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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鞠衍 -【銀牌部長百百戀(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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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5:32
標題:
鞠衍 -【銀牌部長百百戀(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銀牌部長百百戀
(三打白骨精系列)作者:鞠衍
時而妖媚如蝴蝶飛舞,時而冷冽如寒雪飄揚,她的出現激起他塵封內心多年的一個漣漪。她步步靠近,似在引誘又似在抗拒,他著迷於她的倔強、聰穎、能幹與賣命,不顧一切地想要得到她的心。
她與他正面交鋒,側面培養感情,為的只是達到自己某個潛在的目的,她要的不是他的那顆心,她要的東西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多很多……
他割捨了過去,展望著未來。即使被利用,被欺騙,被背叛,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等待,只因為那一切的一切……
都源自於他的一個許諾。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5:53
第1章(1)
時鐘在牆壁上滴滴答答發著清脆的響聲,莊璿站在落地鏡前,細細地描著自己的眉,暗紅色的口紅映在她那張略顯削瘦的臉上更添了分妖冶。銀白色的眼影把長而濃密的睫毛襯得更加誇張與美豔。
今日的她換了一套皮色的超短裙,上身是一件天藍色的背心,一頭波浪式的長髮垂落於胸前,她輕輕掠起一撮,繞在指尖把玩,對著鏡子綻放著淡淡的微笑,但笑容嫵媚無比。
迷離的燈光灼燒她的眼,酒吧裡的喧囂彌漫刺痛她的耳膜。她噙著淡然的微笑坐落在某個角落,點了一杯粉紅佳人。
“小姐,喝一杯嗎?”周圍馬上有勇士上前搭訕。
莊璿斜睨了他一眼,這淡淡的一瞥,有著讓人心神蕩漾的美,她的手指碰觸在杯腳,輕輕揚起抵著自己的下顎,沒有理會。
勇士無趣地走了,她看著那個離去的人影泛起了一絲嘲諷,眼底的笑意還未散去,卻看見另外一雙深邃似海的眼,狹長的一雙丹鳳眼,有著讓人足夠迷蒙的心動。
坐在她對面的男子,穿著黑色的西裝,燙得筆直。他朝她舉起酒杯輕輕致意,深邃的眼裡看不見一絲情緒,唯有淡淡的唇角有著笑意。
她的懊惱一閃而過,也跟著舉起酒杯晃了晃,然後一飲而盡。
強勁的音樂把很多人推向了舞臺的高潮,紅男綠女的世界裡,盡是揮汗淋漓的瘋狂與尖叫。她就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看著在音樂帶動下的人們盡情地跳著舞。
“你好,我姓周。”對面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坐到她的旁邊,手裡的杯子已經變成了兩個,他只把其中的一個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不再說話。
她揚著明媚如花的臉,揚起嘴角的弧度,開始慢慢地笑出聲,“蝶舞,請叫我蝶舞。”
話音剛落,男子就輕然地攬上她的咬,雙雙墜入迷離的舞池。
燈光依舊灼熱,音樂依舊喧囂,她靠在他的肩上輕然似蝶。
清晨六點半。
一身高貴的亞曼尼套裝,淡施粉彩的精緻妝容有著不可褻瀆的潔雅與漠然。她從一堆絲巾裡找了一條配色的系上,把小袋的化妝包放入包包裡,穿上高跟鞋打開門,在關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客廳上快要凋零的海芋,看來需要換新了。
“莊部長好!”
“莊部長好!”
“早,莊部長!”
走廊裡響起各道輕淡緩重的問候聲,她輕輕地回應,端莊而優雅。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她一進入辦公室,馬上就有特助和秘書圍上來。
“莊部長,這是今天會議的資料,昨日亞東國際已經同意與我們談明年的合資計畫……”
“莊部長,昨日你與喬達的范先生約好了中午敘餐……”
“莊部長,下午德惠的池總要來見你,他是提前預約了一個星期的……”
“莊部長……”
她邊聽邊轉入位子上,脫下毛織的外套,讓亞曼尼的套裝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冷靜而肅然的臉上映著淡淡的神采,“小諾,給我一杯熱咖啡,不加糖。”
“是,莊部長。”秘書小諾馬上放下備忘錄,轉身去茶水間泡咖啡。
莊璿啜著熱氣騰騰的咖啡,看著那淡淡的熱氣似輕煙般嫋嫋升起,心裡竟也似這熱氣般飄渺。
“莊部長,新任總經理要見你。”秘書小諾照例給她在喝咖啡的時候端來一份三明治早餐,並且彙報早上的主要事宜。
“嗯,知道了。”她差點忘記了,上個月老總離開之前告訴過她會有新任總經理來接替他的位子,當時的他抖著快要掉下來的下巴肥肉,一臉的笑意盈盈,“小莊啊,好好幹,年底之前我向總部提議讓你做副總的位子。”
她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的社會雖然講求平等,但還是以男尊為主,就算女子坐了再大的位子,上頭也還終究有那麼個人。
曲起食指和中指在乳白色的門板上輕叩幾下,聽見裡面傳來沉穩而低啞的聲音道,“進來。”她便推門而入。
“你好,我是莊璿。”她朝著一張黑色的長形皮椅道。
那張背對著她的皮椅慢慢地轉了過來,一張俊美不輸明星的臉,微有冷峻的神色裡瞬間閃過一抹光芒,但稍縱即逝,“周濛。”
他的眼過於深沉而多了一絲冷感,她輕輕地一笑,“如果沒什麼事情,那我去忙了,周總。”她說的最後兩個字,特別加重了語氣,淡淡地隔著疏離的味道。
他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似一隻輕盈的蝶,翩然飛去。似古潭般深邃的眼眸慢慢加深。
回到辦公室,她伸手輕輕一扯,圍在脖子上的絲巾輕然落下。
“莊部長,新任總經理如何?”聽說是一個頂級的帥哥,好想看看。小諾一臉的期待。
莊璿淡淡地揚著冷淡的笑容,拈起桌上已經冷卻的咖啡,輕啜一口,苦澀的味道溢滿全身,“不錯。”
她該配合的,總要配合。
果不然,聽見小諾的一聲低叫。
她果然老了吧,這種小女生的心思她是不會了。
小諾花癡完恢復工作狀態,“部長,董事長室剛才來過電話,說是總部派了一個人當你的助手,現在十三樓等候。”
“哦?”她微微挑眉,這還真稀奇了,她莊璿何德何能受到總部如此重視,還有空降的特別助理。除非是那種讓總部頭疼到想踢走又不知踢到哪裡的極品。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
栗子色的頭髮垂落在肩部,雙腳交疊著擱在茶几上,身子自由放鬆地斜靠在沙發裡。
莊璿進來看到那個極品的第一眼就是這般散漫的樣子。若不是他仰起頭看天花板露出的那張陽剛俊逸的臉,她會以為這個是否是女生。
“你好,我是企劃部莊璿。”她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朝他走進。
他偏過頭來,左耳上的銀鑽耳環耀眼地閃了一下,帶著一絲妖魅。
原來男子也可以這般形容,用兩個極近魅惑的字眼——“妖魅”。
“老頭說的那個人,就是你了?”低沉的嗓音,含著一些醇厚的淡雅。他收回腳站起身,朝她點點頭,“我是企劃專員華翌,以後請多指教。”
看他的樣子,可沒有請多指教的意思。
她在心裡腹誹,臉上依舊如沐春風,“很高興你加入我們團隊,請跟我一起下去吧。我帶你去見部門同事。”
“等會。”他在沙發上調整了一個姿勢,背過身,“明天吧,我今天飛機做了五個小時太累了,先睡下。”
“……”從未見過比他還囂張的新人。
現在真是佩服總部的寬宏大量了,如果公司是她的,二話不說就把他打包扔垃圾桶帶走。
可是一般這樣空降的人,背後總會有點後臺,不然那些氣焰也出不來。
無所謂,當小孩子養著吧。
“莊部長,夫人有請。”她才剛壓著火氣走到電梯,就迎面出現一個黑衣修長男子,戴著墨鏡,白色的手套,禮貌地恭候著,仿佛已經等了一會。
“帶我去吧。”正值中午,有免費的午餐,她何樂不為。
清幽的環境,只剩下空調“嘶嘶”的吹氣聲。
侍者放下一疊紅豆沙冰後,禮貌地鞠躬離開。整個包廂裡,只有兩個女子互視著。
莊璿先別開眼,拿起旁邊的鋼制勺子輕搖了一口沙冰放入嘴裡,淡淡的甜,勺柄還可以映著她清晰的臉,有點無聊近乎敷衍。
“你就這麼不喜歡見到我?”對面的女子慵懶地盤旋著腿,優雅地舉著咖啡杯,小口小口地輕啜,“至少也有半年沒見了吧,不想我?”
“你想多了。”莊璿淡淡地回應,輕笑如蝶翼。白皙的手指輕撫著冰冷的大理石桌面,黑色的平面反光地折射著窗外輕柔的陽光,帶著金色的光暈,散在周圍。
花瀲筱輕輕一提手裡的杯耳,“我是想多了,我以為你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行動。”
話一完,就見莊璿的指尖一抖,她心裡了然,“是已經行動了嗎?”
莊璿清淡一瞥,稀稀落落的淡褐色眼底,找不到任何的情緒,“與你無關。”
這是她的私事,與誰都沒有關係。
咖啡到了唇邊,竟有了絲苦澀,花瀲筱也不多話,只道,“過了這麼多年,你還如此。”像是歎息又仿若篤定,低頭看了下時間,“我要走了,米蘭還有一個會議等著我。”
她站起身,腳邊是一個偌大的行李箱,看來是風塵僕僕的,“莊璿,別忘記我交代你的事情,當初我們交換的條件……”
“一諾千金。”莊璿不等她說完,就搶先道,“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只是那個人何時出現?”
“已經在你身邊。”花瀲筱淡笑。
是對她的肯定以及信任。
莊璿微微一愣,錯愕的表情短暫地出現在臉上,腦海一閃,馬上領悟,“華翌?”
她點點頭。
“呵呵,果然是個值得交換的條件。”莊璿眯起眼睛,閒散地斜靠在了沙發上。
花瀲筱微微一笑,按下行李箱的扣,拉起把手,“你和我是同類人,所以我相信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也可以。”
她離開包廂,留下一室的咖啡清香。
久久,莊璿深陷在沙發裡。仰望著深暗的天花板,紅木的地板襯著這樣的裝飾,更顯得沉重,“其實,我們不一樣。”
只是這句話出現的太遲,留給了飄散的空氣。
細節成就經典,經典締造傳奇,傳奇延續人生。
偌大的暗紅色標語出現在各個街道的大篇幅看板上,十來米寬的看板上只寫了這麼一行字以及一張椅子。
很多人經過的時候,想到的定是一個椅子的廣告,但是敏銳富有觀察力的人就會注意看板右下方的一行小字——“華都房地產”。
華都,是市內延至省內聞名的房地產開發商,不僅因為獲得國際的多項榮譽還因為締造的每個樓盤真如它的廣告語般勝是傳奇。
選房,你會想到什麼?
地段、戶型、物業、品牌?除了這幾點呢,是否還有別的應該注意的地方?
如果沒有,那就表示還不是專業的房地產商。
想要專業,便是去華都房地產,那裡一定是對的選擇。
“一個好的房子需要哪些因素?”莊璿握著筆,面無表情地掃過會議室裡的每個人,筆下是一疊厚厚的市場調查報告,接下來公司就要推出一項過億的專案,企劃部負責了重要的工作,現在她卻不是趕著寫策劃書,而是坐在會議室裡,照例開每日的晨會。
部門裡十幾個人,全都噤聲不語。
“華翌,你說說看。”她把目光落定在裡自己兩個位子的新人身上,眾人的視線也跟著飄過去,卻見他只低頭在寫著什麼。
“什麼?”他仿佛才如夢初醒,一臉的迷茫,“說什麼?散會了?”
三道黑線在她的後腦勺突起,但仍然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華翌想也不想地答,“不知道。”
他不過是個初入房地產的菜鳥,這些事情他不清楚。
大家都屏息等待雷厲咆哮,但等了又等,莊璿只是淡定地坐著,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一個好的房子,需要選址、規劃、設計、施工、交付、物業等環節構成,想要做好一件事情,就必須要注意細節,我們的宗旨就是細節決定成敗。很老套卻足夠經典。”
華翌左眉微挑,不置可否。但手裡的筆已經停下。
“小諾,你負責的那塊景觀如何了?”莊璿轉移了話題,手頭的案子是三個月後就要動工的華都大苑,三十四點六萬平方米,動輒過億資金,與英國、香港連袂打造本市的濕地傳奇,交付到企劃部前期開發的每一塊都不容有失,“報告出來了嗎?”
秘書小諾推了推眼鏡,翻看記錄本,“景觀這裡,我主要劃分以下幾塊:園林、水系、中庭、大湖、駁岸、宅間景觀、沙灘等,華都大苑裡有三萬平方是用來園林綠化的,既然如此自然要把各個方位都利用到底,我們市內的綠化漸漸變好,而這無疑與我們新建的綠林可以無懈可擊地連接在一起,遠觀甚是氣勢恢宏,大氣輝煌。”
“駁岸預估設計多少米?”莊璿低頭在影印的資料上劃出一個圈圈,黑色的墨水在“駁岸”兩個字上重重地圍了一個黑線圈,“苑西還是苑東開設?”
小諾一抖,咳了幾聲,“那個,那個……”
與小諾一組調查的同事馬上道,“我們觀察後覺得苑東比較合適。”
“苑東?”斜眼一睨,莊璿冷笑道,“你確定嗎?”
咽了咽口水,同事甲道,“當……當然……”
“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莊璿淡淡地接話。
清淡的話語仿佛在說“今天的會議就這樣散會吧”般的輕鬆,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大家都心驚地跳了起來。
她清冷的語調顯得漫不經心,“苑東面朝的是公路,園林盡頭是市內最繁雜的高架橋,每日經過的車輛猶如過江之魚,試問在這樣一個灰塵滿天的環境裡,哪裡還有那份閒情逸致可以每天清晨傍晚地閒庭信步?”
全場鴉雀無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6:08
第1章(2)
那個被辭退的同事不禁淚流連連,“莊部長,我錯了。那天我家裡有事沒有仔細勘察……”
“早幹什麼去了!”一疊厚厚的紙從她手裡落下,她不禁加重了幾分語氣,“這個任務似乎是上周交代給你們的吧?那天有事是哪天?星期一還是星期二?一個星期都可以包括在那天之內嗎?”
一席話堵的同事甲所有的話都淹沒在了嘴邊,吞回肚子裡,眼眶裡的淚水忍不住又流出來。
她微微歎氣,以手撫額,“大湖怎麼做?”
“大湖我們會用六千平方的中央大湖,遵循中國傳統的‘水即是財’的理念,讓水四周都圍繞起來,可以讓業主進入大苑就有一種聚財上風上水的旺財感。”另一組同事小心翼翼地回答。
“繼續。”她不置可否,揚手道。
大家緩了一口氣,紛紛瞟向那個發言者。
發言者也激動地說了一大段的大湖設計,不外乎是占地面積,與這塊開發地的島嶼毗鄰的好處以及自然奢華為一體的賣點。
莊璿聽完,沒有皺眉。
大家知道,她心裡默許了。
晨會開完,緊張的心情也跟著崩塌休息。每日的例會都是一天之內最難熬的時間,尤其是每週四的特別例會,需要提交新的方案以及調查報告還有絕對不能出錯,出錯不是罪過,但如果想要渾水摸魚矇騙過關就是罪該萬死。
像那個剛結束會議就要去財務部核算薪水的同事甲便是最好的例子。
大家嘴裡惋惜,心裡卻平坦。
誰都知道在房地產這一塊做事,想要出頭想要博位想要賞識,除了辛勤勞動就是整合思維。沒有個人的見解和對房地產本身的瞭解,遲早是要被淘汰的。
“會議開完了,你還勤勞做筆記……”她那個“嗎”還沒問出來,看著空蕩會議室裡只有華翌的身影低頭運筆所做的東西時,後腦勺的那三條黑線不禁又露出來了。
他……居然不是在做會議的記錄,而是在畫畫!
手心裡的那支筆,攥緊了才沒讓它直接插入華翌的腦袋裡。
“嗯,你說什麼?”他抬起頭,似有不解地看她一眼。
她咬咬牙,偏過臉去,不然會忍不住想揍他一拳。
為什麼交換的條件偏偏是他呢,不然她早踢他去垃圾桶了!
“沒什麼。”她轉身走出會議室,“噔噔噔”有節奏的高跟鞋敲擊地板。
下午本是參與後期的研討會,但莊璿臨時改了行程,與小諾換了下工作,接下勘察戶型開發的工作。
黑色的泥土,一片廢墟,遠遠望去沒有盡頭。
很難想像這裡將被開發成名人豪宅,並且受盡業內矚目。
莊璿戴著安全帽,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在施工場地,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微風吹拂秀髮,夏日的午後夾雜了悶熱的氣息。
“這裡將會有一個空中花園。”旁邊的設計師拿著圖稿在她面前比劃著,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空空如也的一片濕地,只有幾棵枯木矗立在一旁。
目光與十米之遙的一雙丹鳳眼猝不及防地遇上,她的眼一眯,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地點頭,手心的肉又卷在了一起。
那雙眼,含著風情無限又似冷漠淡然,輕然地飄入她的眼裡,連躲閃的意味都沒有。
周濛快步走上來,拾級而上,“莊部長。”
莊璿挑挑眉,嘴角的笑意無懈可擊,伸出手道,“真巧,周總。”
軟軟的柔荑輕輕一握,他竟有片刻的怔忡。
她不假聲色地收回手,朝他身後望去一年,是設計部的同事。
他也是來勘察的?
“不巧,我知道你在這裡。”周濛若有所思地道,跟著她的步伐朝臺階上前行。
她笑笑,“哦,怕我們企劃部偷懶?”
“偷懶?”他重複一遍,淡淡道,“如果果斷的開除有裙帶關係的員工只因他偷懶也算偷懶,我倒覺得社會上沒有一份工作是不偷懶的了。”
他知道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不過也對,那個同事甲的父親是公司裡的老員工又和副總攀親帶故,定是離開前也苦苦掙扎了一番吧。她但笑不語,轉而對設計師說,“這個空中花園預算這麼多,定是很奢華吧?”
設計師點點頭,“這裡多個大戶型的業主,都會擁有空中花園的設計,寬敞明亮而且一覽無遺,只要是選擇了這裡的戶型,便可以看見美麗無邊的景致,不僅自然舒適而且奢華富貴。”
她笑笑,想必能買得起的人,也是非富即貴。
“莊部長對這裡的戶型有興趣?”周濛不經意地淡然出聲,“你知道我們內部員工價是九八折,若是高級主管以上有九折優惠。”
她瞥去一眼,望入他深邃似夜空的眼裡,漆黑一片什麼也沒有。看看迷蒙的遠處,再看看天空的大朵白雲,她笑了,“現在的住處我很滿意,不過對戶型我也很關心——因為那是我的工作。”
他們企劃部還要在週刊上寫一篇關於華都大苑的報導,不實地瞭解戶型怎能寫得出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呢。
為了給潛在的業主一個更好的選擇和評估,在苑西建了一個模擬樓盤,但裝修與出售時無異。莊璿跟著周濛通過身份驗證進入大樓。
這裡早早設立了一卡通,從社區入戶、單元門禁、停車刷卡到整個苑區都是一卡通,電梯還是星級設計,站在裡面乘坐,可以清晰倒影金子般的色彩,仿佛是置身在皇家酒店之中。無比奢華大氣。
莊璿的唇角似有若無地笑著,有錢人還真是有錢,即使用來踩的地毯也是幾百塊一米的。
“莊部長家的陽臺有這麼高嗎?”周濛站在她身後,與她一起俯視大地。
這裡大戶型的陽臺都被挑高,足有五六米。給人視覺自然與玄幻的衝擊感,十分強烈。
她朝後退了退,淡笑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不,我畏高。”
他的眼底閃過刹那的驚詫,轉瞬即逝。
一個畏高的女子,站在五米多的陽臺前俯視大地,一臉的淡然沒有驚恐,是她內心掩藏的太好還是她本身就在撒謊,低沉的嗓音如水般流瀉,“哦,是嗎?”
淡淡的,略帶疑問。
她不予理會,四處打量室內的設計。
臥室和客房都有飄窗的設計,鵝黃色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白色迷蒙的景致,不久的將來將是綠草如茵,姹紫嫣紅的空中花園和水榭樓臺。她知道公司一定可以做得到,因為設計圖上的稿子完美無缺,無以姘美。
躺在床上,眺望遠景,試想那些川流不息的高架橋上點著耀眼的燈光在夜晚裡行駛,猶如一顆顆橘紅色的流星快速的劃過,消失又出現,消失又出現,周而復始,樂此不疲。多麼美的一番景致。
深深吸氣,她感受著想像裡的世界,週刊裡的內容已經有了眉目。
“知道為什麼要設計飄窗嗎?”不知何時,周濛也跟到了臥室,雙手環胸倚靠在門邊,那飛斜入鬢的丹鳳眼,怎看怎個媚態。
“不知道。”她收回心思,環視了一周,“無非是收納更多的景色吧。”
他的眼皮不自覺地一跳。
她輕笑,“我站在這裡看著窗外的景致那般美好,環繞的是冰冷的牆壁,倒想到了四個字。”
“哦?”他饒有興趣的問,“哪四個字?”
“請我吃飯,我便告訴你。”她笑意吟吟,眸光裡似閃過一抹淘氣。
快地讓他以為那只是逆光的錯覺。
“讓周總請頓飯有什麼問題,不如就近的五星飯店好了。”設計師也走進來,卷了卷手裡的圖紙,“這個戶型大體是這樣了,要不去小戶型看看?”
周濛淡抿的嘴角一松,“不,先去吃飯吧,飯後再來看。”
“呃?好。”第一次,設計師跟著周濛是準時吃飯的。
周濛轉向莊璿,“我也很想知道莊部長想到的那四個字是什麼。”
“呵呵,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莊璿淡淡一笑,對著自己帶來的設計師說,“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吃飯吧。”
設計師自然不介意白吃的午餐。
周濛也是真的豪氣,驅車便到了附近的五星飯店,還真應了設計師的那句話。
席間龍蝦、蛤蜊、義大利米粉、大閘蟹、白斬雞一樣也沒少,但莊璿只是淡笑著低頭吃著雪白的龍蝦,一口接著一口。
設計師不禁問,“莊部長,你喜歡龍蝦?”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點來的東西當然要吃完。
“你喜歡清淡的食物?”周濛看著她眼前未動的醬油醋和調味品,直覺地問,“你不喜歡蘸嗎?”
她也不避諱,點頭,“我吃東西只吃最乾淨的部分,不需要任何的調劑品。”
一個設計師正蘸著醬油醋的蛤蜊送到嘴邊頓了頓,才勉強地咽了下去。
“有時候改變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周濛嘴角微微上揚,指著她前方的海蜇金針菇說,“不凡吃吃這個,有調劑品但是味道十足。”
她搖搖頭,表示拒絕。
周濛又點了些較為清淡的食物,但她沒有吃,只是一口接著一口地吃龍蝦,而且不蘸任何東西。
清蒸的龍蝦,雪白的肉,嫩得仿佛可以彈指吹破,別人吃在嘴裡只覺得淡而無味,她卻渾然未知,並且樂意歡快。
“你之前說的那四個字是什麼?”周濛吃完飯,也不忘之前的問題。
莊璿提起面巾拭拭嘴角,笑道,“沒想到周總對這些小事也這般掛心。”
示意設計師跟著自己的步伐,她起身鞠躬,“在那裡,我想到的四個字是——金屋藏嬌。我想那麼豪華的房子養一群金絲雀還真的很完美。”
同桌的人差點嗆住,但周濛坐在位子上平靜無波地望著她,淡定地笑著。
“大家慢慢吃,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了,”她特地走到周濛面前道,“多謝你的豪宴來換取那四個字。”
微不足道的四個字,換得一桌千元以上的大宴,不僅值得而且很值。
周濛看著她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微微陷入深思。
同桌的其他設計師面面相覷後發言。
“她也太拽了吧,以為自己是誰啊,居然如此批評我們的設計。”
“就是啊,那是名人的豪宅,居然被說成時金絲鳥籠。”
“金屋藏嬌,虧她想得出來。周總,我覺得莊部長分明是在挑釁。”
“……”
此起彼伏的討論聲,源源不斷。
他只是坐在位子上聽著,淡淡的笑意浮現在唇角,一直沒有隱沒下去。
莊璿,企劃部的部長,工齡三年。從一個企劃專員在半年內就爬上主管,一年就升為部長做到至今。其經手的業績無疑都是最漂亮的,由公司創立的週刊在她的手裡也越辦越有特色,尤其是房地產專刊,成了業內人士競相訂購的週刊。
她,值得玩味。
眸光深深一暗,似夜空吞沒了大海。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6:22
第2章(1)
午夜,燈光迷離,音樂叫囂。
她似瀑布般的長髮在空中飛揚,暗紅色的唇像失去色澤的葡萄酒在燈光下搖曳。莊璿穿著一條吊帶的連衣裙在舞池裡蹁躚飛揚似蝶。
“你好。”一個男子輕然挽上她的腰,看似那麼的貼合與隨意。“還記得嗎,我姓周。”
燈光下,他俊逸的五官像是大衛般完美,雕刻如同藝術家手裡得意的作品,深邃的五官映著燈光的光暈。
七彩的霓虹,閃耀在他們的周圍,清清淡淡地一帶,便如水帶般牽扯出了一道道暈眩的迷人光彩。
她停下腳步,靠在牆上,微微地喘氣,滲在額際的汗珠在她的臉上更添了分韻味。他看著這般的她,心有些突起。忍不住就伸手想要替她拂去那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該走了。”她推開他的靠近,決然離去。
“你……”他的眼裡充滿詫異,手僵持在了半空中,愣是看著她慢慢走遠。
她轉過身來,神采清明,“你遲到了,今天。”
高跟鞋細緻高雅,與她一身的性感衣著衝突又搭調,她隨性地扭著腰肢,消失在人群裡。
周圍的音樂不斷地跌宕起伏,他只能看著她瀟灑離去的背影,低喃出聲,“蝶舞……”
“莊部長好!”
“莊部長好!”
“早,莊部長!”
她走過那條每日必經的走廊,含笑迎著眾人的寒暄。
“莊部長,總經理讓你馬上去會議室。”小諾抱著文件一臉歉然地道,“這是臨時性的會議,我沒來得及通知你。”
看著秘書一臉的唯唯諾諾,她輕輕勾起一抹淡笑,“沒事,把我的衣服掛好,等會送杯咖啡進去。”
莊璿推開會議室的門,裡面顯得肅然無聲,她淡淡地道,“很抱歉,我遲到了。”
坐到了以往的位子,她翻開桌上早已放置的會議資料。
“莊部長,我們在討論這次週刊該用的主題。”某個部長好心地提醒。
她點點頭,只答了一句,“哦。”
對於公司需要出點子或者給予建議的事情,她從不會在會議上發表建議,也不想搶這個風頭。只是攪拌著秘書送進來的黑咖啡,手指有意無意地拿著勺子一圈一圈地在杯子裡打轉。
“莊部長,有什麼建議嗎?”突然有人問,大家的雙眼從幻燈片上轉到了她的身上。
莊璿低頭翻著資料,沒有想到會有人叫她,愣了愣,才抬起頭道,“沒有。”
“喝——”眾人倒吸一口氣,在她未入門之前,大家都焦頭爛額地狂想主題,為的就是博得新任總經理的好感,而她卻是把這大好的機會浪費了。
“何不叫蝶舞?”一直沉默的周濛忽地出聲,聲音低沉而溫雅,帶了些午夜巡迴的餘音繚繞。“既然是房地產冬季銷售的主打,自然要考慮到各個方面的聯想,怎樣才能讓人由雜誌上的主題想到冬季聖誕的主打,蝶舞不是很貼合嗎?”
“嗯,對對,蝶舞好。”
“蝶舞很符合主題。”
“不錯,就選擇這個吧。”
“……”
附和的聲音裡,有著對總經理的贊同,也有小部分的迎合。
周濛沒有去看別人的反應,只是低低地望著她平靜無波的臉,“莊部長認為呢?”
莊璿冷靜自持的臉上有了淡淡的裂痕,但還是勾著嘴角淡笑,“總經理的選擇,自然是正確的。”
指尖又習慣性地卷在了掌心裡,隱隱地泛疼,淡笑的唇角始終保持著那個弧度,輕然地勾著,仿若綻放翅膀的蝴蝶,搖曳如花。
“週刊一直是企劃部負責,這一次除了介紹我們的華都大苑外,還會增加一些名設計師的訪談和戶主的互動,莊部長沒問題吧?”低沉的嗓音夾雜著詢問的目光,直接投注在她的身上,盯著她淡定的容顏微微困惑。
她迎上周濛的眼光,任他打量評估,“當然,我們策劃組已經提交了採訪名單,希望總經辦看後有什麼問題給予批註,如果沒問題就早點通過,我們便可以展開了。”
周濛翻了翻最底層的那份足有十來頁的策劃書,目光一亮,手指在扉頁來回摩擦,“莊部長是在催我嗎?”
她有嗎?不是在順著他說的話,跟著講而已。“周總誤會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華都週刊是市內有名而且省內知名的權威房地產專刊,不僅因為裡面有最新的房產資訊,還有最佳的室內裝潢、購房選址等簡介,無論是同行還是購房者,都願意買一份比一般雜誌貴上三倍的它來閱讀。
但所謂週刊,就是每週要出一次,八十多頁的雜誌需要每次都精益求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從三年前她手頭創辦之初,她就沒有抱怨過一個字,帶著疑慮與被懷疑的目光走過第一個春夏秋冬,直到年末獲得了全國性最高的雜誌榮譽,她的身份也正是被承認了。
不單單是一個商業的女強人,還是一個思維敏銳的才女。
週刊有一塊“名人訪談”就是留給她的,其整合能力與採訪技巧無一不讓人驚豔,尤其是那些難搞的名人拒絕採訪甚至不願意曝光鏡頭前的,她也有辦法能弄來採訪稿,讓大家一睹風采。
這一點,不是所有女強人能夠做到的。
周濛不再看她,只淡淡道,“最遲明天早上給你回復。”
“好,謝謝。”她很誠懇,這樣的審閱很快了,離週刊開印還有四天,她還有時間。
“大家把下周的提案下個會議交上來,散會吧。”周濛說道。
大家紛紛起身,解散。
莊璿才注意到這次會議資料的左上角寫著“周會”。周會不是每週一次?前總經理是月會,現在改為周會,她部門的會議時間也要跟著調整了。
世界上的會議,百分之六十五都是沒有必要的,而她自認為部門會議是在百分之三十五以內的。
或許可以改為每週兩次。
只要那群孩子可以做的盡如人意。
散了會,她關上辦公室的門。
俯看透明落地窗外的風景,鱗次櫛比的大廈,川流不息的馬路。她靜靜地站著,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很溫暖。她的指尖卻慢慢地泛白,顯得冰涼無比。
“莊部長。”門口有人輕敲了下門板,她回過神來,看到了大把大把的海芋。
她差點忘記了,家裡的海芋已經枯萎,昨日讓小諾訂來的海芋剛剛送到。
她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滑過那些零碎的滿天星,白色的小圓點襯在海芋裡,那麼的不起眼卻又那般的相襯。
“海芋……很漂亮呢……”她輕輕抽出一枝,然後散了花瓣,只手揚在窗外,飄飄而去,“蝶舞……”
小諾站在她身後,沉默地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不發一語。
在小諾眼裡,前面站立的那個人就是她心目中的女神,當初她高考落榜無處可去,面對家人的指責和親戚朋友懷疑的目光,她幾度對人生消極,是遇到了莊璿,才有了現在的小諾。
她摒棄了原來的名字,跟隨了莊璿。這一跟,就是三年。
三年來,她不是莊璿的心腹也不是她的密閨,她只是盡責地跟著莊璿,做一切被要求的事情。她有點笨有點呆有點傻,莊璿教的很多東西她都學不好,可是莊璿從未私下責怪過她。
莊璿一向都是公事公辦的人,不對人親近也不刻意親近。她見過唯一示好的人,或許就是對自己。
莊璿對小諾一直都是照顧的。
不然那一次晨會裡,她的失誤和同事甲是一樣大的。
“這個時節的海芋,香味很特別。”久久,小諾說。
莊璿摘落柔嫩的花瓣,輕輕一揮手,花瓣就從手心溜走,飄向天空。
淡淡的香氣留在了指尖,“嗯。”她應了一聲。
海芋越來越少了,下次想要,便是空運了。
花期只在四月到七月,每次年末想看,都要等上很久的空運,但她家裡的那個花瓶,一直沒有空缺過。
“部長,海芋有白色、黃色、橙紅色,為何你每次只訂白色?”其他的顏色也很好看啊。
莊璿笑了笑,沒有回答。停留在花朵上的目光不自覺地放柔。
白色,是最純淨的顏色。
“因為沒人送別的顏色花給她吧。”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華翌不知何時也來了辦公室,雙手斜斜地插入褲口袋裡,一臉的譏諷,“黃色表示摯友,橙紅色表示愛情,試問像她這樣的人擁有過嗎?”
小諾的臉色一變,“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門都不敲一下,沒禮貌。”若不是莊璿交待過對於他所有的言行舉止透明化,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這個空降部隊兵,但心中的女神受到這樣的詆毀,她還是來氣的,“出去,誰允許你進來了。”
淡淡的淺笑,掛在嘴角。
莊璿冷淡地看著小諾雙手用力地推華翌出門,那樣嬌小的個子,呲牙咧嘴的樣子還真是可愛。
誰說她沒有摯友呢。
只是她快忘記橙紅海芋的顏色了,愛情,多麼遙遠的名詞。
低頭再看看那些潔白的海芋,微笑的眼眸裡倒影著的盡是無限柔情。
“蝶舞,海芋真的很漂亮……”
總經辦在隔天九點準時送來了審閱稿。
採訪名人的目錄裡,通過了兩個。
日本室內裝潢設計師不二清舉和義大利室內設計師傑克鐘斯菲。一個是年僅二十九歲的優秀有為青年,一個是年近五十的優雅女性。
不二清舉以灑脫不羈聞名業內,旁邊的女伴更是日新月異,每次登上頭條新聞的不是商業版而是娛樂版。就算他花名遠播,求他設計的人也排隊排到了明年。按照他領號看房的習慣,如果他們要採訪他,起碼要等到明年。
傑克鐘斯菲是冷漠的職場女強人,為人雷厲風行,講話尖酸刻薄更不屑與媒體為伍,只愛呆在自己的空間裡做盡想像的事。
這樣的兩個人都具備了最獨特的氣質和極端的個性,不知為何周濛選了這兩個人,難道就因為“難搞”?如果看他們企劃部痛苦是那個人的樂趣,莊璿想,他做到了。
晨會在拿到審閱稿之後就馬上召開。
細細地佈置了一大堆的事宜,除了採訪組要承擔這個責任外,其餘的小組還要負責別的事情,投注到這個採訪上的時間和精力也大大減少了。
如此之短的時間,去搞定這樣的兩個人。
難怪當初周濛在會議上直接問她可以不可以。
目光微眯,她輕笑淡定似菊。“小諾你負責不二,華翌你負責菲。其餘的人選你們自己支配,大家記得跟著他們走就對了。”
小諾信心滿滿,“知道了。”隨即又瞟了一眼打著瞌睡的華翌,一臉不屑。
華翌撓撓頭,“部長,我不行的。”
大家也點頭,他們默認他不行。一個初入社會的菜鳥,就算他再有本事,怎麼可以搞得定傑克鐘斯菲那個狠然的女子。
筆在莊璿的手裡飛快地寫了幾行,她頭也不抬地道,“我說你行你就行,不行就做到行。”
養小孩,有時候耐心也是有限的。
“一個是我的秘書,一個是我的助理,當之無愧要接受這樣的考驗。”她停筆,然後把案子交給小諾,“就這樣處理了,散會。”
華都員工餐廳。
莊璿端著託盤坐到了靠窗的角落。今天的湯是冬瓜排骨湯,不是很喜歡吃冬瓜但排骨滲入湯裡的味道很好。
“你故意耍我的吧?”冷不防出現一個氣惱的聲音,“啪”地一聲託盤因某個不明的拳頭砸在桌上而震了震。
她擦拭了下嘴角,慢條斯理地抬頭看著華翌,栗子色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因惱火而燃燒的雙眸更顯得靈動,她輕笑,“耍你什麼?”她哪裡來的閑功夫。
華翌氣憤地說,“你明知道我對企劃部的事情沒興趣,你還讓我做那個訪問,你是故意拿那個老太婆來氣我的吧。”
“嗯?”她微微一哂,“三十八歲的單身女性,算是老太婆的話,那李富豪娶的那個天仙美人不是該改叫老太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6:32
第2章(2)
華翌的嘴角不停抽搐,他就知道老頭讓他過來這裡,為的就是讓她來整治自己的,不禁泛起冷笑,“莊璿,你不要以為牙尖嘴利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也不過是個不擇手段博上位的可憐人。”
二十九歲女強人,對於現在的單身男性來說,簡直就是蛇蠍毒藥,“你有什麼本事可以爬到今天這個位子,你以為做的多出色我父親就可以納你為三姨太嗎?你少做夢了還不如實際點討好我,得罪你未來的……”
他突然頓住,說不下去了。一時氣極,什麼話都出來了,把內心最疑慮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莊璿不甚在意地笑笑,接了他的話,“得罪你這個未來的好兒子,我在華家還怎麼立足是嗎?”她淡笑,總算弄明白他從一開始就彆扭的心態是為了什麼,“兒子,既然知道這個事我們的宿命,你就要乖乖聽媽的話,好好把這件事情做好。”
既然他認為自己如此對待他,是因為抱了華家的窺覬,她自然也可以順著他的意思走。
華翌氣得手指都顫抖地指不准她的臉,瞪大的眼眸少了往日的那股妖魅,但多了一分了然的心痛。
心痛?莊璿輕笑否定。
他果然還是個孩子,需要好好調教。
瀲筱啊瀲筱,我是在做虧本生意嗎?
一頓午餐也只隨意吃了幾口,許是被華翌那小子給氣著了,莊璿坐在車後座,邊咀嚼著三明治邊想著些事情。
把重要的兩個採訪物件交給小諾和華翌,其實也是一種信任的表現。她不知道為什麼花瀲筱說的那個人就是華翌,但相信那個女子的眼光定於此公司的宗旨一致。
締造傳奇。
“去苑東入口。”她吃完三明治,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抽出濕巾對司機道。
司機應言轉了一個彎。
這個即將被開發成華都大苑的週邊,是一棵棵參差不齊的樹木,道路的兩旁有幾架起重機在啟動,陸運來的樹木會在兩周內植滿道路兩旁,工程量的浩大需要每日加班才可以完成。
但是綠化就是這裡的賣點之一,所以會有三分之一的土地來用於園林與水系等環境的改造,圍牆上佈滿了規劃圖。新古典歐美風,把典雅與樸素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簡潔大方的設計讓人不禁為之眼前一亮。尊貴雅韻的氣息在各建築裡體現地淋漓盡致,不僅把領袖氣質烘托出來,還結合了王者的風範。
相信建成之後,會更加震驚全城。
莊璿把剩餘的食物放入袋子裡打了個結,“這邊停下來吧。”
還有一百來米,讓她走著去。沿路的風景有時候會比目的地的更加迷人。
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她緩緩下車,“車鑰匙給我,你下班吧。”
她不知道要在這裡呆多久,上次小組交上來的週邊報告她不是很滿意,最好這次過來有所收穫,但是工作的時間拿捏不准。
“可是現在才下午……”還沒到下班時間呢,況且像他這樣的司機何時有上下班制度,本來就是二十四小時聽候差遣。
莊璿淡淡瞥他一眼,“你老婆不是快臨產了嗎?”她記得上次坐車送客戶的時候,他接電話神色很匆忙,寥寥幾語也聽了個大概。
“莊部長……”司機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活了二十九年,這個車子怎麼開我還是知道的。”她拿過他手裡的鑰匙,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機呆愣在原地,傻傻如同風吹不動的木頭。到底是誰說她雷厲風行,鐵石心腸?四十多歲的男人竟在此刻有些動容。
華都大苑體現的就是尊貴與大氣。面對的客戶群就是富豪,但又是那種願意攀比群居的富豪。
莊璿慢慢地走在路上,隔不遠就有一個紮營,旁邊擺滿了天然的花崗岩和高級面飾材料,這次使用的花崗岩幹掛,比之前建好的月圓好家大廈更注重了品質的選擇。看那些高級面飾材料很多是進口的材料,這中間的價格就見不菲了。
“周總,這邊的花崗岩還不夠,要不要尋找其他地區的公司供應?”某個渾厚的男子問道。
“不用,先把有的用起來,不夠的再向同一家訂購,如果來不及就要求同行拿出一模一樣的。”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莊璿的腳步不禁停下,仰頭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幾人。
周濛一身的黑色西服,白色的襯衫打著深褐色的領帶,筆挺瀟灑,乾淨大方。他無論站在哪裡,總覺得特別的鶴立雞群,耀眼奪目地讓人一眼就可以看見他。
“可是這種天然花崗岩的費用本身就很高,加上運費……”男子不甘地道。
周濛淡淡一言,“建築本來就是注重品質,沒有好的構架哪來歷史的延續?難道你認為買一幢房子是在買一件衣服嗎?”舊了也可以丟嗎?
男子啞口無言。這種材料不僅節能,而且可以製造冬暖夏涼的效果,無論誰住在這裡都是一種極致的享受,但是預算成本的增加,房價也會提高,是否會影響銷售呢?
“要買的人,總會買的。”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周濛好心地答。
穩淡的口氣,沒有起伏,只是在說著他篤定的事情。
莊璿倚靠在樹下,直視著他們之間的對話。他永遠都是這樣有自信嗎?濃黑的眉毛似小說裡形容的劍眉,而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卻未必如星目。刹那之間,她想到了一個字,“狼”。那眼底閃現的眸光就像是月圓之夜,狼群跑向山頂,對著月亮瘋狂地嚎叫時,那種反射的幽藍之光。
嗜血、無情。
拿出包裡的太陽傘打開,遮住越來越強烈的陽光。和風輕拂,耳邊的髮絲一縷縷地輕飄入臉頰,輕柔地搔癢。
她的唇角勾著,露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靜看著他周旋在各個同事之間,用他的嗓音說服那些不聽從帶有疑慮的人。
夏季的暑氣很重,即使有風,吹在臉上也是熱的。
周濛一轉身便看見了莊璿,但他只用餘光感覺著,還是滔滔不絕地與同事們溝通著想要解決的問題。
直到說完,他回身看著她,她還是靜靜地依靠在樹下,那仿若一副迷人的風景畫。有樹有風有人,還有一張淡然如菊的笑臉。
他直視著她,朝她大步邁進,她一定也不避諱,輕盈的笑臉上只留下了夏日的林木香。
“這麼大熱的天,還滿意我提供的美色嗎?”周濛開口問。
莊璿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調侃自己,“周總。”
“來勘察?”周濛看著她一身的打扮。
職業的套裝,不是窄裙而是長褲,一雙漆皮的高跟鞋,她似乎很愛穿高跟鞋,但她本身也不矮。來建築工地還穿這麼高的鞋子不怕跌斷脖子嗎?
他的眼一沉,淡淡地道,“一起走吧。”
“我是來看建築工地的。”她還未想與他同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和建築師們商討,她在未必好。
“沒關係,我不是也在做這個麼。”他一語駁回,率先走在前頭,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看她,“這麼熱的太陽,你願意呆在原地曬成肉乾嗎?”
她咧嘴笑笑,跟上腳步,“當一次花崗岩幹掛的感覺也不錯。”
“莊部長似乎對建築很懂。”一般在房地產公司的員工,不是都出身建築系,專修這個專業,能把實質和紙質都做的這麼好的人,他見過的人還真不多,尤其這個人還是女性。
莊璿低頭避開一個個小石子,“這是我的工作,我自然要瞭解。”做哪行就要掌握哪行,這個道理他不會不知道吧?
“像莊部長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他語帶柔和。
她微微歎氣,“是啊,很多像我一樣歲數的朋友都有孩子了。”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並且相夫教子。多麼美好的畫面。
周濛側頭看著她微微落寞的表情,不禁心裡一動,“莊部長……”
“嗯?”她撇過頭來,微微輕笑,露出一臉的清爽俐落。
“鈴——鈴——”老式的英國電話鈴,她低頭翻包,拿出手機,朝他比了一個抱歉的手勢,走到一旁講話,“喂,我是莊璿。”
電話那頭急急忙忙地喘氣聲,“部長,我是小諾。出事了,華翌把傑克鐘斯菲氣走了,現在菲正在去機場的路上,說是拒絕接受採訪要馬上回國。”
傑克鐘斯菲這次是應某個珠寶商的邀約來參加風尚大賽當頒獎嘉賓,他們找到了她下榻的酒店,早上剛派了華翌過去,就出了事情,明天才是風尚大賽,如果是因為他們的原因氣走了她,相信珠寶商那邊遷怒下來,公司會更加的麻煩。
莊璿的目光一斂,淡然道,“哪個機場?打電話給那個機場的負責人員,先截住她要飛的那個航班,至少要延遲她的登機時間直到我到那裡。”
“是的,馬上辦。”小諾一聽她的命令,馬上冷靜下來了,“華翌他也追過去了。”
“不用理他,你把手頭的事情先做好,處理這事後繼續跟蹤你的不二清舉,這次的週刊起碼要登一個。”莊璿講話乾淨俐落,掛掉電話,朝周濛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臨時有事我先走了周總。”
周濛從她平淡的臉上看不出所以然來,只點點頭,“嗯,下次過來可以和我一起,這裡的東西我比你熟。”
“謝謝。”她說完就走,不忘留下一個淡定的笑容。
但轉身的瞬間她的臉上已被凝重吞沒,不二清舉還在日本參加慈善晚會,抵達中國起碼是下週一,如果這周做不好傑克鐘斯菲的採訪,就相當於採訪名人欄這塊以失敗告終。
她啟動引擎,手握方向盤快速地飛車出公路,旁邊的景物一一變換,她只打開導航儀查看市內的機場。
小諾很快把機場的名字發來,她微微一笑,回了三個字的短信,“做得好。”對於員工的嘉獎,她一直都不吝嗇。
而且她也相信,絕望之處不放棄,希望一定會出現。
“她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吧。”某建築師在莊璿走後,開口說。
周濛輕輕揚眉,聽他說下去。
“連鈴聲三年都只用這一個。”建築師打趣道,“不知道該不該說專一呢?”從他見到這個女孩開始,他聽到她的手機鈴聲永遠是這個最簡單的老式電話鈴,如果這也是專一的體現,那最開心的人一定是董事長,因為足以體現這個員工的衷心,不容易變。
周濛輕輕一笑,唇角彎勾,“未嘗不好,我的手錶也跟了我五年。”錶帶已經換了三次,表面也磨損許多,很多人送過別的表給他,他的工薪也可以買得起任何一款自己想要的了,可是他未曾想過去換。
他說完就朝裡面走去。
助理建築師感慨,“周總才二十九吧?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太讓人妒忌了。”
“是啊,年輕有為的精英。”建築師也跟著感慨。
另外一個建築師笑,“與其這樣長籲短歎不如進去商討工程開展不是更實際嗎,同志們?”
說的也是,有些事情,就像是白日夢。不是想想就可以做到的。
做好本分也很要緊。
華都大苑引入了架空層的設計,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業主可以有更多自由的空間不被打擾,中間也有很多的娛樂設施,而那些項目也是他們應該提供給業主做參考的。
建築師和設計師之間的溝通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這樣過億的項目。若不是董事長的器重,也不會把這麼大的專案全權交給周濛來負責吧。
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認知,所以在他做起事來的時候,也特別的順手,每一個人都任由他差遣和指揮。
他也有足夠的信心,在將來的三年裡可以給華都房地產帶來三倍的利潤。
周濛低頭看看時間,手錶的指標指向五點一刻,看來今年又要加班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6:49
第3章(1)
機場永遠都是熙熙攘攘,透明的隔空設計板,拱成一個橢圓形散開來似一個漂亮的罩。候機廳裡聲音此起彼落,甜美的播音員小姐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播報著各個航班的時間。
莊璿趕到門口,剛下車就看到了對面計程車上下來的華翌。她只投去一瞥,便匆匆推開旋轉門走進去,邊走邊說,“你是吃飽了沒事做嗎?”
讓他去採訪傑克鐘斯菲,不是讓他胡來搗亂搞失敗的。
他跟著她的步伐,“我沒做什麼事情。”
這個是真的,他抵達酒店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小諾去找不二清舉,還沒來得及問櫃檯就見電梯裡湧出一群人,他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最老的那個女人是傑克鐘斯菲吧?”
沒想到四十多歲的女人聽力這麼好,馬上就從人群裡走出來,問,“剛才誰在發言?”
那種冷冽的氣質,他在刹那還浮現了莊璿的臉。
未料,事情就搞成這樣了。
莊璿聽著他的陳述,被氣了個半死,“你不關注房地產好歹也看娛樂新聞吧,你不知道傑克鐘斯菲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到‘老’字嗎?”無論是哪一種女人,凡是涉及到年齡以及流逝的青春,都會忍不住生氣以及發飆。
此刻,她算是瞭解了這個事情大體始末。
“我怎麼知道一代名設計師,有那麼大的頭銜沒那麼大的肚量。”華翌忍不住翻白眼,頂多他被她說回去就好了,不過對於他來說,四十幾歲的女人真的很老。
跟著莊璿走到二樓,她卻突然停住不走了,“怎麼了?”他奇怪地看她一眼。
她沒搭理他,走到飲料自動販售機前朝他伸出手,“給我三塊零錢。”
“幹嗎?”他沒動。
她瞪他一眼,“站在這裡要錢還能幹嗎?”她在包裡翻到兩個硬幣,直接投了進去,按“3”號鍵,但沒有反應。
“喂,它寫著三元一罐,你放兩元怎麼夠?”他依靠在飲料自動販售機前姿勢瀟灑,一派倜儻,不禁引得路過的女子也紛紛朝他們看來。
她當做沒有聽到,就當自己的耳朵睡著了吧。
“噔噔噔”他投入了三個硬幣。替她按了鍵。
“沒反應?”她瞪視。
自動販售機沒有動靜。
旁邊坐了一會的老太好心提醒,“它早上就壞掉了。”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華翌鬱悶。
“因為我也浪費了三塊錢。”老太心裡還是有不平衡的地方。
廣播又再一遍地播放航班資訊,傑克鐘斯菲的航班就要起飛了。
華翌有些疑惑,“你這麼渴嗎?”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要喝這個飲料,“你想喝這個午後紅茶,等會可以再買的。”
這個機器已經壞了不是嗎?
莊璿靜靜地看了機器三秒,“一、二、三。”剛數完就一個拳頭揮過去,然後後退幾步一個迴旋踢,“鐺”地一聲踢在機器上,整個機器搖了搖。
周圍的人都以為她發狂了,為了三塊錢至於這樣出氣嗎?
可是還沒到有議論聲開始,就聽見“咚咚咚咚咚”的幾聲重響。好幾罐飲料一起掉下來,不理會圍觀者的目瞪口呆,她徑直找到午後紅茶快步小跑到登機處。
華翌這才感覺到什麼叫做女強人的強勢,居然連壞掉的機器也不放過。
登機口已經圍了一通,莊璿走到人群旁邊,問穿制服的人,“我是華都的莊璿,菲女士呢?”
制服人員馬上恭敬地道,“正被那群粉絲圍著簽名。”
她望去一波人群裡,不算高個的女子,其實四十多歲的傑克鐘斯菲並不老氣,反而有一種成熟的女人味,因為歲月而沉澱下來的味道更顯得迷人。
“謝謝,辛苦大家了。”幸好想到了這一招。
粉絲漸漸散去,莊璿走到人群前面,遞給傑克鐘斯菲一罐午後紅茶,“菲女士,請喝杯飲料吧。”簽名那麼久,應該口渴了吧。
傑克鐘斯菲冷漠的表情依舊,但瞟見遞來的是午後紅茶後,伸手接過。
莊璿瞄準了這個時機,“菲女士,我真是太激動了,你會接我的飲料,因為我曾在廣告裡看過您代言的這個牌子,我自從那後便一直有買。”但是沒喝。
傑克鐘斯菲的臉上微露驚訝,盯著她,當初代言這個午後紅茶的時候,她的名氣還不大,酬勞也只有現在的二十分之一不到,這個牌子的紅茶已經換了好幾個代言人,未料她居然知道,“你是誰?”第一次,傑克鐘斯菲對粉絲產生了好奇。
“我是您的粉絲兼紅茶愛好者,請叫我莊璿。”莊璿大方地伸出右手,朝她鞠躬。
這是一個標準的國際禮儀,當初傑克鐘斯菲面見國王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方式,看到莊璿的態度,她不禁有些動容,“莊璿?”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您好,我一直很期盼與您的見面,好難得在這裡遇見你,不知我是否還有那個榮幸可以耽誤你幾分鐘來表達我的謝意?”莊璿循循善誘。
周圍的粉絲還留了幾個在旁,假的粉絲已經離去,真正對設計師感興趣的人越圍越多,還有些人拿起了相機拍照。更有些遊客對莊璿產生興趣,這麼職業化的女性卻有著一張柔美的臉,淡定的笑容裡似包含了無盡的智慧與狡黠,更有著某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吸引人的目光。
傑克鐘斯菲略一沉吟,“但是我馬上要登機走了,很遺憾。”
“啊,的確很遺憾,我本來還想送您後天晚上VITAS演唱會的門票。”VITAS是世界聞名的海豚音王子,近日正好來市內開演唱會,門票加印五百張還是供不應求,她也關注到傑克鐘斯菲曾多次在媒體面前提及自己對海豚音的喜愛。
但是她公事繁忙,肯定不會特地飛到哪裡去看演唱會,除非是借公事之便。
果然傑克鐘斯菲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提高了音量,“VITAS的演唱會?”這是多麼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莊璿眼一亮,笑容合宜,“嗯,就在後天晚上六點半體育館開演,我是多麼希望您能參加,或許還可以做他的特別開場嘉賓。”
“開場嘉賓?”傑克鐘斯菲的眼完全地點亮了,本來聽到有他的演唱會內心已經很激動了,再聽到或許能當他演唱會的嘉賓更是激動地溢於言表,“你說真的?”
莊璿點點頭,“華都房地產向來以事實說話。”
“好,我去。”傑克鐘斯菲完全陷入幻想裡,根本沒聽清莊璿的話就直接答應了她的要求。
莊璿微笑重複,“菲女士,那現在我先派人送你去下榻的酒店幫你改航次,明天早上十點會有一個專門性的採訪以便你在參加演唱會前更熟悉于市內觀眾,明晚等你結束頒獎典禮後我會親自送上VITAS後天的演唱會門票以及開幕時的事宜。”
傑克鐘斯菲連連點頭。
送走了傑克鐘斯菲,莊璿也離開機場摸出手機打給花瀲筱,“幫我聯繫JOYIS影視娛樂公司的紫潮陽,無論如何我明天晚上八點半之前一定要弄到VITAS本城的演唱會門票還要親自與他通電。”
電話另外一頭大叫,“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這裡是幾點啊!有沒有道德心,我剛開了一個三小時的會議……”
“就這樣,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莊璿說完就扔了手機,無視未掛斷的另外一頭河東獅吼般的大叫,任手機跳躍兩下落在副駕駛座上。
華翌跟進來打開後座的車門,無聲地看著她的側臉。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扭轉乾坤也不過十分鐘的時間,是她太過聰明還是太有自信過於把握?他開始迷惑。
“如果我們弄不到VITAS的門票怎麼辦?”他知道剛才她的那番話就是充氣的空話,現在哪裡還訂的到他的門票,何況是做他的開幕嘉賓。
那麼高傲的海豚音王子會願意讓與他行業完全無關的室內設計師當開幕嘉賓嗎?多麼奇怪且不合常理。
莊璿瞄了眼後視鏡,車子從密密麻麻的雙行道上轉入了立交橋,“我的人生裡永遠沒有‘怎麼辦’三個字,最俗也最經典的話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我們沒有VITAS的聯繫方式。”他們是做房地產又不是開娛樂公司。
“有人可以弄到就可以了。”她眼一瞟,與他懷疑的目光在後視鏡裡對上,“你以為朋友存在的最大意義是什麼。”意義在於需要的時候,物盡其用。
以她對花瀲筱的瞭解,不用過今晚就可以拿到VITAS的演唱會門票和聯繫方式,她不急,倒可以把多餘的時間用來考慮如何說服當事人與傑克鐘斯菲聯合的事情。
一個快速下橋,她摸了手機,打開藍牙,“小諾,幫我連線公關部的陳小姐。”
“嘟嘟嘟——”三聲之後,另外一頭換了一個聲音。
“你好,華都房地產公關部長陳偌。”
“你好,我是莊璿。”她單刀直入,“後頭VITAS的演唱會必須有五分鐘留給傑克鐘斯菲作為開幕表演,你們策劃一下具體事宜並在晚上七點前發到我的郵箱裡,不需要通過上級複審,我這次完全信任你。”
陳偌愣了愣,馬上回過神來,“是的,莊部長。”
華翌靜靜地聽著,看向她的眼神也漸漸帶上了一種迷霧般的色彩,或許她在公司裡的地位不僅僅只是一個企劃部的部長而已。
晚上六點半。
莊璿坐在日本料理店內用老闆提供的無限手提上網,有三封加了重點標記的郵件。第一是小諾的,標題關於“傑克鐘斯菲採訪稿的內容提要”,這個可以暫時先緩緩;第二是花瀲筱的,沒有主題只有一個手機號碼和一個時間,她知道那個是VITAS的私人號碼,時間是允許通話的具體時間;第三是陳偌的,一個很大的附件,羅列了詳細的策劃。
她滿意地閱讀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金槍魚壽司。
華翌就坐在她的旁邊,看到她飛快地回復郵件,面無表情又含帶嚴肅的表情,心裡不禁想,這一群娘子軍是人嗎?女人強到這樣地步到底是因為太過空虛寂寞還是真的沒人敢愛了?
他突然有一種很想把她扳過來看個仔細的衝動。
“明天的採訪依舊是你負責跟進,小諾會來幫你。”她咀嚼著。
“嗯?”他沒反應過來。
她側頭看著他,“從始至終是我的本質,希望這次你不會再讓我失望。今天的事情就是告訴你,無論做什麼事情,瞭解對方是最好的策略,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雖然很古老的兵法策略但運用在商業裡,永遠不會老套。”
就算老套,好用就行。
處在一個行業裡想要做的久,做的優秀,關有幹勁和聰明還是不行的,還要具備全面的素質。
“要是再惹怒她呢?”華翌不禁問。
她斜睨他一眼,沉吟道,“一次犯錯可以說是無心,第二次就是無能了。”
一句話嗆死了他要說的話。
再百無聊賴的人,尤其是男子聽到這樣的話也是會激昂鬥志的。
“明天採訪地點就定在她下榻的酒店十五樓商務會所。”她朗朗道,“這一切那個珠寶商會提供好的。”本來傑克鐘斯菲只是來頒一個獎就走,但現在為了參加VITAS的演唱會一定會在頒獎結束後再接受各媒體的採訪拍照,珠寶商不僅挽回了她,也有了更多的排場和人氣,這次把面子裡子全做足了,就算不送一克拉的鑽石也會把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辦妥吧?她眯起眼,心想。
華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周總,你再喝一杯嘛。”嬌滴滴的嗓音。
“喲,你摸哪裡呢,人家好害羞哦。”另外一個更為柔媚的聲音響起。
本是隔著一條走廊的兩個包廂因為被服務員同時拉開了門而互傳著聲音,莊璿忍不住抬頭看一眼,正好與另外一雙深邃的眼在空中交接,電光火石之間,仿佛雷雨初下,錯閃不及。
周濛正坐在對面的包廂裡,左右各坐了一個性感美女,其中有一個甚至整個人都倒在他的身上,旁邊還坐了下午見過的幾位建築師以及未曾見過的幾個人。
看那個派頭就有些老闆的架勢。
她微笑,朝他們點點頭。
“莊部長,這麼巧。”某個建築師眼尖地馬上認出來,再看看旁邊的華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下班和男朋友一起來吃飯啊?”
“要不要和我們拼桌?”另外一個建築師也馬上殷勤地道。
她微微搖頭,不知是在否認第一個人說的話,還是在拒絕第二個人的好意。
周濛坐著沒動,他前面的食物幾乎沒動,但空了幾個清酒瓶,應該是喝了不少酒了。他深沉的眼底泛著幽光,看著他們兩個親密地靠在一起面對一個手提看著什麼,唇角不禁泛起漣漪,“我們不要打擾莊部長他們用餐了。”
她放在桌下的手指一僵,連彎曲都有些吃力,唇角微笑,“祝你們用餐愉快。”
服務員把門徐徐關上,兩扇紙窗,一米多寬的走道,隔離了兩組人。
“什麼嘛,我才和你沒關係呢。”要不是她在高速上開不許停車他又內心有愧,才不會跟著她來吃飯,而且還遇到那些有眼不識泰山的人。
被誤會的滋味……他有些複雜。
“吃你的就好了,理別人做什麼。”如果受人影響怎成大氣。
她低頭又夾了一口辣白菜,味道很足,辣得嗆鼻。
結帳走的時候,對面的燈還是亮著的。她已經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也十一點多了,那個人還挺樂不思蜀的。
睡不太好,天花板空空如也,什麼燈也沒有,只有床頭的一盞壁燈點到了天亮。
莊璿看著鏡子裡的黑眼圈,微微皺起了眉頭。梳粧檯上擺滿了各式的化妝品和香水,她卻不知從哪裡入手。
起身在屋裡走了一圈,才發現客廳上的那束海芋已經漸漸枯萎,有些葉子開始變黃了,白色的花瓣也開始萎縮。
花期,果然不長久。如同美好的事物總在一瞬間,剩下的都是清冷與孤寂。
她換洗好,出門前扔掉了那束海芋。
這個時間,傑克鐘斯菲的採訪前期工作應該完成了吧。
華翌沒想到傑克鐘斯菲不僅沒有責怪他之前的行徑反而很配合地接受了採訪,整個過程順利地不得了,他在回公司的路上忍不住問小諾,“難道莊璿真有這樣的魅力嗎?”這是什麼厲害的催眠法!
“像傑克鐘斯菲這樣高傲的女人怎會記得區區一個平凡的你,肯定是她早就忘記昨天出口不遜的人是你了。”小諾一副了然的表情。
華翌目瞪口呆,久久才看著小諾道,“什麼樣的主人有什麼樣的狗,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一樣的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且一針見血到無以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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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7:04
第3章(2)
華都週刊意想不到的大賣,銷量比上周更漲了百分之一。如此之大的喜訊,全體公司都沸騰了,尤其是企劃部。
公司馬上決定開一個臨時的慶功會,讓全體的公司人員參加且要給企劃部每人發一份額外獎金。
但莊璿拒絕接受這筆額外獎金,全都換成了年假的旅遊代金券且分了一半給公關部,表明這一次的成功,他們部門也是功不可沒,應該一同分享。
企劃部的同事連懊惱都沒有,各個喜悅連連。公關部的同事更是喜滋滋的,卻也意料之中。凡是與企劃部合作的事情,只要是莊璿下達的命令沒有不成功的事情,若有獎勵或者是表揚,絕對不會讓他們一個部門獨得,一定是一碗水端平。
這一點大企業家精神,足以讓每個部門的人都願意為之肝腦塗地。
華翌也在慶功宴的現場,由眾人的口裡,再一次重新認識了莊璿。
莊璿身著一襲黑色絲質及地長裙,脖間的一克拉南非水鑽是那個珠寶商特地請人送來的,她不忍辜負別人的一番好意,當然要戴起來,秀一天也是好的。
滿足他們的驕傲心態也滿足女人的虛榮心。
“小諾,這次你做的不錯,手腳快了很多。”她拿著調好的雞尾酒,輕輕搖曳著酒杯,淡淡笑道。
小諾站在她的旁邊,謙虛地道,“謝謝,都是部長的冷靜教導我們。”
“等晚會結束,這條項鍊就給你帶回去吧。”她一向不喜歡珠寶這種閃閃發光的東西出現在身上,單是遠遠觀看還是可以接受的。不如送給更有需要的人,“下個月你就訂婚了吧?”正好可以用到。
“部長……”小諾激動地想哭。
她真是太幸福了,可以跟隨這樣的部長!
莊璿輕啜一口,三層色的雞尾酒總是那麼地迷人眼球,音樂在耳邊飛舞,更多的人在舞池裡飛舞,她只靜靜地靠在休息區的一角,安然地聽著旋律,看著大家。
“怎不去跳舞?”周濛走來,落拓的身影挺拔有型,公司裡的單身女性已經做好了被邀請的準備,但他只是朝她走來,右手停在她的面前,“不如我請你跳舞,莊部長?”
她清澈的眼裡,閃耀著淡淡的柔和光芒,手指輕揚,微微彎成一個弧度,“不好意思,我不會跳舞。”
優美的華爾滋,漂亮的晚禮服,最佳的組合。符合華都房地產的身份也很合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但她沒有興趣。
他忽地貼近她的耳畔,輕淡地問,“那我去改你會跳的歌曲。例如……”
他說了一首酒吧裡經常會播放的搖滾樂,她吃驚地看著他。
他眯起的眼,微微帶著某種威嚴,“你希望把董事長從國外驚動回來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她身子僵硬。
“來,我教你跳舞,一點都不難。”他準確無誤地握住她的手。
她不由自主地受他控制,腰肢被他的大手貼住,輕易地帶入了舞池。
像蝴蝶般輕盈地飛舞,在舞池裡旋轉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圈,他低頭俯視著她早已恢復的淡然表情,輕笑道,“如果你這樣也叫不會跳舞,我想那些站立在食物旁邊的女孩們都該回家面壁思過了。”
他是在明嘲暗諷。她不理會。
目光朝周圍看去,每個人都似在用一種驚豔的目光看著他們,那種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她尚未讀懂,只知道再跳下去,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個藍色禮服的小姐似乎看了你很久。”她輕輕地說,目標鎖定靠窗位子的某個年輕女子,那是一張青春活力的臉,嬌媚似一朵花。她知道那個人是誰,在日本料理店的時候見過一面,坐在他的右側。
他竟然帶了舞伴過來,為什麼還要邀請她來跳舞?
真是奇怪的男人。
他也朝她說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吃醋嗎?”低淺淡淡。
她不禁失笑,“我吃東西不用調味品是一種習慣。”
這個習慣很好,至少不會有人告訴她吃多了醬油會在臉上沉澱更多的黑色素。
他大笑,“我都忘記了,你說的對。”
曾經吃過一次飯,他注意到了。
這樣聰慧的女子啊,他在心底感慨。
“你就像是高貴典雅與輕浮柔媚的綜合體,讓人困惑更讓人愛不釋手。”他低語。
這句話意有所指,但她不為所動。
跳完這支舞,她就欠身離開了。
他想要追上她,卻被藍色身影攔住。
音樂響起,舞蹈繼續。
“那個人是企劃部的部長?”藍色身影如水蛇般纏上他的脖子。
周濛低頭輕吟,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你認識?”
“縱橫商場的女子,誰不認識。她還是很多女企業家的偶像。”女子輕笑,手指點上他的臉頰,“不過我可不感興趣,因為像你這樣偉岸的男子應該配我這樣的傾城佳人。”
他無聲回應,只搭在她腰上的手,更加重了力道。
“今晚我在樓上開了個房間,1406,不落鎖。”她輕咬貝齒。
他密密緊貼,“哦,是麼。”
這是一種邀約,只要他想去便可以得到的一夜情,但是今晚不行,明早要和幾個高層一起去實地勘察還有別的事情要討論,一夜宿醉不是他的風範。
次日他趕去華都大苑,竟然沒見到莊璿。
“莊部長呢?”他接過設計師遞來的圖稿,邊看邊問。
周圍幾個高層已經過來坐下,這是一間二十平方左右的會議室,還沒有完善的設施空間裡,透著些許油漆未幹的味道。
他坐在主位上,厲眼一掃,“公關部長還沒來,還有誰遲到?”
一次會議,兩個人都遲到。氣氛馬上就凝重了。
今天討論的問題是關於樓中樓設計裡的具體詳明,主要針對客戶群是中上階級的業主,裡面的個性化設計也很值得商榷,可是那兩個重要的人竟然沒有出現。
每過一秒,周濛臉上的神色就重一分。
“他們請假了嗎?”某部長小聲問秘書。
秘書搖搖頭。
“不好意思——”臨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來,小諾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遲到了。”
幾個眼尖的人認出來這是企劃部長最得意的秘書,馬上問,“莊部長呢?”
小諾緩了一口氣道,“傑克鐘斯菲要回國了,他們前去送人,跟我說要請假,等會的實地勘察他們會直接過去的。”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某聲音厲色道。
“大門不讓進來,我沒有通行證,而且你們會議電話是關機的。”她也很委屈的好不好,爬了半天的圍牆,整個人髒兮兮地還要不顧形象地跑進來。
周濛靜默了一會道,“知道了,讓他們不要太遲了。”頓了頓又道,“根據公司慣例,扣除本月獎金二分之一。”
小諾吃驚地瞪大眼睛,但也不敢做聲。
這就是所謂的公司制度,強悍而且沒有人情味。
他們也不想想如果沒有那兩位部長,他們這個月的獎金又怎會增加,現在他們不過是去送一下金主,竟是罪大惡極嗎?
會議開完,眾人前去勘察。
莊璿和陳偌已經在現場,並且做好了多項的記錄工作。
在其他的人到達的時候,每個人手裡都分到了一份大體的報告。關於樓中樓的軟文以及細節的建議。
周濛進來的第一眼沒有看到莊璿,只是看到了公關部的陳偌在分發資料。
資料不是很具體,但是把大家應該關注的幾點都列了出來,他們不過是開了一個小時的會議,這兩個人到底來了多久,怎麼可以做這麼多的事情!
這一次,他們再次為華都的女子軍感到欽佩。
莊璿趴在落地窗前睡覺,這是一個樓中樓設計裡最獨具慧心的地方,鏤空的玻璃上架著不同的隔空板,不知是誰把模型擺設在上面,看起來很雅致。若在地上攤開幾本雜誌,旁邊放幾個榻榻米,會更有居家單身女性的感覺。
昨晚半夜被電話吵醒,知道今天傑克鐘斯菲要走,而且想要跟VITAS一個航班,關於這點珠寶商沒辦法只好求救於她,她忙著去周旋解決,事後成功也讓珠寶商欠了她一個人情。
她不需要名貴的珠寶來做感謝,也不是要實質的東西。有時候索要東西比不索要更讓對方難受。
她就是要別人欠著人情,處處客氣才好。
半闔著眼,這是十三樓地樁本來就有點起高,看起來更高了些。她只半臥在地,沒有去看窗外的風景。
恐高症一直都有,但她試圖克服。
無論什麼事情,凡是害怕與膽怯的,她都會想盡辦法去做到。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人生還可以繼續走下去。
“軟文寫的很好,沒想到莊部長不僅工作能幹,思維也很敏捷。”背後有一道低沉的嗓音不期然地響起。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懶懶地道,“不是我寫的。”
的確不是她寫的,那是出自小諾之手,她只是大概地講了一下自己的理念而已。
他一頓,微笑,“你的每個拍檔都很出色。”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朋友?
伸伸懶腰,她掩嘴打了個哈欠,“會議開好了?”怎麼不四處看看,反而有時間來打擾她補眠呢。
要是告訴他從淩晨三點起到現在她就沒有睡過,他會不會有所同情?
低低歎氣,她振奮精神,“有什麼重要紀事我錯漏了嗎?”
他環胸倚靠在門板上,漆黑的皮鞋左腳並在右腳跟處,“大部分的,你不開會也找到了。”
那些需要商討的問題以及發現的細節,他看一眼那個紙就知道眾人在整個下午也只能找到那些而已。
或許她不是今天才發現的?
“為什麼要預留三點七米挑高客廳?”他手裡拿著那份資料,看著她寫的字體。
這個樓中樓有九十多平方米,看似空間不大但利用率比較高,加上隱私性強,也是值得關注的賣點。
她看也不看就指著頭頂道,“挑高客廳,可以讓整個空間看起來更大,把原來的九十多平方米擴大為一百三十來平米,這樣業主進來一看,不僅覺得魔幻漂亮而且經濟實惠。”再有錢的人也會計較利益得失,當他們發現花更少的錢擁有更多利益的時候,那些戶型便會從最不起眼的地方慢慢轉化為最耀眼的亮點。
她很篤定,因為在腦海裡已經勾勒出那一幅藍圖。可是她不會說太多,畢竟最後下決定的人是他不是自己,她不過是一個企劃部長,充其量也只起到一個軍師的作用。
“廚房、客廳、餐廳相連,是為了長度戶型的延伸增加幅度嗎?”他一眼掃過門外的長形走廊。
那裡還是空空如也,雖然也是一個樓中樓戶型,但是因為是長方形,長寬比例又很大,如果設計不好會很難賣。
這次的華都大苑全都是帶有設計圖的銷售,所以每一個戶型的設計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才可以。
“你都知道,就只需要贊同和否定就可以了。”她輕笑,起身拍了拍灰塵。
今晚下班後,她一定要早早休息,記得關手機,拔電話線。
“其他呢?還有什麼意見?”他挑眉。
她靜靜地看他一眼,他的眼神裡有著一種耐人尋味的東西存在,“周總,似乎你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吧?例如臥房要不要飄窗,是主臥飄窗還是次臥,陽臺面向的地方是不是大苑的空中花園,水系的方向設計是否合理,這些你都沒有講。”作為領導,難道就只有聽的份嗎?
如果是這樣的沒主見,她倒覺得他草包了。
周濛嘴角輕勾弧度,慢慢走到她的旁邊,抬頭看著天花板上嵌入的一點點淡白色光芒道,“知道那是什麼嗎?”
“燈。”一盞盞細小如同米粒般大的燈,伸手按開關的時候還有一點點的亮,但是她不明白這裡需要的是日光燈一樣的明亮來襯托這種柔和的落地窗,這些細小的燈只能起到點綴的作用。
“施華洛世奇水晶,一顆售價一萬二,這裡有五十八顆。”他淡淡地答,伸手按了開關。
淡淡的幽藍的光,只能抬頭才可以看見,她愣愣地看了半晌,這個燈……未必也太貴了,而且只是用來裝飾這一小塊地方,不起眼且不實用。
現在的人都是如此奢華且不求實際嗎?
她突然為自己之前的那些問題感到好笑。
“我們華都售樓,為的就是一個目的,讓業主覺得自己就是城市裡的王者,想盡尊貴更體現大氣。”他繼續說,關了燈。
她看著那個磨砂的黑色方形燈光,突然有了一個靈感,“愛上開關的感覺。”這個廣告詞可以出現在售樓介紹的軟文裡,並且一定會受到關注。
不僅給電器開關打了廣告還有這個背後延伸的意義,是為了看著五十八顆世界級水晶燈。
他點點頭,“果然思維敏捷過人。”
她接受這樣的讚揚,淡淡輕笑,“謝謝誇獎。”
“在討論什麼?”陳偌端著幾杯咖啡進來。
莊璿接過咖啡,笑了笑,“在討論一萬二一顆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我要是偷幾顆回家都可以一年不工作了。”
打趣的話,但不無道理。
陳偌抬頭看看,“哦,的確很昂貴,我進來的時候設計師就跟我說了這個事,不過我想我是不會花我兩個月的薪水去買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
周濛輕笑,深邃的眼眸流轉兩個女子之間,“我以為世界上的女人皆愛珠寶水晶,沒想到還有例外。”
“哪裡啊,我們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如果遇到這樣好的免費水晶,誰不會要啊,你說是吧,莊部長?”陳偌笑說。
莊璿笑笑,“當然。”拿來賣了都值年薪了。“是女人都會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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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7:17
第4章(1)
一句隨口的話,卻成了一周後的爆炸性新聞。
總經辦在週一的早上,眾人剛打卡上班的時候,就送來了一個禮盒。白色的紙質禮盒,打著一個大方的蝴蝶結,小諾授權打開一看,是十顆閃閃發亮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沒有標籤沒有署名,但是大家都猜測這個神秘的人到底是誰。
直到得知這是總經辦周濛助理送來的,答案便揭曉。
“難道周總看上莊部長了?”
“不會吧,怎麼看也不像啊。”
“就是,像周總這樣瀟灑倜儻的人,自然是處處留情的,不過是習慣使然吧。”
“呵呵,我也好想中選成為他獵豔名單之一啊。”
“少美了,報表做好了沒,借我看一下。”
“……”
各個部門的人都在討論,但企劃部安靜無聲,只有鍵盤敲擊的“吧嗒吧嗒”聲,因為從早上一開機就收到了一封郵件,要他們每個人在晨會之間交出採訪不二清舉的具體策劃,沒有分組,是每個人都要提,還有新一期週刊的版塊劃分提案。
比起八卦,企劃部的人更注重晨會不挨批。
那些八卦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他們的頭沒分配工作給他們。
不知道是誰的悲哀更多一點?
華翌把禮盒放到莊璿的桌上,頭也不回地出去。
“等等,這是什麼?”她從一堆檔中抬起頭來,因為來不及戴隱形而換上了眼鏡,看起來多了一絲柔美,少了一分嚴厲。
他看她的樣子不禁一怔,愣了兩秒回過神來,“你愛慕者送的東西。”
本來是這樣說完就好,可管不住嘴巴,又加了幾句,“世界級的水晶,價值不菲,你一定開心死了吧。”
她聽著打開禮盒,看到裡面的水晶,心裡已經了然出自誰之手,唇角的弧度慢慢地勾起,彎彎地似若月牙,“嗯,我真的很高興。”
她的眉梢也彎起來,笑意連連。
他看的不舒服,重重地“哼”了一聲出去工作了。
就知道她是貪慕虛榮的女人,在他這個未來繼子之前竟然也不知道避嫌一下,囂張得不行!
門被關上,她摘下眼鏡,仔細地看著禮盒裡的水晶,真的很漂亮,玲瓏剔透,比起上次看到的那些藍色小燈,這個更迷人精緻了許多。
現在,他似乎開始關注自己起來了。
相框裡的海芋,透明的玻璃折射著她的臉,帶著無限的笑意慢慢地延伸到臉頰,卻沒有延續到眼底。
總經辦。
周濛旋轉著筆,坐在皮椅上審閱,“她收了嗎?”
“收了。”助理站在面前。
“什麼反應?”他問。
“不知道,當時她不在。但是整個公司都知道你早上送了水晶給莊部長。”助理盡責地道。
他點點頭,“知道了,你出去吧。”
深邃的眼眸泛著一絲不可捉摸的光芒,他還在等,等她在那個地方出現。
水晶……她應該會喜歡。
女人,女人,原來她也不過是個女人。
“蝶舞……”他輕聲低喃,深刻的五官映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霸氣。
是他的,終究會是他的。
公司的緋聞,傳的快,散的也快。
從早上到中午緋聞滿天飛,但是只因莊璿輕淡地對同桌吃飯的陳偌說了一句,“這是他給我週刊大賣的獎勵,應該的。”便打消了所有的緋聞,眾人的耳朵可是很靈敏的。
傍晚在眾人注視的目光裡,她大方地拿著那個白色禮盒走出華都房地產大廈,驅車回家。
後視鏡裡只看得見後面稀稀鬆松的車輛,她注視著前方的拐角,一轉彎就急刹車。車門從左手邊打開,她低頭看了一眼白色的禮盒,輕笑的唇角還帶著冷淡的意味,眼一收就把手裡的禮盒扔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
這種東西,帶回家……海芋也會提早枯萎而死吧。
華翌的車就停在不遠處,看著她丟棄的動作不禁愣住了。
這個女人,她到底在做什麼!她不知道她現在丟掉的是價值上萬的世界級水晶嗎?!
這一次,他相信不再是錯覺。
或許他還錯漏了很多,關於她的資訊。
“表姐,我要見你。”華翌沉吟片刻,撥通了電話。
花瀲筱笑嘻嘻地應聲,“哦,世界大戰還是信用卡刷爆了?八百年風化了的感情今天居然解凍了?”
他不理會她的調侃,“晚上八點,江邊那家去茶去,不要遲到。”
花瀲筱眉眼一挑,笑嘻嘻地還沒開口就被他掛了電話,什麼時候他做事也這般的雷厲風行了?看來莊璿調教的人,就是不同凡響。
迷離的燈光,遠離城市的喧囂卻比其更喧囂,音樂的籠罩讓人不安。
莊璿穿著一套迷你的小可愛步入舞池,身後卻伸來一雙手,把她用力地往後帶。
她不經意地跌進一具寬闊的胸膛裡,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她抬頭看到那雙深邃的眼,嘴角淡淡地勾著笑容。
“蝶舞,這回是你遲到了。”男子再次與她翩然起舞。
“呵呵。”她輕笑,美眼顧盼流離,映著暗紅色的誘惑,她的唇蜻蜓點水般地印上他的,冰涼的觸感,讓她不想探究更深。
他卻牢牢固定住她的身子,手掌由她的後腦勺往他這邊慢慢地靠攏,然後加深這個得來不易的吻,“今晚,我不會放你走。”
她被他圈在懷裡,看著他那張俊美無比的側臉,不再言語。
“這次,你要完整地記得我的名字。”男子抵著她的額頭,深邃的眼望入她的眼底,“我叫周濛。莊周夢蝶的周,三水蒙的濛。”
她低淺呼吸,汗水混雜著空氣裡多種的香氣撲入鼻翼,“周濛。”
輕聲的呼喚,勝過叫囂的音樂,穿過他的耳膜,貫透他的腦海。
他緊緊地擁抱住她,低著頭,一親芳澤,“蝶舞,蝶舞……”
去茶去,某間茶座包廂。
華翌瞪著前面的女子,口氣不善地道,“知道現在幾點嗎?”
“你有手機不會看啊。”花瀲筱無辜地扇撲眼睛,吹吹做好不久的指甲彩繪。
“你有沒有時間觀念,遲到三十分鐘零一秒。”他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真不知道華家和花家怎麼會是旁系血親,他覺得自己的個性與她一點也不像。
花瀲筱翻看功能表,“吃什麼?”
“你以為我是來叫你吃飯的?”他的臉上多了幾條黑線。
“難道不是?”她還專程去店裡吹了個頭髮出來的。
多麼難得親愛的表弟想起她這個偉大的表姐來了啊!
“莊璿是誰?”他不想浪費唇舌。
花瀲筱的手一頓,抬眸,“她不是華都房地產的企劃部長嘛。”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他鬱悶。
這麼聰明如魔女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花瀲筱輕輕“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問,“她不就是你說的那個試圖當你老爸第N任姨太的白骨精麼。”
“呃……”他之前的確有那麼想過。
可是幾日接觸下來,他又對最初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尤其是今日的那一幕。
“華翌。”花瀲筱低低歎了一口氣,“她不是你可以動心思的人,你只管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做出成績給你老爸看就可以了。”
華翌微微吃驚,但也漣漪地淡然,“什麼意思?”
“如果你不是抱著必娶她的決心,就不要試圖接近她。”她只是讓他來跟著莊璿學習經商之道,為人處事的,不想他會迷戀上上司。
“娶她,怎麼可能。”那個女人起碼老他七八歲吧。
“那就好。”花瀲筱淡然地答。“你可以愛上任何一個同事,除了她之外。”
華翌驚訝,更不甘,“為什麼?”
花瀲筱一副了然的表情,這個孩子……恐怕現在阻止都有些遲了吧。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她不是你愛得起的女子。”
“你……”華翌看著表姐,刹那不明。
花瀲筱歎氣,翻出包裡的一張名片,“這是不二清舉私人助理的聯繫方式,與其把精力浪費在不可能的事情上,不如多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你們週刊不是要開始籌備了嗎?”
“花瀲筱……”他再看著她。
“嗯,親愛的表弟不需要用這樣無奈的口吻叫我,我也只是奉命做事,誰讓你老爸每天一頓電話騷擾我爸。”她知道二伯不會打給她,但是知道她的死穴在哪裡,為了早日擺脫這個一日一催的惡夢,她還是快快助人向上吧。
清晨。
莊璿在一張偌大的白色床上醒來,這是一間總統套房,她忽地有這個強烈的意識。為何不在家?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再次睜開眼,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臉。他有著令人屏息的奪目神采,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生得極好,眼神裡盡是深邃的黑潭。
“鐺——”似身體上的某個神經在此刻崩裂。
“蝶舞,你醒了?”他坐到了床角,微微退離與她的距離,“昨晚睡得還好嗎?”
她猛地瞪大眼睛,傻傻地看著他。
筆直的西裝,黑色的開司米大衣,沒有胡茬的乾淨下巴,想必他已經起床很久,久到似乎準備好了一切在等她。
她怔怔地看著這樣的他,不知如何開口。
“蝶舞,還上班嗎?”他低沉而醇厚的嗓音,聽著是那般的溫柔無度。
她的心卻慢慢地冰冷了下去,仿佛可以感覺到骨骼的每一個細節都“咯嘣咯嘣”作響。
“怎麼了,蝶舞?”他的手輕輕地碰觸她微微滲出的冷汗。
她卻偏過頭去,默不作聲地下床穿衣。
在她離開的前一刻,他抱住了她,“莊璿,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她看到鐵門上倒映的臉,嫵媚淡雅,得意張狂。
“莊璿,我知道你就是蝶舞。”他站在她的身後。
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在酒吧瘋狂起舞的女子,穿著大方得體的職業套裝遊走在公司的走廊上,他知道莊璿就是蝶舞,知道她就是自己在酒吧一眼就看上的女人。
但是她從來不提及,就算之前在酒吧再見面兩次,她也當做完全的陌生人來對待。
可是樣貌可以相似,聲音也會一模一樣嗎?
他在笑,不知笑她傻還是自己被愚弄,“蝶舞,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身子一僵,反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周濛,現實裡,請叫我莊璿。”
她的眸子很清,像一泓乾淨的泉水,安靜地流淌在眼眶裡。
“好。”他聽見自己承諾。
蝶舞還是莊璿,對於他來說都沒有關係。
只要他抓住了蝴蝶的翅膀,她便不會再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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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5-22 00:27:30
第4章(2)
蓬蓬頭下的水溫很低,冰涼地沁入肌膚裡,刺骨的寒冷。
水流過她的臉上,鏡子裡沒有霧氣,可以清晰倒影她的樣子。
“蝶舞。”她輕喃微笑,笑容詭異又富含感情。
手機的鈴聲在外面響起,她抓起浴巾包裹出去,“喂,部長,你在哪裡?”
“家裡,晚起了,等會就回公司。”她簡短地回答。
若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小諾不會打這個電話。
“部長,早上華翌幫我去採訪那個屢拒的不二清舉了,但是我剛才收到他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只有保持通話沒有聲音。”小諾有點擔心地道,“他不會被保安毆打了吧?”
莊璿嗓音輕柔,“想像力別太豐富了,等他回來好好請他吃一頓就好了。”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快速地在衣櫥裡找到衣服,隨意換上邊下樓邊紮了一個馬尾,她還記得當時跟花瀲筱通話討論關於傑克鐘斯菲航班的時候,那個女人似乎說不二清舉其實是同性戀,那些花邊新聞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華翌的長相一直是小女生們膜拜的那一種,包括像不二清舉這樣的人肯定也不會例外。
“花瀲筱,你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她驅車馬上趕去不二清舉下榻的酒店,不忘通知花瀲筱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花瀲筱是希望華翌可以快點成才,希望給他製造更多的機會,卻不瞭解華翌不肯團隊合作的性格,他這個人做事從來都是獨行俠,不愛與人討論也不喜歡受人干涉,所以他才這樣的孤傲,難以親近。不然那些愛慕者也早就表示了。
酒店。
不二清舉穿著浴袍走出來,看著一臉酡紅色倒在床上的華翌,曖昧地撫摸他的頭髮,“真是太有藝術感了。”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很有那種衝動,來這裡參加國際性研討會這般久,唯有這個才算是真正的藝術品,“放鬆點,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你……你變態……”華翌咬牙道,被綁了的手在身後還握著手機,那群人在做什麼,快點來啊!
看到這個人面獸心的不二清舉,他突然有種很想往他身上吐口水的想法,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人啊!
八卦,果然是不可信的。
“來,哥哥教你怎麼親吻……”不二清舉的頭慢慢朝他靠近。
“死開,你這個噁心的男人……”華翌吃力地挪開身子,幾近絕望的眼神裡還透露著希望,如果此刻誰來救他,無論是誰,他都可以把財產分給對方了。
如果那個人是莊璿,無論兩人之間差了幾歲,他都願意娶她了!
正這樣想著,門就“嘭”地一聲被一腳踢開。
莊璿還保持著迴旋踢的動作,聲音不大但足夠震懾地道,“把你噁心的身子從他身上挪開。”
“你是誰?那群保安剛什麼吃的,不是說了不能放人進來嗎?”不二清舉極近咆哮。
莊璿一聲冷哼,“都在地上找牙呢。”
那群三腳貓的功夫,她在學校拿到跆拳道黑段的時候,還不知混哪裡呢。
華翌呼吸都困難起來,雙眼湛亮地看著她。
莊璿走近他們,飛快地一拳,打中了不二清舉的鼻子,“你身上最滿意的部位是這個吧,只是一個回禮。當然你可以告我人身攻擊,我也會不遺餘力地告訴媒體記者關於你同性戀的醜聞以及和那個A官的事情。”
“你……”不二清舉連忙捂住鼻子,痛苦地蹲了下去。
“怎樣了,怎樣了,人呢?”花瀲筱帶著一堆人馬趕來。
莊璿上前扶起華翌,“該看到的你都看到了,剩下來的事情你來處理就好。”
“哦、哦、哦——”花瀲筱眼也不眨地看了一圈,“不用我出手感覺真不錯。”
看莊璿他們都出去了,又再看看蹲在地上止鼻血的人道,“不過不出腳我就不爽。嘿嗒——”同樣一個迴旋踢,把不二清舉像肉球一樣踢到了床底下。
看來不僅要賠酒店的房門,還要連帶賠一張大床了。
莊璿開著車,讓華翌扣好安全帶。
一路上兩人相繼無語。
“部長……”他慢慢地說。
她“嗯”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他問,他是打給小諾,因為那是第一個通話記錄,當時也只能這樣,他希望小諾可以報警,卻不知道會是莊璿來。
“小諾告訴我的。”她漫不經心地答。
原來在小諾的心裡,找莊璿比找員警更有效嗎?
華翌沉默,然後道,“莊璿,你幾歲了?”
她愣了一下,“關你什麼事,不知道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嗎?”
“我喜歡你。”他直視著她的側臉,“我喜歡你,所以我們交往吧。”
他不介意她比自己老。
莊璿輕笑,騰出一隻手來摸摸他的,“看來真是吃錯藥了。先去醫院再去公司吧。”
“我不是開玩笑。”他急忙澄清,他雖然被灌了藥,可是他頭腦很清楚,“我是真的喜歡你。”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吱——”一個急刹車。
莊璿停車,熄火。
然後鄭重地告訴他,“我們不可能。”
“為什麼?”不要用那種她不玩姐弟戀來打發自己。
“因為……”
她答應了另外一個人。
周濛與莊璿戀愛了。
莊部長和總經理陷入愛河了,這個爆炸性的新聞傳遍了整個公司上下。這一次是真的,不是緋聞,不是情報,而是曝光於眾人眼皮底下,大搖大擺的姿態。
一向冷淡不近人情的莊部長居然戀愛了,而且物件還是公司最優的周總。很多人不禁唏噓,這也不過是順應潮流,擇優而已。
“晚上一起吃飯?”他打來電話,淡淡地詢問。
她在電話的一頭,“嗯。”
掛了電話,她慢慢地吐露一口氣,仿佛是瞬間被抽幹了周遭所有的氧氣,窒息躁悶。
“部長,你的咖啡。”小諾盡責地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外加一塊三明治,“今日花店打電話來說,空運花束的航班晚點了,所以希望你下午下班後是否有空過去拿?”
她啜了一口咖啡,撕下三明治的一角,細細咀嚼了一會,“好。”
淡然無波的眸子裡,映著夕陽的餘暉。
她答應周濛了,與他交往。卻沒有想到公司裡傳的這樣快,或許周濛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但她沒有想到為何他以往都曖昧不明地對待別人,這次怎麼就如此清晰地向眾人昭示她這個新女友。
在很多同事看來,兩個人的結合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吧。比華都大苑一千一平米還要讓人難以置信。
可是,事實存在。
且惹了一堆的麻煩。
“你喜歡他?”華翌很直接地問她,不羈的臉上飄著狐疑的神色,“為什麼?”比有錢他老爸比周濛更有錢,比年輕帥氣,他自信自己的長相不亞于周濛。
為什麼她要選擇周濛,她難道都不看八卦娛樂雜誌,從未看過他的那些風流韻事嗎?他們上次不是剛見過他左擁右抱在日本料理店吃壽司嗎?
“喜歡不喜歡還有為什麼嗎?”她放下手裡的東西,揉揉太陽穴,“人餓了就吃飯了,醒了就上班了,這些都是一種必然的習慣,沒有所謂的區別。”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問。
她淡淡一瞥,打開郵件查收今天下午收到的回復件,把不重要的廣告郵件在白色框框裡打鉤,然後點擊刪除,“我喜歡你。”
他一愣,耳根紅了,“你喜歡我?”
“嗯,看到你就想到我遠方的表弟。”也是一個毛毛躁躁,自以為是,有很大自戀傾向的男生。
華翌沉下臉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莊璿低低歎氣,手指拂過滑鼠線,“華翌,我喜歡成熟穩重的男子,你不是。”
“那麼我父親呢?”他咬牙。
“你父親太遙遠,我也是會寂寞的。”如果他還是認為自己當初教他東西,安排他在身邊做事是為了討好他,她就讓他那樣認為吧。
至少這樣的拒絕會讓他好受些。
他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道,“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
貪慕虛榮,不求上進。
“你可別後悔,我是一隻無極限的潛力股,將來我父親的公司都會是我的。”他看著她。
她笑笑,笑容溫柔如風,這個孩子,還沒長大呀。“我知道,所以你要做出成績來讓我後悔,一個紈絝子弟怎會擁有權霸天下的勇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一定會的!”
莊璿看著他氣憤地出門,手裡的滑鼠線纏繞在食指上,像打電話時無意識的動作,淡紅的余暉已經蓋過臉頰,她淡淡地輕笑。
似乎她無心插柳地做了一件好事呢。
花瀲筱,這個人情將來一定要還給我。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7:43
第5章(1)
茶香嫋嫋。
咖啡的清香彌留餘香,還是被綠茶香氣蓋過。
“我真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多的人迷戀綠茶那種淡而無味的東西。”花瀲筱捲曲著腿,微微皺起眉頭坐在沙發上。
莊璿輕啜冰水,聞著隔壁的綠茶香,“這裡是茶座不是咖啡吧,自然是有不一樣的。”她低頭看著一桌的美食,“這個人情不是就這樣還掉了吧?”
會不會太廉價了一點?
花瀲筱扒了一口慕斯,“似乎我們之間互不相欠吧,培養他就是你的責任,我的條件。”
“說的也是。”莊璿點點頭,“還滿意這棵小幼苗的成長嗎?”
花瀲筱把慕斯推開,專喝自己的咖啡,“嗯,還好。我對你另外一件事情比較感興趣。”
“哦?”莊璿眉眼一挑,看著她的側臉帶著一抹深究。
“我聽說了,不過你真的決定好了?”花瀲筱的情報網一直都可以與娛樂圈裡的狗仔隊對比。
莊璿不回話,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個V的手勢。
花瀲筱明白了,也不再說話。
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要好。所以不需要告訴華翌,他只是一個孩子。
華都大苑的新聞發佈會定在這個月末舉行,由知名訪談類的主持人雅雲來主持,這個主持人也算是主持界的一大傳奇,一個富有故事色彩的女性,也是莊璿很喜歡的物件。
這一次借由新聞發佈會的幕後策劃,可以請到雅雲來做這場節目的主持真的是非常開心的一件事情。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自己的個人喜好,也是眾同事提議的結果。
大型的售樓說明會,面對各界的媒體以及不同區域前來的嘉賓和潛在的業主,自然要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
在開場的前半個小時裡,安排雅雲做訪談類的節目,採訪華都這次項目的總負責人周濛總經理,詳細講述這個專案的前期開發以及後續發展的過程,屆時也會邀請與國際知名設計師合作的公司一起前來參與。
“確定好嘉賓名單了嗎?”莊璿坐在會議室裡,開頭的第一句話就是指著企劃書的第一頁問。
她不用看也知道整個新聞發佈會的流程,其實就是一個比較大型的歌舞晚會。前面的三十分鐘是訪談節目,後面的一個小時是著名歌手舞蹈家等登場。為的就是讓來參加的各業主們能在娛樂的氣氛裡瞭解公司的新資訊。
“已經在印製階段了,聯繫了的人都會過來。”小諾推推眼鏡,連忙回答,“但是政協主席說有事過不來,那天他看行程正好是出差回來,應該會休息。”
一個晚會下來需要二三個小時,因為包括前進場和後退場,最後還要閉幕時候一起的酒宴,如果不是特別好的關係,誰也不願意風塵僕僕還趕來參加。
“再三請過嗎?”政府的支持很重要,尤其是土地局的局長和政協主席是要好的朋友,請來一個等於請來兩個。
“嗯。”聲音弱弱的,其實那些政府官員對於民辦企業還是抱著一種居高姿態的。
莊璿沉吟,單手托腮,大家也跟著沉默等待。
往往這個時候,她是聽不進任何報告的,所以只能等她回神。
“聯繫上次頒獎晚會的那個珠寶商,約他明天中午吃飯。”莊璿道,瞬間又恢復了冷靜與冷漠的結合體,“華翌去找本市最幽靜的商務會所,小諾負責打聽政協主席夫人經常出沒的會所以及她的朋友。”
有時候還人情要還在節骨眼上。
她記得有次在某奶吧吃早晨讀的報紙裡有說政協主席帶著夫人一起出席,但是因為夫人身上的珠寶太過難看而被報導地亂七八糟。所謂女人皆愛珠寶,只要投其所愛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政協主席那麼愛老婆,只要讓他老婆高興便好。屆時一起邀請過來,不是問題。
大家一聽,隨即明白了她的企圖。
無一不汗顏自己的智商與她的差距。
珠寶商欠公司一個人情,所以屢屢詢問莊部長的喜好,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她把送自己的珠寶轉手給政協夫人,只要讓夫人開心,再遞上邀請卡,就算她不喜歡晚會也會沖著珠寶的面子帶主席一起前來了。
這一招,果然是妙計!
小諾的精神也振奮起來了,本來擔心的陰霾一掃而光,“好,一定會辦妥的。”
“舞蹈家阿木聯繫上了嗎?”這是一場高雅藝術的欣賞,請來的自然不是流行藝人,而是比較偏沉悶的高雅藝術者,因為有錢人的思維與正常人還是有著一點差距的。
“在聯繫了,因為那天中午他還要在人民大禮堂演出,所以不一定……”同事乙道。
“繼續跟進,有必要的話就用鄉情打動。”莊璿低低地道,阿木的舞蹈造詣在整個圈子裡都是最好的,只要請他來,節目單一出,那些贈票的空位就會爆滿。因為他可高雅可流行,存在兩者之間。
如果他不願意,只要說這裡是他的家鄉,好歹回來看看做點貢獻也是應該的。
小諾問,“關於泳裝秀的模特怎麼安排,請哪裡的?”
這裡的水系設計還有包括地中海的開發,到時候幾個大廈之間就會有一個比較集中的海灘,用泳裝秀的表演來讓大家眼前清涼一夏,提前感受到時候住在華都大苑裡,陽光、沙灘、美人的一道獨特風景,該是多麼令人嚮往的事情啊!
“需要增加男模嗎?”另外一個同事問,“我認識幾個上屆參加全國大賽的人。”
“可以,這是就交給你辦理了。”莊璿馬上做備註。
同事丙激動地連連點頭,“我會做好的。”
莊璿的魅力在於無論這個人的資歷有多少,能力有多少,只要對方的話有建設性,她就可以允許對方去做。因為她相信凡事都是做出來的,光說不練永遠不會長大。她要的就是結果,不在乎過程。
會議結束,每個人都分到了工作,也有些專案是要和別的部門同事一起完成的,他們也駕輕就熟地聯繫溝通。
對於企劃部而言,他們之間永遠不會存在部門隔閡。
還是很早的清晨。
百葉窗垂落半個,陽光很清淡。
莊璿背對著床上的人穿衣服,洗漱後乾乾淨淨地套上。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怨婦。”躺在床上的周濛背抵著床,輕笑著看她姣好的肌膚,“每天準時下班在家裡等你,但每次等到十點多才見到你的影子。不能一起吃飯不能一起約會,因為你總是以加班來搪塞我。我一直以為我是工作狂,沒想到你是超級工作狂。”
莊璿聽聞,淡淡一笑。旋身跌在他的身上,肌膚與肌膚的接觸,“如果不是我夠努力,我不會有今天,也不會在這裡。”
如果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員,即使他在酒吧遇見了她,也不會動心吧。
或許他也沒有動心,只是把她當獵豔名單裡的一個,但是她也不介意。
成人間的遊戲,她不玩但是知道。
“我可以養你。”他看著她的臉,突然衝動地說。
雙手忍不住抱住她的身子往上拉,逼她與自己同視,“我有錢。”
她輕笑,笑容嫵媚無邊,“我知道你有錢,所以你希望我當一隻金絲雀?”
他們互視一眼,想到當初談論的那個成語,不禁都笑了,大笑出聲。
金屋藏嬌。
呵呵,多麼美好的一個成語,卻不存在他們中間,因為兩個人的個性都瞭解,有些事情,終究是沒有結果的。
“我去上班了。”她輕輕在他唇上一吻。
他不放手,用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往自己身上帶,更加深了這個吻。
輕柔的,遣卷的,溫和的。又漸漸變得狂風的,暴雨的,纏綿的。
“今晚準時下班吧,我想約你看電影,聽說最近上映的一部喜劇很好看。”他雙手托著她的臉,沙啞地說。
她點點頭,“好。”
“那我去訂票。”
今年最流行的一部惡搞喜劇片子,影院裡到處都是笑聲連連,可周濛的身邊從放映到結束,一直是空著的。包括那兩瓶的可樂和爆米花。
走出電影院,他突然有些好笑地想,當初那麼多的女孩子要跟他這樣簡單的約會,可他卻沒有興趣。到現在有了這份心思,對方倒不在乎了。
萬事,真的有一個報應。
她去外地做勘察明天才回來,但是直到臨走前才發來短信告知,到底是他太在乎這份感情還是她太無所謂。
難道女強人就不會擁有愛情嗎?
還是對她們來說,愛情比不過工作?
目光留在企劃書上,周濛坐在辦公室裡,安靜地吹著冷氣。這是企劃部昨天送來的企劃案,很完美也很詳細,找不到不全的地方,即使他看了三遍。
原來她的能力不僅僅在於觀察,還有運籌帷幄。
“雅雲?”他看著企劃書後附著的大體節目單,主持人那幾個字加了重劃線,他記得這個主持人是全國有名的,而她似乎是莊璿最喜歡的。因為交往這些天來,她都是下班了來他的住處,偶爾會和他看電視,卻只看這個主持人的訪談。
若不是喜歡,便不會關注了吧。
眼眸一閃,有了些許注意。
天一閣。
走廊上,高跟鞋有些急切地敲擊聲,“噔噔噔,噔噔噔”。
莊璿喘一口氣,整整自己的儀容,推門進去,“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在機場得知周濛邀請了雅雲提前一周來談合作的細節,她來不及細想就跑來看雅雲的身姿了。這是第一次能和心目中的偶像靠的這樣近。
“你好,我是華都企劃部莊璿。”她大方地伸出手。
周濛看得不是滋味,那種閃閃發光到過於炯炯有神的雙眼是他未曾見過的風情,幸好她喜歡的是一個女主持。
雅雲淡淡一笑,“你好,我是雅雲。剛才周濛一直在談論你。”
莊璿一愣,瞥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坐到了一邊,“呵呵,說我壞話吧。”
“沒有,周濛說你年輕能幹,是他的得力助手。”雅雲自然地把手拍上周濛的肩膀,嬌笑,“是吧,周濛?”
聲音宛若清水流淌,溫柔似水。
周濛往左邊一傾,她的手就掉了下去,他沒有看雅雲,只是突然拿紙巾擦拭莊璿額上的汗珠,“這麼急地趕來,看你都是汗。”
這一動作包含了太多的含義,莊璿直直地看到雅雲的臉色瞬間一變。
“周總,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莊璿馬上退離了身子,桌下踩踩他的腳。
他悶哼一聲,眼有惱怒,“不客氣,我是你男友,自然也是應該做的。”
這一次,不用她踩他的腳,雅雲也也自己踩自己摔碎一地的芳心了。
“在別人面前承認我是你男友很沒面子嗎?”吃晚飯回去的路上,他開著車一臉陰沉地問。
“她是我最喜歡的主持人啊。”相當於她的偶像啊!莊璿低歎,誰說白領就只能奉工作為偶像來著。
周濛咬咬牙,“你明知她對我有不軌企圖。”還那麼大方地一副,“君請享用”的姿態,真讓他不爽!
莊璿心虛地掩嘴呵呵傻笑,“那個……那個……你不是也用了美男計把她騙來的嘛。”不然像雅雲那麼難約的人怎麼會同意提前來彩排呢。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這一句話他很想說出口,但到了嘴邊硬是給吞了下去。他不願,也不要她覺得自己的感情可以如此低賤。
“為了補償我,明天晚上一定要陪我吃飯。還要吃我喜歡的阿拉伯菜。”他看著前方,但口氣強硬,又帶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請求,“只我們兩個。”
交往這麼久,都沒有正正經經地約會過。
別的情人做的事情,到了他們這裡總被簡約化。
莊璿點點頭,“嗯。”
華都大苑還有園區配套的會館、幼稚園、商業街。
不僅把娛樂集中,還讓購物成了一種必然的習慣。裡面引入的名牌不會亞於市中心的百貨公司。二十四小時看管的幼稚園更是吸引至極。
專案從前期的規劃到後面的建築、景觀、配套、戶型都一一考慮到,並且討論通過了。只剩下一個科技單元。
“我們華都大苑裡的每個業主都可謂是入住豪門名宅的人,用怎樣的方式才可以體驗到那一種足以心潮澎湃的感覺呢?”小諾轉著手裡的筆,眼神渙散地問。
為了這一期的新週刊,他們已經加班五天了。
真的好累啊,黑眼圈都明顯了許多。
“我的獎金全用在遮瑕膏上了。”某同事感慨。
華翌嘲諷地道,“你那獎金足夠你買十盒的廉價化妝品了。”
女人就是女人,經不住考驗。
“你又忙好什麼了?”同事不爽地探頭看他。
只見白紙上畫了和名宅一模一樣的設計圖,“綠色、安全、智慧、豪華、富貴、夢幻、天然”鉛字筆寫在畫的旁邊。
同事念了出來,小諾從位子上一挑,“好,就用這個了!”
詞語精煉又簡單,很適合這次的名宅標語。
體現綠色,體現科技,很融洽。
“什麼?”同事傻住。
華翌得意地挑高眉,“這就是我們的區別。”
同事要發飆,但一束新鮮欲滴的海芋擋在中間,送花的服務員道,“請問誰是莊璿?”
“空運的海芋到了?”小諾放下筆,拿出錢付了,“交給我就好了。我替她訂購的。”每週替部長訂一次海芋,因為這個時節越來越少,所以都要提前空運了。
沒想到提早了幾天,“部長,海芋到了。”不過提早了三天。
莊璿喝了一口冰水,點點頭,“放下吧。”
“要不要取消另外一束?”一束鮮花一周更換一次也足夠吧,小諾曾在她家看過茶几上的海芋,知道莊璿買花就是為了裝飾那裡的。
只放三天的花扔了也可惜吧。
“沒關係,照樣送來吧。”這束花可以有別的用處。
她眼眸一淡,看向遠方的天空。
霧氣灰濛濛的,看似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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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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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00:27:55
第5章(2)
下班的人流湧入電梯,她也跟著走了進去。
走出公司大門,她摸出手機按了快速鍵,“晚上我有事,不吃了。”
另一頭沉默了會,以為不會有聲響想掛電話的同時,聽見了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莊璿,何時你可以把我放在你的心上。”
她的心,突兀地猛烈的一跳。
“啪”手機的翻蓋合上,調了無聲,不再理會。
心裡的那份激蕩,像是石子在湖水裡激起漣漪,飄啊飄,蕩啊蕩。無邊無際。
驅車到了經常光顧的花店,已經很晚了,店員還坐在裡頭。
看到莊璿推門而入,他馬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道,“莊小姐好。”
她輕輕一笑,眼神裡有著天生的冷意,“我的花呢?”
店員從花店的內屋拿出一束清菊,還有著未曾拆封的紙質包裝,“托運部的人十分鐘前剛剛送來。”
她點點頭,刷卡付錢。
陵園。華燈初上。
再次來這裡,她不知道為何還會有這樣淡然的心情與平靜的情緒。
“蝶舞,我來了。”她把花放在墓碑的下麵,輕輕地笑,笑容落寞似枯葉蝶。
白色的海芋和淡黃的清菊似一朵朵綻放在海邊的浪花,無聲地散開了花瓣,飄在了天空裡。
鼻尖還有可以聞見的芬芳。
莊璿的手指溫柔地輕刮著墓碑,冰冷的石塊,青色的在夜間看不太清楚,“蝶舞,你想我嗎?”
悄然無聲,只有夏季的風,輕輕吹拂她的劉海。
她坐到地上,看著天上漸漸浮現的月光,“蝶舞,我很想你呢……”
周濛沒有想過自己會三番五次地被放鴿子,但是氣餒也不起作用,因為莊璿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但如果他這樣就放棄,也就不是周濛了。
一大早去市內最好的花店訂了九十九朵玫瑰,紅色的玫瑰鮮豔欲滴,嬌美奪人眼球。他捧著鮮花進入公司,大廳裡驚叫聲連連。
她們都覺得莊璿太幸福了,有這樣完美的男友。
他一進電梯,裡面只有一個打著呵欠的華翌。
華翌斜靠在電梯裡,看著他手裡那束誇張的玫瑰,冷笑道,“你不會是要送這束花給她吧?”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雙方都知道那個她是誰。
“與你無關。”周濛記得這個年輕男子,曾經有過幾面之緣,最深刻的就是在日本料理店,他單獨和莊璿在一起,“她是我女友,送花理所當然。”
華翌輕哼幾聲,嘲笑,“請問莊璿的男友,你知不知道她最喜歡的是海芋,除了海芋她幾乎都不看其他的花?”這是他的判斷,在部門裡那麼久,永遠都只看小諾送海芋進辦公室內給她。
周濛眼神一頓,“海芋?”
心底某個塵封的角落,似乎在慢慢地瓦解記憶。
“哦,你不知道啊。”電梯在這時“鐺”地一聲,華翌瀟灑地走出去,“做她的男友,你完全不合格。”
電梯門又再次關上,留周濛一個人看著鏡子裡錯愕的表情。
莊璿……也喜歡海芋嗎?
曾經,有個女孩告訴他。此生最愛的花就是海芋,因為關於海芋曾有一個不老愛情的傳說。
傳說曾經有兩個老人彼此相愛,後來其中一個生病了,另外一個要開車帶他去看海芋。那是一片海芋地,表示“此情永不渝”。
那個女孩說故事很感動,所以愛上了海芋。
沒想到莊璿也喜歡海芋。
但是他曾經答應那個女孩,今生除了她,不會再送別的花給其他人。
那一束玫瑰,終究扔進了垃圾桶。
晚會的彩排很成功,雅雲本身的主持就很到位,不需要怎樣的講稿,她順手拈來就是一個。若不是她對周濛的心思很快被報酬打消,她也不見得會這樣合作。
“周總,這一次的新聞發佈會一定會上頭條新聞。”總共聯繫了全市的四家電視臺,六家報社,還有省內知名的報刊雜誌媒體也會參與,本地電視臺也會和省級電視臺連袂一起轉播這個晚會。
因為後面又加了一些流行元素,把青少年喜歡的歌星和中年人喜歡的典雅藝術全部融合在了一起,相信無論是哪個年齡階段,抱著怎樣的追星想法,也會守在電視機前等待的。
如果播放成功,這個華都大苑將會奠定華都房地產在業界的地位。
周濛拿著節目單,看向舞臺上起舞的演員們,“但願吧。”
最近的他,心思也越來越少放在上面了,關於晚會的事情他全權交給了企劃部和公關部來負責,把騰出來的時間轉放在了建築工地上。
華都大苑已經動工,有些大廈也在竣工期,是比較早的時候建立的,但是中間很多繁雜的地方還需要考慮。
水系建設裡,總共設立了五十多個亭台水榭,但是大小形狀各不一,均用木制的話,又怕美觀上過於審美疲勞,但是如果沿用石塊建築,又要聯想到使用的材料和報價問題。
設計圖也很棘手。
雖然設計師很多,但是在業界還是劃分很細的。
“周總,明天晚上結束新聞發佈會,我就離開回去錄製下期訪談節目了。今晚要不要請我?”雅雲輕笑道,淡淡的柔和投影在她的臉上,嬌小女人味指的就應該是這樣的女子吧。
周濛看著節目單,“應該的,結束後你要去哪裡吃?”
“不如義大利概念餐廳?”雅雲看過這裡的旅遊指南,很不錯。
周濛沒有意見,轉身對助理說,“告訴大家,晚上這裡結束後,公司請客去義大利概念餐廳,在場的人都有份。”
“……”雅雲的臉再次綠了。
到底是哪裡的小道消息說他這個人流連花叢,樂不願返。
義大利概念餐廳不是很大,一下子湧入四五十個人,馬上就爆滿了。
雅雲還是不甘心地坐到了周濛的旁邊,另外一邊也是一個舞蹈女孩。
公關部長陳偌打趣道,“周總真是好福氣,女友才離開一會你就美女在懷,左擁右抱了。”
說到莊璿,昨日她說約了不二清舉在鄰城見面訪談,不知何時回來,因為這周的週刊換了別的題材所以不用他的訪談,即使發生了上次的事件,她還是堅持想要做那個人的採訪,因為她想這樣是最好的。
公私分明,一向是她的做事原則。
“她說不需要我。”周濛脫口而出才覺得這句話的醋意有多濃,她就單槍匹馬地過去做採訪,因為部門裡的人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也不需要他的陪同,只因為她說不二清舉只會對同性才有非分之想。
女人,過於堅強等於倔強啊。
“我……”雅雲開口,感受到陳偌盯過來的目光,忙改口道,“我們需要你啊,團隊需要你啊。”
周濛輕笑,好看的丹鳳眼在臉上飛揚起來,眼眸流轉,特別的異彩琉璃,“真不愧是主持人,說話就是好聽。來,我敬你一杯。”
“哪裡,哪裡。”雅雲開始謙虛了,三十多歲的女子見了這樣事業有成的英俊男子也不禁芳心亂顫。
有女友又怎樣,只要有一個契機,她可以轉變為自己的。
一個看似犒勞的晚餐,從九點多吃到了淩晨,陳偌見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提議散場,“我跟酒店比較近,不如我送雅雲小姐回去吧。”
其他的演員又班車接送。
“不,我想……”雅雲把目光落在周濛身上。
陳偌也看著周濛,她的眼神犀利地穿透他的眼底,如果你敢單獨送她回酒店,我就發短信打小報告,她摸出手機,挑釁地看著他。
雖然是她的上司,但是經過和企劃部的幾次合作,她對莊璿的那種亦敵亦友的心思漸漸轉變了欽佩與友好,她更希望這對別人不看好的金童玉女可以走的更長一點。
畢竟在公司三年,莊璿都沒有談過戀愛。也不赴約任何一個男子的。
周濛緩緩開口道,“那就多謝你了,辛苦……”
“不如周總送我回去吧,我想到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再商量一下。”雅雲急忙插嘴。
陳偌剛要發短信,就看到周濛的手機響起來,“喂,是我。嗯……在哪裡……好,你等我,馬上過去。”
是誰有這樣大的魅力把他馬上叫走,等莊璿回來一定要請這個人吃飯。陳偌笑問,“出什麼事了?”
周濛抱歉地對大家一笑,“我女友車子壞在高速路口了,我要趕去接她。雅雲小姐就麻煩你了,陳部長。”
“哈?”這一次陳偌大腦當機了。
果然是不同凡響的莊璿啊,居然連這個都能夠心靈感應的到。
不禁佩服萬分!萬萬分!!
她連連點頭,“你快去吧,這裡交給我吧。”
入夜了的高速公路口,還是車來車往,不算冷清。
莊璿坐在車子裡,開了天窗,放下椅子數天上的星星。數到第八百零一顆的時候,終於有一輛車停在了她的前面。
她就覺得鬱悶了,自己長得也不抱歉,為什麼在危難的時候就沒人來幫她呢。起碼也可以出現一個勇士。
看到前方那輛車,她眼前一亮。心想這個應該就是了吧。
“來了?”她調高椅子,笑了起來。
他慢慢地走過來,一臉緊繃的臉還沒有因為熄火而放鬆下來。
“你……”她想笑又不知道該不該笑,只得這樣靠著等他先開口。
“4S店等半個小時就有人過來拖車,你坐我這裡。”他打開車門,聲音低沉無溫。
空氣裡似乎聞到了一股不爽的味道。
她笑嘻嘻地跟著他過去,車子裡開了冷氣,吹得更冷了。
他把外套扔給她,“穿上。”
“給我太大了。”她沒有接。
他套在她身上,“又不是讓你去選美,合不合適有什麼關係。”怎麼一點也不珍惜自己,這樣冷的天,高速公路冷風颼颼,她因為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那種有顏色的狼了嗎?!
孩子氣!!
“為什麼採訪完了不明天回來?”半夜開車回來,也不知道夜路危險嗎?還好是停留在這裡,如果是在高速公路中間那種危險程度她沒有想過嗎?
“明天不是有新聞發佈會嗎?”她的聲音裡透露著一絲疲憊,“我需要趕回來做一些事情。”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側顏。“做人有必要這樣累嗎?”
像是在歎息又似在自問。
她也沒有準備回答,安靜地聽著。然後倒在有他香氣的衣服裡呼呼大睡。
今天的事情解決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8:12
第6章(1)
華都大苑的新聞發佈會。
容納八千人的室內體育館,劃分出不同的區域,舞臺的上方設置了不同的燈光,製造出特別的效應。
館內人多但很舒適,每個位子上都放著一個大袋子,印製的“華都大苑”四個字用了漂亮的隸書,紙面上是建成後的設計圖,一眼看去,非常的宏偉。袋子裡是一瓶依雲礦泉水,還有一本關於華都大苑介紹的週刊,還有一張抽獎券。
聽說今晚的三等獎就是一台五千以上的筆記型電腦,相信很多人都不單單是為了看明星前來的。
“人好多。”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館內已經座無虛席,很多無票的被攔在了體育館外,盡責的保安維持著秩序,不停的檢票、驗票。坐在館內的人更是開心地不得了,因為裡面還有一把名貴的太陽傘。
相信每個人都喜歡這樣的便宜,雖然太陽傘面上印有華都的字樣。這不關於實用性。
華都房地產是真的把這一次的新聞發佈會做到了淋漓盡致。
只差一個晚會。
莊璿穿著淡紫色的晚禮服,款款走出車子,周濛早就等在門口,微笑著道,“我送的衣服挺合身的。”
昨晚她依舊住在他那裡,她從來不帶他回家過夜,因為她說女孩子的屋子裡總是過於柔和的,不太適合兩個人的相處。
他不在意,只希望她不要為了工作太過辛苦。
這一次,她穿著他送的禮服出現,更讓他隱約的笑意變為更明顯。總經辦的人都發現自從傳聞他和莊璿戀愛後,他的笑意都多起來了,美女的應酬少了,也不見他用多少金額的支票來打發前一任。
他真的是為了莊璿在改變嗎?
或許只有在他的心裡才最清楚。
因為她神似一個人,一個被心底記憶塵封了很多年的那個人。
每次午夜夢回,他都會在牆角看著那個削瘦的背影,然後輾轉難眠。
無論交了多少個女友,他都無法忘記。
曾經的那個容顏,是多麼地讓人不舍。
“在想什麼?”莊璿挽上他的手臂,輕輕微笑。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在想為什麼我這麼愛你。”
她調皮地吐吐舌頭,“哦哦,你愛我嗎?我怎麼不知道,呵呵。”
她的手心在冒汗,因為某種不確定的因素,他緩緩地想著一些事情,所以不明所以地在想念。
“沒良心。”他加重力道,在她額頭狠狠一吻。
她痛地皺起眉頭,“喂,你……”
幸好她的劉海是垂下來的,覆蓋了他的吻痕。
公司高層的位子被安排在主席臺前方的後三排。公關部自然把他們的位子也排到了一起,兩個人剛坐下,就有幾道議論聲在旁邊響起。
但這一切都很正常,她只是微笑。
旁邊的男人有多麼地帥氣與優秀,她都知道。女子會多看幾眼,也是正常的心理現象。
小諾曾經疑惑地問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可以讓他斷了那些花花草草。
她說自己什麼也沒做,似乎更讓人費解了。
舞臺上的燈光暗下來,周圍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了。
開場時一個類似中國棋盤的舞蹈,飛舞的白色身影飄向空中,淡然的感覺映在臉上。
舞蹈結束後,接下來就是雅雲的訪談節目。
“我要上去了。”他手還握著她的。
“嗯,軟體的背景光碟已經交給後臺了。”她負責的。
“你會看我在上面的半個小時嗎?”他笑。
她搖頭,“不會,我晚飯還沒吃。”
燈光閃爍後,雅雲上臺。
臺上放著三個沙發,後面的華都大廈背景也浮現出來。
他起身上臺,不忘看她一眼說,“別這樣沒良心,我知道你也愛我。”
她只是掛著嘴角的一抹弧度,淡淡地微笑。
她愛他嗎?
她的手心慢慢地收攏,拉起禮服的一角,緩緩地欠身走出體育館。
館外月影星稀,保安還是負責地站立在門口。
她踱步出去,走的緩慢,可以聽見館內因為雅雲的出現而沸騰的聲音,她在介紹著臺上的嘉賓。
周濛……
她心裡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淡淡的一如吹拂就會消失的塵埃。
車子壞了還在車行,現在離開就不能讓司機送她,因為沒有那樣的公用車。
“瀲筱,在哪裡?方便來接我嗎?”她撥通了電話,電話薄裡這個女人的名字永遠都排得很前面。
花瀲筱剛下飛機,手機才開機,“我沒空,累死了。”
莊璿沉默了一下,道,“結束了。”
“什麼?”花瀲筱馬上反應過來叫道,“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莊璿淡淡歎氣,“我在體育館附近的書吧等你二十分鐘,如果你不來,我就打的離開。”
“知道了。”花瀲筱掛了電話,一秒也不願意耽擱。
道路兩邊的行人很少,她慢慢地踱步走出體育館。
再見了,華都。
體育館內。
眾人在介紹完嘉賓的三十秒內一片尖叫。
不是因為嘉賓的大牌與個性,而是他們背後的幻燈,播放的竟然是周濛簽署各個部門檔的場景,那些檔被放大了出來,在建築工地上報的價格竟然是與實際報價的差了三倍。
天啊!這個就是所謂市場上最重要的差價內幕嗎?!
場內的人沸騰了,大家都知道做房地產這塊,信譽很重要,尤其是選擇材料和報價這一塊。他們看到的報價單上的花崗岩是市場最低廉的那一種,這樣的東西怎麼能製造奢華富麗的社區呢?
這個分明就是黑心地吞錢。用最低廉的物資來做最高檔的品牌。
大家是因為相信華都才選擇這個公司的產品,這樣的內幕報導出來,別說一般的業主,連購買不起的平常人也不會再來關注華都了。
只因為總經理周濛私自收受,把物質改換。
大家譁然,紛紛氣憤地看向臺上的周濛。
他從看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著沉默。
後臺已經切換掉了幻燈,全場都在嚎叫著。
雅雲尷尬地微笑,“不好意思,剛才出了一點意外。”
“卑鄙——卑鄙——”
“卑鄙——卑鄙——”
全場的觀眾都尖叫起來,一聲高過一聲。紛紛朝臺上扔礦泉水。
大門打開了,觀眾湧了出去,袋子裡的東西都紛紛被踩在了地上,大家互相踐踏著,痛斥著。
今晚,不會太平。
所有的媒體都在報導,還有直播的電視臺。
各個矛頭都指向了周濛,要他交代這件事情是否是真實性。
後臺負責的公關部也慌了,他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明明是介紹華都大苑的短片給換成了周濛私人的短片。
而且這個事情大家也都不知道。
同事們在猜測到底是誰妒忌他,想要害他如此。
就算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也不需要這樣對待吧。
肯定不會是公司裡的人,因為這樣做,自己的飯碗也會不保。大家都紛紛猜測別的競爭對手。
周濛獨自坐在後臺休息,人群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他也沒有功夫搭理別的媒體,只讓助理全權去負責了。
如果這個事情是真的,他也會以為是哪個妒忌他的人設計陷害他。
可是這個事情是假的,因為……他沒有做過這件事情。這些都是他平時審閱時的樣子,那些放大的檔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是假的。
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莊璿,為什麼呢?
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可以拍攝他審閱的樣子,也不會不用經過許可確認就可以播放的短片。
只因為她拿來光碟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信任她的,包括他自己。
直到現在,他都不願意承認,到底是不是她。真的是她嗎?
理由呢?
他很想知道。
室內漆黑一片,沒有人。
她沒有回來。
他從晚上十點等到淩晨五點,她沒來,始終沒來。
公司裡已經封鎖了很多的小道消息,但是關於周濛的一切還是被挖掘出來。董事長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沒有說對他進行怎樣的處理,只是讓媒體大篇幅地報導。
莊璿失蹤了。
他找不到她,公司裡也沒人知道她住在哪裡。原來她在生活裡,是這般的富有神秘的色彩。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事件的起因是莊璿,因為企劃部長請假的消息在這個晚會的次日就由華翌交給人事部生效。
誰也不願意出來替這樣一個男友袒護吧,像莊璿那樣的女子只能是避之了,大家這樣猜測。
午夜十分,他坐在她曾經坐過的位子等待,但未曾見到她的身影。
兩天。
一周,兩周。
他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樣的心情,去癡癡等待一個隻出現在生命裡幾個月的女子。
看著杯子裡暗紅色的液體,他想起了她那張淡淡勾勒笑容的唇,相同的色澤,卻有不
同的味道。
很多人都說他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不知道愛情為何物。
曾有個女子就是這般癡怨地用那種恨也不好,愛也不好的語氣,對他說,“周濛,我這輩子沒恨過什麼人,可是我在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地恨你。”
她的聲音很清朗,像銀鈴般叮叮噹當響過的音律。他摸著她的頭,溫柔地說,“乖乖的,自己去處理掉。”
“可是,這畢竟是一條生命啊……”她無助地聳起肩膀哭泣,這個跟隨了五年的男子,竟然絕情到這樣的地步。
“別傻了,明日我就要升做副理,不久我就可以做總經理……”他的眼不再溫柔。
她的眼底染滿了絕望,“可是這樣也不代表你不可以要小孩啊,還是說真如外界所言,你要和董事長的千金訂婚……”
他沉默,淡淡的戾氣浮現在臉上,“聰明的女孩,是不該鑽牛角尖的。”
她的淚滑落在他碰觸到的瞬間。“我玄妝從今天起,開始恨你。”
那是最後一次,他看到相處了五年的女子為他流淚,從此他也未曾再見到她。
“莊璿……”他低低地呢喃,想著她的名字,卻想到了另外一張臉,忽地精光乍現,猛地從位子上站起來,莊璿,莊璿,玄妝……
反反復複,複複反反。他狹長的眼忽地變得清晰無比,難道會是……
周濛去找小諾,但是她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陣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道,“莊部長在去採訪不二清舉前交給我的,說如果哪天她請假或者不在公司的時候,讓我交給你。”她一直沒有拿給他,是因為她在忙著找莊璿。
她不相信一個大活人,說消失就消失了。如果這個消失的原因是因為這個不爭氣的男友,她會更加氣憤,“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還是你做的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讓她傷心離開?”
莊璿一直都是一個很正直的人,做事有條有理,最注重對事不對人的原則。無論誰在背後說她壞話她都不會介懷,只要那個人的能力足夠擔任他的位置。
可是小諾知道莊璿最討厭貪得無厭的人。尤其是為了功利,不擇手段的那種敗類。
這次的醜聞一曝光,她就擔心莊璿會不會跟周濛分手,卻不料是最極端的做法——直接搞失蹤。
雖然大家都是由她帶出來的,聞風不動已經是一種習慣,可是……群龍無首的日子,撐不了多久。
白色信封裡只有一行字。
“這是你欠蝶舞的。”寥寥數語。
沒有解釋,沒有掩飾。她這是赤裸裸的表明了對他的坦白。
那件事情,真的是她做的。
為了……蝶舞。
他閉起眼睛,幾日來的憔悴浮現在眼角。
蝶舞不就是莊璿嗎?蝶舞,蝶舞……蝶舞到底是誰呢?
“帶我去她的公寓。”他似壓抑著情感,對小諾說。
小諾不知道信裡的內容,但看他那麼痛苦的表情應該是分手信吧,搖搖頭,“她不在公寓,我去找過幾次了。”他這是自作自受,誰讓他做壞事了。
全公司裡只有小諾知道莊璿住在哪裡,因為她要替莊璿照顧那些海芋。
她還記得海芋瓶子上的那行字。
“此情永不渝”。她一直都以為是莊璿和某個心愛的男子的結晶,但是與她在一起那麼久,都是獨行俠,除了這個周濛。
未料他還是讓自己失望了。
“我要去她公寓。”周濛皺起眉頭,口氣有些不穩。
“不要。”小諾堅持。
既然莊璿都提出分手了,她也不要幫這個人。
周濛看著小諾,用著從未有過的哀傷神色,“帶我去。”
小諾懵了,整個人都反射性地後退一步看著這個陌生的人,“周總……”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她。”周濛低低地道。
全部門的人都聽得訝異極了。
花心大蘿蔔風度翩翩的周濛,竟然會栽在一個冷靜漠然的女強人手裡,這個事情實在是更讓人震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8:25
第6章(2)
小諾坐在副駕駛座的位子上,指著一條條的小巷子轉東轉西,這個公寓比較靠郊區,不是鬧市區,所以地價也很便宜。
當時小諾第一次跟著莊璿來這裡的時候,也是很吃驚的。因為這裡的公寓一般的工薪族都嫌棄太偏僻,可是一個堂堂華都房地產的企劃部長,年薪百萬的女子竟然願意住在這裡,而且一住多年都沒想過搬走。
她當時問過莊璿,公司裡有給員工優惠價購房,為什麼不考慮。莊璿只是坐在沙發上,看著新鮮的海芋,淡淡地微笑。
那樣的笑容太過溫柔,似若冬季的雪花。
一片一片地融化在眼睛裡,不捨得再有任何的探究。
這是一片的舊公寓,奇怪的是多年來政府沒有想過拆遷,可能覺得圖利不大。
周濛每開一條小巷,他的心臟就更跳動一分。
“撲通、撲通”強烈的心跳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無法承受的感覺。
很沉重。
仿佛前面等待他的不是一個房子,而是一片片荊棘,眼看著就要把他刺得遍體鱗傷。
車子終於停在某個舊公寓前。
鐵門都生銹了,地上的藤花匍匐在鐵門上,一圈繞著一圈生長,慢慢地衍生到了上面,爬到了圍牆上開出了不知名的小花。
他的胃一陣噁心,下車撫著牆壁就吐了。
小諾也聞見了附近不遠處垃圾站的味道,是很難聞但不至於這樣誇張,她略帶嘲笑地道,“周總,你從來沒住過環境這麼差的地方吧?”
周濛一個勁地嘔吐,胃痛苦地糾結在了一起。
腦海裡記憶塵封的封條在慢慢地吹起,飄落著,飄落著。
“我們的部長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子,那些好的房子,可以購房的代金券都送給了我們部門的同事,她只說這裡有重要的東西存在,不會搬離。如果你愛她,願意跟她在這裡一起生活嗎?”小諾依靠著車門問。
以前怎麼看這個男的那麼優秀,現在莊璿離開了,反而覺得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罷了。
“我願意。”他緩緩歎氣。
因為四年前,他就住在這裡,與一個愛了他五年的女子。
小諾有備用鑰匙,打開了公寓的門。
一切都很整齊地疊放在一起,屋子裡都曾是他和玄妝五年相處的熟悉味道。他以為在他搬出這裡的那一刻,她已比他早一步離開,卻不知她重新回來了這裡,而且有著這樣的溫馨佈置。
他看到茶几上已經枯萎的海芋,心裡一略的冰涼,這是玄妝最喜歡的花束。他以為一切都是往事如煙,早就雲淡風輕的忘記。卻不知記憶在深處的東西一旦被挖起,就會排山倒海地湧出來。
“玄妝……”她總是那麼傻,以為生了孩子他就會回頭。
那一天她站在門口等他出來,他看到她懷裡抱著的孩子,有著嬰兒紅潤的肌膚與白皙的臉,那曲卷的睫毛像極了她的母親。
“抱抱她吧,好歹她是你的女兒。”她站在他的面前,顯得單薄而孤寂。
他卻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不要做無謂的事情。”
她沉默,然後轉身往回走。
他坐進自己的車裡,沒去看她。
忽地一聲尖叫劃破長空,他看到她撞上了一輛卡車,整個人躺在血泊裡,鮮血淋漓。
他一陣幹嘔,接起電話,“喂,董事長?好的,我馬上來。”
那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面,他一直以為……她玄妝已經死了。
之後的他可謂是平步青雲,從副理做到特助再到現在總經理的位子。可是心裡的某個位子卻空落落的,終究他沒在和董事長千金的訂婚宴上簽署名字,原來在他的心裡……還是有著這樣一個她。
玄妝,莊璿,到底……你在哪裡?
他一直以為當年的玄妝早就死了,可是她還活著。
此刻的他可以肯定莊璿就是玄妝。
屋子裡的所有擺設都沒有變,還有茶几上的那個花瓶。
那是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他送的生日禮物。
她喜歡海芋也喜歡那個傳說,他特意讓禮品店的老闆刻了那行字。哄她開心,給她許諾。
他也曾以為兩個人就可以這樣過完平淡的一生。
若不是突如其來的人事變動,他也不會……錯悔一生。
這是一座墓碑。
隱沒在眾多的公墓裡。
莊璿站在墓碑的面前,遞上一束新鮮的海芋,“蝶舞,媽媽來看你了。”
墓碑裡的照片是一張可愛的嬰孩,有著曲卷的睫毛,淡淡的眉彎彎似月。
她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樣命大,那一場車禍她居然沒有死,只是被撞傷了的臉不能再恢復如初,她去做了整形手術。可是孩子卻不幸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蝶舞,知道嗎?媽媽給你報仇了。”她的臉,還是那般的平靜。
蝶舞,多麼飄逸美好的名字。
當年他們同窗,自高中相識相知到大學相戀,她溫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輕問,“將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說取什麼名字好?”
“就叫周妝好了。”他笑說,有他也有她。
她搖搖頭,這麼難聽的名字才不要呢。
“要不我們叫周蝶吧,”她摸著肚子裡的孩子,希望這個好消息可以瞞得更久一點,“記得高中的時候老師教我們課文的那一次,就是學習‘莊周夢蝶’讓老師把我們偶然放到了一起,若不是那一次的陰差陽錯,我們也不會在一起了。”
女孩子的心思,總是記得特別細微的地方。
當時的他,只是溫柔地笑著,沒有反駁。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她只是有了那個過程,忘記了結果的殘酷。
“蝶舞,你恨他嗎?”莊璿用指腹來來回回地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那張可愛的臉是她多年來活下來的勇氣,只要想到蝶舞,那個才出生的女兒,她的心就會無法自控地疼痛起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海芋,吃力地想著報仇。
手機在口袋裡很無聲地安靜,她掏出來接起,“喂?”
“莊璿,你是蝶舞嗎?”對方在電話那頭問。
她淡淡地一歎,“不是。”
“那你是玄妝嗎?”他的聲音仿佛壓抑了許久的激動,隱隱地涵蓋在電話的磁性裡。
她靜默了會,才道,“不是。”
玄妝,早在那場車禍裡,絕望地死去。
她蓋上電話,朝墓碑上的照片,淡淡一笑。手機卡被拿出來對折彎曲。
以後再也不會有玄妝這個人存在了。
車禍的那年,她連死的心都有了。卻不料竟然會遇到花瀲筱。
那輛車禍的卡車是花瀲筱工作的學校負責運送雜貨品的車子,當時她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雙眼無神。
花瀲筱就站在她的身邊說,“對不起,我們可以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整容。”
車禍幾乎毀了她半張臉。
但是莊璿不為所動。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花瀲筱每日都會來一次醫院,每一次都會這樣講。
直到半年後,莊璿才開口,“為什麼不直接撞死我呢……”
花瀲筱才知道了她的故事。
沒有同情,甚至沒說過一句憐憫的話。
只是把名片遞給她,“傷好了來找我。”
莊璿不明白,沒有去接那張名片。
後來才知道那是華都房地產的董事長名片,是莊璿的親戚。國內數一數二的房地產公司,比周濛工作的那個公司還要好。
她的眼睛一亮,久久不語。
花瀲筱跟她達成了協定,幫她報仇但要她接受所有的經商課程。
唯一的條件就是培養另外一個人。
直到後來才知道是董事長的兒子——華翌。
自己的孩子,總是要別人來教才成才的。
現在他們都明白了這個道理。
因為華翌開始認真地學習,正常地上班,並且虛心求教。
他也知道了她的事情。
此刻就在陵園門口的車裡等待她。
誰都知道,她來見蝶舞,只要一個人就夠。
“蝶舞……對不起……”她的淚,再也不堅強地流下來。
這個淚水她從出事忍到現在,終於流了出來。
原來此生,她還可以嘗到淚水的味道。
她以為自周濛離棄她開始,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流淚了。
海芋的花香淡淡的飄散,空中飄起了濛濛的細雨。
她毫無知覺,唇裡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她只希望這幾個字,那個孩子可以聽見。
如果當初不是她太蠢,蠢得以為一個孩子可以讓他回心轉意,她也不會……也不會……
蝶舞,都是媽媽的錯。
天空,一片灰蒙。
但在她的頭頂上空,撐起了一片藍。
華翌拿著傘,靜默地站在她的身後。
她看著他,似很遙遠的一段距離,“華翌……”
華翌扶起她,摟著她的肩,沉默地走下一個又一個的臺階。
陵園的周圍都種了小樹,墓碑上偶爾經過幾個都會有鮮花。
懷念一個人,不會因為那個人的離開而轉淡。
總是離開了,才會體會思念的滋味。
“華翌,我是不是很骯髒?”她厭惡周濛的不知廉恥,可是她更卑鄙,因為她無中生有還害的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華翌沒有說話,只是在車裡開了暖氣,把薄毯蓋在她的膝蓋上,靜靜地擦著她的頭髮。
細雨濛濛,一夏三伏天。
越來越熱,天氣也越來越變化無常了。
她疲倦地依靠在椅子上,閉起眼睛。
薄毯滑落到一邊,華翌又撿起把毯子蓋好,細心地替她挽開了嘴邊粘著的一小撮髮絲。
真是一個傻女孩。
他在心底感慨。
那日他在體育館裡看到她離開,那個身影實在太過落寞。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看到了她和花瀲筱的見面。
也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眼神黯然地輕撫她的臉頰,車裡的暖氣吹幹了她微濕的衣服,他關掉暖氣,啟動車子離開了陵園。
“莊璿,以後你的人生由我來守護吧。”他知道這句話很老土,也沒有創意,可是他就是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就像是別人講了千百遍的熟爛臺詞,他還是願意這樣講,“讓我來守護你,你的後半生,就讓我來好嗎?”
他錯過了太多,她的過去以及現在。
他希望可以介入她的將來。
將來的那個藍圖裡,可以有他的存在。
“讓我愛你好嗎?”他低低地詢問。
她閉著眼慢慢地睡去。
問話無聲地飄落在空氣裡。
細雨還在下著,飄飄的雨絲落在玻璃窗上,看不清前方的路途。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8:42
第7章(1)
“周濛,周濛,起床啦,再不起來就遲到了——”玄妝捏著他的鼻子,笑嘻嘻地叫喊。
他轉個身,抱住她,“陪我再睡五分鐘。”
“不行啦,你快點起來。你不起來我先走了哦——”玄妝推開他起身離開。
“不要走,不要……走……”周濛連忙坐起身,周圍靜默一片。
只是午夜的一個夢境。
“莊璿……”他無力地支撐著臉,背後濕了一大片。
這些夢,斷斷續續,跟著他三年了。
從未間斷過。
無論他是親吻別人還是抱著其他的女子,她的臉她的氣息總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裡,無法專心地經營另一段感情。
每一次分手的時候,總希望能讓對方更好過一點。所以他會很大方,只因為曾經對某個女孩有所虧欠。
直到在酒吧遇見莊璿。
她已經換了一張全新的臉,可是她的身影與氣息是那麼地相似,讓他的心得到一片的寧靜。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心底的那個疼痛感就會減低,不再害怕午夜夢回是孤單的一個人。
莊璿……你在哪裡……
原來她沒死。
這個消息是多麼地驚喜。
就算她活過來只是為了報仇,他也願意。
心甘情願。
那是他欠她的。
媒體把周濛的事情越挖越深,更爆了一個驚天的內幕。
原來當年他之所以沒和方開房地產的千金結婚是因為他的前女友行為過激被卡車撞死了,他居然是現代版的“陳世美”,眾人對他的看法更加厭惡了。
這樣的人,怎麼配當華都房地產的總經理呢!
周濛一聲解釋也沒有,只讓媒體鋪天蓋地地報導,受眾人的唾棄。
大街小巷,都在看著報紙,聊著茶餘飯後的八卦新聞。
他置若罔聞。
只瘋狂地尋找著莊璿,曾經的舊公寓成了他每晚的去處。
海芋已經重新換了一盤新的,他堅持每天打掃房子,照顧陽臺上的幾個小盆栽,給鐵門上了一層漆。
他只希望她回來的時候,可以為此感到喜悅。
莊璿……我很想你。
到底你在哪裡呢?
新聞發佈會。
他在華都召開的第二次發佈會上表明自己的態度。“各界媒體朋友們,之前由我引起的一切麻煩請多見諒,這是我私人的事情與華都房地產無關。你們可以看它多年來為大家所造的那些大廈社區,信賴永遠都是一個品牌持久的最高效力。今天我站在這麼多的鏡頭前,只想說三個字‘對不起’。”
從主席臺上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的引咎辭職信,今天之後我就不再是華都房地產的總經理。”
地下的鎂光燈閃爍不斷,有媒體直接發問,“周總,請問之前爆料你當年拋棄女友投奔名媛千金是不是真的?”
“周總,你是否為了名利可以不犧一切代價?當年她是否懷了你的孩子?”
“你和千金取消婚約,是不是內疚悔過?”
“……”
後面的問題,他只保持了沉默。
他想讓大家知道的事情,就那麼一件。
其餘的問題,如果換成是莊璿,他會願意回答。
某輛旅遊車。
車內開著冷氣,輕音樂聽得怡人。
莊璿戴著墨鏡坐在後面的一排,旁邊放了一個大袋子,裡面是換洗的衣物以及一個筆記型電腦。
工作已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這個月閒散下來還真是不習慣。
花瀲筱把侄子的花都集團招聘書扔給了她,讓她在這個旅遊時間也好好看看關於這個哦國內公司的一切。
那個女人總是這般貼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給予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要喝水嗎?”華翌坐在她的左手邊,遞給她一瓶擰開了的礦泉水。
她接過喝了一口,“其實你不必陪我去。”
她只是想到處走走,在接下來的這個月裡,好好地玩一玩。
過去是為了讀書忙碌只想追上周濛的腳步,後三年是拼命學商只為了找到周濛報仇。
給予自己的時間真的太少了。
她很想休息。
“公司現在也沒事,我請假一個月也沒關係。”反正在他來公司之前,也是這樣運轉的。
她沉默,目光轉向窗外。
車子已經啟動,慢慢地離開這個她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她為了報仇去整容、複健、修身,要學會怎麼花言巧語縱橫商場,要第一眼就判斷對方是敵是友,要知道那個人可以給自己帶來多少的商業利益。
她想要的東西,必然要有那種勢必得到的決心。
整容時候的痛苦,她的臉被迫要換成另外一個人的。
少了過去的清純與樸質,多了一分冷感與堅定。
別人需要半年的複健,她只用了三個月就痊癒了。
學會如果露出四十五度的笑容,知道什麼叫做忍耐。把喜形於色的個性慢慢地磨平,知道什麼叫不動聲色。
她的辛苦,沒有人可以體會。
“你表姐真是一個好人。”她突然說。
華翌笑笑,訝異地挑眉,“昨天你不是在吃飯的時候還損她說缺德嗎?”
花瀲筱的刁鑽古怪是天生的,但莊璿的冷漠淡定是後天培養的。
所以當初她才會說,她們兩個人……是不同的。
她沒有花瀲筱的好命,一出身就是名門世家,也沒有頂著優雅女子的光環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她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不知道哪裡是她的去處,無所依,無所靠,只等良人快點來,等到最後等來的卻不是良人。
“我恨你,周濛。”她的耳邊還記得自己當初說的話。
個人略帶懦弱的她,根本就不會去討厭甚至憎惡一個人,是周濛拉著她走出內向膽怯的陰霾,卻狠狠地把她推入了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
這樣的感情,怎能不恨。
三年來,或許更多的是為了那一種癡癡等待的心情,為了嘲笑他也有今天。
可是這樣,真的開心了嗎?
她不願意去深想。
旅遊的第一站是北京。
奧運之後的北京,看起來更加地欣欣向榮,一片繁華。
長城一望無垠,像一條驕傲的龍,盤旋在山上,耳邊的風呼嘯而過。
驕陽似火,毒辣辣地曬得人頭暈目眩。
她躲在一個陰涼的角落裡休息。
“太熱了,遲點我們去吃點東西,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很好吃。”華翌拿出濕巾給她擦汗。
她微笑,“你對這裡很熟悉?”
“嘿嘿,我的母校在這裡。”他得意地揚手,“明天帶你過去,你會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好。”讓她知道,自己可不是真的草包。
她點點頭,不置可否。
夜間的北京,燈光斑斕,漂亮似星河。
她躺在酒店的床上,按著遙控器。
電視裡,財經新聞報導了周濛引咎辭職的事情,華都房地產是全國聞名的公司,這個工程又過億,沒有想到當初花瀲筱和華董竟然會願意讓她來當做報仇的工具。
是他們太好了還是忘記做商人的本質了?
不過看電視裡的周濛,似乎有些消瘦了。
聲音不若過去的低沉,這些與她無關。
關了電視,起身去泡澡。
溫泉裡的水讓她整個身心都鬆弛下來。
嫋嫋的熱氣吹拂臉頰,蒸熏地她想睡覺。
另外一個房間。
華翌在和花瀲筱通電話。
“她怎樣了?”花瀲筱單刀直入。
華翌淡柔,“在休息。”
“沒事吧?”當初願意批假給華翌,也是當心那個女人報仇之後了無牽掛害怕擔心之余才讓華翌一起陪同的。
有時候,女子總比男的還要想不開。
華翌道,“別擔心。”
這幾日來,她的情緒都很平穩,沒有哭也沒有悲傷,只是偶爾安靜地出神。
“沒有大喜大悲嗎?”花瀲筱繼續問。
“沒有,與過去一樣。”只是出神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花瀲筱沉吟,似想到了什麼,“嗯,知道了。”
她準備掛電話,華翌問,“她做的那件事情,是你和父親先允許過的嗎?”
花瀲筱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點點頭,“當然。”只是這個昂貴的訓人學費太貴了!
“那華都大苑怎麼辦?”過億的工程不是說停工就停工吧,若把房子賤賣就等於向外界承認了公司的黑幕,對華都房地產的將來都是很嚴重的。
花瀲筱微笑,輕柔但堅定地道,“孩子,你真的還沒有長大。再見。”
華都怎麼會受影響,這是一次免費的廣告宣傳華都。
所有的媒體都會把焦點放在華都身上,會大篇幅地報導關於華都所有的一切,或許會把過去受到多少個獎項都會挖出來。
公司行得正做的好,不怕影子斜。
只要是有點良心的人,就會引咎辭職,獨攬一切。
因為周濛對莊璿,是愧疚懊悔的。
不然當年他也不會悔婚,到了現在也沒有固定的女友。
為的就是那種別人無法理解的感情吧。
花瀲筱似洞悉了一切,胸有成竹地分析給自己的父親聽,讓他去說服華父。
華董瞭解後,當然是同意的。他也很滿意地看到了兒子的成長,只是還需要磨練。
在商言商,沒有賠本生意可以做。
華都大苑,風雨無阻地動工。
所有的東西都曝光在媒體中,口碑自然不會差。
社會上的醜聞,總是一時的。
耐心,非常重要。
周濛接受了警方的調查。
辦公室的東西整理妥當放在了一邊,“等我十分鐘。”
他走了出去,找到小諾。把鑰匙還給她,“替我照顧那個家。”
那是他和莊璿的家,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小諾沒有說話,卻無聲地接過了鑰匙。
此刻,她也有些不確定,到底他是怎樣一個人了。
但自從他和莊璿在一起之後,他切斷了和所有女子的聯繫這點是眾人眼裡一致看到的,他對莊璿的感情不若以往的任何一個。
“她若回來,我也不會告訴她,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小諾口是心非地道。
他淡笑,轉身離開。
無所謂,那一切算得了什麼呢。
舊公寓的那一帶,重新被修正了,公寓還在,但是旁邊的垃圾站轉移了位子,改到了別的地方。那條泥濘的道路也鋪上了水泥路。接近公路的那一個轉彎地帶,也被泊油路填滿了。
小巷子還是一樣多,但是每個巷子口都裝上了明亮的街燈。
舊公寓的樓下,建好了一個守衛停。
永久免費,不收物業管理。
若他不在了,他希望她可以過的更好一點。
心裡一直抱著那種她還愛著自己的想法。
不然,她為什麼一直都要住在這裡呢?
他真的好傻,以為她死了不再來這裡緬懷過去。
若當初再過來,或許就不會有那個三年了。
每看一次海芋,就會多一分激蕩。更多的懊悔。
莊璿……無論如何,請將來的日子,一定幸福。
某大學東大門。
莊璿被領著來到這裡,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
“這是你的母校?”她有點不太確定。
華翌挑挑眉,故作風度翩翩地依靠在門邊,“怎樣,傻眼了吧,我也是名牌大學出身。”
“……”這裡也是她和周濛的母校。
還記得那年高三,她來這裡看學校。
很多人聚集在樹下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活動,她本來就不太合群,那天躲得遠遠的,還是被班長發現,拖去和大家一起玩。
學校裡來了三個班級,她只認得班上的同學。
班長把她按捺在了一個陌生的男生身邊。
她不敢抬頭,只是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板鞋。
“好,開始轉圈!”班長一聲令下,歡呼聲四起。
“一、二、三——”餘音拖長,中間的那個轉盤終於停下來,矛頭指向了玄妝。
大家齊聲歡呼,鼓著掌大叫,“玄妝、玄妝、玄妝——”
班長代替大家說,“玄妝,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她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
旁邊的男生溫聲道,“沒關係的,只是一個遊戲。”
“喲喲喲,校草周濛也幫忙啊!”大家哄堂大笑。
她道,“真心話吧。”
班長馬上問,“你喜歡旁邊這個男生嗎?”
大家再次笑翻。
她轉頭看著周濛,迷人的丹鳳眼斜斜挑高,深邃的眼底有著幽韻的光芒。她聽見,身體的某個部位,清晰而響亮地跳著,有節奏的,快速地。
“我……”她講不出口,臉刹那紅了一片。
“算了算了,欺負一個女孩子怎麼了,大冒險好了。”周濛幫腔,笑嘻嘻地沒個正經樣。
班長道,“你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要大冒險你願意嗎?”
她仰起臉,朝氣蓬勃的臉上有著一種憧憬的味道,點點頭。
班長賊笑兩聲,“嘿嘿,那就讓玄妝同學親周濛一次吧!大家掌聲熱烈歡迎!”
“哇——”周圍尖叫聲一片。
誰都知道周濛為人有多麼地清高,收了再多的情書也分不清到底是作業還是草稿紙,他都一股腦地沒有理會。
班長分明是要玄妝出糗嘛。那些暗戀周濛的女生,各個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咦?”玄妝迷茫地愣了愣,要她親他嗎?
她傻傻地看著周濛,他的五官投影在樹蔭下,斑駁點點。
一分鐘過去,全場都安靜下來。
周濛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微微一笑的表情裡充滿了某種糖果的誘惑。
“我可以親你嗎?”她問。眼神撲閃,認真而純淨。
周圍鴉雀無聲,這個沉默了三年的同學,竟然對校草發出了主動的進攻,這可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啊!
“不行。”他拒絕,笑容邪氣,帶了一絲探究。
她愣愣地點頭,然後笑了,“嗯,謝謝。”
她轉頭對班長說,“我的大冒險結束了,繼續遊戲吧。”
大家都錯愕了,這個……算是大冒險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8:56
第7章(2)
再次相見是在圖書館外的噴泉池邊。
她捧著新借的書低頭看著。
冬日的陽光暖暖地曬在她格子藍的校服裙上,飄逸而清純的看似一顆青澀的梅子。
他走近她,生怕打擾了這只欲與飛翔的小蝴蝶,“玄妝。”
她抬起頭開,看清他的樣子“啊”了一聲,書掉到了地上。
他幫她撿起來,“給你。”
“啊,謝謝。”她低下頭,“你是上次的那個同學。”
他也考上這個大學了。
他笑著坐到她的旁邊,“我叫周濛,叫我周濛。”
“……周濛。”她輕吟。
他的心,刹那激起漣漪,“玄妝……”
“嗯?”她側頭看他。
“我可以親你嗎?”他問。
時隔幾月,她還記得當初的那個遊戲,看著他的臉,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久久的,她說,“可以啊。”
唇上,似冬日雪花融化。
清淡的,一掃而過。
融化在唇間的,是最美好的承諾。
這一吻之諾,成就了後來令人羡慕的校園最佳情侶,大家卻只看到了過程,想不到結局。
莊璿踏在這個熟悉的土地上,每走一步就會想起一些。
難怪大家都希望生活在過去,原來……記憶才是最美好的生活。
“怎樣,對我刮目相看了吧?”華翌笑嘻嘻地道,手裡還拿著小賣部買的零食,“我們去那裡坐會,吃點東西吧。”
那是一棵百年的榕樹,她知道在榕樹的某個部位,還刻著“莊周夢蝶”四個字,那天是畢業典禮。
她把打工積攢下來的錢全數取出來,去店裡買了一隻手錶。
不是很名貴,但對於當時的她來說,已經是最昂貴的禮物。
他收到那一份禮物,雙眼綻放的精光,是她心情最愉悅的時刻。
“玄妝,謝謝你。”他戴著手錶說,“我會珍惜你一輩子。”
就像海芋的花香——此情永不渝。
她微微笑著,略帶撒嬌地說,“以後只戴我送你的手錶好嗎?”
“好。”他一諾千金。
她看著他英俊的容顏,無限感慨,“假若以後我們不在一起了,你也要記得這個約定哦。”
“傻瓜,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敲打她的額頭。
未料,一語成讖。
警察局。
“為什麼你要承認呢?”詢問人員奇怪地問,“這個光碟經過驗證是偽造的,你當初為何要承認呢?”
誰會那麼傻,要自己臭名昭著?
周濛坐在他的對面,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那是因為,他欠了某個女子,這輩子也沒法還得清了,只得繼續還下去。
“手續辦好後,你就可以走了。”詢問人員歎氣,“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世道。好人裝壞人,壞人裝好人。”
周濛低笑。
他……從來都不是好人呢。
這個大學占地面積很廣,風景也處處存在。
他們走得累了,就停下來休息。
每到一處,她都會想起一些事情。
“我帶你去一個附加圖書館,是我讀書那年才修建的。”華翌拉著她去參觀。
那是一幢只有二層樓的圖書館,白色的房子像一朵綻放的花,屋簷的設計更是巧妙,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海芋貼在木樁上。
這是古色古香的設計,帶著一種清幽的木頭芳香。
“渝香樓,這是捐贈者取的名字,聽說是為了一個美好的傳說也是為了最心愛的人。可惜那個女子死了,他為了紀念她建造的。”華翌娓娓道來,感慨道,“莊璿,將來如果我們結婚了,我也要給你蓋個大廈,取你的名字。”
她微微一笑,笑容多了一抹苦澀。
渝香樓。
人去樓空,香氣還會存在嗎?此情還可以不渝嗎?
她迷迷茫茫的,找不到眼睛的焦點。
“玄妝。”身後有個不太確定的聲音響起。
她轉過身來,是一個白髮的老人。
“唐教授。”她輕呼。
唐教授眼頓時雪亮,“我等了你三年,你終於來了。”
“等我?”她迷茫了。
“你跟我來。”唐教授率先走在前面。
莊璿和華翌奇怪地跟在他的身後。
她記得這個唐教授是因為他曾是周濛的導師,對他極好,愛屋及烏也對自己不薄。總是請他們兩人去家裡做客。
他很喜歡研究植物,家裡也有很多不同的盆栽。養得最好的是含羞草,他說那是他老伴最愛的。
“進來吧,這裡。”唐教授帶他們回家,他沒有住學校分配的教師宿舍,而是獨自搬了出來,住在四合院裡。
她笑說,“唐教授,你家的蘭花還是一樣那麼漂亮。”
吊在門口的那盞蘭花,外面的木桶還是當時他們兩人送給老師做禮物的,沒想到這麼久了他還留著。
“呵呵。”唐教授也很高興,泡了兩杯茶,“喝吧,凍頂烏龍。”
房子打掃的很乾淨,門口鋪了一塊地毯,寫著“四喜臨門”。
她慢悠悠地踱著,手裡拿著茶杯,“唐教授現在還在教書嗎?”
“到明年年底就不教了。”他笑眯眯的,一臉慈祥。
他看了眼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華翌,問,“你弟弟嗎?”
“她男友。”華翌挺身道,“她叫莊璿不是玄妝。”
“華翌,你對這裡熟悉,你去買幾個菜,晚上我們和教授一起吃飯吧。”莊璿道。
華翌知道是打發他,滿腹的狐疑還是聽她的話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兩個人。
“教授,為什麼你知道是我?”她整容後與過去完全不一樣了,連周濛都沒認出來,怎會知道呢。
唐教授呷了一口茶,“你的眼睛依舊純淨見底。”
那樣纖瘦的背影,看風景時露出的那種表情,她眼睛的特別,“或許你們都沒注意,你的右眼眼珠邊上有一道細細的黑線,我是研究生物學的,自然觀察力比較透徹。”
“……”這樣都可以。
唐教授指著連接屋後的門說,“打開門,去看一下。”
莊璿起身,心裡莫名地跳動起來,“撲通、撲通”似有什麼東西要闖入心底,她無法預警。
這是……一片龐大的花海。
橙紅色的海芋綻放如若一片金麥色的海洋,她從來都不知道教授的屋後花園居然是一個恒溫花室。
三分之二都是橙紅色的海芋,白色的占了三分之一。連接在一起,弄出來一個很大的心型。白色圍繞著橙紅色,這樣的培植也很花心思吧。
“三年前,周濛來找我,告訴了我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留下了一大筆錢讓我培養海芋。他說今生你若是看不到也沒有關係,他只求的安心。”
這是一個承諾嗎?
他許給她的——“此情永不渝”。
“玄妝,我很高興可以再見到你,希望你可以和他一起幸福。”唐教授低歎,“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做錯事情的時候,如果你願意,放下些東西,再拿起一些,是可以的。”
莊璿沉默。
唐教授又從屋裡拿出一把剪刀,“去修剪一下這片屬於你的花海吧。”
她拿著剪刀,沒有動。
華翌不知何時出現,幫她一起握住了手裡的剪刀,“莊璿,拿起還是放下都是一瞬間。”
“華翌……”她看著華翌。
華翌剛才就沒有走,一直在門口。他們之間的談話他都聽到了,也知道了關於學校裡那個美麗的愛情傳說,原來那個渝香樓就是為了她蓋的。
周濛……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說他絕情,他又有餘情。
說他無良,他又有責任。
當年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他為了前途放棄了她呢。
或許當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也會有迷茫期吧。
只是看雙方是否能夠度過了。
可惜……當年他們沒有。
華都大苑照常動工,已經修建好的園區大方地開發給眾人遊覽。
大家都知道了那個事情的真相,媒體慢慢地挖掘也發現了那個光碟是假的,周濛沒有做那些事情。
憑藉華都房地產多年的口碑,那件事情慢慢被人傳成了是業界別的競爭對手對他的陷害。此刻,周圍的響聲一片,大家都在挺周和反周中做抉擇。
但是周濛漠不關心。
他還是在舊公寓裡等待莊璿。
小諾看得於心不忍,終於告訴他某個陵園的地址。
那是她不經意間知道的,她不知道那個叫“蝶舞”的女子是誰,只知道是莊璿很愛的一個人,因為幾乎每個月莊璿都會去看那個人。
周濛已經猜到陵園裡的那個人是誰了。
淡然的心,因這個消息而感慨不已。
天空很蔚藍。
陵園的四周都靜悄悄的。
莊璿放下手裡的海芋,橙紅色的海芋像夕陽西下的餘暉,映著她的臉也萬分地好看起來。華翌一直陪在身邊,安靜地看著她擦拭墓碑。
秋天,快來了呢。
起風了。
拉了拉外套,她輕然走下臺階。
“莊璿,能給我一個機會重新認識你嗎?”男子的聲音響在她的耳側。
她抬起頭,望見那雙似潭水般深邃的眼。他的臉上有著滄桑的印痕,點點的胡茬在他的下顎滋生漫長。
“你好,莊小姐,我姓周。”他朝著她,微笑點頭。可是衣服底下的手指卻忍不住握緊,握緊,再握緊。
她揚著明媚如春風的臉,看著天上飄過的大朵大朵的雲彩。
親愛的蝶舞,媽媽可以再給爸爸一次機會嗎?
天上的雲朵彙集在一起,像一張超級大的笑臉。
她看到他的身後,那個陵園的門口,數十架的照相機在等待。
慢慢地噙起一抹淡笑,她朝他伸出手,“你好,周先生,我是莊璿。”
故事的輪回,總是這般。她在午夜裡夢醒,總會看到他的這張臉,揮之不去。
她想,這些年來,對他的恨有多深,愛,也就有多深。
那些是是非非,就當是演戲給人免費看了一場,又何妨?
華翌呆在蝶舞的墓碑前,沒有上前阻止。
因為……在陰差陽錯地帶她環遊了過去的大學之後,他想自己的這份執著遠不及對面那個男子的十分之一。
余暉下的周濛,閃著隱隱的淚光。
手腕上的鐘錶還在“吧嗒、吧嗒”地走著。
時間的輪回,似乎一直都存在。
閃光燈打在他們的身上,拖出很長的一聲歎息。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懷裡,生怕一個閉眼,這又是午夜夢回裡的一個幻境。
愛有多深,思念就有多深。
現在他才明白,為何當她以蝶舞的身份存在的時候,他可以一眼望見。
無論她怎麼改變,她的靈魂永遠都是當年的那個穿著格子藍校服裙的女孩,笑靨如花,淡淡溫婉。
“對不起……”低聲呢喃,若不是他,她也不會備受那樣的艱辛。
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怎能肩負那麼重荷的感情壓力。
她到底又是用怎樣的決心穿梭在商海。
莊璿,莊璿……
莊璿,我愛你。
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7-5-22 00:29:08
第8章(1)
清晨。
曙光微泄。
周濛在床上起來,軟軟的鵝毛被橫在腰際,他習慣性地反手一揮,旁邊空蕩蕩的。
“莊璿——”他驚叫著起身。
地上有一雙棉質拖鞋,上頭還有一個可愛的中國娃娃。
“怎麼啦?”莊璿拿著鍋鏟鑽出頭來,“什麼事?”
他呆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圍著一條紅色的圍裙,黑色的髮絲挽到了後腦勺,用一個大的夾子夾住,廚房裡煎蛋的香氣飄入鼻翼。
“沒有,我找不到褲子了。”他啞著聲音道。
莊璿輕輕一指,“喏,不是就在你枕頭旁邊嗎?”怎麼三天兩頭都忘記衣服褲子放哪裡的。
他狼狽地點頭,“看到了。”
她慢慢朝他走近,有些疑惑地問,“是不是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
他瞪她一眼,“你老公我三十年華正值青春年少,年輕有為期。”
三十歲就記憶力衰退,怎麼可能!
莊璿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哦,可是你一個星期至少有三次忘記自己的衣服放在哪裡。”
那還不是都為了她!
他不回答,臉已經刷一下紅了。
每次醒來的時候看不見她,他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那種感覺像是浪花拍打礁石,看似就要被絕望吞沒卻又沒有。
她也不再理睬他,轉身去廚房,“快點起來吃早餐了。”
或許晚上回家的時候,她可以路過超市買一個豬腦給他補補。
客廳裡的那幅婚紗照,被放大了掛著占了半面牆。
她淡淡的微笑,映著春日般的釋懷笑容。
他看向她的眼裡,帶著一種無限寵溺的愛憐。
他們……結婚了呢。
滿滿一周年。
“晚上記得早點回家哦。”她端出廚房裡的煎蛋三明治,放到茶几上。
他洗漱完出來,在她額頭親吻一個蜻蜓點水,“今天是周年紀念,不如出去吃吧?”他也不希望她忙碌的那麼辛苦。
她微微一愣,“好啊。”
這是華都大苑的三樓,樓中樓的設計,落地窗,沒有陽臺。
他還記得她畏高。
“我開車送你?”他問。
“不用,等會搭瀲筱的便車。”現在她在花都集團上班,也是企劃部長。
過去的那種平凡簡單的生活已經有些遙遠,她在商場上女強人的地位不可動搖。
“你說他是不是需要一個豬腦補補?”莊璿笑著把多備的三明治遞給花瀲筱,系上安全帶。
花瀲筱調好後視鏡,啟動車子,騰出一隻手來咬了一口三明治,“一個豬腦夠嗎?”
“……”莊璿沉默,比出兩個手指,“那兩個怎樣?”
車子開歪了,撞上一棵大樹。
“……莊璿,這個車的修理費和園林維修費,我會把帳單寄給你的。”花瀲筱慢悠悠地道。
莊璿微笑,“寄給周濛就好了。”
花瀲筱認真地看著她,“莊璿,你是不是還恨他?”
莊璿的臉上淡然地看不清情緒,只是淡淡的微笑。
“嫁給他,不會是對他的另外一個報復吧?”折騰他每天都驚慌失措地起床找她,讓他每天下班就急急趕到花都集團來接她,讓他一直存在愧疚感,把她捧在手心裡,連和客戶吃飯,都躲女子躲得遠遠的。
莊璿眨眨眼,再眨眨眼,搶過她手裡的三明治,“花瀲筱,你以為我是你啊,我可是很善良的。”
車子重新啟動,開出了很遠。
離開了華都大苑,車子上了公路。
窗外的風景很好,漂亮的像是一幅幅的風景畫。
這裡的園林設計真的很好,茂密似若叢林,有著隔世的幽靜與清香。
“瀲筱,其實我知道他內疚。”結婚一年了,他還是沒有找到安全感。
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只是無法……好好地去讓生活變的更好。
花瀲筱沉默,不發表意見。
都是那個男人活該吧,活該受到這樣的折磨。
生活的變數,還是一摞一摞的。
臥室。
周濛收拾這房間裡的東西,拿出提前買來的東西,細細地佈置這個房間。
紫色的氣球吹成一個個心型,在天花板上空飛旋,用了氫氣筒,所以都可以飛到頂部。一件絲質的柔軟睡衣,淺粉色的帶了一些花邊,帶子上繡了細小的碎鑽,在陽光裡閃閃發光,柔美似一朵綻放的花。
他把訂做的鉑金戒指放在了床邊的櫃子裡,剛打開就愣住了。
裡面只有一盒白色的藥丸,那是……避孕藥。
某種深深的恐懼掩蓋在心頭,他絕望地閉上眼。
心裡一波一波地湧著痛苦的觸動,她……不想和他要孩子嗎?
他很想可以和她再有一個孩子。
真的很好笑。當初她為了留住他生了一個孩子,現在他為了和她長久想用孩子綁住她的腳步。
一個恣意瀟灑生活了三十年的男子,只遇到了莊璿,便沒轍了。
“莊璿,我愛你。”他時常這樣說,有些人說這三個字說多了,感情就變得廉價了,可是他不在乎。
他的感情不需要高貴不需要矜持,也不要清高。他只想讓她知道,他的心裡以後都只有她一個。
他以為自己不夠努力,所以一年來她都沒有懷孕。
原來是她小心地不讓自己懷孕。
“莊璿,你還是不相信我嗎?”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頹廢地坐在地上,下顎抵著床櫃,癡癡地看著那些白色藥丸。
花都集團,企劃部。
“這次的週刊是和房地產聯合的嗎?”莊璿端坐在辦公室裡,看著部下遞來的詳細報告。
“是的。關於房屋設計和咖啡美食的文。”他們公司是以咖啡為主營,接下來三年的計畫就是要打造一流品牌的茶座,這些獨特的設計當然離不開房地產的支持。
華都就是最好的選擇。
莊璿沉吟,眉頭微皺,“但為什麼採訪的對象是不二清舉?”與這個人之間有太多的不愉快,她看到這個名字就不太喜歡。
秘書直言,“現在不二是國內知名的設計師,很多雜誌都在報導他,所以……”
“所以我們也要跟風嗎?”她冷笑,與花都集團的磨合期早已經過去,但是這個半路秘書總沒有小諾來的更適合。
“呃……”秘書愣住。她猜不透莊璿要的是什麼東西,以往她這樣做,也都是可以通過的,只是自從企劃部多了一個莊璿之後,不僅部門被重視了,而且在短短一年之內週刊銷量也翻倍上。
心底是佩服這個女強人的。
雖然表面上還是很維諾。
“改成傑克鐘斯菲吧。”她知道傑克鐘斯菲明日抵達本市,參加某個夫人的酒宴,一定是可以聯繫上的。
只要她能找的到花瀲筱,讓她給自己請帖的話。
秘書點頭,馬上改了上面的撰稿大綱。
桌上的指示燈閃了閃,她接起,“喂?”
“我是小諾。”對方的聲音清脆悅耳,“請我吃飯吧。”
“為什麼?”莊璿輕笑,她可沒那個功夫。今天是兩人的結婚紀念日呢。
“因為我從今天起,就是一個無業遊民啦,你就當可憐我,再次發慈悲收留我吧。”小諾笑嘻嘻地道。
一年前,莊璿走後,小諾被提拔成了華都企劃部長,帶著華翌做事,也把週刊辦的有聲有色。莊璿總誇她越來越有領導的風範了,可以獨當一面。
“你在開玩笑嗎?”莊璿的聲音沉了。
小諾還是笑嘻嘻的,“我考慮過了,雖然做你的部下又辛苦,酬勞也沒有我現在這個職位的高,可是跟在你身邊做事真的很充實,很幸福。”所以她毅然提出離職,向花都人事部投了簡歷。
這是否就叫誓死跟隨?
莊璿的心,再一次被軟化了。
這個丫頭,真傻。
真的……好像自己。
那般執著,不計較得失。只為了內心想要的東西。
周濛在義大利概念餐廳等了莊璿十分鐘,收到一條短信,告訴他有事要遲點過來。
他淡淡回復,“沒關係,我可以等。”
桌上沒有點任何東西,只有一杯冰的檸檬水。
他打開筆記型電腦開始寫郵件,邊工作邊等她。
半個小時過去了,她沒有來。
手機安靜地放在桌角,沒有動靜。
她……是不是又在加班了,應該很辛苦吧。
她說她不要再回來上班,因為兩個人在一個地方上班會影響她的工作情緒,他同意了,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可是他更願意讓她過的自在,更開心。
服務員來來回回了兩次,“先生,冰激淩蛋糕可以上了嗎?”
他搖搖頭,“先放冰櫃裡吧。”
她還沒有來。
那個蛋糕是他做的,潔白無暇的奶油上只有兩朵海芋花。上面插著一根蠟燭,往後的一年他都會加一支蠟燭,直到插滿整個蛋糕為止。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喝了兩杯檸檬水。
她還是沒有來。
他打開手機又合上,手機沒有壞啊!
花都集團這麼忙碌嗎?真是討厭的資本家。
他在心底暗罵,連同自己。因為他現在也是華都房地產的小股東,有著百分之十的股份,總資產過億,但沒有在雜誌好好先生排行榜上顯示,他是已婚人士,那些備受關注的事情不再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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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5-22 00:29:42
第8章(2)
起身去洗手間,卻在拐角撞到一個小孩。
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有著濃密的頭髮,漂亮的眼睛。
如果蝶舞還在的話……他的眼神飄忽。
“叔叔,對不起。”男孩有禮貌地道歉。
周濛微笑,“是我說對不起才對。”他摸摸男孩的頭。
真是可愛的孩子。
“媽媽說,做人一定要彬彬有禮,特別是男孩子。”小孩可愛的笑靨如花。
周濛看得愣了,訥訥地道,“你媽媽教的真好。”
“多謝誇獎。”身後有道愉悅的聲音響起。
周濛轉身,看到花瀲筱優雅地提著幾個購物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是淡淡的嘲諷。
“他是你的孩子?”周濛錯愕,他從來沒有聽說花瀲筱也有孩子。
“羡慕了吧,別羡慕我,因為你該妒忌孩子的父親有這麼優秀的老婆。”她哈哈大笑,不顧形象地跌落身後。
身後有個寬大的身影穩穩地接住他。
周濛起身,打量眼前的男子。
“你好,我是楚暮雪。”男子大方地伸出手。
“莊璿的整容醫生就是他朋友哦。”花瀲筱附在周濛的耳後輕語。
“……”周濛看著楚暮雪,他是難得一見的沉靜男子,靜默的臉上滿是淡定的微笑,“謝謝你。”
周濛握住他的手。
楚暮雪覺得莫名其妙,看向妻子。
花瀲筱微笑地附耳,“我跟他說今晚你請客幫他們買單。”
“……”楚暮雪一絲笑容都掛在了嘴角,笑不太出來。
世界上哪有這樣的老婆!
周濛與他們一家三口道別,再次坐到原先的位子上。
過去三個小時,餐廳接近打烊了,莊璿還是沒有來。
那個孩子,叫楚浚吧,生的真是可愛。
突然很羡慕楚暮雪,撇去那個刁鑽古怪的妻子不談,他的兒子足以讓他幸福做父親了。
莊璿……他的眸光黯淡。
終是忍不住,他撥通了她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萬年不變的女播音。
她的手機,關機了。
還有半個小時,他們的周年紀念日就要過去了。
莊璿,是不是對你來說,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都是可有可無呢。
他的心情,跌到穀底。
義大利概念餐廳的最後一盞燈也關了。
車還是停在餐廳門口,他坐在車裡看著前方空曠的路。
他說過會等她來,就一定會等到的。
“嗨,周濛——”長長的一聲叫喊。
他仰起臉來,看到了不遠處的莊璿。
她手上還提著一雙高跟鞋,赤腳跑過來。
他馬上下車問,“怎麼了?”
她的臉上都是黑黑的。
“小諾約我喝點東西,我想反正時間還早就過去了,後來想今天紀念日的禮物還沒買的,又去找禮物,找到趕過來車子又拋錨了……”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他以吻封住,話音消失了。
沒事就好,她能趕來就好。
即使只剩下五分鐘也沒關係,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好。
她摸出手機搖搖說,“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的,可是我手機沒電了。”吐吐舌頭,她微笑,“對不起,我遲到了。”
他搖搖頭,手還是抱著她,溫柔地抵著她的額頭,“沒關係,我不介意。”
多久,他都願意等。
莊璿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送給你的。”她拿出手裡的某個方形盒子。
他詫異,“給我的?是什麼?”
“回家拆吧。”她打開車門走進去,瞥見車內另外一個盒子,“送我的禮物嗎?”
“不是,只是一個融化了的蛋糕。”他讓店員打包了帶走,但現在應該融化了吧,“丟了吧。”
她抱著不放,“為什麼,你錢多啊,浪費!”
回到家打開盒子,看著那個變形的蛋糕,她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別哭,怎麼了?”他疼惜地擦乾她的眼淚,“只是一個蛋糕而已。”
她指著滿屋子的氣球,還有牆壁上裝飾的海芋道,“我覺得我很幸福。”
他的心,墓地猛烈一跳。
曾經失去的某種感覺,奇異地竄遍了全身。
她吃著冰激淩蛋糕,一口接著一口,“如果吃下這個蛋糕會胖十斤,我願意每年都吃一次,吃到你抱不動為止。”
“傻瓜,誰會抱不動了。”他興奮地抱著她跌落在床邊。
“呵呵,你拆禮物吧,我去倒水喝。”她翻身下床,轉去廚房。
他半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
裡面是一件很小的棉質嬰兒裝。白色的像天使一樣的顏色,他摸得愛不釋手。
這個……是什麼意思呢……
腰際被人抱住,她溫柔地環繞著他。
他顫抖地不敢動彈。
“周濛……”她輕輕地說。
“嗯?”他屏住呼吸。
她微笑,慢慢地把手伸長,摸上他上衣的扣子,“來年,我們生個孩子吧。”
“轟——”他大腦的某個神經崩塌了。
顫抖的手快拿不住那件小小的衣服。
她輕然的聲音像是滴落在花瓣上的水珠,“今年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呢。”
她已經換上了那件絲質的睡衣。
他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像是億萬隻螞蟻路過他的心臟,癢得慌。
上衣的扣子被解開了,一個扣子,兩個扣子……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莊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吃避孕藥,他想問但是問不出口。
她“嗯”了聲,打開抽屜套上戒指,“很漂亮的戒指,”低頭看著那個白色藥丸,笑道,“這個東西你放的啊?”
難道他不要孩子嗎?
他錯愕地看著那個白色藥丸。
“不是你……”他驚訝地翻著藥丸,有效期是五年前。
原來……那是他們曾經留下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愉悅的聲音飄蕩在屋子裡,他腦海裡所有的不快一掃而光。
輕柔地把她抱上床,順手扔掉了那個礙眼的藥丸,“莊璿……”
她看著他。
“相信我,會是一個好父親。”他似在許諾。
她微笑,無比認真地點頭,“我知道。”
頓了頓,她張口,“周濛……”
“嗯?”他知道她要說什麼。
他一直在等,等她哪天可以對他再說出口。
可是等了半天,她還是只是看著他,張著的嘴就是發不出聲音。
“沒關係的。”他說,低頭吻著她的眼睛。
今年,明年,後年,大後年……還有未來的十年,二十年,四十年……
他都會等的。
“周濛,我愛你。”終於她說了出來。
一顆淚珠滑落在眼角。
愛呵,是多麼奢侈又開心的事情。
室內,旖旎風光無限,屬於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幸福,需要自己去創造。
愛嗎?愛的。
那就是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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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5-22 00:29:54
番外篇一:華翌到底幾歲
諾大的草坪上,擺著漂亮的綠色心型幸福之門。
結婚進行曲在一遍又一遍地播著。
周圍的賓客全都鬧哄哄成一片。
小諾穿著白色的禮服,有點笨拙地踩在草坪上。
“喂,你怎麼那麼慢。”華翌穿著白色的西服,一身的風度翩翩。引來周圍女性的癡迷目光。
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去化妝了啦。”
“伴娘要那麼漂亮幹什麼,又不是你結婚。”華翌略帶鄙視地看著她。
小諾氣餒,“你不是也一樣,當別人的伴郎還穿新郎的衣服,彆扭不彆扭啊。”
“喂,新郎不是我已經很慘了,你還要剝奪我幻想的權利啊!”至少讓他假裝一下也是好的。
遠處,花瀲筱看著那一對拌嘴的男女,輕笑道,“那個女孩是誰?”
“我的秘書,小諾。”莊璿得意地揚眉,“怎樣,有主意了?”
“知我者,莫過莊璿也。”
兩個狡黠的女子,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漫不經心地決定了別人的未來。
華都企劃部的辦公室。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華翌氣呼呼地指著比自己還矮一個頭的女子。
小諾喝著咖啡,氣定神閑地道,“就憑我是部長,你只是一個企劃專員。”
“哼。”他冷哼。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他不屑地道,“乳臭未乾的孩子居然當部長,華都真是沒人了。”
小諾臉色一沉,咬牙忍住發火拿煙灰缸砸他的衝動,笑得畜生無害,“有本事你的成就趕過我呀,你連一篇小小的報導都做不好。”
他氣結,“不跟你計較。”
她才要跟他計較呢。
下班的時候,她在車裡得意地聽到了不遠處的某人發出一陣咆哮。
“到底是哪個混帳傢伙毀了我的車!!”他心愛的法拉利啊!!
車子旁邊還有那個兇器——一枚一元的硬幣,銀色的閃著精光。
車身被刮了個遍,只是一個很刺眼的,很大很白癡的笑臉。
他發誓,這輩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跟女人較量。
古人真有先見之明。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捉弄華翌,是小諾每日的功課和習慣。
漸漸地,也失去了興趣。
改而提出離職申請,準備跟隨莊璿。
“為什麼要走?”華翌把她堵在門口,一臉氣悶地看著她。
她可憐地拍拍華翌的肩膀,一聲低歎,“小孩子,姐姐不在的這段日子,你也要好好自我反省,慢慢長大啊。”
他又生氣了,“誰是小孩子了?!”
“喲喲,剛說了你又有孩子氣了不是。”小諾“嘖嘖”兩聲,又是歎氣又是搖頭,“你說怎麼辦好嘛,這樣的讓人不省心。”
“喂,誰是你弟弟了!”他拿出身份證,“我只比莊璿小一點。”
小諾微笑,再微笑,然後拍上他的臉頰,“孩子,不是用實際年齡來計算的。姐姐走了,記得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想我,每天念叨我不許超過半個小時,我的耳朵會受不了,還有不能經常打電話給我,因為我是雙向收費的……”
他的青筋暴跳,一根又一根,忍不住又發飆了,“你這個女人是神經病還是失心瘋了啊!你以為我喜歡你啊!”
她無辜地瞪大了眼睛,雙手吃驚地捂住嘴巴,“呀,你還真的暗戀我啊,我只是隨便猜猜而已啊。”
小孩子,難免的,誰讓她這麼優秀呢。
哦呵呵呵。
“我真是受夠你了,我根本就沒有喜歡你。”他說。
“瞧,又孩子氣了不是,你以為你才是八歲啊,你是二十八歲吧?”
“我不是。”
“嘖嘖,現在的孩子啊……最愛口是心非了。”小諾微微一笑,淡淡地帶著餘味,“明明喜歡人家,偏要說不喜歡。我知道你不喜歡就是喜歡。”
“那麼,我喜歡你。”他跟著入了套。
小諾歡呼,得意揚眉,“嘿嘿,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嘛。還那麼悶騷說沒有,哈哈哈哈……”
“……”華翌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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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5-22 00:30:07
番外篇二:周九歌是誰
“九歌、九歌,吃飯了!”同桌溫雅推了推周九歌的手臂。
九歌從夢裡醒過來,巴紮巴紮嘴巴,揉了揉惺忪的眼,“唔……吃飯了?”
一個早上過的好快啊。
“九歌,我們下課了去吃大和壽司吧?”溫雅提議道,“那裡有個很帥氣的人哦。”
“姐姐,你才幾歲就開始思春啦。”九歌整整校服。
溫雅噘嘴背起書包,校服上“花都小學”的字樣在陽光下萬分燦爛。“誰說小學生不可以談戀愛了,我隔壁家的那個小妹妹,今年才四歲就在幼稚園和小明好上了。”
周九歌乾笑兩聲,不發表意見。
打了個短信給老媽,讓她不用開車來接了,想想又放棄了。
因為早上她似乎記得老爸出門的時候就告訴過她,今晚的時間留給他們兩個人度過,那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嗯,好吧好吧。
她是不會那麼不識趣的。
“溫雅,就去你所的那家壽司店吧。”
叮叮噹當。
周九歌和溫雅一起推開門,壽司店的風鈴響了起來。服務員微笑地道,“歡迎光臨。”
她們坐下後,溫雅就四處查看,沒有發現目標,“耶,他今天沒來呢。”
“是誰?很帥氣嗎?”不會是一個老掉牙的大叔吧?
九歌笑笑,拿起功能表,“我要一個雞肉小卷。”
“九歌。”門口有個愉悅的聲音。
九歌轉過頭,看到了那個削瘦的身影,穿著同樣的校服,帶著溫然的微笑。
“就是他,就是他,九歌你認識他?”溫雅激動地拉住了她的小手。
男生走過來,摸了摸九歌的頭,“你好,我是九歌的哥哥楚浚。”
“哇——”溫雅再也忍不住地尖叫起來,原來心裡想了一個禮拜的暗戀男生就是九歌的哥哥啊!
九歌微笑,指指旁邊犯著花癡的好友,“你的愛慕者一號溫雅。”
楚浚微笑,如沐春風。“呵呵,溫雅好。”
溫雅整個人都飛起來了,“九歌哥哥……哥哥……”
舌頭打卷了。
華都大苑的三幢的門口。
“謝謝你啦,楚浚。”周九歌微微一笑,提著店裡打包回來的壽司朝他揚揚手。
楚浚微微皺眉,“要叫哥哥。”
“憑什麼呀?”她不樂意。
楚浚拿她沒辦法,只能搬出大人的道理,“因為我比你大。”
“啊哈——”周九歌的喉嚨咽了口口水,不理睬他朝電梯內走。
楚浚跟在後頭,“九歌,你媽媽跟我媽媽說了要我照顧你。”
“哪裡來那麼多囉嗦的媽媽。”周九歌不耐煩。
“九歌……”他氣結。
“看看,你每天都叫我九歌九哥的,我為什麼還要叫你哥哥?這不是很彆扭嗎?”周九歌問。
楚浚傻住,頓悟了兩秒,“說的對哦。”
“那麼以後我就叫你楚浚了。”她暗自竊喜。
想了想,楚浚搖頭,“那我太吃虧了,以後我也不叫你九歌了,叫你小九。”
“乖侄子,明天小舅舅給你買糖吃。”九歌歡快地按了三樓的電梯。
“……”楚浚乾瞪眼,看著電梯門關上。紅色的格子一點一點地上升。
到底是哪個缺德的人取的怪名字啊!
“哈欠!”周濛從浴室裡出來,披著毛巾打了個噴嚏。
莊璿在客廳裡收拾東西,轉身問,“怎麼感冒了?”
“不知道,可能天氣轉涼了吧。”他捏捏鼻子。
“哦,小心點。”她看了看牆上的鐘,“女兒要回來了吧?”
“嗯,她剛才發來短信說到大苑了。”周濛拿起茶几上的手錶戴上。
鋼質的錶鏈,銀光閃閃。
“老婆,今年的結婚紀念禮我比較喜歡呢。”原來的那只手錶都戴得磨損嚴重了。
莊璿得意地揚眉,“那是啊,誰讓我是你老婆呢。”
“老爸,老媽,我回來了——”
玄關處,周九歌打開門喊道。
兩人相視一笑。
淡定,從容。
幸福時刻,永遠延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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