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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佳 -【剩女的全盛時代(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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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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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19:06
標題:
于佳 -【剩女的全盛時代(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剩女的全盛時代
(三打白骨精系列)作者:于佳
人家上學的年紀,她忙著談戀愛;
人家奮鬥的年紀,她忙著養小孩;
到了人家談戀愛結婚生小孩的年紀,
她頂著博士頭銜成了白骨精中的顛峰之作——超級剩女。
好吧,她承認她不是沒人要。
左邊一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
——雖然他另有所愛;
右邊一個年輕優秀的法醫官,
——雖然他的出場總是疑雲重重;
中間還有一個山一般守護著她的保鏢先生,
——雖然七年前他曾棄她而去。
可在這個剩女的全盛時代,
誰還急著把自己這碗水潑出去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19:20
楔子
知道什麼是多巴胺嗎?
多巴胺是一種神經傳導物質,用來説明細胞傳送脈衝的化學物質。這種腦內分泌主要負責大腦的情欲、感覺,它將興奮及開心的資訊傳遞給大腦,讓大腦……呃,怎麼說呢?用非專業術語來說,就是喜歡上這種感覺,直至——上癮。
吸煙和吸毒都可以增加多巴胺的分泌,使上癮者感到開心及興奮。所以近兩年來,多巴胺廣泛用於治療抑鬱症、帕金森症等疾病。
今天我要講的課題是——《多巴胺與愛情的關係》。
人類學家用多巴胺來解釋愛情,就像經濟學家用交易成本,諮詢師用經營技巧這些冰冷的專業詞彙來擊碎我們對愛的頂禮膜拜一樣——讓人感覺失望。
可科學就是如此,它證明了多巴胺不僅能左右人們的行為,還參與整個情愛過程。
當一對男女一見鍾情或經過多次瞭解產生愛慕之情時,丘腦中的多巴胺等神經遞質就源源不斷地分泌,勢不可擋地洶湧而出。於是,我們就有了愛的感覺。
在多巴胺的作用下,我們感受著“愛”的幸福。
戀愛的感覺和人們品嘗巧克力的甜蜜或癮君子們“騰雲駕霧”時所體驗到的那種滿足感,都是同樣的機制在發生作用。從人類學的角度,愛情和吸毒一樣,都會讓人上癮。
多巴胺好像一把能打開許多鎖的萬能鑰匙,根據所處情景不同,在體內產生不同的反應。巧克力的氣味和口味告訴大腦,我們正在吃東西;情侶的體味和香味提醒大腦,我們正在陷入愛河。
多巴胺帶來的“激情”,讓人產生錯覺,以為愛可以經久不息。不幸的是,我們的身體無法一直承受這種像古柯鹼的成分刺激。
也許你喜歡過山車的刺激,可你的心臟無法一直承受,人不可能永遠處於心跳過速的顛峰狀態。所以大腦只好取消這種念頭,讓多巴胺自然地新陳代謝。這樣一個過程,通常會持續一年半到三年。隨著多巴胺的減少和消失,激情也由此變為平靜。
這就從人類學的角度解釋了,愛情不可能永恆。
是的,人類喜歡移情別戀,同樣人類也習慣舊情難忘。
在你下次陷入愛河的時候,在你再次分泌多巴胺的時候,它會讓你回憶起舊愛往事。所以才有了那句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們的老祖宗在很早以前就用華美的辭藻解釋了人類學家探詢百年的奧秘。
好,現在我們就來具體分析多巴胺這種物質是如何由腦產生,從而控制人心的。
順便插一句,這學期我會教授你們的人類學課程,相信你們很快會喜歡上人類學的奧秘。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季孫迤儷,人類學博士。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19:33
第1章(1)
“這堂課就到這裡,下次上課前,我會將這學期你們需要看的人類學書籍目錄發佈在校園網上,都是些比較淺顯有趣的內容。
“你們在研讀的過程中,也許會找到適合自己的減肥方式,也許會認識到不同種族的人類五官速寫,說不定還能學會忘記愛情創傷的辦法——總之,人類學不是枯燥的理論加學術,它關係到你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相信,在這學期末,你們會和我一樣愛上這門學科的。我是季孫迤儷博士,咱們下節課再見。”
長達兩個小時的大課結束,季孫迤儷合上自己的筆記型電腦,關閉胸麥。抬起眼,早有人在階梯教室的後排坐等著她。
一身西裝的李克金大步走上前,“季孫博士,上次在墓地讓您分析的那具屍骨……”
“不屬於那片墓地。”將筆記型電腦收進包包裡,她順勢扶了扶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跟我去實驗室吧!我現場講解給你聽。”
她進這所大學任教以後,領著一幫研究生建立了一個人類學實驗室,專門分析一些法醫判定不了的屍骨。
李克金是警局那邊的法醫官,有解決不了的屍骨便送到她這裡。上週五,由於地下水管爆裂,殃及墓地。許多屍骨被大水沖出了地面,為了讓死者安息,讓他們的家人安心。法醫聯合大學的人類學實驗室對各個屍骨進行比對,希望能將他們重新安放回自己的墓地裡。
季孫迤儷到達現場的第一刻便指著一具屍骨說:“它不屬於這片墓地。”
理由是——中國在城市實行火葬已久,這些因水管爆裂而沖出地面的屍骨大多已死亡四十年以上。而她指著的那具屍骨,以腐爛程度判斷死亡不超過三年,顯然是在非自然死亡之後,被兇手偷偷埋進墓地的。
隨後李克金命人將那具非正常死亡的屍骨抬進季孫迤儷的實驗室,今天是來收報告的。
季孫迤儷邊走邊說:“那具屍骨為男性,從牙齒的磨損程度和骨齡綜合判斷,死亡時年齡應該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
“是死後被埋入地下的,死亡原因是被利器刺中頸部,傷口蔓延至腦髓,死亡過程大概持續一個半小時。從屍骨看,死者身上的出血點應該只有一個,在頸椎處,出血量很少,便於兇手事後處理犯罪現場。
“如果兇手不是意外刺中死者的頸部,那這個兇手必定是有相當醫學知識的人。還有,我想說的是……”
推開那扇實驗室的門,在親臨死者之前,季孫迤儷發表最後的感想,“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死亡過程中,死者的感覺應該是非常痛苦的。兇手在行兇過後一直盯著死者,親眼看著他慢慢地死去。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兇手對死者一定充滿了厭惡和憎恨……”
門開了,呈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那具死了三年的屍骨,而是一片狼藉。
實驗室被翻得很亂,所有的東西都不成規矩地散亂放置,而那具季孫迤儷正在研究的屍骨——離奇失蹤了。
季孫迤儷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有點詫異。“偷我的屍骨做什麼?又不能拿去賣錢。”
“送屍骨來實驗室前,沒有做死者的DNA分析。現在屍骨被偷走,我們永遠都無法知道死者的身份。”李克金打電話回警局,讓局裡馬上派警員增援,同時封鎖現場,等待勘察。
季孫迤邐有點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地盤,打開手中的筆記型電腦,她打開檔給他看,“現在那具屍骨留下的就只有我這份報告了。”
“季孫博士,您不能單獨留在實驗室裡,我怕偷走屍骨的罪犯會對你不利。”李克金有自己的擔心,“現在您是唯一研究過那具屍骨的人,也是那份報告的提供者。萬一兇手對您採取什麼行動,我們會很被動。我打算從警局調幾個人過來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您。”
二十四小時,還貼身?
季孫迤邐堅決不從,“李法醫,我不僅要生活,我還要上課。兩百多個學生坐在那裡聽我講課,順便參觀一下警方的貼身保護是怎麼樣進行的嗎?”不行,絕對不行。“我拒絕。”
“可是季孫博士……”
“聽我說,可以嗎?”季孫迤邐拉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露出亮晶晶的眸子,“作為一名新時代的白領、骨幹、精英人士,我絕對有能力保護我自己,請你相信我的能力,也尊重我的決定。”
在合作的一年多時間裡,季孫迤邐的頑固,李克金已經有充分的認識和心理準備。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也請你尊重我的職業。作為一名和您合作的法醫官,也作為一名警員,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可能威脅您生命的事情發生,而什麼也不做。”
所以,找一個折中的辦法吧!
“我知道一家私人助理機構,提供類似保全和輔助工作的業務。這家公司跟警局一直有合作,對於一些不方便員警出面保護的人員,警局都交給這家公司去做。我會替你向警局提出申請,明天早上那家助理機構就會派人來保護你的安全。”
又是助理機構?季孫迤邐平生最不願相處的人就是所謂的私人助理了,抓過李克金的肩膀,她還想拒絕,“我真的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其實我的防身術還是不錯的,不相信……”
“就這麼決定了。”
再無二話。
沒有大課的日子裡,季孫迤邐會享受她的實驗室時光。
一排排人體骨架前是她的小木桌,上面擺放著她喜歡的果茶,靠在人形太妃椅上,或是流覽網頁,或是複查昨日完成的分析報告。
她很是自在——即便所有光臨這裡的人,對著她身後那一排排人類骨架都感到毛骨悚然。
聽見實驗室外的敲門聲,她習慣得戴上黑框眼鏡,道一聲,“請進。”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的筆記型電腦上。
他進來了,停在她的面前,日光耀著他的影子蓋住了她的身形。
“我是全權助理機構的代表,受警局所托,來這裡負責一位人類學博士的安全及相關輔助工作。”
他的聲音掠過她的耳旁,她放在鍵盤上的手指頓住了,時光在他們之間凝結了數年之後,瞬間融化。
片刻的靜默讓她凝聚起諸多的勇氣抬起頭迎向他,“你要保護的人……是我嗎?”
“你是人類學博士?”在見到這張臉的瞬間,他所經歷的震撼絲毫不比她來得少。糾結的眉頭預示著他內心的掙扎,他幾乎不敢相信地輕呼出那熟悉的兩個字,“迤邐?”
“是我,”她笑呵呵地回望著他,“雖然比七年前老了點,但這張臉的衰老速度應該還沒有嚴重到讓你認不出我來吧?”歲月似乎都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人類學關於男人衰老的研究果然是正確的——由於荷爾蒙分泌速度的不同,男人比女人更能抵禦衰老的侵襲。
若她記得不錯,他今年該三十一了吧!
“好久不見,溫又笑。”
他沖她點點頭,除了這微小的動作,他再不知道如何是好——沒有想到會再見到她,尤其是以保鏢的身份。
他的尷尬她看在眼底,說點什麼吧!總要說點什麼才好。
“真巧,我二十七歲的人生中就請了兩次私人助理,居然都是你這一個人噯!”話說到這兒,她趕忙舉起雙手向他保證,“我發誓,這次可不是我特意選你來保護我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就職于這家助理機構,也不知道這家助理機構跟警局的關係,更不知道來的人會是你。事實上,我根本不需要什麼保護。”
他相信她的話。
他跳槽到這家助理機構才半年的時間,此番老闆只說警局要求保護一個人類學博士,他萬萬沒想到會是她,更沒想到當年那個只知道追求愛情的富家千金如今會成為整天圍著屍骨做研究的博士,還是人類學博士。
“你……你不是出國了嘛!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的?”望著她,他幾乎不能呼吸。
季孫迤邐推了推眼鏡,很客觀地評價,“你現在出的氣明顯少於進的氣,再這樣繼續下去,你恐怕會因為血氧量太低,暈倒在這裡。”
真不愧是博士啊!說起話來全是術語,平常人很難聽得懂她在講什麼吧!
——她跟從前那個富家大小姐儼然判若兩人。
“迤邐……”
她在他的呼喚聲中站起身來,“平常人大概不會喜歡這裡吧!走吧,大學裡也有不錯的咖啡廳,大學的咖啡廳裡也有不錯的點心——如果你還記得七年前那家咖啡廳的手藝的話,我請你,算是慶祝我們倆的久別重逢。”
她跨出去兩步側過臉來瞧他,“你要是不想來也沒關係,我不介意的。”
他緊趕了兩步,站到她的身邊,點了點身後的人形太妃椅,他幾乎是用鼻子哼出聲音來的。
“作為一名人類學家,你真的很喜歡人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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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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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19:47
第1章(2)
大學校園好似七年以前。
他們,雖然還是七年前私人助理和雇主的關係,卻再不是七年前的模樣。
“人類學博士?你居然做了人類學博士?!”看著她遞過來的名片,溫又笑還是有些愕然。
大學裡的咖啡還是一如從前,不夠香濃,卻很廉價。溫又笑呷了一口,狀似不經意地提到,“我記得你七年前出國了啊!”
季孫迤邐點點頭,“出國修人類學啊!拿到博士學位以後就回到了這裡,成立了這間實驗室。”
“怎麼會想要修人類學?”憑溫又笑對這位千金大小姐的瞭解,修什麼時裝之類的學位還比較可能。
關於修人類學的原因,季孫迤邐懶得跟他提及。倒是他的近況,她有些好奇。“你今年……三十一歲了吧!怎麼樣,身為一名成熟老男人,結婚了嗎?有小孩了嗎?”
溫又笑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季孫迤邐忽然伸出手指擋在他唇上,“還是不要說了,我不想知道。”她笑著搖搖頭,“不,是我害怕知道,我害怕知道當年拒絕一個像我這麼好女人的男人會愛上什麼樣的女子。”
她的自戀一如從前。
溫又笑受不了地搖搖頭,徘徊了良久,赫然張了口,“我沒有小孩,沒有小孩的媽——我沒有結婚。”
迤儷笑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心裡那個承載了七年的自己。“我也沒有結婚。”下面的話或許會讓溫又笑再喝不下那剩餘的半杯咖啡吧!“不過我有個固定男友,還有個女兒。”
噗——
在吐血的前一刻,溫又笑硬生生地將咖啡連通血一併吞進了腹中。知道不該問的,當年執意離開她的人今日憑什麼追問這一切,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孩子的爸爸是……”
“你認識的,奚日再。”她推了推黑框眼鏡,透過鏡片望著面前的他,恍若隔世,“我喜歡了一輩子的奚日再。”
他點點頭,知道孩子的爸爸是奚日再,他有些認命。
他和她會認識是因為奚日再,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因為奚日再,他們再見面談論的人是奚日再,他們之間永遠陰魂不散的那個人還是奚日再。
永遠都逃不開一個奚日再!
直至今日,她和奚日再終於修成正果了嗎?
放下咖啡杯,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不喜歡咖啡,不喜歡大學裡的咖啡,不喜歡和他一起喝這廉價到近乎淡薄的咖啡。
從前她會來是因為奚日再,今日呢?為了他嗎?他不敢奢望。
“我不用私人助理,不用人保護。”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主意,“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一個人,身為現代‘白骨精’,我有足夠的能力照顧自己。李法醫他們是太緊張了,才會想要幫我找個私人助理。有誰會去謀害一個人類學家呢?我又不是研究怎麼挖金礦的。”
溫又笑點點頭,喝完了杯中殘存的咖啡。“好,我回去跟公司說。”
在時隔七年以後不想面對彼此,這點上,他們倒是心意相通。
季孫迤邐看了看手機,“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準備上課的資料。你要一個人待一會兒,還是……”
溫又笑盯著她的手機怔怔的,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給你手機號?我看,就不必了吧!反正我們也不想再見到對方,何必做這個客套樣子呢?”拍拍屁股,抬抬下巴,她走人了事。
望著她的背影,溫又笑捏緊了手機——她的手機號就在他手心裡,他卻撥不出去。
已經和老闆說好了,雇主不接受保全。
明明已經斷掉的聯繫,明明不該再見的兩個人,可他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把車開到了她實驗室的門口。
不知道為什麼,甚至不是想再看她一眼。他只是坐在車裡,想像著那堵牆的後面有她的身影。
在最靠近她的日子裡,他鬆開了手。在她重新回來的這一天,他只能隔著一道牆遠遠地看著她。
溫又笑發愣的當口,季孫迤邐的車已經駛出了實驗室。來不及細想,溫又笑就發動車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她要去哪裡,溫又笑隔著兩輛車跟在她的後面,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想做些什麼。只是跟著,慢慢的、遠遠的、順著車流跟著。
她的車拐過彎往市區方向去,她要去的地方是……警局?!
溫又笑的腦子裡一時間千回百轉,先是警局找私人助理公司來保護迤邐的安全,現在她又自己開車去警局。莫不是她捲入什麼麻煩之中了吧!
下意識地踩住油門,過了彎道,他準備抄到她前邊,一定攔下她的車問個究竟。
沒等他的車超過她的,另一輛車已經搶先一步擦過她的車身——這個司機是個冒失鬼,還是醉酒駕車?
接下來的事已經不是一個醉酒駕車的司機在做的了,那輛車一直貼著迤邐的車行駛,逼著她一點點靠近牆角。眼看著在下一個四岔路口,迤邐的車就會被逼到車流中,眼看著不幸的事即將發生。
迤邐忙著轉動方向盤,已經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隔著車,溫又笑沖她大喊:“停下來,快點停下來。”下一個路口,車流湍急,她這樣被那輛車一直逼一直逼,一定會捲進車輪下的。
“迤邐,快把車停下來。”
不行,她被那輛車逼得停不下來。溫又笑急中生智,變換車道,開到那輛肇事車的後面,猛踩油門,他撞上前面的車,撞得它不得不加快速度,離迤邐的車遠一點,再遠一點。
拿己命換她命,這是保全守則第一條,也是他七年前對她的承諾。
這諾言在分開的這七年裡,從未曾改變。
肇事車被溫又笑的勇猛逼得無計可施,只得變換車道開出去,遠離他們的視線。溫又笑馬上停車,奔向一旁的迤邐。
“怎麼樣?迤邐,你怎麼樣?”
她的車門已經被撞得變了形,任他再怎麼用力也打不開。溫又笑折過身,從自己的車裡拿出撬棍,硬生生地將車門撬開,長臂一撈將她從車裡打橫抱了出去。
她的前額在流血。
將她抱到自己的車裡,替她系上安全帶,他不住地沖她呐喊:“你不可以有事,迤邐,你不可以有事。聽見了沒有?你給我好好振作起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我不允許你有事,你懂不懂?不准睡!你不准給我睡過去!”
他的耳旁是她悠悠的歎息聲,“我額頭上的傷是閉合性顱腦損傷中最輕的一種,一般稱做腦震盪——死不了的啦!”
還能說出這麼學術的話,果然是死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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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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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19:59
第2章(1)
收到季孫迤邐博士從醫院打來的電話,李克金立刻趕了過來,可還是遲了些許。鑒證科的人已經對迤邐的車進行勘察,收集證據。
身為法醫的李克金也幫不上什麼忙,先去病房看看迤邐。“怎麼樣?傷得重不重?”他看了看她的瞳孔對光的反應,點了點頭,“還不錯,輕微腦震盪,觀察一晚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他說的跟她的主治醫生說得一模一樣,原來法醫和醫生同宗啊!
迤邐摸摸腦門是貼的紗布,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在出車禍前是要去你們警局的。”
“有事?”
她將列印好的報告遞給他,“就是要給你這個。”
李克金翻了幾頁頓時蹙緊眉頭,“這是……”
“就是那具屍骨啊!”之前她忘了跟他說了,“在屍骨被偷之前,我已經拿了一小塊骨頭去做毒理檢測。”
李克金臉色微僵,“這麼說屍骨並沒有被完全偷走,博士還保存了一部分?”
“就一小塊,不過足夠做毒理檢測和DNA測試了。”頭還是有點痛,她正想找個枕頭支撐一下,溫又笑已經先一步替她拉來枕頭墊好了。
李克金望著她提供的毒理報告,搖擺不定的樣子好生奇怪。“先前屍骨被盜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還留下了一小塊骨頭呢?”
實話就是——
“我忘了。”
“你忘了?”
這個解釋要李克金怎麼相信?可在迤邐看來就是如此啊!
“人的腦容量是有定額的,雖然說人腦還有很多未經開發的區域,可是現代進化論驗證人的腦容量只能記住定額的資料。就像一個箱子,放了太多東西就會裝不下,為了裝下新的東西,只能捨棄舊的東西。作為一名人類學家,我需要記住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只好把一些不重要的東西捨棄。”
“不重要的東西?”李克金盯著她直翻白眼,“這份報告可是那具屍骨留下來的最後線索了,你居然說它是不重要的東西?”他真懷疑,是不是每個修煉到博士級別的女人都像她一樣古怪。
還現代白骨精?他看她是滅絕師太才對。太恐怖了,實在是太恐怖了。
“毒理報告怎麼說?”李克金仔細看了看,“沒檢查出置人於死地的毒物?”
“是沒有檢查出有毒物質,但是胰島素含量在土裡分解了三年後依然是常人的兩百五十倍。”
胰島素?溫又笑雖然不是醫學博士也不是人類學博士,可身為保全人員一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過量使用胰島素可以致使人昏迷,有的兇手會先讓受害者昏迷,再動手將其殺害。”
“我也是這樣想的。”迤邐拿溫又笑當道具,“死者是三十歲左右的成年男性,體力應該還不錯。想對一個成年男子下手,並且精准地刺進腦髓的確比較困難。如果事先讓受害人昏迷就不一樣了,兇手便可以為所欲為。”
不過現在說這些顯然已經太晚了。
“我已經做了DNA測試,只是缺乏比對DNA的物件,無法得知屍骨的身份。如果頭顱能找回,我還可以利用頭骨做頭像復原,確定被害者身份。可現在屍骨被偷走了,我也無能為力,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李克金點點頭收了她的報告,“你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警方吧!”
她確是累了,闔上眼躺在那裡,嘴裡還在嘀咕,“胰島素作為人體自身會產生的物質之一,我先前沒有特別做檢查,所以才沒查出結果,沒告訴李法醫啊!像我這樣的白領、骨幹加精英,怎麼可能會因為健忘而遺失報告——無腦。”
“你很專業啊!”
他忽然出聲,讓迤邐驚覺溫又笑還在病房裡。赫然瞪圓雙眼,她有點莫名地瞅著他,“你怎麼還在這裡?剛才我就想問了,你怎麼會正好在車禍現場?你在跟蹤我?”
他是在跟蹤她沒錯,可他死也不會承認的。“你不接受保全服務,我老闆要你簽份檔。我趕到的時候你正開車離開實驗室,我又不知道你手機號,只好一路跟著你,誰知道正好碰到有人想謀殺你。要不是我,你就完了。”
別說得好像救命恩人似的,好不好?
她一伸手,“拿來。”
“什麼?”
“不是要我簽放棄保全的檔嘛!”腦子受傷的到底是誰啊?他怎麼看上去比她還腦子不靈光?
溫又笑拍拍她的手心,正式通知她,“這段時間我會充當你的私人助理,負責你的安全事務。”
“什麼?什麼什麼?”他們昨天似乎已經商量好了,不再見面的。現在不僅見了,還要一直見下去?
而他的理由就是,“昨天我不知道你有危險,今天我親眼看到你被人追殺,我不能放著你不理。”
這是什麼歪理?好吧,她承認,他說的是事實,眼前的境況和頭上一跳一跳抽痛著的傷口都在反復提醒她,確實有人想謀殺她。
可是,接受他二十四小時的貼身保護?
這種狀況似乎讓他們又回到了七年以前。
她以為,盡可能不再見面——在這點上他們是達成共識的。難道又是“她以為”?
她怔怔地望著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枕頭、白色的牆發呆,絲毫未曾察覺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她的臉上,不曾挪開。
“你跟從前果然不太一樣,你儼然已經成為專業精英,再不是為哪一個男人而活的小女生。”
這是他的贊許嗎?
為什麼她寧可做他口中只為一個男人而活的小女生呢?
“我出了車禍,所以麻煩你去接女兒吧,孩子她爸。”
接到女兒的媽媽這通電話,身為女兒的爸爸的奚日再不沖進醫院才怪。
“迤邐,你有沒有怎麼樣?車禍……傷得重不重?”奚日再一頭紮進病房,掀開被子,查看被子下迤邐的身體狀況。除了額頭上貼著一塊比OK繃大不到哪裡去的紗布,沒看到紗布纏身的壯觀場面啊!
奚日再有點氣餒地翻著白眼,“你這也叫出車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蚊子咬了個包,有沒有搞錯?”
“腦震盪本來就無法從外觀上看出來啊!”這個男人太沒有醫學常識了吧!迤邐嘟著嘴跟他發牢騷,“你現在是怎樣?期盼我插著喉管,接著氧氣,隨時可能心跳停止,你好和你的小情人雙宿雙棲,是吧?”
“你這個女人盡不說好話。”先前的擔憂一掃而空,奚日再找了病床旁的位子坐下來,這才察覺病床的那頭端坐著一張熟悉的面孔。“你是……是……是迤邐找來氣我的那個保鏢先生?”
溫又笑拉下擋在臉上的報紙,沖著奚日再不冷不淡地笑了笑,“我是溫又笑,這段時間負責季孫博士的安全。”
“又是你?”奚日再有點受不了地瞪著他,轉而瞪向迤邐,“我說季孫迤邐小姐,你能不能想點新花樣?又找這麼個大塊頭的保鏢來充當自己的男朋友?”
“我沒找他,是他自動送上門來的,且,”請注意她的口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溫又笑湊到一旁補充說明,“雇主和私人助理的關係。”
誰說的?誰說他們之間又有關係了?季孫迤邐捂著疼痛的腦仁嘟囔著,“我可沒答應接受你的保護。”
“你需要保護。”
“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保護到差點被車撞?”
“你在我身邊,我還不是一樣閉合性顱腦損傷。”
“最輕的腦震盪,”又拿學術詞語嚇人,“要是我不在,你就是真正的顱腦損傷了。”
“反正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那我調其他人來。”
“我誰也不要!”
“就要我吧!”
“你講不講理啊,溫又笑?”
“你還是一樣頑固不化啊,季孫迤邐!”
他們倆吵得不亦樂乎,奚日再聽得好似自己的顱腦遭受重創。插在他們倆中間,他咧開嘴角笑嘻嘻地望著溫又笑,“保鏢先生,現在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兼女兒她媽好好溫存一下,您方便出去候著嗎?”
溫又笑陰晴不定的臉最終上下點了點,臨離開病房前還不忘叮囑,“我就守在門口哪裡也不去,有需要叫我。”這話自始至終都是對病床上的那個頑固分子說的。
他去了,病房裡只剩下這對好男好女,一對活寶戀人。
奚日再的手臂支撐著身體,他沖著迤邐努了努嘴,“嘿,老情人重逢,你似乎欠我一個解釋啊!”
翻著白眼,迤邐狀似虛弱地倒在床上,嘴裡還念念有詞,“哦,我的頭好痛啊!”
奚日再雙臂抱懷,好整以暇地瞟了她一眼,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躍然於臉上。“是,你是該頭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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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0:24
第2章(2)
溫又笑如他自己所說,並不曾走遠,守在病房門外。望著空蕩蕩的走廊,他有些無所適從。
奚日再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與七年前不同,現在的他已經頂著季孫迤邐男朋友的頭銜。而他和迤邐,如七年前一般,還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時間真的改變了什麼嗎?
為什麼他的心還是停留在從前?
時間真的改變了一切吧!
她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還是一個女兒的媽。
他兀自想著心思,一罐咖啡憑空落在他的懷裡。他走神了——身為保全人員的大忌。如果掉進他懷裡的不是咖啡,而是炸彈,他不僅失去性命,更失去身為保全人員的責任。
溫又笑望著咖啡掉下來的方向,赫然吃了一驚——今天是什麼日子?老朋友再相聚的吉日嗎?不僅見到了奚日再,還見到了另一張熟悉的臉。
“你是……”
他記得她。
當年奚日再拒絕迤邐愛情告白的時候,她就在奚日再的身邊,被奚日再緊緊牽住的那一個。
七年後,她以什麼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是……翁半晴,你還記得我,對嗎?”他的表情告訴她,他記得她——七年前,他們只是匆匆見過一面,一面而已,還是隔著奚日再和季孫迤邐兩道牆。
連她這樣不起眼的配角都記得一清二楚,他的心思很單純哦!
翁半晴主動坐到他身邊,啄起了咖啡,“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和奚大少一起來醫院嗎?”
不好奇?好奇到快死了吧!
“其實我是奚日再的……情人,”在溫又笑噴出咖啡的前一刻,翁半晴再補一顆炸彈炸飛他的心,“奚大少已經有迤儷這個女朋友了,所以我只好做他的情人嘍!好悲慘的人生。”
她會是悲慘的那一個嗎?七年前,奚日再對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底。七年後,她會來到這裡,足以說明她和奚日再的感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包括季孫迤邐。
溫又笑面露掙扎,舔了舔唇,忽然覺得嘴巴很幹很苦,苦到說不出話來。
翁半晴將他每一分表情都看在眼底,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這樣就快崩潰了?你太不禁操了,你要是知道迤儷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你非瘋不可。”
OK!為了保證他不當場爆血管,今天的刺激就到這裡。
翁半晴拿出筆寫了張記事帖丟到他懷裡,“迤儷今晚要留院觀察,奚大少肯定是要留下來陪她的,我的出版公司還有公事。所以麻煩你去一下這個位址,接一人。”
“我得保護迤邐。”溫又笑認定這一點。
翁半晴有的是絕招對付這種和季孫迤邐一樣頑固不化的男人,“你可以不去接這個位址上的這個人,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這個人出了什麼事,迤邐會覺得比自己出事更想死。”
他猜到這個讓迤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是誰,收下那張記事帖,溫又笑起身開路。
活了三十一年,做了九年的保鏢,溫又笑還是第一次去保護一個小朋友。
車停在N大附小的門口,望著一個個背著書包又蹦又跳跑出來的小傢伙,溫又笑不由自主地摘下了墨鏡。
有個綁了一根小尾巴的女生四下望瞭望,在看到他的車牌後沖他招了招手,“你是替爸爸來接我的溫叔叔?”她揚了揚口袋裡的手機,“翁半晴有發短信給我,通知我今天來接我的人換了。”
溫又笑蹲下身子,盡可能與她平視。“我是溫又笑,近期會負責你媽媽的安全,所以最近我們恐怕會經常見面。”
小傢伙爬上副駕駛的位置,不等溫又笑動手,她已經自己系好安全帶。乖巧又獨立,溫又笑忍不住贊道:“你媽媽把你教得很好。”
“不是媽媽教的,”小傢伙忍不住揭季孫迤邐的底,“是翁半晴教的——媽媽一直在上學,我在爸爸這邊生活的時間比較長。翁半晴說爸爸自己還沒教好自己,所以教導我的工作一直由翁半晴全權負責。比如上什麼樣的學校,學什麼樣的樂器諸如此類都是翁半晴幫我決定的。”
翁半晴?她一口一個“翁半晴”地叫著,可翁半晴不是她媽媽,也不是她爸爸的普通朋友。她是她爸爸的情人啊!這麼亂的家庭關係怎麼適合小朋友的成長?
“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季孫好時。”小傢伙乖乖回答。
她不跟奚日再姓“奚”,反而跟迤邐姓“季孫”?溫又笑直覺問道:“你複姓‘季孫’?”
好時咧開嘴角露出孩子天真的笑,“叔叔你很聰明噯,很少有人知道‘季孫’是複姓,他們都以為我爸爸姓‘季’,我媽媽姓‘孫’,所以我才叫這個名字。其實我跟媽媽複姓‘季孫’啦,而我爸爸……姓奚。”
你爸爸姓奚,有個叫季孫迤邐的女朋友,他們倆生下了你,而你爸爸的身邊卻還有個負責教導你的翁半晴。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結構?
溫又笑油門踩到底,直奔奚日再的住所。
好時打開門的時候,奚日再正抱著翁半晴展開熱烈的舌吻。相信如果他們在晚回來十分鐘,畫面絕對已經進行到限制級的程度。
溫又笑將好時交到翁半晴的身邊,一把揪住奚日再的衣領。“你不是應該在醫院看護迤邐嗎?”
奚日再摸摸腦門,剛剛的舌吻讓他大腦缺氧,有點跟不上反應。讓他想想,他為什麼會在家裡跟翁半晴糾纏在一起……
啊,想到了。
“我送半晴回來拿粥給迤邐喝。”
拿粥需要兩個人?到底誰才是他女兒的媽啊?
溫又笑脫下西裝外套,丟在一旁。下一步開始鬆開襯衫袖口的紐扣,一邊卷袖子一邊吩咐翁半晴,“把小朋友的眼睛蒙上。”
“啊?哦!”翁半晴照做。
她剛蒙上好時的雙眼,溫又笑的拳頭已經出去了,直擊奚日再的嘴角,將他的臉打偏到一旁。
透過指縫,好時看著爸爸被揍得很慘,忍不住仰起頭問翁半晴:“你不救爸爸嗎?”
“不用,你爸爸欠揍啦!”左鉤拳、直拳、直拳,再來一記大摔——漂亮。
面對特種部隊出身的溫又笑,奚日再在健身房裡練出的那兩下子根本不夠看。除了抵禦性的反擊,基本只有挨打的份。
終於,出了一身汗的溫又笑打累了。他鬆開拳頭的時候,奚日再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
兩個男人或累或傷地癱倒在地,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早已經躲進廚房捧著一公斤的霜淇淋大吃特吃。
“你已經是成熟的男人,你該負起身為人父的責任,好好當好時的爸爸,好好做迤邐的老公。”
他這說的是什麼鬼話?奚日再捂著不斷流血的鼻孔沖他哼哼,“在你自己拋下迤邐跑了七年以後,居然跑來打我一頓,還跟我說這番話?”天理啊!這是什麼天理啊?
奚日再指天發誓,“我愛的人是翁半晴,七年前是,七年後還是。迤儷知道,並且好時也已經接受翁半晴了。相對於迤邐來說,半晴更像她媽媽。”
“可迤邐依然是你女朋友。”溫又笑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那些他忽略的事實,“迤儷是因為愛你愛到極致,才會允許你除了她,心裡還裝著另一個女人。”
七年之前——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0:31
第3章(1)
“奚伯父,我想要請一個保鏢。”
當季孫迤邐對奚耀東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立刻獲得了首肯。“我一直覺得你和日再需要隨扈,他死活不肯。可他到底是男生,安全方面還好些。你是女孩子就不一樣了,有個人跟著,我也比較放心。”
奚耀東馬上聯繫了城裡最有名的那家提供私人隨扈公司,季孫迤邐扒在電話旁嘀咕,“我要自己選保鏢,我要自己選!自己選!”
但凡是這個世侄女提的要求,奚耀東再沒有不肯的,何況是負責她安全的保鏢,本來就該交給她選。第二天奚家的大廳裡,十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一字排開,跟選妃似的擺在迤邐面前。
這個……塊頭太壯觀了,他原來是練健美的嗎?這個……看上去好像有點猥瑣啊!這個……保鏢中也有娘娘腔嗎?這個……不夠帥啦!這個……這個……不錯噯!
“就他吧!”迤邐抬手指了指跟前的人,雙手插進口袋裡,她斜了他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溫又笑。”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吐出這三個字。
迤邐翻著手上的資料——溫又笑,擅長射擊,曾在特種部隊服役……
無所謂啦,反正她看重的就不是他身為隨扈的能力,而是他的相貌。夠帥,夠高大,夠MAN,這就夠了。
“從明天……不,從這一刻起,你就負責跟著我好了。”
溫又笑默不作聲地跟在她的身側,如她所說,只是跟著。
身為季孫家唯一的繼承人,迤邐的祖父母留下的遺產足夠她維繫十足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品質。加是奚耀東對她的悉心呵護,專門配了車送她去大學。溫又笑需要做的,不過就是坐在她的身邊,觀察周遭毫無危險的環境。
車停在經濟學院的門口,迤邐正要下車,卻被溫又笑搶先一步。他先下了車,為她打開車門,還拿手掌墊在車門上方,防止她不小心撞到頭。
這個男人……好細心好體貼哦!
迤邐沉溺在他的保護中,有點失神。溫又笑卻在這當口開口,“你去上課吧!我在教室門口等你。”
“我不去教室。”她才不喜歡什麼經管專業呢!不過是因為她的奚日再讀了這個專業,她才拜託奚伯父把她也轉了進來。
既然奚日再也不曾好好讀書,那她還有什麼必要泡在教室裡。這個時候奚日再應該在西餐廳喝下午茶,既然她的魚餌在那裡,她自然要游啊游,遊過去找她的親親奚日再哥哥啊!
她走前面,溫又笑隔著兩步緊跟在她的身側。走過這條林間小路,迤邐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招呼溫又笑,“喂,大個子,過來一下。”
溫又笑上前兩步站定的同時,眼睛已經不住地觀察四周的動靜,完全一副一觸即發的模樣。
他時刻戒備的模樣讓迤邐好想笑,算了,做做好人,告訴他大實話吧!
“沒有人要傷害我,我請隨扈完全是因為想要綁個成熟男人在身邊,讓我的奚日再嫉妒啦!”
奚日再?溫又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那些和雇主相關的資料,包括身家背景。
奚日再是聘請他來保護季孫小姐的奚耀東的兒子——資料顯示,季孫小姐滿月後,父母出國度假,從此再也沒能回來。後來的十年間,撫養她長大的祖父母相繼離世,故去前將季孫小姐託付給了世交的奚家。
季孫小姐和奚日再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道長大的。
資料就到這裡,並未記錄季孫小姐的感情世界。溫又笑自然不知道,他會被選出來充當季孫小姐的隨扈,完全是因為他在十幾個保鏢中是最帥的,最適合拿來讓奚日再吃醋的那一個。
迤邐決定現在就告訴他,讓他有點做好假男朋友的自覺。
她轉到他的面前,替他拉拉襯衫,收拾收拾外套。“從這一刻開始,只要在人前,你就是我的男朋友——當然,這不是真的,只是裝假,只是做戲給人看,只是要激起奚日再的嫉妒心而已,知道嗎?”
這就是富家千金無聊的遊戲嗎?溫又笑撥開她攀附在他領口的手指,毫無表情地告訴她,“我是奚先生請來保護你的隨扈,不是你們這類千金小姐的玩具。”
她選他是他的榮幸噯!難道他連這點認知都沒有嗎?以為誰都可以做她的假男朋友,他未免太小看她了。
懶得跟他囉嗦,她習慣性地頤指氣使,“我付了你錢,合約上寫明你必須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我。貼身你懂不懂?現在我就要你‘貼身’。”
她攀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邊。
“現在,溫又笑,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冒牌的那種。”
小巧可人的女生依附在身高一八七的大男人身旁,整個校園的人想不側目都難。而這,正是季孫迤邐想要的效果。
所有人都在看,那她的奚日再一定也不例外嘍!
西餐廳就在眼前,迤邐環繞著他的手更緊了幾分。墊起腳尖,她湊到他的耳旁叮囑:“給我好好表現,親密一點,你現在可是我的男朋友呢!對了,你叫什麼來著?溫又笑對吧?”
她嘴裡呼出來的熱氣撩過他的耳垂,溫又笑連連深呼吸,像個木偶一樣任她擺佈。
他們倆步進西餐廳,頓時成為眾人的焦點。一向巴著奚日再不放的季孫迤邐居然攀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不是大學校園裡遍地開花的乳臭未乾小男生,是真正的大男人噯!有肌肉,有線條,可以當衣服架子的那種,像山一般可以支撐起天地的那種。
迤邐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拖著溫又笑對直不打彎地走向奚日再。大少爺正坐在吧台享受著他的午後甜點,而吧台裡面的小女生正在賣力地擦盤子洗杯子,完全一副闊少和丫鬟的現代版本。
迤邐停在奚日再面前,微笑著宣佈,“奚日再,介紹我的男朋友給你認識——溫又笑,曾經在特種部隊服役哦!怎麼樣,夠MAN吧!”
奚日再橫掃了溫又笑兩眼,壓根沒把這個特種兵放在眼裡,繼續挖他的甜品。只要不威脅到他的目標物,別說是出來一個特種部隊的退役兵,就是整個維和部隊都出動,又與他何干?
為了追求吧台裡的那個苦命小丫鬟,他每天甜點吃到吐,還不允許浪費。否則即被認定為可恥的暴發戶,出局。
迤邐湊到他的身邊,對著吧台裡的苦命小丫鬟喊:“翁半晴,給我一份白朗寧,我的男朋友嘛……黑咖啡就好。”這樣才夠酷啊!
黑咖啡擺在溫又笑的手邊,他碰都沒有碰,目光放及她的周遭,他如獵鷹一般守護著她的安全。
迤邐卻不懂他身為隨扈的責任感,挖了兩口白朗寧,她便嘟著嘴撒起嬌來,“溫又笑,今天的白朗寧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看。”
她的勺子送到他的嘴邊,他卻別過臉去,“工作的時間不允許我們進食。”咖啡不可以,甜品亦然。
他這話引來奚日再隱隱的笑聲,撥開迤邐的手,他要她搞搞清楚,他可不是大傻瓜。“迤邐,你隨便找個保鏢來充當男朋友,遜不遜啊?”
身後的人隨即哄堂大笑,先前迤邐向奚日再表白被拒已經顏面掃地,如今又傳出拿保鏢當男朋友的笑料,再這樣下去她可以不用來大學了。
望著那些訕笑不已的同學,迤邐顯得有些無措。握緊拳頭,那一刻顏面讓她豁出去了。
一把抓住溫又笑的手臂,她用力拉他,迫使他彎下腰來,他的臉低到與她平視的地方。墊起腳尖,她的臉向親靠,唇向前傾——她吻了他——她,季孫迤邐主動吻了自己的保鏢溫又笑。
片刻的震驚後,全場譁然。
下一刻,溫又笑回過神來的下一刻,理智重新回到迤邐的心頭。她猛地後退三步,從他的身旁跳開。
怔怔地望著她喜歡了一輩子,此刻卻毫無表情的奚日再;傻傻地望著見面不到三小時,此刻卻震驚不已的溫又笑……
她逃了。
嗚嗚嗚嗚——
她居然吻了那個溫又笑,那個五大三粗的野男人,還是當著奚日再的面,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面。
嗚嗚!
她還要不要活啊?
捂著臉哭得洶湧,偏在此時聽到身後傳來淺淺的腳步聲——是奚日再追來了?他真的被我刺激到了,領悟到我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人?!
她噙著笑回眸,在看到身後那人的瞬間垮了臉。
“很失望?以為追來的人會是你的奚日再?”溫又笑戲謔地站在她的身側,在看到她微紅的唇時,下意識地蹭了蹭自己的嘴角。
季孫迤邐挺起胸膛,很有氣勢地瞪回去,“知道你還來?你應該留在那裡,幫我留意奚日再的反應才是。”
“我的任務是保護季孫小姐的安全,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是我的工作內容,與奚日再先生無關。”看她氣呼呼噘起的嘴角,算了,他就發一回善心吧!“我離開的時候,奚日再先生正追著吧台裡的那位女同學要第五塊甜點。”
他這不是大發善心,是拿刀直接刺進她的胸膛。迤邐重新捂緊臉,嗷嗷地哭起來,“枉費我犧牲我的初吻,結果……結果奚日再根本沒有在意嘛!啊——”
她嚎啕大哭的模樣讓溫又笑為之動容,放下身為隨扈的責任,他坐到她的身邊。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隨心吧!
“哭什麼哭?那也是我的初吻啊,我都沒有說話,你主動吻上我,你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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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0:44
第3章(2)
他這說的叫什麼話?不過,初吻?這也是他的初吻?
迤邐停止了哭泣,抬起頭望向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都活了一把歲數了,還初吻?”看他的長相不像那麼沒女人緣的模樣,二十四歲了,還保留初吻?可能嗎?當她是小孩子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吻,溫又笑多了平日裡少有的感性,竟然同她攀談起自己的過往。“我十八歲就去了部隊,後來更被選入特種部隊服役。在那種滿眼雄性,就連蚊子都是公的多、母的少的地方,怎麼可能跟誰接吻?我又不是‘同志’。”
拍拍她的腦門,好似哄小狗似的哄著她。“好了,我們倆都是初吻,這樣想……你心裡有沒有好過一點?”
拉過他的西裝袖,她粗魯地擦著自己的臉。這一吻是不是他的初吻,她不關心,她只關心他的西裝怎麼這麼硬啊?
“走吧!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你開車。”
她要帶他去的地方就是……經典男裝店?!
迤邐拿出黑金卡敲敲服務台,幾個引導員立刻湊了上來。“季孫小姐,今天又來替奚少爺選衣服?”
“不是。”迤邐將溫又笑一把拽過來,“今天是替這個人選衣服——從裡到外,從襯衫到西裝,從領帶到皮鞋……能看到的,看不到的,通通都給我換了。”
“是。”富家千金一擲千金,想哄男人開心,這幫有傭金可提的引導員當然樂得自在。“季孫小姐,您看以什麼標準……”
“比奚少爺更高更好更優質就是標準。”迤邐上下打量著溫又笑,“他身材不錯,打扮起來應該比奚少爺更帥才對——反正這張黑金卡不設上限,怎麼刷也沒關係,你們就看著辦吧!”
不設上限?這怕是對引導員們最大的誘惑了。
幾個人連拖帶拉將溫又笑帶進了貴賓房,在迤邐等得不耐煩的前一刻,大帥哥終於隆重登場。
噹噹噹噹——
迤邐盯著他良久只說出一句話來,“西裝果然更適合成熟的男人。”
她那是贊許的目光嗎?溫又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點不知所措,“我……我穿成這樣……”
“——比奚日再更有魅力。”
她這一句肯定讓溫又笑亂了,亂了神志。解開衣扣,褪下西裝,他毫不在乎地將那些貴得離譜的衣服扔在地上,反正這個富家千金也不會在意這些足夠平常人家生活一年的錢。
“溫又笑,你幹嘛?”千金大小姐彎下高貴的身軀,親自替他收起那些衣服,“你穿這些衣服比奚日再還帥,幹嘛不穿?”
她說話的當口,溫又笑已經脫到襯衫這一層了,“我只是一個保鏢,你大小姐的隨扈,我不需要穿這麼帥,我也穿不起這麼昂貴的衣服,更不需要跟奚日再比較。我提醒你,季孫迤邐小姐,我的責任只是保護你的安全,不是充當你的假冒男友。你那些有的沒的,還是省省吧!看我不順眼,你大可以跟我老闆商量換一個保鏢來伺候大小姐你。”
他脫下襯衫,精幹的胸膛擺在她面前。瞪大眼珠子,對著那大片裸露的男人胸,除了大口大口地呼吸,迤邐已經連還口的能力都沒有了。
從那天之後,溫又笑便只是遠遠地跟在季孫迤邐的身後,不再是原先的三步之內,而是遠在三十步以外。
每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同學都會嘻笑著問溫又笑:“怎麼?小倆口吵架了?”
他默不作聲地走在她的身後,什麼也不做,只是遠遠地跟著,遠遠地站著,遠遠地看著。
看著她每天縈繞在奚日再的身邊;看著她總是因為吃醋而鼓著腮幫子的模樣;看著她因為那個男人時而失落,時而興奮,時而緊張,時而甜蜜。
他不曾察覺迤邐時不時地會回過頭來望向他——他當然不會察覺,因為每當她的目光快要遊轉過來的前一秒,他就不自覺地偏過頭去。不看她,他忽然不想看到她,這已經違反了身為保鏢的專業操守。
以他目前的心理評估,他根本不該繼續擔任她的保鏢,也許……也許他該建議老闆換個人來跟著她。
晚上將迤邐送回奚家,一直送進她的房間。這些天,她回到她的臥房便意味著他一天工作結束,第二天她走出臥房之前,他必然已經坐在門口等她了。
可今晚依稀與平常有些不同。
迤邐脫下外套,回過頭的時候發現溫又笑還站在她的身後。有點奇怪地瞅著他,迤邐被他古怪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你幹什麼?今天不下班嗎?還是,你真的想守著我二十四小時,連睡覺都不離我身?”
溫又笑撿了離她最遠的那個位置坐下,“我跟進來是想跟你打個招呼,從明天起,準確說從明天早上你睜開眼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你的保鏢。”
“什麼意思?”
“我覺得我不適合擔任你的隨扈,已經申請公司換個保鏢來跟你。”
他的意思是……他要離開她了嗎?迤邐直覺反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不是說了嘛!我覺得我不適合這份工作,所以還是換個保鏢跟著你比較好。”
“喂,你不做我的保鏢了?”
他說這麼多,她真正認識到的就是這一句話。“你為什麼不做我的保鏢?你是從特種部隊退役沒錯,你是很優秀很專業的保鏢。可你當年是因為殺人才被部隊強制退役的,除了我,還有誰會請你做保鏢。也不想想,你是個殺人犯……”
她忽地住了口,感覺身後的氣氛非同尋常。緩緩地轉過身來,目光所及是溫又笑紅著雙眼,一副快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迤邐連吞著口水,開始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除了強制退役、殺人犯之類,她好像也沒說什麼啊!
“我……我我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迤邐怯怯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副恨到要把她吃掉的樣子。
溫又笑捏緊雙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在一時失控的情況下成為殺人兇手。冷著整張臉,他近乎咬牙切齒,“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你是指……”迤邐不知死活地繼續胡扯,“在一次特殊行動中不小心誤殺了自己的隊友而被特種部隊強制退役的事嗎?”
溫又笑一步步逼近她,直逼到牆角,他的拳頭用力地砸在她耳畔的牆壁上,憤怒讓他大吼,“我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真的跟平時不太一樣,平日裡的他或是一副很有擔當地保護她,或是安靜地守著她,或是遠遠地跟著,無論是哪種,他從來不曾表現出這副好像要傷害她的危險模樣。
在這個世上,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就是他,唯一會犧牲自己保護她的人也是他——對他,她早已有了這樣的認知。
卻不想,這一刻失去理智的溫又笑將要成為傷害她的兇手。
“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這個檔案收在軍方的保密檔裡,就連現在的保全公司老闆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此刻的他真的好恐怖,迤邐嚇到嘴唇都在顫抖,“不是我,是……是奚伯父啦!”
她吞吞吐吐,到底還是說了,“他看過你的資料,他覺得很奇怪,你的身手不錯,而你這個年紀正是待在特種部隊的黃金時期。他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從部隊退役,跑來做有錢人的保鏢。他懷疑你有其他目的接近我,怕你傷害我,所以通過他的特別管道,找了軍方的人查你的資料,所以我……所以我就……就知道了嘛!”
“又是有錢人的特權。”他在她的耳畔嗔道:“有錢人真好啊!想窺探別人的隱私就可以看到,想把別人變成什麼樣就可以做到,甚至想要一個男朋友都可以花錢打造,是嗎?”
他更近一步,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柔軟。下一刻,他憤怒的唇吻上她的。不是上一次她蜻蜓點水的淺吻,而是深深的吻,像要把他的憤怒、絕望和悲傷都透過這一吻灌進她的身體裡似的,他狠狠地……吻了她。
她想大叫,想把他推開,想逃離他的包圍。可是,最終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安靜地待在他的懷裡,直到——他退開。
“……對、對不起。”
溫又笑一怔,明明該道歉的人是他,為什麼先一步說“對不起”的人會是她?
“對不起……對不起……”她的頭點在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三個字。
撫著她的後腦,昂起自己的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在她聽不到的地方,他一遍遍地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0:57
第4章(1)
從那晚起,季孫迤邐便再沒見過溫又笑。
他走了,連聲告別都沒有,就卸下了保鏢的職責。
除了溫又笑,我不要第二個保鏢——向寵她上了天的奚伯父丟下這樣的話,迤邐便一個人去學院了。
這個鐘點,學校裡的戶外咖啡座開放。迤邐的判斷完全正確,奚日再又泡在那邊,守著永遠當他不存在的翁半晴。
坐到他的對面,搶過他手邊的咖啡。對她的出現奚日再倒是毫不意外,他意外的是,“那個保鏢先生呢?怎麼沒看到他?他不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嘛!”
迤邐嘟著嘴,義正詞嚴地告訴他,“你以為我的溫又笑是你啊?他不僅愛我,還給我充分的空間,讓我可以享受自己的私密時刻。”
“你是在指責我沒有給翁半晴空間嗎?”他現在這樣緊迫盯人都沒把人追到手,要是再給翁半晴空間,估計連她的影子都逮不到手。
迤邐的下巴墊著桌子,最近兩天不知道為什麼,她都提不起什麼精神來。約莫是因為奚日再的關係吧!可他之前就這樣對翁半晴啦!她也沒有如此垂頭喪氣。
煩死了,煩死了,全都因為那個溫又笑,害她這麼煩。
不對啊!她怎麼會因為那個溫又笑而煩惱呢?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頂多就是假男朋友而已。
“你在為什麼事而發呆?”奚日再從她的手中奪回咖啡,叫了果汁放在她手邊,“是因為那個給你空間的男朋友嗎?”
“哪有?”迤邐恨恨地咬著吸管,“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思嗎?當然是為了你不喜歡我而煩惱啊!”
是的,她就是為了奚日再而煩惱,完全不幹溫又笑的事。
湊到奚日再的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我就搞不懂了,你到底喜歡這個翁半晴什麼呢?我除了比她漂亮,比她有錢,比她可愛,比她更早認識你,比她更喜歡你……再沒什麼與她不同了,你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呢?”
“你不是已經有溫又笑這個絕世好男友了嘛!”她種下的惡果,奚日再壞心眼地讓她自己吃掉,“溫又笑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比我有擔當,比我有能力,比我更MAN,最重要的是……他比我更專心,他會一心一意只守護你一個人,不像我心裡還存著別的人。他應該會是個優秀的男朋友,以後還會是很好的丈夫,很好的孩子他爸。”
他怎麼句句都離不開“溫、又、笑”這三個字啊?迤邐心煩意亂地站起身來,沖著奚日再大吼,“喂,你就算不喜歡我,也用不著把我推給其他男人吧?”
煩死了,煩死了,越來越煩。
迤邐一個人向外跑去,頭腦一片空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煩惱些什麼,擔心些什麼,還有心上那個位置……在牽掛些什麼。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向前沖,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跑進了網球場。
漫天飛竄的網球以它們的速度和力道向她沖來,她卻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悲傷中,忽略了這世間的一切,包括潛在的威脅和暗藏在角落的那個人。
這個笨蛋!
眼見著那只網球向她飛來,暗藏的那個人再也沉不住氣了。箭步上前直沖到她的面前,他的雙手緊緊環抱住她的頸項,他用自己的脊背穩穩地替她擋去了那記重擊。
迤邐偏過臉望著將她環繞的那個人,怔怔地好半晌才說出話來,“溫……溫又笑?”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不是不做她的保鏢了嘛!
在他的懷裡抬起臉,他的氣息是那樣近,近到她動作稍大一點,就會吻上他的唇。“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笨啊,難道到現在她還看不出來嗎?他分明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從來不曾離開。
“奚先生跟老闆說,你只接受我一個人的保全。沒辦法,老闆要我繼續跟著你——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既然老闆都這樣說了,我也只好繼續做你的隨扈。”以她那種千金小姐的任性脾氣,加上一心追求奚日再的執著。他不跟著,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他說得理所當然,迤邐也未做他想。反正這樣就很好啊!有他在身邊,她就變得比較安心,比較坦然,比較像從前的季孫迤邐。
只是,“身為保鏢,你需要鬼鬼祟祟地躲在我身後嗎?”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吧!
不管啦,不管啦,只要他繼續做她的保鏢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迤邐大步走在前方,心情一派大好的樣子。剛走出去兩步,聲音就從背後響起——
“喂!”
她站住腳步,回過身望著他。風吹亂了她的髮絲,連帶著擾亂了溫又笑從前簡單的心思。
“再愛一個男人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賭——記住了嗎,季孫迤邐?”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而不是以保鏢對雇主的身份稱呼她為“季孫小姐”——這個,她倒是記住了。
站在陽臺上,看著晚霞一點點沉下去,季孫迤邐忽然覺得心情一片輕鬆,不知道是不是身邊有他的關係,最近她比較不會覺得寂寞。
“溫又笑。”
他不出聲,靜默地守在她的身側,一如從前。
“這個月的十號是奚日再二十一歲的生日。”
與他何干?
“我知道,奚日再會在生日這天向翁半晴表白。如果翁半晴接受了,他們倆就會成為情侶的關係。”
她又想採取什麼了不得的舉動?
“我想請你做我的男朋友,”補充一句,“當然是假的。”
溫又笑終於受不了地開了口,“你已經借著我刺探了奚日再這麼長時間,如果他真的在意你,喜歡你,不能沒有你,早就因為吃醋而沖上來把我揍扁。可是他什麼也沒做,依舊故我地泡在翁半晴的身邊,這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她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他哪裡知道她對奚日再的感情由來已久,且不止是愛情那麼簡單。奚日再,他曾是這世間留給她唯一守候的燈啊!
“最後一次。”
迤邐豎起手指頭跟他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在那天的舞會上請你充當我的男朋友,告訴奚日再如果他不喜歡我,你就會替他守護我——如果他還是什麼表示也沒有,我就放棄。”徹徹底底地放棄,把奚日再這個人從心底裡抹去。
最後一次!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溫又笑的下巴不自覺地上下動了動。他答應了,做她的男朋友,只此一夜。
“對了!”
迤邐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蹦蹦跳跳地沖進臥房。打開走入式更衣室,她從裡頭拿出那套西裝,“從襯衫到西裝,從領帶到皮鞋,從手錶到禮帕全都準備好了。”
這不是……那天在精品男裝店,被他丟棄的全套裝備嘛!“你還留著?”
他以為被他丟棄以後,她就沒再買回來。沒想到她收得這麼仔細,熨燙得好齊整。一套男裝放在她盡是女裝的更衣室裡顯得有些怪異,卻又讓他的心有種被衝撞的觸覺。
“來啊來啊!快點試試看,讓我看看還差點什麼。”
她動手動腳,想要扒去他的外套。她靠近的那一刻,溫又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他將她推出更衣室,把自己關在裡面。五分鐘以後,帥氣保鏢現身江湖——
迤邐上下左右前後的打量著他,她不得不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打扮起來,他比奚日再還襯衣服,活脫脫標準衣架嘛!“喂,溫又笑,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做保鏢,我覺得你可以當男模噯!”
“我該謝謝你的稱讚嗎?”有關社交禮儀,他完全不懂,“而且你剛剛說那晚有舞會,我不會跳舞噯!”
“沒關係,我教你。”來點音樂,她這就教他跳社交舞。不過,好像應該先整理一下他扭捏的領帶。
“你這打的是什麼領帶?只能配制服,在所謂的社交場合,你這樣的身高身形身材,最好打溫莎伯爵款的領帶啦!”迤邐墊起腳尖幫他打領帶,溫又笑順從地彎下腰,讓她更方便動手。
她一邊打領帶一邊跟他念叨,“這款領帶是不錯,不過看上去襯得你太嚴肅了。明天我去買一條月金色的領帶,配鑽飾禮帕應該更趨完美。”
他偏過頭,讓她替自己整理後方的衣領。她的唇不小心蹭過他的耳垂,溫又笑慌忙直起腰,連連向後退了兩步。“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哦!”
他的臉微微泛紅,不會……是在害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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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1:09
第4章(2)
奚家大少的慶生Party,必定客似雲來。
向來只能站在週邊負責安保工作的溫又笑儼然成了這場慶生會的主角,被季孫迤邐大小姐拽著到處跟人打招呼。
若是不提及他的保鏢身份,光看他這一身華麗經典的行頭,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能和奚日再相提並論的富家大少。
似乎刻意不想去揭開他的特殊身份,每當有人向奚日再暗示:“季孫小姐身邊的那位男士看起來有些面生啊!不知是哪家的少爺?剛回國嗎?”
“迤邐的朋友,剛認識不久。”奚日再淡淡一句回道,讓人無力再追問下去。
象牙白小禮服、黑色鑲鑽西裝,他們倆站在一起已經是這場宴會最完美的風景。完美到大家可以自動忽略宴會的主角——奚日再臉上的愁雲慘澹。
死翁半晴,一句“我要打工賺錢”就拒絕了他的邀請。靠,她不來,這場宴會還有什麼意思?難道他喜歡跟這群都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的傢伙打招呼嗎?
音樂響起,第一支舞照例該由今年生日會的主角開舞。
自打奚日再五歲那年,奚伯父幫他開第一場生日舞會起,迤邐就是他的開舞舞伴。
十六年如此,今年也不該例外吧!不該因為翁半晴的出現而有所例外。
反正今晚翁半晴也沒有來參加生日宴會,看來奚日再也沒有其他選擇。迤邐主動朝壽星走了過去,“老規矩,我陪你開舞吧!”
她優雅地向他伸出手,奚日再的手卻探向一旁的高腳杯。“迤邐,今晚我不想跳舞。”不想和任何一個翁半晴以外的女生跳舞,更別說是有特別意義的開場舞了。
他將她晾在當場,迤邐還不死心,“這可是開場舞噯!你是壽星,總該你帶人先下場啊!”
“我、不、要。”心情不爽到極點的奚大少根本不想去理會別人的感受。
他們,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她,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
迤邐伸出的手忘了抽回來,懸在半空,不知道下一刻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腦子一片空白,她的雙眼只看得見奚日再。
直到寬厚的胸膛抵住她的脊背,給她足夠的支撐——他在她的身後,一直站在那裡,好像永遠不會離開。
她側過頭,目光所及是溫又笑堅毅的下巴。“溫……溫又笑……”
她伸出的手被他攥在手心裡,那樣冰冷,冷得他忍不住揉搓著她的手心。讓她站在自己的身後,他上前一步擋在奚日再和她之間。放低聲音,他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告訴他,告訴他奚日再——
“如果你不喜歡迤儷,我就把她從你身邊帶走。”
奚日再一口飲盡杯中物,單落給他兩個字,“——請便。”
溫又笑再無猶豫,拉著迤邐的手走進舞池。手搭在她的腰際,在她發怔的當口,他在她耳畔低語:“我的女朋友,可以跟我跳這第一支舞嗎?”
女朋友?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迤邐傻傻地抬起頭看著他,傻傻地窩在他的懷裡,傻傻地任他帶著自己在舞池裡旋轉、旋轉、再旋轉,直到頭暈目眩。
奚日再的冷漠,溫又笑的支持,他們倆,兩張臉在她的眼前交疊,直到難分難解。
在他的懷中,她的世界已是一片天花亂墜。
一曲終了,她的氣力也消耗殆盡,只能無力地倚靠著他,才能勉強站穩。
“累了嗎?”身為保鏢,他總是第一眼便留意到需要他保護的人。
迤邐點點頭,“我想回房。”
“好。”看她有氣無力的模樣,溫又笑將她打橫抱起,在眾人的目光中,將她抱上樓,直至送進她的臥房。
將她安置在床上,他替她墊好枕頭。樓下浪漫的音樂隱約傳來,他們之間卻是長久的靜默。
看著她把自己塞進被子裡,埋進枕頭裡。溫又笑有些茫然,張了張口,他想跟她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吞吞吐吐地開口,“我先……我先出去了,我就在門口,有需要你就叫我。”
“不要。”她慌忙坐起身,“你就在這裡陪我好不好?”她手腳並用,硬是將他拉到床上,抽了自己的枕頭給他,她拍拍身邊的床位,“你睡我旁邊好不好?就今天一夜,請你真的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我,好不好?”
睡在她身邊?他可是大男人啊!
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可是看她那副沮喪的樣子,溫又笑硬生生地吞下了那句拒絕,乖乖地坐在她的身邊,而後說服自己躺下。
難得他如此溫順地聽從她的安排,是可憐她嗎?迤邐的悲傷在加劇,蜷縮在他的懷裡,她不知道下面的話是在對他說,亦或只是她的自言自語罷了。
“你知道嗎,溫又笑?今晚奚日再拒絕跟我跳開場舞的時候,我不覺得特別悲傷,反倒……反倒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好像長久牽絆的枷鎖忽然之間鬆開了,我——如釋重負。”
該結束了,對奚日再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她闔上雙眼,為另一個男人而流的淚滴在他的懷裡。
溫又笑伸出手指替她擦去淚水,粗魯而徹底——她,近在他的枕邊,卻遠得他永遠也觸不到。
季孫迤邐睜開眼的瞬間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
現在是怎樣?
她的臉對著溫又笑的胸膛,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她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裡,他的長臂更是誇張地將她緊緊環抱。
哦,天啊!這是哪部偶像劇的無腦劇情?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不對,不對,她記起來了,昨晚是她硬拉他同床共枕的,才會發生今早這麼怪異的場景。
啊,清醒過來的大腦讓迤邐的臉瞬間轉紅,跟火燒雲似的。趕緊抽身下床,她希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間房。最好十天半個月不要見到溫又笑,省得大家尷尬。
小心地掀開被子一角,她往後退退退……就快退到床邊了,哎呀!她快要失去平衡掉下床了,救……救命啊!
她救命的喊聲尚未從口中發出,他的長臂已經過境,迅速地將她撈起來,再用力一帶,她好不容易遠離他的距離又被他拉近了。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在你睜開眼的同時。”他的專業可是保全,如果連所要保護的人在做什麼都搞不清楚,還要他這個隨扈幹什麼?
他修長的手指戳戳她瞪著他的眼睛,他壞心眼地撇了撇嘴,“你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啊!”她趕緊拿手捂住雙眼,還騰出一隻手去捂他的眼睛,“你不要這麼近地盯著我啦!我還沒有洗漱。”
坐起身,迤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好,全新一天,我決定從今天起忘記奚日再,徹底忘掉這個不愛我的男人。”
溫又笑已經穿戴整齊,回過身來,他向她伸出手,“準備好了嗎,全新的季孫迤邐小姐?”
握著他的手站起來,忽然之前和奚日再有關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迤邐偏著頭笑望著他,“唉,你知道嗎?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全新的戀情。”
她笑得不善哦!溫又笑好整以暇地瞅著她,“小姐,你想幹什麼?”
迤邐站在床上,一步步向他靠近。床的高度足夠她俯視著他,她的手臂環繞住他的頸項,像伊甸園的蛇圍繞著亞當,她捧起他的臉,在晨光之下。
“我啊……決定和你展開一段全新的戀情。”
從肩頭拉下他的手,溫又笑全然未當成正經,“不要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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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1:25
第5章(1)
季孫迤邐小姐卻認真了。
認真地二十四小時貼在溫又笑的身邊,認真地去瞭解他、關心他、喜歡他,認真地讓自己的眼睛只看得到他一個人,認真地好似從前對奚日再時的專一。
“溫又笑!溫又笑,看我買到什麼片子。”
她晃著手上的碟炫耀給他看,“是《保鏢》哦!凱文•科斯特納和惠特尼•休斯頓主演的《保鏢》,我要拿到家庭影院看。”
奚家有間一百平的家庭影院,是奚大少享受電影時光的獨立空間,迤邐決定剝削來為己所用。
溫又笑興趣缺缺地跟在她的身後,迤邐索性抓住他的手,直接將他抓進影院。
靠著他,她滿臉愜意地看著那部講述保鏢和雇主情感的電影。
直到——男保鏢的感情滿溢到無法繼續保護女雇主,為了愛人的安全,他將她拱手交托給了別人。
故事的結局是分離,註定的分離。
“好感人哦!”迤邐幾乎要抹眼淚了,揪著一旁的溫又笑大呼小叫,“溫又笑,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愛上我,你會因為擔心你對我的感情讓你沒辦法始終理智地保護我,而拱手把我交給別人保護嗎?”
這都是什麼有的沒的,他有聽,沒有懂啦!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一旦保鏢對雇主產生了感情,就沒有辦法客觀、理智地保護雇主,最好的辦法是把雇主交給其他同樣優秀的保鏢保護。”
“這麼說,你一旦愛上我,就沒有辦法做我的保鏢嘍!”其實迤邐壓根不在意啦,反正她也不需要保鏢,“我只要你就好了。”
她的雙臂環住他的頸項,溫又笑發現最近她常常像只考拉似的攀附在他的身上,可惜他卻不是她的尤加利樹。
他實在很不習慣這樣的親昵,溫又笑拉下她的手,將她重新塞回到座椅裡。“你給我好好坐著,不要有事沒事就攀在我身上。外面的人萬一說出點有的沒的來,你還要不要你的名節?”
“名節?”迤邐嗤笑不已,“你是哪個年代的人?居然還跟我說這兩個字?”他也不是第一天做富家小姐的保鏢,難道他不知道,在她和奚日再的所謂上流社會裡,她這個年紀還沒有男朋友,這才是最大的笑話。
她繼續用雙臂纏繞上他的頸項,順便用兩條腿鉤住他的腰際,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這樣掛在你身上,你就這樣送我回房好了。”
拗不過她,溫又笑只得帶著一隻考拉返回她的臥房。好在床就在眼前,他大力地將她丟到床上,順便嗔道:“你這個懶鬼,連爬樓都懶得爬,我真懷疑你三十歲之前就會變成大肥豬。”
“痛噯!”
她揉揉疼痛的手臂,卻發現溫又笑的目光正直勾勾地停在她的胸前。他……他在看什麼?難不成……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胸部,果然——因為方才的大動作,她胸前的扣子開了,恰好她今天穿的是V字領的T恤,所以……她的胸……
他盯著她的胸噯!
玩心乍起,迤邐的手指放在胸口作勢要解開第二顆扣子。果真如她所料,溫又笑赫然撇開臉,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口起伏不定。
“你……喜歡我。”她是那樣肯定。
他卻回她一句,“你是在玩火。”
“那有什麼關係?”她跪在床上,手拽上他的領帶,“你會陪我的,對不對?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陪我的,是不是?”
“雇主和保鏢之間不應該存在工作以外的關係,更不能有超越平常的感情。”他想卸下她的手,她卻死命地攥著不放。他幾乎就要弄傷她了,無奈,只得放棄,他轉而去解自己的領帶。
解不下,領結扣得死緊,任他怎麼解都解不開。他慌了,火了,亂了,直接拿剪刀剪斷,她手裡捏住的不過是一段殘缺罷了。
“你懂什麼?你以為你的命是兒戲嗎?你可以無所謂,但身為保鏢,你的命就是我的己任。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錯手槍殺了我的戰友嗎?就因為感情——因為我們之間超乎陌生人的兄弟之情!就是這份情,讓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毒販子用刀逼著咽喉,我沒辦法冷靜,所以我才會開槍,才會親手殺死我最好的戰友!最好的兄弟!”
他走了,他知道,在他說出心底最深這層秘密的同時,他已沒辦法再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背對著她,在打開門的前一刻他向她宣佈,“這一次我真的沒辦法保護你了,明天會有新的人來替代我的位置。”
“我不要任何人的保護,除了你。”迤邐沖他吼,“你是個懦夫,溫又笑,你明明喜歡我,卻想逃跑。”
喜歡?她懂什麼叫喜歡嗎?溫又笑的手攀上門把,“你不過是因為失去了奚日再,想找只救生圈——就像你說的,想要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開始一段全新的戀情。可是,很抱歉,我是你的保鏢,我可以保護你,但我永遠不是你的救生圈,永遠不是。”
“你走吧!”迤邐親自走上前替他打開門,放他離開。“溫又笑,你可以走了。我季孫迤邐身家上億,想要找救生圈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起開!
喝酒,一杯接著一杯,醉死拉倒。
奚日再不要她,轉而沖向翁半晴,這也就罷了。現在連那個聲稱以命相守的溫又笑也要離她而去,她的身邊難道真的一個人也留不住嗎?
難道她就那麼不值得被人愛?難道她就註定要孤獨終老?難道她就是命定的寂寞?
寂寞啊,真的好寂寞。
爸爸媽媽在她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走了,然後是爺爺,最後是奶奶,一個個全都離她而去。
她拎著又大又高的行李站在奚伯父家門口的時候,迎接她的人……是奚日再。
奚伯父、奚伯母當然是疼她的,可是他們很忙,有做不完的生意,打理不完的事務,參加不完的宴會,飛不完的旅行。自小,在奚家陪她最多的是奚日再,陪奚日再最長的人……是她。
已經習慣這樣彼此依偎,她和奚日再,兩個人,一盞燈一桌飯菜,一輛車一同進出,以為會到永遠,直到翁半晴的出現。
她實在不能理解,那個又窮酸又古怪又不可愛的臭丫頭憑什麼吸引奚日再的目光,可翁半晴就是做到了,輕而易舉將奚日再從她身邊剝離,連著心包起來一併帶走。
她不要!
她不要連一直陪著她,最後陪著她的奚日再也離她而去,她不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她使盡一切手段要把奚日再從翁半晴手裡奪回來——包括愛上他。
她愛奚日再嗎?
與其說愛,不如說習慣吧!習慣了回到偌大的奚家,和奚日再倆倆相對;習慣了形影相對的當口,奚日再的影子與她的交疊;習慣了季孫迤邐永遠是奚日再的迤邐,奚日再永遠是季孫迤邐的奚日再。
只是,奚日再走了,一刻不停地追在翁半晴的身邊。她開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去學校,一個人上街,一個人大笑,一個人難過,一個人發呆,一個人鬱悶,一個人……寂寞。
然後,溫又笑來了。
作為愛上奚日再的手段,這個像山一般足以讓她倚靠的男人,來了。走進她的生命裡,二十四小時一刻不離地守護著她,讓她覺得這世上終於有個人不會離她而去。
愛上他,幾乎是命中註定的事。
可是,這就是愛嗎?她愛溫又笑嗎?還是,如溫又笑所說,她根本不懂得愛——那麼,愛情又是什麼呢?
許是醉了吧!她忽然好想哭。
伸手撈過一副肩膀,她抱著它就嗚嗚地哭了起來,卻聽到耳旁是竊竊的笑聲。淚眼婆娑間,她抬起頭——
“你是誰?”
“我是金開地產的金凱鑫。”身旁的男人不遺餘力地介紹,“在奚日再的生日宴會上,我們見過的——不記得了嗎,季孫小姐?”
金開地產?好像正在跟奚伯父談融資的事,想借著奚家的勢力振翅高飛的企業實在是太多了,想要攀附上她和奚日再的少爺小姐也是不計其數。誰會記得這種毫無關係的臉孔?
有點微醺,迤邐跳下吧台,拎著手袋搖搖擺擺地往門外去。喝醉真好,頭暈暈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她打了個踉蹌,眼見著快要摔倒,跟著她出來的金凱鑫趕忙將她扶住。“季孫小姐,你喝醉了?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她推開他,煩躁蠢蠢欲動,“我的保鏢會貼身保護我,根本用不著你。”
“你的保鏢?”
金凱鑫有點好笑地瞅著她,“你說的是那天在舞會上陪著你的男人嗎?”他對季孫迤邐很有興趣,順便調查了一下那天舞會上陪在她身邊的男人,這才發現那傢伙根本不是季孫迤邐的男朋友,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保鏢罷了,好像叫……溫又笑。
一個保鏢也想和他搶身家上億的季孫小姐?
金凱鑫一隻手環上她的腰際,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儼然一副她已經為他所有的表情。
“季孫小姐,上車吧!”
金凱鑫把季孫迤邐往車上拉,就在這當口,有個人插了進來,一把甩開他的手,下一刻原本還在他懷裡的迤邐已經站在了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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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1:37
第5章(2)
“由我送季孫小姐回府,就不勞煩這位先生了。”
迤邐醉醺醺的雙眼望過去,“溫又笑?”他不是說不再保護她了嘛!還出現在這裡幹什麼?
迤邐甩開他的攙扶,反倒向金凱鑫身邊退去。“我已經找到我的救生圈,就不勞煩溫先生了。我相信這世上,願意做我季孫迤邐救生圈的人可以排過整條街,還真不缺你溫先生這一個。”
她到底是醉了,還是傻了,她身邊的這位富家大少打上次舞會時就盯上她了,今晚還不借著她醉酒讓既定關係發生?
他自做保全工作以來保護過不下十位富家小姐,她們大多有被人騷擾的經歷,那些喜歡騷擾千金小姐的無賴們,每一個都跟眼前的這個金凱鑫長得很雷同。
他伸出手想把她拉回來,迤邐卻將整個身體歪在金凱鑫身上,徹底當他不存在。“你姓什麼來著?金先生是吧?你送我回去吧!”
“我不准。”到底是特種兵的身手,溫又笑輕易幾個動作便直接將她揪了過來,“我送你回家。”
他不准?他憑什麼不准?他以什麼身份跟她說這些?迤邐吼回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不可以陪我一輩子,為什麼不早點消失呢?在我愛上你之前就給我徹底地消失。”
她又提愛這個字,她真的懂愛嗎?
“我可以從你面前徹底消失,前提是確定你的安全。”
他拉她往他的車方向走,回頭還不忘警告金凱鑫,“離季孫小姐遠一點,她不是你惹得起的女生。”
惹不起?他金凱鑫也是大集團的二世祖,也是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公子哥,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角色。這世上還有他惹不起的女人?
他還偏要惹惹看。
金凱鑫不動聲色地上了自己的車,而後加大馬力,直逼前方的身影。
溫又笑如野狼般警覺的神經感受到危險的存在,他伸出手臂將迤邐帶進懷中,“小心!”車擦著他的身體而過,他卻緊緊地將她護在懷中,安全無虞。
一瞬間就可能是生死相離,迤邐嚇得魂飛魄散,努力直起腰檢視溫又笑的情形,“你怎麼樣?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哪裡痛?你說話啊!你快點說話啊!”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我再也不要有人從我身邊離世。
“我沒事。”只是手臂有些擦傷而已。
溫又笑挺著筆直的腰杆,回望那輛車內的金凱鑫,“你還想來嗎?”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直接撥下警局的電話,當著金凱鑫的面,他開口,“是警局嗎?有人惡意開車撞人,車號是08626,現場在……”
嚇得魂不附體的人恐怕要換成金凱鑫了,他趕緊倒車,儘快逃離案發現場。
“你不要緊吧!”迤邐扶著溫又笑上了他的車,“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這點小傷,我自己就可以包紮。”跟作戰時所受的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先送你回家。”她坐到駕駛位上,先幫他系好安全帶,而後握住方向盤,“好了,現在告訴我……哪邊是刹車?”
天!“你到底有沒有駕照?而且你還酒後駕駛!”居然還想開車送他回家?“還是我來吧!”他想解下安全帶,跟她換個位置,卻一個猛子紮向前——她的右腳已經一路油門踩下去了。
雖然不時地刹車刹車又刹車;雖然時而快到一百二十碼,時而慢到快要熄火;雖然她總愛猛地對方向盤實行大動作。
好歹還是將他全須全尾地送到了家門口,可溫又笑說什麼再也不許她碰車鑰匙了。
溫又笑走在前頭,迤邐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這就是你家啊?”跟奚家相比簡直只能當狗窩,不是因為髒亂,純粹因為太小。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間小小的客廳放著一張碩大的沙發,轉手便是他的睡房了,深藍色的床具如海般深沉。
她參觀的空檔,他已經在包紮傷口了。很快,他纏繞著紗布的手臂便出現在她跟前。“我送你回奚家。”
“你受傷了,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吧!”迤邐義正詞嚴地勸告他,“如果你用受傷的手臂開車,萬一出了什麼事故,我就完蛋了。”
沒問題,溫又笑拿起電話,“我打電話讓奚家派人接你回去。”
她迅捷地跳起身,按下他的電話。“不要,不要,我喝醉了,我很困,我不想回家。”拍拍身下的床,“你家的床很寬很大,多睡上我一個人肯定沒問題……沒問題呵!”
管他同不同意,她先行爬上他的床,鑽進他的被子,拿床單蒙住臉——誓死抗衡到底。
許是累了,許是無力再跟她折騰,許是明日他便不再是她的保鏢。溫又笑妥協了,平躺在她的身邊,沒受傷的手枕著頭,他闔上了雙眼。
她頭髮的味道飄到他的鼻尖,一絲絲帶著扣人心弦的力量。他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下一刻,她竟爬過他的身子,窩進他的懷裡。
“溫又笑……”
他睜開眼,她的臉近在他的鼻翼之下,她呼出的氣撫摩著他的臉頰,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需要屏住呼吸,才能讓自己不失去最後一分自製力。
她的手臂卻在這一刻環住他的頸項,一如從前。她的唇貼上他的耳垂,他就知道招她來家裡絕對是個錯誤,他這輩子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愛我好不好?就這一夜。”
她在他的耳邊呢喃,用她的魔咒讓他失去最後的防禦。他真的中了她的毒,竟然伸出手將她抱住,緊緊擁在懷中。
親吻,在這一刻他們之間不需要任何語言,只需要對彼此身體的感覺和糅合在一處的心跳陣陣。
你不懂愛情,你也不懂,我不是你的救生圈——溫又笑。
季孫迤邐睜開眼的時候天已大亮,深藍色的床單深得若海。茫茫大海上只有她一個人,枕邊空空如也,那個與她纏綿了一整夜的人不見了,消失得好像從來不曾有過那一夜一般。枕頭上壓著那張字條,下麵有他的簽名。
他不是她的救生圈?
可她只想要一隻救生圈將她緊緊包圍。
掀開被子,她爬下床,四處尋找著他的身影。她不相信他真的走了,將她一個人丟在滿是他的氣息的家裡,然後如肇事逃逸一般,跑掉。
可是他的公寓真的太小了,即便她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蹤跡。換上衣服,她要去找他。或許……或許就像昨天一樣,他就等在她的房門口,等著陪她海角天涯。
“溫又……”
拉開房門,守在門口如他一般西裝革履的人卻不是她熟悉的溫又笑。
“你是誰?”
那人向她點了點頭,以示問好,“我是替換溫又笑負責季孫小姐安全的保全人員,我叫……”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麼。”她只想知道,“溫又笑在哪裡。”
她的新保鏢有點莫名地撓撓頭,“他把季孫小姐交給了我,照道理他已經去負責另一單保全工作了。”
“在哪裡?告訴我,他在哪裡?”
大小姐河東獅吼,沒見到如此纖細的小女子爆發如此大的火藥,新保鏢不敢怠慢,立刻打電話回公司查。
迤邐不想知道其他,她只知道,“我要去見溫又笑。”
新保鏢載著她去找溫又笑,很多年以後,迤邐都記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很急。
她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保護另一個富家小姐。
一身整齊而平常的西裝,一把黑且大的雨傘,他替別人撐著傘,他為別人擋著風雨,他……守護著別人。
她頭上的雨,瓢潑而下。
她不動不搖,不理會身邊的人,眼裡只有他,只盯著他。也期盼著,他可以轉過身來,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他回頭了,他看見了她,看到了被大雨淋濕全身的她。
她仍然站在那裡,等待著他如從前一般走過來,為她遮風擋雨。他卻送身邊的小姐上了車,而後收了傘,自行坐進車裡,坐在那個小姐的身邊,當著她的面揚長而去。
他走了,像她身邊所有的人一樣,離她而去。
她不愛他,她只當他是救生圈,所以她不該為他的離去而心痛。
可是為什麼?那場大雨下進了她的心裡,從此她的心空再不曾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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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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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1:49
第6章(1)
她走了,去弄懂愛情到底是什麼。
結果研究來研究去,她就研究出個人類學博士的頭銜來,而她博士論文答辯的題目居然是——《論多巴胺對人類愛情的決定因素》。
望著手上有關她這七年的全部資訊,溫又笑微笑著闔上了雙眼,心裡卻覺得苦不堪言。
她的七年,只為了弄懂當年他留下的一句話,值得嗎?他真的值得她如此付出,如此努力嗎?
七年前,他做了一個逃兵。
身家上億的富家千金和毫不起眼的小保鏢,可以是一時激情,絕不可能是一世相守。
他會因為一時衝動而抱住她,卻不敢貪戀抱著她一輩子。尤其是那天黎明的曙光照在她的臉上,望著懷裡睡得好似嬰兒般沉靜的她,他竟不捨得抽身離去的瞬間,他才驚覺自己的心早已淪陷,淪陷給了這個昨天還在為另一個男人哭死哭活的季孫迤邐。
他逃了。
從她身邊逃開,因為不知道繼續留下來,他們之間該如何收場;因為知道他愛她,早已超越了可以默默放在心中的地步。
所以,他逃了,一逃就逃了七年。
接下這一單保全工作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物件是她,否則他會繼續逃下去。老死不相往來是他對他們之間最好的規劃,老天卻似另有安排。
睜開眼,他望著病床上呼呼大睡的迤邐。她一副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的模樣,他卻沒辦法守著她睡得安穩。
看看手錶,已經是早晨八點多了,沒想到他就這樣守著她,看了一夜,回憶了一夜,煩惱了一夜。
拉開窗簾,讓陽光鋪滿她的床,他背對著光看著床上的她。
迤邐倒是很久不曾這樣好眠過,伸了個懶腰,她打著不文雅的哈欠看向窗邊的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負責你的安全,從昨天開始,你應該沒有忘記吧!”溫又笑提醒她的同時,已經開始幫她收拾隨身的東西。“醫生說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噯!我出不出院跟你沒關係吧!還有,我昨天好像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需要保鏢,更不需要你的保護。”還當她是七年前那個需要人貼身不離,時刻保護的千金大小姐嗎?她可是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活了七年的主。
溫又笑才不理會她有多大的能耐,他只知道,現在,他是她的保鏢。“開車撞你的人和偷屍骨的應該是一夥人,在找到這些傷害你的人之前,我不會離開你。”
又說這話?
迤邐火大的沖他吼,“你又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裡,然後再消失?”
“迤邐……”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習慣別人稱呼我為‘季孫博士’。”她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那些早在七年前那個大雨的日子裡,就該讓他知道的事。“如果你沒有辦法一輩子守護我,當初就不該出現——現在離開,尚且來得及。”
溫又笑同樣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在我的心裡,沒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包括我的感情。”
就像那部她邀他唯一看過的電影——《保鏢》,一旦保鏢與雇主產生感情,一旦保鏢沒有足夠客觀的理智保護他要以命相守的人,他情願隔斷一切,一個人悲傷地離開。
“我會做你的保鏢,直到確定你安全為止。”
他的出現和七年前他的離開一樣堅持,知道拗不過他,迤邐推推黑框眼鏡,率先跨出門去。
“……隨便你。”
敢傷她?
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張志兵、孫宏偉、趙牧風,給我通知所有的研究生,取消休假,取消手頭的課題報告,取消一切的一切,全部到實驗室來見我。”
走出醫院大門,季孫迤邐便拿起手機給她帶的研究生逐個打電話。當她坐溫又笑的車到實驗室的時候,一群人類學的研究生已經排排坐,等著她分工作了。
迤邐從隨身攜帶的手袋裡取出那具屍骨留給她的最後一塊骨頭,溫又笑有點莫名地看著她,“你把這塊骨頭隨身帶?”還跟她的化妝包、補水液放在一起?不噁心嗎?
“這樣才夠安全啊!”之前放在實驗室不是被偷了嘛!他這是明知故問。
“可你為什麼不交給警方呢?”姓李的法醫明明來找過她,她卻隻字不提這塊骨頭就在身上的事,她是在擔心些什麼?
他想得太多啦!迤邐明白告訴他,“我比較喜歡以牙還牙的快感,既然是針對我來的,自然要我出拳打回去才過癮啊!”
七年不見,她任性的毛病倒是有增無減啊!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著,丟下一群傻乎乎的學術呆子在那裡發愣。“博士,我們聚在這裡是……怎樣?”
迤邐將那小塊骨頭放在他們面前,“我需要找出這塊骨頭的身份,已經做了DNA分析,但我缺少可以做比對的物件。我不管你們用什麼關係,是威逼利誘也好,是私交篤厚也行,只要你們幫我核定這塊骨頭的身份——我保證,碩士論文答辯一定暢通無阻。而且,可以跟著我做新一輪的研究報告。”
這等於在人類學領域攀上高枝啊!那幾個跟她的研究生已經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了。
幾個傢伙沒有讓他們的導師太失望——A學生的朋友B同學在國家法政部門實習,其導師C先生是國家法政權威D教授的入室弟子,利用D教授的存取權限,他們將屍骨的DNA送至國家DNA資料庫進行權威比對。
結果雖然沒辦法確定這具屍骨的身份,卻爆炸性地發現,這具屍骨的DNA和三年前離世的富豪林成棟是親子關係。
從骨骼看,死者不可能是林成棟的父親,只能是……林成棟的兒子?死的這個居然是富豪林成棟的兒子?
迤邐有點茫然地看著到手的報告,雖說跟林成棟不熟,可也算有過幾面之緣。“我記得林成棟沒有兒子啊!”
溫又笑給她權威答案,“林成棟早年結婚,後來離異,並無子嗣,他也沒有再行婚娶,身邊卻有幾個關係很近的男人,外界皆傳聞林成棟是同性戀。”
“不是傳聞,是事實。”她就親眼見過林成棟在酒會上跟幾個男模勾搭不清,“所以按理說,他不應該有兒子啊!可DNA顯示死者的確和他有親子關係,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還在後頭,保全業內消息是互通的,曾經負責過林成棟安全事項的保鏢告訴溫又笑,“林成棟患有一型糖尿病,需要每天注射胰島素。”
“一型糖尿病的遺傳機率是非常大的,而我在屍骨中檢測到超乎常人的胰島素成份,難道那具屍骨的死亡只是一個意外?”繞來繞去,怎麼又繞回去了?
還是讓溫又笑給她厘清思緒吧!“如果真的是意外,這具屍骨就不會被悄悄埋進地底,也不會有人偷竊實驗室裡的屍骨,更不會有人想開車撞死你。”
所以,案情仍在摸索中。
繼續——
“你們在聊些什麼呢?”
李克金剛走進實驗室就看見季孫迤邐跟溫又笑正聊得熱火朝天,他湊上前打趣地看著迤邐,“方不方便說給我聽聽?”
“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罷了。”迤邐合上桌上的報告,轉而對李克金正色道:“李法醫今天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公事難道就不能來找你?”李克金笑眯眯地望向她。
迤邐直覺近來的李克金跟從前有些不大一樣,總是有事沒事跑到實驗室來找她,有時不過是為了說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之事。
好吧,讓我們正經一些。
“李法醫,你找我到底為了什麼事?”
看來他的玩笑沒起到應有的作用,李克金還是直接道明來意,“為了替警局調查案件害你受傷,警局這邊覺得很過意不去,決定派我做代表,請季孫博士吃個飯,表達一下我們的感謝和歉意。”
“你不如直接說,你想借此機會釣我們迤邐好了。”
奚日再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這屋裡一下子來了三個大男人,平日裡缺少生氣更沒有陽氣的實驗室突然之間人丁興盛起來,迤邐還真有些不大習慣。
有點茫然地叉著腰,迤邐逐個問訊:“奚大少,你又來幹什麼?”
“來接我親親女朋友回家吃飯啊!”奚日再沖她擠眉弄眼,讓她莫忘了他們現在的“特殊關係”。
他們倆正在那裡唱戲唱得熱鬧,李克金有點受不了了,橫插進來,他向迤邐招招手,“既然奚先生已經替我說出口了,我也沒什麼好害羞的。”清清嗓子,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很重要。“季孫博士,我真的非常欣賞您,請問您可以試著同我交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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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2:01
第6章(2)
他這是在做什麼?求婚嗎?
迤邐有點反應不過來,奚日再的腦子可是靈光得很,拿手肘杵杵李克金的肋骨——這傢伙一直這麼瘦嗎?他的身體一直罩在西裝外套下,不覺得啊!
“喂,你現在想怎樣?第三者插足嗎?迤邐可是我女朋友噯!”
李克金也不是吃素的,直言不諱,“若我記得不錯,奚先生有個非常要好的同居女友,而且已經交往多年。如果季孫博士真的是奚先生的女朋友,這樣的關係似乎有點複雜啊!”
“你……”
人家一句話將奚日再的嘴巴堵得死死的,他立刻失去了反對的立場。奚日再轉而搬救兵,“溫又笑,你杵在那裡是死人啊?人家現在要約迤邐出去噯!你不會哼都不哼一聲吧?”
要他哼?
一直作壁上觀的溫又笑就哼給他聽,“李法醫男未婚,季孫博士女未嫁,而且他們都是非常專業的人士,我不覺得他們倆出去吃個飯有什麼不妥。”
這是他這個季孫迤邐唯一睡過的男人該說的話嗎?
奚日再恨不能扒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仁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鉤住他的肩膀,奚日再決定拉他去角落進行一番私人對話,“我說溫又笑,你這是在把迤邐推給別的男人,你知道嗎?”
“推給別的男人總比浪費給你這個不懂珍惜她的人好。”
七年前,他不愛迤邐;七年後,他依然不值得迤邐愛——這就是溫又笑的判斷。
這只豬——奚日再在心裡咒駡,這只豬怎麼到死都不懂迤邐的心呢?
懶得為他計較,笨死算了。
他們倆結束私人對話轉過頭的時候,正聽到迤邐微笑著對李克金說:“好啊,我今晚就有空——如果你也方便的話。”
方便,怎麼會不方便呢?好不容易約到季孫博士,李克金再沒有比現在更方便的時候了。可他也有很不方便的地方——為什麼他約季孫博士吃飯,她的身後始終跟隨著溫又笑的身影?
“因為我負責季孫博士的安全,按照我們的專業操守,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保護是行規。李法醫您也是專業人士,雖然我們分工不同,但您應該明白各行業都有各行業的規矩。”
他的回答天衣無縫,請他前來保護迤邐的李克金只能活活吃下這啞巴虧。
溫又笑的確很有專業操守——他們倆並肩而行的時候,他跟在三步以外,在不影響到他們獨處的情況下,隨時可以沖到迤邐身邊;他們倆坐在車上的時候,他就是司機,負責他們的全部行程,卻不動聲色好似一尊木偶;他們倆用餐的時候,他在另一張餐桌邊坐下,即使是她的餐刀掉下,他都可以於半空中接住。
迤邐還罷了,李克金頭一個受不了,“真的有必要這樣貼身保護嗎?我也算是警務人員,我完全可以負責你的安全。所以……”所以我們倆單獨相處的時候,可不可以請溫又笑先生滾蛋?!
“很不習慣是不是?”迤邐倒是胃口很好,切下一塊牛肉塞進嘴巴裡,還不忘沾點醬汁,這樣才夠味嘛!“我以前也不習慣這樣的貼身保護,不過他跟我時間長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這話叫李克金聽出點門道來,“你和溫先生……從前就認識?”
她真是不打自招啊!明知道面前的這位法醫官請她出來吃飯是別有用心,好端端地還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情往事幹什麼?
“你不是知道嘛!我是季孫家唯一的繼承人,身價不菲,所以在我出國前,世交伯父曾為我請過一個保鏢——就是溫又笑。”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真是好巧啊!我這輩子就請過兩次保鏢,居然是同一個人。”溫又笑,他們還真是有緣啊!
只怕是孽緣啊!
她低下頭的瞬間,眼底盛滿了複雜的柔情,一瞬之間,李克金什麼都明白了。他的對手自始至終都不是奚日再,這點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可以和他爭奪迤邐芳心的人,竟然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保鏢先生。
既如此,索性道明吧!
“季孫博士……”
“等一下,”不等他開口,她先說了,“讓我先說吧!”
放下刀叉,迤邐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那就跟隨多巴胺讓大腦產生的感覺開始說吧!對這個,她一向比較熟稔。
“我二十七歲了,沒談過戀愛,只有一個交往深厚的男朋友,雖然他還另有情人啦!”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回歸正題!回歸正題!
“我知道,人家都說女博士是滅絕師太,何況還是我這樣研究人類學,成天跟屍骨打交道的博士。沒錯,我是白領、骨幹加精英,是人們口中歸屬於‘白骨精’級別的女人……我這樣說不是自鳴得意,也沒有自抬身價的意思……”雖然給人的感覺是啦!
“總之,像我這種接近三十歲的‘剩女’有人肯要就該偷笑了。”不是,我沒有偷笑哦!
“但我目前真的很享受這種當剩女的日子,我不想談戀愛,不想跟任何男人系在一起。”補充一句,“不是因為你不夠好哦!這樣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法醫?”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李克金的下巴上下動了動。即便她說到這份上,他仍然不肯死心。“如果哪一天你想脫離剩女的行列,記得第一個考慮我哦!”
估計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迤邐但笑不語,絲毫未察覺隔壁那桌正用報紙擋著臉的傢伙正在偷笑——剩女?她是剩女?
這世上被有錢的富家大少,有能力的法醫官和有實力的帥哥保鏢同時惦記著的剩女——她還真是超級剩女!
出門的時候,溫又笑的車上有三個人,一頓晚飯之後,他的車上只剩下季孫迤邐大小姐一隻。
兩個人的靜默比一個人的寂寞還可怕,迤邐順手開了音樂,車內緩緩流淌的是很多年前那首《夜色》,靜謐悠遠好似今晚的夜色。
如果他們倆之間必定要有一個人先開口的話,一定是她了。特種部隊鍛造出來的超人忍耐力,讓他在他們之間總是處於上風。
“你很樂意看到我和李法醫約會?”她聽到他確是這麼跟奚日再說的——狗屁奚日再還知道替她攔上一攔,他可真大方,直接將她雙手奉上。
“不是,其實我是……”
“好,你不用解釋。”她伸手替他打了個暫停,解釋等於掩飾,強要來的解釋到底又有什麼意思呢?不說也罷。
他想說,不論她想不想知道,他只是想告訴她,“我知道,李法醫不是你喜歡的款。”
“你又知道?”偏過頭來,她望向他,深深地似要望進他的心裡。“我自己都搞不懂愛情到底是什麼,你能知道我對愛情的判斷?”怎麼可能?
他側過臉來看向她,那半張落寞的側臉。“根據你所謂的多巴胺理論,我想當年,你腦中分泌的多巴胺已經讓你愛上我;根據你所謂的多巴胺理論,再一次多巴胺的分泌會讓人懷念上一次讓你分泌多巴胺的那個人;還是根據你所謂的多巴胺理論,人類喜歡的東西都是同一款的,只會在看到同一類型的人,大腦重新分泌多巴胺。而我和李法醫絕對不是同一款男人,所以我確信——你不會愛上他。”
他看了她的研究報告?
這一刻,迤邐忽然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贊成她和李克金約會,她只想知道,他對她的瞭解到底還有多少。
“你調查過我?”
溫又笑直言不諱,“身為保鏢,在執行任務前全方位瞭解雇主,這是我們的職業規矩,也是對雇主負責。”
“負責到要去研究我的論文?”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她的論文佈滿專業術語,不花時間花精力花工夫,他根本不可能看透她所謂的多巴胺研究。
靈光一閃,她赫然明瞭地望著他,“你……其實是想知道我離開你的這七年都過得怎麼樣吧?”
他回過臉來掃了她一眼,迤邐慌忙撇開臉去,生怕被他撞破她的心思。“你……你……你不是知道嘛!我已經和奚日再生了個女兒,就是好時啊!你見過的。”
他淡然一笑,專心開車,不再同她絮叨。
——他這是什麼表情?
好像她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好像他早已洞穿她的秘密,她卻還在那裡賣命的演出;好像她還是七年前那個傻傻的一心尋找救生圈的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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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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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2:18
第7章(1)
“漢人和蒙古族人的臉型骨架區別,相信你們已經明白了。可即使同樣為漢人,幾千年來人的骨骼也有變化。”
季孫博士打開下一頁PPT,“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們都處於智齒的發育階段。有沒有因為智齒始終長不出來而感覺疼痛?有的人每年都會因為智齒而疼上幾回,他們以為是因為智齒沒有完全發育的關係。其實,兩年內都沒有長出來的智齒終身都不可能全部長出,想知道原因嗎?”
季孫博士嫣然一笑,“估計女生們會很喜歡這個智齒永遠長不出來的原因——人類在進化過程中,臉頰骨在慢慢變窄,下顎骨向下縮短,智齒根本沒有了可以長的空間。說通俗點,土地少了,種子雖然種下去了,可受空間局限長不大。女生們可以自我安慰,我比祖輩的臉小了,更符合現代的審美觀。不過你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你要永遠忍受智齒長不完全的痛苦,或者下個狠心,注射藥物讓智齒下的神經徹底壞死,再動個手術將智齒拔掉。”
她站在高高的講臺上侃侃而談,風趣、自信而充滿魅力,完全不是七年前那個無所事事,只知道圍著男生轉的富家小姐。
溫又笑坐在最後一排,遠遠地望著她。她的眼裡裝滿了她的學生,她的人類學,就是沒有他。
他卻把她看在了眼底,看進了心裡。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二度分泌一種名為多巴胺的東西。
“這堂課就到這裡,咱們下周再見。”
迤邐走下講臺,早有學生圍了過來。“季孫博士,你說的東西雖然很深,但是很有趣哦!而且我有看你推薦的那些書,很不錯,用很淺顯的語言讓我領略人類學的奧秘。”毛頭小男生撓著腦袋站在她面前,含羞帶臊的。
迤邐公式化地跟他交流著,“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知道你們覺得人類學太深奧了,所以才推薦你們看那些有趣又有意的書。如果真心想研究人類學的話,可以考慮考我的研究生。”
“季孫博士,你二十幾歲就拿到了博士好了不起哦!”
又撓頭?他是長蝨子了嗎?
迤邐有點好笑地望著他,“啊,我是二十五歲就拿到了博士學位。”
毛頭小子雙眼放光,“博士,你真是又能幹,又親和,又有魅力——那種成熟知性女人的魅力簡直……怎麼說呢?”
成熟?還知性?這好像不是用來形容老師的詞吧!哇,那小子臉紅嘞!好有趣的模樣。
迤邐忽然起了逗逗他的想法,褪下一直掛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她亮出自己明媚的眸子,一併展現的還有她那張嬌小可愛的娃娃臉。
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坐到課桌上,她好整以暇地瞅著那只青澀小毛桃,“現在還覺得我成熟又知性嗎?”
“呃?”看博士這副模樣跟班裡的那些女生沒什麼區別嘛!
區別還是很大的——
“我二十歲就未婚生女了。”
“啊?”
小毛桃又開始撓毛了,“博士……博士你已經有女兒了?”還是未婚生女?這刺激太大了點,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博……博士,我還有功課,我先……先走了。”
小毛桃連滾帶爬地逃了,迤邐笑眯眯地盯著他的背影,今天的課上得真有成就啊!習慣性地拿過黑框眼鏡想要推回鼻樑上,憑空卻多出一隻手替她接管了那只平光眼鏡。
“你不近視,為什麼要戴上眼鏡?”
“博士答辯的時候——不戴眼鏡,一張娃娃臉很難讓人信服。”她仰起頭來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如七年前一般稚氣而癡傻的臉。
他玩弄著她那副傻斃了的黑框眼鏡,望著近在眼前的她的臉,他傾身上前,這是要吻她嗎?
迤儷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嘟囔著提醒他,“你不是我的救生圈哦!”
天,她怎麼會好端端地冒出這句話?
這不就意味著她一直記得七年前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這不就意味著她從未將他從心底抹去嘛!
她心煩意亂的當口,溫又笑的手臂已環過她的頸項,他的唇在她的耳邊低語:“不是,我不是你的救生圈,我是愛你的男人。”
什麼?他剛剛說什麼?愛她的男人?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撩開她頸後的頭髮,吻上她的頸後的肌膚。
她全身一顫,刻在腦溝回處的那些書本知識提溜出口。“頸椎位於頭部、胸部與上肢之間,從齒狀突上緣至第七頸椎椎體下緣。頸椎是脊柱椎骨中體積最小,但靈活性最大、活動頻率最高、負重較大的節段。而頸部肌膚的厚度僅有面部的三分之二,因為薄所以它很敏感,很容易被挑起……”
“你話太多了,博士。”
堵住一個女人的嘴最好的辦法就是吻住她的唇——
她屏住呼吸脫口而出,“我已經和奚日再有個女兒了。”
這個女人真的很掃興噯!溫又笑從她的身邊退開,雙臂抱懷,看樣子不給她點顏色看,她是不會相信他的能耐了。
“好時真的是奚日再的女兒嗎?”
“當……當然。”我在結巴些什麼啊?
溫又笑背過身向教室外走去,邊走邊丟下話來,“雖然我不瞭解奚日再對責任的認同度有多高,但我看得出他對翁半晴愛得有多深,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生下小孩?”
迤儷緊趕了幾步追到他的身後,“那好時是誰的女兒,你……一點也不想知道嗎?”
他回過身來笑望著她,“我只知道她是你的女兒——這就夠了。”
“嘟嘟嘟嘟——”
她的手機不識時務地響了。
“喂,你好,我是季孫迤邐。喂?說話啊!”
好半晌,電話那頭才悠悠地傳出好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聲音——
“你手上拿著不該你拿的骨頭。”
是為了那最後一塊骨頭?迤邐不僅不害怕,反而興高采烈地跟想要殺她的兇手攀談起來。“你就是那個從我實驗室裡偷走屍骨,還想撞死我,現在又來威脅我的傢伙?”
她的話引起溫又笑的注意,他緊趕了幾步走到她的身邊,想從她的手裡搶過手機,她卻死拽著不肯放。
“喂,我說兇手先生,你不用拿變聲器改變自己的聲音,也不用借這種手段威脅我。你要想拿回最後那塊骨頭,可以,沒問題,你親自來找我好了。”
不等對方的反應,她逕自掛斷手機,留下溫又笑氣惱的眼神瞪著她。“你怎麼能這麼跟那個兇手講話?你這樣會激怒他,會逼著他來傷害你,你知不知道?”
“我管他?”迤邐理直氣壯地雙手抱懷,叫給他看,“敢惹上我,就要做好被我耍的心理準備。”
“你根本什麼也不懂?”敢在殺了人之後將屍骨埋在公墓裡的兇手會是她想像中那般無腦又無勇嗎?“你這樣會害死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他就搞不懂,為什麼這女人永遠不肯把自己的命交給他保管呢?
抓住她的肩膀,他只想將她搖醒,“我是你的保鏢,在必要的時候,我會以己命換你命。”
“我不要你用你的命換我的命,你懂不懂?”如果終有一天,必須要用他的命才能換回她的活路,她寧可自己去面對。
走至窗邊,望著窗外大學校園裡如昔的風景。
七年前,她的眼中只有奚日再和他,不曾好好理會過這些年輕的風景。七年後,它看起來依然是那麼不真實。
七年前斷上的那一刻依稀在這一瞬間接上,流暢得好似他們之間不存在這七年的空檔。
“——我不要你做我的保鏢。”
七年前不要,七年後依然不要。
她的固執卻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扒過她的身子,拽住她的肩膀,他真希望能將她喊清醒,叫明白。她要面對的不是什麼死不要臉的二世祖,而是殺了她都不會皺下眉頭的魔鬼。
“你永遠這麼任性,永遠隨著自己的感情而行動,即使七年後你頂著博士頭銜歸來,也沒有什麼區別,你就是個不肯長大的小孩。”
小孩?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不肯長大的小孩?
他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不肯接受他做自己的保鏢,難道只有她一個人記得那個瓢潑大雨天,她一個人站在雨中,目送著他守護著另一個小姐揚長而去。
他是保鏢,保護雇主是他的工作。他可以保護她,也可以保護任何一個“她”,她於他沒什麼特別——她憎惡的就是這份沒什麼特別。
獨一無二,只做我一個人的保鏢,只守護我一個人,只專屬於我一個人。
她要的,他永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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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5-22 00:22:32
第7章(2)
七年餘恨自胸口爆發,迤邐沖出教室沖他大喊:
“我就是長不大的小孩,我就是要人寵啊!你不寵我,這七年來我自然找了無數個男人來寵我,每一個都比你好,每一個都肯做我的救生圈。”
他有些沮喪地盯著她,刹那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氣餒地拋下句話,他逕自走開。
“——隨便你。”
他又一次離她而去了,在七年以後。
少了救生圈的迤邐任自己往下沉,她沒有向警局報告遭電話威脅的事,她甚至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李克金來找她。
“因為偷竊屍骨的案子一直沒什麼進展,你這邊的安全問題又沒出什麼狀況。所以警局那邊想要撤掉你這邊的保全工作,你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李克金著急地補充,“這不是我的意思,如果我可以決定,我一定讓保鏢二十四小時跟著你。”
“我知道,謝謝你的好意。”迤邐興致不高的模樣,揮揮手,她倒是不甚在意保鏢的事。
李克金湊到跟前,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迤邐好生奇怪。“你今天來見我,不會特意為了說這件事吧?”現在可是科技社會,有電話、網路和手機,通訊工具太多了,還需要親自用腿跑嗎?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她啊!李克金索性直說了,“那具墓地挖出的屍骨已經麻煩季孫博士太久了,博士那裡不是還留著一塊骨頭嘛!不如讓我帶回局裡,用局裡的儀器分析看看。”
他這話叫迤邐噗哧一聲笑開來,“李法醫,你是在說笑話嗎?我這裡的儀器恐怕是國內最先進的了,如果我這裡都檢查不出來,你以為你們法醫部那些千年老古董還能看出點什麼門道來?”
“可這是我負責的案子,我必須對它有個最後的結論。”李法醫顯得有些為難。
迤邐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我正在用那塊骨頭試著做全骨復原,等做完復原後就將它原封不動地還到你手上,你看行嗎?”
“全骨復原?”李克金心頭一怔,“你說的是最新的屍骨復原技術嗎?按一塊骨頭的比例復原整具屍骨,從而還原死者的本來面目?”
這套技術據說是美國的人類科學院最新研究出的成果,難道季孫博士已經掌握了?
“你別不信哦!”
迤邐叉著腰氣勢洶洶地警告他,“你不要小看我的實力哦!我可是在五年內拿到人類學的博士頭銜,我的導師都說我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東方天使。而且我可以在這所世界排名前五十的綜合類大學成立我自己的實驗室,就可見我的能力不可小覷。”
“是是是,”李克金舉手投降,“在下不敢看輕季孫博士的實力,那也請季孫博士賣在下一個面子吧!”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請柬雙手遞到她手邊,“警局的年中酒會,邀請常年支持和幫助公安事業的社會各界成員參加,我奉命特別邀請你——季孫博士。”
迤邐收下那張請柬,這種社交場合她還真是多年不曾參與了。“好吧!”她點點頭,“就讓我借這次的酒會重新殺入社交界,讓他們看看七年後歸來的滿腹學識又魅力十足的季孫迤邐。”
她還真是一如從前的自信啊!
說完了公事來說私事,李克金有點不好意思地拿手指撓撓鼻尖,根據她對人類學行為意識方面的研究,這種小動作表明他在猶豫。
湊到跟前,她抬起眼透過黑框眼鏡望著他,“你在猶豫什麼?”
“猶豫該不該邀請你做我宴會的女伴。”啊,不小心,說漏嘴了。
呵!他今天還真是不枉此行啊,公事私事一大籮!
“沒問題。”
迤邐沖他曖昧地眨眨眼,“反正我這個超級剩女,也找不到合適的男伴——咱們倆湊合湊合結成伴吧!”
她的救生圈果真是無處不在。
社交舞會,我回來了!
熟悉的音樂聲,熟悉的宴會場所,熟悉的社會名流。重新穿上禮服,畫上久別的宴會妝,季孫迤邐站在會所的入口。她現身的瞬間,已然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黑色晚禮服襯托下是理智與魅惑的並存,身為二十七歲的女博士,身家上億的富家遺孤,集白骨精與千金小姐為一體,作為剩女,她的出現註定是要吸引全場單身或準備爬牆的男士。
也包括那個站在角落裡的保鏢先生。
入場的瞬間,她便看到他了——他再一次的,再一次地站在別的女人的身邊,守護著她以外的人。
知道這是他的職業決定,知道這是他的職責所在,知道這是他的人生。可她依然覺得悲涼,他不屬於她——這種感覺始終縈繞在心頭,七年未曾退潮。
知道該放手的,離開的時候就知道該放手的。可回國再次見到他的瞬間,她的腦袋又不由自主開始分泌多巴胺,順便還鉤起了她的心對上一次分泌多巴胺的記憶——全是為了他。
像是她一生請過兩次保鏢結果全是同一人似的,她一生分泌過兩次多巴胺,同樣是為了那一個人。
她胡思亂想的當口,她的男伴已經站到了她的身邊。“季孫博士,你來很久了?”
是李克金,還是一身西裝,卻不同於平常的制服,她單撩了一眼那身西裝便知道價值不菲,連袖口的扣子都是純金打造。
很多年前,她曾經買過一套給另一個男人,如今那個男人卻穿著一身制服站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這套西裝不錯。”迤邐主動挽起李克金的胳膊,“先生,請領我入場吧!”她是他的女伴,今晚。
警局的答謝會照例有說不完的嘉賓致辭,聽不完的大言不慚;照例有一大桌菜,可大家寧可餓著肚子也不敢動;照例有一堆不認識的人,卻笑得正歡。
李克金代表警局應酬著諸位來賓,餓到不行的迤邐決定不違背人類本能,先填飽肚子再說。
她拿著餐盤在餐桌邊挑著選著,眼角的余光無意中掃到長桌的另一邊,在人們不注意的角落,那個接受溫又笑保護的女人正在跟一個男人發生爭執。
開始只是口角上的衝突,緊接著那個男人拽住了女人的手臂往外拖,女人開始反抗、掙扎,肢體的推搡帶來的是更大的麻煩。
原本還只是遠遠站著的溫又笑沖了過來,一把將那個男人推開,將女人守在自己的身後。迤邐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的手抓住溫又笑的肩膀,緊緊的,好似將自己的命都交給了溫又笑。
看著,只是看著,迤邐忽然覺得手心一陣觸痛。“啊!”
她低頭看著自己疼痛的地方,那上面正汩汩流著鮮血。她什麼不好抓,居然抓住了一把餐刀,還蠢得把刀割進了自己的手心裡。
血順著掌紋流下,滴在潔白的桌布,落下鮮紅的斑點。
任血流淌,她的雙目直直地望著溫又笑站的地方。如果他還是她的保鏢,看到她受傷,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跑到她身邊吧!他說過,要以己命換她命的。
可是,如今的他站在別人的身邊,關心著別人的安危,根本不曾留意她需要他啊!
“季孫博士,你怎麼了?”李克金趕過來招呼她,看見的居然是滿目刺眼的紅色。他顧不得許多,先抽了西裝上插的帕子替她勒住不斷流血的手掌。“你的手受傷了,怎麼會弄成這樣?”
“不小心割到了。”迤邐不在意地搖搖頭,“割得不重,只不過因為我血小板數偏低,血凝固比較差。所以一旦受傷,血流得比較嚇人。”
“血小板偏低,受傷會很危險的。來,你先坐下。”
法醫也是醫,李克金包紮傷口的技術不賴,三下五除二便替她包起了傷口。可血卻沒有止住,包紮傷口的帕子上的紅色在慢慢擴大。
“這樣不行,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李克金堅持送醫,他想拉她起身,才發現她的眼自始至終都盯著另一邊。
她在看——溫又笑?!
而溫又笑也正看著她,他的西裝已褪下,蓋在身邊那位小姐的肩頭。僅著襯衫,他挺直腰杆隔著人群望著她。
明明那麼近,為什麼卻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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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2:44
第8章(1)
季孫迤邐先一步站起身來,走向他。
越過重重人影,她來到他的身邊,帶著笑,帶著平靜,帶著受傷的手掌心。
“溫又笑。”
“是。”他一如七年前做她保鏢時一般答應著。
迤邐豎起自己的手,讓紅色靠近他的眼。“我想,我恐怕要去醫院做一下處理,你要陪我一起嗎?”
他不做聲,靜默地望著她。
她笑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尷尬。“你知道的,我怕痛,怕血……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可以面對那些死人骷髏,卻不能面對自己的傷口——所以,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溫又笑幾乎就要邁出去,站在她的身邊。可是,一直緊握著他肩膀的手卻自始至終不曾鬆開。
身後那副柔弱的軀體裡冒出同樣柔弱的聲音,“溫先生,拜託……拜託你不要走,我好害怕,萬一你走了,他又……他又拖我回去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溫又笑拍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撫,轉而面向迤邐,“我在工作,你知道的,我的職責就是保護雇主的安全……”
“二十四小時,貼身不離左右。”
她笑,點點頭,讓自己看起來很懂事——男人喜歡懂事的女人,不是嗎?“你也做過我的隨扈,我知道。時刻不離雇主身邊,甚至隨時做好以己命換雇主性命的準備。你是個很專業的保鏢,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她豎起自己的手,手心的血在流。“那你不能陪我去嘍,保鏢先生?”
她手心刺目的紅讓溫又笑胸口一緊,幾乎不能呼吸。他下意識地向前探了一步,“我將她安全送回家以後,就去醫院找你。我保證,我儘快。”
“不用麻煩了。”
迤邐轉過身,走向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李克金。“李法醫,今晚怕要麻煩你了。我受傷的手沒辦法開車,還請你……載我一程。”
“沒問題。”
李克金去開車,迤邐轉過身的瞬間,潸然淚下。她習慣用手去擦淚水,那淚碰到手心的傷口,如針刺般疼痛。
終於,淚和血混為一體。
終於,她轉身離開了他。
終於,讓自己明白,他不是她的專屬。
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也沒什麼不同。
雙手完好的時候不覺得,有一隻手受了傷,還真是很不方便。
不方便獨自生活的季孫迤邐給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地方安身——自己男朋友和他情人的家——他們的關係就是如此“獨到”,獨到到她要指揮“小三”伺候她。
“今晚我想吃十香醉排骨。”
“不會做。”
“這道菜很簡單的。”
她說給她聽聽,“先將豬裡脊切成片,用刀面拍一拍,再用刀背橫直重拍三遍——記住,一定要拍上三遍哦!少拍了不夠嫩,拍多了就太爛了。拍完了將肉切成帶骨肉條,荸薺切成片,與裡脊肉骨條一併過油,炸成金黃的就OK了。
“等肉骨涼的時候,你可以做醉汁——蔥米、蒜末、醬油、白糖、香醋、番茄醬、咖啡醬、芝麻醬、味精、上湯、桔汁,一定要用這十一種調料一塊調製,少一種味道都不對。
“等你調好了醉汁,排骨涼得也差不多了,這時候澆上去,既不會破壞肉骨的清脆,又能入味,最是好了。”
“說完了?”翁半晴從電腦前抬起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完你可以去做了,我今晚等著嘗你的手藝。”
“喂,你不是吧!”迤邐懊惱地叫道:“我手受傷了,奚日再不是要你照顧我的嘛!”
翁半晴擺出得寵小三的表情,沖她吼,“麻煩你搞清楚,現在是你逃到我這裡來,我允許你進我家就是最大的許可了,你還想我伺候大小姐你?而且你把菜譜背得那麼熟,幹嘛不自己動手做給我吃呢!”
這個女人真歹毒噯!應該把她的名字寫進史上最毒辣小三的花名冊裡。迤邐只敢在心裡腹誹,確實不敢說出口,誰叫人家說中了她的心思,她就是逃到這裡來的——以免某人找上門——她甚至關掉了手機,向學校請了假,把實驗室暫時交給學生,就是為了逃避一個人。
“對了,”迤邐忽然想起來,“奚日再去你公司幫忙了,你現在又待在家裡,誰去接好時?”
“你還沒忘記自己還有個女兒哦!”嘲弄別人果然是翁半晴的特長。
正牌女友跟得寵小三正杠著呢!門鈴乍然響起,翁半晴望著她赫然古怪地笑了起來,“你女兒回來了。”
她笑得不善哦!迤邐有點擔心地往門口張望。
門開了,除了好時那張小小的臉,還多了溫又笑那張大大的臉——她就知道,翁半晴絕不會讓她繼續賴在這裡,這個毫無同情心的死女人!
季孫迤邐,你那是什麼眼神?不懂感恩的死女人,要不是我領溫又笑到這裡,你還準備像只小耗子似的躲多久?
要你管?
兩個女人用眼神做著溫又笑全然不懂的交流,翁半晴握住好時的手,單告訴溫又笑。“我和奚日再說好了,晚上帶好時去外面吃飯。迤邐的手不方便,你可以照顧她,到我們晚上回來嗎?”
“沒問題。”他感激地沖翁半晴點點頭,感謝她給自己的這機會。
每次看到翁半晴他就會想,為什麼他愛上的不是如此理性又睿智的女人呢!這樣他會容易得多吧!
翁半晴拉著好時往門外去,停在門口,她忽然頓住了腳,“對了,她晚上想吃十香醉排骨,你會做吧?”
季孫迤邐想念的十香醉排骨就放在桌上,可她卻不動筷子。
溫又笑以為她是手受傷了不方便,夾了兩筷子放到她碗裡,隨口說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這道菜?”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親自動手為她下廚做的就是這道菜。
誰想記住他們之間發生的每件事?不過是人的大腦不受控制罷了。
迤邐扒拉著排骨往嘴裡送,一口接著一口,啊嗚啊嗚,能堵住嘴就好。
她用低頭逃避與他的目光接觸,用啃排骨逃避同他說話,她還在怪他?好吧,他的確欠她一個解釋。
“那天在酒會上,我保護的那位小姐受到一個男人的跟蹤——保鏢的責任讓我沒辦法告訴你她的名字。而跟蹤她的男人屬於很變態的那種,無論那位小姐怎麼拒絕,那男人始終跟蹤她,並且對外宣傳是小姐的男朋友。
“小姐已經申請了禁制令,可還是沒辦法擺脫那個男人,沒辦法才向我求助。我本來是打算借著警局的酒會把事情弄大,直接將那個變態送進監獄。沒想到……
“沒想到那天你會受傷。那位小姐這一年多以來被那變態折騰得已經身心疲憊,再禁不起一點的變故。所以,我沒辦法放著她不理。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責任,你懂的,對不對?”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耳邊只有她啃排骨的咯吱咯吱聲。到底是他做的排骨太吸引人,還是她刻意不想聽他的解釋。自始至終,她都不曾開口對他說一個字。
“迤邐,”他拉過她的手,輕柔地摩挲著,“還痛嗎?”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在意扯痛自己的傷口。偏過頭來直直地望向他,她忽然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你愛我嗎?”
“啊?”
他們之間一直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坦誠相見?
別裝聽不見,她可以再重複一遍,“你愛我嗎?”
“愛……愛你?”
不想回答,或者不方便回答都沒關係。她替他作答就好,“如果你愛我,如果你想陪在我身邊,如果你願意守護我一輩子,請你辭去保鏢的工作。”
“迤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知道,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了。
“保鏢,保護身邊的人,甚至用命相守。身為保鏢,你要保護除了我以外的很多人。也就意味著,我永遠不是你唯一的、最重要的人。這種感覺讓我厭惡,七年前我就恨透了這一點,七年後我依然討厭看到你守在別人的身邊。”
所以她要改變他,改變他們倆之間的這一切。
“辭去保鏢的工作,這是前提。若沒有這個前提,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迤邐,你這是在逼我。”
溫又笑搬過她的身體,跟她直視相對——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保鏢,你知道的。十年前……十年前,我親手殺了我最好的兄弟!我最好的兄弟!
“我被特種部隊強制提前退役,即使之前我是那支部隊最年輕、最優秀、最有前途的特種兵。我沒有怨言,這是應該的,這是我殺死我的兄弟所要付出的代價。代價還遠遠不止這些,我不停地做噩夢,夜複一夜——我的槍打中了我最好的兄弟,血從他的胸口噴出來,濺在我的臉上,還帶著溫熱的血腥氣。”
他的手探過自己的臉,好似那星星點點的血還染在那上面,任他怎麼擦也擦拭不去。
“直到我做了保鏢,直到我開始有能力保護我身邊的人,直到……我重新找回我自己。”可是,她現在要他不再做保鏢。“那我,溫又笑——我還能做什麼呢?”
“做我的保鏢,做我一個人的專屬保鏢。”這是她給他的路,他們之間唯一可以通往幸福的路。
溫又笑漠然地搖了搖頭,“一個沒有自信,沒有能力,沒有自我,甚至沒辦法養活自己女人的男人,你還要來幹什麼?”
迤邐看著他,緊緊地看著他,眨巴眨巴雙眼,淚水滾滾而下。
“那就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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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2:56
第8章(2)
依她所言,他走了,因為憤怒。
這世上本該最靠近他心的那個人居然要否定他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最基本的意義。
是她太過自私,還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愛得不夠?不夠讓她相信他,他真的很愛她,很在意她。
人已經坐在車裡,告訴自己要發動汽車,要離開這裡,可心還在擔心右手受傷的她是否有辦法在奚日再他們回來之前照顧好自己。
車尚未發動,人心卻先一步運轉起來。溫又笑懊惱地打開車門,走下車慢吞吞地向電梯口走去。
還是去確認一下她真的不需要他幫忙吧!
按下十六樓,他盤算著進門前該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才好。就這樣估摸的當口,電梯門已經開了。站在過道上,他還沒找好藉口。怎麼辦?幹站著吧!
“我忘了拿手機……這個藉口不錯,嗯,就這個吧!可她萬一替我找手機呢?”天生不擅長撒謊的人編起謊言來比說真話還難。“算了算了,讓她嘲笑吧!大不了就直截了當告訴她,我不放心你——對,就這麼說。”
他正要按門鈴,卻發現門是開的。
不好的預感打心頭竄起,他急忙往屋裡奔,“迤邐!”
她在臥室,她的身邊是一個戴著摩托車頭盔,穿著黑色衛衣的傢伙。溫又笑大步朝那人走去,“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見他闖入,那人分了神,迤邐趁這工夫,一記漂亮的過肩摔將他摔倒在地。把人壓在地上,迤邐還不忘顯擺,“敢偷襲我,也不打聽打聽,我的女子防身術在大學的時候可是最優的。”
溫又笑箭步上前,想帶逮住那個闖空門的傢伙。他和迤邐換手的空檔,那人逮著空隙,飛奔出門外。溫又笑欲追上去,反跟迤邐撞個正著。
“哎喲!”
“啊!”
眼見著人是逮不回來了,溫又笑轉而拉起迤邐,“你有沒有怎麼樣?他有沒有傷到你?哪裡痛,你要告訴我……”
他握著她肩膀的手在顫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緊張、擔憂和後怕。
跟他爭執的心氣一瞬間消失無蹤,她用受傷的手心拍拍他的手背,“我沒事,我學過女子防身術,這種闖空門的傢伙不能把我怎麼樣。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擔心了。”
還好?他的手背上全是她傷口裡流出來的血,已是一片濕紅。
“你剛剛那記過肩摔,讓你自己的傷口又迸裂了。過來,我重新幫你上藥包紮,你知道奚日再把醫藥箱放在哪裡嗎?”
迤邐莫名地聳聳肩膀,“我哪知道?這可是他和翁半晴的家。”
“他不是你男朋友嘛!”他故意將她一軍,誰要她動不動就拿她和奚日再那段不清不楚的關係搪塞他。
該有此報!
他替她包著傷口,靜默的氣氛在彼此間環繞,他的小心翼翼,她的隱忍克制——該是很痛吧!她是最怕痛的,現在卻要在他面前極盡掩飾。他將她臉上的點滴看在眼裡,說點什麼吧,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覺得那麼痛。
“這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值得小偷大白天闖空門?”翁半晴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將值錢的玩意堆在家裡等人來拿呢?
“他不是一般的小偷。”
“什麼?”
“他問我,”迤邐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他問我,最後那塊骨頭……在哪兒。”
那個闖空門的傢伙是沖她手裡最後那塊骨頭來的!
“你有危險,你不能住在這裡。”溫又笑的眉頭瞬間緊鎖,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果……如果剛剛他沒有折回來,如果迤邐不會所謂的防身術,如果那個闖空門的傢伙再厲害一點……
他根本不敢想像現在他要面對的是何種狀況。
“跟我走,我帶你回家,我會貼身保護你,我會守護你。”
他向她伸出手,等著她的答覆——
“怎麼回事?這裡……這裡怎麼亂成這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怎麼會來,李法醫?”迤邐狐疑地望向他和他手裡那束包紮得很漂亮的海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這可是她男朋友和她男朋友的情人共築的愛巢噯!
她本以為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安全了,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這個正牌女朋友會躲到小三的家裡來。可是現在是怎樣?
溫又笑來了,連李法醫也來了,就連那個想偷走她手裡最後一塊骨頭的傢伙都找來了,全天下她最不想見的人一次性集體找上門。
她躲得還真是失敗啊!
李克金可以解釋的,“哦,我打你家的電話沒人聽,我想你有可能來奚先生這邊,所以就從警局的網路裡找到了這裡的地址——奚先生不是你名義上的男朋友嘛!你受傷住這裡是應該的啊!”
迤邐瞭解地點點頭,“是這樣啊!”
“可你……什麼時候來的?”
溫又笑替迤邐接過李克金手裡那束有點雜亂的大團海芋,隨口問了句,“你有沒有撞見那個闖空門的人?”
“——所以,你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子?”
李克金點點頭,關切的眼神轉向季孫迤邐,“博士,你有沒有怎麼樣?傷口又裂開了?你還好吧?”
迤邐還他一記笑容,“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這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你檢查那具屍骨,就不會把你拽進這麼危險的境地。”李克金著急地檢視著她的周身,“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接受警方的保護。”
“不用,由我保護她就可以了。”溫又笑擋在他的面前,拒絕李克金更靠近迤邐。
李克金卻在這一刻向迤邐發起猛攻,撥開眼前這個礙眼的大塊頭,他要告訴迤邐,告訴她——他的真心。
“我知道你已經拒絕過我的追求,我知道按理說我應該知難而退,我知道我說過要等你,等你不願再做剩女的那一天——可我真的很愛你,我沒辦法再忍受那種感覺……那種眼睜睜地看你受到傷害,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說些官話的感覺。”
迤邐偏著頭好奇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所以呢?”
“我想守護你。”
李克金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如一個騎士跪在公主的裙下。“哪怕你不愛我,我也想守護你,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一個人。”
我想守護你,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一個人——多麼動聽的話啊!她幾乎期待了一輩子,卻不是從她期待的那個男人口中說出。
一瞬間,心頭湧起無盡的失望。
一瞬間,她的博士論文答辯從感情上被徹底推翻。
一瞬間,七年來都沒辦法解開的關於愛和救生圈的問題有了答案。
她愛的,她想要的,她願意抓住的那個救生圈就只有他啊!
這應該就是愛了吧!
她望著溫又笑,隔著李克金望著那個她一直在等的男人,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什麼?”現在輪到李克金莫名了,“你方才說……說什麼?”
“我說,”她仍舊是望著溫又笑,卻對李克金說出下面的話,“我說,好;我說,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我說,我同意讓你來守護我。”
“真的嗎?”現在的李克金幾乎可以用喜出望外來形容。
她甜蜜地微笑著,乖巧地沖他點點頭,“不過,有件事提前跟你說一聲。”巧笑嫣兮,“因為近來我的身邊總是發生一些危險的事,所以我想私人請個保鏢——”
迤邐抬手指向溫又笑,“就他吧!”
她越過李克金,站在他的面前,停住。“溫又笑,我請你做我的保鏢。你那麼擔心我的安危,而且作為一名絕對不會將私人感情與公事混淆一處的職業保鏢,應該會接受這份工吧!”
她踩中了他的要害,溫又笑點點頭,再沒說話。
她卻有話要說,“我二十七年的人生請了三次保鏢,都是你噯!真巧,我們真是好有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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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3:09
第9章(1)
季孫迤邐博士成了李克金法醫的女朋友,不是一般交往的女友,而是奔著結婚為目的的男女戀人。
所以他們的交往註定了不會尋常,可溫又笑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不尋常居然不尋常到了這種境地——迤邐領李克金回了季孫家的祖宅,自她祖母離世後她便再沒回去過的那棟祖宅。即使在她癡纏著溫又笑的那些日子裡,她也不曾帶他來過。
這足以顯示李克金對她的特殊性,至少溫又笑是這樣認為的。
站在祖宅的大廳中央,望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四壁。迤邐感觸良多,“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在我沒有找到與我相守一生的人之前,我絕不會再孤獨地回到這裡。現在——我終於回來了。”
這些年奚伯父一直派人打理這處院落,所以它看上去雖然蒼老,卻像是每天都有人居住一般乾淨、整潔,甚至連冰箱裡都堆滿了新鮮的食材。
李克金欣賞著這棟極富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的美輪美奐宅院,迤邐深陷回憶,而這棟屋裡的第三人——溫又笑卻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
搞什麼?季孫迤邐,居然帶李克金來季孫家的祖宅,你不會想玩真的吧?難不成你真的打算嫁給這個法醫?
迤邐露出甜美的笑,將李克金帶入餐廳,“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喝點東西吧!今晚我親自下廚,你想吃什麼大可以說哦!別小看我,我廚藝很不錯的哦!”
能得季孫博士親自下廚,對李克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我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只要是你做的東西,我都喜歡。”
“那我就看著辦嘍!”
迤邐逕自入了廚房,溫又笑不放心地跟了上來。她頓時還以顏色,“幹嘛?你跟著我幹嘛?怕我在菜裡下毒毒死你?放心,沒那個必要。”
那她還大呼小叫,一路不給好臉色?“我怕你拿刀切了自己的手指做菜給那個法醫吃,還是跟著你比較安全吧!”他可是她的保鏢,不跟著她,難道要對著那個死法醫嘛!
好吧!他承認,跟她進來有更重要的目的。“喂,你對那個李克金……是認真的嗎?”
“是啊!”
她答得倒是爽快,“我二十七了,按理說正當大好年華,可我到現在一個男朋友也沒有,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剩女嘛!為了不淪為最後剩下的那一個,我決定儘快把自己嫁出去。李克金是醫學院畢業的碩士,現在又是警局最出色的年輕法醫官,跟我所修的人類學有一定聯繫,我們也算有共同的話題,同屬於專業人士。而且他風度翩翩很有紳士風範,嫁給他,應該會幸福吧!”
她望向他,說這一切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說吧,說你會守護我,說你願意娶我,說啊!
“——隨便你。”
又是這句!
溫又笑決定坐到李克金的對面和他一起坐著等吃,可是這場等待似乎有點久,久到他們倆全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久到溫又笑有啃餐桌的衝動,久到李克金灌了一肚子的水——可以吃的食物終於呈上來了。
“這是蜜汁排骨,酸甜口味的;這是芹菜百合,比較清淡;這是水菜燉鹹肉湯,最是降火氣的;這是椒鹽豬手,口味稍微重些,正好和先前那些清淡菜做個比較;這是銀魚水蛋,不是速凍的銀魚,是今早阿姨才從市場上買回的新鮮銀魚,還是活的呢!”
她介紹的當口,這幾道菜已經被兩個餓得眼冒金星的男人風捲殘雲般掃蕩乾淨。
到了這種時候,口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填飽肚子就好。
不到五分鐘,迤邐花了五個小時做好的菜就被消滅光了,她甚至沒來得及吃上兩口——這叫什麼事啊?
好吧,吃人的嘴短,他們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那就是……
“李克金,你們害本小姐沒東西可吃,只好拿水果當晚餐了,麻煩你替本小姐削水果。至於溫又笑,廚房水槽裡的東西就拜託你了。”
拿人的手短,溫又笑認命地褪下西裝,卷起袖子,推開廚房的門——
這還是方才整潔明亮的廚房嗎?他以為這裡剛經歷了一次導彈襲擊,已然面目全非啊!
待廚房重新恢復原先的模樣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的事了,今晚的教訓讓溫又笑發誓再不讓季孫迤邐進廚房,以免累及無辜。
他放下袖子往樓上去,這會兒她應該和李克金在娛樂室看電影吧!
這女人很沒創意噯!每每釣上一個男人就帶人家去看電影。幸虧她不是男人,她要是男人,絕對得孤獨終老,半個妞都泡不上。
隱隱聽到電影音效,他站在門口,想要走進去,又停住腳步。他像個窺視者,透過門縫往裡探視。
就在這一刻,他看到——
迤邐拽住李克金的領帶,迫使他的臉向她靠近,爾後……她吻了他,主動吻了他。
空氣在瞬間從溫又笑的胸口被擠走,他快要窒息。不斷地向後退,再向後退,他命令自己離開。
他幾乎是用跑的,疾步奔下了樓,奔出了那棟他不配進的季孫大宅。
他跑得太匆忙,沒來得及看到那一吻之後的場景。
李克金渾身不自在地將迤邐推開,整個人彈跳起來,手背不由自主地擦拭著嘴角,他顯得恍然無措,“這……太……太突然了,我們之間……我們之間發展得好像太……太快了些。我還沒準備好,你知道我其實是個很保守,很內秀的人,我對女人……”
“沒關係。”迤邐拍拍他的手背,安撫著他有些過分的情緒,“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正在交往的戀人,親吻是很正常的。你就從現在開始適應吧!或許,我們該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好讓我們提前看清彼此……”
她傾身上前,這一回他更是誇張地跳出沙發,直接往外奔。“我……我想起來,我還有點公事要處理,我……我我我我先走了。”
他跑了,她以手臂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現在這世道還有如此純情的男人嗎?不過是個淺吻而已。”
玩也玩過了,人也跑掉了,迤邐站起身往樓下去,卻不見溫又笑的身影。身為保鏢,他不是應該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嘛!
人呢?擅離職守可是保鏢最大的失職哦!
“溫又笑!溫又笑——”
她尋摸著他的身影向外走去,卻見他坐在花園的臺階上,悶悶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她好似看見了小時候總是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發呆的自己,一樣地孤寂。這一刻,忽然不捨得再折騰他了。
“溫又笑?”她拎起裙角坐在他的身邊,“我喊你這麼多下,你怎麼不出聲啊?”
“他走了?”他這是明知故問啊!他明明親眼看著李克金落荒而逃的。
站起身,他逕自向外去,不理會身後的她,也不想讓自己再理會下去。
“你去哪兒,溫又笑?”
“去拿車,我送你回家。”溫又笑頭也不抬照直了走,“還是,你希望我送你回李克金的住所?”
車飛馳在夜色中,車內的氣氛卻很是詭異。
溫又笑悶不吭聲,眼望著前方,只是專心開車。季孫迤邐時不時地偷偷瞄上他一眼,明明想說話,卻又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眼見著就快到她的住處了,再不開口就遲了,她終於決心告訴他——
“其實我和李克金……”
“我沒辦法繼續做你的保鏢。”
他拿話戕住了她的口,“我知道你為什麼在答應做李克金的女朋友之後請我做你的保鏢,但我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就像七年前我不願做你的保鏢時一樣,我沒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理智地保護你。所以,就職業操守來說,我不能繼續擔任你的保全工作。”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又要把她像個包袱似的丟給別人?還是,他又想逃?
她咬著唇不吭聲,生怕一開口他會再次消失不見。她可以解釋的,她和李克金的事,可是她不要,她固執地不去解釋。
是誰說過,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失去了意義?
如果他真的懂她,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解釋。
溫又笑兀自說著自己的打算,“我知道你最近身邊有危險,所以我不會放任你不理,我會找最好的同行來保證你的安全,你放心。”
“不用。”她回說:“不用麻煩你了,你見識過我的防身術,還不錯吧!旁的不說,保證我自己的安全,這點我還能做到。也不想想,這七年在國外我一個人都是怎麼生活的。”
又提獨自在國外的生活?要不要他拆穿她的西洋鏡?
“去美國的第一個月,你在大學外面租了套房,那天你在圖書館待到很晚,結果晚上十二點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美國的員警大叔想要幫助你,可你壓根想不起來你住的街區。最後是一個聲稱是你鄰居的黑人坐在警車上,領著你回家的。
“同年的十二月,耶誕節前夕,你在旅行途中被人搶了手袋,證件、現金和信用卡全不見了。你還堅持不接受警方的幫助,最後是一位好心的旅伴資助你回家的。
“第二年開春,你咳嗽,足足咳了一個多月不見好轉。有一天你在路上咳得天花亂墜,差點暈倒,是一位好心的路人送你去醫院治療,你在醫院裡足足住了兩個星期,病情才得以好轉。事後你想向那位路人道謝,可再沒有見過他。
“你到美國的第三年,好時感冒,由於你忙於準備碩士論文答辯,對好時疏於照顧,導致她病情加重,嚴重到變成肺炎。醫生安排她住院,可你手足無措,站在走廊上放聲大哭。事後還被要求接受兒童社會福利機構的評估,若不是奚日再及時以好時父親的身份飛去美國,你差點失去了好時的監護權。
“至今為止你仍然不知道,當時奚日再是怎麼知道你需要幫助的。而奚日再只知道他收到了一份傳真,是社會福利機構即將收回好時撫養權的信函。所以,他才及時趕去了。”
溫又笑偏過頭來直視著迤邐的雙眼,“還要我說下去嗎?還是,你還想拿那七年在國外的生活當談資?”
她不想說了,她只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調查過我這七年的生活?不不不,不可能,再調查也不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你不會一直在跟蹤我吧?還跟蹤了七年?”怎麼可能?她瞪大眼珠子擺明不相信。
除了人類學,在其他方面她頭腦有限,溫又笑懶得跟她計較,只要她接受他的安排就好。“派人保護你的事就這麼定了。”他的腳踩向刹車……
“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你是我的誰啊?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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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3:23
第9章(2)
“迤邐?”
“幹嘛?”
“解開安全帶,準備跳車。”
迤邐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看傻瓜似的看著他——難道她對李克金的那一吻讓他神志失常到要自盡了?
“你……你說什麼?”
“準備跳車。”
他沒有太多時間跟她解釋了,這條路的盡頭就該上高架橋了,以他現在的車速,撞車是必然,也唯有撞車才能讓車停下來。他不能讓她身陷危險,在上高架橋之前跳車是最好的選擇。
“刹車失靈,你準備跳車。”
現在是八十碼哎!他要她現在跳車?等一下,再過五分鐘他就要進入高架橋了,如果刹車失靈,這八十碼的速度,再碰上堵車……
迤邐簡直不敢想像,“要跳我們倆一起跳。”
“現在是玩笑時間嗎?”他快速轉動方向盤,抄車流量比較小的路而行。“快點,跳車。”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來去解她的安全帶。“跳車,聽見沒有?”
“要跳一起跳!”她一隻手死命地拽住安全帶,另一隻手抓住車上方的把手,堅決不鬆手。
她的固執在這種時候總是異常活躍,知道拗不過她,他也沒有時間再說服她。前方是進入高架橋的綠化帶,溫又笑握緊方向盤叮囑迤邐,“抓緊把手,緊緊抓住了!”
車直沖向綠化帶旁邊的樹,他在最後一刻轉動了方向盤,讓駕駛室前方的車頭直撞向樹幹。
副駕駛位上的安全氣囊打開,將迤邐包裹得嚴實,她——安全無虞。
“溫又笑……溫又笑……你醒醒啊!溫又笑!”
卡在安全氣囊裡,季孫迤邐沒辦法自由活動,她只能一遍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目光所及是他額頭不斷湧出的血,緊閉的雙眼讓他陷入昏迷。
他是用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
他拿自己這邊的車頭撞向樹幹,好使她那頭的安全氣囊因為撞擊而打開,這樣幅度的震動又不會給她帶來傷害,可直接撞向樹幹的他卻身受重傷。
這就是他的守護吧!
直接、徹底,忘卻生命,乃至世間的一切。
“溫又笑——”
一向堅毅得如同山一般守護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如今面色蒼白地躺在同樣蒼白的病床上。
躺在這裡的人應該是她的。
奚日再說法證那邊初步檢查了他們的車,刹車被人做了手腳,所以才會失靈。應該是那個想竊取她身上最後一塊骨頭的傢伙吧!既然闖空門都沒辦法找到那塊骨頭,索性送她上黃泉路來得比較容易。
她翻身上了病床,躺在他的身邊,她的手臂橫過他的腹部,這樣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他一直在她的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溫又笑啊!”
她在他的耳邊呢喃,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我只守護你一個人,我會一輩子隻守護你一個人——這句話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吧!”
捏了捏他的手心,能這樣穩穩攥住他的感覺真好。“可我知道,在心裡,你一直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我,即使我離開的這七年,也從不曾停止過。”
輕輕一聲歎息,送進他的心上。知道他陷入昏迷聽不見她的聲音,她才能肆無忌憚地說出那些真心話。
“七年前,你說我不懂什麼是愛情,你說我只想找到一隻救生圈。為了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我去了美國,去修人類學。
“我以為我終於懂得愛情,知道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人腦中的松果體分泌的多巴胺在起作用罷了。可當我再次見到你,我的大腦又在不由自主地分泌多巴胺。如果……如果愛情真的只是多巴胺在發揮作用,那麼我只對你……我只對你一個人產生多巴胺,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是不是代表,這世上可以讓我的大腦分泌多巴胺的人只有你一個,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我想要守護我一生的那個人也只有你——只有你!”
“——那為什麼還要跟李克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呃?”
她的耳邊是他在說話嗎?
迤邐睜大雙眼,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對著她呢!
“喂,你什麼時候醒的?”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裝昏迷騙她說出真心話,有沒有搞錯?拿她的真心做戲!“你太可惡了!”
她作勢要翻身下床,卻被他的手臂緊緊環在懷裡。“不能怪我胡思亂想啊!你甚至帶李克金去季孫家的祖宅,我以為……我以為你已經認定了他就是要陪你一生的人。”
她笑了,即便眼底還含著淚。
人類學說,女人從內心裡都是喜歡看到男人們為了她們而爭風吃醋,甚至打到頭破血流——豈止是女人,所有的雌性動物都具備這一特質。只有爭得上游的雄性動物才能獲得交配權,而這也是人類進化的本能需求。
她得說,人類學的理論真是對極了。
“真高興你為我吃醋。”她還以為,他永遠是那副雷打不動的冷靜模樣,能讓他心慌意亂,感覺真不錯。“不過,你不是也進入我家祖宅了嘛!”
“什麼?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要帶進季孫家祖宅的,是某某,而不是某某——下面的意思,他自己理會去吧!
溫又笑摸出手機遞到迤邐跟前,“哪,你的手機,裡面有那個誰的電話號碼吧!你現在就給我跟那個誰說清楚。”
哇,這男人的嫉妒心還真是可怕噯!迤邐怕怕地拒絕接收,“都這麼晚了,還是明天……明天起早再跟他說吧!”
“現在!”
“不能再晚點嗎?”
“就現在!”
“還是明早吧!”
“我說現在!”
“……好……好好吧!”
季孫迤邐接過手機正要撥號碼的當口,手機忽然自己響了起來。都這麼晚了,誰啊?
有點茫然地接通手機,不好的預感自心底升起。“喂?我是季孫迤邐,你是……”
“媽,是我啦!”
好時啊!迤邐長長呼了口氣,總算安心了。“這麼晚找我有事嗎?”對了,忘記跟好時請假了。“我今晚有點事,你和爸爸、翁半晴他們在家沒問題吧!”
“有問題。”
“啊?”
那頭是好時長長的歎息聲聲,“媽,我被綁架了啦!”
“啊?”
“被一個不名黑衣男子綁架了,就跟電視裡演的一樣。估計爸爸一定在瘋找我,而翁半晴一定主張報警了吧!”好時在電話那頭咕咕噥噥,說著迤邐聽不懂的話。“總之我被綁架了,你聽懂了沒?”
“啊?”
從前到後,她怎麼就會一個“啊”啊?
溫又笑接過迤邐的手機,直接跟好時對話,“好時,我是溫又笑,我們那天見過的,還記得嗎?現在告訴我,綁架你的人要我們拿什麼條件交換你的安全。”
“媽手裡的一塊什麼骨頭——他說媽知道的。”
又是沖著那塊骨頭?溫又笑沉吟片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好時聽出他的擔心。“是那個人給你電話讓你打手機給我們的吧!”
“嗯。”這個溫又笑果然比媽媽的腦子轉得靈光一些,跟他說話比較不費勁。“地址是雲東路水牌巷145號,你要媽小心一點,這個人看上去怪怪的,嘟嘟嘟嘟嘟——”
電話斷了,迤邐的擔心卻油然升起。
是為了她手上最後一塊骨頭,殺不死她,就想拿好時威脅她?!敢惹上她,就準備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我要去救好時。”她跳下床,去取自己的外套。
那塊一直給她帶來麻煩的骨頭就在她口袋裡,如果誰想要,直接跟她開口就好,用不了花如此大的代價。
溫又笑取下手背上的點滴,跟著她下了病床,“你留在這裡,我去!”
“不,你剛剛受傷,身體各方面的機能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恢復。你還是躺在醫院裡比較好,好時是我女兒,我不能看到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而你不同,”迤邐咬了咬嘴唇,“你跟她……你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你不用為了好時拼命。”
“怎麼會什麼關係也沒有呢?”她在說什麼傻話?“我是要守護你一輩子的人,不止是你,還有和你有關的一切。”所以,“我絕對對好時有責任。”
接過她的外套,他就站在她的身邊,離她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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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3:40
第10章(1)
“雲東路水牌巷145號——就是這裡?”
季孫迤邐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面前的建築,“這是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二層小樓?”
“所以它才被列入拆除建築。”
上面寫著大大的“拆”字,周遭的樓都被移為平地,這裡也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拆除了吧!選在這種地方別說是交換人質了,就是殺了他們也沒人能發現吧!
溫又笑帶著迤邐往前走,環顧四周,迤邐還不忘抱怨,“這哪裡是住人的地方啊?根本是座危房嘛!我懷疑我們還沒救出好時,自己先被壓在這下面了。”
溫又笑的手機發出收到短信的聲音,他低頭掃了一眼,領著迤邐往二樓最里間的陽臺走去。“他在那裡等我們呢!”
“你又知道?”他怎麼總是一副無所不知的模樣?“對了,出車禍之前我要問的那些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
“你哪有問什麼問題?”
少裝蒜了!迤邐不依不饒,“你分明對我在美國的那些年了若指掌,喂,你都是從哪裡知道的?別說七年來你一直都在做跟蹤者哦!”
“女兒被綁架的人還有工夫在這裡打情罵俏,這種情形還真是少見啊!”
黑暗的深處傳出聲響,伴隨著夜風侵襲他們的身體。
幽暗的夜火照亮黑暗中那張臉,讓溫又笑和迤邐清楚地看到一直給他們帶來危險的那張臉——
“果然是你啊,李法醫!”
迤邐絲毫不覺驚訝的表情刺傷了自始至終將自己埋在黑暗中的夜行者,跨出黑暗,他終於現出真身。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季孫博士?”
真當她是白癡嗎?他做得那麼明顯,她想裝作不知道都很難。“知道屍骨在實驗室的人不多,知道我什麼時候在實驗室,什麼時候一定離開,瞭解我的時間表的人更不多。左右排查下來,你就在我的視線裡了。”
溫又笑的懷疑卻是從他幾次突然出現開始的,“實驗室的屍骨剛被偷,連警局的車還沒到,你就來了;迤邐出車禍,警方剛去勘察現場,你已經出現在迤邐送急的醫院;還有,那天在奚日再家有傢伙闖空門,那人剛走,你又出現——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不過真正讓我對你起疑,是那天警局的答謝會上。”她甜美地微笑,好似在講述某個有關人類學的有趣課題。
“答謝會?我哪裡露出馬腳了?”他自問一直以來隱藏得都很好,完全符合一個優秀法醫官的角色。
“你的西裝。”
“什麼?”
又要從頭說起,真煩啊!迤邐盤弄著垂在頸項邊的發,漫不經心地說著,“答謝會上你穿的那套西裝,我替一個男人買過。不僅因為紐扣上鑲鑽配金,更因為是幾年前限量版發行的,所以每套售價不低於三百萬。試問,一個普通的警局法醫官怎麼可能買得起如此昂貴的西裝?”
“所以呢?”
下面的部分由溫又笑為他釋疑吧!“我通過我的管道調查了你在銀行的戶頭,很乾淨,看不出像是能拿出三百萬的樣子。所以,我查了你在海外的帳戶,當然這完全是通過我的特殊管道。結果,我發現你在瑞士銀行有個秘密帳戶,裡面的投資、地產等資金加起來不少於十億!十億啊!一個身家十億的法醫官卻在國內過著非常平常的生活,這還不讓人起疑嗎?”
“你早就開始懷疑我了,可你卻一直不露任何痕跡,甚至還跟我出去約會?還說什麼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根本無法用常理來推斷。
“也沒有你們厲害啦!”
迤邐擺擺手露出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時候她倒玩起了謙虛。“我是想把你的秘密公佈於眾,但是溫又笑說,光證明你海外有不明資產沒用啦!要先查清楚這些錢都是怎麼得來的,到底是洗黑錢洗出來的,還是……繼承了某個富豪的遺產,比如……那個性向跟一般男人不太一樣的大富豪——林、成、棟!”
“不要跟我提那個惡魔!”
李克金一步上前,停在季孫迤邐面前,溫又笑直覺地想要擋在她面前,卻被她推開了。
她可以的,在離開他的這七年裡,她學會了不靠救生圈,一個人游在水中,直到發現幸福的彼岸。
她要證明,她靠近他不是因為她需要救生圈,而是因為他是值得她愛的男人。
這是她和李克金兩個人的事,從發現那具屍骨開始便註定了。他可以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守護她,可是她也有想自己戰鬥,想擋在他前面的時候。
“有什麼問題一次問完吧!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站在一起平等地交流了。”指著他的鼻子,迤邐先行宣判,“敢惹上我,你就該做好下地獄的準備。”
“下地獄?”李克金嗤之以鼻,“我早就在地獄裡了,還怕是下第八層還是第九層嗎?”笑話!不過他還真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她解開謎底,“你既然早就在懷疑我了,為什麼還答應和我談戀愛,甚至是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處?”
吐吐舌頭,迤邐沖他扮鬼臉,“騙你的嘍!想要你自行露出馬腳,與其等著你在暗中殺我,不如我在亮處隨時隨刻盯著你,這樣豈不是更安全些?”
他不信,他不信這明明該是書呆子一名的滅絕師太居然聰明到此種境界。“可你那天在季孫家的祖宅,我們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你明明……你明明主動吻了我!”
這個嘛,她可以解釋的。
“那一吻包含了三層目的,咳咳!”清清嗓子,且聽她娓娓道來,“第一層目的當然是要你相信我確實是有誠意跟你以結婚為目的交往,當你對我放鬆警惕,可沒想到在那之前你就在我的車上動了手腳,打算直接送我上黃泉;第二層目的嘛……”
她望向溫又笑,要當著他的面說這些真是不大好意思呢!
“我特意在影院的門口留了條門縫,影院裡是暗的,唯有那些門縫留出來的空隙讓光亮照進來。當有人靠近門的時候,最後這點光亮也會被擋去,而我就借這個知道有人來了——那棟宅院裡除了我們三個再無其他人,也就是說我通過這麼一個小小的計策,就可以知道溫又笑在偷窺。然後我就借這個當口試探他對我的心意嘍!”主要是看他會不會吃醋啦!
溫又笑撇撇嘴不置可否,雖然她的動機很險惡,可偷窺的人是沒有立場再說什麼的。
“至於第三個目的,”她就直言不諱了,“我懷疑你和林成棟先生一樣是GAY,所以借此機會試探你一下。”
果然被她料中了,她不過是蜻蜓點水般吻了他一下,可之後的事卻充分說明了問題,李克金不僅強硬地將她推開,而且有意無意地總是要用手背去擦拭嘴角——顯然,這男人不喜歡女人碰他。
“由此我推斷出,你很可能是已死富豪林成棟的‘親密愛人’。”
“你還真厲害,看來是我小瞧了你,你根本就不是一門心思埋在實驗室裡的書呆子。你很精明,也很能幹,的確夠得上‘白骨精’的級別。”
“承蒙誇獎,不過我是不會謙虛的。”
讓她繼續推理下去吧!也許她可以考慮,有一天不做人類學家改行去當偵探。“作為林成棟的親密愛人,在他死後,你繼承了他的遺產。也因為林成棟這個特殊的性向問題,他遺產的歸屬一直是秘密。執行遺囑的律師根據保密協定不允許對外透露遺囑的內容,而你也借著這層關係,將自己隱藏得很好。我估計就在你準備繼承遺產的時候,林成棟的兒子——那具屍骨的主人找上門來,對嗎?”
已經被她全都猜中了,他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不錯,他說他叫林英立,是林成棟和前妻所生的兒子。”
對上了,全都對上了!她的分析一開始就沒錯,DNA顯示屍骨和林成棟確是親子關係——不過同性戀生兒子,真的很詭異噯!
她那是什麼表情?喜悅嗎?李克金卻恨不能將她那副表情從臉上扒下來。
“在你看來,這一切不過是驗證你的人類學專業罷了,知道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某一天,在我的人生即將走上大好的某一天,這個叫林英立的毛頭小子忽然跑到我跟前,他把我當成了林成棟的朋友——普通朋友,他想通過我幫他接近林成棟,認識林成棟,進而成為林成棟唯一的親人。
“那小子告訴我,他媽當年得知林成棟的性向有問題,就在那時候林成棟向他媽提出離婚。他媽認為,林成棟當初會娶自己只是為了掩蓋他的性向,一旦她得知了林成棟的秘密,林成棟便不再掩飾,直接以離婚求解脫。
“林成棟的前妻自然很生氣,離婚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林成棟自己已經懷孕的事。直到臨死前,林成棟的前妻才告訴這個叫林英立的小子,他的生生父親是家產十億的大富豪林成棟。於是,林英立回來了,居然還找上了我,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要我幫他驗證和林成棟的親子關係。
“林英立那小子準備認父,準備索取林家的一切——這些你全都猜對了,可你猜得不對的是……我不是在林成棟死後才見到他的兒子,恰恰相反,我是在林成棟死前便得知他還有一個兒子的。”
“是你殺了林成棟?”
這點確實讓迤邐有些意外,要讓林成棟那樣的大富豪死得如此平靜且不引人懷疑,可不太容易哦!
“胰島素真的是種很美妙的東西,它可以救一個人的命,也可以在昏睡中要了一個人的性命。最重要的是,它是人體本身就產生的物質,所以……做毒物檢測的時候根本什麼也差不出來。之前,你這個大博士在對那具屍骨做檢驗的時候,不也疏忽了對胰島素含量的檢測嘛!”
是他!是他用林成棟每天都要注射的藥物要了他的性命。
“他想更改遺囑!在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的時候,他居然想更改遺囑,想奪回我唾手可得的一切。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讓這一切發生?”
絕不!
“季孫迤邐,你知道一切,可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林成棟的嗎?”
她不知道!她這樣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生來就擁有無盡財富的人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悲苦?
古代大戶人家有孌童,你知道現代社會也有這種地方嗎?沒錯,你腦子裡浮現的畫面沒錯。我十五歲的時候就被帶到了那種地方,給那些腦滿肥腸的中年男人當玩物。
我就是在那裡認識林成棟的,我本想賺夠了錢就離開,過回原本的生活。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林成棟看上了我,要把我包下來,成為他私人的男伴。
當然,為了他的社會地位和名譽,我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條件是他出錢供我上學,給我這輩子都過不上的奢華生活。
即使如此,我還是沒有放棄要回到原本生活的夢想,我很努力地生活,很努力地學習,我考上了醫學院,當上了法醫,我被公認為警局最年輕、最有前途的法醫官。我想離開,我想過回正常的生活——
可林成棟不許!他不允許!他威脅我,如果我不再做他的男伴,他就公開我的過去,讓我在警局混不下去。
他控制了我的前半生,他還想操縱我的後半輩子。
為了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我只得屈服於他的淫威。就在那時候,他的糖尿病引起了多重併發症,他寫下遺囑,在他死後將他的所有身家留給我,條件是——只要我陪好他人生最後的一程。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超級大餡餅啊!既讓我可以離開這個惡魔,又讓我可以擁有無盡的財富。這筆天大的財富可以讓我變成人上人,讓我有權力掌控別人的人生,讓我有機會奪回我失去的一切。
可是……可是每次好事將近的時候,我總發現那不過是一場夢,我依舊活在殘酷的現實中,等待著命運對我下一次的捉弄。
林成棟的兒子來了!
他口口聲聲來找那個他從未謀面的父親,而林成棟……林成棟這個從來不曾關心過子嗣問題,毫無血脈觀念,一心貪歡的惡魔居然為自己還有一點點血脈殘存於世而欣喜若狂?!
他要更改遺囑!
我聽見了,我聽見了他給律師打電話約好了時間要更改遺囑——他甚至還沒拿到親子鑒定,就急於肯定林英立的存在,果然是父子情深啊!
他們父子一場,那我怎麼辦?繼續苟延殘喘地活下去,卑微地連條狗都不如地趴在林家父子的腳邊,永遠喪失尊嚴地呼吸著?
不!
我怎麼能讓他如願?我怎麼能讓他在玩弄了我前半生以後再更改我的後半生?
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我要他付出的代價就是他的命!
我和平時一樣給他注射胰島素,只是濃度變高了。在他陷入昏迷中,我再補上足夠致命的胰島素。我遵守對他的承諾,陪他走完最後一程,我應該拿到他的全部遺產。
可我忽略了林英立的貪心。
他居然說林成棟曾告訴他,要彌補這些年對他的損失,會將遺產全部留給他,只留給他一個人。他還說,我一毛錢都拿不到。
是嗎?
就因為他身上留著林成棟那骯髒的血脈,所以他就應該得到一切,就因為我出身低賤,我的命運就註定要被這些有錢人一次又一次地改寫?
憑什麼?
所以我殺了他,讓他和他那個血脈相連的父親一樣嘗嘗死亡的滋味。
我趁他不注意給他注射了適量的胰島素,讓他陷入昏迷中,而後……我用開紅酒的錐子刺入他的頸椎骨,直刺入他的後腦。
他醒了,疼痛讓他清醒,可他卻動彈不了,只能任我擺佈。
我就站在那裡……站在那裡看著他,一字一句告訴他這些年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和他敬愛的父親大人都做了些什麼。我看到他用哀求的目光望著我,希望我能救他。而我卻微笑地回望著他,直到他咽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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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3:52
第10章(2)
林成棟一定想不到,他留在這世間唯一的那點骯髒血脈,居然死在我手上。我也可以操縱林家人,如同這些年林成棟操縱著我。
而林英立……他自小與母親在國外生活,異國他鄉沒有什麼朋友,他母親死後,他一個人回到這個對他來說很是陌生的城市,也沒有什麼人認識他。他唯一認識的,唯一認識他的便是林成棟了,而林成棟已死,所以甚至沒有人懷疑過林英立的去向。
作為法醫,我以研究為名,借用那處舊墓地,將林英立的屍體埋在了下麵。要不是墓地突發狀況,地下水爆裂導致屍骨全都裸露了出來,這件事永遠不會曝光。
偏偏屍骨送到了你的實驗室,沒關係,我將屍骨偷了出來,沒有屍骨根本無法立案,更別說是查找兇手了。
坐擁那十億巨額財產,頂著我法醫官的帽子,我以為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我是法醫,警局裡優秀的法醫官。我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我不是誰的男寵,我終於可以回到原本平靜的生活。我想,我應該可以談戀愛、結婚,和我所愛的女人生下我們的孩子。
可我……可我愕然地發現,我對女人提不起興趣,我成了真正的GAY!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因為林成棟的關係,我改變了性向,還是……還是我天生就是個同性戀者,我和林成棟根本是一拍即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命運又一次地給我開了了玩笑——它戲弄了我!
他的故事說完了,他的秘密解開了,可季孫迤邐卻沒有完全明白。
“等等!既然你做了這一切,既然你知道我的能力,既然你害怕我查出林英立的身份,為什麼還要把他的屍骨送到我的實驗室呢?”
原來,這女人也不什麼都知道的嘛!
李克金抿著唇不住地冷笑,“怎麼辦呢?你在業界那麼出名,又一直協助警局鑒證屍骨。如果我忽然不讓你管這起案件,反倒惹人懷疑。再說了,大學的實驗室沒有警員二十四小時看守,從你那裡偷走屍骨,毀屍滅跡,可比從警局裡讓屍骨消失要簡單多了。”
“那你還派溫又笑來保護我?”這人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打造的?一下子精明得讓人想掐死他,一下子又蠢得不知該如何形容才好。
她開始祈禱這傢伙被判死刑,這樣她就可以好好研究下他的大腦,說不定還能發表一篇震驚世界的學術著作,題目她都想好了,就叫——《論情感分裂對人類大腦的制衡》,順便研究下同性戀先天與後天的轉變問題。
哇,她真是天生的人類學家,註定要為人類的發展而貢獻畢生的力量。
喂喂,集中注意力!先聽李克金怎麼說。
“季孫博士,你不肯讓員警保護你,這正合我意。對付一個真槍實彈,經過專門訓練的員警,我這個法醫可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對付一個連槍都沒有的私人助理,我倒還很有勝算。只不過……”
“只不過你沒想到你替我請的保鏢居然是從特種部隊退役的。”哈哈哈哈,她太得意了。
啊!誰在捏她的手心?
她回頭望去,卻見溫又笑用眼神向她示意著什麼。而李克金顯然沒有留意到這兩人間的肢體交流,兀自說著自己的心思。
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太久沒有人好好聽他說話。
其實一直以來,他在找的不正是這樣一個可以有人傾聽他心思的機會嘛!即使對方是他要置之死地的人。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們倆居然是舊相識,而他更是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守在你身邊,讓我沒辦法下手。”
“所以,你開始借約會之名想殺我?”
“不,那時候我根本沒想要傷害你,我只想從你手上偷回和那具屍骨有關的一切。我只想讓這個死人,這個案子永遠石沉大海,我只想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還有……”
他上前一步,忽然伸出手將迤邐擁在懷中。
“你和我同是業界的精英,雖然研究的範疇不同,可我們都是專業人才。我們有共同的話題,而且我們同樣是那麼優秀。如果……如果我們倆結婚,一定能繁衍出更優秀的下一代吧!”
“即使你根本不愛女人,也要同我結婚?”將他的手從臉上拉下來,她望向他的眼眸深處,“你讓我覺得噁心,李克金,你讓我覺得比殺人犯更噁心,知道嗎?”
他向後退,一步一步退到黑暗深處。
“是你的錯!全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執意要找出那具骸骨的身份,如果不是你揪著這件事不放,如果不是你那麼愛多管閒事,根本不會把我逼到這一步。”
他明明偷回了整具屍骨,沒想到她還保留了一小塊,並且用那一小塊屍骨查出了死者與大富豪林成棟是親子關係。
“本來這也沒什麼,因為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你們就算有他的DNA,也查不出他的真實身份,自然不知道他被殺的動機。可是……可是你這個女人居然想出……想出用美國人類科學院最新研究出的全骨復原技術,利用那一小塊骨頭復原出死者的整幅面貌。一旦他的臉被復原,警方很快就會查出他的身份,進而查到我頭上來。我怎麼能讓這件事發生呢?我怎麼可能讓自己花費一生達成的目的,就這麼白白地付水東流?”
“……沒有什麼全骨復原。”她眨巴眨巴眼睛,露出無辜的小白兔模樣。
“啊?”
“我沒辦法做全骨復原。”
“你說什麼?”李克金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你根本不會什麼全骨復原技術。”
不要侮辱她的專業能力好不好?迤邐不忘沖他翻白眼,“我的確掌握了最新的全骨復原技術,可是屍骸留給我的骨頭實在是太少了,而且是殘缺的,不足以讓我完成整個全骨復原。我之所以這樣說……”
“你——你是故意那麼說的,很早以前你就開始懷疑我——你一直在試探我。”
“賓果!答對了。”
“可惡——”
李克金堆積數年的怒火在這一刻全線崩塌,“你會為你做的這一切付出代價的!你會的!”
季孫迤邐雙手抱壞冷冷地盯著他,“你要我付出的代價就是我的女兒嗎?”他未免太小看她,也太小看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了。笑自嘴角露出來,她也有像惡魔一樣的時刻,“你說了這麼久的話,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這女人在玩什麼把戲,故意拖延時間嗎?
不用拖延了,一切已經壽終正寢。迤邐咧著嘴公佈現狀,“剛剛一直站在我身後的溫又笑,你有多久沒看到他了?”
溫又笑?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個男人怎麼不見了?
李克金左右看了看,迤邐好心地指了指他的身後,“他就在你後面啦!”
轉過身的瞬間李克金看到了溫又笑那張永遠冷峻的臉,以及站在他身邊的肉票——季孫好時。
“你……你怎麼會找到她?”他明明將好時藏了起來,溫又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她。
“是熱感應儀。”
這一刻,溫又笑很想向這個所謂的專業人士證明自己在自己的領域同樣優秀,優秀到足以匹配季孫迤邐博士。
“在我和迤邐來這裡的路上,我便托我的朋友用熱感應儀檢測這棟危房周遭的熱源。在我們上樓的時候我已經收到消息,知道你將好時藏在了外掛陽臺上。我還知道這棟即將拆遷的屋所掛名在賀香葉女士名下,我那些做保全的朋友已經將賀香葉的祖宗八代都調查清楚了——她不就是你英年早逝的母親嘛!”
李克金輕笑出聲,“調查地那麼清楚又有什麼用呢?”他從腰裡掏出槍來,“我可是嘗嘗出犯罪現場的法醫官,我是配槍的。”
他用槍口指向溫又笑,溫又笑下意識地拿手捂住了好時的雙眼,好時卻將他的手拉了下來——在美國經常看到人拿槍啦!
“你跑不掉的。”將好時藏在身後,溫又笑毫無畏懼地正對李克金,“剛剛你跟迤邐的對話,我已經做了現場語音傳輸,相信現在整個警局的車都朝這邊出發了。”
“其實光靠那一小塊骨頭,沒有任何實際的人證物證,我根本沒辦法把你送進監獄啦!”迤邐揮揮手很不好意思的模樣,“一切都有賴於你的不打自招。”他真是一個坦白的男人啊!
可惡!可惡!可惡!
李克金握著槍的手不住地顫抖,“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倆!這樣……這樣你們就能永遠……永遠永遠守在一塊兒了。”
槍口對著溫又笑,他準備扣動扳機——
迤邐忽然撲上前,一記要命的過肩摔將他整個人摔翻在地,槍也從手上掉了出去。溫又笑搶過那支槍的同時,李克金袖中隱藏的刀已經橫在迤邐的脖子上,擦出一絲血色。
“你不是很聰明嘛!”
他的唇擦過迤邐的耳垂,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氣彌漫開來,“你猜我是會慢慢割開你的咽喉,還是非常用力地將你一刀斃命?”
槍落到了溫又笑的手中,槍口對著李克金,他的手卻在顫抖。
往事重回心頭,上一回被兇犯勒在手中的是他最好的兄弟,這一次是他最愛的人。
開槍嗎?萬一錯傷了人質怎麼辦?
開槍嗎?萬一沒有打中兇犯怎麼辦?
開槍嗎?萬一兇犯同時動手切斷人質的頸動脈怎麼辦?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開槍!”迤邐伸著脖子沖他大吼,“我要你開槍,你聽見沒有?”
“我不能!”顫抖的槍口如同溫又笑顫抖的心,“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迤邐卻主動讓頸項上的肌膚向刀鋒再靠近些,血珠子不斷滾了出來。她就是要他被這鮮紅刺痛雙目,“你不開槍我就會死,所以——開槍!”
“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沒辦法對著我愛的人開槍,我沒辦法。”越愛的人,他越是沒辦法平復心情扣動扳機。
十年前,對自己的好兄弟;十年後,對自己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啊!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對她的愛有多深,深到他寧可自己死,也無力扣動扳機朝她開槍。
像所有聯合犯罪一般,強大的勢力在這一刻控制弱小的勢力,溫又笑在向危險屈服。
李克金晃動著手裡的匕首命令心靈上處於弱勢的溫又笑,“放下槍!我要你放下槍,我要邀請季孫博士陪我一程,直到我確定安全為止。放下槍!再不放下,我就一刀割開她的脖子,大不了——同歸於盡。”
他加大手力,溫又笑慌了,握著槍的手開始鬆動……
“溫又笑!”迤邐忽然喊出他的名字,她主動向刀鋒靠近,更靠近——與其被一個變態折磨最終死得淒慘,還不如自行了斷,死在最愛的人身邊。
“聽著,你不開槍,我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她的血在流,他的槍口在顫抖——
砰!
他開了槍,在被她逼迫之下。槍聲響起的瞬間兩個人倒下了,李克金算一個,溫又笑是另一個——被自己開出的槍聲嚇的。
現在輪到迤邐和好時這對母女犯難了。
“這麼重的人,我們要怎麼把他拖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4:10
尾聲
溫又笑躺在病床上已經準備好接受奚日再、翁半晴這對活寶的嘲笑。
“一個特種部隊退役的狙擊手居然因為開槍而把自己嚇暈,想想看,我就是不想笑也不行啊!哇哈哈哈哈哈!”
奚日再放肆地笑著,出其不意,一隻山竹飛進他的口中,正好將他的嘲笑堵得嚴嚴實實。溫又笑指指自己受傷的頭,“我出車禍撞傷的是前腦,開槍暈倒撞傷的是後腦,自始至終受傷的都不是我的手。而且你也說了,我在特種部隊的任務是狙擊,瞄準自然是我的特長。所以——”
他一字一頓地警告他,“不、要、再、惹、我。”
不惹他,告訴他一點小秘密就當是補償吧!
好吧,奚日再承認他沒有那麼好心,他完全是想看看溫又笑的反應罷了。
“哎,你會那麼拼命地和迤邐一起去救好時是因為你以為她是你女兒吧!其實好時她……”
“她不是我女兒。”
“你知道?”
他知道?等等,翁半晴那是什麼眼神?奚日再趕緊擺手,向他的女人老實交代,“好時也不是我的女兒啊!你別誤會,你千萬別誤會,我跟迤邐從來沒有產生過朋友以外的任何關係,我發誓,用我的下半身和下半生一併發誓,好時真的不是我女兒,雖然她叫我‘爸爸’!”
有必要緊張成這樣嗎?溫又笑嘲笑著他的沒種。
奚日再卻一再申明自己如此謹慎小心完全是因為某個女人的極端可怕,“要是讓翁半晴懷疑我對她不忠,我就死定了——可你到底什麼時候知道好時絕對不是你的女兒?”
要解謎嗎?
“雖然迤邐離開了七年,可在我這裡,她從未離開過。”
“什麼……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迤邐離開這七年,溫又笑一直通過自己的方式參與進她的生活。”
奚日再這個蠢男人,還是讓翁半晴這個聰明的女人幫他提升一下智商吧!“以溫又笑習慣大包大攬,凡事喜歡替人操心到底又特愛照顧人的性格,怎麼可能放著他在意的女人遠走天涯,而什麼也不做呢?你以為人家像你那麼沒擔當?”
翁半晴果然是翁半晴,她的確能補充奚日再那發育不良的大腦。
不再兜圈子,溫又笑索性明說了吧!“我在美國的朋友在迤邐離開的這七年裡,一直替我關注著她。不打擾,只是默默地守護。”
“去美國的第一個月,她就迷路了,領她回家那個聲稱是她鄰居的黑人其實是我在保全特訓班時的朋友,很鐵的朋友,我也曾替他接過麻煩。
“她在旅行途中遭人搶劫,資助她回家的是那個人曾經是我保全的物件。我曾經以命保護她,因為覺得欠了我人情,所以自願替我守護迤邐。
“那年她咳嗽昏倒在路邊,送她去醫院的好心人根本就是我去美國出差的同事,受我之托特意去探望她的。
“還有,那一年你收到美國兒童福利機構的傳真,說正在調查迤邐對好時的收養資格問題。你及時趕去了美國,以父親的身份幫迤邐爭回了對好時的撫養權——你從沒懷疑過是誰給你發的傳真嗎?”
莫非……是這傢伙?
從頭到尾都是這傢伙?
奚日再愕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溫吞的男人,“所以……所以這七年來,其實你從未離開過迤邐。所以,迤儷是否曾生育,其實你早就知道,自然也就知道好時的身世?”
溫又笑點點頭,神思似又飄回到七年以前。就是迤儷初到美國的那年,她在華人社區裡撿到了被人遺棄的女嬰。
那嬰孩對著她笑,沒有任何目的和意義地笑著。她望著那嬰孩,忽然哭了起來。
即使溫又笑離開她的那個大雨天,也不曾任自己放聲哭泣的她,看著那個嬰孩竟然痛哭失聲。
她告訴自己,遇上這孩子是天意,是老天把這孩子送給了她和……溫又笑。
溫又笑走了,這孩子卻來了,天意註定這孩子是用來牽絆住她和溫又笑兩個人的。
她收養了那孩子,取名季孫好時。
她一直告訴自己,好時就是她和溫又笑兩個人生下的女兒——像是一種自我催眠,唯有如此她才能從溫又笑離開的傷痛中重新振作起來。
好時是我和溫又笑的女兒……好時是我和溫又笑所生的女兒……好時的身上留著我和溫又笑的血——不斷地自我催眠甚至讓迤邐有時候都以為,好時真的是她和溫又笑的親生女。
“其實好時的身上流著誰的血脈根本不重要,在迤邐的心裡她就是她的女兒,所以……她也會成為我的女兒。”
“少大言不慚了!”
門外閃出來的那個人直接朝溫又笑怒吼,“我又沒說要嫁給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可沒答應讓好時改口稱呼你為‘爸爸’。”
“難道叫我‘媽媽’嗎?”溫又笑一時興起的幽默實在冷得可以。
翁半晴直接牽住奚日再的領帶,拉走了事。人家小倆口生死相逢,分外甜蜜的時刻,他這個女主角的正牌男朋友跟這兒湊什麼熱鬧啊?她這個身為女主角正牌男友的“小三”就更應該回避了。
病房裡被落下的兩個人獨自相對,似要用片刻的守候填補上這七年的空白。
他方才說的話,她在病房外面都聽見了。七年默默的守候,不為任何,只為心底收藏的極隱秘的那份愛。
他寂寞又溫暖的心,或許只有她明瞭。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在美國另結新歡、另有所愛,你怎麼辦?還是默默地守著,不站到我面前來?”
他點點頭,不論是不是她期待的答案。
“我只想你幸福。”他拉過她的臉靠在自己的肩頭,“保鏢就是要保護好被保護人,默默地守在黑暗中,盡可能不被發現,不打擾被保護人——這是我的職業操守。”
“所以,你是我一個人的保鏢先生嘍?”她輕啃他的耳垂,看著他不自覺地打了個顫,她在心底暗笑起來——禁不起撩撥的傢伙。
溫又笑卻出手推開了她,端正顏色,好像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即將發生——
“我……”
“你要向我求婚嗎?”這麼嚴肅?!
他啞然失笑,有點背地偏過頭露出羞赧的表情,“喂,你讓我把下麵的話說下去好不好?”
“真的要向我求婚?”她眼冒可愛小星星嘍!
“不是,”這傢伙惡意的嗎?“我是想說……我是想說,我沒辦法辭去保鏢的工作。”
“不是要向我求婚嗎?”
拜託!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溫又笑努力維持正經顏色,“你曾說若我們想繼續發展下去,我必須辭掉保鏢的工作,因為你沒辦法看我守護著其他人,尤其是女人。我認真考慮過你的提議,可是,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是知道我的,若是辭去保鏢這份工作,我就不知道我的價值還剩下什麼了,而且……”
“辭職?”迤邐眨巴眨巴眼睛顯得很茫然,“誰說你要辭職了?你辭了工作,靠什麼賺錢養活我和好時?我昨天跟你所在的保全公司做結算的時候才發現,你這個五星級保全人員的薪水很高噯!私人聘請你幾天費了我不少錢呢!”好在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賺的錢最後終得進她的口袋,要不然她可要心疼了。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自始至終好像都是溫又笑,“你不介意我繼續做保全工作,那你……你不介意我守在別的女人身邊?”
“看到我流血也不管我?”
“那得看什麼情況了,”他可是有專業操守的職業保全人員,“如果你傷得不重,而被保護人又隨時會發生危險的情況下,我當然還是要……”
“以我為重!”
迤邐惡狠狠地警告他,“無論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只要我問你這個問題,你都要這麼回答我——哪怕只是騙騙我!”
騙?他從不騙人,更加不會騙她。
所以實話就是——
“我……”
她的手指點在他的唇上,阻止他說出那些她原本就知道的有點悲慘的真心話。她要說的,卻是他從不知道的。
“溫又笑,你給我記住了,我——季孫迤邐有能力照顧自己,我用不著你這只救生圈,我只要知道在你心裡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我更重要就好了。”
她自信的笑比屋外的陽光還絢爛,絢爛到讓他眼花繚亂,只想啃上她的頸項。
食客對著盤中餐下口的前一秒鐘,餐盤裡的食物忽然發出異議——
“喂,你剛才真的沒打算跟我求婚嗎?真的沒打算?完全沒打算?一點也沒打算?哪怕只是一點點……唔!唔唔唔!”
——食客已經開始重新回味這道美味佳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4:23
番外篇 我的一家
我是一年A班的季孫好時,今天我作文的題目是《我的一家》。
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家有一個爸爸,他叫奚日再,是耀東集團的大少。不要以為大集團的少爺都是精英教育下的產物,我爸爸總是弱弱的,生意上的事一概交由我爸爸的情人——翁半晴打理。
翁半晴很厲害的,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外,她都是白骨精中的白骨精,絕對的超級精英女強人。她經營著一家DM雜誌公司,還幫著我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爺爺經營耀東集團。
我媽媽叫季孫迤邐,是一名人類學博士,偶爾替警局鑒證無名屍骨。她是我爸爸的女朋友,我沒有寫錯哦!他們倆沒有結婚,還保持著男女朋友的關係。所以我媽是我爸的女朋友,不是老婆啦!
而我媽媽的身邊還有個永遠守護著她的保鏢先生——溫又笑。
有時候,我覺得溫又笑先生才是我的親生爸爸,有時候又覺得不是。關於血緣方面的問題實在是太複雜了,我決定長大以後修這方面的課程,好好弄懂一下。
最後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季孫好時,複姓季孫,不要再以為我爸爸姓季,我媽媽姓孫,所以我才叫這個名字。
——總之,我們一家真的很幸福啊!
作文評分:D—
作文成績:補考!
(全書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4:45
後記 那些剩女啊
剩女——百度詞條如下解釋:
指現代都市女性,她們絕大部分擁有高學歷、高收入、高智商,長相也無可挑剔,因她們擇偶要求比較高,導致在婚姻上得不到理想歸宿,而變成“剩女”的大齡女青年。
如此說來,剩女屬於白骨精的一類,而白骨精不等同於剩女。
之前就決定要寫一個有關剩女的系列——《剩女的全盛時代》,然後被泉大點到來參與這個《白骨精》系列,所以就從剩女系列裡抽了一個女配擔任這個故事的女主(有點複雜,希望各位看得明白)。
好吧,我承認,之所以想起寫“剩女”的故事完全是經常當媒婆的關係。
之前有做過電視類相親節目的編導,手裡握著大把優秀男女青年的資料,這是熟人最初找上我當私人媒婆的原因(密友爆料:於某人熱衷於代人相親是極其重要的原因之一)。
常常會領著男性朋友等在某家西餐廳,等待進門走向我們的那位“剩女”——來總體描述一下我接觸到的這些明明急著想把自己嫁出去,還非得撂著挑子的恨嫁型剩女吧!
她們通常高學歷、高收入,年紀嘛三十左右,長相嘛參差不齊。
她們對相親物件的要求永遠是——
穩定工作——僅限於高校教師、公務員、醫生或年薪至少十多萬的高管;
身高一般——不低於175公分(曾經將一位182公分的男士介紹給一位156公分的女士,矮女見到高男居然用嫌棄的語氣說了句:你太高了!);
相貌平常——毛髮稀少的不要,肚大腰圓的不要,賊眉鼠眼的不要,不夠帥氣的就不要;
性格正常——勢力小人的不要,眼高於頂的不要,甘於平庸的……也不要;
背景尋常——付不起一百平以上商品房首付款、裝修款和結婚費用的不要,家中有負擔的不要,農村出身的不要,父母早年下崗的不要,更有甚者婚房沒有全付款的——不要!
她們的通病是——現實、理智到完全不可愛,甚至在整個相親的過程中,在我沒話找話說到口乾舌燥的境地時,也懶得露出一絲配合的微笑,高高在上到讓人不敢膜拜。
拜託,優秀成功到符合你那麼高標準的完美男人早在二十五歲左右就被聰明可愛的小丫頭片子擄去了,還等你下手?
拜託,成功男人有幾個需要找個成功的女人,在家還搞職業大比拼嗎?
拜託,成功男人都偏好嫩草,即便你開出花來,也老了不是?
拜託,成功男人都喜歡被人崇拜的優越感,你高高在上地掛著,要他去貼你,可能嗎?
拜託,就算讓你遇上了符合你標準的近乎完美的男士,請動腦想一想,如此優秀的男人為什麼到現在還缺老婆?
不是感情上受過創傷就是此人性格有缺陷,再不然就是其父母性情怪異、特別挑剔加自以為是。
真的,我說的都是現實,不是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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