

    沒有人看過溫笑跳舞,也許人家是個中高手也沒准。

    “是嗎……”賴明澈竟在這個節骨眼搭腔。

    “對呀,明澈你不覺得他們站在一起很般配?”溫笑前輩的樣貌並不出色,可性格方面棒得無法不讓人不喜歡,學識淵博又沉靜,很值得女孩子倚賴。

    賴明澈的態度曖昧不明。

    謝靜好伸手拉住溫笑的手,“沒錯,他是我的舞伴。”

    對那股暗潮全無理會,溫笑面不改色地笑容依舊。

    “果然,我猜對了!”何文倩拍拍手,“那,主管也要參加舞會,要不要一起看看買套合身的禮服?”

    “我,不用了。”她根本沒那個心情。

    “來吧。”賴明澈說。

    他到底什麼意思?不是說跟何文倩立場分明嗎?

    “咱們出發!”何文倩眉開眼笑地帶路。

    溫笑彈了彈煙屁股,“走,靜好,去看看也放心。”

    她沒有不放心啊……溫笑沒責怪她自做主張宣佈他是她舞伴的事,謝靜好心懷感激地說道:“好。”

    四人各懷心事進了步行街的某間歐式服裝店。

    兩個女人到裡面的更衣室,外面只剩下賴明澈和溫笑。

    “你越玩越大了。”進門前擰掉煙,溫笑翻出本店裡擺的時尚雜誌。

    賴明澈在彎腰打量櫃檯玻璃窗裡閃閃發亮的一套墜式,“彼此彼此,這不是你我之前就明確的目標?”

    “你最好能保護自己。”溫笑不笑了。

    賴明澈低哼,“我不是賴博雅那個自不量力的傻瓜。”

    溫笑默然。

    “上次在綠地高校找到的彈殼有分析出膛線痕嗎?”他冒險回去找到的證物對案子會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每把槍都會在子彈通過膛線時留下刻痕,即使是軍火走私的槍,用來犯罪被記錄在資料庫,一旦膛線痕跡吻合就能查到來歷,不僅如此,彈殼是在不起眼的角落被發現,彈孔藏匿於教學樓頂層的花房門框,根據打槍時三點一線的規律,警方完全可以判斷出使用槍支的人的大概身高。

    換句話說,盤查範圍會大大減小。

    “曾經在那個人的公司裡做事後來被開除——”溫笑低低地道:“經過鑒識科的彈道分析,警方已確定槍主身份跟位址。”

    “呼,找到了?”似乎比預計的要順利,有點不尋常。

    “是找到了——”溫笑抬眼看他,“那個人昨天被推到我工作的地方。”

    法醫部?那就是死了?!

    溫笑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比了比姿勢,“這裡被劃開。”

    不對!

    賴明澈警覺地反望溫笑,“自殺割脈是從右至左手起刀落,被人抓住手腕去劃對被害人而言就是從左到右!”

    他殺,是絕對的殺人滅口!

    可惡……

    “給你。”溫笑指尖夾著個小條子,“對工作的結論,恕我無可奉告。”

    接過安渡陳倉的夾帶,賴明澈大笑,“我明白!”

    “你們在談什麼這麼高興?”換了一套雪白晚禮服的何文倩娉娉婷婷步出,輕輕拉起腰間的白紗與銀環轉圈,“明澈,你說我好不好看?”

    “嗯……”賴明澈的心思還沉浸在剛才驚鴻一瞥瞄到的字條上。

    溫笑點頭,“很好看。”

    賴明澈有了成形的主意,脫口而出:“就這樣!”

    “啊,你也覺得好,那我買了!”以為他在誇她美麗,何文倩樂飄飄跑去結帳。

    “靜好怎麼還沒出來?”溫笑看表,“她進去半天了。”

    糟,不會又流鼻血,弄到人家禮服上沒辦法出來吧!

    賴明澈趕緊繞過一排排衣架,敲了敲關閉的更衣室門,“謝靜好!你好了沒?”

    “我——”

    她的聲音有點不對。

    賴明澈心頭一跳,“到底怎麼了,你不出來,我就撞進去了!”

    “女子更衣室你進來做什麼!”

    被他一恐嚇,門“呼啦”開了,走出位閃亮的女人。

    之所以說是“閃亮”,都因為那套藕紫色的束腰晚裝緊貼著嬌軀,將謝靜好凹凸有致的完美曲線一一勾勒,V狀的大領口與骻部以下的高開叉隱隱若現,垂下幾綹淡粉色的盤花絲巾,胸前風光與大腿恰到好處地被欲遮還掩,引人遐思。

第15頁

    謝靜好張開帶著花紋手套的五指,“你怎麼了?”看他那一臉呆樣就火大,哼,就算她不是什麼絕色美女,也不至於把人嚇到發傻的地步啊。

    賴明澈低下頭,貼近她耳邊呢喃,“很美。”

    啊……他是在為她失神?

    謝靜好的臉兀地紅了,“要你說,這麼名貴的設計再沒有效果。”

    “我說的不是晚禮服。”

    穿慣嚴謹的工作裝,本就對晚禮服充滿猶豫,他直勾勾的眼神有魔力般,看到哪裡都會引起那個地方的灼熱。

    謝靜好的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大步。

    賴明澈伸手圈住她的腰,“別動——”

    那幾條點綴在後脊的小金屬片與披散的頭髮糾在一起,纏到了更衣室提供掛包的小鉤上,再要用力,不是謝靜好的衣服從前面脫落,就是在後備上刮出一道血痕。

    謝靜好貼在他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動,穿著此類晚禮服的女人為了不顯得臃腫,基本都不選擇穿內衣,她當然會預見到隨時可能外泄的胸前春光,緊張地握住他的一隻手臂,結結巴巴地問,“好,好了沒?”

    “你可真會折騰……”纏成死疙瘩了,他歎氣道:“要麼弄斷你的頭髮,要麼拽掉那個金屬片。”

    “金屬片是連串的……拽壞要賠的。”這是人家專賣店的新款試穿呀。

    “我可捨不得弄斷這麼好的長髮。”

    說罷,他的拇指用力一壓,扯斷了那串相連的小金屬片扣。

    嘩啦——

    迅速落下的前衣在她的失聲中被賴明澈脫下的外套給裹了個嚴嚴實實,聞聲趕來的服務小生問:“小姐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這套衣服我們要了。”賴明澈把謝靜好推回到更衣室,“去開結帳開發票吧。”

    什、什麼啊,她根本沒確定要買的呀!

    鏡子面前的謝靜好望著那躲在男人外套下的自己,第一次有了柔弱的錯覺,怪啊,她不是女超人嗎?從不需要人保護,都是在保護家人和朋友的女超人,為什麼在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反而有種想要躲藏在裡面永不出來面對一切的衝動?

    外套上都是那個人的味道。

    非常的純淨,就像他掛在嘴邊的燦笑,與溫笑的雲淡風輕不同,是你可以確確實實捕捉到的溫度。

    心更亂了。

    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能像證物那樣一步步理清?

    “主管,是我啊,你換好衣服了嗎?”是何文倩的嗓音。

    她緩過神,趕緊把身上的晚禮服褪下,小心翼翼將扯開的地方疊好,裝到精緻的包裝盒子裡,然後換回原來的衣服走出來。

    “我聽他們說,你買了這身衣服。”何文倩深表失望地說,“我以為能夠搶先看到主管的新風姿呢……誰知晚一步。”

    “反正晚宴那天自會見到。”不知何時走過來的賴明澈似笑非笑地說,“是吧?”

    謝靜好的臉蛋又泛起紅潮,避開他的目光。

    這時,店裡播放的音樂陡然一換,坐在那裡等待他們的溫笑當即站了起來,這叫在場的三個人都是一怔。

    不過,很快地賴明澈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如果我變成回憶,退出了這場生命,留下你錯愕哭泣,我冰冷身體擁抱不了你,想到我讓深愛的你,人海孤獨旅行,我會恨自己如此狠心……如果我變成回憶,最怕我太不爭氣,頑固的賴在空氣,霸佔你心裡,每一寸縫隙,連累依然愛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這樣不公平,請你盡力,把我忘記……”

    是那首《如果我變成回憶》!

    謝靜好也反應過來,因為,溫笑難得失態的錯愕表情說明了一切。

    賴明澈在錢櫃那會兒曾告訴她,這首歌是博雅學長最喜歡的,至於歌裡所指的“你”是誰,此刻,心照不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4:59

  第七章搬家(1)

    叮——烤箱裡的法式小甜餅烘好了。

    踢踏著拖鞋的賴明澈走到廚房,把端出的點心放在鋪好錫紙的金紋小瓷盤上,又薄又脆的甜餅周圍是一圈藍莓味的奶油,只差最後一道工序,便是夾起一顆顆散裝的櫻桃放於甜餅凹狀的中心處。

    OK,全部收工。

    “好香好香——”上完週末夜自習剛回家的謝家小弟站在玄關換鞋,老大遠就聞到那讓他饑腸轆轆的味道。

    “趁熱吃。”賴明澈把點心端到素色的茶几中央。

    謝老伯也不看轉播的歐洲杯了,用牙籤紮起一塊,還沒咬下去就覺得融化了一半,酥軟的程度朝乎想像。

    丟開書包,謝家小弟也撚起一塊丟到嘴裡,“太好吃了,明澈大哥,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嗎?”

    “只此一家絕無分號。”賴明澈將事先備好的奶茶挪到一老一小面前,“吃這種點心要搭配濃熱的紅茶,來,試試看?”

    “唔——好喝——”謝家小弟邊吃邊喝,滿足地靠在沙發上,“好幸福,覺得暖融融地好想睡覺。”

    “先去洗澡再去睡覺。”謝老伯咽下去那口餅,趕緊說,“不然你大姐會開罵的。”

    啊,大姐!

    謝家小弟猛地站起,“我立刻就去洗,呃——”遲疑了一下,還是問,“明澈大哥,你可不可以教我做點心?”

    “當然。”賴明澈不甚在意地說,“等你忙完考試吧。”他是外國念書時到甜品屋打工看到麵包師傅做的全過程,默默記下,拿來抓住了好幾位女博導的“胃”。

    “太好了,我想等放假做給姐姐吃。”謝家小弟的眼中閃耀崇拜的光芒,“明澈大哥是留洋歸來的大律師,又會做點心,好厲害——”

    律師和會做點心沒啥悖逆的吧……

    賴明澈一怔,“你大姐不是不喜歡甜的和辛辣的東西?”像個小老太婆似的叮囑人家應該吃什麼,不要吃什麼。

    “不、不是的。”謝家小弟抓抓頭髮,不好意思地說:“都怪我啦,小時候貪吃,胖到行動遲緩,體育無法達標,冬天喘得厲害,為幫我減肥,鍛煉好身體,大姐將家裡的甜食零嘴統統丟掉,酷暑天也從不吃一個霜淇淋、喝一口冷飲,為了陪我只喝白開水吃粗糧,讓我有毅力堅持下去。”說著,一溜煙跑到屋裡把照片拿出來指給他看,“呐,這是初一的我,明澈大哥你大概都認不出來了吧。”

    的確……不是本人指正,賴明澈完全部能把那個小胖墩跟眼前清清爽爽的少年聯想到一起,眼波流轉,停駐在身穿高中制服的短髮女生身上,“她,是你大姐嗎?”

    “是呀!”謝家小弟與有榮焉地拍拍胸膛,“大姐那時的個子就很高,會打架,班裡的男生都害怕她。”

    會打架……男生怕……對女生而言不是什麼好事吧?

    賴明澈忍著笑,托著下巴說:“難怪她抓起小偷雷厲風行,哦,以前是短頭髮,什麼時候開始留起長髮?”

    “那個呀——”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大半天的謝老伯發話,“小靜第一天去CSI報到回來就沒再剪過頭髮。”

    哦……八成跟他老哥說了什麼有關,賴明澈眨眨眼。

    “對了,大姐沒回來嗎?”謝家小弟左顧右盼,“半天都沒見她。”

    “回來就進屋子裡沒出來。”

    謝老伯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歐洲杯上。

    “那我趕緊去洗澡。”少年人抱著書包去換衣服。

    心思不在電視上,賴明澈盯著桌上的點心,若有所思。

    “給小靜拿去嘗嘗?”謝老伯笑眯眯地提議。

    賴明澈也笑了,“好。”

    端著點心到謝靜好的房門前敲了敲,“睡了嗎?”

    稍停幾秒,門開了,一身睡衣困意滿滿的謝靜好揉一揉甘澀的眼,“什麼事?”

    “以為你在用功,原來是睡覺了。”他挑挑眉,把盤子往前一遞,“我做的,給點面子吃一塊?”

    點心?她下意識回頭去看寫字臺上的鬧鐘,“都十點多——”

    本要搬出那套食有時的理論,卻被他搶先一步進屋,然後側身反手關門,“你不吃的話我可不出去。”

    這個反客為主的小子!

    白天逛街歸來翻閱太多資料,寫了一堆筆記,謝靜好累得沒力氣跟他強,撚了其中一塊甜餅坐到床鋪上,一口口嚼著,食不知髓。

第16頁

    賴明澈這才得空去留意她的房間。

    無論是窗簾還是床鋪又或是桌椅櫃子,全是柔和的米色系,不過,寫字臺被攤開的書本和厚厚的資料夾覆蓋。

    “困了幹嗎要勉強看下去?”他坐在轉椅上,腿一踩地板,滑到她的跟前。

    幾乎是吃著都要睡著的謝靜好無意識地應聲。

    “暴殄天物的女人。”他把謝靜好吃到一半的甜餅拿走取走,抽出床頭櫃上的面巾紙幫她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而她全無反應,緩緩地栽頭,弄得他啼笑皆非,“真的這麼困?或是你不想跟我說話?”

    下午回來她就冷著臉,似乎仍在責怪他自做主張買了那套被扯壞的晚禮服。

    她含含糊糊不知說些什麼。

    他低頭,注意到她紅潤的唇瓣尚沾了點心沫,昏黃的燈光之下格外誘人,心頭的激蕩開始發酵——這唇他不是沒有碰過,第一次見面那會兒就歪打正著親了個結結實實,可當時沒有戴隱形眼鏡,什麼都看不到,全憑感覺,如今兩種衝擊融合在一起……

    賴明澈手疾眼快,拉住她即將要倒下去投靠床鋪的身子,“坐好,先別睡。”

    “幹嘛……”她閉著眼,吐出一串小小的抗議,雙手推拒他。

    賴明澈將兩隻軟趴趴的手臂引到自己的腰間,捧起那張難得一見的迷糊面龐,“睜開眼看我,靜好。”

    為什麼不讓她睡?

    謝靜好有些懊惱,有些迷茫,努力眯起眼,恍恍忽忽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孔。

    他托著她的後頸,一隻手指劃過她的唇,蹭掉餅沫,拇指依依不捨著餘留的齒香,忽然把唇貼在她的唇邊,“我可以吻你嗎?”

    啊?腦子短路了,她完全反應不過來那個“吻”的意思。

    有點好笑,有點壞心地利用了她的狀態,賴明澈覆上了她的唇,以實際行動向她解釋那個字代表什麼。

    唇上的啃囁力道讓她清醒不少,陡然意識到自己躺在賴明澈的懷裡,兩隻手還攏在他的身上,謝靜好嚇得一張嘴,反而讓對方趁虛而入,探到了那軟軟的舌,猶如嬉戲般時而勾卷時而放送,卻不曾放過包括兩排貝齒在內的每個微細角落。

    “唔……”

    這方面毫無經驗可言的謝靜好當然不是情場老手賴明澈的對手,原計劃的反抗甚至是一頓拳頭,在被他吻得昏天暗地之後,變得沒有半點招架的能力。

    嘴角牽起的曖昧銀絲被他輕輕舔斷,“好乖。”

    謝靜好揪著他的襯衫,氣喘吁吁地說:“你,你瘋了……”

    “我問過你,而你沒有拒絕我啊。”他笑得很可惡,而後刻意又低下頭,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現在還困嗎?”

    “怎麼可能困!”她的臉已經燒得就要著火,再睡得著就是僵屍吧!

    賴明澈撫著她的臉蛋,欣喜地凝視那映出自己的美麗雙眸,“靜好,做我的女友吧。”

    “不行。”她想也不想就乾脆拒絕,身軀扭了扭,他抓得太緊,根本難以掙脫。

    “喔,別亂動!”賴明澈悶哼著警告,“你不知道男人是禁不住挑逗的嗎?”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她氣得咬牙切齒。

    “哈。”他苦笑,“是啊,你最無辜了,但別拒絕得那麼快,我會傷心呐——以你的身手對我毫無感覺的話,恐怕我早就被打得面目全非,更遑論跟你說了大半天話?何不說說你不願意的理由?”

    她偏過臉,“你還沒有玩夠嗎?我不是你獵奇的新對象!”

    “我很認真地在追求你。”他翻身將她壓倒在床上,居高臨下一掐她的下巴,將那不肯正視他的雙眼強行端正,“看著我——”

    “要怎麼才肯相信我?”他緩緩地說:“是不是哪天我也躺在醫院裡,成為你的回憶,你才肯面對我?”

    啪——

    她拍了他一巴掌,事實上一點也不重,卻用盡了當下的所有氣力。

    他握住她的手腕移到被摑過的地方,低低地問,“一年前,有個人前指揮若定的女人在我面前流淚,而自己全無察覺,那一刻,我就被她吸引。”

    記憶如流水,回溯至眼前,被死死壓住的謝靜好一顫。

    “我承認我很花心。”他毫不避諱地說:“喜歡結交各種各樣的美女,也從沒真正把誰放在心上,而你,符合我審美要求的也只有容貌,但,那肯定不構成我追求你的因素,對你是不是真心,嘴皮子說的不算,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在那之前——我不會放棄。”

    “我喜歡的不是你。”她轉過了頭,幽幽地說。

    “他愛的也不是你。”他不為所動地微笑道。

    謝靜好猛地轉過臉瞪著他。

    “好奇我怎麼知道?”賴明澈把玩著她披散的長髮,“並不難,我們是兄弟。”太多太多細節難以讓他做個什麼都不清楚的局外人。

    “是!那又怎麼樣!”她被激怒的臉漲得更紅,握緊拳頭“明知學長有心上人,明知我沒有一點希望,還是忍不住對他的喜歡。”

    “你當然可以喜歡他。”他笑容可掬地宣佈,“只要愛的是我就行。”呵呵呵,喜歡不等於是愛,世上美好的人多了去,怎麼可能都得到?只有彼此互屬的那個人才是真命……這女人在感情上根本是個沒開竅的小姑娘。

    什麼?他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啊?

    “我比你大很多,你不是說我小老太婆嘛?”她努力地辯解。

    “我就是愛你這個小老太婆。”把身體的重心倚在她身上,賴明澈耍賴地摟住她的脖子不斷地磨蹭,誘哄地低語,“除非你有辦法讓我忘記你,否則,別想讓我鬆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5:07

   第七章搬家(2)

    讓他忘記她?她下意識地僵住,攀在他肩頭的手指關節泛白。

    “我開玩笑的。”他受到蠱惑無聲無息湊上她的嘴角,先是輕輕柔柔的舔,而後微微用力,吞噬她急促的呼吸,舌尖突破牙關,深吻起來,身下人的抗拒從蠻橫逐漸變弱,最後生澀地有了回應,心花怒放的他手掌緩慢移動到薄薄的睡衣下面,沿著小腹的柔嫩肌膚不斷向上推,衣角卷到了豐盈的前胸。

    就在他埋首其間的刹那,勾住肩膀的兩隻小手驟然發力,出其不意將人甩了出去。

    沒有戒備的賴明澈被摔得不輕,幸好他反應敏銳,在跌出的同時做了防範,才沒有讓那張英俊的面容改走花臉路線。

    “哇,下手好狠啊。”

    總算坐起身的謝靜好趕緊把幾乎敞開的睡衣掩住,正色道:“這是小教訓,你再對我毛手毛腳別怪我讓你骨斷筋折。”

    他也從地上站起,很帥地抹去嘴角的口沫,“那可難說,所謂情不自禁……”

    “給、我、出、去!”她一字一字地說,轉過臉不願多看。

    “好,那你早點睡吧——”他理理儀容,臨開門前又補充一句,“對了,新房子我找好了,明天就會搬過去,到時來玩啊。”在她以為他要關上門時再度探頭,“哦,記得戴上那件晚禮服。”

    咚——

    隨手砸去一個枕頭,可惜只丟到門後那只可憐的流氓兔。

    晚禮服就擱在櫃子的第一層,由於脊背附近的金屬片壞了,就算要穿也得先找裁縫給修理一下才行。

    不,這不是重點。

    “混帳……”

    抱著雙臂的她不經意回頭,看到床頭櫃的梳妝鏡裡映出一張怪異的臉,柔媚的眼,紅腫的唇,以及髮絲下難以完全掩蓋的紅紅紫紫……

    這是她?

    不,不可能是她!他太可怕了,把她變得陌生到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走吧。

    早點走,對他和她都有好處。

    賴明澈把最後一箱卷宗搬到書房,拍拍手,暗喜大功告成。

    當他走到客廳時,站在冰箱旁的溫笑仍與牆角裡的一隻毛茸茸的拉布拉多犬面面相覷,屈居劣勢的顯然是那只淺褐色的大狗狗,見到主人出屋,不由分說撲過去,搖搖尾巴祈求心靈的慰藉。

    “拜託,不要當我的面嚇它。”

    溫笑習以為常地說:“沒辦法,只要是動物,直覺性地懼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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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巴馬’在你家呆了一年,真不知道它怎麼過的。”這只名字與美國總統一樣氣派的狗是他們兄弟倆的共同財產,賴博雅出事後無法照顧它,而賴明澈又常年都在國外,是溫笑直接到賴家把狗領走的,現下賴博雅家失火,賴明澈搬到新居,溫笑是把狗帶來還給原來主人的。

    “我會把狗食和水放在它的窩旁。”溫笑淡淡地說:“見到我走,奧巴馬會自動跑出來吃喝的。”

    不過,狗太忠誠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一年裡走失好幾次,每次都是溫笑在賴博雅他們原來居住的樓下找到,當時的奧巴馬就趴在門口,呆呆地盯著那扇門,像隨時會有人迎它進屋一樣,死活不肯走,不是溫笑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換做別人大概早就沒轍了。

    “誰讓你身上有太多血腥味。”賴明澈摸了摸奧巴馬的腦袋,將一個塑膠制的玩具骨頭丟到走廊盡頭,將它引走。回頭看,溫笑正盯著他失神,儼然沒意識到賴明澈在開什麼玩笑,“你不是在看我吧?”

    溫笑欲蓋彌彰地別過眼“不是。”

    “我想也不是。”賴明澈把防塵外套脫掉,換上件寬鬆舒適的襯衫,“唉,說起來,我們兄弟倆實在是同病相憐。”

    “怎麼說?”溫笑揚起眉不解地問。

    賴明澈歎口氣,“總以為自己不拘泥於世俗就可以如願以償。”

    “這是肯定的。”溫笑平靜無波地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放下包袱。”

    “包括你嗎?”賴明澈笑得別有深意,特地加重了一個詞,“是‘現在’的你。”

    溫笑沒有回答,眼底裡透著無法捉摸的情緒。

    叮咚——

    門鈴響,打斷兩人的交談。

    溫笑去開門,見到的是表情不善的謝靜好,對方看到他也是一愣,“你怎麼會在?”

    “我來送——”

    不等溫笑說完,謝靜好就透過他的肩看到罪魁禍首,“你,給我出來!”

    賴明澈撐著額,邊笑邊往外走,“來了,這就來。”

    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溫笑退到一旁。

    謝靜好上去揪住賴明澈的圓領,“我問你,這就是你所謂的搬家?”

    賴明澈點點頭,“是啊,雖然沒有原來的空間大,我自己的話足夠了,不是麼?”

    “為什麼——”她一指身後的鐵門,“對面是我家?”

    他繞了一圈,把她家對面的房子給租了下來,還信誓旦旦說要走,弄得家裡一老一小都以為是她容不下他!算什麼啊!

    “你希望我離你遠得看都看不見嗎?”他握住她的手腕。

    “至少保持一定路程。”她沒好氣道,“這種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距離,算什麼搬走?”

    溫笑微微地笑了,“靜好,何必呢,遠親不如近鄰,你們成為街坊鄰居,彼此也可以有個好的照應。”

    “他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收回手,她抱臂著說。

    “別在門口站著。”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把謝靜好讓進屋子。

    這套房的整體佈局跟謝靜好家就是一個東座一個西座的方向差別,其餘面積大小都沒什麼兩樣。玩骨頭的奧巴馬聽到外面有動靜,是第三個人的腳步,於是一個勁兒叫著,等它真正看到謝靜好時,趴在那裡不斷地偎著她。

    “喂……差別待遇!”不爽謝靜好親昵地抱住奧巴馬,賴明澈嘀咕道。

    “什麼?”另兩人異口同聲。

    “呃,我說溫笑。”賴明澈斜睨向奧巴馬,“見到溫笑跟見鬼了似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到裡面,見你就二話不說撲上來撒嬌。”

    溫笑不在意地笑道:“沒關係,我向來跟動物沒什麼緣。”端起杯子喝完幾上的冰茶,他這就要告辭,“我走了,你們慢慢聊。”

    “等一下。”謝靜好伸手一擋。

    “怎麼?”溫笑看看她,又看看賴明澈。

    “你是我的舞伴,忘記了嗎?”

    “記得。”溫笑忍俊不禁地說。

    “那練舞的事——”

    “練舞的事交給我。”推著溫笑出門的賴明澈把他們倆適時分開,“溫笑可禁不起你的辣腳摧殘。”

    溫笑擺了擺手,逕自離開賴明澈家,到樓下社區外發現對面有家新開的冷飲店,不經意想起在許久以前,有個男人在大冷的冬天陪他吃雪球霜淇淋。

    ……

    “吃太多涼的對胃不好。”

    “我的胃最好了,不然怎麼幫你擋得那些酒?”

    “你的臉沒血色。”

    “我本來就比較白。”

    “溫笑……”

    “這家連鎖店的口味在每間分店都不同。”

    “我記得你身上沒帶錢。”

    “那只好把你抵押在這裡給店主洗盤子。”

    “溫笑,我是你的上司。”

    “呵呵,嘗一口,真的不錯。”

    “我不吃小孩喜歡的零食。”

    “零食不是小朋友的專利,來,吃一口吧——”

    “你要吃到什麼時候?”

    “店鋪打烊吧。”

    “那不是還有兩個多小時?”

    “呵呵……”

    笑聲猶在耳邊,人只剩下他自己,低哼著那首《如果我變成回憶》,溫笑逐漸消失在地鐵湧出的人潮中。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5:28

  第八章婚宴上的舞伴(1)

    “前進左轉,只能在左腳前進時開始。”

    一次踩腳。

    “前進右轉,只能在右腳前進時開始。”

    二次踩腳。

    “後退左轉,只能在右腳後退時開始。”

    三次踩腳。

    “後退右轉,只能在左腳後退時開始。”

    ……

    在第四次被踩腳之前撤腳是他在最短時間內形成的條件反射。

    前幾天的秋老虎最近兩天已沒有再那麼大肆發威,雨後的早晚都涼颼颼的,頗有幾分秋高氣爽的味道,即使如此,屋子裡開了空調,賴明澈竟出一身汗,眼見那個踩了他比他還敏感的女人站在原地滿是隱忍,他不時乾笑。

    “我說,你把鞋子脫了好嗎?”

    啊?謝靜好不明所以,“為什麼?”

    “在你把我的腳踩成肉餅以前——”他戲謔地說:“給它留點喘息的餘地?”

    “算了吧——”她掙開他擱住自己背後的手,“我是學不會的。”

    “這是交誼舞最常用的轉身譯步。”賴明澈耐心地說,“學會之後,不管是恰恰恰、華爾滋或是三步、倫巴、都不會成問題,相信我,脫了鞋子會好很多。”說著,足下一踢,乾脆也把鞋子脫掉,以示公平。

    她脫掉鞋,與他一樣僅穿著襪子站在光滑的木地板上。

    換了個姿勢,賴明澈在她耳邊說:“我知道為什麼老哥教不會你了。”

    “啊?”他知道原因?

    “因為你的後背太敏感——”他呵呵輕笑,“別人的手放在這裡,你就無法專心,看,我現在拉著你的兩隻手在跳,從剛才到現在你都沒有踩到我!”

    啊,是真的!他換了動作就沒有被她踩。

    “這、這怎麼辦?”她窘迫地緊皺眉頭,“總不能一直手拉手跳舞。”

    男士的手掌摟在女士的腰背處是很標準的pose,難不成當晚要溫笑當著上司還有那名多人的面,拉著她的手從頭跳到尾?

    “乾脆沒事就讓溫笑把手貼在你背後。”他面無表情地說:“習慣成自然。”

    不是開玩笑的吧?

    不,他沒有笑,是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

    “不。”她驀然開口。

    “那就沒辦法咯,得是你本人克服。”他收手後拿起一罐飲料,大口大口喝。

    “我,我到那天突然抱病好了。”

    賴明澈險些把嘴裡的水噴出來,“不,不是吧?”看來她真的傷腦筋了,不然不會連這麼衰的法子都給想了出來。

    “撒謊不對哦。”他笑著搖指,“再說也對不住不破警官。”

    “……”

    不忍見她一副走頭無路的樣子,他走到她面前,把涼冰冰的易開罐貼向她的面頰。

    “啊。”沁涼的濕意喚回她的意志。

    “我會讓你習慣的。”他笑容不減地伸出手,擺出邀請的姿勢,“別擔心,到時委屈一下溫笑跟我換人啦。”

    這樣好嗎?

    溫笑那邊一切好說,何文倩會願意嗎?

    她似乎沒意識到為何換了舞伴就能慢慢習慣那親密的接觸,而別人,則是連想也不願多想的……

    空出的手按下CD機的伴奏樂,賴明澈帶著謝靜好靜靜地徜徉在優美的旋律中,如若遠離了喧囂的塵世。

第18頁

    跳到一半,賴明澈問:“你的晚禮服帶了嗎?”

    “在家。”她悶悶地答。

    “你仍在生氣嗎?”他好笑道,“不是說當作我之前住在你家吃住的費用?”

    “住五星級總統套房也用不了那麼多錢吧!”她瞥了他一眼,吐出兩字:“浪費。”

    “不用為我省錢,掙錢就是拿來花的。”他對錢是非常看得開,有就花,沒有就去掙,掙不來最多就是不花。

    “你問晚禮服做什麼?”她不願再深談下去,那會觸及到兩人的敏感話題,當即顧左右而言他。

    “想說那天看你穿晚禮服覺得少了點什麼。”他說。

    她的腳步一個沒跟上,鼻子撞到他的胸膛,“少、少了什麼?”

    “你等我下。”

    賴明澈神秘兮兮地進了他的臥室,取出一個標有施華洛世奇標籤的小盒子,然後拉著她的手放在掌心。

    “是水晶?”她皺起眉。

    “打開看。”

    謝靜好打開盒子觀瞧,是條很別致的水晶項鍊與一對耳釘,單從那閃耀的光澤就能猜測出有多麼價值不菲。

    “我不需要。”她立馬還給他。

    賴明澈卻一閃,只用指尖撚起其中的耳釘,“這不是給你的,項鍊你得戴上。”

    “為什麼?”太奇怪了吧,哪有把耳釘挑走再送人的。

    “你快變成‘十萬個為什麼’的專業戶了。”他嘻嘻哈哈地笑著給她演示,“看,我耳朵上有什麼?”

    謝靜好仔細地瞧著他的耳朵,發現那圓潤好看的右耳垂上有兩個不太明顯的洞。

    “你——你要戴耳釘?”不是沒見過男人鑽耳洞,只是料不到賴明澈會有興趣。

    “聽我說。”他當著她的面把耳釘戴好,“耳釘也不是隨便戴的,如果在左耳,就是非主流的時尚,至於右耳朵嘛,就表示思念、回憶與孤獨。”

    那就是說,他很孤獨咯?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好笑地關注著她的細微舉動。

    “我不覺得你是孤獨。”她坦言不諱。

    再沒比他活蹦亂跳的人了。

    賴明澈繞到她對面,咳了咳,“除剛才的兩個說法外,男人戴耳釘還有一個意思。”

    “哦?”她興趣缺缺地在盤算如何拒絕他。

    “戴耳釘的男人怕老婆。”

    啊——

    謝靜好有一絲絲傻眼,啥時候扯到老公老婆上了?

    “我只聽說這輩子打了耳洞,下輩子會做女人。”她故意刺激他。

    “無所謂。”他一點也不受影響,“這輩子都顧不了,誰還管得了來生來世嗎?”

    其實,他說的也有道理。

    “項鍊你從舞會那天起就要帶在脖子上。”他溫柔地說:“不要離身,當作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吧。”

    “又胡說什麼?”她尷尬地把項鍊放到茶几上,“我是我,你是你。”

    “當作是我對你的請求好嗎?”他的語氣變了,“帶著它,幫我好好保管。”

    怎麼聽都怪怪的……讓她的心裡非常不舒服。

    “耳釘和項鍊都是我爸媽留的。”他深吸一口氣,“近幾天有種預感很強烈,好像會有跟它相關的事發生,現在老哥是指望不住的,我能信得過的人就是你,過去這段日子再原物奉還給我就好,這樣可以嗎?”拿起項鍊轉到她身後,為她戴好,“再說,你的晚禮服點綴一條項鍊,會成為新娘子外最搶眼的人哦。”

    “你不怕別人看到我戴著項鍊被人盯梢?”這疑點太大。

    “以你的能力,還怕保不住嗎?”他笑笑,“再說那天是員警的婚禮,在場的人大多都是讓有心人聞風喪膽的角色,不會亂來,因此安全無虞,我重要的委託不在當天,而在之後的一段日子。”

    “那什麼時候還你?”她瞅著鎖骨中央多出的小水晶。

    “耶誕節吧。”他沉吟了一會兒,“那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你說什麼?”

    “沒——”他微微拉開一點距離,笑得很滿足,“唔,很美。”

    他在誇那條水晶項鍊,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謝靜好暗暗自自責。

    賴明澈在她不注意的瞬間,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該準備的都差不多了……

    下面只要按計劃進行,一定會把那個傢伙繩之於法。

    靜好,他信她。

    不愧是威震四方的不破警官,婚禮相當盛大。

    商政名流就不說了,光是警方內部的人就多到不勝枚舉,CSI的人大多聚在一起,部門不同,圈子就不同。

    今天的不破警官春光滿面,帶著美麗的新娘四處敬酒。

    謝靜好與溫笑、洛可哥、阿KEN等人到的比較早,在飯店的來賓桌簽上寫下名,送上各自的隨禮包,一個個魚貫入內。

    太熟就沒有什麼好客套的,寒暄過大家就讓不破警官去忙他的。

    “少一個人。”溫笑端著的杯子裡沒有酒,是濃濃的咖啡味。

    洛可哥與溫笑不對盤,聽他說話就自發拉著阿KEN跟孟宗竹到其他桌自選餐點。

    謝靜好看了看,“嗯,她還沒到。”

    “可有個不速之客卻到了。”

    溫笑的聲音一點點變冷,視線飄向大門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5:46

第八章婚宴上的舞伴(2)

    謝靜好順著他所看的方向看去,也繃緊了神經,“是他!”

    洛可哥面紅耳赤地往前走,“他來幹什麼!”

    “可哥,別亂來!”

    阿KEN和孟宗竹趕緊把人拉住。

    “不破警官的大好日子,別壞了氣氛。”謝靜好說。

    “他來就是破壞氣氛!”洛可哥怒不可遏。

    謝靜好沉思道:“奇怪,照理說不破是不可能給他喜帖的,除非……”

    “除非上面有人邀他出席。”溫笑靜靜地說。

    上面……到底上面哪個人在暗中作祟,先是安排何文倩進入CSI,又破例把一個被警方列為嫌疑犯的幕後黑手邀來參加員警大婚?

    沒有人願意往壞處想,可若內部出了問題,那比什麼都可怕。

    “啊——”

    洛可哥的低呼讓謝靜好打了個激靈,眼裡出現一男一女,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雙秀手緊緊勾著男人的臂彎,而那男子眉目軒昂,風度翩翩,如同一對親密的璧人,吸引各方人士的注意。

    “明澈,他,他怎麼和何文倩在一起?”洛可哥快要瘋了。

    這個世界越來越淩亂。

    不過,他們也沒有走向何武尋所在的地方,而是朝CSI一群人走來。

    “主管今晚好漂亮!”何文倩笑得著晃了晃賴明澈,“看,這件就是那天選的晚禮服吧,實在太合適了。”

    賴明澈深深的凝視著盛裝打扮的謝靜好,“是很美。”

    謝靜好則是淡淡地說:“客氣了。”虛與委蛇的話,她沒有,隨便一句就算了。

    “啊,主管。”何文倩鬆開賴明澈,上前一步,瞅著她脖子上的項鍊,“這條應該是稀有的天然水晶鏈,相當珍貴的呀。”

    水晶也很分多種,大街小巷的地攤貨自不用提,眼前這條質地、紋理、光系都是上上成,讓一個時常光顧施華洛世奇的她兩眼放光,那還普通得了嗎?

    謝靜好記起賴明澈的委託,眼角掃了眼項鍊,隨口編個理由,“嗯,朋友送的。”

    “一定是男朋友。”何文倩的笑有些曖昧與算計的意味,往身側的賴明澈靠去,“明澈你看人家的男友多疼人啊,知道什麼最襯她的氣質,你要好好學一下,以前明明很會討女孩子歡心的,如今離開學校反而越發遲鈍。”

    “你也認為這條項鍊適合謝小姐?”賴明澈的眼底全是笑意。

    何文倩聽他終於有興趣參與閒談,自是使盡解數,“沒錯,主管身材高挑,膚色白皙,晚禮服把氣質彰顯十足,水晶鏈是畫龍點睛,告訴所有人,他的女友在他心裡就像水晶一樣透明無暇。”失落地歎口氣,“唉,你什麼時候送我像樣的禮物?”

    “等我想好吧。”雖是對何文倩說的,賴明澈的視線始終籠罩著謝靜好。

    謝靜好沒有去迎他的雙眸。

    這時,光線一暗,現場唯一的光暈集中到司儀身上,他站在檯子上主持婚禮了,大家的掌聲此起彼伏。主婚過程沒什麼特殊的,由雙方長輩、領導致詞,新郎新娘起誓,緊接著交換結婚戒指,接下來就是自由派對的時間。

第19頁

    站在賴明澈身邊的何文倩拉拉他,“大哥來了。”

    賴明澈無時無刻不注意周邊的動靜,表面上卻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等何武尋與秘書走到近前,故意掉頭就走。

    何文倩拉住他,對何武尋陪了個虛應的笑,“好巧啊,哥哥。”

    “是巧嗎?”何武尋冷冷地說:“你回國到現在可有到家裡看看?”

    “工作比較忙……”何文倩小聲地嘀咕,CSI新人每週是六個工作日,不比那些老成員可以上業務班,隨時調換。

    “哥哥的公司正需要人,你來幫忙吧,時間會比現在充裕得多!”何武尋對不遠處的CSI人員不屑一顧。

    “我在CSI學到很多東西。”何文倩急切地說:“哥,你讓我留下來嘛。”

    “哼,你留下來不就是為了這小子。”何武尋打量著自始至終都背對著他,不言不語看不到面部的年輕人,“他對你有心嗎?”

    “明澈……”何文倩用力拉扯賴明澈的袖子。

    賴明澈微轉過身,看也不看何武尋,當著所有人的面低頭一吻何文倩。

    “你是你,他,是他。”

    如此涇渭分明而富有挑釁的言辭與行為,聽得何文倩樂陶陶暈乎乎,心忖:畢業到現在,為打通人脈關係進入CSI,折騰這麼久,值了!估計,那位謝靜好有男友的現實狠狠打擊到賴明澈了……

    何文倩偷偷瞄謝靜好一眼,見她詫異的模樣,不由得欣喜。

    “你是賴博雅的弟弟?”何武尋撇嘴笑道,“不知道你那位厲害的兄長,現在有沒有恢復神志呀?”

    “哥!”哪壺不開提哪壺,何文倩打圓場說,“你們怎麼會來參加不破警官的婚禮?”

    何武尋的秘書彬彬有禮地說:“文倩小姐,不破警官的新娘是何氏集團的部門經理,理所當然會送上一份請柬給董事長。”

    原來如此。

    賴明澈微鬆口氣,不是謝靜好他們的高層裡有對方的人脈就好,至於何文倩能混到CSI內部的事,恐怕除了他和某個人之外,包括何文倩本人也聊不到真正原因。

    “哥,吃點東西吧。”何文倩滿心要讓氣氛融洽,拿起夾子夾了塊海貝放在小碟子上遞過去。

    何武尋沒有接,“我不吃。”

    何文倩笑著謙讓那位隨行的秘書,“哥哥就是這樣,在外面說什麼都不肯吃點,一會兒喝酒空著肚子不好呢,不如你吃了吧。”

    秘書臉一紅,局促地擺擺手,“謝、謝謝小姐……我……”不小心掉出個小瓶子,骨碌一下滾到賴明澈的腳下。

    賴明澈彎腰撿起一看,瓶子上寫著“康信脫敏王”,不覺一牽嘴角,“文倩,這位先生對海鮮過敏,不要勉強他。”

    “是真的嗎?”何文倩後知後覺地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吃。”

    賴明澈把小藥瓶還給秘書,“這麼重要的東西,千萬不要丟了。”

    “謝謝……”秘書隨手揣好。

    此話一出,那秘書倒沒太大反應,反而是一言不發的何武尋容色更變,似是被提醒到什麼重要的事。

    察言觀色的賴明澈若無其事補充:“哦,順便提醒,若真的不小心吃了海鮮,量大的話足以致命,隨身準備些胰島素,有好處的。”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何文倩喜笑顏開地拉住他的手。

    “我知道的多著呢。”他毫不客氣地說。

    何武尋別有深意地睨著他,“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是嗎?”他迎上何武尋玩味的目光。

    “哥——你不要老針對明澈好不好?”何文倩埋怨地跺腳,“明澈,我們跳舞吧,你看舞池已經有人啦。”

    賴明澈微微欠身,向何武尋主僕說:“失陪。”

    兩人手挽手,剛要走,大廳裡的全體CSI人員都從側面離開,不破警官那邊也有一小陣騷動。

    只見出了門又回來的溫笑走向他們,“接到值班人員的電話,又有現場要出,文倩沒有經驗就留在婚宴吧。”

    “呃……”

    不等何文倩回話,溫笑就走了。

    賴明澈看看何文倩,“你不跟去瞧瞧?”

    “才不要,現場都是血淋淋的好噁心。”她撅起嘴,往他胸前靠,“我要和你跳舞,等這天好久了。”

    “不去會給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淡淡地說:“不是說為我什麼事都能做?”

    “那不同。”何文倩一甩新燙的發,興趣缺缺地說:“加入CSI是為見那個讓你讚不絕口的女強人,如今人我也見到了,你也願意放下心裡的芥蒂接受我,那就算被CSI開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們因我哥的事也不樂見我。”

    會演戲的女人啊……

    賴明澈冷笑在心,緩緩說:“文倩,我隨時都可以翻悔的。”

    “我不信。”她篤定地笑,“謝主管有情人了,你沒機會啦。”

    是嗎……

    世上哪有這麼絕對的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6:02

  第九章引蛇出洞(1)

    情殺。

    憑藉老到的經驗,她一眼就看出那名面色鐵青的死者至少亡故在八個小時前,而報案的男人聲稱六個小時前他還和死者在一起吃飯,那不就是不攻自破?謝靜好在所有的案件裡最討厭情殺,一方移情別戀,或是背叛,就要蠻橫地剝奪對方生存的權利?那麼本身言之鑿鑿的愛又高尚到哪裡?

    從實驗室回到自家樓下已經是淩晨一點。

    老爸和弟弟習以為常,多半睡著很久了,她拎著換下來的那套晚禮服,慢慢爬樓,走到門前時,回頭看了眼對門緊閉的大門,不覺露出自嘲的笑。

    胡思亂想什麼呢……

    今晚是年輕人的快樂之夜,她本就不該摻和進去。

    “回來的很晚嘛。”

    她正在摸索包裡的鑰匙,後面傳來熟悉的問候。

    “你?”

    門半開,倚在那裡的賴明澈頭髮濕漉漉的仍在滴水,歪頭一瞬不瞬地看她,“晚宴提前走也不告訴我一聲?”

    “溫笑不是對你們說了?”她恍如回到與他在白天鵝飯店初見的日子。

    賴明澈哼道:“那是他對何文倩說的,不是你對我說的。”

    “有什麼區別。”她淡淡地說,“你們在一起,她知道了,你自然也該知道。”

    好大的一股酸味。

    賴明澈好整以暇地拿起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擦頭髮,“美麗的小姐,當初與我約定共赴舞池的是你,不認帳嗎?”

    “我有工作。”她有些煩躁地轉臉,“對不起,失約了,這樣解釋你滿意嗎?”

    “不滿意!”猛地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門一關,到了屋子裡,雙臂一攏,將她壓在玄關的鞋櫃前,“聽我說,今晚你可能要非常辛苦。”

    這——這是什麼話!

    “賴明澈!”她的額頭青筋浮現,“別讓我給你動粗!”

    “稍等我兩分鐘。”他一點也不在意雞同鴨講的狀態,在她唇上輕吻一下,“我換好衣服就出來!”

    什麼跟什麼?

    在她想要追問時,賴明澈進了裡屋,取而代之,靠近她的是從睡夢中醒來的奧巴馬,可能是大半夜見到意外的訪客,大狗狗也顯得困惑,前爪抬起撓了謝靜好的套裝褲角,又趴下去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

    賴明澈動作很快,一會兒就穿上休閒裝,然後,幫她把手裡的袋子拿走,“東西放到我家,來,跟我走。”

    出屋,鎖門,一氣呵成,全然不給她發問的空間。

    “上車再說。”

    拉謝靜好一路走到樓下,找到自己的車,將她推到車裡自己也坐在駕駛座的位置。

    “現在可以說了?”她盯著他把車開出居民區,上了高速公路。

    “不破警官的晚宴在十一點左右結束。”賴明澈邊開車邊說,“現在是一點十五,不到兩個半小時,何武尋由他家的司機護送回家,其秘書則自己坐地鐵轉站回家,宴會所在地到何武尋的住處後轉至秘書住處差不多要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來得及在秘書家附近埋伏。”

    “等等——”謝靜好快速理了一下思路,“為什麼要到何武尋的秘書家埋伏?”

    “前些天你們通過我提供的證據找到的嫌疑犯已死。”他略微放慢車速,讓過後面超車的車主,“線索表面上斷了,實際不是,那個被學生撞到利用校園實驗室萃取毒品的人死在家裡,經過屍檢發現他的身上有種奇怪的成分,與胰島素有相同效用,而今天的晚宴上何武尋的秘書不慎把隨身藥瓶掉到地上,我看過之後可以確定,也是治療海鮮過敏症狀。”

第20頁

    他怎麼會知道屍檢結果?

    莫非是溫笑悄悄的……

    “重點在於何武尋的反應。”賴明澈眯起眼,“那個滴水不漏的傢伙每次都會做到斬草除根,一旦發現身邊的人有露出馬腳的可能,就算不能確定,也會將對方置之死地,以免危及到自己……我想,他的秘書沒有這點覺悟,以為幫主人解決了其他難題,就會得到永恆的信賴,哈,太天真了。”

    “你利用他的秘書試探何武尋?”謝靜好立即洞悉他的用意,“太冒險了!你怎麼可以不經過警方和我們的同意就自做主張?”

    “證據是不會等人的。”賴明澈冷然地說:“不然警方也不會有所謂的懸賞捉拿。”

    “你怎麼知道他的秘書家在哪裡?”

    賴明澈似笑非笑,“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跟何文倩周旋?”

    “你故意跟何文倩糾纏不休,讓她明白你因為博雅學長對她家的介懷,然後反而不受懷疑地探聽消息!”她按住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告訴我秘書家地址,你回去!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到過那裡。”

    “你放心。”賴明澈微微一笑,字字驚心,“我把某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灌醉才出來,以她的酒量不到明天中不可能清醒,他大哥以為我和何文倩在一起過夜,又怎麼會提防?今夜是某人下手的最佳時機,不管是他還是我們都不能放過!”

    “剛才,何文倩在你家裡?”難怪他什麼都沒說就把她拉出來。

    “放心——”他強調那兩個字,“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喲。”

    “誰擔心這個了?”謝靜好算是服了他,在緊張如斯的空檔也有心情調情,“你別老是跨行行不行,要麼不做律師改當偵探吧。”

    “那可不行。”他揚揚自得地笑,“我這麼伶牙俐齒,不當律師太可惜。”

    “臭美。”她哼道。

    “這個給你。”他把座位中間夾著的數碼相機交給她,“我們只要在暗處藏好,把可疑的人跟蹤拍下就好,不跟對方直接衝突,安全第一。”

    “那個秘書——”

    “你不希望他被殺,是要我提醒他嗎?”賴明澈苦笑,“靜好,做人善良到這步,連黑吃黑也要干涉,你才是不適合做CSI。”

    他懂她的念頭……謝靜好把電池塞進相機,感慨地說:“就是看到太多悲劇,才不願繼續無能為力。”

    “有時為了救十指就必須斷一指。”下天橋又遇紅燈,他停車,伸出一隻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蛋。

    沁涼如水的夜風令她下意識往他的掌心躲藏。

    “你這樣我很難再繼續開車。”賴明澈深吸一口氣,不敢輕易去看她。

    謝靜好一驚,坐直身,目視前方,也不再多與他接觸。

    何武尋的秘書住在靠近市北的地段,算是比較繁華的區域,淩晨這段時間,也有不少來往的車輛。

    他們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賴明澈把車簾放下,只露出一個小縫向外窺視。

    “嗯……秘書家在五層,燈亮著,我們守著就好。”

    謝靜好仔細地觀察四周,“嗯,我覺得燈光在晃動。”

    “是有點。”隔著她,他看得沒有謝靜好清楚,“再等等。”

    “嗯……”謝靜好偏著頭,等得久了脖子酸痛不已。

    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後頸,“晚上的藥吃了嗎?”血壓高的人不該熬夜,特殊情況的話就必須記得按時服藥。

    “吃過。”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怎麼了?”他略微吃痛地看向她。

    “燈滅了——”她屏住呼吸,“明澈,你說我們之前看到在晃的,如果不是燈影,而是人的話,那不就——”

    “注意樓道。”他也壓低嗓音。

    果然,有人行色匆忙鬼鬼祟祟走出來,謝靜好的鏡頭對準那人,手指調節鏡頭的焦距,但這款尼康D80的所配的18-135鏡頭不太熟悉,一個不小心按到閃光燈,嘩一下,漆黑的空間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

    糟糕!

    那穿著風衣的人朝他們停車的方向來了。

    眼見他左手按著揣在鼓鼓口袋裡的右手,賴明澈按住謝靜好,示意她先不要動,等對方以大氅掩著手槍想要對車窗射擊時,他驟然推開自己那邊的門,動作麻利地跑了出去,朝對面的陰影處奔走。

    持槍人抬起手槍,對準離車的影子扣動扳機。

    謝靜好在他被調離視線,抬高手腕的刹那,一腳踹開手邊的車門,利用外彈的力道將槍打落到花叢中。

    不過,槍在同時響了,不是一般的槍那麼火爆,而是低悶的。

    謝靜好在警校上課時接觸過各種各樣的槍,她明白,這是無聲手槍的一種,隔著屋子是聽不到任何響動,近距離卻有強大殺傷力,周遭太暗,很難看清對面,她放不下剛才為她冒險跑出車,聲東擊西的賴明澈,索性放棄去追見狀不好拔腿就跑的持槍人。

    “你怎麼樣?”她顫抖著拿出手機,接著微弱的光照亮眼前。

    匐身沿花叢靠近到車後的賴明澈撿回了那把手槍,“為什麼放走他?手裡沒槍,他不是你的對手。”

    “我會以何武尋秘書家遭槍擊為由讓警方請他做筆錄。”謝靜好穩穩心神,“他既然打過槍,手腕處會有硝煙反應,逃到哪裡都賴不掉。”

    “那要快——”他喘了口氣,“給何武尋越多時間,他就越有辦法處理掉證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6:14

第九章引蛇出洞(2)

    “你的肩膀好多血。”摸到了粘稠的液體,本要撥打電話給110的她先撥120。

    “真幸運被掃到風台尾。”說什麼都不會承認何武尋槍法不錯,他虛弱地哂笑,在謝靜好的攙扶下晃悠悠站好,“我是不是該去買六合彩。”

    “別笑了!”

    她心亂如麻地向急救中心訴說賴明澈目前的脈搏次數等情況,然後知會警方。

    看來不破警官的新婚之夜是沒法好好過了,新娘子的上司涉及諸多案件,新郎官總不能繼續沉浸在溫柔鄉里,而CSI的同事,有難同當吧,全都得來加夜班!

    如果他們料得不錯,何武尋的秘書要跟法醫溫笑打打交道了。

    “子彈沒有滯留體內,你算幸運的。”

    早上六點半,到醫院看賴明澈的溫笑從主治醫師那裡借來X光片後得出結論。

    賴明澈的臉色因失血而慘白,不過,不影響他的詼諧,“我以為你只給死人診斷。”

    溫笑按下呼叫按鈕,讓護士來給他拔手背上的針,換了消炎試劑。

    “別說笑。”溫笑淡淡地說:“靜好在擔心你。”

    “她很強,遭遇到什麼都會冷靜對待。”賴明澈對此信心十足,“今晚純屬意外,哦,何武尋的秘書怎麼樣了?”

    溫笑在護士走後,關上門說:“人被吊在天花板上,與之前兩樁案子一樣偽裝自殺,並留有遺書,可雙眼沒有明顯充血,說明是死後被掛在那裡,心臟的血供應不到上面,兇手嫌疑犯是襲擊你們兩人的那位。”

    賴明澈籲出口氣,“希望警方能在何武尋處理掉硝煙反應前把人抓住。”

    溫笑雙臂交握,背靠在門邊,垂眼輕“嗯”了聲。

    “恐怕沒你們想得那麼順利。”

    有人推開門,走進賴明澈的病房,髮絲微顯淩亂。

    “靜好。”賴明澈見到她略感意外,“你應該在不破警官那邊才對。”

    謝靜好看了眼溫笑,“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溫笑似是已經預見到什麼,點了點頭。

    賴明澈見狀,掀開潔白柔軟的被褥就要下地,謝靜好一把拉住他,“你去哪裡?”

    “沒人理我。”賴明澈仰著頭瞅瞅節能燈,有點哀怨地說:“出去走走,散散步,一會兒看日出。”

    “受傷也不肯消停嗎?”謝靜好把他押解回病床,“給我老老實實躺好。”

    “到底怎麼樣——”他反握住她的手,“有沒有抓到人。”

    “何武尋是被警方扣押下來。”謝靜好的神情有異,“我們帶他到實驗室做了相關測試,也有硝煙反應。”

    “那可以定罪了?”賴明澈眼睛閃亮。

第21頁

    “不能。”謝靜好坐了下來,遺憾地歎口氣,“他有不在場證據。”

    溫笑也是一怔,“什麼證據?”

    “何武尋參加了M市的射擊俱樂部,他昨天得了大獎,有照片為證,結束後直奔不破的晚宴,直到夜裡回家,警方找到他時都沒來得及換洗。”

    也就是說,手腕處有硝煙反應也不奇怪了!

    “SHIT!”

    沒人料到那個傢伙還有這招庇護,真是功虧一簣,賴明澈氣得一垂床,肩頭纏的紗布立即染滿鮮血。

    “線崩了,你別亂動啊。”謝靜好按住他,著急地愁容滿面。

    賴明澈低下頭,不斷深呼吸,努力平息那股子怒火。

    “照片,有照片可以看嗎?”

    謝靜好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相片袋,“這是證物備份,我打算帶回實驗室,你要看的話就現在吧。”

    溫笑也上前一步,三人同時把那幾張標記了日期的照片流覽一遍。

    “看上去沒什麼異常。”溫笑托著下巴說。

    謝靜好點著手錶上的時針,“二十四小時後再沒有證據,警方也必須放人。”

    “這次放走他,恐怕會帶來更多麻煩。”賴明澈甩了甩頭,“可惡,到底是哪裡的問題,不可能沒有漏洞的。”

    謊言就是謊言,偽造的也不過是個騙局,必能揭穿才對!

    老哥……是不是他忽略了什麼?

    “你別想太多……”謝靜好收起照片,“交給警方跟我們CSI處理就好。”

    溫笑皺眉道:“傷神不利於槍傷恢復。”

    “我沒事。”他仰臥躺下,“你們都去休息吧,天亮了有不少事要做。”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謝靜好不大確定地問。

    “我倒是擔心有個人會出問題。”賴明澈微露倦意,“找個差不多的空檔去我家把何文倩帶走。”

    謝靜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畢竟,何文倩身份特殊,是何武尋唯一的親人,放在眼皮底下會比較放心。

    “隨時聯絡。”

    謝靜好在走以前,出乎他想像得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及無法聽清的喃喃話語。

    溫笑正好轉身,什麼都沒看到就出去了。

    賴明澈則是睜大眼,大腦有一瞬的短路,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著門被謝靜好掩住,只剩下他自己在細細體味剛才那個動作。

    一起下病房樓的溫笑與謝靜好並肩走著。

    “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溫笑開口。

    謝靜好止步,面容冷浚肅然,“溫笑,作為朋友,你的為人我一向敬重,可作為CSI的主管,警方介入調查到明澈如何得知何武尋的秘書懷有與前一死者身上相同的藥物成分,我必須秉公處理。”

    “我明白。”溫笑拿出揣在衣兜裡的手,舉了一下,“洩漏重要線索給非相關人員,違反CSI工作守則。”

    “那你也該清楚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她說。

    “知道。”溫笑微微一笑,“不過,再給我一次機會,還是會這麼做。”

    他能做的有限,而那個人有能力讓真相浮出水面,只要能給賴博雅報仇,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你這是何苦?”謝靜好的心情很沉重。

    溫笑輕輕地說:“不苦。”

    再苦也苦不過看著賴博雅躺在病房一動不動。

    早一天看到犯人伏法,早一日解脫。

    不苦,一點也不。

    謝靜好回頭仰望這棟一年來他們頻繁出入的大樓,“多災多難的兄弟倆。”

    “是呀。”

    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先後因同一個人入院。

    “我們回實驗室。”謝靜好握緊拳,立誓般說:“不能放過那個混蛋,距離24小時尚有一段時間,會有轉機的!”

    溫笑凝視著這樣的她,想起不久前聽到的一番話。

    不得不說,那小子真的很瞭解謝靜好。

    明明害怕弟弟步上哥哥的後塵,一個勁兒求醫生好好照顧已昏迷的明澈,卻在那人被送上急救車後,鎮定地帶著其他同事留在現場勘查直到得空……

    一年前也是如此。

    謝靜好是個在被打擊後敢於面對的強人。

    比他,強太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6:48

  第十章好消息與壞消息(1)

    不大妙。

    謝靜好回到賴明澈家裡沒有見到何文倩,屋子裡空蕩蕩的,只有那只一臉迷茫的大狗狗奧巴馬。

    給它喂了點吃的,謝靜好趕緊離開。

    本要打電話給賴明澈,可沒人接,開車到了醫院才知道他在做全面體檢,暫時無法跟她見面詳談。

    不得以只好先回辦公大樓。

    “大家該做什麼都去做。”一個個愁眉緊鎖站在那裡也不能解決問題,她遣散了圍在實驗室裡的其他人員。

    洛可哥長籲短歎,“怎麼辦,靜好,到今天晚上就要釋放何武尋了!”

    何家兄妹像不定時的炸彈,弄得人人一個頭兩個大。

    謝靜好盯著桌面上的照片,陽光映照在她的面頰上,有些眩暈。

    “你還好吧?”阿KEN端了杯咖啡放到桌子上,“提提神,一夜都沒好好休息,有些吃不休了吧。”

    “不怕,以前通宵熬夜不比這個厲害?”

    洛可哥趴在桌子上,“不同啊,歲月不饒人,以前是二十歲,轉眼奔三十,皺紋也到處冒,能不注意保養嗎?我讓你跟我去做SPA,你又不肯。”

    “想到陌生人的手摸來摸去我就很抗拒。”謝靜好一個勁兒搖頭。

    阿KEN搖著手指,“NO,NO,靜好,這也是科學,我們西方被稱它是‘在礦泉區裡享受純淨的空氣’,女人應該重視。”

    “哈。”跟他們閒聊就能好好放鬆,謝靜好走到牆邊,拉開百葉窗,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與車輛,閉上眼凝思。

    阿KEN到她旁邊,拍了拍肩,“別站太久,今天紫外線滿強的。”

    聽到這句話,謝靜好注意到確實有不少人都撐起了夏日才會用到的遮陽傘,一個個猶如小蘑菇的影子在緩慢移動。

    影子——

    等等,謝靜好回頭又瞅瞅桌面上的照片,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靜好!”

    本該在四樓法醫部的溫笑推開玻璃門,氣喘吁吁道:“靜好,影子,是影子!”

    溫笑也想到了跟她相同的結論!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向外跑,謝靜好邊打電話給不破警官,邊把車鑰匙交給溫笑。

    這會兒她頭暈不大適合開車。

    “是不破嗎?”謝靜好接通電話後立即說:“證據找到了,何武尋的不在場證據根本不成立,那是偽造的時間段。”

    不破警官似乎也很詫異,“怎麼不說?”

    謝靜好系上安全帶,溫笑當即踩油門,開車往員警廳駛去。

    “影子大小取決於光與物體之間的距離和角度,距離越大,角度越小,影子越長越大,距離越小,角度越大,影子越短越小,當光源在物體的正上方時,就沒有影子了。”謝靜好娓娓說道:“根據光影原理,那張照片上的何武尋腳下不是有影子嗎?上午十點左右,影子方向大概在西偏北,而下午四點左右,影子的方向該在東偏北,何武尋說是照相完後直接到你結婚的飯店參加晚宴,那麼應該在五點多,怎麼可能有西偏北的影子?”

    “啊,你說得對,我們怎麼沒想到!”

    “不破,可以正式拘押何武尋了!”謝靜好的嗓音裡難掩興奮。

    可是電話那頭沉默了。

    “怎麼不說話?”謝靜好覺得氣氛不太對勁兒。

    “靜好,半個小時前,何武尋的妹妹將他哥哥保釋走了。”不破警官的腳步聲通過連線清楚地傳達到她的耳中。

    員警廳亂成一鍋粥。

    “我們不用去員警廳了。”收線後的謝靜好對溫笑說,“咱們去醫院吧,剩下的都交給不破。”但願員警能快點把人截住,否則理論上的管制出境根本攔不住那種私下裡購買了豪華小飛機的富豪。

    “好。”

    不破的嗓門很大,溫笑也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等他們到市立綜合病院才知道,更亂的事在後面。沒等踏進病房樓,就看到照顧賴明澈的護士小姐抱著把傘,在花園裡走來走去,到處張望。

    “您在找什麼?”溫笑的語調向來安撫人最行。

    那護士臉漲得通紅,“是溫先生和謝小姐!好奇怪,剛才賴先生做完全身檢查說要在樹下的椅子上坐坐,我見外面光現有點強,就進去給他拿傘遮光,誰知一出來,人就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第22頁

    “會不會回病房了?”謝靜好也有點心慌,指指樓上。

    “不會,我剛才上去確認過,賴先生沒有回病房。”護士小姐焦急地說,“他的槍傷需要及時換藥,到處亂跑的話很麻煩的。”

    “電話——”溫笑提醒呆住的謝靜好。

    謝靜好這才反應過來,不過被護士小姐止住,“沒用的,賴先生肩頭纏著繃帶不方便拿手機,所以暫放在我這裡。”

    他到底去哪裡了?

    一個大夥人能憑空消失不成?

    謝靜好的眼前有點發黑,溫笑扶住了她,“別慌,明澈聰明得很,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那你告訴我他人在哪裡?”無法控制情緒的謝靜好用力推開他,“為什麼你總能把什麼都看得雲淡風輕?”

    先前是博雅學長,這一刻是賴明澈!

    “靜好——”

    謝靜好被他沉沉地呼喚給驚了一下,撐著隱隱作痛的額,痛苦地說:“對不起,我,我失態了。”

    她怎麼會對溫笑發脾氣?

    她明知博雅學長出了意外最難過的人出了明澈就是他啊!

    太……太亂了……

    賴明澈那個臭小子不見了,她,她的心好亂。

    謝靜好緩緩地蹲下身,雙臂抱住自己。

    溫笑彎下腰與她四目相對,溫柔而堅定地說:“靜好,你必須振作。”

    振作——

    她必須——振作——

    “哎呀,你們是不是在找人?”一個打掃衛生的老婆婆探頭。

    “婆婆,你是不是看到剛才坐在那個椅子上的年輕人?”溫笑怕老人家聽不清,刻意提高嗓門。

    老婆婆堆滿周圍的臉笑笑,“有看到,沒多久,來個漂亮小姐把他帶走啦。”

    漂亮小姐?

    謝靜好的腦海裡閃過何文倩的臉龐,“婆婆,那個小姐是不是燙髮?”

    “是,是啊,你們認識吧?”

    謝靜好的臉色更難看了,“不好,明澈怎麼會跟她走了?”

    他不是不清楚何武尋隨時都會被正式逮捕,而何文倩就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屬,非常時期必須保持距離,不是他要她盯著何文倩嗎?

    何文倩比預計要早離開賴明澈的家,從時間上看先到醫院帶走明澈,又去了員警廳保釋走他哥哥——

    這、這分明是把明澈當了人質!

    “何文倩對明澈有情,應該不會傷害他。”溫笑冷靜地分析道:“下一步就看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溫笑。”她思索片刻後說:“你先留在醫院,我回實驗室去,不能兩個人都耗在一個地方乾等。”

    看得出她在努力擺脫陰影,他說道:“好,我在這裡等消息。”

    謝靜好走後溫笑一個人上了樓,他沒有到賴明澈所住的房間,而是坐電梯直達第23層的特護病房。

    這裡躺著一個讓他日夜難以釋懷的男人。

    透過玻璃視窗,遠遠就能見到房間裡擺放的呼吸機、心電圖顯示儀、還有用以每天不停輸液的掉瓶跟營養蛋白袋。

    “博雅,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CSI辦公大樓。

    謝靜好一邊化驗其他案子的毛髮纖維,一邊等待警方的消息,不這樣的話,就是大海撈針一樣,哪有具體目標可言?只是員警廳的人遲遲沒有回應,不用猜,何家兄妹沒有乖乖回到住所,隨時等候警方的反撲,要找人難上登天。

    明澈——

    一個分神,不小心碰倒了酒精爐,她趕緊拿濕布擦拭,低頭時偶然看到掛在脖子上的水晶項鍊。

    賴明澈三番四次強調要他好好帶著項鍊,不要離身,到底是什麼原因?

    謝靜好狐疑地皺起眉,先去洗手,然後回到試驗台,小心翼翼取下脖子上的項鍊,把水晶墜子放到了高倍顯微鏡下。

    一個驚人的發現誕生了!

    原來,那小小的水晶墜裡有一道夾層,去掉袖珍的螺絲,用鑷子打開,掉下了一個銀色的晶片——

    是GPS的跟蹤晶片。

    眼前浮現賴明澈戴在單耳上的兩枚耳釘,莫非,那是與此感應的信號源?

    “阿KEN!”

    她大聲的喊,叫來了隔壁實驗室的外國人。

    阿KEN的手上還纏著一卷錄影帶的膠捲,“發生什麼事了?”

    “快,看看這個晶片,你能不能從上面追蹤到資訊?”她把位置讓出,“我懷疑明澈的下落與此有關。”

    “哦,哦,好的!”

    阿KEN暫停手裡的工作,接過晶片,放到試驗臺上,打開一系列的儀器設備,在一個半小時候,終於找到了一個微弱的信號。

    那是在靠近城區遠郊的地段,並且不斷移動。

    “何武尋曾在那裡投資!”洛可哥一拍手掌,“快,我們聯繫精警方,不要再讓不破他們滿屋目的地到處找人。”

    “好!”孟宗竹趕緊去撥電話。

    阿KEN望著隱隱顫抖的謝靜好,“你也去現場吧。”

    謝靜好抬起頭,“我——”

    洛可哥摟住她,“靜好,溫笑的事我也知道了,比起我什麼都不做地怨聲載道,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松了口氣,哽咽道,“是我誤會了他和你,其實,我有什麼立場去批判你們?你趕緊去看看吧,這裡有我們。”

    “你們……”謝靜好意外地張了張嘴。

    “靜好。”阿KEN笑著摟了摟她纖細的肩,“賴明澈看你的眼神,我們都看在眼裡。”只有這個遲鈍的女主管在猛勁兒地劃楚河漢界。

    “對、對不起——”她個人的事牽動那麼多人。

    “快去吧!”洛可哥一叉腰,“別以為你不在一會兒,我們就混不下去了好不好?好歹阿KEN跟我都是你的前輩哦!”

    聞言,謝靜好嗓子有點甘澀,露出抹欣慰的笑。

    事實上等謝靜好到員警廳跟不破警官一起開車到現場,恰好目睹爆破的驚險一幕,樓頂的窗戶全部被炸碎,碎片和廢墟隨著彌漫的硝煙鋪天蓋地而來。

    耳朵被轟得好幾分鐘都緩不過來勁,謝靜好雙腿一軟,不是扶著車門就難以站立,眼前那些跑來跑去的消防人員與嘈雜聲完全被抽離,整個世界靜靜的,死寂無聲——

    除了她如雷的心跳。

    那小子不是總自信滿滿的嗎?

    那小子不是還在等博雅學長清醒?

    那小子不是還有只大狗狗要照顧?

    那小子不是……不是要等她還給他項鍊的嗎?

    那小子……

    找了一堆理由,再也找不到可以自欺欺人的理由,她掀起黃色的警戒線,就往冒著滾滾濃煙的樓層裡跑。兩旁的消防員跟後面趕上來的員警都在攔她,卻被謝靜好狠狠地摔了出去老遠,從沒對自己人出過狠手,這是第一次,而她無暇顧忌太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7:09

  第十章好消息與壞消息(2)

    當她一手碰到那扇門時,從裡面冒出的煙撲面而來,有道人影再度擋在前面。

    “你要去哪裡?”

    這個聲音?

    她睜大眼仔細分辨,儘管面前的人灰頭土臉,儘管身上的襯衫染了不少血漬,儘管腰上還纏繞了一圈圈消防水帶,可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賴明澈!

    謝靜好撲上去緊緊抱住那個人,“是你——是你——”

    賴明澈受傷的身軀抗不住那麼大的力道,稍退了一小步,“喂,喂,半天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熱情?”

    “我愛你。”

    她愛他,嗯,賴明澈陡然圓睜雙眼,“你說什麼?”

    謝靜好把頭埋在他懷裡,不住低泣,卻說什麼都不肯再說一遍那三個字。

    不破警官也跨過警戒線走到跟前,“明澈,你,真有你的,該不會是——”

    “如你所見。”賴明澈拉起腰間有些破裂的消防水帶,“何武尋引爆頂層前,我拉開消防水帶一頭綁在水管上一頭纏在身上,從後窗跳出,下墜時踩住牆,利用那個慣性沖到下一層的房間,從消防通道跑出來。”

    他沒受過專業訓練竟能做到這一步!

    “你——”不破警官上下打量他,許久,吐出幾個字,“來做員警吧!”

    噗。

    賴明澈笑了,牽動肩頭的傷,疼得虛汗直冒,“不是說笑的時候,靜好,快回醫院,剛才我把自己跟何武尋一起反鎖在最樓頂,逼得他惱羞成怒,連窩藏在此的同毒品槍支一起毀掉,當時何文倩關在了外面,進不來,我擔心她失去理智會報復我哥!”

第23頁

    “你在醫院失蹤就是怕她對樓上的博雅學長動手?”她恍然大悟,“不好,現在醫院只有溫笑一個人……”

    賴明澈、謝靜好轉身就跑。

    不破警官在後面吼:“我馬上派人支援,你們先去!”

    這裡必須有人善後收尾,他不能離開,派遣了小分隊尾隨謝靜好兩人一起開往市立綜合病院,不過,沒有想像中的糟糕,醫院內外一切如常,警方人員先守在週邊待命,打算等不破警官處理完郊外爆破的情況再安排他們行動。

    謝靜好與賴明澈上到23層,見溫笑在病房外提著水壺,像是要去打熱水。

    “明澈,你——”

    任誰看到賴明澈這個樣子都會嚇一跳。

    “你們沒事吧。”賴明澈氣喘吁吁問。

    溫笑搖頭,“看起來你更糟,靜好,趕緊讓他去護士那裡重新包傷口。”

    這時,有名護士抱了個託盤,上面堆滿藥劑,低著頭進入賴博雅的病房。

    溫笑的目光從賴明澈身上收回,往水房走了一步,兀地,丟掉水壺往病房跑!

    不對!

    護士站的人在十五分鐘前剛剛換過點滴瓶,不可能又來人!

    剛轉身的賴明澈與謝靜好也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回頭跟他一起往裡沖,果不其然,那名護士高舉藏在託盤下麵的匕首,正要刺向躺在床上的賴博雅。

    溫笑不顧一切撲上去,臂膀一揮,用自己的手背擋住落下的匕首。

    與此同時,謝靜好自後抓住護士的手腕,腳下一踢,使她不得不跪倒在地,雙手束縛到腰後無法動彈。

    “何文倩——真的是你——”

    賴明澈撥開護士刻意披散到前面的髮絲,露出又嫉又恨的扭曲面容。

    溫笑抬起被刺穿的那只手,生怕壓到賴博雅,那知剛一動,另只手被什麼牢牢抓住,低頭一看,不覺屏息。

    “博——博雅!”

    “老哥?”賴明澈去看腦電波顯示儀,“他有意識了!醫生!醫生你在哪裡?快點過來啊,我哥醒過來了!”

    平日最安靜的23樓因一串變故而成為本院最喧鬧的所在。

    “我有一個好的消息,一個壞的消息,你們要聽哪個?”

    謝靜好很討厭這種選擇。

    賴明澈也不喜歡被動。

    兩個人四隻眼都盯著那位賴博雅的主治醫師,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片,“我知道讓你們來回答有點殘忍,那就由我做決定。”

    那還問他們做什麼?

    賴明澈翻了個白眼,謝靜好呼出口氣。

    “好消息就是賴博雅先生幸運得清醒以後,經半年的調養和複健就能出院。”醫師掀開病例本的第二頁,“不好的消息就是——選擇性失憶,大腦受到衝擊,對特定的人或事件產生了心理排斥。”

    “那什麼時候可以恢復?”賴明澈問。

    主治醫師的回答很公式化,“這要看具體情況,因人而異,以前有過這樣的例子,昨天失去記憶第二天睡醒就全都想了起來,也有例子是一輩子都沒能想起來,不過,就令兄的情況看,並不嚴重,即使沒有恢復也不影響他的工作和生活。”

    醫生走了。

    謝靜好扶著他受傷的肩,喃喃道:“什麼……不嚴重呀……”

    沒錯,賴博雅什麼都記得,比如一加一等於二,比如父母兄弟是誰,比如美國的首都在哪裡,比如何年何月畢業,比如什麼時候參加CSI成為主管……

    但,他獨獨忘了一個人。

    與那人有關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老哥,你這玩笑開大了。”

    走道裡聽到他們談話的男人悄然離去,沒驚動任何人。

    賴明澈與謝靜好回到賴博雅的病房,他在聽PSP裡的music,那是洛可哥送的,聽說音樂療養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都是輕音樂。”賴明澈單手翻了翻歌曲的目錄,隨口問:“老哥,你記得《如果我變成回憶》那首歌不?”

    “記得。”賴博雅看向他,“有什麼問題?”

    “只是記得,沒別的了?”他挑起眉。

    賴博雅說道:“那要有什麼感覺?”

    “算了,當我沒問。”賴明澈宣佈放棄,然後對牆角裡站著的謝靜好說,“這次的大案告破,溫笑也有功勞,不能將功補過嗎?”

    “溫笑?”賴博雅有點茫然。

    “你對他有印象了?”賴明澈盯著兄長的反應。

    “你們這兩天總是問我關於他的事。”賴博雅無奈地說,“我想不記得都難,他是我的同事之一吧?”

    “是,他是CSI的首席法醫。”謝靜好靜靜地說,“學長,他違背了工作守則,要被停職一年,但由於前兩天手部受傷,影響局部手術的準確度,他已申請辭職。”

    “是為救我的那一刀嗎?”

    賴博雅聽護士小姐說過幾次,他醒來那天抓著的人叫溫笑,也是一年來悉心照顧他的人,但,溫笑在他清醒後,就沒有出現在面前。

    “老哥,你要怎麼答謝人家?”賴明澈笑得很狡猾。

    賴博雅正色地說:“當然會負責他的治療費用。”

    “他不需要你付那個錢。”賴明澈涼涼地說。

    謝靜好本想多陪他們兄弟一會兒,可實驗室的案子不能再拖,只好先走一步。等唯一的女性離開,賴明澈沒有半點形象可言地歪倒在床上,“唉……輕鬆多了。”

    “人前人後兩個樣子。”賴博雅皺眉說:“誰受得了你。”

    “別人我不管,靜好受得了就行。”他戳戳兄長的胳膊,“喂,我以為你錯過我的畢業典禮,也要錯過婚禮了。”

    “大言不慚。”賴博雅瞥他一眼,“誰肯嫁給你。”

    “就是你的心腹愛將。”賴明澈試著伸展臂膀疏活血絡,懶洋洋道:“當年沒事就在電話裡跟我提起那個女超人,難道不是暗示我這個大情聖將她擒下?”

    “你弄錯了。”賴博雅面不改色地說:“是我對靜好有信心,認為她可以管住你。”

    “會不會太無情了。”賴明澈哼道:“貌似我才是你兄弟吧。”

    “總之等你追求到靜好再說。”

    “她已經是我的了。”

    “什麼?”賴博雅面色一沉。

    “你想哪裡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老哥到現在都不會開玩笑。

    “不好意思,你的臉是這麼寫的。”

    “我也覺得這麼帥的我誰也抗拒不了。”

    “……”

    他們各自強調的重點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喂,老哥,暗中批准何文倩進CSI當誘餌的是你以前的同學吧?”

    “哪位?”

    “上午來看你的那啥啥啥局長,靜好對他畢恭畢敬的,除他誰有這麼大的權力?”

    “可能。”

    “嘖,我以為你這一倒,早就被人遺忘。”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

    “早知道當年就不給你輸那麼多血了——”

    說著,一隻手伸到眼前,賴明澈勾起嘴角,將他牢牢握住。

    “對了,我忘記說,老哥,你現在回家可歸。”

    不久前的一把大火將賴博雅的家化為烏有。

    “沒關係,我暫時住醫院。”

    說得不錯。

    “‘奧巴馬’那傢伙就丟給靜好來喂吧——”

    “嗯。”

    誰說這對兄弟南轅北轍的?

    那是沒有看到本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18 00:07:21

   尾聲

    “水晶項鍊的墜子呢?”

    “呃……”

    “是誰說要幫我保管的?”賴明澈斜睨向對面低著頭的女人。

    “你也沒告訴我那是跟蹤用的。”

    “那是有備無患,誰能確定是不是用得到,若是用不到,讓你給掀開研究,不就浪費了原本的工藝價值?”

    “反正都散架了。”謝靜好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你說吧,要多少我賠給你。”

    “真的?”很好很好,千言萬語就等她這句。

    謝靜好一捂他的嘴,將賴明澈推到過道裡。

    “唔,進展太快。”怎麼比他還積極進行下一步?

    “別胡說——”謝靜好轉過他的臉,“看那邊。”

    路邊的電話廳裡走出一人,正是數日不見的溫笑,他戴著條蘇格蘭風的圍巾,秋天的落葉紛紛飄揚,伴隨的腳步萬分寂寥。

    “即使違規,手部受傷,也不一定要辭職。”

    聽到久違的嗓音,溫笑止步,緩緩回頭,“博——賴先生,你應該在醫院養傷,而不是四處亂逛。”

第24頁

    在他的對面站著一身灰色風衣的賴博雅。

    “蘇格拉底被處死前,他的朋友悲傷地說:‘我親愛的蘇格拉底,我是多麼不希望你被如此不公正的處死!”溫笑悠然地淺笑道:“蘇格拉底平靜地勸解朋友,他說:‘朋友,難道你希望看到我被公正的處死嗎?’……這段對話是我在學生時代就非常崇敬的,有機會實踐,又不是真的赴死,只不過有所選擇,我很樂意。”

    賴博雅望著他,“他們說,我認識你很久了。”

    “也許吧。”溫笑別過臉。

    “我可以請你吃東西嗎?”賴博雅認真地說:“作為你救我的答謝。”

    溫笑的表情隨著他手指所點的那間小店而變得怪異。

    不過,他們真的一同進去了。

    過道裡偷窺的兩人探出腦袋,尤其是賴明澈,一捶牆壁,“老哥真的完了,竟然請客請到冷飲店去!”

    馬上深秋了,這麼冷的天去火鍋店才對吧。

    啊,不對,這些不是重點,那兩個人談什麼呢,連古希臘的哲人都給扯出來!

    “請客要請到對的地方。”謝靜好的觀點與他截然不同,“否則就是山珍海味也沒意義。”

    “你好像真的很瞭解我哥嘛。”

    咿,這個口吻……謝靜好悄悄看他,“很酸的味道。”

    賴明澈一把摟住她的腰,“是誰說要賠償我的損失?”

    “放手啦。”那雙摟住她的手在騷癢,實在很過分,“你要怎麼賠我都答應!”

    “我要謝靜好嫁給我!”

    “那不行!”

    “抗議駁回——”

    “我不要!”

    “抗議無效——”

    於是,當庭宣判,他們終身相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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