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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十三生]古代混飯難[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2:07     標題: [十三生]古代混飯難[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17-6-2 00:25 編輯

古代混飯難 作者:十三生

內容簡介】:

  一覺醒來,無米又無田,無房又無錢,只有又瞎又聾又啞丈夫一個,

  古代日子不好過,想混口飯吃,勞心又勞力,擔驚又受怕。

  沈曦長嘆:古代不好混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2:20

第1章

  身上冰的要命,沈曦從睡夢中凍醒了。

  可當她摸到身下冰涼的地,感覺到臉頰上冷冷的風,在眼睛適應了黑暗後,看到三扇破破爛爛的窗戶後,她又覺得自己仍是在夢中,並未醒來。

  她的臥室中,床應該是柔軟的,窗戶應該是玻璃的,上面還掛著淺綠色的窗簾,而且不透風……

  沈曦又閉上眼睛,想繼續做這個怪異的有點真實的夢。

  可刺骨的寒冷從身下不斷傳來,沒一會兒功夫,身體已經僵的快不能動了。

  無奈之下,沈曦只得又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這個她強烈懷疑是夢境中的地方。

  藉著窗外半明半暗的月光,沈曦很快將這屋子掃視了一遍。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屋子,窗子上的窗紙破了好多地方,凜冽的寒風正在呼呼的往屋裡灌,屋內窗下,是一盤火炕,炕頭上黑乎乎的隆起一片,似乎躺著一個人。炕下,只有一個矮櫃孤伶伶的靠在北牆上,除此之外,這屋裡就剩下她了,而她,正奇怪的躺在地上。

  沈曦坐起身,摸了摸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衣服,難怪這樣冷呢。

  她本想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可實在太冷了,凍的腦子都僵的轉不動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也許一覺醒來,自己仍躺在柔軟的床上、溫暖的房間裡,回味現在這個冰冷的夢呢。

  站起身,沈曦摸索著爬上了炕,炕上確實有人,而且,這個人正躺在被窩中,她的動靜好像打擾到他了,沈曦聽到他那淺淺的呼吸聲,有了片刻的停頓,不過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動彈,也沒有出聲詢問什麼。

  沈曦在炕上摸了好久,結果更為悲慘,這炕上只有一床被子,還正蓋在那個人身上。

  無奈之中,沈曦只好合衣躺到炕上,可更悲慘的是,這炕也不知道多久沒燒火了,一點也不比地上暖和,離那漏風的窗戶近了,反而覺得更冷了,只一會兒功夫,寒氣似乎連骨髓都凍住了,沈曦毫不懷疑再躺一會兒,她會被活活的凍死。

  生死存亡的關頭,也顧不得什麼了,何況還是在夢中,也沒什麼氣節可言,於是沈曦哆哩哆嗦的向那人靠過去:「這位……」

  呃……是兄台,還是姐妹?

  忽略……反正是在做夢,管他是誰呢?

  「太……太……太冷了,咱……咱……咱倆……擠擠……吧……」沈曦凍的牙關叩叩響,說話都不利索了。

  那人沒有出聲,沈曦全當默認了,掀開被子,一骨碌鑽了進去。

  被子裡果然比較暖和啊,雖然被縟比較薄,但總比在地上強啊,而且旁邊這人身上特別暖和,沈曦很厚顏無恥的向人家身邊靠了靠,果然暖和多了。

  清醒到此為止,溫暖後疲憊和睏頓立刻湧了上來,沈曦又昏昏沉沉的陷進了夢鄉。

  第二天直到天光大亮,沈曦才睡醒了。

  還沒睜眼,就覺得眼沉舌澀,嘴裡苦的厲害,似乎是感冒了。

  難不成,做夢也能把人凍感冒了不成?

  想起了昨晚的夢,沈曦不由的咕咕噥噥道:「幸好是夢……」

  在這個物質富裕的社會,特別是在國都這種發達的地方,怎麼可能挨凍挨餓呢?交上點取暖費,寒冬臘月都可以當夏天過,怎麼可能凍的自己去鑽陌生人的被窩呢。自己也真沒出息,一點凍都受不了。不過這也難怪,自己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一點苦沒吃過,這要真讓自己挨餓受凍,估計自己還真是不行。

  想到這裡,沈曦鄙視了自己一下,然後一邊想著早餐的菜單,一邊懶懶的睜開了眼睛,再然後,她的眼睛,立即睜的偌大無比:不是夢,不是夢,昨晚的一切不是夢!

  入目所見的,是兩扇小小的紙窗,窗紙都有些破了,隨著寒風呼啦呼啦的響,那順著破窗刮進來的晨風,刺骨的寒冷,凍的沈曦阿嚏阿嚏的打了好幾個噴嚏,連忙又躺回了溫暖的被窩,剛一躺下,她立刻又被針紮了似的又竄了起來,一骨碌就竄下了炕。

  炕上有人!

  沈曦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尷尬過,就連那個不對付的同事大庭廣眾之下揭穿了趙譯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的那一幕,也沒有眼前這麼尷尬。

  生平第一次,她和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睡在了一起,而且還是自己主動湊上去的。

  不過這也不怪自己,昨晚實在是太冷了。

  想到這兒,看向炕上那個男人,沈曦怔住了。

  那個男人,眼睛上綁著一條黑色的布條。

  他是瞎子嗎?

  沈曦輕咳了一聲,輕輕道:「那個……對不起,昨晚是我失禮了……」

  ——毫無回音!

  被窩中躺著的那個男人,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沒有睡醒,根本就沒有任何表示,仍是靜靜的躺在那裡,就連沈曦跳起來的時候帶起了被子,將他的身體露了一點在了外面,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上很溫暖,他這樣安靜,沈曦一定會認為他是具屍體。

  看著一動不動的男人,忽然間沈曦想起了一句話:「十聾九啞。」如果一個人天生是聾子,由於聽不到別人說話,也就不會學習說話,那麼十有八九,他也會是個啞巴。這條定律,會不會也適應於瞎子呢?眼前這人,會不會既瞎又聾呢?應該不會吧,這好像有點不沾邊。

  沈曦大聲的叫了一聲:「喂,這位男同志——」

  還是沒有回應。

  他還真是個聾子啊……

  那麼,誰來告訴她,這個又聾又瞎的人是誰啊?還有,自己怎麼會不在家中,在這裡呢?這是什麼地方啊?難不成是趙譯那混蛋趁著自己睡著了,將自己給送到哪個山旮旯了?怪不得房子這麼破呢。就知道趙譯那混蛋昨天來獻慇勤,肯定是沒安好心。這混蛋不會是趁自己睡著了,把自己給賣到山區來,給這個瞎子當媳婦來了吧?不能不能,他們已經離婚了,趙譯沒有權利也不敢這麼做。

  一想到此,沈曦連忙推開門跑了出去,穿過一個小小的院子,推開一扇破木門,然後她又再一次傻眼了。

  外面是一條不寬的街道,街的對面仍有一排矮矮的房子,在街道上走著三三兩兩的人。這些都問題不大,而讓沈曦感到傻眼的是——他們都穿著古裝!

  就算是再傻,沈曦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山區就是再落後,也不可能還穿著這種寬袖長衫,頭上還挽著髻吧。

  沈曦連忙低下頭看自己,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蔥綠的布衣,樣式和自己在電視中看到的古裝是一樣的,這不是自己的衣服!再一伸手,手掌上長著薄薄的繭,這不是自己的手!

  沈曦發瘋般的衝進屋子去找鏡子,可惜這破舊屋子裡連半塊鏡子都沒有,沈曦找了好大一會兒,才在一個銅壺上,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自己的臉,然後她驚恐萬分的發現,這不是自己的臉……

  借屍還魂,難不成自己已經死了,附在了這個女子身上?

  由於過的不如意,自己早早的就得了心臟病,不會是睡著睡著心臟病就犯了吧?沒想到,自己以前淨做糊塗事,到後來,竟然做了個糊塗鬼,連死都不知道。

  年輕時候不懂愛,卻以為愛情就是世界上的一切,愛的時候,甜言蜜語,轟轟烈烈,一切都不管不顧,恨不得世上只有彼此就好,那些誓言那些美好,沈曦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熱戀時,義無返顧的把自己給了他,還意外懷孕了。還在上大學的兩個人茫然無措,偷偷的找了個小診所去墮胎,然後意外發生了,她再也無法做母親了。

  剛開始的時候,趙譯也算是有責任感,對她不離不異,甚至剛一畢業就向她求婚。婚後他也一直對她很好,兩個人的感情也很穩定。

  是什麼時候趙譯開始變了呢?

  是在十年後,當同齡人相繼當上了父親,在飯桌上不斷的炫耀自家孩子的時候,趙譯動搖了。

  然後有一天,她聽人說他在外面有了小三,孩子都生了。

  曾經純潔的愛情得到了如此結局,沈曦不接受這種背叛,毅然決然的離了婚,將那個曾經和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趕出了家。

  也曾有朋友勸她接受一段新戀情,沈曦也曾做過這方面的嘗試,畢竟自己還年輕,總得找個伴不是?可受過傷的心,沒有那麼容易復合,一個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十多年的枕邊人都會背叛自己,那這世上,還有誰是值得相信的呢?

  不再相信愛情的沈曦,也不再去碰觸愛情,而是開始了追歡買笑,夜夜笙歌,可在那片刻溫存之後,留給她的總是無盡的空虛和良心的牴觸。於是,沈曦很快就告別了這麼生活,開始宅在家中,日日與電腦相伴。

  沈曦自以為離婚就沒事了,可沒想到趙譯那個傢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三番兩次的來找她復婚。昨晚他又來了,沈曦不給他開門,他隔著門墨跡了好久,等他離開後沈曦就上床睡覺了,醒來後就到這裡了,雖說自己沒有生氣,可心裡也一直不舒服,難道是這樣導致她在睡夢中心臟病發了?

  沈曦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旁邊的男人在此時卻動了,他慢吞吞的坐了起來。沈曦抹掉眼角的濕意,去打量那個已經坐在炕頭上的男人。

  三十左右的年紀,長的還算可以,就是很瘦。衣服很破很髒,頭髮也不知多少天沒洗沒梳了,亂如蓬草,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就他身下的那個被縟還算乾淨,不過也破的厲害。

  沈曦皺眉,房子裡只有他們倆個人,就連被縟都是一套,兩人年歲也相當,應該是夫妻吧……

  抬頭四處一打量,這屋子真是又破又舊,還髒的很,整個屋子中就自己身上乾淨。不過看著身上的衣服,沈曦忽然覺得寒冷刺骨,有毛病啊,大冬天的穿單衣,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不會是昨晚凍死了吧,然後自己趁隙而入了……

  一想到自己以後要過這種生活,還要養活炕上那位殘疾「丈夫」,沈曦覺得嘴裡越發的苦了起來。

  自己從小生活優渥,她幾乎是個不事生產的米蟲,現在這貧窮的日子,自己能過的下去嗎?自己要怎麼過的下去?還是說自己離開,留這個殘疾男人自生自滅?

  這個念頭只在腦中一閃就馬上掐斷了。她不能這麼做,離了自己,這個又聾又啞又瞎的男人怕是只能等死了。那自己和那負心的趙譯又有何區別?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2:32

第2章

  沈曦正在沉思間,炕上的男人摸索著來到了牆邊,然後就靠在牆上,一動不動了,蒼白的臉上,是麻木的平靜,看不到一絲希望。

  看這樣的男人,沈曦的心忽的一下就變軟了,想來是前任身體很不喜歡這樣殘疾的「丈夫」,對他是不管不問沒有關心過,所以這個男人,才會變得如此的沉寂和麻木吧。

  「咕——」男人的肚子忽然很大聲地響了一下,把沈曦嚇了一跳,隨即她意識到,這個男人不知多久沒吃東西了,應該是肚子餓了。

  男人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慢慢的將手伸向一邊,順著他的手,沈曦才發現牆邊放著一個灰撲撲的口袋,從那口袋中,男人慢騰騰的掏出了一把糙米,然後又慢騰騰的,他把生米塞進了嘴裡。

  「你怎麼生著吃啊,快吐了——」沈曦還沒看到過誰這麼生著吃米,不由大吃了一驚。

  可惜炕上那男人又聾又瞎,根本聽不到沈曦的叫喊,也看不到沈曦驚訝的樣子,就那樣咀嚼了幾下,把那生米嚥了下去,然後,他又伸手抓起了第二把生米。

  沈曦跳上了炕,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米不能生著吃,你先等會,我去煮熟了吃。」

  男人的手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向嘴裡塞去。

  沈曦連搶帶奪的,將那把米硬生生的奪了下來,然後將那破布袋一起拎下了炕,找地方做飯。

  房子很小,只有兩間,一間是住人的臥室,一間壘了個火灶和臥室的炕相連,旁邊還堆了不少雜物。

  沈曦找了找,這個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廚房的地方,只有一捧玉米麵粉,一小罐不知醃的什麼鹹菜,還有一點鹽,剩下別的可吃的東西是一點也沒有,柴倒是還有一堆,盆子一個,粗糙大碗三個,還有兩個是缺了口的,破筷子好幾隻,都不知用了幾百年了。

  沈曦皺皺眉,這種生活條件,唔,她還真沒遭遇過。別的不說,沒有火柴沒有打火機,這火要怎麼生?電視上演的古人打火用什麼?火石吧,好像是一敲就著火。沈曦仔細找了找,也沒找著一個類似於火石的東西。

  難不成要鑽木取火嗎?

  沈曦傻眼了。

  想了好大一會兒,沈曦也沒想到生火的辦法,於是只好走出了院門,去找人借個火。

  此時天已不早了,街上有不少人來來往往,沈曦站在自家院子門口,左右張望。沒一會兒,就看見一個老太太挎著一籃子菜從街口走了過來,沈曦笑著迎上去,親切道:「嬸子,你家是住這兒嗎?我想借個火,家裡等著煮飯呢。」

  那老太太倒是挺隨和的,停了下來和沈曦說話:「我家就住前面,那個紅木門的門口就是。小娘子你住哪?我看著你有點面生。」

  有點面生?

  沈曦面上不動聲色,笑著一指身後的院子:「我住這兒。」

  「那個秋風秀才的老宅呀?不是說那個秋風秀才病死在縣裡了,這房子由官府收回去了嗎?」還未等沈曦說什麼,老太太就自問自答道:「你們把房子買下來了?這個破房子要價十七兩,可不便宜呢,官府的人手黑著呢。」

  沈曦腦中一邊記著老太太的話,一邊嘴裡搭著話:「這不剛搬來嗎,要不能什麼也沒有嗎,連個火都忘了買了。」

  老太太爽朗道:「我家還有火摺子呢,走,跟我去拿一個。」

  沈曦一邊跟著老太太走,一邊問道:「嬸子,你怎麼稱呼?」

  「我夫家姓郭,你叫我郭嬸就行了。」

  ……

  等從郭嬸家出來,沈曦手裡不光有一個火摺子,還拿了兩個窩頭,抱了一顆大白菜。

  沈曦回到家裡,先把那兩個窩頭拿給了炕上的男人,男人可能是餓極了,接過去後,三兩口就消滅了一個,兩個窩頭一眨眼功夫就沒有了。那麼硬的窩頭啊……沈曦眼睛都看直了,看這樣子,他似乎還沒吃飽啊……

  有心想再給他點水喝,可惜碗太髒了。

  從院中的水井裡打來一桶水,沉重的木桶可真沉啊,就這幾步路,沈曦還放下桶歇了好幾次,這沒幹過活,當真是不行。

  打來了水,沈曦先用水面照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樣子。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皮膚也很好,雖然說不上是貌美如花,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難得的是這個身體比前世要年輕許多,沈曦摸著這富有彈性的皮膚,心情終於好了一點。能年輕個一二十歲,不是每個女人最大的夢想嗎?當看著自己的皮膚一點點老化,一點鬆弛,看著鏡子中的容顏一點點蒼老,大概是個女人都會覺得心慌。而現在,自己當真年輕了二十來歲,沈曦覺得不論這裡的生活環境怎麼,還是幸運更多一點。

  臭美了好大一會兒,沈曦才拿了點軟柴禾,用火摺子點著了,準備做飯。這火摺子的使用方法,她在郭嬸家就學會了,要不然這東西就是擱她手上,她也不知道是幹嗎用的。等火燒大了,沈曦又開始添乾柴,倒也沒費多大勁,就把柴給點著了,屋子裡雖然煙多了點,但第一次生火,這效果已經不錯了。

  倒了半桶水在那個髒兮兮的鍋裡,等水熱了,將旁邊放著的刷鍋刷子放到水裡煮了煮,然後又將鍋鍋蓋都刷了一遍,就把這髒水潑掉了,又換了半桶乾淨水繼續燒。等水燒開後,又將碗筷盆子都放了進去,用開水消毒,等煮了一大會兒,又挨個刷乾淨了。

  把盆碗刷乾淨了,沈曦才舀了一小碗糙米,放到一個破陶盆中淘洗乾淨,然後又用淘米水仔細的刷了一次鍋,又用清水洗一遍,確定鍋已經完全乾淨了,這才放清水,將洗淨的水放好,然後猛添柴。舀出些熱水放到洗臉盆中,沈曦又將米放到鍋裡,添了一大把柴。柴是木柴,很耐燒的,不用時刻在鍋台前看火,只看著它快燒盡的時候再添幾根就行了。趁這功夫,沈曦回到屋中,打算讓瞎子洗個臉。瞎子洗臉的時候,自然是要將那蒙眼的布條拿下來的,沈曦注意到瞎子的眼睛是一直閉著的,似乎睜不開。

  也不知他的眼睛得的什麼病,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啊。

  不過看他的眼睛沒有傷口也看不出腫爛,似乎很早以前就這樣了,大概他是瞎了很久了。

  沈曦把水潑掉,回到廚房又加了把火,想把白菜炒了,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油,只好切了一點白菜,用鹽拌了一下。連個味精香油都沒有,這樣的菜能好吃才怪。

  糙米很耐煮,沈曦的這頓粥直直煮了一個多小時才算軟了,沈曦看著那堆少了很多的木柴,心中有些著急了,得趕緊找門路賺錢了,要不然,就等著餓死吧。

  沈曦把粥盛了出來,準備吃飯的時候,才發現連個桌子都沒有。好在炕很硬很平,沈曦就直接把碗放在了炕上,盛了一碗稠稠的粥,又撥了點鹽白菜在裡面,放進了男人的手裡。男人接過去,大口大口的扒著飯,臉上仍是木木的,沒有顯出高興,也沒有顯出意外來。

  沈曦一邊就著難吃的鹽白菜,一邊不住的嘆氣,回想起前世的種種舒適與幸福,越發覺得這鹽白菜難以下嚥了。沈曦草草吃了幾口,就沒心思吃了,放下碗筷後,她不由說道:「喂——」

  也不能總和人家叫喂吧,可不叫喂叫什麼,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叫「相公」?沒感情沒相處的,還真叫不出口。沈曦張了好幾次口,這個「相公」也沒喊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沒趣了,索性叫他「瞎子」吧,雖說不禮貌,可也算是個稱呼,總比喊「喂」強。

  沈曦沒有和殘疾人士相處過,總是不自覺的忘掉對方的缺陷,此時她就忘了對方又聾又瞎又啞了,還在那絮絮叨叨的說話呢:「瞎子,這房是咱們租的還是買的啊?要是租的和誰租的啊,要是買的和誰買的啊?今天我聽鄰居郭嬸說這房子是官府要賣的,咱們住這裡,是不是把這兒買下來了呀?」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答,沈曦這才明白過來,懊惱的拍了拍額頭,小聲嘀咕道:「瞧這記性,又忘了你聽不到了。」

  瞎子吃飯也不知飽餓,沈曦給多少他吃多少,沈曦只吃了一小碗,剩下那大半盆的粥就進了他一個人的肚子。好傢伙,一頓飯就吃了兩個窩頭和好幾碗粥,似乎還沒吃太飽,沈曦想到瞎子那米袋中的米,也就再將將夠吃一頓米飯的,若再不去買米,那就要挨餓了啊。

  刷好碗筷,又草草打掃了一下衛生,沈曦就出了門。

  沈曦也沒用問路,只走了約二十分鐘,就把這小小的鎮子給逛的差不多了。鎮子實在是太小了,一般的買賣都是獨一家。當鋪一家,藥鋪一家,客棧一家,布莊一家,木匠鋪一間……

  沈曦轉到鎮子北面的時候,在路邊看到一個石碑,上面鐫刻著「西谷鎮」三個大字,這肯定就是這個鎮子的名字了。

  沈曦沒心思理會各種自己看著新奇或落後的事物,只是琢磨自己應該怎麼來賺錢,畢竟家裡緊等著米下鍋呢。

  沈曦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直到來到了一條胡同裡。這裡面都是賣早點的賣菜的,大概類似於後世的早市。沈曦做飯炒菜的本事還行,就留了心,看看自己能不能也賣點吃食。這個鎮子不大,早市自然也不會是大規模的,不過倒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什麼都有。賣餅的,賣包子的,賣饅頭的,賣菜的,賣水果的,還有賣調料的,還有賣醃魚蝦皮的……

  沈曦來來回回的走了兩個來回,終於讓她有了一個發現:這個早市,賣乾糧的多,沒有賣粥的,也沒有賣豆腐腦豆漿的。要不,自己擺個攤來賣粥吧,自己最擅長煮營養粥美容粥了。

  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可行,沈曦不禁有些雀躍。前世父母留下個大公司,自己只象徵性的每天去公司坐坐就有錢收,像這種要憑自己的本事來賺錢的情況,還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2:45

第3章

  等米吃飯,有這個刻不容緩的事實存在,由不得沈曦思考很長時間了,沈曦必須開始準備行動。

  她立在原地想了想,先想好賣粥所需要的用具,一口大鍋,盛粥的桶,勺子,碗筷,擺攤用的桌椅。

  沈曦在早市上詳細問詢了每件東西的賣價,然後在心中大致算了算,賣粥用的用具,最少也得二三兩銀子。

  沈曦將身上翻了個遍,只在腰帶和袖子裡發現了十幾包藥粉,幾個小瓶小罐,銅錢二十一枚,再無他物。看著這點東西,沈曦嘆了口氣,粥攤還是算了吧,自己還是另想辦法,空手套白狼吧。

  沈曦把這個小鎮子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遍,然後又有了一個發現,這來往的人們,買的東西全都是用繩子綁在一起拎在手上,這個世界沒有方便袋!

  現代的生活,買東西,去超市,就連在街邊買塊烤紅薯也得用個塑料袋拎著呀。要是沒有這些袋子,我們的生活可是沒有這麼方便的。

  塑料的造不出來,沈曦不去考慮,她想到的,是那種放糕點的硬紙袋。紙袋不防水,用途就受了限制,可這裡有油紙,沈曦剛才在早市上就看到過,有人拿油紙包餅子的。

  想到做到,沈曦三步兩步趕去了雜貨店。

  油紙很便宜,一文錢三十小張,而那種硬硬的象牛皮紙一樣的紙要稍貴一些,二文一大張。

  沈曦買了一文錢的油紙,五張硬紙,一共用去十一文,又花了兩文買了針線,又轉去糧店買了八文錢的白麵粉,這才興沖沖的回了家。

  回到家後,沈曦用菜刀小心的將紙切割好了。油紙用麵糊是粘不住的,沈曦就放出寬寬的邊,先折了兩折,然後一正一反用針來來回回的又縫了兩遍,縫好後放水試了試,果然不漏了。油紙袋縫好後,沈曦又開始折硬紙袋,大小是比著油紙袋折的。這裡的硬紙沒有牛皮紙硬,沈曦用了兩層。

  燒了點水,打了點麵糊,沈曦找了根筷子,將麵糊抹在紙袋上,把邊壓齊。紙袋黏好後,沈曦又將油紙袋套在紙袋裡邊,口上寬寬的折了兩折,然後用剪刀剪了個洞,再拿小硬紙條用漿糊黏在這個小洞四周,防止用繩子拽脫了。最後才找了兩條線繩,從小洞中穿過去,打好了結,一個內外兩層的油紙袋就做好了。

  第一次肯定做的不美觀,不過這東西熟能生巧,沈曦第二個就做的象模像樣了。做完以後,沈曦跑到廚房,拿了根沒燒盡的木枝來,蹭蹭幾筆,畫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兔子,她想了想,又在袋子反面畫了一個圓形的商標。

  沈曦拎起來看了看,雖然比不上現代的包裝袋那樣美觀,可在這個以繩拎為主的時代,這個袋子的模樣還是十分新穎的。

  還剩了兩張硬紙,沈曦就又黏了一個不套油紙袋的純紙袋。前後也給畫上了簡筆畫。

  將這幾個紙袋拎在手裡,沈曦還真找回了以前上街購物的一點感覺,以前這種袋子拎回家就扔垃圾箱了,哪會想到,現在自己要憑它討生活了。想到此,沈曦倒有點傷感了。
  
  不過傷感歸傷感,可活著就得吃飯,吃飯就得掙錢,這個規律,亙古不變。

  沈曦本想現在就拎出門去搞推銷,剛一邁腳,就想起了炕上還有個大活人呢。看起來,獨身時間長了,還真不習慣有人共處一個屋簷下了。沈曦放下袋子,用廚房中僅有那捧髒不拉嘰的雜麵貼了幾個小餅子,仍是就著醃白菜,先餵瞎子吃了,自己也湊合著咬了幾口,填了填肚子。

  草草刷了碗,沈曦抱著她的紙袋就出門了。

  帶油紙袋的,糕點店熟食店用正合適,不帶油紙袋的,裁縫店雜貨店用挺好的。至於要賣哪家,怎麼賣,沈曦心中早就有主張了。

  沈曦走了沒多遠,來到鎮上唯一的一家糕餅鋪,叫福瑞祥。沈曦已經打聽明白了,這個福瑞祥呢,是家全國連鎖店,實力很是雄厚,就連這麼個小鎮子,也都開有分店。

  福瑞祥不愧是老字號大店舖,就連小夥計的素質都不是白給的,聽到沈曦說找掌櫃的,沒有因為沈曦穿的不好而看不起她,而是十分熱情的搬來把椅子,讓她先坐著等,他跑去後院叫去了。

  片刻功夫,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長的有些瘦,不過精神很好,眼睛中那精光也是一閃一閃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心明手亮的人。

  小夥計在旁邊介紹道:「這位小姐,這是我們林掌櫃。」

  沈曦趕緊站起來,端端正正行了個禮道:「小女子見過林掌櫃。」這個行禮還是上午在街上看別的女子做,她跟著現學來的。

  那林掌櫃用手虛托一下,也還禮道:「小姐不必多禮,快快請座。」

  兩人看座,夥計上茶。

  林掌櫃這才問道:「這位小姐,找在下可是有事?」

  沈曦道:「林掌櫃,小女子特地拿了件東西給您過目一下,如果您覺得合用,就給小女子幾個辛苦錢,若是不合用,就當小女子沒來過。」

  這個林掌櫃大概好沒遇到過這種當面推銷的,詫異了一下,還是應聲道:「不知是何物,還請一觀。」

  沈曦將懷中那兩個紙袋拿出來,擺到林掌櫃面前。

  林掌櫃拿起來,裡外的看了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裡面能放點心?」

  沈曦笑道:「我看咱們這裡的鋪面,不論買什麼都是用紙包了用草繩繫上拎在手裡,若是買的多了,那草繩不堪重負,斷了也是常事。要是有這紙袋,就是一連放上六七斤點心也不會破,要拿也是方便的很。」

  那林掌櫃翻來覆去的看那紙袋,思量了一會兒道:「不知小姐這紙袋成本多少?」

  沈曦道:「這不帶油紙袋的,成本不到三文,那帶油紙袋的,成本是三文。」

  林掌櫃道:「如果光用油紙包,十斤點心的油紙才值一文。小姐這紙袋,成本未免太高了些。」

  沈曦卻道:「掌櫃的需知,人有三六九等,能吃的起點心的,都不是在乎那一兩文錢的人。您設想一下,若有那公子小姐想為長輩買幾斤點心,是拿草繩拎著一串油紙包好看還是用這紙袋拎著好看?」

  聽了這話,那林掌櫃臉上就掛出笑來:「小姐還真是詼諧。」

  他雖笑了,沈曦卻在心裡一個勁的嘀咕他,不愧是久經商場的老狐狸,這打太極的功夫真是高超的很。

  沈曦自然知道推銷不是容易的事,於是又說道:「這紙袋比那油紙好的地方還有一處,掌櫃的請看,這紙袋上的畫。」

  「哦?這畫難道有什麼玄機不成?」林掌櫃自然早就看到紙袋上面的畫了,也看得出那畫是極為粗糙的,不過他是有城府的人,這得罪人的話自然不會說出來。

  沈曦對自己的畫功是心知肚明,人家不拆穿她,她也不捅破,於是笑道:「這紙袋上,您還可以畫上各種各樣的畫,若是成親的人家訂,您可以畫上龍鳳呈祥;若是家裡有老人做壽,您可以畫麻姑拜壽;若是學生送師長,您可以畫桃李天下;若是中秋,您畫嫦娥奔月,若是端午,您畫賽龍舟……這別人家沒有,就您這兒有,還這麼漂亮,您說您這兒的點心賣的能不快嗎?」說完這些,沈曦看到那林掌櫃盯著這紙袋的眼睛熱切起來,顯然是動心了。

  把紙袋翻過來,沈曦又加了把勁道:「林掌櫃您看這裡,這是我畫的一個粗略的標誌。福瑞祥是個老字號,又開了不少分店,認識字的人固然知道招牌上寫的『福瑞祥』三個字,那不認識字的呢?您可以向你們東家提個建議,找人畫一個標誌,然後各家分店的招牌上也都刻上這個標誌,以後不管到哪裡,走南闖北的客人一看,喲,這兒也有福瑞祥呀,這熟悉的東西最親切了,以後這福瑞祥的生意肯定更蒸蒸日上啦。」

  林掌櫃的顯然對這個比較感興趣,如果能讓東家對自己有所賞識,那自己也不用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想到這兒,林掌櫃終於露出了急切的模樣:「小姐,您能不能再說詳細點,要不您給再畫個樣子,小明子,趕緊的,拿筆墨來,再給這位小姐沏杯好茶來。」

  筆墨拿上來,沈曦也不客氣,做了個圓圈,然後在裡面畫了一隻小兔子抱著塊咬了一口的月餅,還圍著圓圈寫了幾個小字:福瑞祥點心。然後推給林掌櫃道:「就像這樣,要是你們福瑞祥哪間店的招牌上都有這個,人們一看就記住了,這個小白兔抱月餅的點心是福瑞祥的。當然了,我這肯定是不行,畫的不好看,到時候你們請名家給畫一個,那可好看多啦。」

  林掌櫃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連連點頭:「小姐果真是蘭心蕙質,這點子都想的到。」

  沈曦當然不忘推銷她的紙袋:「林掌櫃您看,這紙袋可不比油紙,一來油紙畫不上畫,二來油紙用完就扔,沒別的用處了。而我這個紙袋呢,用完了還可以放別的東西,再說又這麼漂亮,人們是捨不得扔掉的。您再在這紙袋上寫上您店舖的地址,那只要見過這紙袋的人就都會知道這福瑞祥啦!」

  聽了沈曦聲色並茂的推銷,林掌櫃臉上露出了喜色,不過他雖然高興,但還是沒有忘形,一聽沈曦的話,立即恢復了商人本性,笑著說道:「林某對這個紙袋很感興趣,不知小姐多少錢肯割愛?」

  沈曦道:「小女子久處閨中,不知米薪,若不是公婆俱喪,丈夫有病,哪裡用得著我一個婦道人家出頭露面。若論錢財,小女子實在是不知,小女子今日孤身來此,也是聽人說福瑞祥是個老字號,童叟無欺,要不小女子哪有這個膽量來見您呢?林掌櫃的您看著給吧,小女子也不爭價。」她這話說的漂亮,實際是以退為進,話裡的意思是我家裡條件不好,您多給點吧。我也不怕你騙我,你們這個老字號,聲譽比錢財重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2:56

第4章

  林掌櫃一聽沈曦已經成親了,還楞了一下,不過他是個人精,哪能不明白沈曦的意思呢,連忙叫道:「小明子,拿二十兩銀子來。」然後又向沈曦道:「夫人,若論這紙袋,實實在在給不了您這麼多錢,在下給您這麼高的價錢,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夫人這紙袋就不要再賣給別人了,而且還請您暫時保密,不要將這紙袋之事洩露了出去。」

  「這是自然,掌櫃的您請放心。」沈曦在心裡算了一下,十七兩就能在這破地方買個小房子了,林掌櫃給的二十兩銀子雖然不少,但自己給他出的主意不應該只值這麼點錢。於是沈曦又笑道:「掌櫃的,小女子這裡還有一個主意,不知您要不要聽。若是您聽了覺得好,就再多給小女子些銀子,小女子孤身養一個殘疾丈夫,現在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這寒冬臘月的,更是連床棉被都買不起,不得不把銀錢看的重一些。」沈曦這話,已經透露出了她的意思,對這個價錢,她不是太滿意。

  林掌櫃自然聽懂了沈曦的意思,也明白如果要拿下這些好主意,最少也得拿出一床棉被加房租的錢來。他思索片刻,覺得眼前這女子的點子還是很有新意的,就算是高價買過來也合算。憑著這主意,沒準自己會得到東家的賞識,把自己調去京城也說不準呢,何況聽這女子的意思,還有別的點子,不由開言道:「夫人對令夫不離不棄,志氣高潔,林某佩服。林某不是那心黑手狠之人,若夫人的主意好,在下自然不吝銀錢。」

  沈曦也明白這林掌櫃聽懂了她的意思,這才笑道:「剛才小女子已經說過了,人分三六九等,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東西。咱平頭老百姓,走親串友買點心,用油紙包一下就行了,咱主要是能吃就行。可富貴人家也用油紙包,就不那麼好看了。這紙盒包的點心,就比油紙要顯的正式了。不過,這過年過節,總有那當官的要給上面送禮巴結,這點心就有點上不了檯面了。比如說中秋送禮,小女子想若是月餅盒裡放上一些金筷子金刀金湯匙,或用那玉或金子打了盒子,再用這漂亮的紙袋一套,任誰也看不出什麼來,外人只當是尋常月餅,這送禮的送的神不知鬼不覺,收禮的也收的悄無聲息,這點心的利潤必不用說吧。」

  林掌櫃聽到這兒,不禁拍手叫絕。以前的時候,過年過節送禮的,從來都是金銀珠寶當道,是輪不到他們點心鋪的,畢竟巴結上司光拎幾斤點心是不夠的。不過現在有了這主意,自家的點心肯定要大賣,這種送禮的方式,肯定會讓收禮的人十分喜歡的。憑著這些主意,自然肯定能調回到京城了。

  林掌櫃立刻在心中拿定了主意,他哈哈大笑道:「夫人真是妙人妙想,在下佩服佩服。紋銀五十兩奉上,夫人覺得如何?」

  五十兩,應該不少了吧,沈曦心中滿足了,也不推辭,站起來笑著向林掌櫃致謝:「多謝掌櫃的厚愛,家裡正等米下鍋,小女子不跟您客氣,就觍顏收下了。」

  「這是您該得的,銀子您拿好。」小夥計拿來一托盤銀子放到桌上,林掌櫃推給了沈曦。

  沈曦收下銀子,又道:「掌櫃的,您是個爽快人,小女子也投桃報李,再送您一個點心的方子,保證是別的點心鋪沒有的。」

  林掌櫃驚奇的看了沈曦一眼,連忙笑道:「那就多謝夫人了,夫人見識不凡,這點心必是十分美味出奇的。」

  沈曦拿起筆來,蘸了點墨,在紙上寫下了蛋糕的製作方法。

  前世的時候,趙譯為了充紳士風度,要求生活全盤西化,像什麼蛋糕餅乾蛋撻披薩之類的東西,沈曦早就練出來了。只是世事變幻,沒想到那時取悅趙譯的舉動,現在變成了自己謀生的手段。

  等沈曦寫完了,林掌櫃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向沈曦道:「夫人,您這方子也有點複雜,要不這樣,您在小店稍做停留,教我們的點心師傅做一遍可好?」

  沈曦想了想,這蛋糕若沒人指點,怕真有點不好做,於是同意了。

  這點心鋪什麼都有,只是少了牛奶。沈曦指點著點心師傅做了一次無奶蛋糕,雖然沒有奶味,但蛋糕的鬆軟可口還是讓林掌櫃喜出望外。林掌櫃興奮之餘,還不忘讓沈曦告訴點心師傅要加多少奶,什麼時候加合適。

  做完這一切,日頭已經偏西了,沈曦就向林掌櫃的告辭。

  林掌櫃吩咐夥計道:「小明子,你去包幾包好點心給這位夫人帶著,也讓夫人嘗嘗咱鋪子裡的點心。」

  沈曦心道,這林掌櫃還真是個有原則的生意人,絕不肯多佔便宜。自己說送他個方子,他就送自己一些點心,若是有機會,這樣的人可以結交一下。

  夥計拎了四包點心過來,沈曦道了謝就拎在手上,然後笑道:「林掌櫃,我那袋子還是有用的,你看,只用草繩拎,現在我就不得不用兩隻手拎著這四包點心了,這要是看到個熟人,連禮都行不了。」

  林掌櫃哈哈笑道:「是有點不方便,夫人就祈求這一路別碰上熟人吧。這袋子的主意不錯,林某過兩天就去京城給我們東家看看,我們東家是個識貨的,夫人的心思不會白費的。」

  兩人邊說笑邊往外走,都快走到門口了,沈曦忽然停住腳步道:「林掌櫃,小女子還有一件事相求。若是有人問起這主意,您就說是您自己想的,千萬別提我。」

  林掌櫃奇道:「這是為何?」

  沈曦道:「小女子只是平頭百姓,不想多惹事端,若不是窮的走投無路,今天就是您這福瑞祥小女子都不想進的。」

  林掌櫃明白懷璧其罪的道理,這麼聰穎的女子,若是被那有心人知道了,定會搶了她去,久在商場混的林掌櫃自然明白為了錢,人心能黑到什麼程度。

  「夫人您放心,您出了這個門,在下就當您沒來過。」

  小明子拿過幾包點心遞給沈曦,沈曦接過來,向林掌櫃道:「掌櫃的,多謝您厚愛,就此別過吧。」

  林掌櫃笑道:「以後咱生意不談,點心還是可以買的嘛,夫人難道不想看看您的紙袋賣的好不好?」

  沈曦也笑了:「定來惠顧,掌櫃的您留步。」

  林掌櫃將她送到門口,兩人道別。

  走在路上,沈曦摸了摸懷中的銀包,心中的喜悅簡直快要飛出去了,若不是怕別人投來異樣的眼光,沈曦真想放聲歌唱。銀子啊,銀子啊,自己用二十一文錢賺了五十兩,這樣賺錢,絕對速度絕對暴利啊。有了銀子,自己就可以開粥鋪,甚至可以開粥店了,不用挨餓受凍了。

  這五十兩銀子,把沈曦美的,走路差點飄起來。

  到了家裡後,先把點心放桌子上,然後把銀包放到桌上,打開來一看,裡面通是十兩一個的雪白元寶,一共五個。看到了傳說中的元寶的真正樣子,沈曦很是激動。成功的喜悅是要與人分享的,哪怕傾聽的那個人是個聾子,沈曦美滋滋的向炕上的瞎子嘮叨:「瞎子,瞎子,我厲害不,用二十一文錢賺了五十兩銀子,五十兩呀,嘿嘿,瞎子,光吃肉夠你吃好一年的。今天晚上改善生活,姐做紅燒肉給你吃。」

  哼著小調,沈曦興高采烈的把四錠銀子埋到了爐坑裡,自己獨拿了一錠塞到懷裡打算去購物。臨走之前,沈曦拆開一包點心,看了看是芙蓉糕,沈曦不愛吃這甜兮兮的東西,於是她坐到瞎子身邊,笑咪咪的往他嘴裡塞點心:「瞎子,你有多高呀,這麼坐著我也看不出你個頭高低,等會兒我去買棉衣,你在家乖乖聽話呀,姐給你買身新衣服穿。」瞎子平靜的吃著點心,仍是連個反應都沒有,沈曦要的也不是反應,她要的就是傾洩一下喜悅的心情,管他是不是能聽到呢。估計現在在她眼前的是個小貓小狗,她也會興奮的嘮叨一番。

  餵瞎子吃了個半飽,又給他喝了點水,沈曦這才揣著銀子出了門。

  瞎子穿的單衣,自己穿的也是單衣,這一天跑來跑去的,沈曦覺得自己都快凍硬了,現在有錢了,實在不應虧待自己,要買身厚棉衣才對。

  這個鎮子太小了,連個賣成衣的地方都沒有,沈曦進了裁縫鋪。

  等沈曦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抱了一堆的新被子新衣服和新床單,裡衣和外衣,棉衣和裌衣,沈曦各買了兩套,自己和瞎子一人一套。既然有了錢,總不能虧了自己,是吧?

  不過讓沈曦鬱悶的一點是,這棉衣沒有正好尺寸的,新棉衣不得不等三天後來取,沈曦無奈,只得再凍幾天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3:07

第5章

  冬天日短,等沈曦從裁縫店出來,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她匆匆趕到肉舖割了幾斤肉,又去雜貨舖買了鹽糖等調料,還買了一把洗澡洗頭用的皂豆。經過木匠鋪時,又買了一個洗澡的大木桶和一個洗臉盆,最後在米糧店,買了十斤糙米,十斤大米,十斤蕎麵,十斤白麵和一罐子油。桶和米麵是大物件,店裡都送貨的,店裡的夥計就扛著東西跟在沈曦後面。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沈曦讓夥計們把東西放到了廚房,他們走後,沈曦就回了房間去看了眼瞎子,剛往屋裡一站,直覺得冷風嗖嗖,沈曦一抬頭,這才發現窗戶上的紙都是破的,若再這樣過一宿,怕是會凍死。於是她又跑了一次雜貨店,和夥計問明白後,買來了一種特殊的紙,雖然夥計說這也是油紙,但明顯的,這個和沈曦買來做紙袋的油紙不是一回事。這時候不是較真的時候,沈曦趕緊跑回了家,聽夥計的,用麵糊糊窗紙。到了家後,天已經黑了,沈溪又悲催的發現家裡沒有照明的東西,然後她只得又跑了一趟雜貨舖,買來了油燈一盞,燈油一瓶。

  就著昏黃的油燈,沈曦先打了點麵糊,上午打的已經凍上不能用了,只得重新再打了點。然後趁著麵糊還熱,沈曦踩著凳子把窗戶給糊上了。

  糊完窗戶,天已經黑的很了,沈曦趕緊打來水洗肉切肉。把肉切成小塊,這才點起火,放水刷鍋。放了一瓢水,燒開後把肉倒進去煮個開,撇了浮沫,把肉撈出。再重新刷乾淨鍋,等鍋燒乾,放入清水,想往裡面放糖熬糖色的時候,問題出現了。

  她買糖的時候也沒細看,只看見是白色的,還以為是白糖或冰糖呢,現在一看才知道,敢情這糖是象飴糖一樣的東西,沈曦捏了捏,軟軟的,根本沒有後世的飴糖軟。這樣的糖,做紅燒肉肯定是不行的,沈曦只得臨時改轍,把肉給燉了。

  肉燉上了,還得做飯呢,可惜就一個鍋,雖然屋子裡還有一個爐子,可沈曦知道自己生爐子的技術不行,怕是點不著。沈曦靈機一動,想起以前吃過的鐵鍋黃花魚貼餅子,自己這個也是鐵鍋,也在鍋沿上貼一圈餅子不行嗎?行不行試試看吧。這裡白麵大米很貴,沈曦怕浪費糧食,就和了點蕎麥麵。等肉鍋燒開了,火能小一點的時候,她才小心翼翼的將餅子貼到了鍋邊上,效果還行,一個也沒掉進鍋裡去,全黏在鍋沿上了。

  鐵鍋燉肉貼餅子的實驗還是很成功的。肉嘗起來味道不錯,除了有個別的餅子糊了點,還真沒別的大毛病。

  飯做完後,沈曦把鍋刷乾淨,怕鍋裡殘留下油,還抓了兩把鹼麵,把鍋刷的乾乾淨淨一點油花也沒有了,這才拎了兩桶水倒在鍋中,等著一會吃完飯了洗個澡。

  等把飯端到屋裡,沈曦才發現自己又忘了買桌子,無奈,只得又擺在炕上了,然後拔了一碗肉拿了雙筷子遞給瞎子:「瞎子,姐給你燉的肉,快嘗嘗香不香。本來想做紅燒肉,可你們這個破地方竟然連糖也沒有,紅燒肉沒糖可做不成。這破地方,也太落後了……」沈曦一邊碎碎念,一邊讓瞎子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子,又拿了塊餅子讓他咬一口,然後又放到他碗裡,幫他用筷子碰了碰,瞎子領悟力很好,一口餅子一口肉,吃的很香。

  割肉的時候聽肉舖老闆說,這個世道肥肉比瘦肉要值錢,因為大家肚子裡都沒有什麼油水,所以都喜歡吃香香的肥肉。沈曦是吃不慣肥肉的,她把瘦肉尖都擰下來吃了,肥肉都送進了瞎子碗裡,瞎子照樣吃的很香。沈曦不好意思的嘀嘀咕咕:「瞎子瞎子,我吃瘦的你吃肥的,我可不是欺負你啊,是肉舖老闆說的大家都愛吃肥肉,我這也是給你加營養啊加營養……」瞎子似乎很久沒吃過肉了,狼吞虎嚥吃的很快。

  在沈曦的嘮叨中,半盆子肉,十來個貼餅子,被兩人消滅一空,當然,主要戰鬥力是瞎子。

  吃完飯,沈曦又倒了碗水來,給瞎子喝了。瞎子無事,仍是呆坐在炕上。沈曦把碗刷了,又把炕席用抹布擦了一遍,然後將瞎子牽到炕梢,把他身下的破行李捲起來扔到了院子裡,把炕席都擦乾淨了,這才將那床新被縟鋪好。

  雖然說冬天冷,特別是屋子裡還沒有暖氣,可沈曦實在是受不了髒了,這澡是必須要洗的,要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的新被縟新衣服呀。今天燉肉燒了不少火,炕上熱的很,這熱炕大概也能散熱,屋裡倒不是冷的伸不開手。

  將洗澡用的大木桶刷乾淨,沈曦吭哧吭哧的搬到屋裡,將熱水用桶拎過來倒進桶裡,試好水溫後,上炕去拽瞎子:「瞎子,洗澡了洗澡了。我新買的被縟,可別給我弄髒了。」瞎子自然是聽不到她說什麼,不過仍是順從了她的力道,隨她下了炕。沈曦拉著他來到桶邊,讓他摸摸桶沿,又讓他用手摸了摸桶裡的水,意思是告訴他要洗澡。瞎子大概沒明白,只是彎下身去洗了兩把臉。沈曦也不是個好耐性的,心道反正兩人是夫妻,還避諱什麼啊,三兩下就把瞎子的衣服給扒下來了。瞎子大概沒想到有人生猛到會直接扒他衣服,還怔了一下,不過他聽話的沒有反抗。沈曦才不管他心裡想什麼呢,抬起瞎子一條腿搬進了桶裡,瞎子另一條腿跟上,乖乖的坐到了桶裡。

  沈曦是萬花叢中過的人物,對男人的身體已經不陌生了,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瞎子的身材還真不錯,她用手指戳了戳了瞎子的胸口,輕佻的吹了個口哨,笑嘻嘻道:「瘦是瘦,全是筋骨肉,瞎子,你身材不錯哦。」說完後,自覺的認為自己很像女流氓,不由的嘿嘿笑了幾聲:幸好瞎子聽不到!

  瞎子自己往身上撩著水,沈曦拿來皂豆幫他洗頭,淡淡的清香在房間中瀰漫開來,沈曦一邊給瞎子洗頭一邊瞎嘮叨:「這玩意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頭髮是能洗乾淨,不過不夠滑,還是沒洗髮水方便,洗髮水怎麼做的來著?唉,可惜我不會做,要不這都是錢哪,錢哪!」一提到錢,沈曦就恨自己恨的不行,上輩子怎麼就不學著做點東西呢,要是自己什麼都會,光賣配方就夠吃一輩子的了,可恨自己上輩子為了伺候好趙譯那個混蛋,光圍著廚房打轉了。

  想到趙譯沈曦就來氣,手上的力道也就大了不少,嚓嚓嚓嚓搓的瞎子的頭髮差點冒出火星子來,把瞎子疼的直皺眉。洗完頭又幫瞎子擦背,瞎子也不知多久沒洗澡了,身上髒的很,洗曦使勁一搓,那髒泥刷刷的往下掉,洗澡水一會兒就有點混濁了。沈曦從來沒見過這麼髒的人,不由驚嘆道:「瞎子,你這輩子就沒洗過澡吧,這水往外一潑,潑水那地兒三年都不用施肥吧。」瞎子聽不到,自然不可能給她任何反應,所以,還是只有沈曦一個人在那大驚小怪。

  等把瞎子身上搓乾淨了,用手巾幫瞎子擦身子的時候,沈曦這才發現瞎子那露出了本來面目的身體上有不少傷疤,特別是胸膛上,有一大條傷疤紫紅紫紅的,從左胸貫穿到了右腹,那傷痕足有兩根筷子長。別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傷疤更是數不勝數。

  「呀,瞎子,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呀?」沈曦驚叫道。驚完了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瞎子聽不到,於是又習慣性的自言自語道:「就你這身帶殘疾的,肯定不招人待見,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吧?沒事沒事,現在有我了,咱們好歹也是夫妻,我肯定不會欺負你的。」瞎子依舊是無聲又無語。

  沈曦拿來雪白的裡衣,幫瞎子穿好,讓他鑽進新被窩,然後悲催的發現,沒有枕頭。沈曦去外面扔掉的破被縟裡翻了翻,也沒發現枕頭,無奈之下只好將自己還算乾淨的外衣脫下來,揉成一團,讓瞎子將頭放在上面,自己拿手巾幫瞎子擦頭髮,待那長長的頭髮半乾後,這才下去將桶裡的髒水倒了。又去廚房拎了熱水來,這次沈曦自己跳進了大木桶裡。

  這裡的木桶沒有電視裡演的那麼高,進去洗個澡還要踩凳子,搞不好一個滑倒就會淹死在裡面,沈曦買來的這個木桶比那個矮多了,大概是將將夠一個成年人邁進去的高度吧。

  沈曦洗完澡,也換上了新裡衣,感覺是神清氣爽。

  待頭髮乾的差不多了,沈曦「卟」的一口吹熄了油燈,趕緊鑽進了被窩。瞎子早就把被窩暖過來了,沈曦一進被窩被縟就都是暖和的。再也不用挨凍了,沈曦感覺自己這個幸福啊,只差流點激動的淚水了。

  躺了一會兒,枕慣了枕頭的沈曦總覺得腦袋空的慌,有心再找點什麼墊下面,又嫌外面冷,想到旁邊有個現成的「丈夫」,不用白不用,沈溪將瞎子的胳膊抻過來枕在腦袋底下,嘿嘿,高度將將好。沈曦帶著滿意的笑,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沈曦不意外的發現自己整個人都縮到了瞎子懷中。以前和趙譯睡的時候,也總是這樣,她都習慣了。雖然現在身邊的換了一個男人,不過沈曦也沒有害羞,反正這兩個身體是夫妻,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

  早晨沈曦做了點粥,用昨晚留下來的肉炒了點白菜,然後白菜吃完了,柴也燒完了。

  吃罷早飯,刷洗完了,沈曦又去了昨天發現的那個早市胡同。先買了點蘿蔔白菜之類的青菜,又買了兩擔柴,還買了兩筐煤,打算學學生爐子。畢竟煤抗燒,不用一會兒就添柴一會兒就添柴的,而且屋裡生爐子,屋中也能暖和點。讓賣柴的賣煤的將東西送到家,沈曦又回了那早市胡同。這一次,她是來找房屋的,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人租房或賣房。

  轉了一圈,結果相當不理想,古人也是有商業意識的,所有挨著早市的房子,早就住的滿滿的了。稍微偏一點的地方,房價又有些高,不太划算。沈曦想了想,還不如在現在住的地方住呢,好在離這裡也不是太遠,自己去訂個小推車,每天做好的粥推過來就行了。

  粥店還是別想了,昨天買完被縟棉衣,手中還有十九兩銀子,經過昨天一天採購,自己手中只剩了十七兩多一點,房子問題還沒解決呢,桌椅板凳也還沒買呢。況且這粥攤支起來,別的都好說,只是這擺攤用的桌椅死沉死沉的,要每天運來運去,那豈不是要麻煩死?還有,喝粥用的碗,每個客人用完了就必須要刷,這刷碗的水從哪來?而且如果生意忙,自己哪有功夫刷碗?如果僱人的話,這都得用錢呀。

  怪不得沒人賣粥呢,想來必然是覺得太麻煩,哪像賣饅頭賣餅的,只拎個籃子就行了。

  不過,做為一個生意人,雖然是個偽生意人,沈曦還是有點眼光的。越是麻煩的,越沒人願做的生意,通常就會意味著商機。

  沈曦不是一個怕困難的人,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好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3:18

第6章

  沈曦把這條早市胡同又挨家挨戶的觀察了一遍,然後找了一個只有老夫妻兩個人的人家,以每個月一百文錢的價格,將桌椅板凳放在他們的院子一角裡,還可以從他們院中的井裡打水刷碗用。那個已經白髮蒼蒼的孫大爺還說要給支個棚子,免得桌椅被雨淋壞了,沈曦自然是連聲道謝。

  最麻煩的問題解決了,沈曦立刻著手準備別的東西。

  沈曦去了木匠鋪。和木匠師傅探討了半天,才勉強商定了一輛獨輪車,兩個粥桶。這獨輪車的樣式,還是沈曦去一個紅色老區旅遊時看見的,現在正好拿來套用一下。對於獨輪車的設計,木匠師傅十分喜歡,沈曦看出來後,免不得又是一番討價還價,最後和木匠師傅商定的結果是:木匠師傅不收沈曦的車錢和桶錢,沈曦要將圖紙送給他,以後不要再賣給別人。

  至於桌椅板凳,木匠師傅叫她不用買新的,去當鋪淘換幾件舊的,比買新的要便宜。到現在沈曦才知道了,原來當鋪還做舊貨生意。不過又想想,那些死當的東西,它們不賣難道放著發霉嗎?

  沈曦只得去了當鋪,說是買舊貨,當鋪掌櫃十分熱情的接待了沈曦,然後招呼了一個小夥計,帶沈曦去了後院。後院中,果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新的舊的都有,沈曦選了半天,選了四張桌子十六條長凳,二十個粗瓷大碗,十來個小碟子,幾個小瓷碗,掌櫃的還友情贈送了兩把筷子,而且在這裡,沈曦還找到了一個類似於蒸鍋的東西,小夥計說是在爐子上用的鍋。由於是舊貨,價錢很便宜,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一共花去了沈曦不到二兩銀子。

  沈曦買的東西很笨重,但當鋪不管送貨,沈曦只得又雇了輛車,把這些東西運去了早市胡同的孫大爺家。

  賣粥用的東西都齊全了,沈曦看了看天空,見太陽還未正午呢,就又轉了出去。

  這一次,沈曦是去了縣衙。

  沈曦沒有忘記郭嬸說過的話,她和瞎子住的那房子是要官賣的,她雖然不知道這個身體和瞎子是怎麼住到那裡的,不過總覺得照他們那貧窮的樣子,十有八九是偷住的。所以若不想被官府緝拿,那房子還是買下來比較好。

  來到縣衙,沈曦打聽清了這負責房產買賣的辦公室在哪裡,就直接去了。負責這事兒的「公務員」是一個姓王的書吏。沈曦也是長了心眼,沒有直接說要買她現在住的房子,只說看看官賣的房子有幾處,王書吏拿來個本子,沈曦見上面登記的官賣房產一共有五處,最便宜的就是她現在居住的那兩間破房了,上面註明的官價確實如郭嬸所說是十七兩。

  沈曦前世也是在商場上混過的人物,自然知道政府的生意水份可大的很,於是使出前世在生意場上和當官的打交道的的辦法,試試在這個社會能不能見效。見左右無人,沈曦湊到王書吏面前,壓低了聲音道:「王大人,這房價還能便宜幾兩嗎?」自古官吏哪有清的,王書吏微微一笑,裝模作樣拿喬道:「官價如此,恐怕是不太好改。」沈曦低低道:「若大人成全,小女子有謝儀奉上。」王書吏拿來一張紙,在上面寫明了是哪處房子,然後在價格處填了個十兩,微笑著向沈曦看。

  沈曦一看,這政府果然黑心呀,明明十七兩,原來十兩銀子就能賣呀。沈曦不由笑道:「謝謝大人成全。大人,能不能再少一點,小女子的錢還差一點點。」說罷,袖了五兩塞進了王書吏的袖子裡。那王書吏見沈曦竟然給了他五兩的謝錢,不由楞了下,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沈曦一眼意,另拿了一張紙大筆一揮,將十兩就改成了五兩,邊寫邊道:「我這人就是個『小人』脾氣,別人若是對不起我,我要百倍奉還回去,若是對得起我,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了人家。」竟然才十兩銀子就把那房子買下來了,沈曦高興壞了,對著王書吏行了個大禮,連聲道謝。

  紙寫了一半,王書吏問道:「小娘子,你家藉貫是哪裡?可帶了原來的戶藉過來?」

  沈曦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戶藉,不會是戶口簿吧?這年頭已經有戶口簿了?心思一轉,她心中就有了主意:「王大人,實話跟您說吧,小女子根本不知道我家原藉是哪裡。小女子在娘家時,只在村裡打轉,只知道村子叫靠山屯,連鎮上都沒去過。家裡窮,哥哥娶不上媳婦,爹娘就拿我和人家換了親。爹娘把我關在馬車裡,走了三天兩宿才到了這裡,我連這裡離家多遠都不知道。我丈夫家父母雙亡,丈夫又是個殘疾,連話都不會說。在我們成親第三日,族裡有人霸佔了我們的房子,連夜將我和丈夫趕了出來,要不是我丈夫心裡明白,早早藏了幾兩銀子,我們夫妻早就淪落街頭了。大人說的戶藉是什麼,小女子當真是不知道。」說罷,沈曦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大概是覺得沈曦可憐吧,也有可能是看在那五兩銀子的份上,那王書吏沉思片刻:「小娘子,你再給我二兩銀子,我找一個無兒無女的剛死還未消戶的戶藉幫你掛一下,不過這樣的話,你和你丈夫必須有一個人要改姓了,若把你改成女兒,那你丈夫就是入贅,若是改成兒子,那你丈夫就得改個姓。」

  沈曦聽了個大致明白,這王書吏應該是要鑽法律的空子了。不過二兩銀子買個戶藉,她當然是樂意的了,在後世做黑戶都有諸多不便,別說這個階級森嚴的社會了,沈曦可不想被官府抓了去。

  沈曦想了想,反正也不知道瞎子叫什麼,不如改他的吧,於是道:「改我丈夫的吧。」

  那書吏拿來一個本子,在本子上找了找道:「就這個吧,七十歲的賈柱,你丈夫叫什麼?我改個姓就行了。」沈曦一聽姓賈,就想起紅樓夢上那有名的對聯「假亦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來了,於是張嘴道:「那就叫賈如真吧。」王書吏一笑,就在那卡片上工工整整寫下了「賈如真」三個字。

  「那你呢?可還有孩子?」

  「我叫沈曦,沒有孩子。」然後沈曦眼睜睜看著那王書吏寫道「賈沈氏西」。

  賈沈氏……西……這麼醒目的稱呼,讓新出爐的賈沈氏西風中凌亂了。

  攥著嶄新的房契和戶藉卡,沈曦喜滋滋的回了家。回到家後,趕緊找了張油紙,將這兩樣東西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然後找了一個空磁罐放了進去,蓋上蓋子後還用泥巴把罐子口給糊起來了。糊完後,她把這個小磁罐放到了廚房一個暗暗的角落,旁邊又放了兩個破罈子。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就算是真來賊了,也不會認為這個破鹹菜罐裡會藏著值錢的東西吧。何況這東西,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和財產了,可是丟不得的,也不能讓耗子給咬了去,那個王書吏說補辦可是麻煩的事呢。

  把東西藏好後,沈曦心道以後就在這兒定居了,這鄰里的關係可要搞好了,特別是那個熱心腸的郭嬸,自己應該好好去謝謝她。想到這兒,沈曦梳洗的整整齊齊的,拎了一包點心就去郭嬸家了。在郭嬸家待了好長一會兒,兩人相談甚歡,建立了良好的八卦關係。從郭嬸的閒話中,沈曦對左鄰右舍也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不過沈曦暫時沒有去拜訪,她還有事情要忙,這事以後再說吧。

  下午的時候,沈曦沒有出門,而是將這個已經可以稱為「家」的房子院子進行了一次全面性的清掃和整理。沒用的東西該扔的扔,有用的東西都歸置的整整齊齊的。房間和廚房她也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就連房頂的蜘蛛網也都讓她踩著凳子一掃而光。

  接下來兩天,沈曦只是在擺弄家裡,缺什麼就補充點什麼,慢慢的,這所陳舊的房子,在沈曦的整理下,煥發出了點點生機。

  到第四天頭上,沈曦去裁縫鋪取來了新棉衣,摸著鬆軟的棉衣,沈曦幸福的直想流淚,這幾天可把她凍慘了,連手指頭都快生凍瘡了。這裡的冬天,賊拉拉的冷,比後世那可是冷多了。

  沈曦穿上棉衣,怕把棉衣弄髒了就又將單衣套在了外面,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圓鼓鼓的樣子肯定不好看,不過在快被凍死的情況下,她還是很實在的要溫度不要風度了。

  瞎子的新棉衣也是一件棉衣一件棉褲,沈曦替他穿上後,將那件單衣也替他套上了。女子的單衣是上衫下裙,男子的單衣是一件長褂。瞎子的棉衣做的很合身,加上他長得瘦,這棉衣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顯臃腫,現在這長褂一穿,更是顯出一種安靜沉穩的氣質來了。

  沈曦笑咪咪的圍著瞎子看了好久,著實過足了眼癮。

  穿暖和了,沈曦又去木匠鋪取來了獨輪車和粥桶,還去孫大爺家取回了「蒸鍋」,到了此時,開粥攤的一切準備工作基本就緒,從明天開始,她的粥攤就可以開張了。

  吃罷晚飯,沈曦把米洗淨,然後將米泡到桶裡,準備第二天早晨煮。又把自己醃的蘿蔔鹹菜拿出來,撿了一根嘗嘗,已經可以吃了。把這些弄好了,沈曦還幹了一件事,就是把屋裡的爐坑給清出來。既然是有煤,那這爐子可就有大用處了,可以在半夜的時填上一鍬煤,然後把粥鍋安在上面,這樣就不用沈曦辛辛苦苦的去燒大灶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3:42

第7章

  半夜時分,沈曦還真就醒了,點著昏黃的油燈,下炕去生爐子。柴呀煤呀什麼的她臨睡前就準備好了,只要點著了就行了。

  沈曦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爐子可沒大灶好點,只那麼丁點大的灶膛,放那麼點柴把煤引著了,一點經驗都沒有的沈曦可是沒辦到,雖然白天的時候她請教過了郭嬸,可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啊。過了好大一會兒,火還是沒點著,反倒是嗆了一屋子煙,就連炕上的瞎子都被嗆的連聲咳嗽。

  沈曦氣了個夠嗆,自己一個勁的發狠:「我還就不信了,我點不著這個破爐子,暈死,大不了我不燒煤了,光燒木柴,我看你著不著!」沈曦把門打開,凜冽的風一會兒就把濃煙帶走了,相對的,也帶走了屋中的熱氣,把沈曦凍的機靈靈打了個冷顫。不過沈曦是個不願服輸的人,頂著冷風,她跑進廚房,又抓來點柴,開始繼續奮戰。

  經過半個小時的奮鬥,沈曦終於把爐火生上了,總結前幾次的經驗,這次她在木柴燒的正旺的時候放了點大塊的煤,謝天謝地,這次的煤終於著了。沈曦抹了抹頭上的汗,連忙把那一大蒸鍋的水和米安到了爐子上,慢慢的,屋子裡煙全都散去了,熱氣也慢慢蒸騰了回來,可沈曦一點也睡不著了,她心裡惦記著爐子,一會兒就下去看看用不用填煤,一會兒又下去勾勾爐子裡的煤,反正這半宿,她就沒怎麼睡,光折騰了。不過惟一值得讓她欣慰的是,等到天濛濛亮的時候,粥終於能吃了。

  沈曦先將粥桶綁在獨輪車上,再用盆子將粥倒入粥桶中,然後蓋好蓋子,再把放鹹菜的小盆帶上,這就推著獨輪車出了門。

  因為是第一天,沈曦不知道做多少粥合適,為了防止浪費,就做的少了些,所以這推車推起來不重,不過獨輪車的平衡不太好掌握,沈曦使著全身的力氣,左右防備,還是差點翻了車。

  由於這時候的人起的都早,沈曦到了早市上的時候,已經有好多人擺上攤了。沈曦緊走幾步趕到孫大爺家門口,卻見孫大爺早就把她的桌椅擺好了,老人家正坐在門檻上看著呢,大概是怕有人順走條凳子什麼的。

  感動於孫大爺的熱心腸,沈曦遠遠的打著招呼:「孫大爺,您可真早。」

  孫大爺站起來笑道:「沈丫頭,不早啦,是你來的太晚啦,你看看,人家可都擺上了,做生意可是不能偷懶的。」說罷,動手幫沈曦將粥桶抬下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案板上。

  「謝謝您老的教誨,明天我會再早點來的。」沈曦把粥和鹹菜放好,一邊往外擺碗筷,一邊和孫大爺閒聊。

  孫大爺道:「做生意就得吆喝,你不吆喝和我說閒話能招來人呀?趕緊喊。」

  沈曦也不打怵,放開嗓子吆喝道:「熱騰騰的八寶粥,三文錢一碗,奉送鹹菜一碟,還有座位坐,有喝的請早呀。」連著吆喝了好幾遍,直到第一個顧客上門,她才住了嘴。

  第一位顧客是個穿著講究的老先生,不過衣服雖好卻很舊,有的地方磨的都起毛邊了,看樣子是個落魄的地主,他走過來看了看,慢條斯理的問:「這粥是甜的是鹹的?」沈曦道:「這粥是白粥,裡面什麼也沒加,您要是吃甜的,就給您加一勺糖,不過加糖得加一個錢,這糖可是太貴了。您要是吃鹹的,我這裡免費奉送鹹菜一碟。您吃什麼樣的?」這個世界的糖其實並不是只有「飴糖」一種,上次的時候沈曦說買白糖,小夥計自然就以為她要買的是白色的「飴糖」。因為另外一種叫沙糖的糖,是黃色的。沙糖和白糖差不多,不過沒有白糖純,顏色也是黃色的,這一次沈曦買來的就是這種沙糖。

  那老先生淡淡道:「來碗鹹的,給我找副乾淨的碗筷。」

  沈曦答應一聲,連忙盛了一碗粥放到桌子上,然後挾了幾根鹹菜放到小碟子裡,端到老先生面前,笑咪咪道:「老先生您慢用。」

  那老先生摸出四個錢扔給了沈曦,沈曦拿了三枚,又遞給老先生一枚道:「三個錢就夠啦,您多給了一個。」

  那老先生「哼」了一聲,一臉的不耐道:「這都不懂,剩下那個是賞你的。」

  這下沈曦可楞住了,「賞」這個字她只在電視裡看到過,現實生活中可真沒有遇到過,因為那個社會沒有誰比誰高人一等,即使那處於高位的,也不敢對下級說一個「賞」字啊。不過沈曦很快就回過神來了,這可是一個階級森嚴的封建社會,自己處於這社會的最底層,這個字怕是以後會經常用到。一想到這裡,她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學著電視裡的樣子回道:「那小女子就謝謝你老人家啦。」

  她還未轉身走呢,那老先生又沉聲問道:「你還未成親?一個姑娘家怎好出來拋頭露面,你家大人哪?」沈曦心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我結不結婚和你喝粥有半毛錢關係呀?心裡腹誹著,面上她仍恭敬的回答道:「小女子已經不是姑娘了,成親一個多月了。」那老人卻是臉一沉,連說話的語氣都加重了:「胡鬧,成親了還敢自稱『小女子』,你家裡公婆是怎麼教管你的?」

  沈曦心裡咯噔一下,這個稱呼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她可是和街上的女子學來的,而且和林掌櫃說話時也是用的小女子,他也沒說什麼呀。沈曦連忙請教道:「老先生,這稱呼可有不妥?我還未入門時公婆已去,只有我和丈夫兩人相依為命,家裡也沒什麼長輩。我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請您不吝賜教。」

  一聽到沈曦這樣說,那老先生才斂了怒容道:「既然無人管教,這也怪不得你。你以後要緊記,未婚的姑娘可以自稱『小女子』,這成了親的,人前要自稱『小婦人』。要不然自稱為『奴』、『奴家』也行,這個稱呼成親前後都可以用。你千萬莫要再說錯了。」

  奴,奴家,還是算了吧,沈曦還真叫不出來,沈曦暗暗嘆了口氣,只得說道:「小婦人知道了,多謝您老的指點。」小婦人,怎麼這麼彆扭啊。

  那老先生見沈曦改了,揮揮手道:「下去吧,我要用膳了。」

  沈曦聽命的回粥桶前面了,粥桶前已經擠了好幾個人了,有個快嘴的道:「那老頭是李秀才,以前他家可是家才萬貫哪,這李秀才就知道吟詩畫畫,家中光出不入,把這個家敗了個七七八八,家中都快沒餘糧了還總愛裝闊,買什麼都給個賞錢,給你了吧。」

  八卦無處不在啊,看來這古今中外,只要是人,就都有一顆熊熊燃燒著的八卦之心啊。沈曦一邊和眾人說著話聊著天,手底卻一點沒慢,一碗一碗的粥就盛出去了。

  在一堆賣餅賣饅頭的中間賣粥,沈曦早就料到這生意肯定不錯,不過她沒料到會這麼不錯,這來喝粥的人從她擺上攤就沒斷過,那二十個大碗根本沒夠用,還是孫大爺看不過去了,讓孫大娘把他們家的碗都拿來了,還端來一大盆水,叫孫大娘幫忙洗碗。要不是有老倆口幫忙,沈曦還真忙不過來。

  大概早晨八、九點左右吧,粥就賣完了,沈曦在孫大娘的幫助下,把碗洗乾淨了,把桌椅也搬回了院子裡。沈曦對老倆口是滿口的感謝,老倆口卻擺擺手,說閒著也是閒著,就當是鍛鍊筋骨了。

  沈曦惦記著家裡的瞎子,客氣了一番,就推著小推車告辭了。臨回來前,還不忘買了幾個饅頭,一大塊的豬頭肉。

  回到家中,沈曦先去看瞎子,瞎子已經穿好衣服坐到炕頭上了。沈曦先把饅頭和豬頭肉一塊塊餵給瞎子,自己也將就著吃了一個饅頭撿了兩塊瘦肉,早飯就算對付過去了。

  剛一吃完,沈曦立即去翻錢袋。拎著沉甸甸一袋銅錢,不論多少,僅這份量就足夠沈曦開心的了,這可是她累死累活親手賺來的啊,和以前在辦公室坐等收錢那可絕對是兩碼事呀。

  沈曦眉開眼笑的數著銅錢,那興奮勁一點也不亞於剛掙到那一百兩銀子。一個,兩個,三個……一直數到了二百四十六個。數完後,沈曦一下子就蔫了,才二百四十六文,去掉成本八十文,自己掙的這點錢,竟然才是一兩銀子的十分之一左右。要想用這種方式掙到一百兩,沈曦算了算,自己得掙七八年。

  不過沈曦也不氣餒,相比起賣餅的賣饅頭的,自己恐怕是還是掙得多的呢,何況這裡的糙米雜麵不過十來文一斤,大米白麵要貴一些,要五六十文一斤,自己要養活一個瞎子,還是養得起的。

  沈曦昨晚半宿沒睡好,今天早晨又累的很,現在又吃飽了,不由的睏勁就上來了。她把錢藏好,把院門也關了,就爬上了炕鑽進了被窩,不一會兒功夫就沉沉睡去了。瞎子安靜的很,自然不會去打擾沈曦,沈曦這覺就睡得格外的綿長。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爬過正午了。

  沈曦疊好被縟,見瞎子還在炕頭上坐著呢,不由嘀咕道:「天天坐著,你屁股不疼啊?再說了,這一動不動的,對身體也不好啊,你應該多出去走走,見見太陽。唉,算啦算啦,這大冷天的,別再把你凍著了,這個破地方缺針少藥的,再有個好歹,你還是在屋貓著吧。」雖然知道瞎子聽不見,不過這屋子裡若沒個人聲,未免也太清淨了。從上輩子趙譯搬走以後,沈曦就養成了這自言自語的毛病,因為有時候,房子空寂寂的實在是太嚇人了。

  想起了趙譯,沈曦心下一黯,趙譯是她心底的傷,是她不願再相信愛情的鐵證。愛的再深有什麼用?當愛情逝去後,相愛的那個人終究會拋下自己獨自離開的,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還是咱老祖宗聰明,知道愛情靠不住,就讓後代們盲婚啞嫁,讓那騙死人的愛情統統去見鬼吧!不過這樣子效果似乎還不錯,咱古代離婚率那麼低不就很說明問題嗎?就拿這具身體的主人來說,「丈夫」雖然又聾又瞎又啞,雖然對丈夫不怎麼好,不過也沒拋棄他不是嗎?這要是擱現代,女的早跟人跑了。

  沈曦也知道自己這是謬論,不過看著安靜的瞎子,沈曦忽然就覺得這樣也不錯,雖然這個男人又聾又瞎又啞,和自己又沒什麼感情,不過最起碼,他不會像趙譯一樣離開自己,也不會像趙譯那樣在她心上悄悄的捅刀子,如果自己願意,他會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自己這一世,永遠不會再是一個人,永遠不會再孤獨了。

  沒感情怎麼了,沒感情也照樣能過一輩子,他養不了自己,沒關係,自己有手有腳,自己養他,有個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人陪在左右,不也是挺好的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3:53

第8章

  對於生爐子,由於已經有過了痛苦的經驗了,所以沈曦是記憶深刻。再一次生的時候,她沒怎麼費勁就把爐子給點上了,而且知道煤很禁燒,只爬起來填了一次煤,這一宿,倒沒怎麼缺覺。

  瞎子雖然看不見聽不見,但睡覺很是警醒,沈曦動一動他都會醒,只不過他是不動彈不起身罷了,而且對於沈曦半夜三更帶著一身涼氣鑽進被窩的行為,他也如同個木頭人一樣,不理不睬,沒有任何反應。

  經過昨天一天,早市上不少人都知道來了個賣粥的,能在那坐在那吃粥,還能吃到免費的鹹菜,所以沈曦的生意比昨天更好,幸好沈曦做的粥也比昨天多。

  照樣是忙碌的一早晨,孫家老倆口照樣是來幫她的忙。沈曦實在是過意不去,在賣完粥後,特意和老倆口談了談,老倆口每天幫沈曦端個粥刷個碗的,沈曦一天給他們十五文錢。別看這十五文錢不多,一個月下來也差不多有半兩銀子呢。這個工資,沈曦給的不算低,就算是店裡雇的大夥計,一天也就十來文,小夥計兩三文的都有,何況沈曦這兒連半天的工都沒有。孫家老倆口自然是推卻,只說幫幫忙就可以,不過沈曦已經打聽到了他們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已經出嫁,平時只靠女兒接濟度日,過的十分艱難,沈曦不願佔兩個老人的便宜。

  就這樣,沈曦的生活就算是安定了下來。上午賣粥,下午或打掃衛生或去鄰里家串串門。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之後,沈曦很快就和鄰居們混熟了。

  沈曦家左邊,是一家高姓老夫妻,帶著兩個孫女生活。老倆口性子有點古怪,沈曦前去拜訪的時候,不歡迎不說,還用防賊一樣的眼光防備著沈曦,搞得沈曦十分不自在,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就趕緊告辭了。後來她和郭嬸說起這件事,郭嬸說那老倆口有點錢,就覺得誰都惦記著他們的錢,加上兒子不在家,就整天疑神疑鬼的,怕有人偷他們的錢。他們家整天都閂著門,從來不和別人走動。沈曦聽了這事,自然也就再也不登門了。

  沈曦家右鄰是一戶姓張的人家,有六口人,老倆口加兩個兒子一個媳婦一個四歲的孫子。這張老頭一家倒是和氣的很,特別是他們家的媳婦翠姑,直爽大方,和沈曦很對脾氣。來往了幾次,兩人就姐妹相稱,混的很熟了。

  其他附近的人家,沈曦也都一一拜訪了,不過是隨便叫一些嬸子嫂子叔伯大爺罷了,善良和氣的人家,沈曦就偶爾去串串門,那些不好說話或名聲不好的,沈曦就碰面時打個招呼,不再深入交往。

  沈曦為人和善,做事也大方,在附近很得人緣,很多姑娘媳婦都樂意和她交往。不過這個時代對男女之防還是很嚴格的,雖不比明清時候嚴格,大姑娘小媳婦也沒什麼隨便在外面逛悠的。一聽說沈曦家有個男人,年輕的姑娘媳婦們都不敢來沈曦家串門,只有郭嬸等一些上了年紀的婦人,沒有了這個顧忌,會偶爾來找沈曦坐一會兒。

  這一天下午,郭嬸帶著三個婦人來找沈曦,沈曦趕緊把幾個人讓進了屋裡,邊沏茶邊笑道:「今天這是吹的哪股風呀,把幾位嬸子一起吹來了,這可真是難得,嬸子們快請進屋喝茶。」

  「瞧沈娘子這嘴,說出話來就讓人愛聽。」幾個人一邊取笑著,一邊在炕沿上椅子上坐下。

  這幾個人中,郭嬸最為年長,她發話道:「沈娘子,我們今天是來和你說個事的。」

  沈曦把茶端到她們面前,也在炕沿上坐下:「什麼大事兒呀,竟然讓你們幾位一起來了?」

  郭嬸道:「這不冬天沒什麼事嘛,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就想織幾匹布,我們是來問問沈娘子,你織不織?你要是織呢,咱們就一起去買棉花紡線,這樣也便宜點。」旁邊又一個婦人道:「線要是多了,也能多染幾種顏色,織出來的布也好看。」

  織布?

  沈曦一聽到這兩個泛著古意森森的大字,就覺得自己好像是生活在夢裡一般。

  自己沒聽錯吧?織布?自己織布?

  上輩子科技那樣發達,衣服都不用自己做,買現成的就行,別說織布,就連織布機都沒見過,現在竟然要自己來織布,這不是開玩笑吧?

  見沈曦遲疑了,郭嬸小心的問道:「沈娘子,你是不是錢不湊手?我們知道棉花有點貴,你要是手裡緊,不織也行,我們就是問問。」

  沈曦嘆口氣道:「嬸子,不是錢的事,是這織布機呀,它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我根本就不會織布。」

  一聽不是沒錢的事,幾個婦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一個嘴快的婦人道:「織布很簡單,你要是不會,我們教教你就是了,這不算個事兒。」

  又一個婦人道:「你要是學不會也沒關係,我們幾個一人給你織幾尺,幾天就幫你織完了。」

  郭嬸也道:「這買的布比織的布可貴了不少呢,咱都是過日子人家,這幾個錢省下來過年的時候能多買好幾斤肉呢。」

  沈曦見大家都希望她能入股,自己家也確實沒有布,於是笑著答應了:「嬸子們,這布我是和你們織了,不過到時候我織的時候,你們可別嫌乎我慢呀,我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眾婦人一陣大笑,問沈曦想織多少布,然後不待沈曦回答,就七嘴八舌的商量起還要買多少棉花,能紡出多少線,大概織多少天等問題。沈曦是兩眼一抹黑,就由眾婦人做主了,她只負責出錢就行了。

  郭嬸等人的辦事速度挺快的,沈曦交了錢沒幾天,棉花就買回來了。郭嬸給沈曦借來了一架紡車,讓沈曦把棉花紡成棉線。這活沈曦是肯定不會的,好在郭嬸很熱情,手把手的教沈曦怎麼紡線,紡的線怎麼能粗細均勻了,怎麼紡才能省棉花。好在這紡線技術含量不是太高,也好在沈曦不太笨,學了一天,沈曦就能紡出比較均勻的線來了,不過速度上是肯定比不上郭嬸這樣的老手的。在所有的人都紡完後,沈曦才紡了一半,於是眾婦人約了個時間,齊齊來沈曦家,只用小半天就幫沈曦把線紡完了。

  紡完線後,眾婦人就將沈曦紡的線拿走了,過幾天後就染了不同的顏色回來。不過大概是由於染色技術有限吧,染出來的顏色以藍色黑色和絳紅為主,別的顏色幾乎是沒有。

  眾婦人又把這些線全都團成球,然後把這些線小球放到一個個的格子裡,一個個拎出線頭來,由經驗豐富的人依照不同的花色,在地上一綹線一綹線的排出圖案來。

  這些東西沈曦是一概不懂,只是覺得看著很神奇,明明只是一根根的線,擺弄到最後就出來了一個複雜的圖形,勞動人民的智慧,當真不可小覷。

  這些線在地上擺完以後,就開始收線了。這次收線,是將所有的線,全都緊緊的繞到了一個象大車軸一樣的東西上去了,繞完之後,眾人就把這大車軸抬到織布機上去了,又有那靈巧的人,將線一根根的在織布機上拴好,穿過繒,穿過機杼,最好拴到了一個能轉動的象長搟麵杖的東西上去了。

  這個過程十分的複雜,而且織布機上的零件沈曦根本就叫不上名字來,所以後來她也不研究了,只是專注的看眾婦人怎麼織布,生怕自己到時候真拖了別人的後腿。

  沈曦看這織布似乎不太難,別人上去,梭子扔的飛快,機杼聲哢哢哢的響的十分有節奏感,織布機上的線,眼瞅著一點一點的就變成了布。沈曦看得心癢癢的,也上去試了試,結果剛扔第一梭,那梭子嗖一下就穿到線下面去了,梭子吧嗒一聲就掉地上了,眾婦人頓時轟堂大笑。沈曦紅著個臉,又扔了第二梭,這次梭子沒掉地上,而是一頭栽在線裡面,穿斷了好幾根線,又惹得眾人一頓好笑。有人上來接那斷線,沈曦只得退了下來。

  這次織布的挑起人是郭嬸,所以這織布機也就安在了郭嬸家。郭嬸大概是怕沈曦織的慢耽誤了別人,就把沈曦排在了後面,僅排在了郭嬸這個收底人之前。

  雖說是有別人在織布,沈曦閒了的時候,也會去看幾眼,看看別人怎麼織,大家也都知道她不會織,她每次去的時候,織布的人都會指點上幾句,也會讓她上機子試幾梭。就這樣混著,等輪到沈曦織布的時候,沈曦已經學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而看了別人的織布技術,沈曦更是覺得驚嘆,同一個機子上的線,竟然因為梭子裡線的顏色,使織出來的布有條紋的,有方格的,各具不同的顏色和風格,竟然能適合各個年齡段的人穿。

  沈曦織的不快,兩匹布織了足足半個多月,郭嬸笑她說,要是讓她織布賣,一家子非得餓死不可。不過沈曦卻是大大的知足,以前的時候,哪會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用織布機織出布來呀,想想都會覺得是天方夜譚。而現在自己竟然真的親手織了兩匹布,而且還是帶花紋的,還是兩種顏色的花紋。

  織完布後,沈曦美滋滋的抱著布回家了,一進屋,她就將織好的布往炕上一擺,一邊輕輕撫摸著光滑的布,一邊向瞎子炫耀:「瞎子,我竟然織了兩匹布,厲害吧?還是藍白兩種花色的,以後白花紋的我做衣服,藍的你做。咱也是有布的人了,一人做兩身新衣服,穿一身,扔一身,哈哈哈……」於是,這兩匹布,不僅變成了床單被罩,還真的變成了瞎子和沈曦的新衣服。

  沈曦雖然不會做衣服,但她很虛心的向郭嬸請教了,兩身衣服做成後,沈曦剪樣縫衣也就學的差不多了。不過對於用棉布做床單被罩的這種行為,會過日子的郭嬸給予了沈曦嚴厲的批評,讓她用麻布做床單,還有平時穿著去賣粥的衣服,也不要用棉布,要用麻布做,柔軟舒適的棉布應該省下來慢慢用,等以後有小孩了,給小孩做衣服被縟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不過當說到小孩時,郭嬸很有意思的瞟了坐在炕頭上的瞎子一眼,沈曦又不傻,她自然明白郭嬸在想什麼,不過她也不說破,只是笑笑道:「你老人家說的對,我天天賣粥髒兮兮的,穿棉布衣服確實有點浪費了,不過我這不是沒麻布嗎,就先緊著棉布用了。」

  郭嬸點頭道:「這就對了,過日子嘛,總是得省著過的。過幾天我和你李嬸她們還要織一機子麻布,到時候捎上你,你也織個一兩匹,這麼好的棉布衣服,要省下來過年過節探個親穿。」

  沈曦點頭答應了。

  古代的勞動婦女大概是都不閒著,這一機子布剛織完沒十天,眾婦人就真的來找沈曦了,大家湊錢買了不少麻線,又開始織麻布了。對於麻布,沈曦總覺得太粗了,有點硌得慌,所以只隨著織了半匹,全當湊數了。

  不過這兩匹布織下來,沈曦對織布是完全掌握了,又學會了一門古代婦女的基本手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4:03

第9章

  這些日子,沈曦既要擺攤賣粥,又要織布做衣服,過的是十分的辛苦忙碌。以前的時候她空閒時間多,想吃什麼做什麼,現在忙了,沒有心思琢磨吃了,這飯食上就湊湊合合了,好在瞎子不挑食,也不會說話提反對意見,要是瞎子是正常人的話,估計早就舉旗造反了。

  等麻布一織完,沈曦覺得自己腸子都素細了,趕緊割了好幾斤肉買了幾個豬蹄,下午的時候,沈曦家一直飄蕩著滷肉的香味,引得過往的小孩一個勁的嚥口水。

  晚飯沈曦吃了不少,不過最讓她開眼的,還是不言不語的瞎子,這個傢伙純屬是肉食動物,兩大碗米飯兩大碗肉塊都沒夠吃,又啃了三個豬蹄,才算是罷了手。看他吃了那麼多,把沈曦嚇壞了,沈曦怕他把胃撐破了,再有個好歹的,沈曦下意識的伸出手,打算去摸摸瞎子的肚子。

  瞎子大概沒想到有人會突然去摸他的肚子,嚇了一大跳,他嗖的一下握住了沈曦的手,似乎想要阻止沈曦。

  沈曦用左手在他臉上點了一下,調笑道:「小樣,看也被我看過了,摸都被我摸光了,現在想當貞潔烈女,不對不對,貞潔烈夫,哈哈,有點晚啦。」說罷,她笑嘻嘻的推開了瞎子的手,把手伸進瞎子的衣服內,去摸瞎子的肚子。

  瞎子的肚子,並沒有像沈曦想像的那樣和扣了個小碗一樣,只是稍微鼓了一點,但並不是太明顯。沈曦一邊對著瞎子的肚子比比劃劃,一邊嘆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橡皮肚子嗎?吃多少都能放得下,真厲害啊。」

  瞎子端端正正的坐在炕上,挺直個身子,任憑沈曦對著他上下其手,他蒙著布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曦摸完了瞎子的肚子,十分體貼的把瞎子的衣服給繫好了,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你這麼能吃肉,我還得努力賺錢才行呀,再想個什麼法子呢?要不在粥攤上再賣點別的東西?」

  有了這個想法,沈曦就又開始瞎琢磨了,晚上的時候,躺在被窩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動來動去的讓瞎子也沒睡好,不過瞎子仍是木木的躺著,安靜的忍了。

  沈曦想了半宿,也沒想出什麼好主意來,待睏極了,也就慢慢睡去了。

  沈曦的生意一直都不錯,來買粥的顧客是絡繹不絕。粥攤上由於設了桌椅,所以在吃粥的時候,會有不少人邊吃邊聊,所以在這段時間內,沈曦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個很深的瞭解了。

  這個國家,叫中嶽國。中嶽國相鄰還有四國,不出沈曦所料,分別是東西南北嶽四國。沈曦心裡腹誹,前世的國家有東西南北中五嶽為山,這輩子的國家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嶽為國,自己和五嶽,當真緣份不淺。

  這五個國家,都崇尚武學,幾乎可以說是舉國皆武,凡是有條件的人家,都會送孩子去學武。而武者在國家的地位是崇高的,特別是武神,更是凌駕於帝王之上。武神是這個世界在武學上所能取得的最高成就,據說武神的能力十分的強大,在這世上可以說是無敵的,這五個國家加在一起,一共才六個武神。

  五嶽個個都有自己的武神。東嶽武神是一位女子,叫風纏月,武器是一張長弓;北嶽有兩位武神,洪峰用刀,蘇烈用杖,其中洪峰是六個武神中年紀最大的。西嶽武神叫歸海墨,一把扇子使的出神入化。南嶽也有一位武神,用刀,名字很奇怪叫本我初心。沈曦現在所在國家是中嶽國,而中嶽國也有一位武神,這位武神叫霍中溪,擅長用劍,中嶽人親切的稱呼他為劍神。

  這位劍神霍中溪,才三十四歲,是六個武神中年紀最輕的,但同時也是武功最高的。北嶽國兩位武神在手,再加上本國環境惡劣,一直想要南侵,對中嶽國的侵略一直沒有停止過,甚至在霍中溪沒有出現之前,曾一天之內向南侵入了五百里。在中嶽國風雨飄搖之際,年僅二十四歲的霍中溪成功晉級武神,並在一次追殺中,將蘇烈打成重傷,生生的扼住了北嶽國侵略的腳步。中嶽國得以保全,霍中溪也一躍成為中嶽人心中的神。在隨後的十年裡,由於有霍中溪的坐鎮,中嶽國一直平安的很。

  而別的國家,也由於各有武神,都沒有受到過侵略,而同時也因顧忌別的國家有武神,也沒有哪個國家輕易發動過戰爭。所以說,除了中嶽國一直受北嶽國的威脅外,其他國家是十分安定的。

  沈曦瞭解到這個信息後,一直無語的很。把一個國家的安危繫在一個人身上,這在後世那個民主的社會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在沈曦看來,什麼武神劍神的,來一顆導彈就能轟個渣都不剩,弄一個原子彈,估計那六個武神能一起滅了。正由於存了這樣的想法,沈曦就將武神給看扁了,看的比紙還扁。

  「落後呀落後,愚昧呀愚昧……」沈曦一邊感嘆著,一邊把劍神武神統統扔到腦後去了,繼續她的賣粥大業去了。

  沈曦並不太在意這個社會的統治者是誰,不管是劍神霍中溪還是皇帝安修慎,都離她太遠了。她一個普普通通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老百姓,是踩著天梯也夠不到這些大人物的。

  不過沈曦不在意,並不代表著別人不在意,也不代表著來她粥攤上吃粥的人不在意。中嶽國土生土長的老百姓們,是十分崇拜和喜愛劍神霍中溪的。每天在粥攤上談論劍神,是他們每天必做的功課。沒過多久,關於劍神的一切,就連皇帝陛下一直想把他妹妹嫁給劍神,劍神和哪幾個公主吃過飯見過面,她都聽的一清二楚了。

  不光是劍神,當今陛下安慎修也是老百姓討論的一個重要話題,因為這位皇帝陛下登基成帝是很有傳奇色彩的。據說上一任皇帝是他的哥哥,這位上任皇帝愛遊玩,每每帶著皇后妃子大舉出動,所到之處的官員為了逢迎皇上,大肆鋪張,花錢如水,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當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時,仍是那位劍神霍中溪仗劍而出,廢了上任皇帝,把一向有賢名的安修慎扶上了王位,對於上任皇帝安修謹,劍神也沒加殺害,只是讓他求仁得仁,把他扔到了一個風景秀美的小山村,讓他可以自由自在的遊山玩水去了。

  百姓們大概很恨安修謹,每每提起這段,都是一臉解氣。沈曦沒經歷過那時的情形,所以心下有點不以為然,只是對那個被廢掉的皇帝安修謹有點同情,不過是愛旅遊罷了,至於就連皇位也不讓坐了嗎?你看電視上,康熙一年微服出訪好幾次呢,也沒人跳出來說要廢了他吧?當然了,那只是電視,和歷史不同,這一點沈曦還是明白的。

  不管皇帝也好,劍神也罷,都對小老百姓沈曦沒影響,沈曦對國家最大的貢獻,就是每天去擺攤的時候,交五個錢的稅,五個錢對沈曦來說不算多,還是能拿出來的,所以她也就沒再去腹誹當政者了,繼續如小螞蟻一樣,勤勞的經營著她的粥鋪。

  忙碌的日子過的很快,在不知不覺中,鎮子上就日益變得喜慶起來,卻是一年一度的春節已經臨近了。

  到了此時,沈曦才愕然發覺,原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從城市白領到一個街頭擺攤賣粥的貧民,沈曦沒想到自己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這一巨大的轉變,現在回想起來,逛街喝咖啡吃西餐逛超市的時光,竟然像是一場短暫的夢。而這個夢,在自己為生活奔波的辛苦中,似乎就要慢慢淡去了。沈曦還沒來得及和以前的美好時光做個告別,那段時光就這樣遠去了。

  沈曦打算好了,要花了一下午的時光去回味往昔,思念早已去世的父母,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傷感的情緒剛醞釀上來,隔壁的翠姑就來邀她一起去買年貨,沈曦推辭不過,只得放下前世種種,去和翠姑上街了。

  這個社會,過年是個很隆重的節日,大家辛辛苦苦勞累了一年積攢的錢財,似乎都在等著在這時候花出去。稍微過得去的人家,都大包小包的往家拎東西。沈曦自然也不能免俗,也買了不少飴糖瓜子、果蔬魚肉等年貨。

  過了臘月十五,鎮子上忽然發生了一件讓沈曦十分關注的事情。

  一直在早市上擺攤的沈曦驚奇的發現,就在這幾天之間,滿大街竟然都是印著「福瑞祥」三個大字的紙袋了,而且人們嘴裡都在談論著蛋糕這個新點心。

  就連來買菜的人們,也人人都以拎個紙袋為榮,誰要是還用草繩拎,就會有熟識的人問他:「怎麼不拎個袋子呀,你看這多方便,能放好多東西呢。你看我這袋子,上面畫的桃園結義呢,是我家那小子的同窗送來的,好看吧?」然後那熟人也會回道:「這樣的袋子我家也有,今天我家女兒去她姑家,拿袋子裝著禮物去的,我還特意買了二斤蛋糕讓丫頭給她姑帶去了,這蛋糕呀,又軟又甜,可真是好吃呀……」

  沈曦一聽到這樣的對話,就不由的抿嘴笑起來。她還特意借了一個袋子過來端詳了一番,卻見福瑞祥用的紙比她當初用的好多了,比後世的紙袋還要硬,而且做工確實也下功夫了,比沈曦做的精緻太多。而那紙袋上的畫,並不是手工繪上去的,而是印上去的,雖然印的沒有後世那麼精美,也足夠讓沈曦大大的驚訝一番了,她一直都以為這個世界沒有印刷術呢。最讓沈曦吃驚的,莫過於福瑞祥的商標,用的竟然就是當初她隨手畫下來的小白兔吃月餅,只不過這圖被高人給改了一番,看起來比當初更有韻味了。

  沈曦萬萬也沒想到,這個福瑞祥竟然有這樣大的手筆,好幾個月一直隱忍不發,臨到春節前才拋出這個重磅炸彈,沈曦可以想到,福瑞祥肯定會爆滿,而別的點心鋪,在這措手不及下,會被他們壓的連身都翻不過來。這個春節,就是福瑞祥大當其道的春節。

  收了攤後,沈曦還特意去福瑞祥看了看,果然看見買點心的人絡繹不絕,夥計們忙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沈曦也沒有進去,只是遠遠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就慢慢的轉身走了,嘴角噙著一絲的笑,這個世界,我來過了,而且,還留下了一點東西,這就值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4:14

第10章

  這是沈曦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春節,也是沈曦過的第一個古代春節,所以沈曦很是重視,已經過慣了後世那種已經沒有了滋味的年,沈曦更多的是想在這裡體會一下過年的原汁原味。

  每天吃過午飯後,沈曦就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街上買東西,這古代雖然沒有二十一世紀那麼先進那麼富裕,可好多東西,比後世那機器製造出來的東西有趣了許多。

  就像這春聯,後世有各式各樣的,印刷更是精美無比,但大多數都無人欣賞。可在這裡呢,得到一幅春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這裡沒有印刷精美的對聯賣,所有春聯全是手寫。其次呢,這手寫的書法就有好有次,立意就有高有低,在大年初一品評每家的春聯,是大家必做的事,就算不識字的,也會跟在別人身後看熱鬧。再者呢,這春聯可不是家家都貼得出來的,一些不識字的人家,為了春節能得到一副春聯,往往會求親靠友,託人找關係,當然也有花錢買的。

  沈曦雖然也會寫字,簡化不簡化的不說,光這用毛筆寫就愁死她了,所以這春聯,十有八九她要去買了。還有鞭炮煙花,酒肉菜蔬,福字窗花,送禮物品,新鞋新帽……沈曦統統一個字:買!

  臘月二十五,沈曦祭了財神,臘月二十六,清掃了一下衛生,臘月二十七,她包了一天的餃子,臘月二十八,她最後一次擺了粥攤,前來吃粥的每一位老顧客,都得到了她特別奉送的豬肉白菜餡凍水餃一份。

  經過這幾個月的瞭解,沈曦已經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沒有水餃呢,一般人家都是蒸餃蒸饅頭蒸包子,這大概和這個社會的麵粉不純有關。麵粉裡如果有太多麥麩的話,是會影響麵粉的黏度的,這樣的麵粉包成餃子放到水裡煮,很容易就煮成一鍋菜湯,這個問題,沈曦在第一次做煮餃的時候就發現了,上次做的時候,煮的餃子就破了將近一半。所以,這次做水餃的麵粉,是沈曦特意借來個小石磨磨了又磨,再用細篩子篩了又篩,篩得細細的,白白的,感覺和後世差不多了才和成的麵。

  沈曦在贈送水餃的同時,還特意告訴人家,這東西能蒸能煮,煮著吃最好,煮的時候不要煮太長,不然容易煮爛了。

  這一老客戶大回饋行動把這些老顧客都感動壞了,特別是那個落魄的老先生,更是借來紙筆,當場給沈曦揮毫了一副對聯。上聯是:一桶煮乾坤,下聯是:八寶安天下。

  沈曦不懂欣賞,只看得出這對聯很大氣,倒是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們大聲叫好,還有幾個酸書生一個勁的搖頭晃腦:「明莊公手筆,仍是如此氣勢磅礡,不愧當年鬼才之稱,雖老,餘威猶在。沈娘子,這對聯你可要好生收著,今年奪魁之聯,必是此聯。」沈曦趕緊把這對聯收好了,然後鄭重的向老先生行了一禮致謝。

  二十九這天,沈曦貼好窗花,還買了不少的點心,預備著給來拜年的人吃。下午的時候,沈曦關好院門,燒了不少的開水,和瞎子洗頭又洗澡,洗的身上乾乾淨淨的。把洗澡水潑掉屋子收拾乾淨,沈曦又拿出剪刀,給瞎子剪指甲。

  瞎子照例在炕頭上坐著,沈曦坐到他對面,握起了他的右手。瞎子的手,乾燥溫暖,大而粗糙,沈曦的手冰涼如玉,小巧纖細。如果是大手牽了小手,這必定是極養眼的一幅畫,現在嘛,是小手握了大手,讓沈曦看上去,不合常理且喜感十足。沈曦笑嘻嘻的在瞎子手心裡撓了幾下,癢的瞎子直縮手。沈曦緊緊的拉住瞎子的手,拿著冰冷冷的剪子在瞎子的手指尖晃呀晃,還故意用剪子時不時的碰瞎子幾下,把瞎子嚇的直攥拳頭。

  兩人的手你追我躲的玩了好大一會兒,沈曦覺得和瞎子的感情「交流」的也差不多了,這才拉過瞎子的手,仔仔細細的幫他把長指甲給剪了。剪完手指甲,又抱起瞎子的腳,給他剪腳指甲。

  手上用著剪刀,沈曦的嘴也沒閒著:「瞎子啊瞎子,你這命好了去了,就連我爸媽我都沒給他們剪過指甲,今天倒先伺候你了,等你以後出息了,可別忘了姐呀,算了算了,你都這樣了,還往哪出息去呀,還是我養著你吧……這該死的剪刀,就是不好用,你看,差點就剪到你的手指頭了,這要是有指甲刀多好呀,哢哢兩下就完事了,絕不帶剪肉的。這個破地方實在是太落後了,我估摸著連做指甲刀的鋼都沒有,更別說那麼細緻的工藝了,看來,我這輩子是再也用到指甲刀了……」

  幫瞎子剪完指甲,沈曦又下炕拿來梳子,替瞎子打理他那已經半乾的頭髮,嘴裡又不時閒了:「這什麼破地方,讓男人留這麼長的頭髮幹嗎?留個小平頭多好,平時洗臉往上抹兩下,連頭就都洗了,乾淨利索又省事,那多好呀。再說了,男人留長髮,這不是搶女人的風頭嗎?長髮飄飄,一向可是女人的專利呀……」

  瞎子洗乾淨了,指甲也剪了,頭髮也梳好了,整個人看起來既清爽又安靜,沈曦歪著頭打量了他好久,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她嘿嘿笑了兩聲,伸出手去用指尖挑高瞎子的下巴,流裡流氣道:「妞,給大爺笑一個!」說完後,又覺得不太應景,又改口道:「不對不對,應該這樣說,相公,來,給娘子笑一個……」

  可惜她的「相公」既聾又啞又瞎,聽不到也看不到她在幹什麼,別說笑了,人家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也許眨了,不過他眼睛上蒙著布條呢,眨了也看不見。

  大年三十這天,剛吃過早飯,沈曦就開始準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餐。切肉,洗菜,收拾魚蝦,到得中午時,已經做出了兩桌豐盛的飯菜。

  沈曦也不知道瞎子家姓甚名誰,還用祭不祭祖先,反正也像模像樣的擺了一席酒菜,胡亂嘀咕了一番,算是祭祖了。

  祭祖的東西先擺著不撤,沈曦又在炕上開了一桌。紅燒肉,清蒸魚,孜然羊肉,油燜大蝦,紅燒裡脊,涼拌雞絲,清拌黃瓜,還有一個丸子湯。沈曦家的飯菜,不可謂不豐盛。

  將瞎子扶到桌子前,沈曦倒上了兩杯酒,一杯遞給瞎子,一杯自己端了起來:「瞎子,這也算是咱倆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我也沒別的說,就一句話,有我一口吃的,決不會讓你餓死了,乾杯!」如此感人的話,瞎子聽不到,只是默默的捧著沈曦放到他手中的酒杯,安然不動。沈曦喝了一口酒,見瞎子沒動靜,知道他是聽不到,握起瞎子的手,就將酒杯舉到了瞎子嘴邊。

  瞎子淺淺的喝了一口,大概是以前喝過吧,沒有做出吐舌頭哈氣這種新手動作來,臉上仍是平靜的沒什麼表情。沈曦趕緊挾了一塊肉放進他嘴裡,瞎子來者不拒,很痛快的吃掉了。沈曦做菜的手藝還是很好的,畢竟當了家庭主婦那麼多年,又獨居了好長時間,是少不得自己動手的。瞎子十分十分的捧場,這麼多的菜,吃下去了一大半。沈曦有心試試瞎子的酒量,故意給瞎子喝了不少酒,可那麼多酒下肚了,瞎子一點醉意也沒有,只是臉越來越白,把沈曦嚇了個夠嗆,生怕他再喝出內傷什麼的,就不敢再給瞎子喝了。

  沈曦今天很高興,已經有好幾年了,從她知道趙譯有外遇後,每年的除夕都是她自己一個人過,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陪自己過春節,即便這個人不言不語,沈曦也覺得很滿足了。

  從此以後,不再是一個人了啊……

  眼前這個人,不會背叛自己,不會和別人勾搭在一起,也不會再讓自己傷心,他的身體,他的一切,都是徹徹底底屬於自己的,今生今世!

  沈曦笑著,笑著,眼中不知怎的就有了淚花,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有了淚水。

  沈曦把頭埋在瞎子胸前,索性稀里嘩啦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瞎子聽不到看不到,也不知道沈曦在哭,只是直直的挺著身子,支撐著撲倒在他懷中的沈曦。

  沈曦哭痛快了,自己蹦下炕去,打了盆水,洗去了臉上的淚痕。

  洗罷臉,她發現瞎子又坐回炕頭上發呆了,表情一如既往的麻木茫然。

  「瞎子,你……」沈曦挫敗的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兩個多月的努力,在瞎子的心裡,沒有激起半點感動。

  大概是由於他這麼多年的遭遇,見慣了人情冷漠,受慣了責打和遺棄,對生活早已喪失了信心。自己對他是好是壞,他根本就不在乎了。何況他聽不到看不到,你做過的任何改變,他無法直接的去明白,而是必須在一點一滴中,慢慢的讓他體會到,到那時,大概他會有一些改變吧。何況,對沈曦來說,她只需要有個人陪在她身邊,不再讓她飽受寂寞之苦,這就足夠了。而且就她內心來講,她很喜歡瞎子現在的樣子,這個樣子,就不會背叛她,就不會離開她,不是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4:26

第11章

  下午的時候,依照以前的過年習俗,沈曦開始和麵包餃子。

  包好以後,沈曦看天色還早,就託了一盤子生餃子去送給郭嬸,這些日子郭嬸挺照顧自家的,時不時的送點白菜大蔥什麼的,沈曦也不是那不識趣的人,也經常端了點心和吃食送過去。

  湊巧的很,郭嬸家正坐了一大幫三姑六婆在閒聊呢,一見沈曦拿的餃子,個個白潤可愛,不由都問道:「沈家娘子,你拿的那是什麼,餃子?也太小了吧!」

  「各位嬸子嫂子都在呢。這是我包的水餃,放開水裡煮,煮熟了就能吃了。」這些嬸子大娘的沈曦也都認識,只不過沒有郭嬸熟悉罷了。

  一個手快的婦人周娘子伸手就拿了一個,立刻就把餃子拽變形了,把麵粉還黏了一手,訕訕的鬆開手道:「怎麼還是生的?」

  旁邊的那個叫李嬸的婦人笑道:「誰讓你愛佔小便宜呢,活該黏一手。」

  那周娘子也不惱,仍笑咪咪的問沈曦:「沈家娘子,這東西要怎麼吃呀?」

  沈曦道:「鍋裡放水,燒開後就把餃子放進去,煮個一刻鐘吧,撈出來就可以吃了。」

  那周娘子招呼郭嬸道:「郭嬸,你快去煮了吧,讓我們也嘗嘗鮮,我們可還沒吃過餃子哪。」

  聽了這話郭嬸就不高興了,沈曦每次送給她的東西都好吃的很,自家都吃不夠,哪能讓別人吃了去啊。她老人家見多識廣,經的風浪多的很,當下不動聲色道:「咱讓沈家娘子說說怎麼做吧,咱們要是也會做了,就是天天吃,那也現成。」

  郭嬸的兒媳婦自然是挺自家婆婆的,也順著婆婆的話道:「沈家妹子,做這個水餃要用什麼呀,你說說我去準備。」

  沈曦又不傻,自然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當下笑道:「這就和蒸餃子一樣,只不過是用水煮罷了。要說不一樣呀,就是那麵粉得好好磨磨,再細細篩篩。」

  郭嬸道:「哎呀,真是不湊巧,我家的石磨還在沈娘子家呢。」

  沈曦也道:「嗯,在我家呢,不過我還沒用完,想晚上再磨點細麵呢,郭嬸我過幾天給你送過來吧。」

  郭嬸還沒答話,那周娘子卻笑嘻嘻道:「石磨呀,我家就有,等會兒我就去搬。這蒸的我是吃過,這煮的我可真沒見識過,你說這面做的東西,總煮會不會破了啊?」

  沈曦解釋道:「只要時間不長就煮不破。」

  郭家兒媳婦趁著別人不注意,剛要端著餃子走,只聽周娘子又道:「呀,這煮餃子我們沒見過,這時間長短可真不好掌握。嬸子,要不現在就把這餃子煮了,讓我們都學學?」

  郭嬸那臉當即拉了好長,不滿的瞪了周娘子一眼。那周娘子卻只顧盯著郭家兒媳手中的餃子,渾沒在意。

  郭家兒媳看了婆婆一眼,似乎在問該怎麼辦,那郭嬸不悅道:「媳婦,這盤餃子是沈家娘子的心意,你先端下去。你再拿些菜麵來,咱們合夥做一頓煮餃子,讓沈娘子教咱們怎麼煮,以後呀,這各家都會煮了,就不用再麻煩別人了。」

  一聽郭嬸放了話,那周娘子眉開眼笑道:「那我去取石磨,今天咱也嘗嘗煮餃是什麼滋味。」說罷,一掀門簾出去了。

  這郭家大嫂挺精明的,知道這餃子是大家做的,若不留大家吃幾個就會有人說閒話。不過若是做多了,讓別人白吃她家東西,又覺得心疼,特別是這白麵,平常就吃的很少,不過在這大過節的時候,才買來了一些,絕對不能浪費到周娘子那樣的人身上。所以她什麼東西也不多拿,只舀了一小瓢麵,拿出來了小半顆白菜心,問沈曦道:「沈家妹子,這些東西夠嗎?」沈曦點點頭道:「菜再少些,用不了這麼多。」

  周娘子家離這裡也不遠,很快就取回了石磨,幾人把那麵粉又用石磨磨了幾遍,再用篩子篩去裡面粗糙的東西,留下很細很細的白麵。

  那周娘子抓了把細白麵觀察了一番,又說道:「沈娘子就是能琢磨,看這麵細的,這麼細的麵做出來的餃子肯定好吃,弟妹,趕緊多拿點麵來,我今天可得多吃幾個。」

  這話又換來郭嬸的一個白眼,郭家兒媳婦雖然隨口答應了一聲,但卻始終沒動地方。周娘子討了個沒趣,不過她也不惱,仍是笑咪咪的和眾人一起磨麵。

  五六個婦人同時動手,有和面的,有切菜剁菜的,不一會兒功夫菜麵就準備好了。沈曦道:「這麵和好了,不用發起來,只醒一會兒就好,這樣的麵好用。這個餡,就不用我說了吧,大家都拌過。」

  那周娘子卻又問道:「沈娘子,你家餃子裡都放什麼餡呀?」

  沈曦看了她一眼,懶得理她,只是淡淡道:「油鹽是肯定要放的,要是有五香面花椒面香油什麼的,放點最好,雞蛋蝦仁肉什麼的,有什麼放什麼唄。」

  那周娘子吐吐舌頭道:「乖乖,這個餃子包出來肯定好吃,裡面要放那麼多東西哪,這可吃不起。就算不放餡,見天的吃這麼細的白麵,那也吃不起,我又不像郭嬸人緣這麼好,憑白的就有送吃的。」

  見她越說越不著調,郭嬸連忙插話道:「沈家娘子,你看這麵行了嗎?」

  沈曦也趁這機會過去看麵去了,離這個神經兮兮的周娘子遠一點。

  眾婦人都會做蒸餃,煮餃不過是小了一點罷了,程序都是一樣的,所以很快,三四十個餃子就包好了。

  水燒開後,餃子也下了鍋,沈曦幫忙看鍋,告訴大家什麼時候撈餃子合適,等餃子撈出來後,天已經黑下來了。沈曦記掛著瞎子,遂向郭嬸告辭:「郭嬸,天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我出來我家相公不知道,我怕他擔心。」

  郭嬸把她送到門口,看著孤身獨影的沈曦,忽地長嘆了一聲:「唉,攤上這麼一位,可真是辛苦你了。」

  沈曦不愛聽別人用憐憫的口氣說瞎子,於是淡淡一笑:「沒什麼辛苦的,只不過是多個人吃飯罷了。郭嬸你回去吧,餃子該出鍋了。」

  郭嬸道:「等會兒我讓你大嫂子給你送點瓜子糖瓜什麼的,要不這守夜可難熬的很。」

  沈曦道:「糖什麼的我也買了不少,就不用勞煩大嫂子了。」

  兩人正在門口說話,卻見那周娘子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小步跑著就出來了。見沈曦和郭嬸站在門口呢,急慌慌的擠了過去道:「趁熱乎給我家小寶嘗嘗去,涼了就不好吃了。」

  等她跑遠了,郭嬸向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光佔便宜不吃虧,走哪都招人煩,要不是看在同宗的份上,我早不和她走動了。沈娘子你可千萬離她遠點,她這人一肚子歪心眼,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咬你一口。」

  畢竟人家連著親戚呢,這種事沈曦一個外人也不好發表意見,沈曦只是笑了笑,就辭了郭嬸,趕緊回了家。

  兩輩子為人的沈曦早就知道,鄰居之間,有來有往方是相處之道,小裡小氣的,沒有人會拿真心對待的。鄰居之間相處好了,比親人還要借力三分,所以沈曦和左鄰右舍之間從來不吝嗇。至於郭嬸說的那個周娘子,沈曦也看不上她的為人,自不會主動去招惹的。

  回到家中,沈曦點上蠟燭,今晚是大年夜,她也和別人一樣,買了幾根紅紅的蠟燭,打算點到天亮。還踩了凳子,在門口掛了兩盞火紅的燈籠,在紅彤彤的燈光映照下,就連沈曦家那扇破木門都精神了不少。打了一點麵糊,沈曦將老先生給她寫的春聯貼在了門口,站遠了看看沒有貼歪,這才滿意的回廚房做飯去了。

  沈曦點著大灶,下了點餃子,又將中午的剩菜熱了熱,和瞎子一起吃了年夜飯。瞎子似乎很喜歡吃餃子,又吃了三大碗。

  飯還沒吃完呢,外面劈劈啪啪的就想起了鞭炮聲,屋子裡也被鞭炮煙花照的一亮一亮的。這個除夕,從這時起,真正的熱鬧了起來。

  吃罷了飯,又沒有聯歡晚會看,沈曦就點了一根香,也拿出鞭炮煙花來門口放。這裡賣的鞭炮只有兩種,一種是響兩下的那種雙響炮,一種是煙花。煙花自然比不上後世多彩多樣,花朵也小的多,不過彩色倒是很鮮豔,漂亮的緊。可惜沈曦膽子有點小,生怕被崩了手,不敢湊近了點火,總是不等火線點著了就跑開,在旁邊畏畏縮縮的等半天,才敢上前再重新點。

  一群在街上放鞭炮的男孩子看到沈曦這滑稽的樣子,不禁都笑著圍了過來。沈曦也不惱,笑咪咪道:「你們誰放的好呀,幫我放放吧,我家鞭炮可不少呢。」

  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率先跑了出來:「我來我來,我膽子可大了。」

  沈曦將香遞給他,那小子走到鞭炮旁邊,伸長了胳膊,拿香頭往引線上點。沈曦連忙喊道:「快跑快跑,別炸了。」旁邊小孩都笑:「離的遠哪,炸不了。」

  那半大小子把引線點著後,趕緊往後跑,剛站到沈曦旁邊,那炮「啾」的一聲就上了天,「咣咣」兩響,震的地動山搖。

  小孩子們仰起頭,看著天上的炮火,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孩子……多麼可愛啊!

  上輩子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珍惜自己,終釀大禍,一生不育。這不僅是自己一生悲劇的根源,也是自己對未來毫不在乎的原因。

  現在,自己不再是那殘缺的身體了,自己還能再生育,自己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沈曦忽然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很好!

  「嬸子,還放炮嗎?」有孩子在拽著沈曦的衣服,高聲問著。

  沈曦低下頭,看著小孩那再著企盼的小臉,柔聲道:「放,嬸子家炮有的是,今天可勁你們放!」

  孩子們爆發出一陣歡呼。

  沈曦回到屋裡,把自己準備的鞭炮和煙花全部拿出來,在小孩子的歡呼聲中,沈曦家門口,轟轟的鞭炮聲,響徹雲宵。

  沈曦和孩子們鬧到很晚,等她關門回屋時,發現瞎子已經睡著了。

  外面那麼熱鬧,這也能睡得著?

  暗笑著瞎子的好睡,沈曦也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

  守歲什麼的,先睡一覺再說吧。

  習慣性的往瞎子懷裡一縮,預想的睡眠卻沒有如期而至。

  枕著瞎子的手臂,沈曦遲遲難眠。

  身邊這個男人,應該是在這個世界上陪自己一輩子的吧?雖然他不能言不能聽不能看。再換個男人太麻煩,而且這個三妻四妾的社會,男人又太容易變心,還是這個瞎子好,最起碼,他肯定不會離開自己,也不可能去納妾,雖說不能養家,不過這不是問題,自己勤快些,總能養活兩個人的。不,不,以後也許會是三個人四個人,自己會生一堆小寶寶,來彌補自己上輩子的缺憾。

  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沈曦臉上帶著笑容,依偎在瞎子懷裡,慢慢的沉入了夢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4:37

第12章

  大年初一,天剛濛濛亮沈曦就起來了,她以為自己起的不晚,可還沒等她洗臉呢,就聽到有人咣咣砸門。她趕緊抿了兩下頭髮去開門。門閂剛抽出來,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擠開了,然後呼啦啦的闖進來一群小孩子,圍住沈曦不停的喊「嬸嬸,過年好」「嬸子,小柱子給您拜年啦」。

  望著這群可愛的小傢伙,沈曦眼睛都笑沒縫了,連聲道:「好好好。大家快進來,嬸子給你們糖吃。」這話一出口,沈曦就覺出有點不妥來了,瞎子還在被窩躺著呢,孩子們進屋不太方便。可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麼呢,孩子們已經都一溜煙的跑進屋了。沈曦只能苦笑一聲,跟著孩子們進了屋。

  孩子們早就聽大人說過,這個嬸嬸家中有個瞎叔叔,不過平時沈曦不太在家,他們也就沒機會來看瞎叔叔,現在終於有機會看到好奇已久的瞎子了,孩子們當然跑的比兔子還快。

  一進屋裡,孩子們就都把目光投向了炕上,果然,在被窩裡,躺著一個眼睛緊緊閉著的叔叔。

  孩子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了,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一個大孩子壯著膽子說:「叔叔過年好!」

  炕上毫無動靜。

  小孩們不知所措,慌亂的看向彼此。

  沈曦進來看到這種情況,不由柔聲笑道:「不用害怕,叔叔耳朵也有點問題,聽不到你們說話,所以他不知道你們來了的。」說罷,端過盛糖果的盤子,給一人抓了一把糖塞進他們的口袋裡:「來,吃糖,嬸嬸買的糖可多呢,來,一人一把。」孩子們一見沈曦給了一大把糖果,立刻就都高興了起來,小手捂著口袋,嘴裡不停的道著謝。

  沈曦喜歡孩子們,又一人給抓了一大把瓜子裝口袋裡,又一人給了一塊點心,把孩子們美的直冒鼻涕泡。在沈曦家玩了好大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去別家拜年了。

  看著孩子們高興的樣子,沈曦心中也是暖暖的。

  怕還有人來拜年,沈曦趕緊上炕,把瞎子從被窩中拽了出來,瞎子似乎沒睡醒,身上軟綿綿的,沈曦半扶半抱的幫他穿上新衣服。讓他靠牆坐好,自己快速的疊好被縟。

  又伺候瞎子洗完臉,梳好頭,看著瞎子整潔的很了,這才去廚下煮餃子。

  餃子是昨天做出來的,沈曦留了一屜,留待今早煮。

  在沈曦煮餃子的時候,又來了兩撥孩子拜年,沈曦又是糖又是瓜子點心的,把孩子們都歡歡喜喜的打發走了。

  等沈曦煮完餃子回來,發現瞎子又摸索著把那布條蒙在眼睛上了,沈曦不禁嘮叨道:「既然都瞎了,繫這麼個東西幹嗎,耍酷啊?」不過她沒有去摘瞎子的布條,因為以前洗臉的時候沈曦幫他摘過幾次,但後來他都摸索著自己又蒙上了。沈曦沒那份閒心總管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大概是沈曦的大方已經在四周傳遍了吧,在沈曦和瞎子吃飯的時候,又來了好幾撥小孩拜年,這些孩子居住的要遠一些,有的沈曦都沒見過。不過大過年的,也不能把孩子們打出去不是,點心是一會兒就沒了,沈曦挨個給孩子們糖和瓜子。

  看著孩子們歡快的往外跑,沈曦暗暗擦了把冷汗,幸好糖果和瓜子買的多,要不來拜年不給糖,自己這人可丟大了。

  沈曦原本以為會沒有多少人來拜年,畢竟自己在這裡沒有親戚,而且來了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可讓沈曦沒想到的是,吃過飯後,就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拜年,沈曦家一上午就沒有斷過人。沈曦琢磨著大概是因為昨晚沈曦大方的讓孩子們放了半宿鞭炮的緣故吧,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大家對瞎子很好奇。

  大姑娘們由於沒出閣的原因,能去的人家有限,小媳婦也由於太年輕,不好隨意出入有男人的人家。今天是正大光明可以參觀瞎子的日子,平時早就被好奇心滿漲的女人們,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看著大姑娘小媳婦的眼光雷達一樣的刷刷的掃在瞎子身上,沈曦只得慶倖幸好瞎子看不見聽不到,要不被這麼多女人看著,肯定會不好意思的躲開了。

  姑娘們看完了瞎子,訂親的慶幸自己的未婚夫不殘疾,沒訂親的姑娘則開始擔憂自己的親事。結了婚的小媳婦擔心的又不同,自己過日子後就知道了養家的辛苦,對靠不住男人,還要養男人的沈曦是百分之百的同情。

  只有一個瘦弱的小媳婦嘆息一聲:「沈家妹子,你也別太難受了,這家相公這樣,也比那些不掙一文錢還要出去花天酒地的男人強。」沈曦還未說什麼,旁邊一個媳婦就攔住了她的話:「鄭娘子,大過年的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沈娘子是中用的,你也是中用的,比我們這些抄手等吃的人強多了。」又一個媳婦道:「鄭家妹子,你且放寬心,你家相公還年輕,這還是孩子心哪,等再過幾年年紀大了,就知道顧家了。」鄭娘子又嘆了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強笑道:「咱不說這些,我們聽說沈家妹子做的餃子能煮,我們是來認你當師傅的。」

  沈曦這才明白為什麼今天會來這麼多大姑娘小媳婦給自己拜年的,原來她們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呀。沈曦笑道:「這大年初一的,你們不用去拜年嗎?」

  眾姑娘媳婦七嘴八舌的答道:「我們都拜完了,你家是最後一家。」

  和沈曦比較熟悉的翠姑道:「妹子,我已經向我婆婆吹出去啦,說今天中午讓她們吃上水餃,我估摸著就我這大粗手指頭,那麼小的餃子我怕一時半會做不完,這不,我把麵粉都拿來了,姐妹們一邊學一邊幫我包,中午我正好下鍋,你看行不行。」

  現在的麵粉是很貴的,沈曦自然是知道她是怕浪費了自己的麵粉,也不捅破,只是笑道:「只要大家不嫌我的手藝粗,我自然是傾囊相授。」

  於是接下來的半天,沈曦就又當了一回做水餃的師傅,收下徒弟十來個。

  臨中午的時候,餃子總算包完了,翠姑非得留下不少的餃子給沈曦不可,沈曦知道這是她們表達謝意的方式,遂含笑收下了。見沈曦收下了謝禮,那些姑娘媳婦的這才笑鬧著回了家。

  送走這群花枝招展的客人,沈曦把餃子端到廚房放起來,自己點火熱了熱昨天的冷飯冷菜。就算是再喜歡吃餃子,這頓頓吃怕也頂不住。

  下午的時候,沒有人來上門拜年,沈曦遂把門鎖了,也左鄰右舍的去轉轉,給人家也拜拜年。每家每戶見了她都很熱情,家裡的媳婦姑娘老太太總會拉沈曦說會兒話,這一轉就是小半天,等沈曦回到家中的時候,腮幫子都笑酸了。

  回到家裡後,沈曦望著坐在炕上的瞎子那平靜的樣子,不由羨慕道:「還是你好,不用去拜年,你可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多少家,走了多少路。」說罷,見瞎子仍是那樣無動於衷,沈曦不由玩心大起,竄到炕上,抓住瞎子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按,壞壞的笑道:「相公,快給娘子揉揉臉,娘子我笑的臉都酸了。」瞎子修長的手觸碰到了沈曦的肌膚,沈曦帶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撫摸,她的雙眼緊緊盯著瞎子的臉,試圖在尋找瞎子害羞臉紅的樣子。可惜她又一次失望了,瞎子似乎不知道他手下是什麼東西,仍是呆呆的,只不過手指卻在沈曦臉上來回的滑動,似乎是在認知新事物。

  沈曦眼珠一轉,待瞎子的手滑過她嘴邊時,她啾的一下,就在瞎子手心裡親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碰觸,似乎嚇到了瞎子,他如同受驚了一般,猛的一縮,把手就收回去了。

  沈曦一直盯著的瞎子臉上,終於讓沈曦看到了一絲有別於呆呆的表情,那就是慌亂。

  是不是還可以看到別的表情?

  沈曦趁熱打鐵,攬住瞎子的脖子,就湊了過去,然後她的唇,印到了瞎子的唇上。

  瞎子的唇緊閉著,也不知道張開,沈曦用牙齒輕磕瞎子的嘴唇,終於叩開了瞎子的牙關,兩個人唇齒交融在了一起。

  沈曦前世就經過了男歡女愛,已識得情滋味的身子經不起挑逗,吻著吻著,她不由就真的沉醉了,臉頰潮紅,呼吸也粗重了起來。

  直吻到幾乎窒息了,沈曦才迷迷濛濛的放開了對方,伸手習慣性的就去脫眼前男人的衣服,在意亂情迷中,她迷離著瞥見了瞎子漲紅的臉龐,於是她就想起了自己吻瞎子的初衷。沈曦停下脫瞎子衣服的手,瞪大了眼睛看著瞎子終於有了變化的臉。

  瞎子的臉很紅很紅,呼吸也急促的很,胸脯起伏的很厲害,似乎剛才這個吻,給了他一個前所未有的衝擊,無與倫比的感覺。

  沈曦伸出手撫上瞎子的臉,呵呵笑道:「臭瞎子,讓你天天裝木頭,現在終於露底了吧?嘿嘿,你是逃不出姐的手掌心的,獻出你的愛和貞操,姐養你一輩子,哈哈哈哈……」想到最後,自覺自己很有御姐風範,沈曦笑的十分誇張和猥瑣。

  其實沈曦以前受的也算是淑女教育,從來沒在人前如此放肆過,不過瞎子不能聽不能看不能說,就讓沈曦無所顧忌起來,所以種種張狂的形象,她全都沒有節制的表現了出來,其中包括一些大違她本性的舉動。

  笑完了,沈曦又調戲了瞎子一番,增加了增加兩人之間「感情」的交流,直到天黑才依依不捨的下炕做飯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4:48

第13章

  正在吃晚飯的時候,忽聽得有人敲門,沈曦連忙放下碗筷去開門,一打開門,卻吃了一驚。原來門外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確切的說,是一群峨冠博帶的讀書人。

  一見有人來開門了,開門的還是個俏麗的小娘子,門外的書生們不由臉上都帶了笑,起起落落的給沈曦見起禮來了。

  沈曦連忙也還了禮,禮貌的問道:「各位先生,不知來寒舍有何貴幹?」

  領頭的一位十七八歲的俊俏書生道:「這位小娘子,能否告知你家是以何業為生的嗎?」

  沈曦雖然很奇怪他為何有些一問,卻仍有禮的回道:「小婦人不才,以賣粥為業。」

  沈曦話音還未落,眾書生一陣喧嘩,雜七雜八道:「果真是賣粥的,清軒兄高才,這也能猜的到。」

  那領頭的清軒朗聲道:「非我才高,只因家母曾不止一次買過八寶粥,是以小生一見這對聯,自然就想到了。」

  又一書生追問道:「這八寶粥因何而得名?」

  未等沈曦回答,那叫清軒的書生已經替她回答了:「這位娘子賣的粥中放了高粱米、大米、糯米、小米、紅豆、綠豆、大棗、花生八種東西,所以稱為八寶粥。」

  眾書生連道:「放這麼多東西,想必是極好吃的,不知這位娘子店舖在哪裡?」

  「這位娘子,你能不能搬去南梁城的博山學院賣粥呀,學院裡賣的飯食實在不堪入口。」

  「小娘子你在哪賣粥?明天定去惠顧。」

  ……

  聽著七嘴八舌的議論,沈曦有點亂了,這群書生來她家是幹嗎來了?為她推銷八寶粥來了?上門來光顧她的生意來了?

  還是那個叫清軒的書生靠譜,重重咳嗽了一聲,向眾人喊道:「好了好了,各位,咱們也該討論一下正經事了。這位娘子門首的對聯,氣勢磅礡,恢宏壯闊,依小弟之見,西谷鎮對聯,當以此聯掄魁。」

  眾人連忙附和道:「正是,正是,小弟(愚兄)也正有此意。」

  沈曦這才明白了,原來這些人是因為評選對聯而來的,看這樣子,李老先生給自己寫的對聯是拿了全鎮第一了。

  那清軒一招手,一個小童捧上來一個禮盒,送到沈曦面前。

  沈曦也沒接,疑惑看向清軒道:「什麼意思?」

  那清軒解釋道:「每年正月初一,我們南梁府的博山學院都要評出全府最出色的對聯,我們幾個人是負責咱們西谷鎮對聯評判的。每個鎮的魁首,不管是寫聯人還是貼對聯的人家都會有薄禮相贈,今年小娘子家的對聯拔了頭籌,這小小禮物還請這位娘子笑納。另外還請這位娘子告知小生,這對聯是何人所寫?」

  沈曦不客氣的接過禮盒,笑咪咪道:「這對聯是李楨李老先生寫的。」

  眾書生頓時啞雀無聲,臉上表情各不相同,有懷疑,有不屑,有仰慕,有深思……

  倒是那清軒豪爽大笑道:「果然是老而彌堅,明莊公前輩胸中錦繡,遠非我等初生之犢可比。列位,咱們這就去明莊公前輩府上請教請教如何?」

  眾學子嗷然而應,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就向南走了。

  見他們走遠了,沈曦這才關了門,拎著盒子回了屋。

  一回到房裡,沈曦立刻就劈哩啪啦的說道:「瞎子,咱們今年可真是好綵頭呀,李老先生給我寫的對聯竟然拿了全鎮第一名,一群在書院上學的學生竟然還送了一個禮盒。嘿嘿,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不會是文房四寶吧,那我可沒什麼用……」沈曦一邊嘀咕著,一邊打開了禮盒。然後她十分鬱悶的發現,盒子裡裝的還真是文房四寶!雖然這東西質量不錯,可自己一個賣粥的,哪用得上這東西呀。

  沈曦啪的把盒子蓋上就扔一邊去了,心道反正那對聯也不是自己寫的,這東西呀,還是等過些日子送給寫對聯的李老先生吧。

  大年初二以後,就是探親訪友的日子。

  沈曦沒有親戚,不過朋友還是有兩家的。她拎起早就準備好的年禮,先去了孫大爺家。孫家今天很熱鬧,兩個閨女全都回來了,沈曦沒在那多待,只把年禮放下就回來了。沈曦去的第二家是王書吏家,當初要不是人家,自己這房子還買不那麼便宜呢。再者與官府的人打好關係,沈曦覺得很有必要。

  給王書吏的年禮,沈曦是用了心思的,既貴重又不華麗。王書吏笑咪咪的收下了,還和沈曦說了好大一會兒話,直到有別的客人來,沈曦才起身告辭。那王書吏還要沈曦留下來用飯,沈曦知道對方只是客氣話,婉言推拒了。

  大年初二夜裡下起了厚厚的鵝毛大雪,雪直直的下了一宿,到天亮還沒停。待沈曦起來做飯時,大雪封的連門都推不開了。看著門外那厚厚的雪,沈曦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堆雪人打雪仗,而是這麼大的雪,不知會不會凍死人。

  在這裡過了這麼長時間,特別是做街頭擺攤這種生意,各種各樣的信息沈曦都能接收的到。在客人的閒聊中,沈曦早就把這個社會瞭解的透透的。她知道這個社會有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她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乞丐,當然也知道這裡真的會餓死人、凍死人。

  沈曦怎麼也忘不掉,當郭家媳婦看見她穿的嶄新的棉衣時那羨慕的眼神,因為就是她成親,娘家和婆家也沒能給她置辦起一身裡面三新的棉衣,而是外面用的新布,裡面絮的是舊棉花。

  沈曦也忘不掉,當翠姑婆婆第一次來她家串門,看見她家那套簇新的棉被時那激動的神情。因為她這一輩子,也沒鋪蓋過這麼暖和的被縟,她蓋的被子,都是葛麻的。

  沈曦也忘不掉,睡在稻草中取暖的一家人,大人們身上裹著獸皮葛衣,孩子們伸出來的手上,那紅紅紫紫的凍瘡……

  想完了這些,沈曦忽然覺得自己變得和前世不一樣了。在上輩子,從沒為衣食擔過心,所以滋生出來的全是享樂的念頭,好多煩惱現在回想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而現在,在生存線上掙扎,上輩子那種傷春悲秋無病呻吟的毛病竟然就這樣好了,不知何時,自己竟然這樣的務實起來了。

  原來,就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是在慢慢的接受著這個世界,慢慢的被這個世界改變著,慢慢的和這個世界融合著呀。

  沈曦在門口呆立了很久,才平息了心中的萬千思緒。

  不管怎麼樣,生活總是得繼續的,不吃早飯是要餓肚子的。

  沈曦用力的推開門,一頭紮進了廚房中:這幾天吃肉吃膩了,今早吃粥!

  一般來說,到正月十五才算是把年過完了。沈曦這些日子也沒急著出攤,而是窩在家中,用碎布頭拼了兩個枕頭,裡面塞上蕎麥皮。晚上睡覺的時候,沈曦拿出一個給瞎子枕上了,當要擺第二個的時候,沈曦發現瞎子已經把胳膊伸好了等著她枕呢。

  沈曦心中暗笑個不停,看來這幾個月,已經習慣了彼此的不光是自己,還有自己身邊這個男人呀。

  沈曦把枕頭一扔,美滋滋的躺在了瞎子的胳膊上,嗯,還是這個好,軟硬適中,溫度合宜,比蕎麥皮可強多啦。

  這個正月,沈曦是想吃什麼做什麼,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短短十來天,感覺自己就胖了一圈,就連瞎子,都讓沈曦給養出肉來了,那胳膊枕著是更舒服了。而無所事事的沈曦,把調戲瞎子當成了開胃菜,沒事就拉個小手,偷個小吻什麼的,短短不幾天,瞎子就已經習慣了沈曦的各種調戲,對沈曦突好其來的親密也不再嚇一跳了。

  正月十五是上元節,不光要吃元宵,還要做綵燈呢。這個上元節在這裡可是僅次於春節的大節日,十三四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做燈籠了,街上也添了不少賣燈籠的。沈曦本來想買兩盞應應景,可翠姑說這花燈還是自己做的有趣。

  翠姑雖然長的比較粗壯,其實手十分的巧,那竹篾條一到了她手上,三五下就能扎出個燈籠的架子來,那紅紙抖抖,就很服貼的黏在了架子上。

  沈曦雖然做的也不是太難看,可手藝比起翠姑來,那可是差得遠了。所以後來她也就不丟人現眼了,只撿翠姑做的拿了幾個,高高的掛在了房簷下、大門外。

  按照這裡的習慣,十五掛燈籠的時候,家裡的院門是不關的,所以十五那天夜裡,當翠姑來邀沈曦一起去賞燈,沈曦就笑咪咪的拒絕了,若她走了家裡只留一個瞎子,她可放心不下。

  吃罷元宵,沈曦坐在炕頭上,把橘子瓣掏出來一瓣一瓣餵給瞎子吃,等瞎子不吃了,就拿來針線秸稈,把掏空了的橘子做成了一盞盞小橘燈。一根蠟燭斷成幾截,沈曦把蠟燭點著了放到小橘燈中,提著這幾盞小橘燈拎了個凳子就坐在了門口。有小孩從門口過時,就笑咪咪的送一盞小橘燈,這小巧可愛的小橘燈霎時就贏得了孩子們的心,沈曦頓時受到了孩子們的熱烈歡迎,一大群小孩嘰嘰喳喳的圍在沈曦家門口,為了得到沈曦的小橘燈,一個個小嘴甜的象抹了蜜一樣,還有幾個可愛的小孩獻出芳吻幾枚,親了沈曦一臉的口水,親的沈曦是心花怒放。

  沈曦索性把剩下的橘子都拿了出來,橘瓣掏給孩子們吃了,把橘子皮全做成了小橘燈,有的吃又有的玩,孩子們圍著沈曦打轉,都鬧瘋了,直到各家的家長尋來,這才漸漸散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4:58

第14章

  孩子們走了,沈曦也關了門。

  幫瞎子洗了手臉,沈曦又拿來牙粉,用乾淨的麻布醮了幫瞎子擦牙齒,幫瞎子做完這些,沈曦自己也洗漱了一番,這才吹熄了蠟燭,鑽進了被窩。

  被窩裡,瞎子被沈曦身上的冷氣一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沈曦把冰冷的手放到身上磋了磋,把自己冰的直哆嗦,然後沈曦壞心大起,把冰涼的身悄悄的伸向了瞎子的肋下。瞎子沒有防備,嚇了一大跳,不由的伸出手去推沈曦的手。

  沈曦反握住瞎子的手,把頭偎在瞎子胸前,好久好久之後,才輕聲道:「瞎子,我們要個孩子吧!」

  瞎子任由沈曦握著手,沒有一點反應。

  沈曦鬆開瞎子的手,一點點解開了瞎子的衣服。

  瞎子的手握緊了,然後又慢慢鬆開,仍是靜靜的躺在那裡,任由沈曦胡作非為。

  沈曦把自己的衣服也脫掉了,兩個在一個被窩中睡了好幾個月的人,終於赤身相對了。沈曦把身體覆在瞎子身上,暖暖的身體讓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她的手指插進瞎子的發中,輕輕的撫摸著瞎子柔順的頭髮,然後湊過去,吻住了瞎子的唇。

  撕裂般的疼痛從下面傳來,沈曦楞住了。

  這具身體,怎麼還可能是女孩之身?

  隨即沈曦又想到了自己剛來時瞎子那襤褸的樣子,大概是自己的前身看不上瞎子,所以一直沒有和瞎子圓房吧。

  想到這裡,沈曦釋然了,隨即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喜悅。

  嘿嘿,瞎子未經人事,這簡直是太好啦,太好啦,他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屬於自己的啦。

  沈曦歡喜之下,都忘了身上的痛,趴到瞎子身上,對著瞎子好一頓親吻。

  沈曦原本以為整天坐在炕頭上的瞎子不會有太好的體力,可沒想到,瞎子的持久力會那麼長久,而且這傢伙的自制力相當好,有幾次沈曦都已經感覺到他快到了,可在那緊要關頭,他會停下來在她體內停留一會兒,等心跳慢慢平復以後,再重新開始進攻。

  於是,在這痛苦與美好的折磨中,沈曦度過了她第二次初夜。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沈曦覺得下面是有點疼,但心情卻是愉悅非常。沈曦忽略那點疼痛,啾的一下在瞎子的臉上親了一口,嬉皮笑臉道:「人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這句話可真對呀,別看你不言不語的,嘿嘿,床上還是挺厲害的呀。」這麼羞人的話,沈曦也就是仗著瞎子聽不到,這才敢大言不慚的講出來,否則的話,沈曦是打死也說不出這話來的。

  瞎子抬起手摸了摸被沈曦親過的地方,再無其他表示,只是坐了起來,摸著衣服就要自己穿。

  沈曦本來打算今天出攤來著,可昨晚折騰的太晚了,她後半夜竟然沒能起來生爐子,這粥自然是賣不成了。沈曦看看天色還早,打算再睡個回籠覺。她見瞎子要起來,悄悄的從後面抱住瞎子的脖子,把胸脯貼在了瞎子的後背上,還壞心眼的用軟軟的胸在瞎子的後背上蹭了蹭。

  瞎子身體一僵,然後呆楞了一會兒,竟然沒理會沈曦,若無其事地繼續穿起了衣服。沈曦想要瞎子陪她一起睡,自然不會放他走,雙臂一使勁,就將瞎子拉倒了,然後縮進瞎子懷裡,俏皮道:「吃完就想跑呀,相公,做男人可不能這麼沒責任心喲。娘子我還沒睡醒哪,你就再乖乖陪娘子睡會兒吧。」說完了,又覺得相公娘子實在彆扭,不如那喊了十來年的老公老婆聽起來順耳,又嘀咕道:「相公,娘子,怎麼這麼彆扭呀。」

  管它彆扭不彆扭呢,沈曦整個人都扒在瞎子身上,瞇著眼打盹,大概是昨晚太累了的原因吧,沒一會兒功夫,居然真的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瞎子居然還真陪著她躺著呢,這讓沈曦小小的吃了一驚。因為照著以往的習慣,瞎子睡醒後是必定不會睡懶覺的。

  「嘿嘿,上過床就是好,連瞎子都能感覺出不一樣來了,嗯,這個男人,調教空間大大的呀!」沈曦一邊嘿嘿的笑著,一邊穿衣服。

  瞎子感覺到沈曦動了,也坐了起來摸衣服。

  對著瞎子滿身的春光,沈曦賤兮兮對著瞎子上下其手,狂吃了一通豆腐。

  瞎子適應能力良好,對沈曦的賊手不屑一頓,利索的就穿好了衣服。

  看著瞎子視她如空氣的樣子,沈曦長嘆一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吃罷「早」飯,沈曦查看了一下米跟鹹菜的數量,去補充了點米,又去孫大爺家裡刷了刷碗,並告知孫大爺孫大娘明天準備擺攤。下午沒事,沈曦在家裡洗了洗衣服,打掃了一下衛生,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沈曦三兩下把瞎子扒光,又上下調戲一番,可惜身子還沒有好利索呢,只好望色興嘆。

  正月十七清晨,天剛濛濛亮的時候,沈曦的粥攤就又支上了。

  大概是由於還處在正月的原因,來喝粥的人並不是很多,幸好沈曦知道這年後第一天肯定是賣不動東西,做的粥少,不然非得剩半桶不可。

  從正月十八開始,粥攤上開始上人了,以前的老顧客聽到沈曦出來擺粥攤了,就又都來沈曦粥上喝粥了,沈曦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那位李老先生自然也來報到喝粥了,沈曦趁著人少的時候,把文房四寶送給了他,並極為誠懇的請李老先生收下,說自己用不著,放著也是可惜了。李老先生倒是極為痛快的收下了,但第二天,他就帶來了一盒從福瑞祥買來了的蛋糕,回贈給了沈曦,倒讓沈曦有點哭笑不得。不過經過了此事,李老先生對待沈曦,明顯比以前親切了許多,也不再動不動就打賞了。

  沈曦的生活就這樣平平靜靜的又繼續了。凌晨的時候起來生爐子煮粥,清晨去擺粥攤,上午十來點鐘收攤,中午吃完飯,睡個午覺,下午不是洗衣清掃,就是去買生活日用品,晚上的時候,就和瞎子在被窩中親親我我。

  瞎子在床上的表現,實在是出乎了沈曦的意料。沈曦以為像瞎子這樣完全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又是個初哥,乍一嘗到歡好的滋味,必定會天天索取。可瞎子卻出乎了沈曦的意料,他的自制力非常好,從未在床上主動求過歡,除非沈曦來挑逗,否則他絕不會對沈曦出手。沈曦為了試驗他的自制力,曾經半月沒和他歡好,結果人家楞著白摟上她睡了半月的覺,什麼事也沒做。最後還是沈曦自己忍不住了,把瞎子撲倒了。不過瞎子只要被撲倒,表現是非常熱情的,每一次都讓沈曦受不了。

  對著這樣的瞎子,沈曦自然是喜歡無比,甚至在閒瑕時,她總是想像著自己能生一個孩子,一個性格非常像瞎子的男孩,若他也有瞎子這樣的自制力,肯定會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人物,而不是像自己這樣庸庸碌碌。這樣的理想,沈曦躺在瞎子懷中,不止一次的向瞎子描述過他們的孩子,不過瞎子聽不到,自然沒有回應。

  說到孩子,沈曦忽然想起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個月了,還沒有來過月經。以前的時候光顧著瞎忙了,竟然忽略了這個問題,而且上輩子的長期閉經已經讓她形成習慣了,對不來月經已經不敏感了。莫不是自己這身體又有什麼毛病,不會還是不孕不育吧?一想到不能生小孩,沈曦就抓了狂,一夜未眠,天亮後趕緊急匆匆的跑去醫館。

  醫館裡那個翹著山羊鬍子的老大夫光診脈就幫沈曦診了一刻鐘,然後拈著山羊鬍子慢條斯理的說:「這位小娘子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哪,體內怎麼亂七八糟有好幾種毒啊,好在這幾種毒相互壓制,這才沒要了你的命。」

  沈曦一下就楞住了,這個身體有毒?她來了好幾個月了,楞是一點也沒發現異常呀。還有,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會中毒呢?

  可惜這個身體沒有留給沈曦哪怕一絲絲的記憶,雖然有個瞎子在身邊,有可能知道她這個身體的過去,可他聽不到說不出的,沈曦覺得自己可沒有辦法讓瞎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沒有辦法明白瞎子的表達,以前這個身體的往事,還是讓它隨它的主人消散去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5:15

第15章

  老大夫沒留給沈曦什麼時間思考,仍是慢悠悠的說道:「雖然你這毒有點麻煩,不過我給你開點藥調理一個月,管叫你百毒全消。」

  沈曦嗯嗯答應著,趕緊又問了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大夫,您再給看看,我月事不來,會不會和這些毒有關係?」

  老大夫拿出毛筆醮了墨開始寫藥方,頭也不抬的回答:「沒事沒事,不是你身體的毛病,是一種毒給牽制住了。我先給你開五天的藥,五天後你再來,我再給你看看,到時候再依照你身體的情況再開藥。」

  沈曦付了診金,拿了老大夫的藥方去抓藥,然後肉痛的花了二兩銀子,抓了九包藥。

  在回來的路上,沈曦又拐去雜貨舖買了個藥罐,回到家後,把藥罐洗淨了,將藥材放進去,把藥罐安在爐火上,不一會兒功夫,屋中就滿是藥味了。

  中藥是出了名的難吃,那味道不是苦的就是酸的。不過為了治病,沈曦捏著鼻子就往嘴裡灌,頗有一口悶的豪爽氣勢。

  沈曦心中是很害怕的,上輩子的時候不能生育,已經是她人生的大痛了,若這輩子再不能,沈曦覺得自己還不如早早了斷,去開始下輩子輪迴的好。

  有些缺憾,可以彌補,有些缺憾,卻能造成心理陰影,一輩子、幾輩子都無法彌補。前世由於不能生育而造成的傷害,是沈曦始終抹不掉的傷。

  沈曦連著喝了五天的藥,第六天的時候,又去老大夫那複診,老大夫又仔細的幫她診了診脈,然後又開了五天的藥,這次的藥更貴了,花了三兩銀子。

  沈曦有點鬱悶了,光喝藥不見效,這銀子還花的賊快,照這進度下去,自己家破產在即呀。不過想歸想,沈曦仍是老老實實的把藥喝了。又喝了五天,沈曦又去複診,老大夫這次臉上露出笑容了,慢悠悠說道:「三天後若來月事,這藥照喝,若不是來,藥先別喝了,再來我這兒一次。」

  這就是自己快好了的意思?沈曦積極抓藥,這次又是三兩銀子。

  沈曦回到家,趕緊熬藥,十分積極的喝下一碗又一碗的中藥。還別說,老大夫確實很厲害,在第三天早晨,沈曦就開始肚子疼,不到中午的時候,下面就流出了黑紅的血。雖然血色不正,但總比沒來強。

  這個世界是肯定沒有衛生巾的,沈曦前幾天還特意去問了翠姑,來月事了怎麼辦。結果翠姑的回答讓沈曦很無語,翠姑說用破布裹上草木灰就行了。沈曦心道這也不健康呀,再感染個婦科病什麼的,治病又是一大筆錢,還不見得能治好。

  於是沈曦只得自己動手,把自己織的棉布用開水煮了個開,晾乾後,裁成一小條一小條的,裡面絮上一層棉花,然後再縫好,自己做了簡易版的衛生巾。可做好後,沈曦算了算成本,然後很吃驚的發現,這衛生巾的價錢,可不便宜呀,以後每個月,又要多一筆開支了。

  沈曦這一次的月經,十分的不正常,除了量大血色不正血塊較多外,肚子還疼的格外厲害,不是平常的那種痛經,而是一種搜腸刮肚的疼,好似有人拿著鋼刀在她肚子中一下一下的刮一樣,而這種疼痛,不由讓沈曦想起了讓她出了意外時的那次人流。

  本來肚子就很疼,這一聯想就更疼了,沈曦怕自己像前世一樣再出什麼意外,強忍著痛去了老大夫那裡,老大夫又幫她診了診脈,告訴她這是排毒的正常反應,忍著吧。

  沈曦無奈,只得又一步一晃的走回了家,這一路上冷風嗖嗖的,吹的身體是又冷又疼。回到家中,沈曦直接爬到炕上,抖開被子鑽進了被窩。在被窩中哆嗦半天,不知何時沈曦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沈曦睡了很長時間,在夜幕降臨後被肚子痛疼醒了。醒來後,沈曦只覺得口乾舌燥,渴的想喝水,可這個大冷天的,又沒有暖水瓶可以保存熱水,要想喝熱水,只有現燒。沈曦肚子很痛,加上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就不想自己再下去迎著冷空氣去燒水了,可若自己不去燒水,家中並無別人可用,雖有一個瞎子,可那是不頂用的。

  大概生病的人都比較脆弱吧,沈曦想到上輩子父母在世時,自己稍微有個頭疼腦熱的,父母必定會緊張的要命,噓寒問暖,關懷必至。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只要說一句話,父母必定馬上辦到。還記得有一次自己發燒了,大晚上的非要吃西瓜,父親二話沒說,開車就跑超市去了,馬上拎回來了一個大西瓜。想想父母,再想想現在連口熱水都喝不上,沈曦頓時覺得無比的委屈,無比的心傷。將頭埋進被窩裡,沈曦沒有出息的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

  「爸爸……爸爸……」

  在這個寒冷的冬日初夜,沈曦哭的無助而哀傷,就像個被遺棄的小孩一樣。

  炕頭上的瞎子,靜靜的坐在黑暗中,如同一座亙古未變的雕像。

  沈曦哭了好久好久,壓抑了許久的對父母的思念,讓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等哭累了,眼睛也哭腫了,沈曦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在黑暗中靜靜的躺了一大會兒,沈曦的眼光終於落到了炕頭上坐著的那個人身上。

  在這一刻,沈曦對瞎子是心有埋怨的,為什麼他偏偏殘疾的這麼嚴重,如果他能聽得到,自己說想喝熱水,他就算摸索著也應該能幫自己燒一口來,可偏偏,他就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只會呆坐著,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了。無法給自己關懷,無法給自己照顧,就連一點點溫柔,都無法給予自己。

  此時此刻,沈曦在心裡問自己,自己就這樣照顧他,圖的是什麼?難道圖的只是兩人相擁時的那一夜溫柔嗎?如果只是這樣,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給予自己,何必要這樣苦苦守著他,苦苦為難著自己?在這一剎那,沈曦對自己的堅持動搖了,她閉上眼睛,眼角又有淚流了下來。

  小時候,每當自己哭的時候,媽媽都會說:「曦曦,不要哭,你想要什麼,你就自己去想辦法呀,哭管什麼用呀?曦曦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哭了,要堅強哦。」

  每當這時,小沈曦都會堅強的抹掉眼淚,奶聲奶氣的說:「曦曦不哭,曦曦很堅強。」

  此時此刻,沈曦是多麼希望媽媽在自己身邊呀,多麼希望媽媽告訴自己該怎麼做呀。

  又哭了好長時間,沒有了媽媽的可憐孩子只得自己堅強起來,摸黑爬了起來。一出了溫暖的被窩,沈曦就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有那麼一瞬間,沈曦想還要鑽回被窩去,可現實卻由不得她,不管做飯還是熬藥,時間都已經太晚了。

  沈曦穿好衣服,摸著火摺子,點亮了油燈,昏黃的光給屋子裡帶來了光亮和溫暖。沈曦無奈的嘆了口氣,去廚房拿來柴和煤,把爐子點著了。今天不舒服,也懶得做費事的飯,沈曦下了點米煮粥,菜也懶得切,草草拌了點鹹菜了事。粥熟了以後,沈曦又將藥罐安到爐子上,接著熬藥。

  沈曦心情不佳,吃了小半碗粥,喝了一碗米湯。大概是由於今天伙食不好吧,瞎子竟然吃的也不多,只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沈曦知道他沒吃飽,忍不住低聲道:「再吃點吧,不然晚上要餓了。」瞎子聽不到,自然是沒有動。沈曦又盛了一碗粥,找來一個湯匙,舀了粥,送了一勺到瞎子的嘴邊,被碰觸到嘴唇,瞎子大概明白了沈曦的用意,張開嘴將那匙粥吃了。沈曦一勺一勺的餵,瞎子一勺一勺的吃,一碗白粥很快就餵完了,沈曦這才把桌子收拾了。

  若在平時,吃完飯沒事了,沈曦那嘴也閒不住,東扯西扯的瞎說八道一會兒,權當和瞎子在聊天,可今天一則是肚子疼,一則是心情不好,沈曦收拾好了桌子,就趴在被子裡,望著油燈上閃爍的火苗發呆。一時間,屋子中寂靜一片,只有藥罐裡的藥汁燒開後,咕嘟咕嘟的聲音。

  沈曦呆呆的盯著油燈,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願想,腦子中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由於沈曦的發呆走神,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那就是藥罐中的藥,燒乾了。等沈曦聽到屋子中那刺鼻的焦糊味時,藥罐已經冒起黑煙了。

  「我的藥!」沈曦大叫一聲,趕緊下炕端起了藥罐,一切已經無濟於事了。

  沈曦看著燒焦的藥材和燒黑的藥罐,什麼憂傷什麼哀愁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剩下的只是鬱悶和心疼。

  「這都是錢哪,都是錢哪,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偏遇頂頭風,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沈曦一邊刷洗著藥罐,一邊恨聲不斷。

  刷好藥罐,又重新倒進一份藥材放到爐子上熬,沈曦又躺回了被窩,不過,這一次,她不再發呆了,而是牢牢的盯著藥罐,生怕再一次把藥熬壞了。

  「不行,不行,吃藥花錢也太快了,家裡都快沒錢了,還得想個法子再賺錢才是。想什麼法子呢,什麼東西才能賺錢呢?」沈曦自言自語的又開始嘀咕了。

  沈曦想到了自己剛研究成功的簡易衛生巾,可又一想,這個社會棉花太貴,棉布也不便宜,來一次月經要半兩銀子,這成本也太高了些,普通人家根本承受不起。而且很關鍵的問題,純棉的吸水性,沒有後世的衛生巾那麼好,除非壓的很厚很結實,才能保證不漏,只是如果太厚了,墊著就不舒服了。還有,棉布雖然吸水但不隔水,時間一長,還是得透到衣服上。這個生意不好做呀,沈曦只得將它劃掉了。

  沈曦又將前世自己所能想到的東西全都回想了一下,電器的劃掉,鋼鐵的劃掉,機器的劃掉,科技的劃掉,不會的劃掉……然後沈曦發現,她還得從最簡單也最複雜的吃中找出路。將各種飯菜小吃統統在腦中過一遍,沈曦還真的找到了一樣這個社會沒有而前世又十分常見的東西,那就是——豆腐!

  別的技術含量太高的東西,沈曦不會做,而豆腐,她雖沒動手做過,但她用過豆漿機。豆漿機說明書上附帶的食譜裡面就有豆腐的製作方法。雖然當時自己只是草草溜了一眼,不過大致過程還是記得差不多的。

  一邊賣粥,一邊賣豆腐或豆腐腦,完全不會影響生意,這麼做很划算呀。而且豆腐好呀,便宜又好吃,四季不耽誤,肯定賣的快。覺得這個方法完全可行,沈曦的心情這才多雲轉睛,腦中已經想像出自己一天收入一兩銀子的畫面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5:27

第16章

  這一次,由於沈曦盯的牢,藥熬的剛剛好。沈曦一口氣把那苦苦的藥汁喝光,把碗往桌上一扔,又躺回被窩想她的發財大計去了。她在被窩中興奮了好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都這麼晚了瞎子竟然沒有來被窩睡覺。

  沈曦抬頭向瞎子看去,只見瞎子仍呆呆的坐在炕頭上,閃爍的燈光,照在他那蒙著布條的臉上,竟然驀的增添了一絲與往日迥異的神秘和威嚴。

  神秘?

  威嚴?

  一個瞎子而已,哪會有那些東西?

  沈曦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過去拉瞎子的手:「夜深了,咱們睡覺吧。」

  瞎子一如往昔,順從的讓沈曦幫他脫掉了衣服,順從的和沈曦一起躺進了被窩。

  沈曦吹掉油燈,把被子壓嚴實了,偎進了瞎子溫暖的懷裡。

  「瞎子,今天是不是飯不好吃,吃這麼少?明天我去割點五花肉,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好不好?」瞎子沒有反應,只是任由沈曦撫摸著他沒吃飽的肚子。

  「瞎子,肚子痛,幫我揉揉。」沈曦把瞎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還示範性的帶著瞎子的手在自己小腹上揉了幾把。

  瞎子明白了沈曦的意思,整個大手捂在沈曦的小腹上,輕輕的,慢慢的幫沈曦揉著肚子。

  瞎子的手很溫暖,揉的也很溫柔,沈曦舒服的直哼哼。

  沈曦一邊享受著瞎子的服務,一邊想道,其實瞎子是個很溫柔的人,只不過對於外界的無知,讓他顯得無情了一些,自己剛才實在是不應該生出不想再堅持的念頭的。既然已經做了夫妻,還是好好過日子吧,瞎子雖然不是個正常人,但總比那些在外面花天酒地還妻妾成群的男人強吧?

  想到這兒,沈曦的心氣也順了,她仰起頭,在瞎子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瞎子,我又新想了個賺錢的法子,以後我多多掙錢,一定讓你天天有肉吃。」瞎子沒有聽到沈曦的話,自然是沒有任何反應。

  沈曦白天睡的時間長了,晚上就有點不睏,瞎子似乎也沒有睡著,手一直在給沈曦揉肚子。瞎子的手十分的溫暖,揉的沈曦肚子中熱烘烘的,肚子都不那麼痛了。身體舒服了以後,沈曦怕瞎子再累著,不再讓他揉了,兩個人相依相偎著,雙雙睡去。

  睡覺的時候,沈曦似乎做夢了,在夢中她的身體似乎變成了一流河流,流淌不盡的熱水從上往下一直在流一直在流……

  沈曦的肚子第二天就沒那麼痛了,等沈曦又去老大夫那裡複診的時候,老大夫吃驚的告訴她,她的身體恢復的特別好,只要再抓一次藥就可以了。沈曦歡歡喜喜的又抓了三兩銀子的藥,咕嘟咕嘟又喝了五天,最後一次去的時候,老大夫告訴她,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生孩子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得知自己無礙了,沈曦比撿了金元寶還要高興,回到家中後,賊兮兮的在瞎子臉上突襲了一口,在欣賞著瞎子驚嚇表情的同時,憧憬著在不遠的將來,有個軟軟的可愛無比的孩子叫自己娘親。

  沈曦身體好了後,家裡的錢也折騰的差不多了,於是賣豆腐的計劃被提上了日程。

  沈曦對做豆腐還是有一定瞭解的,因為她買的豆漿機說明書上,附帶有做豆漿豆腐腦和豆腐的簡單做法。沈曦打過幾回豆漿,於是覺得豆腐離自己並不遙遠。

  沈曦知道做豆腐要用滷水或石膏,這個滷水是什麼東西她不知道,可這個石膏,藥鋪裡就有得賣。能當藥用的,當然也可以食用了,於是沈曦去藥鋪買回了點石膏。這個豆腐腦變成豆腐的過程,據說還得用石頭壓,於是沈曦又撿來大石頭一塊。豆腐在哪壓也是個問題,這個東西還得往下漏水,還得能放穩了。沈曦想到自己小的時候,街上賣的豆腐都是放在一個大木頭盤子裡,於是她又讓木匠給她訂了一個淺淺的木頭盤子。萬事俱備後,沈曦開始著手準備做豆腐。

  先去翠姑家借了個小石磨,自己洗好豆子開始磨,轉石磨轉的胳膊都疼了,終於把豆子磨成了麵了,然後沈曦悲催的發現,豆面泡水離豆漿差了十萬八千里。第一天的實踐,以失敗告終。

  第二天下午,沈曦邊磨豆子,邊往裡面加水,胳膊都累腫了,再次悲催的發現,這磨出來的東西靜置一會兒後,水是水,麵是麵,很明顯的分了兩層,一看就知道不是傳說中的豆漿。第二天的實踐,再次以失敗告終。

  第三天,胳膊腫的很疼,歇一天,順便回想過去,總結經驗,吸取教訓。然後沈曦就想起來了,用豆漿機打豆漿前,還有一個十分關鍵的步驟自己忽略了,那就是泡豆子。於是沈曦腫著兩條胳膊,泡了一些黃豆。

  第四天,沈曦聰明的把石磨放到了瞎子面前,然後手把手的教會了瞎子磨磨,在瞎子磨磨時,沈曦忽然想起了上輩子人們常講的驢子磨磨要蒙眼的故事,看著眼睛上也蒙著布條的瞎子,沈曦不厚道的笑了。

  有了瞎子的助陣,再加上沈曦的改良,這泡了水的豆子,居然真的磨出了豆漿,雖然這個豆漿比較粗,豆渣和豆皮也都在裡面。不過這難不住沈曦,她找來塊乾淨的白布,將豆渣和豆子皮都濾了出來,剩下的就是豆漿了。

  沈曦把豆漿放以鍋裡,開始用大火煮,燒開後再滾一會兒,拿掉上面那層薄薄的豆皮,下面就是熱氣騰騰的豆漿了。

  把勝利的豆漿舀出來了半盆,沈曦用剩下的豆漿實驗做豆腐。

  可真正做豆腐的時候,沈曦犯了愁,這個石膏要怎麼放進去呢,是直接扔片呀,還是用水化開呀,這放石膏的時間濃度什麼的,有沒有什麼講究呀。

  她努力回想那個簡易的說明書上的做法,可惜什麼也沒想起來,於是她想了個聰明的法子,將豆漿舀出來一半,鍋中留一半,然後將石膏片扔了進去,用勺子攪和了幾下,幾分鐘過去了,豆漿沒有凝固成豆花,沈曦又扔了幾片進去,頓時覺得滿鍋都是石膏味,半鍋豆漿就這樣廢掉了。

  把做壞的豆漿扔掉,沈曦把那半鍋豆漿又倒入鍋中燒開了,這次,她把石膏研成了粉末,然後放在碗中用清水化開了,然後將石膏水倒入了鍋中,用勺子攪拌了幾下,這一次,很有成效,鍋中竟然真的慢慢有豆花出現了。沈曦不敢放太多石膏,怕放多了豆腐有石膏味,可若是少放的話,那豆花結的又不是很凝固。沈曦無奈,只得一點點往裡面加石膏水,等到她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將豆腐放到了木頭的豆腐盤中。

  這時候豆花的樣子應該就是豆腐腦了,沈曦又盛出來了一碗,把剩下的那些用白布蒙好,上面蓋了一層板子,然後用石頭壓上了。

  沈曦也不知道這豆腐腦要壓多久會變成豆腐,大約隔個三四分鐘吧,她就把石頭挪開,掀開白布看看,這樣折騰了五次,當沈曦再次掀開白布的時候,豆腐就成形了。

  終於做出了豆腐,讓沈曦心花怒放。沈曦拿雙筷子先挾了一點,然後很傷心的發現,這個豆腐不光石膏味太重,吃起來還很粗,大概是因為她沒把豆渣濾乾淨的原因。

  沈曦怕石膏吃多了出問題,這一盤子豆腐,連同那碗豆腐腦,她沒敢吃,全部都扔掉了。

  當天的晚飯,是餅子就豆漿。

  瞎子對甜甜的豆漿很捧場,消滅了一大半,沈曦也因為許久沒喝過的原因,也喝了不少。

  以前沒想到吃豆腐的時候,沈曦還沒覺得多饞豆腐,現在勝利在望了,卻越發覺得饞豆腐了。

  在吃的激勵下,沈曦又踏上了不屈不撓的豆腐製作之路。

  在石膏問題上經歷過好多次失敗後,沈曦終於還是成功的製出了豆腐,在自己品嚐了口感不錯,還沒有任何副作用之後,沈曦就將豆腐拿出來做菜了。

  小蔥拌豆腐是第一道菜,然後麻婆豆腐,家常豆腐,紅燒豆腐,肉沫豆腐,涼拌豆腐,豆腐湯……一一被沈曦擺上餐桌。直到自己吃的不想吃了,沈曦這才停止了瘋狂的做豆腐。然後,沈曦的粥攤上少了一桶粥,多了一小桶豆腐腦一小桶豆漿和一盤子豆腐。

  豆腐腦還是四文錢一碗,而豆腐,則一文錢一小塊。事實證明,和偉大的中華民族同源的中嶽國人民的口味,和華夏子孫還是差不多的,沈曦的豆漿、豆腐腦和豆腐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為沈曦生意的成功轉型打開了局面。

  由於別處沒有賣豆漿豆腐腦和豆腐的,這些東西賣的很快,利潤也比粥更大,若不是有一些老顧客堅持要喝粥,恐怕沈曦就不再做粥,只做豆漿豆腐腦和豆腐了。饒是這樣,沈曦也將粥減少到了一小桶,加大了豆腐腦和豆腐的製作量。

  雖然一起賣這麼多樣東西有點辛苦,不過掙得錢確實多,特別是豆腐,由於用油紙就能包走,所以在冬天這個沒什麼青菜的時節,分外的受歡迎,尤其是在鎮子上的客棧和酒店都固定從沈曦這裡買豆腐以後,沈曦賺的就更多了。這幾樣東西平均下來,沈曦一天能賺六七百文,把沈曦美的都快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白天有銀子,晚上有男人,這種日子,沈曦過的是十分的滿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5:40

第17章

  轉眼間,冬天過去,春天來到,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在沈曦的豆腐事業中,時間很快就進入了三月。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鎮子外的野地裡長滿了嫩嫩的小草和綠綠的野菜。

  閒暇時候,翠姑會來找沈曦,挎了籃子一起去野外挖野菜。這個時代沒有農藥的摧殘,地裡遍地都是野菜,而且沒經過化肥的催生,野菜的味道不管是涼拌還是做餃子還是炒了吃,都十分的美味可口。而且在空曠自由的大自然中行走,本身就是一件解放心靈舒展身體的好事情,很快,沈曦就喜歡上了挖野菜,和同去挖野菜的翠姑,感情也是越來越要好。

  這一天,翠姑端了一個盆子過來,盆子中放著一塊白白的圓圓的好像一張大餅一樣的東西,沈曦迎上去,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翠姑隨沈曦進了屋,把盆子放到桌子上,這才道:「這個東西叫醋蛾子。我們家今天在做新醋,把醋缸洗了,這個醋蛾子是多出來的,你要不?」

  沈曦吃了一驚道:「你家醋也是自己做?」

  翠姑笑道:「你還驚訝呢,我知道你是買醋吃的時候,可是更驚訝呢。這誰家醋的不是自己做呀,偏你錢多,整天往雜貨店去送錢。」

  前世的時候醋超市有的是,誰還自己家裡做呀,這些東西一般人都不會做好不好。沈曦以前覺得自己佔了幾千年的便宜很有優勢,什麼都懂,現在看來,古代家庭婦女,才個個是萬能的呀,新世紀的新女性,穿越到這裡來,那就是一無是處的廢物呀!

  沈曦一邊瞎想著,一邊向翠姑說道:「我這不是不會做嗎?這醋蛾子我要了,不過得勞煩翠姑嫂子教教我做醋才是。」

  翠姑白了沈曦一眼:「看起來挺端莊的一個人,私底下總這麼不正經,翠姑就翠姑唄,還加個嫂子幹嗎?做醋最簡單了,我先把材料告訴你,你買好了,自己做就行了。」

  沈曦連忙點頭:「好,你說吧,我聽著呢。」

  翠姑道:「一斤酒一斤糖,回來後放十斤水,把醋蛾子放進去,攪勻了放個日頭曬不著的地方就行了,醋罐刷乾淨點,別沾油就行,最好蓋個嚴實點的蓋子,悶一兩個月就能吃了。」

  沈曦驚訝道:「這麼簡單?」

  翠姑笑道:「可不就這麼簡單,你以為有多難呢,淨花那冤枉錢。」

  沈曦鬱悶了,這幾個月自己嫌醋貴,一直省著用醋呢,卻原來根本不用省呀。

  翠姑臨走前,又來了一句:「對了,過幾天我家做大豆醬和醬油,你要是也想做點,就買幾斤豆子讓我婆婆幫你一起做了就行了,省得你麻煩了。」

  不會吧?連大豆醬醬油都會做?

  沈曦有點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又大大的受了一次打擊。

  鬱悶至極的沈曦到雜貨店買了一個小缸,一斤酒一斤糖,回家後,缸洗淨,把糖酒水攪拌好了,糖全化開了,又把醋蛾子放進去,密封好蓋子後,就放到了廚房的一個角落裡。然後就等著一兩個月後吃醋了。

  過了幾天,天氣更暖和了,翠姑來找沈曦,說她婆婆要做醬和醬油了。沈曦拎著自己買的十斤黃豆,去翠姑家開眼長見識去了。

  大豆醬很好做,把豆子炒熟用石磨磨成成瓣,鍋裡放水把豆瓣煮開煮爛,放入鹽,拌勻後放入大缸中就可以了。如果想要讓醬發酵的快一點,就在冬天的時候把蒸好的玉米麵或豆麵包子曬乾曬硬,用石磨磨成粉放進醬缸裡攪勻就行了。醬做好在太陽下曬三五天後,就可以開始食用了。等醬發酵好後,把醬缸放到陰涼的地方保存就好了,可以吃一年。

  醬油的製作方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完的。沈曦全程進行了參觀學習,也記了個大概流程,不過醬油的製作是要豆子發酵,以後還要進行曝曬,等能曬出醬油來,最少也得三個多月。沈曦自然不可能在翠姑家盯三個月,所以在差不多不用幫忙後,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只等著三個月後吃醬油就好了。

  來古代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沈曦數了數,自己學會了紡線織布做衣服,現在又學會了做醋做醬做醬油,自己正在向古代的勞動婦女一步步靠攏呀。若在以前,誰要說自己會做這麼多東西,估計十個人有九個人不相信,唯一相信的就是他自己了,所以,現在的沈曦,頗有點沾沾自喜的意思。

  時間慢慢走進春暖花開,四月的天氣,已經很暖和了,特別是中午的時候,暖暖的太陽曬在身上很舒服。於是沈曦在院子裡擺了一把椅子,等擺攤回來,就扶瞎子去院子中坐坐,曬曬太陽。瞎子曬太陽,她去做飯,吃完午飯,兩人再小睡一會兒,然後再扶瞎子在院中坐著,沈曦則在院子中翻整土地,打算種一些時令蔬菜。

  沈曦家的院子不太大,寬只有兩間房的長度,長大約有二十來米,院中還有一口井,不過種兩個人吃的菜,還是富富有餘的。

  沈曦不懂農時,不知道什麼時候種什麼菜,可她天天在早市上混,看到別人賣什麼菜秧子,她就買點回來種什麼菜,怎麼種,種多少,澆多少水,她都和賣菜秧子的人問好了,這才買回來種。

  在菜農們的指導下,沈曦種了蔥、黃瓜、豆角、茄子、還有一畦韭菜。在沈曦的精心照料下,菜長的很是不錯。不少已經冒出了尖尖的綠芽,長出了嫩嫩的葉子。

  閒了的時候,沈曦也會搬個板凳出來坐在瞎子旁邊和瞎子一起曬太陽,後來又感到板凳不能躺,有些不方便,她又跑到木匠鋪裡,和木匠研究出了一把躺椅。然後以二兩銀子和一把躺椅的價格,把躺椅的製作權賣給了木匠師傅。上次的獨輪車由於方便省力,能攜帶的東西又多,給木匠師傅帶來了巨大的利潤,擺攤賣東西的人,幾乎已經人手一個了。木匠師傅現在十分的歡迎沈曦前來訂做東西,而且已經很熟練的會運用「買斷」這個詞了。

  有了躺椅以後,瞎子就更喜歡在外面曬太陽了,他經常一天一天的躺在上面曬太陽,任憑太陽將自己蒼白的臉色曬成了和煤一般黑的顏色。不過曬曬有也好處,瞎子的精神竟然漸漸好了一些,不再整天木木的在炕頭上呆坐了,而是偶爾會摸索著站起來,在院子中走動走動。

  春光融化的,不僅僅有雪水,似乎也有瞎子心中的冷漠,面對沈曦的時候,瞎子也不再是木木呆呆的了,而是偶爾會在沈曦面前展露出一些不一樣的表情。

  這天沈曦擺完攤回來,瞎子正躺在躺椅上曬太陽,沈曦放好推車,先去洗了洗手,然後拎了一包點心出來,坐到了瞎子旁邊的凳子上。

  「剛買的涼糕,來嘗嘗,好吃不?」沈曦拿了一個圓圓軟軟的涼糕,塞進了瞎子的嘴裡。瞎子吃了一個,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好吃。

  沈曦看著躺著很愜意的瞎子,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下,臉上就帶上了幾許壞笑。

  沈曦將涼糕叼在嘴上,伏下身去趴在瞎子身上,把涼糕哺進了瞎子嘴裡。瞎子早已習慣了沈曦的各種調戲,已是寵辱不驚了,所以他面不紅臉不赤的就將涼糕吃了下去。

  一見自己的調戲沒見效,沈曦有點失望,她又不懈的叼了個涼糕,繼續餵食。瞎子也繼續將涼糕吃掉了,不過這次他嚼的很快,在沈曦還沒抽開身之前,他的涼糕已經下嚥了,隨後,他卻猛的伸出手,一下子將沈曦攬到了自己身上,他的嘴,也準確無比的親在了沈曦的嘴上。

  沈曦錯愕不已,眼睛都瞪的大大的,根本就不相信瞎子會這麼主動。待她回過神來想接受這個來之不易的親吻時,瞎子已經放開了她,又躺回躺椅上去了,那懶洋洋的樣子,似乎剛才他什麼也沒做過。

  「啊啊啊,瞎子,你竟然親我了!!」沈曦發出一聲歡呼,然後她飛快的趴在瞎子的胸膛上,笑咪咪道:「親愛的,來來來,讓姐教教你,什麼是真正的接吻,來吧,法式深吻……」沈曦的餘音,消失在了瞎子的唇間……

  春天帶走了寒冷,也帶走了棉衣,在沈曦和瞎子都換了裌衣後,端午節也悄然而至了。

  在這個沒有什麼娛樂的時代裡,端午節的賽龍舟無疑在這個小鎮子中掀起了一拔歡快的浪潮。

  對賽龍舟沈曦是沒什麼興趣的,她感興趣的,是端午時吃的軟軟甜甜的粽子。

  沈曦是極喜歡吃粽子的,特別是沈媽媽幫的純糯米的粽子,可惜自從沈媽媽過世後,就再也沒人包給她吃了。後來她自己想過要自己做,可終是因為自己一個人不值得動手做,總是從超市中隨便買一些。

  今年有了瞎子,有了家,沈曦很早就買好了糯米,打算今年自己做粽子。除了純糯米餡的,她還打算做豆沙的和鹹肉的。

  端午節這天,沈曦剛剛擺攤回來,東西還沒放穩呢,就有一個衣衫光鮮的人來拜訪,沈曦迎出來一看,卻發現來人是很久沒見過的福瑞祥孫掌櫃。

  孫掌櫃一見面就向沈曦行禮:「沈夫人,半年多沒見,可還記得孫某?」

  沈曦連忙行禮道:「孫掌櫃說笑了,您是小婦人的財神爺,小婦人怎麼會不記得您呢。」行禮畢,沈曦領著孫掌櫃進了屋。

  屋子收拾的很乾淨,但是房間不大,家具也不多,看得出沈夫人的日子過的比較拮據,看來自己所謀之事,絕對可成。當他的眼光掃到炕頭上瞎子身上時,目光明顯凝滯了一下,不過他是個精明的人,立刻把目光移開了。

  沈曦笑著介紹道:「孫掌櫃,這是我家相公,他身有殘疾,不能給您見禮,您莫怪罪。」

  孫掌櫃看到瞎子眼睛上蒙的布條,自然就明白這男人是瞎子了,連忙應道:「不妨事,不妨事。」

  沈曦客氣道:「孫掌櫃您請稍坐,我去燒水泡茶,這客人來了連杯茶都沒有,實在是讓您笑話了。」說這話也就是意思意思,這裡沒有暖壺,要沏茶就得先去灶下燒水,等燒完水把茶泡好,沒有半個小時根本拿不下來,沈曦可不想為了一杯茶如此折騰。

  孫掌櫃果然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的妙人,連忙止住沈曦道:「孫某不渴,沈夫人也不必過於謙讓。沈夫人請稍坐,孫某此次來,還有要事相商。」

  「孫掌櫃您也請坐。」將孫掌櫃讓到那屋中唯一的椅子上,沈曦坐到了炕沿上。

  孫掌櫃似乎在籌集措詞,暫沒開口,沈曦也懶得和孫掌櫃那麼規規矩矩的小婦人來小婦人去了,於是像平常說話一樣問道:「前些日子我去福瑞祥買點心,聽夥計說您高昇了,我還沒恭喜孫掌櫃哪。」

  孫掌櫃一個生意人,自然也是不慣說那文縐縐的話,聽沈曦這樣說話,很是輕鬆了一些:「孫某確實於年前被東家調去了京城老店當掌櫃,這完全得力於沈夫人,孫某不敢忘了夫人的好,本來過年應該送些年禮給夫人的,可京城離這裡實在是路途遙遠,孫某隻得望路興嘆。這次孫某來故地巡店,若再不來探望夫人,那可真是失禮之極。」

  沈曦道:「孫掌櫃您這可是謙虛了,咱們公平買賣,您給的銀子不少,咱當時可是銀貨兩訖的,我可不敢忘呢。」

  見沈曦不挾恩自重,孫掌櫃對沈曦又看重了一層:「夫人去年給孫某支的招,得到了東家的讚賞。年前將夫人的紙袋和蛋糕一舉推出,咱福瑞祥賺了個盆滿缽滿,孫某也得到了東家的賞識。那些主意是極好的,東家說孫某銀子給少了,憑那好主意千兩不為過。孫夫人想必也看到了,我們福瑞祥用的標誌,正是夫人畫的,我們東家說不能白用您的畫,讓我給您帶了些潤筆過來了。」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到桌子上。

  沈曦打眼看去,隱約看出上面寫的是「二百兩」。

  這張銀票放在桌子上了,孫掌櫃卻又將手伸入袖中,又掏出來了一張銀票,是一百兩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5:51

第18章

  沈曦前世也是上過商場的人物,心中也是有些生意經的。若論那些主意還有那個商標,福瑞祥的東家再給二百兩這也說得過去,畢竟憑著那些東西,這福瑞祥大賺了一把,這二百兩銀子,對福瑞祥來說連根牛毛都算不上。可現在孫掌櫃又給加了一張銀票,沈曦絕對不會傻兮兮的真的當成是孫掌櫃的謝禮,這很明顯,從來沒有買家心疼賣家,主動去給賣家加錢的,最起碼,沈曦沒見到過這種「君子」。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孫掌櫃,怕是還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自己一個貧窮的弱質女流,能值得人看上得,大概還是讓孫掌櫃得到甜頭的那些生意經吧。

  想明白了這些,沈曦心下也坦然了,於是正容道:「孫掌櫃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東家給的這錢,我收下了,說句不好意思的話,這也算是我該得的。只是您這是鬧哪齣啊?」

  孫掌櫃沉聲道:「沈夫人,您且聽孫某說。孫某現在觍為京城老店掌櫃,日得東家看重,可您知道,孫某並無出奇智勝之計,只不過是借了您的東風罷了,因此孫某雖處高位,卻一直戰戰兢兢,今日來此,還想請聆聽夫人高見,讓我福瑞祥更上一樓。」

  果然是來取經的!

  白送上門來的一百兩銀子,沈曦自然是不能放過的,於是她想了想以前那些蛋糕店老字號糕點店的運作,和孫掌櫃侃侃而談,從裝修到服務,從買三贈一到限時促銷,從統一店面到加盟收費……除了融資上市以外,沈曦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糕點業的知識全告訴孫掌櫃了。到了最後,沈曦還送上幾道後世常吃的點心的製作方法。比如餅乾麵包肉鬆蛋糕奶油蛋糕什麼的,特別是沈曦以前自己diy過的東西,沈曦將配方全都送給了孫掌櫃,肉鬆和奶油的製作方法也教給了孫掌櫃。一百兩銀子,總不能讓人家白花不是?

  兩人相談甚歡,直到日過中天,孫掌櫃才依依不捨的告辭而去,而沈曦看著那張已經屬於自己的銀票,美的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瞎子瞎子,你說你娘子能幹不?三百兩呀,夠咱倆逍遙一陣子的了,嘿嘿,嘿嘿。」沈曦炫耀完了,啾的一聲在瞎子臉上親了一下,心情大好。

  「啊,瞎子,你說咱這三百兩怎麼花呢,開個粥店?還是買地當地主啊,咱倆就什麼也不幹了,當收租的地主和地主婆,好不好?啊呀,這銀子還是先不要動了吧,等咱有了孩子後再說。孩子的教育是個大問題呀,在這小地方,連個正經學堂都沒有,孩子哪能受到好的教育呀,不行不行,咱以後得搬家,搬大地方去,窮什麼也不能窮教育不是,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難,我寧願搬家呀。」沈曦一邊碎碎念,一邊把銀票藏了起來,打算投資房地產的念頭雖然生了根,但沒發出芽來。

  既然說到了孩子,沈曦又鬱悶了起來,戳著瞎子的胸脯唸唸叨叨:「咱倆同房這都五個月了,我的病早就好了,我這肚子怎麼就沒動靜呢,都怪你這傢伙不賣力,辦個事還要訂日子,人家誰家倆口子不是興致來了就做呀,偏你這麼古怪,我還就不信了,今晚我就對你來個霸王硬上弓,看你能咋地!!」瞎子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無辜。

  看著瞎子那蒙著布條的眼睛,沈曦就像是揮拳打到了空處一樣,渾身的氣勢頓時萎迷了下來。沈曦捧著瞎子的臉,在他那蒙著布條的眼睛上親了親,低聲道:「唉,算啦算啦,我什麼也不說啦,反正你也聽不見。麵包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我不著急,不著急。」瞎子似乎不願意讓沈曦碰他的眼睛,輕輕抬起手,將眼睛捂上了。

  這孩子氣的動作,惹得沈曦一陣好笑,說不得,沈曦又將瞎子上下調戲了一番。

  吃罷午飯,沈曦把早就準備好的糯米竹葉端到桌子上,自己坐在桌前包粽子。一個人枯坐無聊,沈曦又開始對著瞎子開始了嘮叨:「瞎子,你說你不能聽不能看的,你天天都在想什麼呀?你從小到大都沒有和人溝通過嗎?你是哪人呀,你爹娘呢?你不會是從小就被他們遺棄了吧?瞎子你放心,咱們的孩子不管長成什麼樣,我肯定對他好的。還有你,只要你不當負心漢,我這輩子絕對當你的賢妻良母。你若也學趙譯那個混蛋,算了算了,你都這樣了,肯定不會和那個混蛋一樣的……」說到了趙譯,沈曦就什麼心情也沒有了,整個下午,她都沒有嘮叨,而是靜靜的包著粽子,煮好了粽子,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對上瞎子那張平靜的臉,她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不少。

  大過節的,自己這是發什麼羊角瘋,想那個混蛋做什麼,自己不是已經有瞎子了嗎?還是瞎子好,他離不開自己,也不會有別的女人看上他,他這一輩子,完完整整的,全都是自己的,這樣,不是更好嗎?那個混蛋,已經是上輩子的人,自己就當他死了,以後再也不必想他,只守著瞎子過日子吧。

  想開了這些,沈曦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對待瞎子就更親熱了,就連粽子都多給瞎子塞了幾個。

  晚上的時候,沈曦又嘗試著勾引瞎子,又以被瞎子禁錮在懷中而告終,沈曦一邊用腿蹬瞎子一邊喘著氣低喊:「死瞎子,臭瞎子,就會用這一招,有種你放開老娘,看老娘不把你榨乾了!」然後她亂動的腿也被瞎子壓住,沈曦徹底動彈不得了。

  瞎子用摟著沈曦後背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沈曦的背,似乎是在安撫她。這瞎子這為數不多的安慰和親近,把沈曦激動的夠嗆,用唯一能動的嘴在瞎子胸膛上一頓亂親,可惜這事被瞎子誤解了,瞎子似乎還以為沈曦在挑逗他呢,後背也不撫摸了,騰出一隻手來,把沈曦的腦袋死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了。於是沈曦的勾引計劃,再一次失敗,瞎子五天一次的頻率,除了不可抗拒的紅信來潮,仍未能被沈曦人為打亂。

  雖然已經有了三百兩的巨款了,清晨的時候,沈曦還是照樣去擺攤了。家有千金,不如日進斗金,這個道理沈曦還是明白的。

  何況用那三百兩銀子做什麼,可得好好規劃一下,不能急在這一時,畢竟這不是二三兩的小買賣。

  過完端午節沒幾天,有一個早晨,那個經常來沈曦這裡喝粥的李楨李老先生,等喝粥的人都走了後,忽然湊到沈曦身邊,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沈娘子,趕緊把手上的錢都買了糧食存起來,我得到消息,快要打仗了,這糧價馬上就要漲起來了。記住,要不動聲色的買,若是被有人記住了你買的糧食多,怕到時候會有人去搶你。」

  這個消息,把沈曦炸的魂都飛了。

  去年秋天,北嶽國武神洪峰和蘇烈二人共襲霍中溪,霍中溪殺死蘇烈,重傷洪峰,自己也身受重傷,下落不明。洪峰回到北嶽國後,發出武神令,尋找重傷的霍中溪,宣稱殺死霍中溪者,自己將收其為關門弟子,親授武功。武神收為弟子,還親授武功,何況霍中溪又身受重傷,這是何等機遇,一時之間,北嶽國武士紛紛湧入中嶽國,試圖找到霍中溪。

  霍中溪受的傷很重,洪峰也不知道其是死是活,只不過在那幾個月的尋找中,那麼多人,竟然連霍中溪的一點消息也沒打聽的到,世人紛紛猜測,霍中溪其實已經傷重而亡了。

  不過中嶽國劍神山和皇室卻早就放出風來了,說霍中溪已經安全回到了劍神山,只不過霍中溪是在閉關養傷,是以北嶽國根本找不到劍神。而最有力的證明,則是在春節時,皇室舉行的一年一度的節日盛宴中,劍神霍中溪也露面了,雖然時間很短,也看得出劍神身體確實很虛弱,但畢竟,劍神還活著。這一重要的消息,不但穩定了中嶽國的形勢,也震懾了北嶽國的進犯和囂張。這段傳聞,中嶽國人人盡知,沈曦也早就聽說了。

  不過據李楨透露,霍中溪當時受傷較重,洪峰一直認為他應該死了,他懷疑春節時出現的劍神應該是冒牌的。最近洪峰的傷養好了,他準備再一次發動對中嶽國的戰爭,若霍中溪還在,大不了就退回去,若霍中溪不在,那更好,趁機滅了中嶽,也好遂了心願。洪峰的心思其實一想就明白了,他已經年近八十了,若不趁他還活著的時候替北嶽國開拓疆土,恐怕北嶽再也沒有機會南侵了。

  李老先生早年曾經仗劍游過學,知交遍天下,前幾天他北地的一個朋友帶了全家來投靠他,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臨走前,李老先生一再叮囑沈曦,這消息不要外傳,一傳出去就會引起社會的動盪,若兩國打不起來,誰傳出去了,誰就會因為造謠生事罪被官府抓去。而這個罪名,很有可能會是要殺頭的。

  沈曦唯唯諾諾的點著頭,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戰爭要來了?

  上輩子處在一個和平的時期,連打架都沒看見過幾回,眼前卻要面臨著戰爭。

  一想到戰爭的可怕,沈曦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自己一個弱小女子,在這個戰亂的社會裡,拿什麼自保?等待自己的,怕是只有一個結局吧!

  要不,逃吧。

  可自己能逃到哪去?

  國家都可能會滅亡,哪裡又會是安全的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6:01

第19章

  沒有經過戰爭的沈曦,心裡徹底的慌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曦縮在瞎子的懷裡,恨不得把自己縮到瞎子的身體裡去,才能讓自己找到一些安全感。

  瞎子似乎瞭解到了沈曦的恐懼不安,難得的伸出了雙手,將沈曦緊緊的抱住了。

  感受到瞎子的關心,沈曦漸漸平靜下來,只是臉色仍是十分難看。

  沈曦躺在瞎子的胳膊上,仍有些心悸道:「瞎子,要打仗了,咱們怎麼辦,我一個弱質女流,你一個又聾又瞎的殘疾,咱們哪有反抗的能力啊。要不,我們逃吧,逃到山裡去,逃到別人找都找不到的山裡去。」

  也許逃到山裡去是個好選擇,可轉念又一想,山裡都是毒蛇猛獸,自己一點野外生存的知識都沒有,又哪有可能生存的了呢。何況,戰爭一起,勢必有不少人要進山躲避,萬一有人起了歹心,自己和瞎子,肯定還是個死。

  想來想去,沒有活路。

  沈曦看著身邊的瞎子,想著未卜的前程,不由的流下了眼淚,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流到了瞎子的胳膊上。

  瞎子伸出手摸了上沈曦的臉,當他摸到沈曦臉上的淚時,手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摸索著去擦沈曦的眼淚,並輕輕的吻著沈曦的額頭。

  瞎子溫柔的安撫,又讓沈曦生出了一股對夫妻分別的恐懼與淒涼,沈曦的眼淚流的更凶了,如同奔湧不息的溪水一般,不斷的流過瞎子的胳膊。瞎子安慰良久,見沈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翻身壓到了沈曦身上,輕車熟路的進入了沈曦的身體,很快就將沈曦帶到了一片海洋,沈曦細細的嬌吟慢慢取代了低低的抽泣。

  五天一次的頻率,終於被沈曦的哭泣打敗了。

  一番歡愛,瞎子的刻意溫柔似乎給沈曦帶來了爭鬥的力量,沈曦睜著眼睛籌劃半宿,心中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邊熬豆漿的時候,沈曦一邊清點了家中的所有財產。除卻孫掌櫃給的三百兩,從賣豆腐以來,自己也攢了三十六兩多一點,一共是三百三十六兩。

  清早,沈曦照樣去擺攤,等收了攤後,走到糧店門口,花了五兩銀子買了雜糧,晚上的時候,沈曦偷偷在院子裡挖了個坑,把糧食用油布包好,埋進了炕裡,然後把挖下來的菜又種在了上面。

  第三天沈曦還是去擺攤,收攤後沈曦從雜貨舖買了二兩銀子的鹽醬鹹菜。晚上又挖了個坑,把這些瓶瓶罐罐挖坑埋了,上面種菜。

  第四天,沈曦沒有去擺攤,而是起了個大早,雇了一輛馬車,直接去了附近最大的鎮子,這個大鎮子上有錢莊,不過這個錢莊遠遠不如後世的銀行正規,不知是不是也知道局勢要變幻了,一百兩銀票竟然只換給九十兩銀子。

  逃難的時候,帶的東西是越少越好,這樣方便行動,但錢肯定是越多越好。沈曦琢磨著萬一真打起仗來了,錢莊裡的錢肯定是取不出來的,那三百兩的銀票,不如換成現金的好。無論在哪裡,真金白銀都是硬通貨啊。

  取錢的人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一聽說一百兩隻給換九十兩,有不少人憤然離開,也有不少人商量著去更大的城市取錢,那裡的兌換不會扣這麼多。

  沈曦是個膽小的,也知道戰爭真來了,銀票就是一張紙,什麼也買不到,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就將三百兩銀票換成了二百七十兩銀子,換完了後,她又去糧店買了一些米麵油鹽和油布,直到將馬車塞的滿滿的,這才坐上馬車回了家。晚上的時候,她又挖坑,把這些東西用油布包好埋了起來,上面仍是種了菜當掩護。

  後來的日子,沈曦照樣天天去擺攤賣粥,不過賣完粥後,她總是要去糧店雜貨店買些米糧鹽醬之類的東西回來,然後都挖坑埋了。等沈曦家院子已經再也挖不下坑的時候,沈曦手中的銀子已經只剩二百二十兩了。

  剩下的元寶是肯定不能放在屋裡的,若真打仗,這屋子裡肯定不安全,沈曦想了好幾天,終於被她想到了一個穩妥的地方,她把院中的井從內壁上摳下來幾塊磚,然後將裡面掏出來一個洞,把二十個元寶用包袱裹了,塞進了洞裡,然後再和了點泥,將那幾塊磚又抹了回去,這樣從外面一看,誰也不知道這井壁中藏了東西。

  剩下的二十來兩銀子,沈曦放在手邊,做為日常花用。

  日子一天天過去,糧店的米價格也漲了起來,不過漲的幅度不大,人們依然沒有重視起來。沈曦特意去郭嬸家串門,暗示了郭嬸糧食要漲價,郭嬸嗯嗯敷衍了幾句。她也曾旁敲側擊讓翠姑多買些糧食,翠姑說糧價總會有漲有落的,過幾天就會落價了。沈曦在心裡替她們著急,可她還是牢牢記著李老先生的話,沒有把實情抖出去。

  到了第十一天,來喝粥的人比平時少了三分之一,就連來的顧客,也沒有誰有心事在攤上吃,都是急匆匆的帶回家吃去了。當天,糧價上漲一倍。

  第十二天,喝粥的人又少了,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了,即使沈曦做的少,也沒有賣完。這一天,糧價一下子漲了五倍。聽喝粥的人說,錢莊裡擠滿了兌錢的人,現在已經是一百兩銀票兌六十兩銀子了。

  第十三天,北方前線傳來了壞消息。北嶽國試探了無數次,而霍中溪始終沒有露過面,已經康復的洪峰終於按捺不住,劍鋒指向了中嶽。在洪峰的壓陣中,北嶽國勢如破敵,一天直取中嶽國八十六城。這天,沈曦沒有擺攤,只是去街上轉了轉,發現糧價已經漲了十倍,而且是限量出售了,而錢莊聽說已經關了門,不再出兌現銀了。

  第十四天,糧店關門了,門上貼了一張紙:米已告罄。

  一時之間,中嶽國內形勢大亂,達官貴人紛紛四散逃命,就連沈曦所在的小鎮,由於偏僻的原因,成為許多人逃難的極佳場所,小鎮之上,經濟崩潰,亂象橫生。一些本地的大宅紛紛為外來勢力佔據,就連一些中等住宅,都被人佔了去。幸好沈曦那兩間小房是在貧民區,外來勢力還看不上這種小破房,暫時還是安全的。

  房子雖然安全,可米價糧價卻高的離譜了。大米以前八百文一石,現在已經漲到了十兩一石,還經常沒貨。雜糧粗糧本來三百來文一石,現在五兩一石也是供不應求。

  錢莊早就關門了,好多人手中的銀票成了紙,無處兌換了,一時之間,飢民遍野。餓急了眼的人,有些膽大的開始鋌而走險,有好幾個富戶被飢餓的災民給砸了,全家都被打死了。

  聽到這些消息,沈曦嚇的都不敢出門了。怕有人闖進來,她用石頭把院門給砌死了,事實上院牆也不高,若真有人要進來,那是擋不住的,沈曦這樣做,只能是求個心安。

  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會燒到這裡,也不知道這些糧食能支撐多久,沈曦也放緩了家中做飯的頻率,甚至不敢在白天做飯了,怕炊煙引來快餓瘋了的人。

  晚上的時候,沈曦就連睡覺也不敢脫衣服了,整夜整夜的躺在瞎子懷裡合不上眼。倒是瞎子,對外面的世界渾然不知,雖然對沈曦穿著衣服睡覺的行為不理解,但這阻止不了他五天一次的頻率。

  在這不知還有沒有明天的日子裡,沈曦也放縱了自己,從不拒絕瞎子的頻率,過著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經過了二十來天的騷亂,鎮子裡的治安終於被一個大人物給整治好了,當街上再無打鬧時,沈曦從牆頭和隔壁的翠姑互通了消息,然後得知這個大人物調來了一大批糧食,暫解了鎮子裡的糧食危機,不過大米已經長到六十兩一石了,雜糧四十兩一石。一石是前世的一百二十斤,也就是說大米一兩銀子才買二斤,雜糧一兩銀子才買三斤。

  看著餓的面黃肌瘦的翠姑,沈曦心中一陣愧疚,自己家的糧食還多,可是怕引火上身,自己明知道翠姑家在挨餓,楞是沒有支援她們。這也怪不得沈曦心狠,在這個物價飛漲的亂世,糧食就是命,沒有人願意把命送出去。特別是在這個人心不安的時候,有時候好心是會引來災禍的。萬一翠姑一家不小心將自家有糧的消息洩露出去,那等待沈曦和瞎子的,必定是搜家殺身之禍,沈曦不敢冒這個險。

  街上陸陸續續的出現了去買糧的人,沈曦怕惹人懷疑,也從牆頭爬了出去,花了五兩銀子買來了十五斤糧食,又花一兩銀子,買了一小袋鹽。在街上沈曦碰到了餓的全身浮腫的郭嬸,沈曦將自己買的糧食,分了多一半給她。郭嬸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只是握著沈曦的手一個勁的流淚。不過她並沒有推辭,因為在她身後的小孫子,已經餓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世道如此艱難,有不人退入了深山中。可盛夏時節,是野獸最為猖狂的時候,沒有武功沒有經驗的人進去,十有八九成了野獸的糧食。而能在山中存活下來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武功,普通人進去只有被獵殺搶奪的份。因了這兩條,鎮子中的普通百姓並沒有減少多少。

  大人物調來的糧食並沒有緩解多少矛盾,糧食實在是賣的太貴了,當窮人們的錢財耗盡的時候,鎮子再一次亂了起來。漸漸的,鎮子裡出現了餓死的人。剛開始的時候,還有親人強撐著力氣將死人抬到城外挖個坑埋了,後來,死的人多了,人們就將死人往亂葬崗上一扔草草了事,連埋都不埋了。

  沈曦打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再一次的閉門不出了,她知道,飢餓的人們很快就會暴動了,此時此刻,城裡城外,已經沒有一點地方是安全的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6 11:56:12

第20章

  晚上的時候,沈曦躺在瞎子懷中,害怕和緊張折磨的她無法入睡。她不斷的喃喃低語,又不斷的嘮叨著與瞎子說話,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緩解她內心的恐懼。

  「瞎子,外面餓死了好多人,城裡肯定是又要亂了。瞎子瞎子,我們怎麼辦,我好害怕……」

  「瞎子,你說會不會有人來搶咱們,咱們一個弱一個殘,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怎麼辦,怎麼辦……」

  「要是有人來搶咱家了,肯定是要挨打的,瞎子,你別怕,打幾下就打幾下,你可千萬別反抗啊,不然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瞎子,萬一我要是死了,剩下你一個人,你怎麼辦呀,瞎子,我捨不得你……」

  「亂世這麼可怕,我好想回去,爸爸,媽媽,媽媽,媽媽……」

  在這黑暗的夜裡,在不言不語的瞎子懷中,沈曦完全掩飾不住她對亂世的恐懼,她顫抖的身體在瞎子的懷中,猶如一片風中的枯葉。

  瞎子感覺到了沈曦的不安,可他無法表達出來,只能用他並不強壯的胳膊,將沈曦緊緊的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胸膛,給她帶來一晚的溫暖。

  瞎子大概也意識到了沈曦的反常,生活作息也不像以前那樣規律了。有時候沈曦半夜醒來,會發現瞎子並未睡著,而是躺在炕上一動不動,不知道他閉著眼睛在想什麼。只要沈曦一動,瞎子會立刻把手伸過來,把沈曦抱入懷中,似乎是想保護她,給她安全。在這危難的時刻,兩個人對彼此的關心,卻是更進了一步。

  時局亂,沈曦心中如火在焚,可有一晚,當她在瞎子的眼角發現兩行黑血時,她是徹徹底底的快要崩潰了。

  「瞎子,瞎子,你的眼!!」沈曦搖晃著躺的直挺挺的瞎子,惶恐和擔憂的聲音,尖利而短促。

  瞎子似乎沒有睡著,他若無其事的抬起胳膊,扯過來頭下的枕巾,把那兩行黑血擦掉了,然後拍了拍沈曦的胳膊,似乎在示意她,他沒事。

  「瞎子,瞎子,你疼不疼,眼睛疼不疼?」沈曦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摸瞎子的眼睛,卻被瞎子制止了。瞎子伸手把沈曦摟在懷裡,不停的用手輕輕拍打著沈曦的後背,如同在哄小孩子睡覺一樣。

  瞎子的溫柔,卻讓沈曦更加的害怕會失去他,在這亂世,瞎子就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動力,若沒了瞎子……沈曦不敢想像,自己單獨一個人,如何在這荒飢遍地哀民遍野的世道活下去。

  「瞎子,你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不要再一個人,我好怕……」沈曦緊緊的抱住瞎子,淚如泉湧,無止無息。

  沈曦擔心著瞎子的病情,一夜未闔眼,她恨自己為什麼只記得存糧食而不知道存點藥材,也恨這個天殺的世道,為什麼不給人一條活路,若是藥店還在營業若是還有大夫在看病,那她說什麼也會帶瞎子去看眼睛,可這亂世,只有飢民和飢餓,剩下,什麼都沒了……

  沈曦一夜憂心未眠,可天亮的時候,隔壁翠姑家傳來的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沈曦更是心驚肉跳。她強打了精神站在牆角,聽著牆那邊的動靜,從哭聲中,沈曦知道了,翠姑的婆婆昨晚餓死了。

  哭聲持續了半天,然後翠姑家的門打開了,有兩個人抬著翠姑婆婆的屍體出門了。

  這是在沈曦附近第一次出現死人,特別是在沈曦隔壁出現的,讓沈曦原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心幾乎承受不住,然後她病倒了。

  在這個年代,平時生病都會有生命危險,別說是現在這亂世了。

  幸好沈曦命大,在高燒了兩天一夜後,在沒有吃藥的情況下,竟然就挺過來了。

  瞎子看不見東西,也不知怎麼摸索著,竟然給沈曦煮了一點米粥,端到了沈曦的面前,沈曦看著一臉擔憂的瞎子,心中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瞎子對她的感情終於有了回應,悲的是,在這個亂世,他們這對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夫妻,十有八九是無法保全了。

  沈曦沒餓死也沒病死,瞎子的眼中也沒再流出黑血,她總算是稍稍心安了一點。

  可就在她生病的這幾天裡,左鄰的高大爺和高大娘和他家的兩個小孫女,也都餓死了。而翠姑家,翠姑的公公和小叔子也餓死了。當翠姑家再次傳來哭聲時,沈曦忍不住扒著牆頭安慰了翠姑幾句,然後她驚恐的發現,翠姑的孩子已經瘦的沒有人樣了,腰腹已經深深的陷了進去,就像一副骷髏架子蒙著一層肉皮。此時這個孩子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用那兩隻眼窩深陷的眼睛,絕望的注視著他旁邊已經死去的爺爺和叔叔。

  看著瀕死的孩子,沈曦的心再也無法狠下去了,她跑回廚房,用布袋盛了一點米,然後隔著牆輕聲招喚翠姑,把米遞了過去。

  翠姑感激的看了沈曦一眼,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匆匆跑去了廚房,一會兒功夫,翠姑家廚房裡升起了炊煙,大概都沒等到粥熟透,翠姑就匆匆的端來了一碗,給她兒子灌了進去。小孩子被粥灌的咕咚咚的,卻仍是狼吞虎嚥的把一碗粥一氣喝光。

  沈曦不敢再看這人間慘劇,把頭縮了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沈曦大致估計著翠姑一家快沒米了,就隔牆扔一點過去,翠姑也不言聲,只是悄悄的撿起來去做飯。一家三口藉此得以存活。

  過了幾天,鎮上的局勢卻又發生了變化。

  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夥強人,每天闖入別人家,胡亂搜索,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這夥人兇殘暴戾,稍遇反抗立刻殺人滿門。鎮上有勢力的人家聯合起來派人對他們進行圍剿,卻被他們殺了個七零八落,他們更是連夜闖入這些人家中,將這些人統統滅了門,就連當初平定鎮子混亂的那個大人物家,也沒能倖免於難。

  鎮子上再也沒有其他力量敢反抗他們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家,只好把大門打開,任他們搜個夠。剛開始他們還不取錢財,後來見無人反抗,索性變成了挨家挨戶搶劫了,還有不少姑娘被毀了清白。鎮子上的情形又亂了起來,有不少人想要捲起家財逃走,有人成功了,可更多的人是被他們殺死在了城門口。

  搜了幾天,鎮子的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搜完了,馬上就搜到沈曦他們住的貧民區了。

  沈曦嚇壞了,她躲在瞎子的懷中,瑟瑟發抖,雖然她明知道,瞎子並不能替她擋任何風雨。

  連著好幾晚上,沈曦都不能入睡,她支楞著耳朵,緊張的聽著外面的動靜。在寂靜的夜裡,外面的聲音聽的格外清晰,沈曦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喊打喊殺,還有人在街上驚慌跑過,有人在咳嗽,有人在說話,甚至有一晚,有人在敲她家的門……每每聽到一點點動靜,沈曦的神經都繃的緊緊的,害怕和惶恐時時刻刻的圍繞著她,讓她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幾天下來,沈曦已經消瘦的不成人形了。

  沈曦的輾轉難眠,也影響到了瞎子,瞎子也陪著她,整夜整夜的不睡,不過由於不能說話的原因,他總直直的躺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曦千想萬想也沒預料到,率先闖入她家的,不是那夥強人,而是一群餓紅了眼的暴徒。

  沈曦給糧食翠姑接糧食,兩人自以為做的隱秘,可誰也沒料到,這麼隱秘的事情,竟然還是洩露出去了。這個洩密者,是翠姑的兒子,那個年僅五歲的孩子。

  世道亂,大人知道利害關係,能忍的住不出門,可不再餓肚子的孩子是關不住的。翠姑一個不留神,孩子就跑了出去。同一條街上那個精明的周娘子,那個愛佔便宜的周娘子,看見這個孩子還有力氣在街上跑著玩,不由強撐了飢餓的身體,笑咪咪的套孩子的話,孩子才五歲,又懂得什麼,就把沈曦給他家米的事抖了出來。那周娘子回家叫來了自己的弟弟,一個小混混,然後這個小混混糾集了一群人,趁著黑夜的掩護,就翻進了沈曦家的院子。

  沈曦聽到院中有動靜趕緊翻身起來,人還未下炕,門就被踹開了,然後一根大木棍就向她敲了下來。

  瞎子不知道沈曦為何突然起來,恰巧在此時拽了她一把,讓她躲過了這一棍子,可瞎子拉的勁太大了,沈曦的頭一下子撞到了牆上,立時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曦醒了過來,她翻身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是躺在院子的角落裡。頭頂上火辣辣的疼,沈曦伸手摸了摸,摸到一片黏膩,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滿把血紅。

  看到血,沈曦立刻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她立刻爬了起來,發瘋般的衝進了屋裡,只看到了滿目瘡痍,沒有看到那個長期在炕頭上坐著的人。沈曦跑出來,又跑進了廚房,廚房已被翻了個底朝天,東西摔了個稀爛,可瞎子,仍沒在裡面。

  瞎子——

  沈曦的眼淚忽的一下衝出了眼眶,她伸出手胡亂的擦了擦眼睛,又將廚房房間找了一遍,除了在房間的炕上發現了大片的血跡外,仍是沒有瞎子的身影。

  沈曦死死的盯著那灘血,那裡正是瞎子躺著的地方。

  瞎子不會是……沈曦不敢想。

  「瞎子,瞎子!」沈曦一邊呼喚著,一邊衝出了家門。

  街道上,扔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沒有一個人影,沈曦跑進翠姑家,卻發現翠姑家院門大開,翠姑一家三口的屍體就躺在院子中。

  沈曦的淚流的更凶了,她沒有去管翠姑一家的屍體,而是強忍了恐懼和噁心,一邊喊著「瞎子」,一邊將翠姑家搜了一遍,結果,還是失望,這裡,沒有瞎子。

  淚水如同決了堤的山洪,沒個能停下的時候,沈曦的眼前模糊著,都看不清路了,她如同一個瘋子一般,在左鄰右舍間衝撞,不停的敲著別人家的大門,哭喊著問瞎子的下落。有的人家會隔著門告訴她一聲沒看見,而有的人家卻始終閉門不開。

  一條街跑遍了,沒有人知道瞎子的下落。沈曦的心中佈滿了絕望,她的心很清楚的告訴她,在這個亂世,一個瞎子是活不下去的,可沈曦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幾近瘋狂的行為,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瞎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4:02

第21章

  沈曦在街上胡亂跑著,碰到一個人就衝過去問人家有沒有看到一個眼睛蒙著布條的瞎子,已經對死亡麻木的人們只會冷漠的搖頭,任憑他們的搖頭將沈曦扔向絕望的深淵。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沈曦哭的再也流不出眼淚,她的嗓子也哭啞了,眼睛也哭腫了,終於有一個好心人告訴她,去城外的亂墳崗子上看看吧,死人都被扔到那了。

  沈曦呆呆的應了,順著那人指的路,來到了城外。

  還沒走到亂墳崗子,沈曦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惡臭。沈曦此時傷心欲絕,也顧不得臭味了,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上了亂墳崗。

  只看了一眼,沈曦就吐了出來。

  亂墳崗上,群蠅亂舞,蛆蟲滿地,各種蟲子在屍體上鑽來鑽去,有的屍體已經腐爛不堪,有的屍體血肉模糊著,有的屍體肚子漲的很大,彷彿下一刻就會爆炸開來……沈曦何曾看過這種地獄般的慘相,又被這惡臭一薰,好懸沒有暈過去。

  不過一想到瞎子,想到他們相守的那些日子,沈曦心中就有了勇氣,她強迫自己看向那些屍體,試圖從那滿山的屍體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個身影。

  在亂墳崗走了一段,沈曦發現越中間越是腐爛的屍體,而邊上的屍體都還保持著完整,這說明早死的人是扔在裡邊的,新死的人是扔在邊上的,於是沈曦就圍著邊尋找。每當看到和瞎子常穿的藍色衣服相似的屍體時,沈曦的心都會絕望的狂跳。

  沈曦圍著大大的亂墳崗走了半圈,沒有找到瞎子的屍體,在這些屍體裡面,卻發現了不少來喝過粥的顧客和左右的鄰居。骨瘦如柴的郭嬸,還是喪命在了這場饑荒中,她深深塌陷的臉上,還保留著臨死前那痛苦的表情;還有一個曾經給沈曦拜過年的小孩,他一臉的委屈,似乎在責問著這個殘酷的社會,為什麼不給他長大的機會;還有那個,在正月初一意氣風發指點文字的俊俏書生清軒,他不是餓死的,是被人在他年輕的脖子上砍了一刀……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前些日子還看到的活蹦亂跳的人,會講話,會笑,會跑會走,為什麼,為什麼說死就死呢?

  沈曦每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心就會痛幾分,痛到最後,她都麻木了,都不知道什麼叫痛了。

  當沈曦流著淚走到亂墳崗深處時,發現有幾個面黃肌瘦的人正有氣無力的拿著鐵鍬住那些屍體上埋土。

  沈曦連忙跑過去,還沒到跟前,只聽有人喝道:「那個小娘子,別過來,小心中了屍氣。」沈曦連忙停住腳步,嘶啞著聲音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那人回道:「天氣太熱,若不把這些屍體埋了,怕是會生出瘟疫來。小娘子,你來這裡做什麼?」沈曦抽泣了幾下,眼中已經流不出半滴眼淚來了:「我家昨晚被人搶了,我丈夫不見了……」

  那人同情的望著沈曦道:「小娘子,不是我說喪氣話,尊夫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也不用再找了,北邊這一帶都被我們用沙土蓋上了,你想找也找不了了。」

  聽了這話,沈曦頓時覺得天塌了,眼前閃過一片黑又閃過一片白,亂的她頭昏目眩。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激飛了不知多少的蒼蠅。

  沈曦坐了好大一會兒,才強撐著立了起來,勉強道了聲謝,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

  渾渾噩噩的,沈曦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反正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到家了。

  家,已經不再是那個溫馨的家了。

  門掉了,歪在一邊,窗戶整整齊齊地被一刀兩斷,窗紙破碎如沫。炕也被人刨開了,炕上的被縟沒有了,破炕席被扔在了院子裡,櫃子裡的衣服倒是沒被搶走,不過被從櫃子裡扔出來了,扔的滿地都是。廚房更是被搶劫一空,就連空罈子都被砸碎了,沈曦家的房契沒有了,只有那張記錄著賈如真和沈賈氏西的戶藉卡被扔在了地上。沈曦剛買回來的那十來斤米,還有油鹽,統統被人拿走了。就連院子中長的那幾畦青菜,都被拔了個精光。

  望著自己親手建起來的小家被毀成這樣,沈曦心底的悲痛和淒涼,用語言已經無法說出來了。

  在院子中呆呆的立了好久好久,直到已經疲累的再也站不住了,沈曦才走回了屋裡,連門都沒有關,就縮在牆角不知是暈還是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沈曦被一陣翻東西的聲音吵醒了。她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兩個瘦成皮包骨的人正在翻櫃子。

  沈曦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去撲打驅趕他們,只是漠然的看著他們,眼睛裡一點神采也沒有。

  那兩個人翻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找到,看了角落裡的沈曦一眼,兩個人默默的走了。

  瞎子死了,似乎連沈曦的靈魂都帶走了。沈曦不知道自己活著還能做什麼。在這個亂世,自己唯一在乎的人都死了,那麼,自己也不用再這麼擔驚受怕的活著了。不如就這樣去了吧,沒準等再睜開眼的時候,還是躺在自己那張舒適的床上,感嘆著昨晚做了一個惡夢。於是,沈曦又閉上了眼睛。

  混混沌沌中,又來了好幾拔人翻找東西,大概是覺得沈曦快被餓死了吧,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她。沈曦就這樣,在昏昏睡睡中,不吃不喝的度過了一天又一天。當她幾乎都快失去了知覺的時候,有人扶起了她,還給她餵了一點水。

  是瞎子回來了嗎?

  沈曦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映入眼簾的,不是瞎子那熟悉的容顏,而是白髮蒼蒼的李老先生。

  李老先生見沈曦醒了,又端起碗來送到沈曦的嘴邊,慈祥的看著沈曦道:「沈娘子,喝點水吧,我這裡還有一把米,你不會餓死了。」

  沈曦艱難的把頭歪在一邊,艱難的說道:「不……了,我……去找……我相公……」

  李老先生這些日子見慣了生死,聽沈曦這樣說,眼中連波瀾都沒起,只是仍勸沈曦道:「沈娘子,可不能這麼想,你現在的情況,你相公肯定不願意你去找他的。」見沈曦又要閉上眼睛,李老先生連忙道:「死有什麼大不了的,可你這一死,你相公豈不是要斷了血脈?你相公若是在天有靈,必不願讓你斬了他的宗祠的。」

  血脈?

  沈曦一激靈,連眼睛都睜的大大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我……懷孕了?」

  李老先生道:「你個傻女子,連有了身孕都不知道,我剛才已經給你診過了,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真的懷孕了?她懷了瞎子的孩子?自己企盼已久的孩子,竟然是已經悄然來臨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激的沈曦心臟一陣劇烈的收縮,在一陣抽搐的疼痛中,沈曦暈了過去。

  等沈曦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李老先生還守在她身邊,一見她醒了,就端過來一碗米湯,碗底有一層薄薄的米粒:「沈娘子,快吃了,吃完了就有力氣了。」

  沈曦渾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稍微動一動眼前就會天旋地轉,李老先生見她掙扎不起來,只得把她扶起來,將碗端到了她的嘴邊。這一次,沈曦如得了瓊甘玉露一樣,把一碗米湯喝了個精光。

  李老先生將沈曦放平,這才笑道:「這就對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你也得活下去。別太絕望了,沒準過了些日子朝廷就會來放糧了,且忍這幾日吧。」

  沈曦長出了一口氣,仍虛弱的向李老先生道:「李先生……謝謝你……」要不是李老先生救她,自己恐怕是要隨瞎子去了。想到瞎子,沈曦心中仍是痛的一抽一抽的。

  李老先生也笑了笑,可惜瘦骨瘦骨嶙峋的,笑起來實在是有些嚇人:「謝什麼謝,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好了,你歇著吧,我要走了,家裡還有一大家子等著吃飯呢,我得去撿點柴。」

  沈曦連忙問道:「你住哪……怎麼找……你?」

  李老先生道:「我住在城南城門口的李家老宅,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或是不懂的,就去找我。一般的小病,我還是能對付的。」說罷,老人家蹣跚著走了。

  城南的李家老宅,沈曦將這個地址牢牢的記在了心間,等自己精神了,一定要回報他老人家。

  李老先生走後,沈曦又在地上躺了半宿,大概由於肚中有食的原因吧,到夜深的時候,覺得精神了許多,身上也有了點力氣。沈曦強撐著起了身,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口,將歪在一邊的大門扶起來關上了。就這麼一點動作,就累得沈曦呼呼直喘,搖搖欲墜,讓她不得不坐在地上歇了好大一會兒。

  等休息夠了,喘的也不那麼厲害了,身體也有一點勁了,沈曦又費力的搬來幾塊石頭,把院門給擋上了。沈曦怕石頭少了有人能闖進來,搬一塊就歇一會兒,搬一塊就歇一會兒,一連搬了十幾塊,這才住了手。

  搬完石頭,沈曦又在地上躺了半個多小時,一是休息一下攢點體力,二是聽一下街上是否還有動靜,是否還有人走動。

  當沈曦確定沒有人走動以後,她走到廚房,找到了一個斷了柄的鏟子,想了想後,她又找到了刀和一個沒有摔碎的木盆。這些東西不是吃食,也沒什麼價值,自然沒人要它們。

  沈曦拿了這些東西,找到一個米袋的位置,坐在那裡,小心翼翼的一鏟一鏟的挖開了地面,生怕弄出動靜來,沈曦挖的十分小心。

  沈曦體力不行,挖幾鏟就會停一下,一邊休息一邊聽外面的動靜,在確定沒有動靜後,她會繼續再挖。挖了小半宿,沈曦才挖到了米袋。

  沈曦用刀割開了油布和米袋,靜靜的捧出了一盆子米,然後她將米袋又用油布蓋好,將米袋又埋了起來。埋完後,她又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打上來一桶水,將水潑在上虛浮的土上。做完這一切,她回了廚房,趁著天還沒亮的時候,煮了半鍋粥。

  粥剛一煮熟,還沒等晾涼了,沈曦就狼吞虎嚥的吃了一碗,她不敢多吃,怕把已經餓的萎縮的胃給撐爆了。吃罷飯,沈曦又有了些力氣,她將那盆子米裝進了一個布袋裡,然後把灶裡的火澆熄了,把米袋塞進了灶膛裡,上面還蓋上了灰。

  至於剩下的那點粥,在天亮前,沈曦又吃了兩碗,然後把剩下的那半盆子,用蓋子蓋好,塞進了已經塌掉的炕洞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4:14

第22章

  到天光大亮以後,沈曦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她找來兩塊破木板,權當是床板,然後在上面又躺了半天,休養生息,可能是由於大門被擋住了的原因吧,並沒有人闖進來。中午的時候,沈曦將炕洞裡的粥拿出來,吃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又蓋好放回了原地。

  吃過了幾頓飽飯,沈曦的精力恢復了不少,她忽然想起了隔壁的翠姑一家,於是扒著牆頭看了看,發現翠姑一家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大概是被人清走了吧。沈曦知道翠姑家沒人了,而自己家和翠姑家的牆又不高,怕是會很輕易的被人跳進來,於是她打開了大門,把翠姑家的大門拴上了,又從街上撿來了不少石頭碎磚頭和爛木頭。看看天色將晚,沈曦又將大門用石頭堵死了。然後吃光剩飯,躺到木板上又睡了一覺。半夜的時候,沈曦用白天撿來的碎木頭又煮了一鍋粥,自己喝了一碗後,剩下的仍是藏了起來。

  第二天,沈曦的身體更好了,她上街撿了不少的東西,死的人多了,好多宅子都成了廢宅,像磚頭石頭和木頭這類的東西,隨處可撿。街上基本上沒有什麼行人,飢餓使得人們不再有多餘的力氣可以在街上閒逛,沈曦也專撿那沒人的地方走,到也沒有碰到什麼危險。

  沈曦覺得東西撿的差不多了,就自己和了泥,將牆頭加高了,直到把牆頭加高到了沈曦覺得安全的高度後,沈曦才停止了這一瘋狂行為。然後接下來的兩天,她又撿回了不少的木頭,把院子碼的密密麻麻的,確保短期內她不會缺柴燒,最後她用幾根大木頭,把院門徹底封死了。

  可即便是做了這麼多,沈曦仍是沒有感覺到一絲絲的安全感,每天晚上,蜷縮在那破門板上,她都是膽顫心驚的,生怕會像那天夜裡一樣,忽然就有人闖了進來,置她於死地。在這恐懼與煎熬中,沈曦只覺得度日如年。只有將手搭在小腹上的時候,感受著裡面小生命的氣息,沈曦才能給自己一點點活下去的勇氣。

  這個小生命,是自己心心念念五個月之久的,是瞎子留給自己的。

  瞎子,瞎子……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孤單的活在這險惡的人世。

  瞎子,瞎子……

  沈曦瘋狂的在心裡呼喚著瞎子,淚珠不斷的從緊閉的雙眼中的滑落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不知是因為這個地方已經被人搜過了,還是沈曦堵死的門推不開的原因,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沈曦家闖過門。沈曦天天夜裡爬起來做飯,然後吃一天。現在是七月尾,正熱的很,飯放一天就會餿了,沈曦不敢多做。在沈曦一天吃四頓飯的將養下,沈曦的身體慢慢的恢復了正常,雖然還是瘦的厲害,但也不是動不動就頭昏眼花了。

  就這樣閉門不出的又過了幾天,在一個中午,沈曦聽到有人咣咣咣的砸門。

  又有強人來搶糧食了?沈曦如驚弓之鳥一樣從床板上蹦了起來,嗖的一下衝進廚房,將家中唯一的凶器菜刀緊緊的攥在了手裡,然後小心翼翼的躲到了大門後面,若有人敢衝進來,她就給他一刀。

  正在她如臨大敵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外面的人又喊道:「沈娘子,沈娘子,你還在裡面嗎,你還活著嗎?告訴你個好消息,你不用再躲了,我們這裡不會再打仗了,中嶽國不會滅亡了。七天前咱們的劍神出現在戰場上了,已經擊殺了洪峰。沈娘子,我們不用打仗了,不用滅國了,朝廷已經下令要賑災了,咱們很快就要有糧食吃了。沈娘子,你還在嗎?」

  那人一說話,沈曦已經聽出那是李老先生的聲音了,再後來,又聽到說不用打仗了,霍中溪出現了,沈曦只覺得心中一輕,然後喜悅溢滿了胸膛,此時此刻,沈曦覺得,霍中溪就是神,是比如來佛祖玉皇大帝都偉大的神。

  沈曦放開聲音大喊道:「真的嗎,李先生,這是真的嗎?咱們真不用打仗了?」

  然後外面李老先生哈哈大笑道:「真的,千真萬確。沈娘子,我要是騙你,下輩子就托生個大青牛,馱了你去天上參拜王母娘娘。」

  連李老先生都會開玩笑了,可見他是歡喜瘋了。沈曦不再猶豫,一邊笑著流淚,一邊拆著門上的木頭。

  沈曦叮叮咣咣的砸了好久,才終於將大門砸開了,門一開,她就看見李老先生正喜氣洋洋的站在大街上,只是已經瘦的不成人形了。

  沈曦抹了抹眼中的淚,笑道:「李老先生,您這消息確切嗎?」

  李老先生道:「確切,絕對確切,現在全鎮子都傳開了,你沒見現在街上的人也多了嗎?」

  沈曦左右看看,果然在街上看見了幾個瘦骨嶙峋的人影,臉上都帶著喜氣。

  沈曦這才將心放到了肚子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李老先生將消息帶給了她,就要告辭而去:「沈娘子你一會兒還是把門關上吧,賑災糧要過些日子才能到呢,你還是小心點為上。」

  沈曦叫住李老先生,低聲問道:「先生,你家是不是也沒糧食了?」

  李老先生苦笑一聲:「我家早已是敗了,剩下的那點錢雖然都讓我買米了,無奈家中人多,再加上老友一家,能支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沈曦輕聲道:「先生,我這裡還有米,你晚上來一趟吧,白天太打眼了。」

  李老先生斷然拒絕道:「不用擔心我,我隨便弄點什麼都能填飽肚子,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還是自己留著吃吧。」

  沈曦堅持道:「先生,我有分寸的。」

  李老先生知道沈曦做事極有條理,不是那不知輕重的人,琢磨了一會兒後,終於點頭了。

  李老先生走後,沈曦又將門用木頭給堵上了,然後帶著狂喜的心情,在院子中轉了半天。

  以前提起武神的時候,沈曦常常會有不屑一顧的念頭,實在是因為在前世,國家的命運從來沒有維繫在一個人身上過。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不可能左右一個國家的命運。也因為,在前世,武功已經勢微,一個平凡人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會碰到一個學武的人,所以對武功,沈曦也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來看待的。

  可在這個社會,經過了這場殘酷的風波,沈曦終於明白了武力的重要,對武神也有了一個全新的看法。看來這個霍中溪,絕對是個值得人敬佩的人物。

  「瞎子,瞎子,你聽到了嗎,不用打仗了,不用打仗了,瞎子……」沈曦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還是悲了。

  晚上的時候,沈曦聽到附近沒有動靜了,就拿了鏟子,悄悄的挖出了一袋米,然後將米放到了院門邊上,等待著李老先生。

  半夜的時候,一直守在門口的沈曦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她聽到李老先生壓低了嗓子叫道:「沈娘子,沈娘子。」沈曦從門縫中又確認了一下是李老先生,就輕輕的將門打開了,也沒讓李老先生進來,只是將那袋米推了出去,然後迅速將門又堵好了。

  李老先生在門外低聲說了句「沈娘子,大恩不言謝」,就背著米走了。

  沈曦當初埋的米很多,院子都差不多埋滿了。經過這幾個月的消耗,院中的米還沒吃到一半呢。既然李老先生說朝廷就要來放賑了,也就沒有必要再死守著這些糧食了,何況李老先生還救了她一命。不,是救了她和孩子兩條命。

  又過了兩天,李老先生過來告訴她,朝廷已經派人來了,賑災的米和銀子已經在路上了,許多災民得到了消息,已經都趕回了鎮子,李老先生叫沈曦把門鎖嚴了,在這個時候千萬別丟了性命。

  聽了李老先生這話,沈曦立刻就又給大門加了幾根大木頭,黎明前的黑暗,是最讓人疏忽,也是最要人命的。自己孤身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小心點的好。

  沈曦數著日子,盼望著朝廷的賑災米糧早點到達這裡,大家不餓了,自己才能安下心來,可剛過了三天,沈曦家的房門又被啪啪的拍響了。沈曦聽到李老先生焦急的喊著她:「沈娘子,快過來,我有急事。」

  沈曦趕緊來到院子中,隔著門就問道:「李老先生,可是朝廷放賑的到了?」

  李老先生扒在門縫裡,低聲道:「沈娘子,大事不好了,咱們恐怕等不到放賑了。」

  沈曦一驚,難道霍中溪出事了,北嶽國又要打進來了嗎?於是她連忙追問道:「怎麼,又要打仗了?」

  李老先生搖搖頭道:「不是。」他忽然將聲音放的低低向門內說道:「沈娘子,這幾日湧進來的災民太多了,前天有十來個人忽然都發起了高燒上吐下洩,昨天又有三十來人得了這個毛病。我略通醫術,覺得這似乎是得了疫病。」

  「疫病!!!」沈曦驚呼一聲,立即伸出手又將手捂的緊緊的。

  疫病,就是後世人們所說的傳染病。在後世醫學那麼發達的年代,得個禽流感什麼的照樣得死人,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疫病幾乎就是死亡的代名詞,而且是大批量的死亡。沈曦記得歷史上就曾有過死幾百萬人的傳染病,像霍亂黑死病什麼的。

  沈曦不通醫術,自然不知道這可能是什麼傳染病,不過她信得過李老先生。在古代,由於醫學不發達,大夫也少,一般的讀書人都會看病診脈,而且其中確實也出了不少的醫學大家。沈曦知道李老先生做人迂腐方正,若不是十拿九穩的事,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何況,從六月開始,已經斷斷續續的死了不少人了,七月份的時候,飢民們更是成千上萬的死去,此時正是酷暑大熱的時節,腐爛成山的屍體,真的很容易引發瘟疫,這由不得沈曦不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4:26

第23章

  李老先生向沈曦說道:「沈娘子,你若聽我的話就早早離了這裡吧。這疫病一起,這附近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了。你聽我的話,走的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沈曦傷心道:「先生,你說這天下,還有安全的地方嗎?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李老先生苦笑道:「我告訴你,你出了鎮子,一直往東走,不要停,直到走到海邊為止。海邊上的人有個習慣,一旦內地發生了疫病,他們都會搬到海島上去住,在海邊上,是萬萬沒有性命之憂的。」

  沈曦聽著李老先生的話中,帶著無盡的悲意,似乎他不打算離開,於是追問道:「先生,你走嗎?我一個婦道人家,單身上路不方便,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走啊?」

  李老先生沉默片刻,低聲道:「我的家財都買糧食了,現在是身無分文,如何能走呢。只好在這捱著,等朝廷的賑糧和賑銀到了,再做打算吧。」

  沈曦也沉默了好大一會兒,然後道:「先生,今晚你再來一次吧,我將餘糧都給你,明天一早我就走。」

  李老先生嘆了一口氣道:「明早我來送你出城,你自己千萬莫一個人走,現在災民這麼多,難保有幾個長壞心的。」

  沈曦答應了。

  李老先生走後,沈曦將牆角扔著的破衣服撿著能穿的拿出來,不能穿的,她找來剪刀針線,把破布縫成了兩個包袱。一邊縫著,沈曦那淚也一邊流個不停。這件裡衣,是瞎子的。自己掙錢買來,日日幫他穿幫他脫幫他洗,就連袖口的破處,也是自己用不熟練的針線,歪歪扭扭的幫他縫的。可現在,衣服還在,人卻已經不在了。

  沈曦現在終於知道李清照為什麼能寫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這樣的名句了,因為她們,都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失去了她們最在乎的人。

  沈曦強忍了悲傷,一針一線的縫完了包袱,然後將自己和瞎子的衣服撿著還完整的包了兩件,想起這個世道買東西恐怕不容易,沈曦又往包袱裡包了一小包鹽。下午的時候,沈曦在這個不大的院子中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想要把這個給了她溫馨給了她美好回憶的房子深深的記下來,一處不落的記下來。因為在這裡,她得到了一個人,又失去了一個人……

  半夜的時候,李老先生果然來了。沈曦將他引進來,把家中剩餘的米面鹽油都讓他拿走了,然後兩人約定,明早天剛濛濛亮的時候,他來接沈曦。

  等李老先生走了,沈曦又刨出來了一袋麵粉,然後趁著黑夜,烙了許多硬麵餅。為了讓這餅不容易變質了,沈曦一滴油也沒放,光放了點鹽。直烙了二十多張,沈曦才罷了手。等晾涼了後,她將這些餅用厚棉衣包了起來,確保從外形上完全看不出裡面有餅的形狀。

  做完這些,她又去井裡,把那二十個銀元寶拿了出來,她找來一些細柴草,又找來些破布,將十個元寶都絮進了柴草裡,用破布做成了一個不大的厚墊子。自己看了看,從外表看,完全看不出這厚墊子裡有東西,這才放心的將厚墊子也包進了包袱裡。

  還剩下的十個元寶,沈曦揣了一個在懷裡,又拿了一塊破布,將剩下的那九個包了起來,然後她將放餅的包袱背到背上,剩下的衣服沈曦用另一個包袱包上,繫好挽在胳膊上,沈曦看了看,自己現在的形象,和一個逃難的窮苦婦人沒有什麼兩樣。

  沈曦掂了掂手中的衣服包袱不太沉,又找了塊布包了一點麵放了進去,這個世道,多一點糧食,就是存活的資本。想起來路上還要喝水,沈曦還拿了一個小小的陶罐。

  天還未見亮光的時候,李老先生在門外低低的喊了幾聲,沈曦早就在等他了,趕緊開了門。李老先生也沒進來,只是放低了聲音道:「都準備好了嗎?咱們走吧。」沈曦拉了拉李老先生的衣袖,輕聲道:「李先生,進來一下。」李老先生也沒敢問,一閃身就進了院子。沈曦把門關嚴,聽聽附近沒有動靜,領著李老先生來到院子當中,指著菜地道:「先生,這裡還埋著糧食,這裡有鹽和油,這裡也是糧食……」沈曦將院中還埋著東西的地方,一一指給李老先生看:「以前這事我不敢露,是怕被人搶了去。現在我要走了,這東西就留給李老先生吧。東西還有很多,會頂一陣子的。」

  李老先生一見沈曦留給他這麼多的糧食,不禁老淚縱橫:「沈娘子,我也不謙讓了,這些糧食我就都收下了。前幾天若沒你賙濟我家的那袋糧食,老朽的孫子就餓死了,你這救命之恩,我們一家永遠也忘不了。」

  看著已經餓的走路都不利索的李老先生,沈曦帶著一絲愧疚道:「先生,也怪我沒早拿出來給您送點去,實在是我被搶怕了。上次若不是走露了消息,我相公也不會……」想到炕上的那一大灘血和死不見屍的瞎子,沈曦的淚也流下來了。

  倒是李老先生比較看得開,勸沈曦道:「你留這麼多糧食給我,我怎麼會怪你呢,我謝你還來不及呢。以後你也看開點,好好把孩子養大了,替你丈夫留一絲血脈,讓他不做無嗣之鬼,你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沈曦哭著點了點頭。

  李老先生道:「天快亮了,咱們快走吧,要不等那些災民都醒了,這城就不好出了。」

  沈曦擦了擦眼淚,最後看了一眼這兩間小房,然後跟在李老先生身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由於天早,街上還沒有什麼人走動,只是在街道兩邊,有不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災民縮在牆角睡覺。李老先生似乎對這裡很熟,只挑了人少的地方走,倒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兩人小心翼翼的走了有一刻鐘,終於走出了城門。

  李老先生又將沈曦送出去了有二里地,前方是一個災民也看不到了,這才停住了腳步,對她說道:「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東走。你且記住,見城莫入,現在大城鎮已經封了門,不准災民入內,小城鎮都和咱們這鎮子差不多,擠滿了災民。你撿人煙稀少的小路走,只要大方向沒錯,你總會走到海邊去的。」

  沈曦看著前途未卜的前方,心下一陣發怯,李老先生似乎看出了沈曦的害怕,又囑咐她道:「一路上你小心點,碰到壞人就遠遠的躲了,實在躲不過去,就好好求求人家,壞人也都是被這世道逼出來的,沒準就不會為難你這麼個孤苦婦人了。你切記不可洗臉,也不可把身上打理乾淨了,蓬頭垢面的,不易引人注意的。別害怕,去吧,去海邊找條活路,這個地方,以後不要再回來了,要是疫病真起來,這地方怕是會被夷為平地。」

  沈曦聽著李老先生的殷殷囑託,語氣雖然淡然,但是也含了絕決的意味在裡面。沈曦低下頭去,從包袱中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布包,交給李老先生道:「老先生,此地一別,恐怕再也沒有什麼相會的日子了,蒙你大恩,救活我和孩子兩條命,我也沒什麼可報答您的,就送您個小物件留個念想。您先別看,等我走了後,您再看。」

  李老先生接過小布包,向沈曦道:「快走吧,早走早安生。記住,別進城裡,城裡人多,現在天熱,疫病傳的是很快的。」

  沈曦答應了,這才別過了李老先生,邁開腳步奔東方而去。

  看著沈曦走遠了,都看不到人影了,李老先生才伸出枯瘦的手指,將那小布包打開了。裡面赫然躺著九個銀光閃閃的元寶。李老先生顫抖著嘴唇,喃喃自語道:「沈娘子,你這是要救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啊!我李楨在此發誓,我李氏一族,必報沈娘子大恩,若有違誓,天地不容!」

  李老先生回去後,趕緊讓家人收拾東西,準備出逃。夜裡的時候,李老先生帶著兒子和老友,將沈曦院子裡的糧食和油鹽都取了出來,留下自家用的,剩下的都連夜送給了族人和朋友。天大亮後,李老先生和家人帶著沈曦給的九十兩銀子,離開了小鎮。

  李老先生走後四天,城中暴發了大規模的疫病,一城的人幾乎全都染上了病,一些沒得病的人趕緊收拾東西逃離,然後他們身上的病菌,被帶到了更多的地方。七天後,朝廷派來了軍隊,在確定醫治困難的情況下,軍隊果斷的屠城焚屍。真如李老先生所言,小鎮被夷為了平地。

  而此時,沈曦已經離開小鎮幾百里遠了。

  出了小鎮,沈曦一路往東走,餓了就啃餅子,渴了就隨便在哪個村子的水井裡打點水,也不敢去農家住宿,生怕這饑荒災年著了別人的道,晚上的時候,沈曦在離村莊遠遠的田地裡,在一個柴禾堆裡睡了一夜。好在現在天還不太冷,也好在沈曦拿了幾件衣服能蓋在身上,倒沒有風寒著涼。

  現在才八月初,依時節來算,現在地裡應該長滿了莊稼才是,可飢腸轆轆的人們,已經等不到莊稼豐收了,地裡的莊稼早就搶吃一空了,就連地面都乾淨的很,連根野菜都沒剩下,全被挖光了,玉米只剩了茬頭在地裡面,就連秸稈都已經被吃掉了。樹上的樹葉能吃的也已經捋淨了,有的樹上,連樹皮都揭下去了,只剩下光光的樹木,孤單的立在烈日和星空下。饑荒後的慘狀,就如此清晰又殘酷的擺在了沈曦的面前。

  沈曦謹聽李老先生的教誨,怕真的發生瘟疫,看見有城就繞開,只走鄉下土路,她也不敢過多的在一個地方停留,整天整天的都在走路,直到累的不行了,才蜷在哪裡休息一下。才走了一天,沈曦的腿就腫了,不過她還是不敢停,忍著疼痛,一直不停的向東走。

  這麼辛苦的日子,沈曦從未經歷過,有好幾次,她都累的不想再走了,想躺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了,可每當她的手撫過肚子時,她的身上就又充滿了力量,不為自己,只為了孩子,自己也要活下去。這個孩子,自己可是已經盼了兩輩子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4:39

第24章

  沈曦本想看著誰家有馬呀驢呀什麼的,就花錢買一頭,可正值荒年,人們家裡的牲口早就殺掉當口糧了,誰家還會留著這些還得張嘴等餵的吃貨呀。沈曦無奈,仍得一步一步丈量著長無盡頭的路。

  沈曦並不知道,在她走了五天後,鎮子就暴發了瘟疫,她也不知道,這場瘟疫讓鎮子徹底的消失了。她只記住了李老先生說的話,別靠近城鎮,只撿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幾天路走下來,沈曦滿身灰塵,再加上頭不梳臉不洗,大老遠上身上就能聞到一股餿味,好在這世道人人都這樣,也好在沈曦走的路都碰不上幾個人,所以沈曦這一路行來,倒也安全的很。

  沈曦包袱中那沒油的硬麵餅子確實很不容易變質,即使在這麼熱的天裡,楞是一張也沒壞,只是變的乾硬乾硬的,咬都咬不動,每次要吃的時候,沈曦都得先拿水泡泡。不過就這樣的餅,沈曦也只敢一天吃一張,她不知道這些餅吃完後,就算她有錢,還能不能買得到糧食。

  一直走,一直走,乾燥的土路似乎沒有盡頭。沈曦頂著大太陽,一步一步艱難前行。偶爾遇見一個人,她也遠遠的躲開,生怕碰到一個壞人,要了她和肚子裡孩子的命。前方,雖然不知道會遇見什麼,但李老先生說過,海邊,會有活路。

  沈曦長這麼大,從沒如此的艱難困苦過,一直走呀走,不敢停下來歇息一天,今天醒了,都不知道今晚要睡在哪。沈曦睡過草堆,睡過橋下,睡過空屋,睡過荒野,在大樹下打盹,在荒山中過夜……最讓沈曦感到害怕的一次,是她在一個空屋中睡覺,半夜驚醒時,黑暗中有一個身影正在翻她身邊的包袱,沈曦嚇的幾近崩潰,還好她沒有尖叫出聲,在緊張和惶恐中,她抄起了頭下枕著的一塊磚頭,拍在了那人的頭上,然後抓起自己的包袱,頭也不回的跑進了黑暗的荒野中。這是兩輩子加起來,沈曦第一次傷人,雖然知道以自己現在的體力和力道根本不可能拍死一個人,可沈曦還是忐忑了許久。不過當沈曦走到一座雄偉的高城之前後,這忐忑就變成了發愁。

  眼前這座城池,左右都是高山,它就坐落在這條唯一的通道上,面西背東,把道路堵了個死死的。沈曦趕到這座城池前時,城外面已經擠滿了災民,不過在城牆外百米的距離,是一片空地,沒有災民在那裡停留。

  沈曦不敢冒次,就遠遠的待在一個人少偏遠點的地方觀看,看了好久,城門仍是緊閉不開,城頭上站著盔甲鮮明的士兵,那百米的空地也沒人敢過去。

  沈曦本想一直沿著山腳走,把這座山繞過去,不過這座山看起來延綿的很長,不知有多少里,沈曦想了想,走到一對也待的比較偏遠看起來也無害的母女面前,輕聲問道:「大姐,要往東走就必須要過這個城嗎?能繞路嗎?」

  那對母女也十分的襤褸,當娘的婦人大概三十多歲,懷裡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正滿臉愁苦的坐在一塊石頭上,聽見沈曦問話,那婦人長嘆了口氣答道:「要是能繞過去,咱們也不必在這裡窮等了。這山大的很,往南走到南嶽了,往北走得走到豐余城才能繞過去,豐余城發了疫病,這裡有不少人都是從豐余來的。」

  沈曦一聽,如失水的植物一樣,頓時蔫了下來。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若是他路,是絕對不會死守在這座城池前面的,既然豐余城爆發了瘟疫,而豐余城的人又都往這裡跑,那麼這裡,也不安全呀。

  自己離鄉背井拋家棄業的來到這裡,絕對不是來送死的,再想想辦法,如果能過關最好,如果過不了,自己必須離開這裡,再想別的法子。

  沈曦也坐在一塊石頭上發愁,忽聽得城上有人高聲喊道:「城下的人聽好了,這裡是軍事重地,只管打仗守邊,賑災救荒你們得去找府衙,朝廷既沒撥給我們糧食也沒撥給我們銀錢,我們是沒有那麼多糧食管這麼多人吃飯的。請大家速速離去,不要再圍在城門之外了,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再後退一箭之地,一刻鐘之後,誰若還在一箭之地內,按犯邊侵城處置。」

  這話一喊完,就有人立刻站起來往後退,好多人都退到沈曦這裡了,嚇的沈曦也只得後退,和這群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有好幾個人,磨磨蹭蹭罵罵咧咧的不願離開,也有人大概餓的沒力氣了,沒有掙扎起來,一共還有十來個人沒有後退。

  過了一會兒,城門開了,出來了一隊手執弓箭的士兵,他們旁若無人的一字排開,弓箭上弦,那幾個人一個情況不對,立即轉身就跑,可是已經遲了,有一個士兵手上的旗子一落,那些箭嗖一聲離弦而去,那十幾個人立刻被射成了刺蝟。

  一股新鮮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讓很多人立即嘔吐了出來,也有好多人,看著眼前的那灘鮮血,眼中表露出來的,是退不去的驚懼和惶恐。

  沈曦已經顧不得理會這髒不髒了,恐懼和憤怒已經佔據了她的整個腦海。

  這是屠殺,是赤裸裸的屠殺!

  難道這樣殺人都沒人管嗎?

  這個世界,難道真的就沒有天理了嗎,也沒有王法了嗎?

  沈曦摀住眼睛,眼角流出了絕望的淚水。

  若不是自己生性膽小,要是剛才自己冒冒失失的跑上去,會不會也……

  沈曦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在這個荒時災年,在這個沒有詳細法律約束的年代,在這個皇權至上的社會,普通老百姓的命是那麼的不值錢,當真連螻蟻都不如。

  有幾個士兵走過來,像拖死狗一樣,把那十來具屍體拖走了,又有士兵過來,在血跡上灑上了一層土,那十來個人在這世界上的痕跡,就這樣被抹去了。沈曦盯著那再次關起來的城門,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對沒有希望的前路,再一次迷惘起來。

  沈曦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走,南走肯定進不了南嶽,北走有瘟疫,西邊,自己是從西邊來的,也有瘟疫在追趕,可東邊,城門緊閉。去路不通,又無路可退,沈曦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該何去何從了,在這亂世,難道當真沒有普通人的活路嗎?

  夜晚很快降臨了,城外的飢民們就躺在這荒野之中睡覺,沈曦也縮在一塊石頭旁邊,睜著眼睛支楞著耳朵,卻是不敢睡。沈曦面躺的方向是朝向災民朝向城牆的,因為這樣有什麼情況她會第一時間發現。

  亂世出暴民,沈曦怕自己要是睡過去了,萬一出了什麼事,自己會枉送了性命。

  黑夜中聲音格外的清晰,沈曦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也聽到了低低的哭泣聲,聽到了有人痛苦呻吟,還聽到了有人說著不知所謂的夢話……

  忽然之間,沈曦的眼光在掃過城牆的時候定住了,因為她發現,似乎有兩個人腰間繫了繩索從城牆上下來了。

  這兩個人是幹什麼的?

  秘探?

  逃兵?

  來殺災民的?

  沈曦的腦海中閃閃種種可能性,心卻越發的吊了起來,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那兩個人輕盈的走在災民間,時不時的拎起一個人來,和那人耳語幾句,若那人點頭了,另一個人會將那人送到城門口,若那人沒點頭,這人也會將那人拎走。

  這是在幹什麼?看樣子不像屠殺。

  沈曦緊緊的盯著那兩個人,耳朵豎的尖尖的,試圖聽到一絲半語。

  那兩人一連送了十來個人到門口,挑選人的時候也離沈曦越來越近了,好久好久,微微吹拂的夜風才送來幾個不清不楚的詞句。

  「……一百……」

  「……愛走不走……」

  「……再過幾天……走不了了……」

  沈曦心中希望的小火苗忽的一下就燃燒了起來。

  這兩個人,不會是要安排人偷渡過城吧?

  自古財帛動人心,窮當兵的能有多少錢呀,現在有這麼一個撈錢的好時機,一人一百兩,十個人就一千兩,這一夜得的銀子,怕是比他們一輩子的軍餉都要多,他們會鋌而走險,也在情理之中。後世的販毒,抓到就有可能會被槍斃,可還有很多人在進行著這場罪惡,這不都是為了錢嗎?

  沈曦在這裡數著,那兩個人在領了二十三個人以後,就兩人同時往回走了。

  機不可失,生存時機就在眼前,拼了!

  沈曦咬咬牙,一鼓勁的站了起來,輕手輕腳的就跟了上去。

  那兩人畢竟是當兵的,警覺性還是有的,在沈曦還沒靠近時就發現了她,一個人回過身來,輕喝道:「什麼人!」

  沈曦放低了聲音道:「大人,我也想要到城東去,您多帶我一個吧。」

  那人長什麼樣也看不太清,沈曦只看到他留了一部大鬍子,他也沒有穿戎裝,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布衣,不過他那飽經風霜的臉和隱隱透出的銳氣,都讓人看得出這人不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

  大鬍子打量了沈曦一番,見沈曦像個乞丐婆子一樣,不由嘲諷道:「一百兩銀子,你有嗎?」

  他本以為沈曦又是一個異想天開趁機佔便宜的主,這種人他見多了,正在考慮是放她回去還是給她一刀的時候省得走露風聲的時候,他卻聽到沈曦輕輕道:「我有。」

  大鬍子怔了一下,又不信的嘲笑道:「現在拿出來我看看,你若真有,一會兒我親自送你過城。」

  沈曦解開包袱,將那破墊子遞給了他,淡淡道:「大人,你摸一下,這裡面正好有一百兩。」

  大鬍子當真伸出手將那墊子接過去了,使勁按了按,還真按到了裡面有十個硬硬的東西。他仍有些不信,一把撕破了墊子,裡面銀光閃閃的露出了兩個銀元寶。

  大鬍子把破墊子往懷裡一塞,意味深長的向沈曦道:「真沒看出來,你到是個有心計的。跟我走吧,一會兒我送你過城。」

  他們兩人並沒有立刻帶他們進城,而是由另一個人先挨個給他們把了一次脈,到沈曦的時候,那人竟然驚訝的「咦」了一聲,大鬍子立刻走過來道:「怎麼,她染了病了?」

  把脈那人搖頭道:「這倒沒有,她是有身孕了。」大鬍子看了沈曦一眼,立刻轉過身去道:「有問題的嗎?」把脈那人搖了搖頭。

  大鬍子走到城牆邊,使勁晃了晃早就垂在牆根邊的一根繩子,過了一會兒,城門輕輕的打開了一條縫。

  「快進去。」大鬍子催促著,讓這二十多人排成隊,挨個悄悄的進了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4:50

第25章

  城裡一片漆黑,既沒有點燈籠也沒有點火把,只能藉著不太明亮的月光,隱隱能看到城裡縱橫的街道和一片片黑乎乎的房子。

  暗中又竄出了兩個人,在前頭給沈曦他們這二十來人帶路,那大鬍子在後面低聲道:「跟著他們走,不要出聲,誰要是出聲,我立刻就給他一刀。」這二十幾個人被他狠戾的話給嚇到了,都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連大氣都不敢喘。

  沈曦是最後一個交錢的,自然就排在了隊伍最後面,那個大鬍子就走在她身後,不過他步子大,走的也快,幾步就將沈曦超了過去,在經過沈曦時還低喝了一聲:「快點,要是被人發現了,你們的腦袋就搬家了。」沈曦不想腦袋搬家,只得努力加快了步伐。

  沈曦也不敢向左右多看,何況這黑乎乎的也看不出什麼來,只好盯緊了隊伍,儘量不掉隊。

  跑著跑著,前面忽然有人低叫了一聲,大鬍子猛跑兩步追了上去,跟在他後面的沈曦看見他動作一大,一包東西就從他身上滑了出來,叭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跑步的聲音恰恰壓住了這一點聲響,大鬍子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掉了東西,繼續向前跑去了。

  沈曦蹲下身去,將那東西撿在了手裡,東西一入手,沈曦就摸出來了,這是一包銀子,裡面包的是好幾個元寶。她這一停頓,就落後了一大截,那大鬍子處理完前面的事,回頭一看,見沈曦掉隊了,立刻怒沖沖的轉回了身,迎面就揚起了巴掌,不過大概是怕打巴掌發出聲響,他的手到了沈曦臉上,就改成擰了,他狠狠的在沈曦臉上擰了一把,還壓低了聲音狠狠罵道:「作死的東西,越讓你快你越慢,找死是吧。」

  他那長年練武的大手,手勁特別大,沈曦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成一片,用手一摸時臉卻是已經腫了起來了。被人如此的欺負,沈曦的火氣也出來,她很想大聲和他理論,也很想用力還回去,可理智告訴她在這個時候和這人別勁是很危險的行為,眼前這人要殺她根本就不用費勁,自己死了不打緊,可自己肚子中還有孩子,這險冒不得。

  沈曦只得嚥下了這口氣,忍氣吞聲的將那銀包遞給他道:「你東西掉了,我幫你撿起來了。」說罷把銀包往他懷裡一塞,也不再理他,立刻向前跑去。

  大鬍子看了看懷中的銀包,又看了看沈曦遠去的背影,輕輕駐足了片刻,也撥腿追了上去。

  大概是礙由山勢的原因吧,這座城建的並不太大,沈曦覺得他們並沒有跑多長時間,就到了東城門了。前頭帶路的兩個人將人帶到門口後就沒入了黑暗中,然後又有兩個人出現在城門口,他們在門軸上澆了一些東西,然後他們依次拿下門上封門的大木門閂,那門就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條縫。

  「快出去。」兩人催促著,將這些人一一趕出門外。

  才二十來人出城,速度是很快的,眨眼功夫就輪到了沈曦,沈曦剛要鑽出去,忽然被人拽了拽衣服,沈曦剛要回頭,卻聽到大鬍子小聲又急促道:「出去後立刻趴在城牆根別動,天亮後可以走。」沈曦還沒來得及明白是什麼意思,就被大鬍子推了出去,在她身後,那扇大門又悄無聲息的閉上了。

  沈曦前面的人一出了城,立刻就消失在黑暗中,跑的都沒影了,只留下沈曦孤單的站在這高大又黑暗的城門口。沈曦本也想走,可一想到大鬍子的話,特別是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急促,不由就猶豫了幾分。大鬍子雖然擰了她一把,不過自己將銀子還給了他,他完全沒有必要再害自己,他的話,應該可信。聽他的口氣,莫不是這漆黑的前路,會有什麼危險嗎?

  一想到這裡,沈曦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迅速沿著城牆根向南跑了二百米,然後找了個稍微有點坑的地方趴了下去。怕這個坑太淺,沈曦還悄悄的用手往下刨了刨,希望能刨出個更大的坑來,可惜這城牆邊的地,好像被特意夯實過,結實的要死,根本刨不動。沈曦無耐,只得放緩了呼吸,靜靜的趴在那裡。

  過了沒多久,遠處忽然傳來幾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然後一切又歸於平靜。聽到這聲音,沈曦頓時明白了前方真的有危險,而且是致命的危險。沈曦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著那二十來人前去的方向,生怕從那條路上闖出幾個凶神惡煞來,一刀要了自己的命。

  夜,此時寂靜的分外可怕,就連蟲鳴聲,似乎也被這遠處傳來的殺氣所震懾,漸漸的低暗了下去,終於無聲。

  沈曦那支楞著的耳朵聽了好大一會兒時間,才捕捉到了腳步聲,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的腳步聲,都在向著這邊走過來。

  沈曦嚇的臉都白了,手腳都有點哆嗦了,心臟不堪重負,怦怦怦跳的快的好似疾雨落地,她死死的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近了,近了,那些人的腳步聲近了,越來越近了,快到跟前了……

  沈曦幾乎不敢呼吸了,憋好大一會兒,才放緩著頻率慢慢的呼吸一下,她頭也不敢抬,身體更是一動不敢動,生怕一丁點的動作就引來那些人的注意。

  幸好此時月光不明,也幸好那幾個人沒有四處張望查看,不然……

  沈曦此時,幾近昏厥。

  那幾個人靜悄悄的來到城門口,有一個人「啾啾」學了兩聲鳥叫,高大的城門又靜悄悄的開了,那幾個人閃身進去了,隨即裡面傳來壓低的聲音道:「二十三個,可對?」又一人答道:「對。」這聲音沈曦有點熟悉,是那個大鬍子的。

  然後,聲息俱寂。

  城牆根下,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的沈曦卻是一點慶幸和喜悅也沒有,她現在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這看似給人希望的「偷渡」,其實不過是一場騙局,是城內軍士斂財的一種手段罷了。

  一人收一百兩銀子,先將財斂到了手,然後再派人將這些人殺害,一是怕有人走露了口風對他們不利,二是怕真有人染了疫病傳出去。而之所以不在城內動手,大概是怕這些人被害前會發出聲音來,而且,在城內,屍體多了怕是不好處理。

  好狠,好狠的手段!

  都說兵痞子什麼都敢做,現在看來,竟然都是真的。

  電視上總演古代的部隊有多腐爛有多腐爛,現在看來,也是真的。

  若自己沒有撿到大鬍子的銀包,若自己被擰時還了嘴,若自己沒有將銀包還給大鬍子……沈曦無法想像,自己將會死的有多難看!

  氣憤過後的沈曦,知道自己可能沒有什麼危險了,不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輕輕的翻了個身改成躺姿,地上實在是有點涼,沈曦怕寒氣侵到肚子裡傷了孩子。

  繃了半宿的那根弦一放鬆,沈曦只覺得自己身上如脫力般沒勁,胳膊腿兒軟綿綿的,根本提不起一點力道。沈曦就這樣直挺挺的在城牆根底下躺著,不敢弄出一點聲音,直到東方欲曉,天色欲明,這才趁著那黎明前的黑暗,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城牆。

  待離城牆遠一些了,覺得城牆上的人再也看不清自己了,沈曦甩開大步,迅速逃離了這個殺人如草芥的地方。

  沈曦跑出大約有一里多地,在一段路上發現了大量的新土,沈曦撥開一點新土,藉著濛濛欲亮的天光,果然在下面發現了暗黑的血跡。

  沈曦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懼和身上森冷的涼意,疾步離開了這片兇殺之地。

  離開了邊城,就只有一條路通向東北方向,沈曦沿了這條路走了半天,來到了一個小鎮子,見有能繞過小鎮子的田野,心底的恐懼還沒散去的沈曦也沒敢進城,遠遠的繞開了。

  沈曦害怕了人之間的欺騙和殘酷,也怕了這吃人的世道,一直沒敢再進城,餓了就啃餅子,睏了就睡野地,雖說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好在當初為了藏餅,沈曦將自己和瞎子的厚棉衣都拿來了,這才免於挨凍。

  寂靜空曠的野地裡,空無一人,沈曦卻沒有覺出一點害怕來,上下兩輩子加起來,沈曦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體會過人與人之間的殘忍和冷酷。沈曦覺得自己都快得人群恐懼症了,自己心裡,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願接觸任何人了。

  邊城的事情,留給沈曦的陰影太大了,雖然自己平安的過了邊城,可沈曦心中卻一直在為自己當初冒然的找上大鬍子而後悔,太魯莽了,太不冷靜了,當初怎麼就會那麼衝動呢?雖說自己是怕染上瘟疫,可這樣冒失,也實在太不應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沈曦下定決心,以後做事,一定要冷靜,冷靜,再冷靜。

  睡在荒野中的沈曦,發現月亮一天比一天亮,一天比一天圓,她雖不知確切的日期,但也知道中秋節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在前世的時候,中秋節雖然也當個節日過,但她卻從沒重視過。父母雙親在的時候,就是買幾盒月餅送給父母,然後和父母在一起吃個團圓飯。接手公司後,就又多了一項,在公司的中秋晚會上露露面,象徵性的給員工們講幾句話,然後和趙譯去訂好的餐廳吃一頓浪漫的晚餐。在趙譯離開後,中秋節自己就沒再過過。

  那時什麼都在手,卻什麼都不懂珍惜,還自以為是瀟灑是前衛,而此時此刻,躺在荒野中凝望著那圓盤般月亮的沈曦,格外的想念父親母親,想念那個和平又富足的世界,甚至於,沈曦極想嘗一嘗,在前世自己根本就沒怎麼吃過的月餅……那月餅可真甜真香呀!

  帶著甜蜜的回憶和懷念的微笑,沈曦又一次在星空下睡著了。

  沈曦又往東走了七八天,然後發現邊城以東的日子,確實要比邊城以西好過。以前在邊城西邊的時候,沈曦好幾次在野外看到過屍體,而且邊城以西有好多樹上竟然連樹皮都沒有了。而邊城以東,野外還能看得到莊稼在生長,人們看上去雖然也穿的很舊,但沈曦沒看到有誰穿的衣服破成自己這樣的。

  在走過一個小村莊的時候,有一個正在吃包子的五六歲小孩看到沈曦經過,大概以為沈曦是要飯的,很熱心的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包子送給了沈曦,還跑回自己家裡,給沈曦摘來了一個黃澄澄的梨子,這是在這冷酷的世界裡,在這戰亂之中,沈曦得到的第一份來自於陌生人的溫暖,而且這個人,還是她極喜歡的小孩子。

  沈曦捧著那半個包子,感激的淚流滿面,她很想摸摸那個小孩的頭髮,也很想輕輕親吻他一下,不過一想到自己是那麼髒兮兮,只得扎楞著兩手,向小孩嘿嘿傻笑了幾聲,又問了小孩住的村莊叫什麼名字,小孩叫什麼名字,決定自己以後有能力了,一定要回報這個小孩的善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5:01

第26章

  和那個小孩分別後,沈曦繼續向東走,在翻過一座小山後,她終於聞到了一股腥腥鹹鹹的味道。

  沈曦前世去海邊旅遊過好幾次,對海洋的味道並不陌生。海風吹來的,不就是這種腥腥鹹鹹的味道嗎?

  自己,這是要到海邊了嗎?沈曦扔下手中的包袱,蹲下身去,喜極而泣。

  哭了好久,直到把自己這些天的辛苦和痛楚,對瞎子的思念和絕望都哭了出來,沈曦這才重新打點了一下情緒,向著東方繼續走去。

  順著那條路一直走,走過了一個村莊,這個村莊裡大概有四五十戶人家吧,沈曦特意靠近看了看,在道邊上的幾戶人家裡,沈曦沒有發現有漁網。沈曦沒有停留,繼續往東走,直走到太陽下山,才又走到了一個村莊外面。這個村莊附近已經不是泥土地了,而是半是砂半是黑色的山石。沈曦在路邊的人家,看到幾乎家家都掛著漁網,戶戶外面都曬著鹹魚。

  這裡大概就是海邊了吧。

  沈曦過了這個村莊,又向前走了走,然後發現前面不出二里的地方,還有一個村子。沈曦摸黑走了過去,還沒到那個村子呢,就隱約聽到水嘩啦嘩啦的聲音。沈曦心中一陣喜悅,又有一份解脫。

  沈曦往前走,走過了這個村莊,遠遠的就看見那黑乎乎的一片海,海面上偶爾還閃過點點的水光。

  到海邊了,真的到海邊了,沈曦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心中湧出來的,不知是悲是喜。

  喜的是,自己還活著,肚子裡的孩子跟著她受了這麼多的苦,還沒有出意外。

  悲的是,沒有了瞎子,又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自己要如何生存下去呢?

  沈曦在海邊坐了半宿,有時候腦中的想法很多,有時候腦中空空的,什麼想法也沒有。有時候想到那個小小的院子,有時候想到炕頭上呆坐的瞎子……直到海風吹的她全身都冷透了,她才起身找個地方避避風。

  現在已不是月中了,天上只有一彎小月芽,可憐兮兮的掛在天邊。大地上一片黑暗,沈曦瞎摸著走到了一個土堆旁邊,從包袱出拿出一件破衣服披在身上,倚著一棵樹就睡了過去。

  「哎,妹子,你怎麼睡這兒了啊,快起來快起來……」一個響亮的大嗓門,吵吵著把沈曦從夢中驚醒了。沈曦連忙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站著一個粗壯的大嫂。那大嫂一見沈曦醒了,趕緊把沈曦拽了起來,嘴裡一迭聲的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敢在這裡睡覺,也不怕鬼把你吃了。」沈曦趕緊看了看身後,卻發現自己昨晚以為的小土堆是一座墳,自己靠著的樹竟然是一塊墓碑!

  沈曦也嚇了一跳,頓時覺得身上冷氣嗖嗖。

  那婦人見她破衣爛衫的,滿臉的同情,不由柔聲問道:「你從西邊來的吧?聽說西邊好多城都發了疫病,死了好多人呢,你是從那裡逃出來的吧。」

  沈曦知道現在的人們都害怕瘟疫,不敢說真話,於是她答道:「不是。我們那裡沒有得瘟疫,只是鬧了饑荒,我家被人搶了,我相公也被人打死了……我見沒活路了,就逃了出來。有個老人家說讓我一直往東走,走到海邊就不會餓死了,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這兒來了。」

  那婦人見沈曦說到相公被害時淚都快下來了,於是趕緊岔開話:「你們那兒離這兒遠嗎?你走了多少天啊?」

  沈曦抹抹眼角的淚道:「不知道多遠,我走了二十一天,才走你們這兒來了。」

  那婦人聽罷,豪爽的拍了拍沈曦的肩道:「妹子,走,先去我家歇歇,看你這渾身髒的,去我家洗個澡去,姐再給你弄點吃的,再睡個好覺,等醒過來,這什麼煩心的事就都過去了。」

  沈曦見這婦人似乎沒有什麼壞心,何況自己這麼一個「乞丐婆子」,也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於是對著婦人行了一禮,連聲道謝:「那就謝謝姐姐了。」

  那婦人極是愛說話,帶著沈曦往村裡走,一路走,一路給沈曦介紹這個村子的情況。

  這個小村子叫上漁村,村裡一共有二十六戶人家,家家戶戶以打漁和織網為生。打來的魚會有車天天來收,不過織好的網要自己到離村子二十五里遠的七里浦去賣,這七里浦是個大鎮子,賣什麼的都有,村裡人除了吃的鹽自家曬外,剩下的東西都要去七里浦買。

  上漁村村子太小,也沒設里正,若是有了紛爭,都是找村裡年紀最大的人給解決。官府每個月都會派個人來徵收漁稅,稅收的不少,但生活還是過的去的。

  至於這個婦人,讓沈曦和她叫芳姐,她家一共五口人,她家當家的和小叔子出海打漁去了,家裡有兩個孩子,一個七歲,一個四歲。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就進了村子。

  村子裡有四五個小童在路邊玩耍,一見沈曦這髒兮兮的樣子,都圍了過來,拍著手叫:「乞丐婆,乞丐婆……」沈曦也不惱,還對著孩子們笑了笑。可惜她身上臉上實在太髒了,這一笑反倒把孩子們嚇住了。

  芳姐見沈曦性子和藹,說話也慢聲慢語的,對調皮的孩子們也不著惱,對沈曦不由心生好感,於是放開嗓子嚷嚷道:「小崽子們,趕緊滾蛋,再來欺負人,看我不揭了你們的皮!」小孩們顯然是有點怕芳姐,被她這一嚇,轟然而散。

  芳姐帶著沈曦來到一處半新不舊的房子,一把就把院子推開了,她向沈曦說道:「咱這地方就這幾家幾戶,都熟的很,平常也沒個生人來,這家家戶戶出去,也沒鎖門的。」

  進來後,沈曦抬眼打量著這座房子,房子和沈曦原來在的小鎮的房子絕對的不一樣,小鎮上的房子全是用青磚蓋的,這裡的房子,牆全是用石頭砌起來的,屋頂上沒有蓋瓦片,而是在屋頂上鋪了一層黑黑的東西,好像是海藻海草什麼的。

  院子也很小,從院門到屋門也就十來步的距離,也沒砌院牆,而是用一些樹枝樹條編了一個小小的籬笆,把院子圍了起來。院中沒有種菜,只曬了幾張漁網,還有幾隻鴨子搖搖擺擺的走來走去。

  芳姐把沈曦讓進屋裡,舀來了一大碗涼水遞給沈曦:「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家裡還有點剩飯,我去熱熱,你可別嫌棄。」說罷,也不等沈曦回答,就一掃門簾出去了。沈曦喝了口水,打量著芳姐的這個家。

  芳姐家日子應該過的不錯,家中的擺設很是不少。靠西牆邊有一張雙人木床,木床上還掛著一頂蚊帳。床北邊靠著北牆有兩個高高的衣櫃,衣櫃的東邊是一個矮櫃,矮櫃上面擺了梳子頭花還有一面銅鏡。有兩把太師椅,靠在了東邊的牆上。這房間,擺的倒是挺滿的,比沈曦那個家徒四壁的房子可強多了。

  過了沒一會兒,芳姐端來了一盆水,還拿了一把皂豆:「飯馬上就得了,妹子,你先洗洗手洗洗臉,洗完了,正好吃飯。」

  沈曦說了聲「謝謝芳姐」,趕緊將手伸進了水盆裡。

  在來的路上,她其實也有洗過臉,不過她聽了李老先生的話,沒敢洗太乾淨,所以看起來,她臉上髒的很。

  沈曦足足洗了一盆子黑水,才將手和臉洗乾淨了。洗完手後,沈曦這才發現她的指甲長的可以媲美梅超風了,而且指甲縫裡全是黑泥。沈曦趕緊向芳姐借了剪子,把長指甲剪掉了。芳姐望著乾淨的沈曦笑著調侃道:「沒想到妹子還是個美人,可惜就是太瘦了,這腮幫子都瘦沒了。」

  芳姐端來一碗粥,兩個窩頭,還有一碟子拌海帶,招呼沈曦道:「妹子,先過來吃點飯,人哪,吃了飯才有精神,才能長肉,我是餓一頓都渾身沒勁,要是讓我像你是的餓這麼多天,我可受不了。」

  聽了這話,沈曦心中很不是滋味。上輩子,自己是個不事生產的米蟲,平時出門連路都不用走,去哪都是開著車,一輩子走的路加起來,都沒有自己這二十一天走的多。以前若是有人告訴自己,說自己能連續走二十一的路,說破了天自己也不能信。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人若是被逼急了,是什麼奇蹟都能創造出來的。

  沈曦謝過了芳姐,這才坐下來吃飯。

  這二十一天光啃乾餅了,乾餅啃完後,她就找點水把身上的麵攪一下,然後點上火用身上帶的小瓦罐做點麵糊糊吃,像這種有粥有菜的飯,還真是好久沒吃過了。

  沈曦怕一下子吃太多把胃撐壞了,只就著海帶喝了那碗粥,那兩個窩頭卻是沒動。

  芳姐嘖嘖道:「難怪你這麼瘦,這胃口可真小,要是我吃呀,再加上這兩個窩頭,也就混個半飽。」一邊說著,她手腳麻利的把飯碗端下去了。

  沈曦和芳姐又閒聊了一會兒,向芳姐打聽道:「芳姐,這附近哪有租房子的?趁著這白天,我得去尋個地方落腳。」

  芳姐想了想道:「咱這小村小莊的,房子也就剛剛夠住,哪有閒房往外租啊。要租房,得去七里浦,那裡鎮子大,自有不少租房的地方。」

  沈曦道:「芳姐,那我就要告辭了。我這就去七里浦,天黑前還能到得了那裡。芳姐,謝謝你的款待了,等妹子安頓好了,再來看望芳姐。」

  芳姐上下打量了沈曦一番,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笑著開口道:「妹子,你先別走,我幫你想想辦法。去七里浦租個房子,是要花錢的,你是逃難出來的,哪有那麼多錢交房錢?前些日子村裡的九阿婆死了,她無兒無女的,那房子還空著呢,等我去和三叔公說說,你先住那兒吧。」

  其實住在哪,對沈曦來說都無所謂,反正都是重新開始。不過芳姐既然這麼說了,沈曦也不想辜負了她的好意,何況此時她身上,只有十來兩銀子了,還是先安定下來再做打算吧。於是沈曦說道:「那就有勞芳姐了。」

  芳姐是個急性子的,讓沈曦再坐一會兒,自己就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沈曦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看到銅鏡時,不由拿了起來。鏡子中,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個人影,若不是沈曦鎮定,沈曦就該喊「有鬼」了。黢黑的臉龐,深陷的眼窩,伶仃的大眼,錐子般的下巴,再加上一頭黏在一起的頭髮,沈曦不忍再看,趕緊把鏡子給扣櫃面上了。

  面容雖然不好看,但當沈曦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肚子上時,她還是會心的笑了。

  沒關係,小傢伙,只要你平安無事,我變成什麼樣,都心甘情願!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5:11

第27章

  過了好大一會兒,芳姐帶著一個足有七八十的老人回來了。一進屋,芳姐就指著沈曦道:「三叔公,你看,這就是在二叔公墳上睡覺的那個妹子,你說她膽大不膽大,竟然敢在墳上睡覺。」

  那老人額上密密麻麻都是皺紋,皮膚鬆弛的都形成褶子了,眼皮鬆的連眼睛都快蓋住了,聽芳姐說完話,挑起了眼皮,露出了一雙混濁卻又看透世事的眼睛來,好生打量了沈曦一番。

  沈曦福了一禮,輕聲道:「沈曦見過三叔公。」

  三叔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開言道:「沈娘子,我們這村子雖然偏點小點,不過要是勤快些,不愁有碗飯吃,村南邊有一間空屋,你就先住在那裡吧。阿芳,你帶沈娘子過去吧,一會兒去我家拿點米麵,你再教教沈娘子織網,好歹先把日子過起來再說。」

  芳姐連忙稱是,沈曦也跟著道了謝。

  三叔公走後,芳姐就帶著沈曦出門了,走了沒幾步,就將她帶到了村子最東邊的一間房子前。這房子比以前沈曦住的還小,只有一間能住人的地方,就連廚房,也不過是在外面搭了個棚子。房子破爛的很,沒有院門,籬笆也不全,東一個窟窿西一個洞的。不過已經到這個地步上了,沈曦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芳姐道:「妹子,你先在這兒落腳吧,雖然小些,你一個人住,倒也合適,等以後有機會了,姐再給你起幾間新房。」

  給自己起幾間新房?芳姐說話似乎有點不對勁,能收留自己就是她的善心了,還給自己蓋新房,沈曦可不覺得有人能行善行到這個份上,不過初來乍到,和芳姐還不熟,沈曦就當作沒聽到這話,笑笑道:「多謝芳姐,這已經很好了。能有個安身之地,妹子已經心滿意足了。」

  芳姐也笑了:「妹子,我是個粗人,你就別總謝來謝去的了。以後咱就是一家人了,總這麼客氣我可受不了。」

  一家人?沈曦覺得這話越來越蹊蹺了,不過她仍是沒有吭聲,而是推開了屋門。屋子裡頓時飄出一股嗆人的塵土味,嗆的她直咳嗽。

  芳姐在後面說:「這房子原來是九阿婆的,去年九阿婆去鎮子上賣網,走半路上犯病了,就再也沒回來,這房子就一直這麼空著了。妹子你先收拾收拾,我去三叔公那裡給你取米麵,再拿點東西過來。」說罷,她轉身走了。

  沈曦目送她走遠了,這才轉過身來,打量著自己未來的安身之處。

  就一間房,一進門就一目瞭然。西北牆角是一張單人床,上面光禿禿的,被縟都沒有。西牆邊靠著一截短櫃,櫃子是空的,櫃蓋在地上扔著。房間的東北角上擺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擺了幾個碗碟,兩雙筷子,上面都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沈曦又轉到房子右邊的棚子裡,棚子連個門都沒有,一眼就能看到裡面有一口大灶,一口大水缸,還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這樣的房子,激不起沈曦的半點打掃熱情。

  以前在鎮子上的時候,是因為炕上有一個等著吃飯的瞎子,所以初來乍到的沈曦不得不立刻進入了一個妻子的角色,擔當起了養家的重任。

  可現在,自己孑然一身,心隨著瞎子又死了一回,面對著這樣一間同樣破舊的房子,沈曦是再也拿不出哪怕一點用心了。

  想到瞎子,沈曦心中一陣刺痛,要是現在,是她和瞎子夫妻二人逃到這裡,該有多好……沈曦的眼淚,叭嗒叭嗒的從臉上流了下來,滴落塵埃。

  自己初來乍到,不能給人留下一個懶惰的印象,何況這種屋子自己也沒辦法住下去,傷完了心的沈曦擦乾眼淚,只得認命的拎起桶,去剛來時芳姐指給她的井上打水。這裡打井不易,全村就一口井,在村子的中央。不過村子小,即便沈曦住在村頭,也走不了多遠。

  拎來一捅水,沈曦將床上的破蚊帳布撕了下來當抹布,開始了大清掃。

  等芳姐來給沈曦送東西的時候,這間破房子已經窗明几淨了,盤碗都刷乾淨了,桌椅板凳都拿出來用水沖洗了,廚房的大水缸刷了,裡面還挑滿了水。

  芳姐看著沈曦這麼勤快,不由滿意的讚道:「妹子,是把過日子的好手,看這屋子收拾的利索的。」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放下,然後一一指給沈曦看:「米麵各十斤,是三叔公給的。鹹魚和鹹菜,是我自己醃的,你別嫌難吃就好。這有兩尾鮮魚,一把小蔥,中午你加個菜。油鹽我家也不多了,就拿了一點,大後天我們當家的去七里浦,我再讓他給你捎點。這還有一個床單,雖說舊點,可洗的很乾淨,還有一身我當姑娘的時候的衣服,樣式也老了,你自己改改,湊合著穿還是可以的,你莫要嫌棄。」沈曦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哪會嫌棄,只有不住口的道謝。

  芳姐沒在這裡待多久,說是要做午飯就回去了。

  等她走後,沈曦將東西歸置了一下,然後又燒了一鍋開水,將鍋碗瓢盆都消了毒,再將米飯蒸上,趁著蒸飯時候,又將那兩條魚收拾了,待米飯出鍋了,就用芳姐帶來的油鹽把魚燉了。飯菜都弄好後,太陽已經過了中天了。

  許久沒有吃過魚和肉了,沈曦還真有點饞了。就這樣光用油和鹽燉出來的海魚,腥味十足,沈曦竟然吃了一條半,還吃了小半碗米飯。

  不知是不是因為沈曦沒有營養的原故,還是肚內的孩子會心疼人,或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都已經快三個月了,沈曦竟然沒有鬧過孕吐反應。這三個月,除了生活在膽顫心驚中,就是沉浸在喪失瞎子的悲痛中,然後又來了個千里疾行,沈曦真怕這肚子裡的孩子會有什麼問題。焦慮不安的想了好久,沈曦決定明天就去七里浦,請大夫給診診脈吧。

  吃完了午飯,沈曦又燒了一鍋水洗了個澡,身上那個髒呀,洗澡盆裡的水都變成墨水了,沈曦直洗了兩遍,才將身上洗乾淨了。自己帶來的衣服早就髒了,沈曦只得穿上芳姐帶來的衣服,預料中的又肥又大,不過比她那身乞丐婆子的衣服可是強了不少。做完這些,沈曦已是累極了,連頭髮都沒乾就躺到床上睡著了。這些日子實在太疲勞了,也太辛苦了,連個安穩覺也沒睡過。現在終於又有一個家,一個可以在床上睡覺的日子,沈曦放下了這麼多天一直提著的心,睡了一個踏踏實實的覺。

  沈曦這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如果不是肚子餓了,她還不知道能睡到什麼時候,饒是這樣,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沈曦點著了油燈,想再吃口飯,卻發現下午不知誰來過了,幫她把曬在外面的衣服都收了進來,還疊好了放在了衣櫃上。地面上,多了一個木盆,裡面放了不少的蝦蟹和貝類。

  在這裡,自己就認識兩個人,一個是七老八十行動不便的老爺子,一個是芳姐,不用猜就知道,這是芳姐來過了。

  沈曦把那些蝦蟹用水清洗了一遍,就全扔到鍋裡,一把火煮熟了。然後自己咯吱咯吱的磕了半宿,那一木盆海鮮,竟然被她全部吃光了。吃完後,沈曦洗了洗手,然後吹熄了燈,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摸了摸還平坦的肚子,笑咪咪的自言自語道:「寶寶,你可要多吃點啊,媽媽給你加營養呢。」

  第二天,沈曦醒的挺早的。出得門來,看著海平線上初升的朝陽,聞著新鮮的海風的味道,沈曦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她摸了摸肚子,向肚中的寶寶說:「寶寶,從今天起,媽媽再也不要你受苦了,媽媽要努力打拚,給你創造一個好未來。」

  吃罷早飯,沈曦帶了懷裡的那十兩銀子,先去和芳姐打了個招呼,然後準備去七里浦。在此時此刻,沈曦非常感激自己當時的英明,給李老先生銀子時長了個心眼,怕動用縫幫墊子裡的銀子不方便,就多留了十兩放在懷裡當零用,要不然,自己現在可又是兩手空空了。

  芳姐聽說沈曦要自己走去七里浦,不由勸道:「妹子,還是後天再去吧,後天我們當家的去浦子上買東西,咱倆也跟著去,一起就個伴不好嗎?你人生地不熟的,別再被人騙了。」

  沈曦是有心事的,孩子的健康問題時時縈掛在她心頭,她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於是她只說有點急事,仍是固執的問清了去七里浦的路。

  二十五里地,沈曦走了小半天才走到了。上漁村人少,一路上竟然連個趕車的都沒碰到,順風車自然是沒得搭。

  七里浦果然是個大鎮子,比以前沈曦住的那個小鎮大多了,也熱鬧了許多。不過沈曦沒有心思看這些,而是找人問了去藥鋪的路。這個時代,沒有醫院,給人看病的大夫都在藥鋪裡,一邊賣藥一邊看病,只有個別手藝特別高超的大夫會開醫館,不過大都也兼職賣藥,所以在這個社會,醫藥基本不分家。

  沈曦順著當地人指示的方向,順利找到了藥鋪,一個胖乎乎的老大夫幫她診了脈,告訴她孩子一切良好,沒有問題,還囑咐沈曦一定要好好吃飯,把自己養的壯壯的,孩子才會健健康康的。

  因為自己沒有孕吐,沈曦為了這個問題,還特意請教了大夫,老大夫道:「孕婦的身體不同,懷孕時的反應自然也不同,有的孕婦會從懷孕一直吐到生,有的吐幾個月就好了,也有吐幾天的,也有一點不吐的,這不足為奇。」

  又打聽了一些懷孕時的注意事項,飲食忌口,老大夫都一一解答了,大概是由於這裡離海邊近的原因吧,老大夫還特別強調,要少吃海鮮尤其是螃蟹這種寒性的食物,讓沒有這方面知識的沈曦當真嚇了一跳,昨晚上自己還咯吱咯吱的啃了一盆海鮮呢,裡面就有兩隻大螃蟹。

  沈曦僥倖的拍了拍胸脯,在心中暗呼:幸好幸好,幸好自己肚子裡的娃命大,碰到這麼個沒有懷孕常識的媽,竟然仍在頑強生長,這小傢伙,也不容易呀!

  來到城裡一回,沈曦怎麼著也得打探一下現在的消息,知道這個社會都發生了什麼事,瘟疫是否暴發了,還有北嶽國,還會發動戰爭嗎?

  懷著這個目的,沈曦去了一家茶樓喝茶,然後給了小夥計五文錢,小夥計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當下的形勢給沈曦介紹了一下。

  由於北嶽的入侵,中嶽國形勢動盪,在戰爭的威脅下,好多地方都斷了糧,饑荒餓死了許多人,當時正值夏天,死屍得不到及時的處理,好多城鎮都暴發了疫病。朝廷當即立斷,對疫病嚴重的城鎮進行了屠城燒城,各城鎮也都緊閉了城門,禁止通行,就連鄉間也都被下令不准收留外地人士,這才扼制住了疫病的蔓延。

  沈曦聽了不由暗暗咂舌,幸好李先生告訴她不要進城,也幸好自己怕傳上病,一路上也沒怎麼進村,要不然,自己能有什麼結果,還真說不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5:22

第28章

  聽到有的地方屠城了,沈曦不由插話道:「小哥,你可知道屠了幾座城麼?」

  小夥計道:「做我們這行的,消息就得靈通,這個我當然知道了,當時麼,屠了八座城,這八座城是修平、安與、黑岩、雙慶、西谷……」聽到這兒,沈曦頓覺眼前發黑,心跳的突突的,似乎要跳出胸腔來。

  西谷……真的爆發了疫病,還屠城了,還燒城了。

  那些可愛的孩子,那些喝過粥的老顧客,孫大爺老倆口,王書吏一家,自己和瞎子一起過日子的小院……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一把火,只需要一把火,這一切,就都成了灰燼,都成了泡影,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就這樣消失無蹤了。

  沈曦心痛難當,她顫抖著手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滾燙的茶水下了肚,才沖散了她滿身的涼意。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這才定下心神,繼續聽小夥計說話。

  此時小夥計正眉飛色舞的講:「……劍神與那洪峰面對面的立了好長時間,只聽洪峰說:『你可真命大,那麼重的傷都死不了。』劍神道:『你的命也挺大的,不是也沒死嗎?我因情入劍,由塵悟道,劍意已是圓滿,今日先拿你來試試招。』然後劍神就拔出了劍,只一劍,就將洪峰逼退了好幾米,洪峰當即放下刀說道:『你的劍意果真長進了,我不是你的對手。我北嶽國撤兵,在我有生之年,不再南下。』劍神卻道:『你害我南嶽百姓日夜憂心,日不能寐,夜不能寢,你活著終是個禍害,今日我定不饒你。』說罷,劍神連發數劍,就將洪峰斬於了劍下。當日,劍神帶領三軍將士,收復了五百里失地。劍神之威,北嶽國聞風喪膽,劍神所到之處,敵軍處處潰敗,直到助我軍收復了所有失地,劍神才飄然離去。過了半月,不知為何劍神忽然闖入北嶽皇宮,怒殺北嶽皇帝,並號令將士進攻北嶽。西嶽和東嶽見我國進攻,也不甘示弱,都對北嶽發起了攻擊,不過半月時間,北嶽就滅亡了。劍神看著北嶽滅了,就又離開了,據說是回了劍神山修煉去了。」

  劍神如何,沈曦已經不關心了,她關心的東西,卻已經被一把大火燒燬了。

  沈曦在茶樓中坐了良久,回憶著小鎮舊事,回憶著和瞎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著瞎子難得的溫柔和關心,沈曦心痛的直想流淚。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瞎子已經在她心中佔了這麼重的份量了。虧她還一直以為是自己在照顧瞎子,沒有了自己瞎子肯定活不下去。可事實卻狠狠的摑了她一巴掌,沒有了瞎子,是她不想活下去了。若不是李老先生發現了她懷了瞎子的孩子,怕此時,她已經隨了瞎子而去吧?

  不過,她終究沒有隨瞎子而去,因為,瞎子已經在她的身體裡留下了一粒種子。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讓這粒種子發芽,出生,長大……

  沈曦直坐到午後,才滿腹愁思的離開了茶樓。

  本沒有胃口吃飯,可為了給肚子裡的孩子加營養,她還是去酒樓點了兩個菜,一個紅燒肉,一個滷豬蹄。

  天已過午,酒樓裡人不是太多,只有幾桌大概是談生意的吧,一直在喝酒聊天。沈曦一邊吃著飯,一邊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

  有一桌的客人喝多了,一直在大談家中母老虎如何厲害。還有一桌兩人一直為了一斤五十文還是五十二文爭論不休。只有靠窗邊的一桌上,有四個文人在討論時事。沈曦的耳朵濾過前兩桌,特意傾聽這些文人們在說什麼。

  「聖人有言,為王者,當以仁治天下。小弟總覺屠城太殘忍,不是仁君所為。」

  「子林兄此言差矣,若不屠城,疫病蔓延,全天下都要跟著遭殃,只屠幾城而救天下,吾覺得此乃正義之舉。」

  「子林兄、正純兄,二位均言之有理,聖上下令屠城,雖失仁義,卻合道理。只可惜,那八城百姓何其無辜!」

  「錢兄此言又差矣,天下城有數千數萬,何他處無瘟疫,得此八處得瘟疫?必是此八處民罪上天,天降其罰,我等凡人,又有何力抗天乎?」

  ……

  四人為了屠城之事爭辯不休,只有一人認為屠城不對,那三人都認為屠城是正確的。

  沈曦也很明白,此事不論讓誰絕斷,都會捨小取大。若是沈曦處在那個高高的位置,在這個醫術落後根本無法阻止疫病蔓延的時代,也只能是屠城,消滅傳染源。可理智判斷歸理智判斷,當自己處於被屠的一方時,總會覺得上位者太殘忍,就連附和屠城的民眾,都是那麼的心狠可憎。

  沈曦狠狠的啃著豬蹄,就當啃的是這幾個酸文人那可惡的風骨。

  沈曦這邊啃豬蹄,那邊四個人已經轉了話題,這次他們議論的話題是他們的劍神霍中溪。

  「此次劍神斬殺洪峰,當真大快人心。我中嶽國此後再無侵略困擾。」

  「非也非也,依弟看來,劍神遠馳萬里,單身闖入皇宮,取北帝人頭於禁衛,掛北帝人頭於兩軍陣前,此舉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

  「錢兄這話合了小弟的心思,劍神斬殺洪峰,只不過是解了吾國暫時之危,若北嶽再出武神,依舊會南侵,劍神滅了北嶽,吾國再無戰爭憂患,此舉福澤蒼生,利及後代,大佳大佳。」

  其中一人忽然用摺扇捂了嘴巴,賊兮兮笑道:「三位兄台可知劍神為何滅了北嶽國?小弟有最新消息哦。」

  那三位連忙問道:「吾等不知,明章兄快快講來。」

  那明章兄吊足了大家胃口,見大家都著急的看著他,於是滿意說道:「我聽劍神山的一個朋友說,那劍神是為他妻子報仇才斬了北帝,滅了北嶽。」

  那三位頓時「噓」聲一片:「劍神大婚,何等大事,天下豈有不知哉?今吾等皆無耳聞,劍神何來妻子之說?明章兄大謬。」

  那明章兄一見無人信他,不由著了急,遂大聲嚷道:「劍神去年被北嶽蘇烈洪峰偷襲,傷重至死,有一位姑娘救了他,兩人日久生情,結為夫妻,在那女子精心照顧下,劍神的傷才日見好轉。聽說北嶽初侵時,劍神的傷還未養好,後來見局勢大亂,劍神帶傷作別妻子,踏上了戰場。可惜……」說到這兒,他稍頓了一下,見眾人都被他的話吸引了,遂繼續道:「可惜劍神妻子所住的地方是屠城的八城之一。」

  眾人一片嘩然,其中一人失聲叫道:「那劍神的妻子豈不是被殺死了??」

  明章兄長喟一聲,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何止是被殺死了,連屍體都燒成了灰了,等劍神回去的時候,他們的家已經被夷為平地了。劍神悲痛萬分,血淚流塵,一怒之下,腳不停歇狂奔萬里,怒斬北嶽帝於劍下,又滅了北嶽,以報殺妻之仇。」

  說到這裡,酒店內已是一片沉寂,就連店小二上菜,都沒有像以前那樣大聲招呼。

  那子林兄忽然道:「其實屠城失妻之事,劍神最痛恨的人,應該是上面那位吧?」

  聽了此言,眾人忽然都低下頭去,不敢再接聲議論。只有那明章兄接上了子林兄的話:「屠城令雖是吾皇下的,可那北嶽不南侵,吾國局勢必不會動盪,若局勢不動盪,自不會飢民遍野,瘟疫橫生,那劍神的妻子也必不會死。劍神心胸寬廣,思慮高深,豈是我等小肚雞腸可比?」

  聽了這話,那子林兄面上一紅,不由訕訕道:「劍神胸懷,吾不及多矣!」

  那明章兄拍了拍子林兄的肩膀安慰他道:「子林兄不必如此,劍神站在高處,眼光心胸必不是我等可比。」說到這裡,他又一轉言道:「陛下知劍神妻子死於屠城之中,親去劍神山請罪。劍神卻道:『當即立斷,捨小取大,吾皇無錯。若吾皇勤政愛民,百姓安居樂業,吾在一日,必保中嶽一日。』陛下深受感動,當即封劍神妻子為節烈義夫人,詔告天下。可惜劍神說逝者已矣,不願她受世人談論打擾,謝絕了陛下的旨意。要不然,這位有情有義的劍神夫人,已經是天下皆知了。」

  眾人靜默不語,似乎都被明章兄的消息給震住了。過了好久,那位錢兄拍手道:「善哉,劍神;賢哉,吾皇;大善大賢齊聚吾國,吾國興盛在即矣。」

  許久沒說話的正純兄卻道:「只可惜了劍神夫人那位心地善良的好女子。」

  錢兄卻道:「能救下劍神,是那女子之幸;能得劍神鍾情,更是那女子之福;有運道被吾皇親封節烈義夫人,小弟看來,那女子雖死猶榮。」

  其餘幾人都跟著點頭道:「死後有此榮寵,劍神夫人必會含笑九泉的。」

  這個社會,女的就這麼不值錢嗎?好心救人麼,說是有「幸」。愛上個受傷快死的人唄,還說有「福」,被殺死後給封個破名,還說是有運道。命都沒了,這算哪門子運道啊?要是朝廷下令誅了這些腐儒的九族,然後又說殺錯了再給封個名號,看他們幹不幹啊?一家子都死光了,頂著個破名號有什麼用啊?這群腐儒,就知道胡說八道!

  「小二結帳!」沈曦實在聽不下去了,大喊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論。

  大概是很少有女子這樣大聲說話吧,那幾個文人還轉過頭來看了看沈曦,看完後,那迂腐的錢兄不屑一頓道:「婦德有虧。」

  沈曦懶得答理他,結了帳就走了。

  沈曦都走出酒樓了,從窗前過的時候,聽到那幾個人仍在討論劍神。

  只聽那正純兄又問道:「劍神當初離去時,沒有安頓好妻子嗎?你我都知在這亂世,一個弱女子是極易遇害的,劍神難道沒想到嗎?」

  那明章長嘆一聲道:「劍神失妻,當真是天意啊。眾位可知北嶽第一殺手組織疾風樓?」

  有人答道:「知道,聽說這疾風樓高手眾多,勢力極大的。」

  明章兄繼續道:「疾風樓有四大殺手,這不用我細說,大家都知道。其中唯一的那位女子毒靈仙子尤擅追蹤和毒術,據說當初她找到了負傷的劍神,不過不知為何就杳無音信了,有人猜測是被劍神殺了。疾風樓動用了所有勢力歷經八個多月,才勉強查出她最後出現在了咱中嶽的……」

  沈曦走到路口轉了彎,酒樓裡的聲音湮沒在了迎頭而來的叫賣聲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5:34

第29章

  出了酒樓,沈曦看看太陽,見時間不早了,還是決定快點去買些日用品,要不回去就太晚了。

  經過以前在鎮子上的磨練,沈曦已經不是前世那連針都不會拿的大小姐了,再加上手中錢少,葛布便宜,棉布又很貴,所以沈曦這次只買了兩件普通的細葛衣當下穿,剩下需要的東西就買的布,打算回去自己做。現在天涼了,還要添個薄被和褥子,沈曦又買了一床薄被縟,這薄被和褥子裡面絮的不知是什麼,抱起來死沉死沉的,反正不是棉花,和棉花相比那價格是天差地別,一套行李只用了不到一兩半銀子就買下來了。

  買完布,沈曦還去鞋店買了兩雙鞋,腳上那雙鞋實在是破的不像樣了。路過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小攤的時候,沈曦還買了兩根頭繩,兩朵粗糙的珠花,還有一把木頭梳子,一袋皂豆。

  日常用的東西買完了,沈曦又買了些鹽花椒之類的調味品,想起那個酒樓的滷豬蹄不錯,又回去買了兩個滷豬蹄,一包醬肉,還從肉攤上割了二斤肉,想了想,又從糕點店裡面買了幾包點心。

  雖然還想再買點東西,可沈曦怕拿不了,只好等下次來了再說。

  可當她走到城門口的時候,竟然有人趕著馬車來兜生意,此時沈曦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也有taxi啊,而且這taxi還個個是「寶馬」。

  沈曦花五十文雇了一輛車,然後她讓那馬車在城裡轉了一圈,她又買了點蔥薑土豆白菜蘿蔔雞蛋,白麵大米各十斤,糙米粗麵各一袋,油一大罐,新筷子新碗新盆子若干。買完東西後,這才讓馬車將她送回了上漁村。

  馬車跑起來就是快,還沒等太陽落山,沈曦就已經到了家。

  車伕幫沈曦將東西拿回屋,沈曦付了錢,車伕這才趕著車回去了。

  回到家後,沈曦將東西整理一下,就拎上兩包點心就去了芳姐家。

  沈曦到的時候,芳姐家正在院子裡吃飯,一張桌子上圍了五個人,有芳姐,兩個孩子,還有兩個男人。

  一見沈曦去了,芳姐連忙站起身迎了過來:「妹子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我琢磨著你也走不快,怎麼也得晚上才回來呢。還沒吃飯呢吧,快過來吃點。」

  沈曦笑道:「我早回來了,多謝芳姐姐記掛。我買了兩包點心,給孩子們當個零嘴吃。」

  芳姐接過點心放到桌子上,爽快的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又指著桌子邊兩個男人道:「妹子,這個是你姐夫張大郎,那個是我家二叔張二郎,以後你有什麼體力活就來找他們,別的不行,幹活有的是力氣。」

  大郎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又高又壯,長得很粗豪,滿臉的絡腮鬍子。二郎要年輕些,大概有二十五歲,也是膀大腰粗的大高個,和大郎的長相有七分相似,不過沒有留鬍子,倒顯的乾淨俐落了許多。

  沈曦連忙見禮:「沈曦見過張大哥,張二哥。」

  那兩個漢子趕緊站起來回禮,粗粗道:「沈家妹子,以後有啥活就叫我們,保證不惜力氣。」

  沈曦見人家吃飯呢,不好多留,趕緊告辭:「芳姐姐張大哥張二哥你們快吃飯吧,我也要回去吃飯了。」

  芳姐將沈曦送出門外,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沈曦問了問三叔公住哪,這才回了家。

  回到家後,沈曦拎了一小袋白麵、兩包點心去了三叔公家,剛來的時候三叔公給了自己糧食,自己可不能心安理得的就收人家的東西,做人要太摳了,這人緣可是好不到哪去的。三叔公收下東西,笑咪咪的誇沈曦懂事有禮,然後又叮囑了她過日子要謹慎節儉,以後不用再給他送東西了,安心住下過日子就好。

  沈曦從三叔公家回來,這才和了一點麵,包了一點餃子。

  一個人的飯是很好做的,不一會兒沈曦的餃子就出鍋了,她拿了碗筷,一個人坐到桌前開飯。

  吃著吃著,沈曦忽然想起瞎子最愛吃她包的餃子了,每一次都得吃三大碗,看著眼前一共不到一大碗的餃子,又想起炕頭上那一灘怵目驚心的血跡,沈曦不由又垂下淚來,那淚一滴滴,沒入衣襟,很快就浸濕了一片。

  沒人安慰沒有勸解的孤身女人,自己哭了好久,才沒情沒緒的收了眼淚,壓下了對瞎子的思念。沈曦胡亂擦了擦眼淚,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又繼續往嘴裡塞餃子,不過此時,她已經不知道餃子是什麼味道了。

  夜裡睡覺的時候,沈曦做了個夢,夢見瞎子躺在小院的躺椅上,自己趴在瞎子的腿上,瞎子用手撫摸著她的頭髮,溫馨又美好。

  然後,沈曦在哭泣中醒了過來。

  第二天,沈曦早早吃過早飯,又對屋子進行了一遍細緻的大清洗,以前九阿婆用的東西,能扔就扔,能不用就不用,能用的也都清洗過了。正在她幹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芳姐帶著她小叔子張二郎過來了。

  沈曦家相當於沒有院子,在屋子裡就能看見八方景色,自然早就看見他們來了,於是迎了出去,笑道:「芳姐和張二哥來了,快請屋裡看茶。」

  芳姐笑道:「不用進屋了。我看你這院子裡籬笆也壞了,柴也快燒完了吧?我家二郎今天沒有出海,我讓他幫你去砍點柴,再重新做個籬笆。」

  沈曦福了禮道:「多謝芳姐好意,有勞張二哥了。」

  張二郎看似比較靦腆,沒有過與女人打交道的經驗,匆匆還了一禮,粗聲粗氣的道:「沈家妹子,那我就上山去了。」說罷,匆忙離去。

  看著逃難般跑了,芳姐呵呵笑道:「讓妹子看笑話了,我家二郎老實的三扛子打不出個屁來,見著女人就臉紅,不過做活計過日子,一般人都比不上,要不是這村子裡合適的女孩少,我家二郎呀,早就孩子滿地跑了。」

  沈曦笑了笑,沒有接口,轉了話題道:「我正要請芳姐過來呢,昨天我買了幾尺布,想要做個被罩,正不知怎麼裁合適呢,芳姐姐快過來看看。」其實做被罩最容易了,不過是比了被子大小,從反面一縫罷,。沈曦不過是為自己不想談論別的男人找個藉口罷了。

  芳姐奇道:「什麼是被罩呀?我聽都沒聽說過,怕是幫不上你。」說著,隨沈曦進了屋。

  沈曦拿出細葛布,又把被子抱過來,比劃著說:「就是再做個被套,把被子套起來,省得被子愛髒,還得拆洗。要是套上被罩,就只髒被罩,只洗被罩不用拆被子。」

  芳姐稍微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發現屋裡換了不少新東西,又看了看這十幾尺的細葛布,心中對沈曦是越發的滿意,不由笑道:「妹子真是巧心思。我們這些粗人哪曉得要用被罩呀,都是直接蓋被子的。再說了,一床被子要用兩層裡面,也太費錢了,這一般人家可是捨不得。妹子你是從大人家出來的吧?」

  沈曦抿了抿嘴,勉強笑道:「以前日子還算過得去。」

  芳姐見沈曦臉上似有哀愁,也就聰明的不再提此事,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張二郎就擔了一擔柴回來了。

  沈曦連忙倒了杯水給張二郎,張二郎手忙腳亂的接了過來,一飲而盡,然後又紅著臉走了。

  芳姐又笑了幾句張二郎,見沈曦只是淡淡的,遂說了些家常,又幫沈曦將被罩做好,這才告辭而去。

  她走之後,張二郎又挑了一擔細木枝過來,沈曦幫他放到了一邊,張二郎也沒說什麼,又逃也似的走了。

  一上午,張二郎幫沈曦挑了四擔柴,還挑回了三擔細樹枝。

  人家來幫忙,沈曦自不會讓他空腹回去,於是早早的就做了午飯。

  幸好昨天買的滷肉滷豬蹄還沒吃呢,割的肉也沒用多少,沈曦想了想,就蒸了點米飯,將滷肉切了炒白菜,肉絲炒土豆絲,又將豬蹄熱了熱,還放了一個雞蛋湯,三菜一湯,應該挺不錯的了。

  可讓沈曦沒料到的是,張二郎幹完活了,不論沈曦怎麼說,就是不在沈曦家吃飯,執意的回了家。

  沈曦無奈,只得用將飯菜各裝了多一半,送到芳姐家裡去了。

  下午的時候,張二郎自己過來了,順便將沈曦的盤子碗帶了回來,然後和沈曦打了個招呼,又上山去了。

  又從山上挑下來三擔細樹枝,大概是上午已經捆好了的,這幾次張二郎回來的很快。然後他又拿來鍬,問了問沈曦需要多大的院子,然後開始挖溝,挖好溝好,就將那些細樹枝編一編,插進了溝裡,然後用土埋上。張二郎雖然長的很粗壯,不過手挺巧的,這些細樹枝在他手上柔軟的很,隨他怎麼編怎麼是。不過半天功夫,沈曦這一間小破房就被一圈翠綠生生的籬笆給包圍了。

  編完籬笆,張二郎連水都沒喝一口,不顧沈曦的挽留就離去了。

  這可真是個老實人!

  沈曦一邊嘆著,一邊進了廚房,和了點麵,把肉也剁成餡,又放了點蔥沫,烙了幾張肉餅,然後又端了六塊給芳姐家送去了。芳姐推讓了幾句就收下了,還沒等沈曦走,芳姐家的孩子們就一人拿一塊吃了起來,然後吃的滿嘴冒油,一個勁的叫好吃,芳姐一看是純肉餡的肉餅,頓覺沈曦出手大方,對沈曦不由更是親熱有加。

  閒聊了幾句,芳姐約沈曦明天一早去趕海,沈曦想著自己總得要融入這海邊的生活,於是同意了。

  沈曦回到家,吃了兩張肉餅,洗好碗筷,又沒有事情可做,就早早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曦剛吃了早飯,芳姐就來找她了。芳姐帶著兩個孩子,身後背著個魚簍,魚簍裡還放了兩個小小的耙子兩個小鏟子,兩個孩子也都背了小簍。沈曦指著小耙子問道:「芳姐,這個東西是做什麼用的?」芳姐拿出來一個遞給沈道:「這個咱們這裡叫沙扒子,有的蟹呀什麼的會鑽進沙子裡石縫裡,咱們就用這個把它給撓出來,我怕你沒有,給你也帶了一個來。」也沒等沈曦說什麼,芳姐逕自從沈曦家的廚房裡找出一個破魚簍遞給沈曦:「我就記得九阿婆也有一個的,咱們走吧,這時候潮退了,正是趕海的時候。」

  於是沈曦也挎了籃子,和芳姐母子去海邊趕海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15:59

第30章

  上漁村的北面是一座連綿的石頭山,上面長了一些矮樹藤蔓,上漁村燒的柴都來自於這座石山。而上漁村,是座落在這個石山南面的一塊平坦的坡地上。坡地地勢比海岸線要稍高一些,所以上漁村雖說離海只有二里來地,可從來沒有潮水漲到過村子裡。

  沈曦隨芳姐走了一些下坡石頭路,這才到達了海邊。在白天看這片海的時候,沈曦這才發現這裡的海比後世的海要藍許多,是真正的藍天白雲沙灘碧海。想也知道,後世的海洋特別是近海,哪有不被污染的?就是被染成黑色的「黑海」,沈曦也是見過的。

  芳姐帶著沈曦下了海灘,海灘上已經有七八個婦女老人還有幾個孩子在撿東西了,芳姐先帶沈曦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大家也都和沈曦見了禮,就算彼此認識了。然後芳姐的兩個小孩拿了小鍬去沙灘挖沙子,芳姐先帶沈曦來到一處有礁石的地方,教沈曦道:「這石頭上黏著的,都是小海螺,這些小海螺拿水煮了,味道很鮮,看,石頭縫裡也有不少。這是牡蠣,摘的時候要小心,它的貝殼比刀還快,一不小心手腳就劃開了……」一上午,芳姐就教沈曦如何躲在沙灘中的小蛤蜊,在小水窪中怎麼找魚,在岩石下一般都躲著小螃蟹,海參爬過會有哪些痕跡,哪些海菜可以吃,哪些小動物不能吃……

  沈曦一邊聽芳姐教她「撈撿捉捏抓」五字口訣,也一邊撿了好多的貝殼蛤蜊,還逮著幾條小魚,撿了一隻海蜇,還捉了不少的大蝦。

  這個社會的海洋資源明顯沒有像後世那樣過度捕撈,那麼長長的海灘,只有這一個小村子的人在趕海,這裡的人趕海,只挑好吃的值錢的撿,像小魚小蝦小海螺之類的東西,根本不屑一顧。

  一群人在海灘上撿了不長時間,身後的魚簍就都撿滿了,然後三三兩兩的相約回了家。

  沈曦和芳姐在魚簍撿滿後,也跟著眾人回去了。

  沈曦懷著孕,不適宜吃蟹,今天趕海也就沒有捉螃蟹,不過別的海鮮倒是弄了不少。

  回到家中後,沈曦蒸了點米飯,然後開始處理撿來的海鮮。

  據芳姐說,這些東西最好不要洗,直接放到鍋裡燜是最鮮美的,也是最省事的。沈曦就將小魚挑了出去以備醃成鹹魚,剩下的東西全部扔進鍋裡,稍微淋了一點水,就在灶下點了火,幾分鐘過後,沈曦揭開鍋蓋,看見蝦都變紅了,蛤也張口了,就將鍋裡的東西全部撈出來,拿到桌上開吃。

  原汁原味的東西果然好吃無比,沈曦的舌頭都差點吞掉了,不過她還是牢牢記住了大夫的話,不敢貪多,生怕對肚子中的孩子造成一點損傷。

  下午的時候,芳姐又過來了一次,教沈曦如何醃鹹魚如何處理海蜇等,並說要教沈曦織網。沈曦問了問,織的網一部分是自家用,一部分是要賣的,只不過沿海人家只要有女人,幾乎家家都織網,這網的利潤是極薄的,一個月下來,也不過百來文錢的收入而已。沈曦反正也是閒著,索性就和芳姐學了學,織網其實沒什麼技術含量,不過半天,沈曦就學會了。一邊織著網,沈曦心中暗道,自己現在越來越向全能型人才發展,所謂的萬能女主就是咱呀,只不過人家的萬能女主是先天帶來的,咱這是後天自己學習的。想到這兒,沈曦忽然明白為什麼別人穿越能發大財了,因為別人到了古代是創造東西引領這個時代,而自己是跟在這個時代後面跑,學習這個時代,這就是差距啊,怪不得自己一直在為生活奔波,連個溫飽都混不上呢……此時此刻,沈曦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學的理工科,而是學了一無是處的文科!要是學了理科,最起碼也能燒個玻璃造個鋼鐵啥的吧?

  被自己的無能蠢笨鬱悶了一天的沈曦,吃完晚飯就早早的上了床,躺床上了又睡不著,就躺在床上盤算自己要怎麼掙錢。孩子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以後會越長越大,自己的身子也會越來越重,什麼事也幹不成。而且孩子出生後,沈曦就沒想過要找保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是不會假於人手的。這樣算來,自己最少也得有兩三年不能出去做事,自己手中才七八兩銀子,要挺兩三年實在是太夠嗆。

  前世今生這兩輩子,自己就有這麼一個孩子,自己還真不想委屈了它。自己要怎麼在不用身體勞累的情況下,還能賺來錢呢?去七里浦租房再賣粥嗎?沈曦首先就將這事淘汰了,賣粥天天早起不說,還得天天推那麼沉的粥桶,還要站立一早晨,沈曦怕自己肚子大了後吃不消,還怕有個閃失滑了胎。要不還是賣豆腐吧,不做豆腐腦,只做豆腐和豆腐乾,自己去七里浦租個房子,天天去早市賣一早晨,這個坐著賣也可以,不會太累的。而且做豆腐只需要用幾個豆腐盤子就行了,不再用桌椅板凳等大物件了,這就又省了一大筆開支。

  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沈曦立刻拍板,等她身體休養過來以後,就去七里浦賣豆腐。一說到身體,沈曦又想到自己差點餓死了,這身體應該虧的厲害,不如先在這裡將養幾天,待身體強壯後再出去做生意,若是不經休養,這勞心又勞力的,怕會落下什麼病,再者怕對胎兒也有害。將一切想好了,打好了主意,沈曦這才放心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芳姐來叫沈曦趕海的時候,送了幾條大魚給她,說是張大郎和張二郎出海打來的。沈曦知道在這裡海味不值錢,也沒推拒,欣然收下了。這一次趕海,芳姐沒怎麼教沈曦,只叫她自己動手,讓沈曦碰到不認識的東西的時候來問她,或者有昨天沒有教到的東西出現,芳姐就會叫她過去,向她傳授新知識。

  都是一邊學一邊實踐,何況這些又不是什麼高深的知識,沈曦只用了幾天,就學會了趕海的相關知識,而且還學會了漲潮退潮的規律,知道了什麼時候來趕海最為合適。

  接下的日子,沈曦就像當地的婦女一樣,每天按時去趕海,撿一些喜歡吃的海鮮回來。不過海鮮大都性寒,沈曦也不敢多吃,剩下的不少東西,就會賣到來村子裡收魚的馬車上,不過價錢是非常低的,一天只賺個二三十文。

  上漁村人少,而且離七里浦不近,男人們打撈上來的魚很多,會有專門的車天天來拉走,不過上門服務,價錢自然是很便宜的。婦女們撿的東西,除非是值錢的,很少有人走二十五里地去賣,一般也都是賣給收魚的馬車。

  照理說打魚是個沒本的買賣,漁民們的生活應該不錯才對,後來沈曦才知道,原來漁民們要交漁稅。這漁稅還分好幾份,什麼漁鹽稅、魚苗稅、人丁稅等,漁民們有七八成的收入被納入了政府的腰包。如果前來徵稅的官吏好說話,漁民們的日子還會好過一些,若徵稅的官吏是個貪的,那麼漁民們基本就剩不下餘錢。上漁村這幾年碰到的收稅官吏就很愛喝酒,只要讓他喝酒喝歡喜了,那就萬事大吉了。

  不過芳姐說,像沈曦這樣的外來戶,只要沒有人把這事捅到官府去,基本上沒有人會來收她的漁稅,因為沈曦的戶籍是外地的。不過她若真想在此落戶,戶籍必須是要報到官府的,因為官府三年查一次戶籍,若是在沈曦以前的住處沒有查到沈曦此人,那麼,沈曦的戶籍將會被取消,而沒有戶籍的人,是可以被任何人捉去當奴僕的。

  沈曦被這個制度嚇了一大跳,心道好在自己將那個寫著賈沈氏西的戶籍拿來了,不然這查戶籍還真是個麻煩事,她可不知道會不會再碰到王書吏那樣好說話的官吏了。

  沈曦想了想利弊,還是決定先去七里浦賺錢,再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戶籍落在七里浦。畢竟七里浦要大一些,孩子接受的教育也會好一些。

  沈曦自知自己在懷孕前三個月缺營養缺狠了,在暫時安定下來後,手中也還有七八兩銀子,就每隔幾天都會去一次七里浦買點肉和新鮮的蔬菜,變著花樣的給自己補身體。只過了十來天,沈曦乾瘦乾瘦的身體就豐盈了起來,臉蛋也圓潤起來了,再加上沈曦又添了兩身新衣服,怎麼看,也沒有當初那個乞丐婆的影像了。

  芳姐一見沈曦變化如此之大,不由連連讚歎:「妹子,你剛來時那麼瘦,我都說你是這個美人,現在看看怎麼樣,讓我說對了吧,還真是個美人,咱們村子裡就沒有你這麼俊的媳婦。」沈曦自己照照鏡子,卻覺得自己比在鎮子上的時候老了許多,也黑了許多。一想到鎮子,沈曦就又不由的想到了瞎子,眼中的笑意就沉澱了下來。

  見沈曦不說話了,芳姐笑著拱了拱沈曦的胳膊,低笑道:「怎麼,心裡不好受,想起自己一個人過日子的孤苦來了?妹子,和姐姐交個心,你有沒有心事再走一家啊?若有這心,姐給你張羅一個。」

  沈曦眼中水光閃爍:「我相公剛沒了幾個月,我沒那心思。」

  芳姐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這話也對。你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姐姐就忘了你的身世了。」

  從這兒以後,芳姐就不再提這個話題了,只是時不時的支使張二郎來給沈曦送東西,特別是沈曦家的柴,幾乎全都是張二郎上山砍了送來。沈曦很過意不去,總會時不時的拿一些好吃的送給芳姐家,不至於讓別人以為自己佔了芳姐家便宜。

  到九月半的時候,沈曦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養的差不多了,就去七里浦找房子去了。

  七里浦沈曦已經來過好幾次了,買東西的時候她也有意轉了好多地方,自然早就有相中的地方了。這次來,沈曦在七里浦的市場附近轉了一大圈,又找茶樓的小二問了有哪些要出租的房屋。這個時代沒有仲介公司,雖也有專門以此為生的中間人,但沈曦一個外來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酒樓茶樓的店小二也兼具中間人的職能。

  在沈曦的重賞之下,一個八面玲瓏的店小二還真幫沈曦找了一個便宜的地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1:47

第31章

  沈曦租來的這個地方並不是正屋,而是一個類似於門房的兩間房。沈曦租房子的這家是個落魄的讀書人家,家中有三間房,戶主是一個叫馮勳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家五口,夫妻二人外帶兒子兒媳和孫子。

  馮勳的兒女都已經成親了,女兒早已出嫁,兒子馮遠娶了馮勳一個朋友的女兒,和馮勳夫妻同住在這三間房內,對門而居。

  馮家有這麼多人,沈曦本不想租他家的房子,不過他家是離市場最近的,別的出租房要來市場最近的也得走半個多小時,而且馮娘子柔柔弱弱的,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多事的人。所以沈曦考慮了片刻,還是決定租下這裡。

  在這裡租房,房租竟然都是一年交一次,沈曦和馮娘子講了好久,馮娘子才同意讓沈曦先交半年的,並讓馮勳寫了文書出來,沈曦付了半年的租金,雙方一簽字,那兩間門房就暫時屬於沈曦了。

  將房子租下來後,沈曦就拿著文書回了上漁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有點晚了,沈曦吃過晚飯,就將衣服東西收拾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曦就去與芳姐和三叔公告辭,說要去七里浦做生意。三叔公沒有說什麼,只說了幾句客氣話,說若是有時間再來上漁村看看,外面要是不好,再來上漁村住,那個小屋還給她留著什麼的。

  倒是芳姐,一再的挽留沈曦,那口氣裡既有不滿又有埋怨,沈曦明白她的心思,不過她無意改嫁,只好堅辭了芳姐。

  大概有八九點的時候吧,沈曦昨天雇好的馬車就來到了沈曦家,沈曦將行李衣物搬上去,坐著車就離開了上漁村。芳姐雖然還在生沈曦的氣,不過倒還是來送她了,還一再囑咐沈曦,在七里浦要是受人欺負了,就再回上漁村來,沈曦含笑謝過了,兩人說了好大一會兒話,沈曦才告辭而去。

  馬車一直將沈曦送到馮家門口,車伕幫沈曦把東西搬到屋裡去離開了,只剩下沈曦一個人站在這空空的房間裡。

  這兩間房的樣式與沈曦和瞎子在鎮子上的房子差不多,大一點的一間是臥室,小一點的一間是廚房,雖然不太寬敞,但一個人用是足夠了。

  房子打掃的還算乾淨,臥室裡已經擺好了一桌一椅一床,沈曦很熟練的把被縟鋪好,把東西都擺到合適的位置,這才去看廚房中缺什麼少什麼。

  廚房打掃的很乾淨,不過除了一口大灶、一個碗櫃外,裡面空空的就什麼都沒有了。沈曦清點了一下需要的東西,關上門就上街去採購了。

  沈曦先去木匠師傅那裡訂做了三個放豆腐的木頭盤子還訂做了一輛獨輪車,又轉到藥店買了一大包石膏,還去雜貨店買了碗筷調料等必需品,最後去糧店買了不少黃豆和米糧,讓夥計給拿回了家。

  馮家正在吃午飯,見沈曦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馮娘子燕娘和馮遠就都出來了,幫沈曦把東西拿進屋裡,馮娘子還熱心的叫沈曦過去一起吃飯,沈曦不是那沒眼色的人,自然是謝過了他們,然後推說有事,就又出去了。

  沈曦在街上的一個小吃攤前要了一碗麵條,一邊吃著一邊向老闆問了不少關於在七里浦擺攤的事情,待麵吃完了,在哪擺攤好賺錢之類的知識,沈曦也就知道了。

  下午的時候,沈曦又買了個小石磨,囑咐夥計給送到家裡,然後她又在七里浦城裡轉了一大圈,熟悉一下七里浦的地形,在這個不算小的城內,沈曦第一次看見了古代的衙門,也第一次看見了一個土地廟,還有月老廟……

  後世旅遊的時候沈曦自然是觀賞過這些景點,不過那些都失了原汁原味,太造作了,沈曦現在看見原版的了,自然要進去觀光一下,土地廟和月老廟都進去了,那衙門有衙役把守,還沒等沈曦靠近呢,就一嗓子吼了過來,讓沈曦離遠點。

  沈曦左轉右轉,竟然讓她還找到了一家福瑞祥點心店,看來這家連鎖店當真名不虛傳,還真是哪裡都有分店呀。沈曦想到自己初來乍到,總得拜會一下房東,不如還是拎兩包點心去吧,所以沈曦就進了福瑞祥。

  這間福瑞祥的店面要比西谷鎮大很多,點心的樣式除了以前那些,竟然又多了一些餅乾,這些餅乾有圓形的,有方形的,也有小動物形,和當初沈曦告訴林掌櫃的一模一樣,沈曦這才知道原來林掌櫃當初沒有留在西谷鎮,而是也逃過了那一劫。

  沈曦沒有向福瑞祥的夥計打聽林掌櫃的消息,因為那已經沒必要了,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他了,在點心方面,她也沒有什麼能賣的了。

  沈曦要買點心,自然是要捧自己的場了,所以她買了二斤蛋糕,夥計很熟練的把蛋糕塞進紙袋裡,遞給了沈曦。

  沈曦回到家裡,先拎著點心去在院子中叫了馮娘子一聲,馮娘子迎了出來,笑道:「沈娘子回來啦,快請進屋坐會兒,我相公沒在家,無礙的。」

  這個社會還是講究一點男女之防的,沈曦自知自己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在馮家也就不由的加了小心,畢竟這家有兩個大男人呢。

  沈曦隨馮娘子進了屋,馮娘子熱情的讓了座,又出去吩咐兒媳婦沏茶,沈曦將點心放到桌上,叫住馮娘子道:「馮姐姐不用上茶了,我那屋事情多,我坐坐就走。」

  馮娘子還是吩咐了媳婦一聲去燒水沏茶,這才進來了,坐到沈曦對面笑道:「那哪行呀,這客人上門了連碗茶都不給喝,要是讓我相公知道了,又該說我沒有禮教了。」

  「你們書香門第就是講究,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可沒這麼多規矩。」

  本來是沈曦自謙的話,可這馮娘子聽了,卻是感到十分驕傲,她抬起手抿了抿頭髮,端莊的笑道:「和我相公來往的都是有身份的讀書人,我不講究那不是給我相公丟臉嗎?我相公總和我說,不管誰來,這禮節一定要盡到,不能骨碌斯文。」

  骨碌斯文?沈曦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理解過來了,應該是「侮辱斯文」,大概是馮勳總說這個詞吧,讓馮娘子記住了,可惜她不懂這詞是什麼意思,只記了個大概發音。

  沈曦自然不會蠢到去糾正馮娘子的錯誤,若無其事的笑道:「馮姐姐就是命好,我寡婦失業的可比不了。我搬過來後少不得要給府上添麻煩,到時還望馮姐姐能包容幫襯一二。」說罷,把手邊的點心往前推了推。

  那馮娘子早就看見沈曦帶來的點心,一看那紙袋也知道是福瑞祥的好糕點,心中早就高興的樂開了花,不過臉上仍是端著秀才娘子的架子,假裝客氣道:「妹子這是做什麼?以後在一個屋簷下住著,咱就和一家人一樣,這禮可是萬萬收不得。」

  沈曦見她眼睛都快盯進紙袋裡去了,自然明白這是假推讓,於是也假兮兮抬高她道:「馮先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說句實在話,走哪都得讓人高看一眼,如今我住在您家屋簷下,這禮節可是萬萬虧不得。」

  馮娘子被沈曦幾句話說的滿面春風,高興的都快飄到雲端裡去了,看沈曦的眼神那個友善那個和藹呀,讓沈曦頭皮直發麻,心裡一個勁後悔,暗道自己實在不應該把她捧這麼高。

  恰好此時馮娘子的兒媳婦燕娘來上茶,解了沈曦的鬱悶,三個女人說了一會兒話,沈曦這才告辭出來了。

  沈曦剛回到屋中,只聽得大門被砸的咣咣直響,一個醉醺醺的聲音亂叫道:「娘子,開門,開門!」

  沈曦住在門房,是離大門最近的,不過為了避嫌,她是一動也沒動,任憑那門被砸個山響。

  正房裡馮娘子一邊答應著,一邊快步跑了出來,把門打開後,攙扶住已經醉的東倒西歪的馮勳,柔聲道:「相公,怎麼又喝這麼醉?」

  馮勳一臉的醉態,「嗝」的一聲打了個酒嗝,輕佻的用扇子去挑馮娘子的下巴,笑道:「春紅,給爺笑一個,把爺伺候歡喜了,趕明爺給你做件新衫子。」

  沈曦聽到這裡,覺得應該有好戲看了,這馮勳竟然是去喝花酒了,還要給青樓裡的女子做衣服,這馮娘子還不一定得怎麼鬧呢。

  可是,可是,眼前這是什麼情況?

  沈曦張大了驚訝的眼睛,從窗內看到馮娘子竟然一點過激反應也沒有,只是低下頭去溫溫柔柔的說道:「相公,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春紅,我是你娘子,你到家啦。」

  這馮娘子一開口,沈曦只覺得天雷滾滾,把她劈的有點懵頭懵腦了,這,這到底是在唱哪齣?老公出去喝花酒逛青樓還給人買衣服,這當老婆的竟然一點不生氣?這要是擱哪個女的身上,這也受不了呀,大嘴巴早就上去了,還對他這麼客氣?

  沈曦這兒有點發傻,那邊馮娘子已經扶著馮勳進屋了,然後她又看見馮娘子跑進跑出又是打水又是洗手巾又是燒熱水的一頓忙活,片刻之後,正屋傳來了如雷的打鼾聲,馮娘子這才拿了刺繡出來,進了兒媳婦的屋。

  ……沈曦徹底無語了,這就是這個男尊女卑社會的妻子嗎?可以容忍丈夫的一切,丈夫就是天,一切都以丈夫為中心,自己做為妻子的權利和尊嚴,完全可以沒有。

  在此時此刻,沈曦忽然無比的想念瞎子,也無比的慶幸自己當初遇到的是瞎子,否則的話,自己可能會被這萬惡的男尊女卑給逼瘋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2:01

第32章

  沈曦感嘆了良久,腹誹了一下這個萬惡的舊社會,這才上街出去了。撿了兩塊大石頭抱回家,等著以後壓豆腐用。

  剛到家裡,沈曦又想起來這個鎮子上的人們大概沒見過豆腐,不知道這東西要怎麼吃,自己應該寫個菜譜打個名聲,於是她又上街找了個給人代寫家書的書生,讓他幫自己在布條上大大的寫了豆腐兩個字,然後又在上面用小字寫道,煎炒炸煮拌皆可。做了這些她仍覺得不太詳細,於是又讓那書生幫她寫了兩張菜單,上面簡單的寫了豆腐的幾種做法。回到家後,沈曦將這布條縫在兩根樹棍上,做了個像後世煎餅果子那樣的布招牌,還將寫著豆腐做法的硬紙也掛在了布條下面,便於大家自己觀看。

  因為沈曦訂的豆腐盤子和獨輪車得三四天才能取,所以沈曦這幾天都很空。想想以後忙起來自己可能會沒時間,沈曦就出去買了點軟和的棉布綢緞和棉花,打算給孩子做點小衣服小被子備用。

  這個社會可能由於每個女人都會剪裁做衣的原因吧,賣成衣的不多,就是有賣的,也都是賣大人的衣服,小孩的衣服根本就沒賣的。沈曦雖說能勉強做大人的衣服了,可這小孩的衣服由於沒有尺寸樣式,就難倒了她。

  沈曦拿著棉布躊躇了良久,才想起馮娘子針線那麼好,她家又有小孩,應該會做小孩的衣服,而且自己這肚子會慢慢大起來,與其到時候讓她們瞎猜疑,不如自己先告訴她們來的正經,要知道這事情經了別人的口,就不一定是什麼樣子了。

  想到此,沈曦就拿了布,來到馮娘子門前,高聲叫道:「馮姐姐,你在家嗎?」馮娘子急忙從裡面出來了,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妹子可是有事找我?」見她沒有讓自己進去的意思,沈曦就明白了大概是馮勳在家,趕緊接話道:「馮姐姐,你現有在空嗎?我有件衣裳不會做,想請你教教我。」那馮娘子向屋裡看了一眼,輕聲道:「我現在還走不開,等一會兒有空了,我再去找你吧。」沈曦自然也不願見那馮勳,此話下中下懷,於是告辭道:「那馮姐姐你先忙,我就在我那等你了。」

  沈曦回來後,對著那塊布比劃了好大一會兒,還是覺得不敢動手,只好把布又疊好了,等馮娘子來了再請教請教,可這馮娘子也不知在忙什麼,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直到月上柳梢頭了出沒來,沈曦心道這人也太不靠譜了吧,答應人家的事竟然辦不到,一點信用都沒有啊。無奈之餘,沈曦只得把布呀剪刀呀都收了起來,等著明天去裁縫鋪裡找裁縫問問。

  第二天沈曦吃罷早飯,就夾著布去了裁縫鋪,由於去的早,裁縫鋪也沒什麼生意,裁縫鋪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妻開的,兩人手都巧,都既會剪又會縫,在沈曦真誠的求教後,生過了六個孩子的女主人很熱情的給沈曦剪了幾身小衣服,還絮絮叨叨的教了她一些生養小孩的知識,沈曦知道這是過來人的經驗,而自己欠缺的正是這種經驗,所以她聽的很認真。兩人相談甚歡,直到有人來買衣服,沈曦這才識趣的告辭了,那和藹可親的女主人還在後面一個勁的喊:「沈娘子,有什麼不懂的就來找我,嬸子生了六個就活了六個,可一個都沒死……」沈曦被她最後這一句話驚著了,腳下一踉蹌,差點摔了個大跟頭。

  一個都沒死,一個都沒死……沈曦怎麼覺得這說的不是生孩子,說的是下豬生狗吧?

  在後世,不說生孩子百分百沒危險,但在百分之九十多以上應該有吧。雖說也有新生兒死掉的,可那一般都是孩子有先天性的毛病,生下來確實活不了。就算有胎位不正或母體有什麼問題的,剖腹產會幫你解決掉這個問題,孩子提前兩三個月剖出來也不是不行。而且後世生活水平很高,孩子們只能吃撐了吃胖了,沒聽說有餓死的,有個發燒感冒都得跑醫院,除非得大病,還真沒什麼能要命的。

  可在這裡,「一個都沒死」竟然成了一種炫耀,沈曦忽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不行不行,在生產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做好萬全準備,不能讓自己和孩子有一點閃失。

  不過這所有的準備,都得建立在自己有錢的基礎上,沒有錢,連個接生婆都請不來,這生孩子還能順利了?沈曦一邊走一邊握緊了手中的布:我要掙錢,掙錢,掙很多錢!

  沈曦回到家中,就拿出針線一針一針的開始做小衣服。那小衣服也實在太小了,說實在的還不如有的玩具娃娃身上穿的大,沈曦都有點懷疑到時候這衣服孩子能不能穿得下,不過轉念又一想,裁縫大嬸都生過六個了,想來應該不會弄錯了,還是聽過來人的吧,自己就不要瞎改了。

  有了活計,沈曦也不往外跑了,只安心在家做小衣服小被子小襪子小鞋,直到第四天,木匠鋪的夥計給沈曦送來了豆腐盤子和獨輪車,沈曦這才放下了針線活,開始泡豆子,準備第二天做豆腐去賣,而都這麼幾天了,馮娘子一直沒有過來,在進出看見沈曦的時候,也不過是打個招呼,對此事是連提也沒提。經此一事,沈曦算是明白何為外熱內冷了,也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熱心腸了,所以她的行事,也越發的獨立,越發不愛求人了。

  白天沈曦把豆子泡好了,晚上的時候,就用石磨開始磨豆漿,以前在鎮子上的時候,沈曦就最初磨了兩次,後來這活就全是瞎子的了。沈曦久不幹這活了,磨的時間一長,胳膊就有點頂不住了,又酸又痛。以前的時候,沈曦可以把這活推給瞎子,可現在瞎子不在了,沈曦咬咬牙,只得自己硬挺了。

  忍受著胳膊勞累帶來的疼痛和不適,沈曦對瞎子越發的思念起來,雖說瞎子是個殘疾,可終究是個男人,在幹體力活上,比女人還是要強很多的。以前看瞎子磨豆漿,小小的石磨被他轉的飛快,那豆漿嘩嘩的往下流,可現在,自己轉的那個艱難,看樣子,半宿能磨完就不錯了。

  還有,以前有瞎子在炕上坐著,雖然他不言不語,沈曦卻從沒覺得自己寂寞過,也沒覺得孤單過,可現在,孤燈空屋,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磨呀磨,怎麼心裡屋裡就這麼空得慌呢?沈曦嘆了一口氣,磨豆漿的胳膊越發的無力了。

  沒情沒趣的枯坐了半宿,豆漿才算是磨完了,沈曦摸著又酸又疼的胳膊上了床,拉開被子躺進去的時候,沈曦未免又感嘆了一番,冷衾孤枕,要是瞎子還在,這被窩早就給躺暖和了,還有自己這胳膊,哪輪到它來腫呀?帶著對瞎子無比的懷念和念叨,沈曦才怏怏睡了去。

  沈曦沒有睡多長時間,在街上打四更的時候就醒了,然後她摸黑下了床,點亮油燈後,開始抱柴燒火,把豆漿煮開。

  忙碌了一早晨,到打五更的時候,沈曦的豆腐和乾豆腐就都做好了。沈曦打開門,把豆腐和乾豆腐都搬到獨輪車上,自己開了大門,把獨輪車推了出去,然後又將大門虛掩上了,這才推著車去了市場。

  這個市場比以前西谷鎮那個早市可大多了,比後世的集市一點也不小。沈曦雖然來的很早,不過還有不少人比沈曦還要早,早睡早起是這個社會的普遍現象。由於來的早,讓沈曦佔了一個十分有利的地勢,這裡正衝著市場的進口,只要有人一進來,肯定會看到沈曦的豆腐攤。

  沈曦將縫著布條的那兩根棍子插在獨輪車兩邊的把手上,看看掛好了,這才安下心來打量一下這個市場。

  市場裡還沒有多少顧客,擺出攤來的大多是一些吃食攤,賣餅的賣包子的賣饅頭的還有一份賣粥的,這些攤位前有零星幾個人在吃東西。沈曦早晨只喝了碗豆漿,此時也有點餓了,於是跑到一個賣包子的攤前,買了兩個包子。

  回到攤位前,沈曦坐在凳子上開始吃包子,剛咬了一口,只見有一位六七十來歲的老大爺走過來站到了攤位前,看了看布條上的字,問沈曦道:「小娘子,你這一盤子白色的東西就是豆腐?豆腐,是用豆子做的?什麼豆子是白色的,能做出這麼白的東西呀。」沈曦一看到老大爺,就不由的想起了李楨李老先生,她連忙站起身來,把包子放到一邊,給老大爺解釋道:「這個豆腐確實是豆子做的,不是用白色的豆子做的,用的就是一般的黃豆,來,您老先嘗嘗,這個味道可還中吃?」沈曦用刀子切了一小塊遞到了老大爺面前,那老大爺也不含糊,用手接過來就扔嘴裡了,吧唧了下幾下嘴,等豆腐下嚥後,開口讚道:「好吃,一點豆腥味都沒有,還有點甜。小娘子,你這豆腐怎麼賣?」

  沈曦早就做了市場調查,這裡的物價要比西谷貴,所以這豆腐不能太便宜了,自己的房租和養孩子的錢都得從這裡來呢,太便宜了豈不是白做工?不過今天第一天做生意,也不能漫天要價,要是把顧客都嚇跑了,她這豆腐事業也就不用幹了。

  沈曦切了煙灰缸那麼大一塊,笑吟吟道:「老爺子,您是我第一個顧客,我算您便宜點,你給五文錢,這塊豆腐您可以放點鹽和蔥末涼拌,也可以切成小塊用菜燉了,還可以就這麼生著蘸醬吃,生熟怎麼吃都行。」

  那老大爺笑呵呵的一揮手:「來兩塊,今天拿回家讓老婆子嘗個新鮮,省得總說我不惦著她。」

  「好咧。」沈曦用油紙包了兩塊豆腐遞給了老人家,還一個勁的提醒他:「大爺,這豆腐嫩,你小心拿,別把水流身上。」

  老大爺答應了一聲,捧著兩塊豆腐走了。

  看著捧豆腐的那個不方便勁,沈曦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個豬頭,知道點心用紙袋盛方便,自己這豆腐怎麼就不知道做幾個油紙袋呢?那樣買豆腐的人拎著多方便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2:13

第33章

  大概是因為沈曦賣的這豆腐很新鮮沒見過吧,也大概是因為沈曦這位置佔的很好,也有可能是豆腐價格不貴的原因,當市場上顧客多起來後,一般人都會買一兩塊豆腐回去嘗鮮,沈曦做的兩盤子豆腐一籃子乾豆腐還沒用小半天就賣完了,還有許多沒買到的顧客一個勁的囑咐沈曦明天多做點,一定要嘗嘗這個豆腐。沈曦自然是笑著答應了,然後早早收拾了東西,推了獨輪車回家了。

  剛走到家門口,沈曦正好碰上馮娘子送馮勳出門,馮勳手裡拎了一個紙袋。沈曦眼尖,一下子就認出這紙袋,裡面拎的不會是自己上次送他家的蛋糕吧,這天氣雖說不熱了,可放了這麼多天,還沒放壞嗎?這都多少天了,還拿去走人情,也不怕人家吃壞了肚子找回來。

  馮勳看見了沈曦,連眼皮都沒抬,高高的昂著頭就走了,似乎根本就沒看見沈曦一樣。

  他看不起沈曦,卻不知道沈曦對他是更看不上。住了這幾天,沈曦早就聽說過這馮勳的情況了,馮勳雖然四十多了,但仍沒有中過舉,秀才當了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為家裡賺過一分錢,天天就知道和一干同樣沒中舉的朋友花天酒地,全家人的花銷,全指望著馮娘子和兒媳婦的雙手——這娘倆都有一手好刺繡。這種不事生產的米蟲,還天天在外面假裝風流,在沈曦眼中,實在是可惡的很。

  馮娘子目送丈夫走遠了,這才回過頭來和沈曦打招呼:「妹子,你這是去賣東西了?你是來做生意的?」

  沈曦心道我做不做生意和你有什麼關係,我不欠你房租吧?沈曦不冷不淡的答道:「嗯,去市場上賣東西去了,我一個寡婦,又沒個有能耐的相公,只能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了。」

  那馮娘子揚了揚頭,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頗有些看不起沈曦的樣子:「我們這種書香門低,是最見不得這銅鏽味了,早知道你是做生意的,我這房子就不租給你了。算了算了,你寡婦失業的這麼可憐,先住著吧,以後再說。」

  怎麼著?我付了房租了還要聽你冷言冷語?連個書香門第都不懂,銅臭味還說成銅鏽味,你又能高貴文雅到哪去呀?沈曦從不是那逆來順受的小媳婦,當然不會任人欺負,於是她立刻還嘴道:「既然馮娘子不樂意我住在這兒,那把房錢退我,我今天下午就搬走。我一共在這裡往了六天了,這六天的房錢你可以扣掉,剩下的錢你還我吧,我還不信了,有錢租不來房子?」

  一聽沈曦語氣這麼硬,還要討房錢,馮娘子剛才高漲的氣焰頓時就熄滅了,她伸出手一拍額頭:「哎呀,火上還燉著燕窩呢,我得去看看。」連沈曦的話頭都不敢接,撥腿就跑了。

  沈曦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馮娘子,心中是真後悔租這家的房子了。

  光圖便宜不行呀,還應該打聽打聽房東的人品來著。看這一家子,都窮成這樣了,還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生活,看來是沒個消停。

  沈曦回到家中,把東西都放好了,就躺到床上去補覺了,今早起的太早了,她根本就沒睡醒。

  睡的正香甜呢,忽然一聲悽慘的叫聲把沈曦從睡夢中驚醒了,在動亂的時候,沈曦曾經無數次聽到過這種慘叫,只要有了這慘叫,必定會丟掉一條人命,沈曦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她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把被子一扔,連鞋都沒穿,趕緊跑到門前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然後她看到,燕娘在院子中轉著圈的跑,而馮娘子,舉著個手在追她,似乎手裡拿著什麼東西,當太陽反射過來一丁點的光芒後,沈曦明白了馮娘子手中捏的是根繡花針。

  燕娘一邊哭一邊跑,嘴裡一個勁的求饒:「娘,你饒了我吧,我這就把錯的地方拆了重繡,我今晚不睡了,保證不耽誤娘交活。」

  那馮娘子兩腳生風的追在燕娘後面,狠狠道:「我家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笨東西呢,我告訴你了那葉子用嫩綠,你偏偏用了深綠,你是成心和我做對是不?」

  燕娘跑的慢,馮娘子跑的快,兩人追了兩圈之後,馮娘子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攥住了燕娘的頭髮,把燕娘就拽倒在了地上。然後抬起拿針的手,狠狠的往燕娘胳膊上刺了幾針,那力道大的,連偷偷躲在門內的沈曦都覺得巨疼無比。

  那燕娘疼的又是一陣淒厲的慘叫,坐在地上也不求饒了,只是放聲大哭。

  那馮娘子卻厲聲道:「哭你娘的喪呀哭,你家不過是個下賤的百姓,攀了我們這書香門低,你還不知好歹,還天天氣著我,要你有什麼用!若不是看你給我生了個孫子,我早就讓我兒子休了你了。別哭了,再哭,等遠兒回來,就讓他送你回娘家。」

  那燕娘似乎很怕被休,抽抽噎噎的自己站了起來,可憐兮兮的站在馮娘子面前,不敢再辯駁一句。

  「做飯去,看你這苦瓜臉就生氣,今天中午不許你吃飯,什麼時候把那葉子給我繡好了,什麼時候吃飯。」

  馮娘子正在罵燕娘,大門忽然響了一聲,然後沈曦看到馮遠走進了院子裡。

  沈曦覺得這馮遠是年輕人,應該明事理吧,大概不會由著他媽欺負老婆,可事實再一次深深打擊了沈曦。

  馮遠走到那娘倆跟前,就伸出手去了。沈曦本以為他是要扶一把他那搖搖欲墜的老婆呢,可沒想到,他竟然是扶住了他娘,然後沈曦聽到馮遠說:「娘,她要有什麼做不對的地方,你儘管罰她就是了,何苦要生這麼大氣?把自己氣壞了可怎麼辦?都是兒子不孝,沒娶個好娘子,天天淨惹娘生氣。」

  啊?啊?啊?沈曦的眼睛都快脫窗了,若不是有門擋著,估計那眼珠子已經飛出去可以當彈丸用了。這,這也太愚孝了吧?

  馮娘子被兒子扶著向屋走,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氣:「兒啊,都是爹娘對不起你,沒幫你娶一房好媳婦,娶了這麼個喪門星回來。你說當初你要是娶了錢縣令家的小姐,有個好丈人幫襯著,也用不著我兒天天這麼挨窮受累了……」

  馮遠扶著馮娘子回屋了,只剩下燕娘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流淚,過了很長時間,馮遠從馮娘子屋裡出來了,站在門口向燕娘喝道:「還不快做飯去,要是中午把娘餓著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這話,馮遠就回了房間,怦的一聲把門關上了。而孤立無援的燕娘,一聲沒吭,默默的抹著眼淚往廚房去了。

  看了一出活生生的小媳婦受虐記,沈曦心中那個此起彼伏呀,原來在古代,女人當真這麼難呀,以前看電視總覺得電視演的太誇張了,現在才知道,人家那編劇導演是真琢磨過古代的生活呀,演的是絕對不誇張,絕對貼近現實啊。

  雖然比較同情燕娘,不過沈曦還是默默的關上了房門,沒有管人家的家事。現在沈曦特別慶幸自己沒穿越到有惡婆婆的小媳婦身上,也慶幸自己沒遇到一個不把自己當人看的男人,更加慶幸剛才自己沒有犯二的跑出去勸架,若依自己這脾氣,肯定是要向著燕娘的,那可不得了了,在這個講究愚孝的時代,自己這樣做可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韙,還指不定多招人罵呢。

  還是瞎子好啊,一無父母二不會欺負自己,自己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不管自己犯了多大錯,絕對不會罵自己,以前那樣的日子,那才是女人應該過的呀。

  唉,可惜,瞎子不在了……

  沈曦走到衣箱前,拿出來一件瞎子以前穿過的衣服,緊緊的抱在懷裡,回憶著以往那安靜又溫馨的時光,眼角又慢慢濕潤了。

  沈曦的豆腐事業在七里浦發展的很好,沈曦每天早晨做三盤子豆腐還帶一大包的乾豆腐,半天的功夫基本就賣的精光了。後來城裡的幾家酒樓客棧都來找沈曦訂做豆腐,在沈曦每家奉送兩道豆腐菜之後,需求量就更大了,沈曦不得不上午下午全都發動起來,忙的腳不沾地的。不過忙是忙了點,沈曦的收入卻也十分可觀,一天有一兩多銀子的進帳。

  能賺這麼多錢,沈曦是很高興的,因為她要養孩子,自然是錢越多越好,趁著現在身子還算俐落,沈曦是真的拼了。

  為了能一心一意賺錢,也怕惹一身臊,對馮家的事情,特別是自從見到過燕娘挨扎後,沈曦就實行了閉關鎖國政策,一到家就閂上門,任你外面人腦袋打出狗腦子來,她也不去湊那個熱鬧。反正都在一個院裡住著,自己趴著窗戶就能看到了,也沒必要出去湊熱鬧。馮娘子一家十分不喜歡燕娘,原因從馮娘子的罵燕娘的話中沈曦早就總結出來了,那就是因為,燕娘沒有一個有錢有勢的好娘家。燕娘的父親也是讀書人,早年和馮勳同窗,兩人的妻子同時懷孕,就定了娃娃親。後來馮勳中了秀才,燕娘的父親則屢戰屢敗,最後索性棄了書本,由文轉商,可惜時運又不濟,做生意陪了個稀里嘩啦,家道越發不堪了。

  馮家本來想退親,可燕娘的爹認為兩家自小訂親,就應該守信用,死活不給退,馮家無奈,這才娶了燕娘回來。可是強扭的瓜哪有甜的,從成親開始,這燕娘就算是掉火坑了,打罵那都是家常便飯,前幾年沈曦沒看見就不說了,只她搬來這一個多月,馮娘子就沒有一天不打燕娘的時候,燕娘也只會哭,一點也不敢反抗,這打呀打的,後來就連沈曦都習慣了。

  沈曦賣豆腐的事情,不是什麼隱秘事,沒過兩天馮娘子就知道了,在剛開始幾天,馮娘子還相安無事,後來不知聽誰說這豆腐很賣錢,馮娘子就按捺不住了,天天有事沒事就往沈曦這邊跑,把話題總往豆腐上繞,大概是想套出沈曦做豆腐的秘方。沈曦又不是傻子,會被這麼個有點蠢笨還自以為聰明的人騙了去?幾次三番見沈曦不上鉤,馮娘子就開始轉變了策略,每天想著各種說法,要從沈曦這裡蹭一塊豆腐。對於這種佔小便宜的心態,沈曦真是有點哭笑不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2:26

第34章

  十月中旬的時候,芳姐讓張二郎來看望沈曦,還給沈曦帶來了不少的海鮮和幾條大魚。這時候沒有塑料袋,也沒有編織袋,人們盛米糧或買東西都是帶著自家手工織成的口袋,由於做一條口袋要費不少布,所以這口袋也算是一項家庭固定資產。沈曦久處市井,自然明白這個情況,所以她拿來個大盆,把海鮮倒進了盆子裡,又舀來幾瓢水把海鮮泡上了,把這口袋空出來,打算一會兒讓張二郎帶回去。

  沈曦忙完這些,等抬起身來的時候,卻發現張二郎正傻傻的看著她的肚子發呆。沈曦笑道:「怎麼,我這樣子嚇到張二哥了?這孩子是個遺腹子,現在已經快六個月了。啊,看我,光顧說話了,張二哥快請屋裡坐,大冷天的也吃杯熱茶。」

  張二郎一下子漲紅了臉,慌亂的擺手道:「不了不了,我不冷,就不進去了。」

  沈曦知道這張二郎過於靦腆,不主動一些是不行的,不由做主道:「你大老遠來了,若連杯熱茶都不給你喝,這要讓上漁村的鄉親們知道了,還不說我忘恩負義呀?快進來吧。」

  張二郎本就嘴笨的人,自然是說不過沈曦,嘴唇動了動,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大門一響,馮娘子從門外進來了,一見院中多了個男人,她還楞了一下,然後向沈曦問道:「這位是?」

  當著張二郎的面,沈曦也不好對馮娘子過於冷淡,不過她和張二郎的關係有點複雜,沈曦懶得給她解釋,當下避重就輕道:「這是我姐的小叔子,我姐讓他過來給我送點東西。」

  馮娘子也沒和張二郎說話,只是眼睛看著沈曦房門口那盛滿海鮮的大木盆,眼珠子亂轉,乾巴巴的笑道:「既然是親戚,那你們待著吧,我還有事,還得出去一趟。」然後她屋也沒回,又出去了。

  沈曦哪有空管她那些破事,仍是請張二郎進屋坐了,自己鑽到廚房鼓搗了一會兒,沏出一碗熱茶來。

  張二郎從進了屋,眼睛就不知道往哪放合適,待沈曦一出來,忙慌裡慌張的站了起來,擠了半天擠出了一句:「你就先別忙了,當心身子。」

  沈曦將茶放到張二郎前面的桌子上,笑道:「這才六個月,沒事。我整天忙的暈頭轉向的,都沒空回上漁村看看。芳姐和姐夫可好?小紅和小海還發實嗎?」

  「好,都好。」說完這幾個字,張二郎又無話可說了,只拘束的坐在椅子上。

  看著眼前這個沉默不多話的男人,沈曦忽然想到了瞎子。當年,瞎子也是這樣安靜的坐著,不言不語。只不過,瞎子始終是那樣呆呆的淡淡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害羞又臉紅的樣子。

  屋子中忽然靜了下來,沈曦也沒出聲,張二郎就覺得更尷尬了,他偷偷的抬起頭瞄了一眼沈曦,卻見沈曦正瞇著眼睛看他呢,他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立刻低下頭去,臉上滾燙,似乎要被燒著了一樣。

  沈曦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又向張二郎道:「張二哥,今天是你一個人來的?姐夫沒跟你一起來?」

  張二郎連忙回道:「來了。他說給小紅和小海買點東西去,讓我一會兒去西城門等他。」

  沈曦一聽就知道芳姐是還沒死心,特意安排張二郎來看自己的,她正要開口說話,卻只見張二郎站起身來,向沈曦說道:「我這就走了,我哥還等著呢。」

  沈曦知道就留飯張二郎也肯定不吃,於是也站起身來道:「那我同你一起出去吧,順便買幾包點心給小紅小海,一個月不見,怪想他們的。」沈曦收了人家的海鮮,總得找個由頭給人家回禮不是?何況芳姐於自己有收留之恩,自己一個月沒去看他們,這是自己的疏忽。

  從屋裡出來,沈曦順手鎖上門,給張二郎拎上口袋,這才和張二郎倆人一起離開了。

  沈曦這個月賺了幾十兩銀子,手頭有錢了,這出手也就大方了起來,走過水果攤前,她買了不少水果,到點心店前面時,又買了好幾斤點心,知道上漁村雖不缺海鮮但是少肉,於是沈曦又割了好幾斤肉,後來想到自己坐月子沒準還會回上漁村,和三叔公打好關係很必要,於是又買了不少東西給三叔公。

  看著身後背著個大口袋還拎著大包小包的張二郎,沈曦不由感嘆道,還是有個男人好呀,這逛起街來,帶個男人那就等於帶了個貨車呀!

  買了不少東西,送走了張二郎,沈曦這才買了兩個饅頭,回家吃午飯。

  剛一進院子,沈曦就聽到正屋裡傳來了吆五喝六的聲音,似乎是一群人在喝酒。

  馮家在請人吃飯?不會吧,就他們家天天入不敷出的樣子,還請得起別人?

  不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沈曦也沒管他們,就逕自開門進了屋。

  既然張二郎送了那麼多海鮮來了,這中午飯沈曦早就打算好了,吃饅頭煮海鮮,自己有一個月沒吃海鮮了,還真有點饞了。

  沈曦放下饅頭,返身出去端海鮮,卻吃驚的發現,自己那一大盆海鮮不見了。

  嗯?什麼情況?

  沈曦很確定自己沒把海鮮端屋裡去,連海鮮帶水那盆死沉死沉的,自己怕用勁過猛傷了胎氣這才沒端回屋去。

  沈曦的眼睛如同雷達一樣在院中掃視了一遍,然後在馮家的廚房外面找到了她盛海鮮的大木盆,不過裡面已經空了,只剩了半盆濁水在裡面。

  竟然偷自己的海鮮?

  沈曦氣壞了,幾步衝向廚房門口,一腳就踹開了門,煙熏霧繞的廚房裡,顯出了一張驚恐又羞怯的臉來,卻是燕娘正在守在鍋邊燉魚,張二郎拿來的那幾條大魚,已經下了鍋了!

  一見沈曦憤怒的臉,燕娘往後一縮,怯生生的道:「不關我的事,是婆婆拿的。」

  一個不頂事的受虐小媳婦,犯不著和她生氣,沈曦強壓下怒火,板著臉道:「你婆婆呢?」

  燕娘伸出手,輕輕的指了指正房,然後趕緊把手又縮回來了,生怕被人看見一樣。

  沈曦懶得理她,轉身向正房走去。

  沈曦一掀門簾,就看見屋子正中擺了一張八仙桌,旁邊圍坐著七八個男人,正在觥籌交錯大呼小叫。好傢伙,自己的那一大盆海鮮,都已經上了桌,被吃了個七七八八了。

  一見沈曦掀起了門簾,一個面對房門口的書生驚愕問道:「馮兄,這位是?」

  那馮勳一看是沈曦,連個草稿都沒打,隨口就胡說八道:「是小妾。鄉下蠢婦不知禮節,讓大家見笑了。」

  小妾?

  這事關名份,沈曦可不想隨隨便就成了別人的小妾,今天若不反駁,怕有這些書生打證,異日自己就翻不了身了。

  沈曦冷笑一聲,不冷不熱道:「我可沒那個好命給秀才老爺當小妾,我就是他們家一租房的,門首那兩間房就是我花錢從他家租的。秀才老爺這玩笑開的可一點不好玩,若讓亡夫知道我改嫁了,今晚怕會從地下爬出來找秀才老爺了。」

  一見沈曦竟然給頂回來了,馮勳不由的面皮微紅,他向旁邊添酒的馮娘子使了個眼色,自己拿起筷子繼續招呼客人:「一個鄉下蠢婦,咱管她那麼多幹嗎?來來,喝酒。」

  那馮娘子接到相公的眼神,立刻放下酒壺往外拽沈曦,沈曦見她用的力量可不小,不由尖酸道:「馮娘子,你可小心點,我可不是你家燕娘,我這可還懷著身孕呢,萬一有個好歹,您小心攤上人命官司。」

  那馮娘子被沈曦一嚇,趕緊鬆了手,轉過身來向沈曦陪笑道:「妹子,來,咱們出來說話,別打擾他們喝酒。」

  沈曦也不願雙方真正撕破臉皮,不管做什麼事情,還是留點餘地的好,於是沈曦就隨馮娘子出來了。

  馮娘子也自知心虛,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小心的陪著不是:「妹子,我們今天待客,你有那麼一大盆海鮮,怕你吃不完放壞了,也怕你懷著身子會累著,姐姐我就自作主張,幫妹妹把那盆子海鮮料理了。你放心,我已經叫燕娘給你留出來了,絕對夠你吃。」

  說罷,也不敢等沈曦回話,就跑進廚房端出來一個小碗,裡面可憐兮兮的放了多半碗的小螺獅和蛤蜊。

  沈曦皮笑肉不笑的把碗推開,冷冷道:「馮姐姐飯量可真是小,這麼點東西就夠吃呀,我可不行,我這懷揣大肚的,可是兩個人在吃飯呢。」說罷,再也不理馮娘子,逕自走向廚房。到廚房後,沈曦把鍋蓋掀起來,見燉的魚也差不多了,拽過一個盆子,拿起勺子刷刷幾一下就把那些魚全盛到盆子裡了,然後端起盆子就往外走。

  馮娘子一見,急忙過來攔沈曦:「妹子,有話好說,這魚你可千萬別端走了,桌上還等著上魚哪。」

  沈曦怕她撞了自己傷了肚子,刻意抬高了盆子,用盆底去燙馮娘子的手,馮娘子果然就縮回手去了。

  沈曦端著盆子回了屋,叭嗒一下就把門給關上了,然後隔著門向追過來的馮娘子道:「我要是沒記錯,這魚還有那桌上的海鮮都是我的吧?你沒有經過我同意就拿了我的東西,這算不算是偷呀?秀才娘子偷東西,這可是新鮮事,咱街坊那些嬸子大媽肯定愛聽。哎呀,你說這事一傳出去,會不會耽誤了秀才老爺的前程,不會被革了功名去吧?」

  秀才算不算是「功名」,沈曦是不知道的,不過她敢保證這個馮娘子也不知道,她說這話,就是為了嚇唬馮娘子的,省得她以後總惦記自己的東西。

  那馮娘子似乎真的被沈曦後面這兩句話嚇到了,沒有再來糾纏,如縮頭老鼠一般灰溜溜的走了。

  這亂糟糟的事讓沈曦有點心煩,這都是一家什麼人啊,還秀才呢,看來自己早點搬家是正經。沈曦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房,寧可遠點,也一定找個好房子,而且自己手裡有錢了,寧可多花錢,也要找個沒人打擾的單門獨戶。

  沈曦下了決心,就開始吃飯,夾了一筷子魚放進嘴,然後發現燕娘的手藝居然還不錯,燉的魚竟然很好吃。

  沈曦正在這邊吃飯,忽然聽到有人敲門,然後她聽到燕娘怯生生的喊道:「沈姐姐,你開開門。」

  不想為難這可憐的女人,沈曦就打開了門,讓燕娘進來了。

  燕娘低著頭,好半天才輕輕出聲道:「沈姐姐,魚那麼多,你也吃不了,分一半給我吧,婆婆讓我來要,說要不去就休了我。」

  休了她這話,沈曦一天聽八遍,早就習慣了,此時聽來一聽殺傷力沒有,何況馮娘子這是以燕娘為要挾逼她就範呀。沈曦一不欠她家人情二不欠她家房錢,怎會乖乖聽馮娘子擺佈,於是狠狠心道:「這是你們的家事,與我無關,你家吃了我那麼一大盆的海鮮還不夠呀?你去告訴你婆婆,讓她準備錢,我還得跟她要海鮮錢哪。」

  燕娘的面皮顯然比馮娘子要薄,沈曦一拒絕她就走了。

  沈曦又坐回桌前繼續吃飯,然後在心中感慨,不知從幾時幾日,自己這心竟然變得這樣狠起來了,可見這情境逼人成長呀。

  沈曦一口饅頭沒下嚥呢,燕娘竟然又回來了,一進屋也不說話,咣當一下就跪地上了,嚶嚶的哭個不停。

  「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從沒有人給她下過跪,沈曦是真慌了,趕緊去攙燕娘。

  燕娘也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沈曦看到燕娘的手背上,流滿了鮮血,手背中間,卻原來不知被什麼戳了個大窟窿。

  沈曦趕緊找來塊乾淨布幫她把血擦乾淨,墊了點棉花,打算用布條幫她把手綁起來,沒想到燕娘卻縮回了手,只是哭道:「沈姐姐,不用包了,求求你,將那魚給我吧,要不我婆婆還不定怎麼打我呢。」

  沈曦嘆了口氣,只得去廚房拿了個碗過來,將自己吃過的魚都撥了出來,一邊撥一邊說:「怕他們幹嗎,就這樣的人家,休就休了。你看我,沒男人不一樣過的很好?你刺繡那麼好,就算離了他們也能活的。」

  燕娘站起身抹抹眼淚道:「女人要是被休了,那可是羞及父母的醜事,再說了,我還有兒子呢。」說罷,端著那盆子魚走了,沈曦眼瞅著她手背上那血,一滴滴流進了盆子中。

  見到此情此景,沈曦不禁感嘆道:無恥的男人們啊,你們可知道你們吃的都是女人的血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2:38

第35章

  海鮮事件的第二天,在賣完豆腐後,沈曦就去找了這附近一個有名的中間人曾福,說要租一處單門獨院的房子。曾福給沈曦說了好幾處宅子,沈曦估量了一下大致位置,果然都比馮家到市場要遠。不過馮家是住不得了,沈曦就和曾福商定,明天中午去看一處最近的房子。

  第二天中午,沈曦剛吃罷午飯,曾福就來找沈曦了,正巧馮娘子在院中,曾福就和馮娘子打了聲招呼。然後接了沈曦,兩人一起走了。

  沈曦看的這處宅子和馮勳家差不多,也是三間房。不帶門房而是帶一個西廂房,房子半新,院裡挺寬敞的。這家住的是老倆口,他們的兒子考中進士當了官,就將爹娘接走了,怕宅子空著廢了,這才想找個人住著。不過現在這家的上個租戶還沒走,還有半個月他們的合同才到期呢。

  看完了這所房子,曾福又帶她看了另外幾處,那幾處不是太遠就是太偏僻,沈曦還是中意這一處。想了想不過是等半月,時間又不長,既然自己喜歡這處,那就等幾天吧。於是沈曦最終還是和曾福訂下了這所房子。

  沈曦和曾福告辭後,就逕自回了家,剛一走到大門口,就見燕娘在廚房向她招手。沈曦搞不懂燕娘叫她幹嗎,就走了過去。那燕娘把沈曦拉進廚房,趴到沈曦耳邊,輕聲道:「沈姐姐你小心點,我今早偷聽到我婆婆和我公公說話,我婆婆說你一天能掙二兩銀子,要是搬走了這錢怕是要飛了,我公公就說讓我婆婆和你說說,他要納你為小妾。」沈曦一聽就楞住了,不會吧,這一家,已經無恥到這地步了嗎?

  不過對於燕娘的好意,沈曦自己是要領情的:「燕娘,謝謝你告訴我。你放心,他們的主意不頂事,我過幾天就搬走了。倒是你,性格太軟了,讓他們這樣欺負你,何時是個頭呀。」

  燕娘一聽沈曦這樣說,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她一邊擦淚一邊道:「活一天算一天吧,不然我還能怎麼著。前幾天回了趟娘家,我說我受夠了,馮家要休我,就讓他們休吧。我爹當時就發火了,說我們家就沒有再嫁的姑娘,我要被休了,連祖宗的臉都丟了。我娘也說,我弟弟娶了親了,家裡沒有我住的地方,讓我忍著,忍忍就過去了。沈姐姐,你說我連個去處都沒有,除了在這兒忍著,我又能怎麼辦呢?」

  沈曦本想說,你要離婚了,可以來和我住,咱倆正好做伴。可又一想,這個年代的女人,可不像後世,隨隨便便就能接受離婚,何況燕娘還有個兒子。

  於是沈曦只得說道:「過幾天我就會搬到前門街那,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去那找我。別的不敢說,有個缺著了少著了,我都能幫你對付對付。」

  燕娘點頭答應了,然後道:「沈姐姐,你忙去吧,要是讓婆婆看見你在廚房,少不得又要疑心你拿她東西了。說了不怕你笑話,我們這廚房裡,米有多少粒都被我婆婆數清楚了。」

  沈曦嘆了口氣,從廚房出來了。

  晚上的時候,沈曦正在磨豆子,忽然聽到有人敲門。沈曦開門一看,不出所料,外面站的還真是馮娘子。

  馮娘子的臉色不太好,等她在椅子上坐下之後,沈曦看到她的臉上明顯還有淚痕。

  自己的丈夫要娶小妾,這是哪個當妻子的都無法接受的事,哪怕這馮娘子又刻薄又貪財,她也終究是個女人,還是將丈夫當成天的女人。

  沈曦心知肚明她是來幹嗎了,故意打趣道:「馮姐姐這麼晚來,不會是來給我送海鮮錢的吧?」

  一提到錢,那馮娘子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般,抬起頭強笑道:「妹子,我今天來,是來給你道喜的。」

  沈曦假裝詫異道:「道喜?我一個寡婦家家的,哪來的什麼喜事呀?」說著,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鼓鼓的肚子,繼續道:「要說喜事嘛,我就這添丁進口一件喜事了。不過我要生也還得好幾個月呢,馮姐姐這喜你道的可有點早。」

  那馮娘子看了看沈曦那大肚子,眼睛馬上移開了,然後她有點不自然的說道:「我說的喜事不是這事。我們家老爺看上你了,要娶你當妾,我翻了黃曆,十月二十五就是好日子,那天你就進門吧。你進門後,這兩間房就歸你住,明兒我叫燕娘幫你佈置佈置。你會做衣服不?要是有空,自己做身新嫁衣,不過別用正紅的,正紅是正室用的,你是個妾,還不配用。」

  這還沒當他家妾呢就擺上正室的範了?還妾不配用正紅,好像自己上趕著給他家當妾一般。

  沈曦眉頭一挑,輕佻的拉著長音道:「妾?」

  那馮娘子也沒理會沈曦,自顧自說道:「雖說以後是一家人了,但這醜話得說前頭,我是正室,這家裡的一切我說了算。從明兒個起,就讓燕娘來跟你一起做豆腐賣豆腐,掙來的錢都交到我這兒,你要用錢的時候,就來和我要。我不是那刻薄人,自是不會虧待的。」

  聽到這兒,沈曦真是無語了,感覺自己好像掉到了外星球一樣,怎麼她說的話聽著就像天方夜譚呢?

  見沈曦不吱聲,那馮娘子又繼續說道:「還有你肚子裡這個,本想讓你打掉,乾淨著身子進我們馮家,可看起來月份太大了,怕會傷了你的性命,就先留著它吧。等長個三五歲,就給我小孫子當個丫環小廝的,你放心,名份上是主僕,咱肯定不會虧待他的,畢竟也是你生的不是?」

  本來沈曦是當看戲的似的在看她表演,可一聽到他們還要謀算自己肚子中的孩子,沈曦就繃不住了,她怒極反笑道:「馮姐姐,你想的是不是也太多了?我有說過要給你家當妾嗎?別說是當妾,就是你家老爺現在休了你娶我當正妻我也不樂意!他那年紀都能當我爹了,我可不缺爹伺候。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可金貴著呢,別說給你們當奴當僕,就是給你們當主子,我還看不上你們這樣的奴才。馮姐姐,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你請回去吧。」說罷,沈曦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了,送客的意圖很明顯。

  那馮娘子一看沈曦有點怒了,也沒說什麼,趕緊跑出去了。

  沈曦怦的一下把門關上,心中這個氣呀。

  這是什麼人家呀,謀算別人就跟施捨給別人好處一樣,真不知道他們家臉皮都長哪去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什麼髒事爛事都敢幹,真是不要臉。

  沈曦生著氣,把石磨轉的飛快,工作效率倒是提高了很多。

  過了在一盞茶的功夫,沈曦忽然又聽到有人怦怦怦敲門。

  這還沒完了?!

  沈曦氣呼呼的站起來,叭的一下就把門打開了,這次倒出她的意料了,這門外站的,不再是馮娘子,而是換成馮勳本人了。

  那馮勳一見沈曦開門了,大模大樣的就走了進去,拈著短鬚就坐在了椅子上。沈曦懶得和他待在一個屋裡,就站在門口,聽他要說什麼。

  見沈曦不開口,馮勳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道:「李氏說你不樂意給我當妾,我知道你是心事高,不甘於妾室,想當正經的秀才娘子。這事可不太好辦,李氏給我生了兒女,還給我爹娘送了終戴了孝,按律法是休不得了。這樣吧,我做主,讓你做個平妻,和她平起平坐。你肚子裡的孩子,就記在我名下,按遠兒的排行走,當馮家的二少爺,不過不能記入祖譜,進不得我馮家的祠堂。」

  沈曦目瞪口呆的望著他,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都哪跟哪呀?還有那個李氏,應該就是馮娘子吧,自己一直跟她叫馮姐姐,看來是叫錯了,應該叫李姐姐才對。

  那馮勳一見沈曦的樣子,還以為她是高興的呆住了呢,還在那繼續說道呢:「既然你是平妻,你賣豆腐掙的錢可以自己留一半,不過也要給李氏一半,畢竟咱們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呢。我出去應酬,請朋友宴飲,你也要多多費心。」

  說罷,他意味深長的望了沈曦一眼:「你放心,你這麼年輕,李氏已經年老珠黃了,我肯定要在你屋裡多一些,在這方面,你不用和她爭。」

  這簡直是天雷滾滾呀,沈曦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夜空,看看頭頂上是不是立著個雷公在霹她呢,可惜夜空中,只掛了一輪明月,連絲烏雲都沒有。

  沈曦輕笑一聲,向馮勳道:「馮先生,沈曦雖天天在市井打滾,卻也懂得忠義孝悌,也知道禮義廉恥。先夫未亡半載,我這就改嫁,馮先生你學問好,你給我講講我這是有廉恥還是沒廉恥呢?」

  那馮勳被沈曦問住了,吱吱唔唔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不可一概而論。」

  沈曦又道:「先夫止兄弟一人,我身上這點骨血,是他家唯一後人,若是改了他姓,先生請問,這算不算是斬了先夫的宗祠,斷了先夫的血脈?」

  馮勳被沈曦問的瞠目結舌,一句話也答不出來了。不過,燭光下,沈曦那咄咄逼人的樣子,竟然顯出了另外一種倔強的美,而且這女子竟然出口成章,顯然是讀過書的,不是像馮氏那般的蠢婦。這一發現,讓馮勳看沈曦的眼睛,卻是漸漸的亮了起來。

  沈曦一見馮勳竟然色迷迷的盯著自己,心中更惱了,她強忍著怒火,憤憤道:「馮先生快請回吧,這夜深人靜的,咱們孤男寡女的,還是避避嫌疑比較好。」

  一見沈曦趕自己走了,馮勳站起身來,向沈曦道:「我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等我平步青雲了,你就是個現成的進士夫人。你肚子裡的孩子若不想改姓就不改姓,這個不是問題。」

  沈曦看著他那已經明顯有了白髮的頭髮,不由嘆氣道:「馮先生,我就明著和你說吧,我從沒想過改嫁,我和我丈夫感情好的很,他只留下這一線血脈,我現在就想著把這孩子養大成人,別的事情,我不會考慮的。」

  如此明顯的拒絕,馮勳自然聽懂了,但他是有心事的人,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見沈曦的眼光總在他的頭上打轉,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於是冷笑道:「我看你不是不願改嫁,是嫌我歲數大了吧?哼,老鴇愛鈔姐兒愛俏,當我有什麼不明白的?」然後他大踏步,氣呼呼的走了。

  老鴇愛鈔姐兒愛俏,這話沈曦剛開始還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後來細細一琢磨,不由也生了一肚子悶氣,原來馮勳這傢伙,是在罵她,把她比喻成了青樓女子。

  有心找他辯解幾句,可這夜深人靜的,再招來人看熱鬧,吃虧的是自己,沈曦無奈,只得吃了這個啞巴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2:51

第36章

  沈曦是真被這不要臉的倆口子氣著了,躺在床上氣呼呼的生悶氣,雖說一粒米養百樣人,可也不能養出這麼只認錢不認理的人來吧!

  沈曦正鬱悶呢,忽然覺得肚皮猛的一掙,像是被人從裡面踹了一腳一樣。

  沈曦先傻住了,然後是欣喜若狂。

  這,這是,胎動,

  以前的時候雖然也感覺到裡面微微有些震動,但像現在這樣厲害的大動靜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沈曦興奮的把手摸到肚子上,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皮,柔聲道,「寶寶,是不是你個淘氣包在踢媽媽呀?來,乖寶寶,再踢一下。」

  可惜小寶寶有點不配合,只踢了這一下,就再也沒有反應了。

  不過只這一下,就讓沈曦狂喜了半宿,還喃喃低語著和小寶寶說了好多的悄悄話。

  第二天,沈曦照常去賣豆腐,心情那是燦爛如陽光。一來是肚子裡的寶寶會踢她了,二來當然是她拒絕了馮勳,想來那馮勳也應該死心了。

  要說自己是貌美如花招人愛,沈曦是打死也不信的,自己懷著孕大著個肚子,又天天辛苦勞作,能美到哪去?這馮娘子之所以巴住自己不放,不外乎是想要自己的錢。現在外面都傳自己一天賺二兩多銀子,這一個月下來就有六十來兩,像馮勳家這樣只出不進的人家,這六十兩銀子無疑是筆巨款。

  對馮勳來說,他有錢了可以去外面花天酒地了,也有資本拉狐朋狗友來家宴飲了,他所付出的,不過是多一個妾罷了,妾嘛,不過是個玩意,喜歡了多寵寵,不喜歡了,放腦後就是了。

  對馮娘子來說,自己有兒子是穩坐正室的,要是能拉沈曦來做妾,她就不必那麼辛苦天天刺繡了,就可以做有錢人家的老夫人了。但想要和沈曦分享丈夫,她心裡還是不願意的,不過對沈曦的錢,她還是惦記著不想扔。

  這一家子如此麻煩,自己還是早早躲出去是上策,不要再一不留心讓他們算計去了。

  沈曦回到家,把東西一放就去找曾福了。

  和曾福又看了好幾處房子,最後敲定了一處,雖然離市場比較遠,但是個獨門獨院,不過這家還有一些東西沒搬走,三天後沈曦就可以搬進去了。

  房子的問題解決了,沈曦總算是鬆了口氣,雖說要損失點錢,但現在這個時候,就不要計較錢了,還是安全比較重要。

  下午的時候,沈曦往各大酒樓客棧送完了豆腐和乾豆腐,還沒進院門呢,就聽見了馮娘子的叫罵聲。

  「你個喪門星,快給我滾,別在我家賴著了,休書也給你了,趕緊滾出去。」

  休書都給了?這是要鬧哪齣呀?

  沈曦推了獨輪車進了院子,只見馮娘子正在往外搡燕娘,而馮遠站在房簷下,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一看見沈曦來了,馮娘子罵的更尖利了,手上用的勁也更大了:「別以為娶了你你就是正房娘子了,也不看看,上面還坐了個我呢,老娘可是吃素的?是要你還是休你,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趕緊趁早給我滾蛋,我們家可容不下你這不把老娘放在眼裡的混帳東西。」

  這一番指桑罵槐,沈曦絲毫不懷疑這是罵給自己聽的,不過這種戲碼她已經看了無數次了,沈曦都懶得理他們了,於是把車子放好,回到自己屋就把門關上了。任外面如何叫罵,就是給個不搭腔。

  沈曦本以為這次也就是吵吵架,可沒想到,一連兩天院子裡都沒看見燕娘的影子,而晚上,燕娘的兒子總會哭著要找娘,而且這孩子被馮娘子抱過去了,不在馮遠屋裡睡覺了。沈曦心下一沉,不會吧,這次馮家真把燕娘給休了?

  有心想去找馮娘子問問,可這兩天馮娘子看見她不是冷嘲熱諷就是翻白眼,沈曦還不想去討那個沒趣。

  沈曦找隔壁的三姑六婆打聽了一下,都說燕娘確實是被休了,拿著休書回娘家了。

  沈曦嘆了口氣,除了替燕娘不值外,也實在沒有什麼辦法,畢竟燕娘還有爹有娘有兄弟,自己只不過是個外人罷了。以後再打聽打聽,若是燕娘確實不好過,自己再幫幫她吧,雖說自己的力量也微薄的很。

  第三天的時候,沈曦清晨照樣去擺攤,打算下午收拾東西,明天上午賣豆腐回來就搬家。

  沈曦出攤還是很早的,天剛濛濛亮就得去,在走過一條胡同口的時候,沈曦無意中瞥見胡同裡有一家門口有一團絳紅色的東西,看起來和燕娘平時穿的衣服顏色差不多。不過沈曦並沒往心裡去,推著車就過去了。畢竟這個時代染成這種顏色的衣服是很多的,而且大清早的,有誰會縮在這冷冰冰的胡同口呢?

  沈曦賣完豆腐回來,卻看見馮娘子和一個頭上插著朵紅花的半老徐娘說話。

  「張媽媽,我兒子的事就拜託你了。」

  「馮夫人,你就放心吧,咱七里浦的姑娘們,都在我心裡哪,回去我管保給你挑個年輕漂亮又有錢的媳婦,你就等好吧。」那張媽媽笑呵呵的向馮娘告辭而去。

  沈曦一楞,不會吧,媳婦剛休了三天,這已經找上媒婆了?

  見沈曦回來,那馮娘子輕輕的啐了一口,轉身就回屋了。

  沈曦也沒答理她,自顧自推車進了院子,然後進屋閂門。

  到了此時,沈曦真是萬萬分的慶幸,自己沒有穿到受虐小媳婦身上,要不然,光對付惡婆婆就夠她煩心的了。

  雖說明天要搬家,可晚上的時候,沈曦照例磨了豆子,打算明早仍去賣豆腐,等賣豆腐回來了再搬家。畢竟一天一兩多銀子,浪費了太可惜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曦仍是在天剛濛濛亮的時候推著獨輪車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先放下獨輪車,然後去開大門。那大門剛一打開,啪的一下就有一件東西打在了沈曦的臉上。沈曦定睛一看,卻看見兩條穿著絳紅色褲子的腿在自己面前搖來擺去,一下一下的正打在她的臉上,她驚慌的往上一看,就看見一雙瞪大的眼睛和一條長長的舌頭。

  「啊——死人啦——」沈曦一聲淒厲的叫聲劃破了這清晨的靜謐,沈曦喊完後,只覺得眼前一黑腿一軟,就暈了過去。

  吊死在馮家大門口的,不是別人,自然是燕娘。

  燕娘的兒子把尿尿在了一幅很珍貴的刺繡上,馮娘子大怒之下,讓馮遠休了她。燕娘被休後只得回了娘家,可她爹爹是個老古板,一直以家無被休之女無再嫁之婦為榮,認為被休的燕娘壞了他的家風,不讓燕娘進家。燕娘在家門口徘徊了三天,見爹娘實在不要她,一點活路也沒有了,就又來到了馮家。想起馮娘子對她的種種虐待,又想起馮遠的絕情,索性就吊死在馮家門口了。可惜她這一死,沒把馮家人嚇到,倒是把沈曦給嚇了個半死。

  這些事,自然是沈曦後來聽說的。那天沈曦那一聲尖叫,驚起了左鄰右舍和馮家人,大家一看燕娘吊死了,沈曦也暈了,有那熱心人就趕緊把沈曦抬回屋裡,還請了大夫來給沈曦診了脈,不幸中的萬幸,沈曦雖然暈倒了在地,但沒有摔著孩子,只不過驚嚇過度,對胎兒沒好處就是了。

  至於燕娘的屍體,馮家以燕娘被休了就不算是馮家人為理由,將燕娘抬回了燕娘娘家,燕娘爹娘卻道出嫁的女兒沒有再往家裡放為由,將燕娘直接用草蓆一捲,在城外挖個坑就埋了。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戴孝,也沒有一個人哭泣,就如同小貓小狗一樣,燕娘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燕娘的死,對沈曦的影響是巨大的,不僅僅是因為燕娘死後的慘樣嚇的沈曦夜不能寐,還有就是這件事讓沈曦對這個人吃人的社會更加恐懼,讓沈曦從此以後對任何人都不再抱有善意的幻想,也讓沈曦對這個世界失望了。

  如果有可能……沈曦真想去與世隔絕的地方隱居起來,不再看這個殘酷醜惡的世界。

  可惜願望終歸是願望,在這個世界上求生存的沈曦還得去面對現實。

  在休養了三天以後,沈曦還是又開始做豆腐賣了,因為這幾天酒樓客棧的夥計不間斷的來催促她趕緊做豆腐,擾的她煩不勝煩。

  新房子離市場有點遠,不過勝在清靜無人吵鬧,雖然每天在路上花的時間不少,但沈曦很滿意目前的平靜生活。

  時間又過了一個月,在十一月下旬的時候,沈曦聽說馮遠又說了一門親事,大概是由於娶親需要用錢吧,馮勳竟然找媒人來向沈曦提親,說要娶沈曦為平妻,自然是讓沈曦給拒絕了。馮娘子也曾來找過沈曦,自然是許下一堆空承諾,想要沈曦拿錢來換,沈曦仍是沒有答應,馮娘子氣憤憤的走了。

  十一月二十七這天,沈曦正在家中磨豆腐,忽聽得啪啪啪有人砸門,沈曦急忙答應著去開門,可門一開,卻見有兩個公差站在門口。

  沈曦不知是為了何事,心中雖忐忑不安,卻仍壯著膽子問道:「兩位差爺,你們找誰?」

  瘦公差趾高氣昂的問道:「你可是賣豆腐的沈氏?」

  沈曦點頭回答:「是。」

  那胖公差拎起索鏈就套在了沈曦的脖子上,惡狠狠的道:「是就好,找的就是你。咱們縣的錢公子說你偷了他家的豆腐秘方,已經把你告下了,沈氏,說不得,就和我們哥倆走一趟吧。」

  這可真是閒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沈曦都有點懵了,這誰是錢公子呀,自己也不認識呀,還說自己偷了這豆腐秘方,天地良心,這豆腐是自己做出來的,哪是偷的呀。不用細想,自己肯定是遭人污陷了,有人看自己賺錢眼紅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3:02

第37章

  一見那胖公差就要拖著自己走,沈曦可真著急了,這路上萬一有個好歹的,自己再滑了胎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她小聲的對兩位公差道,「兩位差爺,先請裡邊奉杯茶,小婦人有好茶相待。」她還特意在「好茶」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那兩個公差早已是老油子,自然聽得出沈曦在說什麼,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笑道,「這大冷的天,還真是渴了,那就先喝杯茶吧。」說著話,胖公差先給沈曦去了脖子上的鎖鏈,這才隨沈曦進了屋。

  沈曦一回到屋裡,立刻找出了十兩銀子,這個關鍵時候,沈曦還是不惜銀子了,保命要緊。沈曦假裝沏了兩碗茶出來,將銀子和茶碗一起用托盤託了出來。

  一見沈曦出手大方,那兩公差頓時笑了,胖公差伸手把銀子塞在了懷裡,向沈曦道:「沈氏,我們知道這事你是冤枉的。咱也不白喝你的茶,我先在這兒給你交個底,那錢公子是我們縣令的親戚,錢公子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手的。我看你挺著個大肚子也不容易,我勸你他想要什麼你就答應了,要不然縣令大人一頓殺威棒打下來,你能不能活兩說著,這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是要保不住。」

  沈曦早就知道這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別進來,可仍是被胖公差說的殺威棒給嚇到了。她不由顫聲問道:「二位差爺,小婦人家中只剩我腹中一點骨血了,求兩位指點一條明路,讓我母子得以保全。」

  那胖公差撮撮手,沈曦只得又找出十兩銀子奉上,那胖公差這才滿意了,附到沈曦耳邊說了幾句。

  胖瘦二公差收了沈曦的好處,一路上也沒用鐵鏈子鎖沈曦,到了衙門口了,這才像征性的把鎖鏈套在了沈曦脖子上,饒是這樣,那冰冷沉重的鎖鏈也壓的沈曦抬不起頭來。

  一進了衙門,沈曦就看見兩邊站著不少的差衙,人人手中握著一根棒子,一見沈曦進去「威武」聲喊成一片,這真和電視上演的差不多。

  堂上坐了一個穿紅袍的中年人,離的有點遠,沈曦看不清長相,在他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二三十歲的油頭粉面的年輕男人。

  胖公差一牽鐵鏈,向沈曦喝道:「跪下!」

  沈曦連忙跪在地上,這個時候,保護孩子要緊,哪還管什麼尊嚴不尊嚴了。

  堂上縣令喝道:「下跪何人?」

  沈曦戰戰兢兢的答道:「民婦沈氏。」

  那縣令又道:「犯婦沈氏,現在本縣名紳錢青耀告你偷取他家豆腐秘方,你可知罪?」

  沈曦按胖公差教的說道:「知縣大老爺,能不能讓民婦單獨和錢老爺談一下,民婦有事情要與錢老爺商議。」

  縣令向旁邊一個衙役招招手道:「先帶她和錢青耀下去,等他們的事情說好了再來。」

  那衙役將沈曦和錢青耀帶到旁邊的一個空屋內,自己退了出去還幫他們掩上了門。

  沈曦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想謀她豆腐秘方的人,只見他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的居然很俊俏,不過那穿衣打扮實在俗氣的很,頗有暴發戶的意思。

  「沈氏,你有什麼事和本公子說呀?」

  沈曦就按照胖公差教她的道:「錢公子,小婦人孤身帶著個遺腹子,在這世道上討生活,已經是夠可憐了,請錢公子憐憫我,撤了這場官司吧。」

  那錢青耀打量了一下沈曦的肚子,皮笑肉不笑道:「你又不是我娘,我能聽你的嗎,這官司說撤就撤?」

  沈曦趕緊道:「只要您撤了官司,小婦人自當把豆腐秘方奉上。」

  那錢青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笑咪咪的看著沈曦道:「爺我不用撤官司,這豆腐秘方照樣能到手。」

  沈曦想了想又道:「是。公堂上一頓殺威棒,我就會招出豆腐秘方。不過錢公子,您可知道小婦人腦中還有幾道豆腐的菜餚做法?若我心甘情願的,自會無保留的告訴您,若是用強的,我就是不說您也不知道,這不是耽誤您掙錢嗎?」

  那錢青耀用手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叫道:「有趣,有趣,你這個婦人真有趣,怪不得招人惦記了。不過這還不夠,你得保證你以後不再做豆腐,這豆腐在這中嶽國就我獨一份,我可以考慮放了你。」

  沈曦此時只求他能放過自己,不要傷害自己腹中胎兒就行,對他的要求,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那錢青耀在衙門裡是極熟的,隨手招來個衙役讓他去與縣令說一聲,自己就帶了沈曦出了衙門,兩人步行了沒幾步,就來到了一個大宅院前。

  錢青耀一手推開大門,回過頭來向沈曦道:「沈氏,請吧。」

  沈曦進了錢府,錢青耀直接將她帶進了廚房,然後整整半天半宿,沈曦一直窩在錢家的廚房裡,教錢府的廚子做豆腐。直到夜半時分,錢府的廚子學會了做豆腐和幾道豆腐菜,錢青耀才將已經疲憊不堪的沈曦放了出來。

  臨放沈曦出來,錢青耀看了看沈曦的大肚子,順嘴道:「爺今天心情好,看在你大肚子一身兩命的份上告訴你,這事你別怪爺,是有人托爺這麼幹的。你得罪了什麼人心裡也該有數,你個勢單力薄的寡婦,又是個外鄉人,趕緊哪來的往哪去,趁早離了這兒是正經。」

  一聽錢青耀這似勸似警的話,沈曦心頭也不知是感謝還是怨恨了,她胡亂行了個禮,低低道:「謝謝錢公子提點。」

  沈曦拖著沉重的腿,在午夜無人的街頭,一步一步緩緩的向家走。

  走著走著,沈曦的淚就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

  這是什麼世道,好不容易找著一個可以謀生的門路,這一下,卻差點連命都賠上。

  這個萬惡的社會,難道真的就沒有活路嗎?

  在這裡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沈曦的眼淚,一滴滴掉落在了這黃土路上,一路就沒停息過。

  又怕又累,沈曦回到家躺在床上,忍不住的直打哆嗦。

  沈曦用被子把腦袋蓋住,在被窩裡放聲大哭。

  「瞎子,瞎子……」雖說她明知道瞎子即便活著也幫不上她什麼,可現在,她需要有一個人幫她緩解恐懼,緩解痛楚,而她肚子中的孩子的父親,自然是不二人選。

  沈曦哭呀哭,不知哭了多久,才抽嚥著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起床的沈曦就聽到有人啪啪砸門。

  雖然不知道是誰來找自己,不過她仍是快速的穿上衣服去開門。

  門外面,站著一臉焦急的芳姐張大郎和張二郎。

  此時能看見熟人,沈曦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她強打起精神笑道:「芳姐,姐夫,張二哥,你們來啦,快請進。」

  芳姐卻撲了過來,攥住沈曦的胳膊焦急的問道:「妹子,你沒事吧?縣令大老爺沒打你吧?」

  沈曦搖搖頭道:「沒事,他們沒打我。對了芳姐,你們怎麼知道的?」

  芳姐擔心的說道:「昨天咱村的小五進城,說看見你被公差索了,就急沖沖的跑回去和我說,你姐夫說你肯定出事,昨晚我們借了一宿銀子,今天一早趕來,看看能不能把你贖出來。」

  一聽到在這冷漠的世界還有人關心自己,沈曦再也繃不住了,她眼中那淚就嘩嘩的流了下來,怎麼止也止不住。

  芳姐手忙腳亂的給沈曦擦眼淚,一個勁的安慰沈曦:「沒事了,沒事了,人沒事就好,好妹子,你別哭了。」

  沈曦哭了一會兒,才想起張大郎和張二郎哥倆還在後面呢,不由就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道:「姐夫,張二哥,快請進來坐會兒吧,外面怪冷的。」

  張二郎看著沈曦哭了,想上前安慰她吧,似乎又不敢,只好手足無措的看了看哥哥。

  張大郎接到弟弟的求救眼神,粗聲粗氣道:「那就進去待會吧,讓妹子給咱說說這事。」

  四人在房間落了座,沈曦想去燒水沏茶,讓芳姐給擋住了:「妹子,我們都不渴,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曦就將事情的來朧去脈和三人講了一遍,聽罷沈曦的講述,芳姐氣的直拍桌子,大罵道:「這還有天理沒天理了,白白佔別人的東西,還要送人去公堂,這群王八蛋,他們是不是人哪?」

  倒是張大郎比較沉穩,止住了芳姐的叫罵,向沈曦道:「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你去收拾東西,這就和我們回村去,咱村雖然窮點,可沒這麼多骯髒事。」

  芳姐聽了丈夫的話,立刻開始著手幫沈曦收拾東西,沈曦想到錢公子的警告,知道這七里浦自己是住不下去了,沒有辦法,還是先和芳姐回村去,再做打算吧。

  回到七里浦,沈曦仍是住到七阿婆那間小破房裡,村子裡的村民聽說沈曦攤了官司,陸陸續續的都來看望過沈曦,說了不少給沈曦解心寬的話。就連三叔公,也顫顫微微的讓人攙扶著過來了,勸了沈曦幾句,讓沈曦以後就留在村子裡,好好過日子。

  村民們的笑臉和熱情,讓在外面擔驚受怕的沈曦感受到了巨大的溫暖,以前常聽人說遠親不如近鄰,事到臨頭了,沈曦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待村民們都回去了,沈曦這才著手打掃這個又已經遍佈灰塵的小屋。

  外面的世界很險惡,外面的世界讓沈曦感到心寒,再加上自己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沈曦決定以後自己就在上漁村定居了,也不再想著掙大錢了,自己平平安安的把孩子帶大,那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了。

  下午的時候,張二郎替沈曦把水缸裡的水挑滿了,還上山幫沈曦打了幾擔柴,沈曦說要留他吃晚飯,他擺擺手飛也似的逃走了。沈曦知道自己身子日漸笨重,這些粗活怕是幹不了了,索性就接受了張二郎的好意,大不了以後自己多給小紅小海買點好吃的就是了。

  晚上的時候,沈曦在油燈下清點了自己所有的財產。自己九月中旬離開的上漁村,十一月底回來的,在七里浦待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裡,除去房租和吃喝,自己一共掙了八十二兩,再加上以前自己手中剩的那四兩,沈曦手中一共八十六兩銀子。這些銀子,省吃儉用的話,足夠自己帶著孩子過幾年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3:16

第38章

  沈曦打定了主意,索性就待在了上漁村安心待產,為了盡快融入上漁村,沈曦還經常和廣大婦女同志們一起去趕海,不過沈曦怕在石頭上滑倒了傷了胎氣,就只在沒水的沙灘上挖挖撿撿,再加上冬季海鮮本來就少,所以收穫不大,連零花錢也賺不上。

  不過經過和大家的相處,沈曦到是真的很快和上漁村的婦女們打成一片了。她為人既大方又有眼色,性格又和順,村裡的婦女幾乎都願意來沈曦家串門,特別是她家沒有男人,讓婦女們又少了一重顧忌。

  沈曦對村民們的友善,村民們也回以了熱情,捕著新奇的海鮮也會來給沈曦送一些,特別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們,總會給沈曦介紹一些過來的經驗,這對缺乏生育經驗的沈曦來說,真是雪中送炭。

  沈曦在此地居住的甚為安樂。

  安定下來的沈曦,主要是將養身子為主,從懷孕開始到現在,自己就沒怎麼停下過不生存而奮鬥的腳步,現在終於不忙了,沈曦就將注意力全轉移到腹中胎兒身上來了。

  這個小傢伙,長的可真快,而且胎動也越來越頻繁,沈曦每每感覺到腹內胎兒的動靜,就感覺到此時此刻,自己的是如此的幸福,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完滿。

  難怪有人說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這句話真是太正確了,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是無法體會到一個小生命在自己身體裡成長,和自己息息相關的奇妙感覺的。

  平安的日子過的是很快的,轉眼間春節就過去了,潮濕的海風吹來了春天的氣息。生機勃勃的一年又開始了。

  沈曦根據李老先生的診斷,估計出自己大概是六月中旬懷的身孕,現在孩子有八個月多了。雖然人們常說十月懷胎,可沈曦卻聽一位生過孩子的朋友說過,小孩很少有到十個月才出生的,一般都是九個多月的時候就要生了,所以沈曦據此估算了一下,得知自己可能會在四月初的時候生。

  四月雖然不算冷,但也絕不會太暖和,沈曦可沒忘了自己在端午的時候還是穿著裌衣的。所以這小衣服,還是要絮一層棉花,不能凍著小孩。沈曦雖說已經做了幾件小衣服,但總覺得還不夠,於是又沒有別的事的沈曦,將小孩出生要用的東西,小棉被呀,小衣服呀,尿布呀……全都準備的齊齊全全的,只等著生就是了。

  一過了四月,沈曦就開始緊張起來了,自己是頭一回生孩子,身邊又沒個人照顧,這要是真出什麼事了,自己怕是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到這時候,沈曦在心中都會無比的埋怨瞎子,若他還活著多好,最起碼自己不會這麼害怕,可現在倒好,他兩手一撒什麼都不管了,卻留下她自己天天擔驚受怕的。不過埋怨歸埋怨,沈曦的注意力還是在肚中孩子的身上,她提前拜託芳姐幫她請好穩婆,還讓張大郎幫著買了瓶烈酒回來,到時候給剪刀消毒。

  到了四月初八這天的凌晨,沈曦終於感覺到了腹痛,而且下面有羊水流了出來,她掙扎著爬起來,忍著疼痛和不適,一步步往芳姐家蹭。一路上,肚子疼的她幾次蹲到地上起不來,可一想到若沒人看著,自己生怕是會一屍兩命,於是只得走一會兒歇一會兒,終於走到了芳姐家,把芳姐叫了起來。

  芳姐得知沈曦要生了,趕緊叫張大郎去七里浦接穩婆,自己則攙著沈曦回了沈曦家。

  芳姐已經生過兩個孩子了,經驗老到的很,先把沈曦的褲子褪了下去,找來一塊早就準備好的布塞在了沈曦身下,然後看了看道:「還早著呢,你這個時候別太用勁了,不然到真正要生的時候可就沒力氣了。」然後她向沈曦道:「你先躺著,等我給你下碗麵條去,你趁還沒疼厲害呢趕緊吃了,吃飽了才有力氣生。」她到了廚下,不一會兒就給沈曦端來了一碗麵條,裡面切了肉絲還臥了兩個雞蛋。

  沈曦趁著疼痛過去一陣了,趕緊將這碗麵條吃了,吃完後,芳姐將碗收走,囑咐她道:「好好躺著,省著體力一會兒用。」

  於是沈曦就躺在炕上,一邊聽芳姐在旁邊說她生孩子的事,一邊迎接一波又一波的陣痛。快到天亮的時候,沈曦疼的一陣比一陣緊了,腦門上也滲出汗來了,芳姐一直看著沈曦,安慰沈曦道:「沒事,再忍忍就過去了,生還得等一會兒呢。」

  等天已經濛濛亮的時候,沈曦疼的連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外面傳來了男人說話的聲音,卻是張大郎接了穩婆回來了。穩婆進屋後,先按沈曦的吩咐用烈酒洗過了手,伸出手在沈曦下面摸了摸道:「大娘子莫慌,這才開了三指了,你再忍一會兒吧。」

  沈曦無奈,只得咬緊了牙忍受著。芳姐見她疼的厲害了,柔聲道:「要是疼的挺不住了,你就喊出來,這個時候不用憋著。我生我家小紅的時候,疼的我都不想活了,我就在屋裡罵你張大哥,後來你張大哥還問我,罵他是不是特別解恨。」沈曦想笑,卻又疼的笑不出來,只扭曲著臉抽動了幾下。她也想罵瞎子幾聲解解恨,可瞎子已經不在了,就算沈曦再罵,他也聽不到了。既然聽不到,罵不罵又有什麼意義?沈曦當下咬緊了牙關,死死忍耐。

  芳姐見沈曦這樣子,不由嘆了聲道:「妹子,聽姐一句話吧,等孩子生完了再找一個吧,女人要是沒男人,日子過的難著呢。」說罷,又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恨恨道:「這張破嘴,都啥時候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妹子你且耐著點,是女人都得過這關的。」沈曦無力的點了點頭。

  又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沈曦疼的死去活來的,只覺得這腹內似有千百把小刀割一樣,那穩婆又用手摸了摸產道,這才道:「差不多了,我摸到孩子的頭了。大娘子,我叫你呼氣你就呼氣,我叫你吸氣你就吸氣,我叫你使勁了你就使勁,力氣千萬莫使錯了。」

  沈曦腹中疼的厲害,疼的她呼呼的直喘氣,哪還有什麼力氣回答穩婆的話,只胡亂點了個頭罷了。

  肚腹中是排山倒海的疼痛,有的時候,沈曦以為自己會痛死,有的時候又以為腹內的孩子是要撕破自己的肚子,沈曦手上青筋迸出,牙齒咬的格格直響。芳姐大概是怕她咬到舌頭,將手巾塞進了她嘴裡,沈曦狠狠的咬在手巾上,然後將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往下集中。
  
  那穩婆叫著「呼氣,吸氣,用力」,沈曦在疼痛中抓住僅有的一絲清醒,聽從著穩婆的指揮。

  不知又疼過了多久,沈曦忽然覺得嘩啦一下,似乎有東西從產道中擠了出去,然後肚子中猛的一空,沈曦立刻鬆懈了力氣,癱軟在炕上,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在昏昏沉沉中,她聽到芳姐說:「帶小把的,是個小小子,鄭婆婆,趕緊來給孩子嘴裡的羊水摳出來吧。」然後沈曦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再然後,一個細細的聲音嗚嗚的哭了兩聲。

  芳姐道:「這孩子,連哭都才哭了兩聲,長大後準是個話少的。哎鄭婆婆,先別剪臍帶,先把這剪刀用烈酒擦擦再用火燒燒再剪,我妹子說這樣做,孩子可少抽四六風。」那鄭婆婆奇道:「這說法是真的?若真是這樣,阿彌陀佛,大娘子可就救了不少小兒的性命了。」芳姐又道:「多燒會兒,從火上燎一下可不算數的。」

  又過了片刻,沈曦聽到芳姐說道:「妹子,你睜開眼,看看你兒子吧。」

  沈曦強打起精神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出現在面前,小臉紅通通的,小腦袋還有點發尖,沈曦知道這是產道擠壓造成的。小傢伙的眼睛似乎還睜不開,他不耐的皺了皺眉頭,沈曦發現,小傢伙皺眉的樣子,和瞎子簡直一模一樣。

  沈曦不由的坐起身來,將小傢伙抱到懷裡,心裡被激動灌的滿滿的,上輩子不能生育的遺憾,在此刻完全被彌補了過來。

  沈曦親了親小傢伙紅紅的臉蛋,心中默默道:瞎子,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在天有靈,看見了嗎?

  收拾東西打發穩婆這些事情,自有芳姐代勞,沈曦將孩子放在身邊,累的實在挺不住才睡了過去。這一睡,竟然睡了大半天,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芳姐不在,卻是一個叫于大嫂的女人在陪著沈曦,見沈曦醒了,就去廚下端來一碗雞湯遞給沈曦道:「先把這個喝了,催催奶。」沈曦二話不說,咕咚咚一口氣就喝乾了。

  于大嫂笑道:「照你這個喝湯的勁頭,這奶水肯定少不了。」一說到奶水,沈曦連忙去看孩子,見孩子正安安穩穩的睡在襁褓中,不由問道:「這都多久了?可餵他吃過東西麼?」

  于大嫂道:「多半天了,你睡覺的時候,二海媳婦都已經給孩子餵過兩次奶了。」這二海媳婦的孩子才五六個月,正是有奶的時候。

  沈曦摸摸小傢伙的臉,軟軟的,比果凍還要軟,沈曦的心,似乎也被這觸感融化了,恨不得把這小傢伙含到口裡去。

  于大嫂端來飯菜,笑沈曦道:「這當了娘就是不一樣了,眉眼間帶的都是笑。快別摸孩子了,他吃飽了剛睡著。你過來吃點飯吧,多吃點,下奶也快。」

  沈曦早就覺得餓了,挪到炕桌前,拿起筷子就吃。

  那于大嫂又盛來一碗雞湯放在桌子上:「多喝湯,奶多了孩子長的才好。」

  沈曦一邊吃飯一邊問道:「我要幾天才有奶呀?」

  于大嫂道:「三天上就應該能了。」

  吃罷飯,沈曦見孩子睡的香,不由又歪在他旁邊,看著這個自己盼了兩輩子的小東西。眉眼小小,鼻子小小,小嘴小小,小臉小小,就連那小胳膊,也是小小的細細的,看起來脆弱無比。沈曦仔細的又端詳了一番,然後得出了個結論,小傢伙長得很像自己,但乍眼一看,輪廓卻是像瞎子。只不知道等睜開後的那雙眼睛,是像自己還是像瞎子。沈曦轉念又一想,就算像瞎子自己也看不出來,因為沈曦就沒看見過瞎子睜眼的時候。瞎子平時都是蒙了一個黑布條,只有在洗澡的時候才會將那黑布條拿下來,而在洗澡時,沈曦沒見他睜過一次眼。

  一想到瞎子,沈曦就又想到了瞎子的殘疾,這個殘疾,不知道會不會遺傳,等小傢伙再長兩天,自己必須要查探一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3:27

第39章

  沈曦是三天的時候下來的奶,不知是她本身體質好還是被芳姐補的好,這奶是嘩啦嘩啦的往外流,小傢伙根本吃不完。

  當沈曦第一次將奶頭放進小傢伙的嘴裡時,那種當母親的欣慰和自豪,那種對孩子的疼愛和憐惜,全都不由自主的湧上心頭,直讓人覺得,懷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一切。難怪有好多人想盡了各種辦法要孩子,有孩子的感覺,真的和沒有不一樣。如果沒生過孩子,你根本無法體會到,一個柔弱的小生命全心全意依賴著你時,心中的那種美好和感動。也無法體會到當你看到自己的血脈在一個小生命身上得以延續時的那種激動和滿足。

  沈曦在這一刻,對趙譯的恨徹底煙消雲散了。愛子愛女,是每個人的天性。趙譯想要孩子,這不算是錯。而當初錯的,是自己年輕不知自愛,白白的耽誤了自己的幸福。不過,當沈曦抱著懷中這個孩子的時候,沈曦的生命完滿了,她再無遺憾了。

  芳姐在沈曦這裡住了三四晚,見沈曦已無大礙了,就搬回家去了,畢竟她還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顧呢,不可能一直住在沈曦這裡。她一走,好多事情就只能沈曦自己親力親為了,就像洗個尿布什麼的,總不能等著芳姐來,還讓人家給洗吧。人家伺候了自己幾天,自己就應該感激萬分了,實在不用再勞煩人家。

  沒有丈夫只單身一個人的沈曦,也沒有機會體驗一下什麼叫做貓月子,在芳姐回去後,就自己爬起來燒火做飯洗尿布,平時該幹的活,一樣也沒落下。

  有的時候苦了累了,想想前世在父母身邊時的幸福生活,沈曦也會委屈的想落淚,不過在看到懷中的小東西時,沈曦還是會瞬間堅強起來,抖擻起精神去努力生活。孩子,就是沈曦一切行動的動力。

  沈曦的奶水很好,不過一個月左右,那小小的嬰孩就長得像模像樣了,白白嫩嫩,水水靈靈的,小眼珠烏黑烏黑的,如同兩個小葡萄粒,可愛十足,讓沈曦愛不釋手,恨不得整天抱著他,再也不放手。就連來串門的女人們都不看不過去了,一個勁的笑沈曦太寵孩子。

  沈曦心道自己兩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自己寵寵也不過份吧,所以她對別人的玩笑話一點也沒放到心裡,仍是繼續美美的對著孩子抱來抱去。

  小傢伙雖然模樣像沈曦了,但那雙眼睛睜開後,卻一點也不像沈曦的眼睛,沈曦想來,瞎子如果不瞎,他的眼睛應該就是這樣吧。從兒子臉上,沈曦終於窺到了瞎子的全貌,雖然不漂亮,但也不難看。為了紀念不知名姓的瞎子,沈曦將兒子命名為:沈俠!

  以前的時候沈曦還會時不時的就想起瞎子,還會時不時的流淚痛哭,可有了小沈俠以後,沈曦將全部精力都給了他,忙的是團團轉,瞎子的身影,漸漸的被她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有孩子的日子,對沈曦來說,再苦也是甜,每每望著小沈俠那天真無邪的可愛模樣,她都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有時候她想,如果真有什麼危險,自己肯定毫不猶豫的擋在小沈俠的面前,寧願自己丟掉生命,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子,天下的父母,應該大多都有這樣的想法吧。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小沈俠也一日大似一日,沈曦沒有事情,經常抱了小沈俠去別人家串門,也偶爾會背了小沈俠去海邊撿點海鮮,打打牙祭。

  八月上旬的一天,又是一個烈陽高照的好日子,趁著太陽西斜,海風未起的時候,沈曦將小沈俠用背兜背在背上,拎了一個籃子去海邊撿海鮮。

  她去的比較晚了,等她到的時候,別人已經撿了一漁簍,陸陸續續的正往回走呢。撿了一會兒,沙灘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離村子比較近的沙灘上已經被撿走了,沈曦就走的比較遠了一點,漸漸走到了北邊有山石的地方。

  正當沈曦低著頭翻石頭的時候,忽然聽到海上傳來一聲長嘯,沈曦連忙抬起頭來尋找,很輕易的就看見在蔚藍的大海上,飄浮著三葉小舟,那小舟的船頭上似乎各立著一個人影。由於沈曦離的比較遠,只能模糊看到個影像,並看不清楚上面站的是什麼人。

  一見那小船呈三足鼎立的陣勢,沈曦這心裡一陣激動。

  莫非是傳說中的高手對決?

  雖說這中嶽國崇武成風,可沈曦接觸的一直是最底層的老百姓,還真沒見識過什麼武功什麼高手,今天難道要大飽眼福?

  沈曦正胡思亂想間,忽聽得一個嬌媚的聲音道:「霍哥哥,不要再追人家了嘛,你喜歡人家就直說嘛,這樣追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大概是由於那三葉小舟也相互離的比較遠的原因,這女子說話似乎是用上了傳說中的內力,沈曦離她們這麼遠,也聽得清清楚楚的。

  這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又道:「風纏月,你若再進入我中嶽枉殺無辜,莫怪我不留情面。本我初心,你若再助紂為虐,少不得霍某也得去你南嶽走一趟了。」

  聽到這兒,沈曦心中頓時就明白了,這海面上的三位,應該是東嶽中嶽和南嶽的三位武神,風纏月、霍中溪和本我初心。

  哇,能一下子看見三位武神,沈曦頓時覺得自己的運氣好到爆棚,像這種傳說級的人物,可不是輕易能碰到的,何況一碰就是三個。

  又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霍兄,這事也怪不得月兒,當初拋棄月兒的是你中嶽國人,月兒就算殺幾個中嶽國的人報仇又有什麼錯?她這點事和霍兄比起來可差的遠了,最起碼月兒沒有因為報仇而滅掉中嶽吧?」

  沉默了一會兒後,霍中溪又道:「風纏月,你滅了你情郎滿門難道還不解恨嗎,為什麼還要濫殺無辜?你可知你殺的那些人,家中也有丈夫妻兒在等待,他們失去親人的痛苦,比你被人拋棄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那風纏月卻嬌滴滴道:「霍哥哥自從妻子死後,倒變得多愁善感了。我就算殺了幾個人,他們的妻子夫君又會在乎幾天?你信不信不過一兩年,他們又會男婚女嫁,將對方忘的光光的?天下男女皆薄情,多死幾個又何妨?就算是霍哥哥,你的喪妻之痛,又能傷心幾年呢?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若是再有個更合你心的女子出現,你會不會再心動呢?」

  霍中溪堅決道:「不會。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我妻子更好的女子了。」

  沒想到這個霍中溪還是個情聖,只是不知道他這話有幾許真心,又有幾許堅持。

  本我初心接著道:「霍兄此言差矣,你的妻子你自以為好,卻不知道在我心中,月兒是最好的,世上再也沒有比月兒更好的女子了。」

  霍中溪又道:「本我初心,你都活了四十來歲了,怎麼還這麼心盲眼瞎呢?你痴戀了風纏月二十多年,她可答應嫁你?你還要這樣她跑你追到什麼時候?是不是追到你進棺材呀。風纏月這種女人,根本不合適當妻子,趕緊找個好女人娶了,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你已經不年輕了。」

  本我初心聽完這話,並未出聲回答,海上一片靜默。

  過了好久,那風纏月又咯咯的笑道:「霍哥哥,聽這話你是個會過日子的男人呀,要不,咱倆湊合湊合,你教教我過日子?你娘子雖好,可也不用把我踩這麼低吧。」

  霍中溪不屑道:「你?就你那人品,給我娘子提鞋都不配,還有,千萬別再叫我霍哥哥了,聽了就噁心,你長得人老珠黃的和大媽似的,還好意思叫我哥哥,我要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是四十多啦?」

  被提及女人最在意的容貌和歲數,那風纏月似乎是怒了,她叫道:「霍中溪,你別以為我打不過你你就可以欺負我,本我初心,你傻啦,讓他這樣欺負我!」

  沈曦正看的熱鬧,背後正睡覺的小沈俠忽然醒了過來,大概是想吃奶了吧,他哇哇的放聲大哭了起來,這哭聲自然也驚動了海上那三個人。

  沈曦趕緊將小沈俠抱到懷中,卻聽到那風纏月怒極反笑道:「霍中溪,你欺負我,我就拿你中嶽的人解恨,你說這漁婦和這孩子要是死了,她的丈夫會傷心幾個月?又會在幾個月後續娶成親?咱們打個賭吧。」話音還未落,沈曦就看見一排水線如同海浪一般,齊齊向她射了過來。沈曦嚇壞了,左右顧盼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這沙灘上的石頭都是又矮又小的,哪裡又能躲得了人,沈曦把沈俠緊緊的抱在懷中,迅速轉過身背對大海,希望這水線莫要打穿了她的身體,傷到懷中的小沈俠。

  正在沈曦絕望的看著懷中的小沈俠的時候,忽聽得霍中溪一聲暴喝:「風纏月,你敢!」然後沈曦又聽到一陣爆響,又感覺有一陣迅疾的風從身後猛烈地刮了過去,沈曦又感覺到頭上一鬆,然後一切又歸於了平靜。

  過去了嗎?自己保住命了嗎?

  沈曦慢慢的扭過頭看向海上,只見海上波濤滾滾,劍光刀影亮成一片,三葉小舟也是漸打漸遠了。看來,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懷中的小沈俠也安全了。

  沈曦經此一嚇,再也不敢在海灘上停留了,她抱著小沈俠一陣狂跑,一氣就跑回了家,到家後,她坐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雙腿一個勁的哆嗦,就連抱著小沈俠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

  經過這一次的驚心動魄,沈曦終於對這個崇武的世界有了一個真實的瞭解。面對武神那個級別的強者,自己這種毫無武功的人,簡直就是一隻小螞蟻,動動手指就會讓自己煙消云散。剛才,若不是那霍中溪救了自己母子一命,怕今天,自己和小沈俠就凶多吉少了。從來到這個世界直到現在,沈曦從沒像今天這樣對霍中溪充滿過感激,因為這一次,他不僅救了自己,還救了小沈俠。

  「哇……」已經餓肚子很久還得不到娘親回應的小沈俠再一次放聲大哭,終於將沈曦從恐懼中拉了回來,沈曦一見兒子委屈的小模樣,立刻解開衣裳,給小沈俠餵起奶來了。小沈俠大概是餓狠了,咕咚咕咚吃的很起勁,沈曦看著可愛的兒子,心慢慢柔軟起來,心頭的恐懼這才慢慢消散了。

  接下來很長時間,沈曦都不再去海邊了,她雖然知道像風纏月那種武神級別的人,是不屑於來找自己這麼個小人物的麻煩的,可她心裡就是不踏實,畢竟自己可沒有一個霍中溪在身邊當保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7 00:23:40

第40章

  人都說小孩子是「只愁不養,不愁不長,」愁是生不出,只要生出來了,就不發愁他長不大。

  小沈俠自從出生後,沈曦覺得這小傢伙不說一天一個變化,也大致差不多,小胳膊小腿剛生出來時候那麼軟綿綿,可現也慢慢有力道了,三四個月就會自己吭哧吭哧翻身了,小身板利索的很。沈曦怕他從瞎子那裡遺傳到聾啞瞎等先天毛病,從他出生就一直留意著呢,不過這幾個月看來,小傢伙發育十分健康,小眼珠早就隨著沈曦轉了,小耳朵機靈著呢,至於說話嘛,他哭聲音雖不響亮,但也絕對不是瘖啞。

  知道自己孩子一點缺陷也沒有,沈曦自然是十分高興。不過高興之餘,她還是有些擔心,擔心自己錢哪天就不夠花了。

  養小孩是需要錢,特別是沈曦兩輩子就這一個孩子,總是想把好給他,所以小傢伙穿戴,都是質量不錯東西,這質量上去了,自然價錢也上去了。現孩子小還不太費錢,等孩子稍微大點了,用錢地方就多了,沈曦不掙錢是不行。

  可自己要怎麼樣養孩子同時還能賺來錢呢?沈曦想這個問題,想了好長時間,直到時間進入十月,她才又找到了一條生財大計。

  這一日,沈曦想吃海鮮了,就穿好衣服,圍好圍巾,背好小沈俠,去海邊趕海。由於天冷,一些小動物都遷到暖和地方去了,只有一些耐凍魚或貝類還會被大海送到岸邊。沈曦撿著沙灘乾軟地方走,撿了不少貝類和小海螺。看著沙灘上一個個美麗貝殼,沈曦忽然想到,自己以前去海邊玩時候,總會看到沙灘邊小店裡擺著各種各樣用貝殼做成手工藝品,自己就曾經買過好幾個,回去送給朋友。自己何不就地取材,也用漂亮貝殼做一些東西來賣呢。

  貝殼做東西,上漁村有,七里浦也有,不過這裡對貝殼應用只集中兩方面,一是首飾,用貝殼做成項鏈手鏈什麼;二就是用家具上,家具上面鑲個貝殼,或用貝殼堆個圖案什麼。像後世那種用貝殼粘一起做成手工藝品,比較形象小貓小狗之類,沈曦還從沒看到過。

  想到這兒,沈曦就專撿一些花紋漂亮貝殼,還有一些漂亮小海螺什麼,只要是漂亮,統統撿回家。

  回到家後,沈曦將貝殼海螺煮熟,裡面肉剔出去,將貝殼海螺都擦洗乾淨,然後一一擺到桌上,開始研究這東西要怎麼將它們黏一起,又拼成什麼形狀。

  後世手工藝品,沈曦知道是用膠黏,可這個世界,膠肯定有,但不知道有沒有合用。沈曦以前鎮子上時候,看見過木匠鋪裡有膠,於是第二天,沈曦讓張大郎幫自己帶來了一罐膠,然後滴一滴一個貝殼上,再用另一片貝殼蓋上去,用手捏了捏,她驚喜發現,這膠竟然真能黏貝殼。

  沈曦按照前世記憶,先畫出了幾個造型,然後用毛筆每片貝殼上點了一點膠,再將它們一片片黏一起,試圖將它們變成實物。很可惜,第一個黏了半天,實看不出像什麼。

  第二個沈曦吸取教訓,不用大貝殼了,而是全部用小貝殼小海螺,畢竟小東西比大東西要好塑形。這一次效果顯著,起碼這東西變得有點模樣了。出了三個失敗品後,第四個試驗品才算成功了。這是一隻憨態可掬小狗,它懶懶坐地上,一隻爪子下還按著一個小球。沈曦又撿來一塊小石塊,黏小狗下邊,乍一看上去,就像小狗坐地上一樣。

  將小狗擺一邊,沈曦細細觀看了一番,覺得這小狗雖然沒有後世那些手工藝品好看,可這個沒有這東西出現年代,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吧。

  一想到白花花銀子,沈曦動力十足,接下來幾天,她又撿了許多小海螺小貝殼,很就又做出了一隻紅嘴巴小鳥,還有一個孔雀開屏,然後一罐膠就用差不多了。

  東西做好了,勢必是要賣出去。沈曦想著這沿海地方大家對貝殼是斯空見慣,恐怕不會花大價錢買這堆貝殼,而且七里浦自己是不想再去了,那不如就走遠點賣。

  有了這個打算,沈曦就又讓張大郎幫她買來一罐膠,接下來日子,她又成功做出了兩隻小狗,兩隻小羊,還有一隻小貓,還剩下一點點膠,沈曦用它做了一隻傻乎乎小豬。將膠都用光了,沈曦將這些東西晾了好幾天,待一點異味也沒了,這才一個個用布包好,再用布袋裝了起來。

  至於怎麼去賣,去哪賣,沈曦早就想好了,她事先讓村子裡去七里浦人幫她租來了一輛車,然後她收拾了不少小沈俠衣服尿布,讓馬車將她們娘倆送到寬城。

  這個寬城,比七里浦還要大,當然也就離上漁村遠。沈曦聽趕車大爺描述樣子,估計著差不多是後世一個市樣子,當然了,沈曦並不太確定,因為這個社會是怎麼劃分地域,她還沒搞懂呢。

  馬車上顛了整整一天,到天都黑了時候,沈曦坐馬車才到達了寬城,趕車李大爺是老把式了,直接將馬車停到了一個相熟客棧前面,沈曦下車後就直接住進了客棧。

  這個客棧是一個比較大客棧,據李大爺說字號很老了,做生意也很公道。而且客棧果然如電視上演一樣,將客棧客房分為了天地人三等,天字號房一晚一兩銀子,地字房一晚五百文,人字房一晚一百文。沈曦先去看了看人字房,發現人字房一律都陰面,房間裡陰暗潮濕,而且裡面比較狹窄,又特別簡單,除了一床一櫃再無他物。沈曦雖然身上錢不富裕,不過怕夜深寒重時候,那陰暗潮濕房間會讓小沈俠生病,她還是要了地字房。小夥計服務態度相當好,不僅幫她打了一盆熱水來,見她帶著孩子呢,還特意告訴她店裡備有熏爐,如果需要熏乾尿布,他可以給她搬一個來。沈曦暗道,這老字號能存這麼多年,看來是有原因。

  沈曦將貝殼工藝品都放到櫃子裡,又洗了把臉,給小沈俠吃過奶後,才讓夥計將飯菜端到房裡,順便向夥計打聽這寬城哪裡能賣東西。

  收了沈曦十文錢後,小夥計很詳細告訴了沈曦,城裡,有一條叫十香坊地方能賣東西,外地人來賣東西,一般都會選擇那個地方。還有一個地方叫宣平街,裡面都是賣一些從全國各地西域海外販來珍稀之物,不過那個地方東西很貴,一般人都買不起。

  沈曦琢磨著自己這東西到了十香坊,怕也賣不起好價錢來,不如去宣平街碰碰運氣。沈曦吃罷飯,早早哄了小沈俠睡覺,一夜無話。

  第二天,沈曦梳洗好了,吃過早飯,又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給小沈俠也穿暖和了,把小傢伙背背上,就拎了那大布口袋去了宣平街。一到宣平街上,沈曦有點傻眼了,這街道兩側都是店舖,一個擺地攤都沒有,沈曦趕緊拉了一個行人問了問,才知道寬城是不能隨便擺攤,只能官府指定十香坊擺攤,否則會被官府扣拿貨物。

  沈曦十分鬱悶,只能無奈又將那大布口袋拎到了十香坊。十香坊類似於一個大農貿市場,裡面整齊擺著一排排貨物,買賣來往人是人山人海。沈曦從南走到北,發現這裡賣東西應有有,十分繁雜。

  沈曦雖然覺得自己來很早,可事實上,這裡攤位已經擺滿滿噹噹了,沈曦找了好久,才一個不起眼角落找到了一塊空地。沈曦連忙將貝殼工藝品拿出來,擺了大口袋上面,權當擺了個攤。大概是這個地方實太偏了,半天時間,除了一個收稅收走了十文錢外,沈曦東西根本就沒有一個人來買,就連問都寥寥無幾。沈曦心中那個鬱悶,自是不必說。小沈俠似乎還沒見到過這麼多人,半天也沒吵沒鬧,小眼珠骨碌碌轉著,看來是連眼睛都看花了。

  不過等他餓了哇哇哭時候,沈曦才發現自己面臨一個尷尬問題:才六個月兒子要吃奶,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要怎麼餵他呀?總不能衣襟一解就餵吧,這大庭廣眾自己可沒那麼大臉,真做不出這事來。此時此刻,沈曦無比懷念後世奶瓶和奶粉。

  小沈俠不知沈曦苦衷,只是一個勁啼哭,小臉都哭紅了,沈曦是又著急又心疼,一會兒功夫就出了一身汗。沈曦一邊哄著小沈俠,一邊左瞄右看,想找個合適地方餵孩子,還別說,真讓她看到附近就停著一輛帶車廂馬車,沈曦看看離自己攤位也不遠,就走了過去問能不能借馬車給孩子吃口奶,好那做生意夫妻很好說話,沈曦這才沒大庭廣眾之下出醜。

  中午的時候,沈曦隨便買了個餅糊弄了一頓,然後繼續坐在攤位前守著,剛坐到那裡,只見一個頭上扎著兩個小抓髻身穿一身紅衣服的小女孩站在了攤位前,她摸了摸貝殼小狗,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做的,樣子好怪呀。」沈曦笑道:「這是用貝殼做的。」小姑娘又問:「什麼是貝殼?」沈曦拿起那隻小狗,指著上面的貝殼告訴小姑娘:「這個一片片的呢,就是貝殼。這個貝殼啊,平時它只在海裡,等海水漲潮了,它就會被海水帶到海邊上來,我這些貝殼,就是在海邊撿的呢。」小姑娘一臉神往的道:「海好看嗎?我還沒看到過海呢。」

  沈曦對小孩最沒有抵抗力,反正也沒有顧客上門,就對小孩說道:「大海呀,可美麗啦。一眼望不到邊,藍汪汪的全是海水,海裡可是有許多小動物哦,有海星,海螺,海膽,各種各樣的魚,還有貝殼,海龜,可多可多啦。」

  小女孩蹲在沈曦的攤位前雙手托著腮,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嬸嬸,那你有海星海膽海龜嗎?」

  沈曦笑道:「這個我可沒有,那些小動物呀,一離開海水就活不了啦,再說了它們都在水裡,我可逮不著它們。」

  小女孩又問:「嬸嬸,海邊好玩嗎?」

  「要是去一次的話呢,就好玩啦,等退潮以後,去海邊趕海,可以捉到魚呀,蝦呀,石頭下面還有小螃蟹呢,還有海螺,海叅,蚌,蛤,好多東西呢。」

  「呀,肯定很好玩,我也要去海邊。」

  這話一出嚇了沈曦一跳,自己雖然喜歡小孩,可不是拐賣人口的,連忙又道:「去一次還行,不過要是住在那,可就不好玩啦,海風太大,你這個又白又嫩的小臉蛋,沒兩天就會吹黑啦。」沈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小女孩的紅臉蛋,滑滑嫩嫩的,皮膚好的不得了。

  小女孩也沒反抗,任由沈曦摸了一把,那雙天真的小眼睛對著沈曦不停的眨呀眨:「嬸嬸,我不怕黑,你帶我去海邊吧,我也要去趕海。」

  沈曦笑咪咪的向小女孩道:「你家大人有沒有教過你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走呀?你都不認識嬸嬸,要是嬸嬸是壞人,把你拐跑了,賣給人販子,那可怎麼辦呢?」

  小女孩怔了一下,隨即肯定道:「嬸嬸你不是壞人。」

  沈曦奇道:「我怎麼不是壞人啦?我腦門上又沒寫著壞人兩個字?」

  那小姑娘道:「眼睛呀,看眼睛就知道了。上次我家一個丫環偷東西,眼睛歪歪的我一看就知道是她偷的。」

  沈曦想了想,才明白這「眼睛歪歪」,大概是指由於心虛,不敢看別人,導致的眼神飄移。還真沒想到,這小姑娘看人還真有一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7:39

第41章

  小姑娘在沈曦的攤位上磨磨嘰嘰的不肯走,一直叫沈曦帶她去趕海,沈曦自然不答應,兩人一直聊了小半天,小姑娘才帶著沈曦送給她的那個傻乎乎的小豬,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沈曦,並和沈曦約定,明天她還來,要沈曦帶她去看海。

  她走了以後,又來了一對青年男女,那男的似乎在追求那女子,見那女子拿著一隻貝殼小狗愛不釋手,痛快的掏了二兩銀子,買下了那隻小狗。沈曦惦著那三兩銀子,心中暗道,這本錢總算是回來了。

  臨收攤前,又來了一個不知哪個地方的人,講話又快又含糊,沈曦一句也聽不懂,兩人雞同鴨講了半天,他買走了一隻小狗和一隻小鳥。

  看著天快黑了,沈曦就收了攤,回了昇平客棧。

  第二天,沈曦起了個大早,連早飯都沒吃就跑到十香坊佔位置,到那一看,她又傻眼了,地上擺滿了草繩和木樁,看來是人家佔的位置。看到此情此景,沈曦不由想到了上大學時在自習室佔座的樣子,也是在桌子上扔本書,就代表這個位置是自己的了。

  沈曦找來找去,找到了一個基本還算靠門的位置,這個位置沒有人佔。她從別的攤位上拽了兩塊磚頭,擺在了上面,就趕緊去買東西吃了。賣早點的來的早,可惜沒有賣粥的,豆腐腦更是沒有,沈曦只得買了兩個餡餅。

  等到太陽升起來後,十香坊就熱鬧了起來,沈曦這個貝殼工藝品也受到了一些姑娘和小孩的青睞,沈曦坐地起價,小貓小狗三兩一個,一會兒就賣光了,只剩下那個孔雀開屏,由於沈曦要價五兩銀子,一直沒有賣出去。中午又買了個餅充飢,沈曦繼續在那賣那個孔雀開屏。過了午,攤位前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蜂腰削背,神態嚴肅,頗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他看了一眼那孔雀開屏,開口卻問道:「怎麼稱呼?」

  沈曦心道,你又不是查戶口的,你管我姓什麼,不過出於禮貌,還是回道:「小婦人姓沈。」

  「做的不錯,你家住哪?」

  語氣硬的,好像在審案一樣,沈曦不想惹這種一看就知道霸道慣了的人,點頭回道:「多謝誇獎。我是從七里浦來的。」

  那男子眉頭一擰,又問道:「七里浦哪裡?」

  「上漁村。」和這種利落人說話,連沈曦說話都簡短了。

  那男子掏出十兩銀子往攤上一扔:「買了。」說罷,拿起那孔雀開屏就走了,竟然連價都沒問。

  沈曦拿起銀子,看著那男人遠去的背影,不由的讚了句:「這才叫酷!」

  東西都賣完了,沈曦趕緊收攤回了客棧,把東西一收拾,背起小沈俠,沈曦租車就打道回府。在車上,沈曦清點了一下自己的收入。自己來的時候,一共帶了八件東西,那個送人的小豬不算在內,一件賣二兩六件賣的三兩,一件賣的十兩,算起來,自己收入三十兩,除去住店的一兩,上稅和吃飯三百來文,這一趟,自己賺了二十八兩多。

  沈曦一邊算著,心裡樂開了花,要是這樣再做幾次,養小沈俠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了。

  到七里浦時候,沈曦讓車稍作了一下停留,去買了兩罐膠,又買了些熟食滷肉,生菜生肉,又找了輛車,匆匆的回了上漁村。

  車剛走到村口,就見一個黑影在黑暗中問道:「是沈妹子回來了嗎?」

  沈曦連忙叫趕車的李大爺住了車,探出頭來一看,竟然是張二郎站在這裡。沈曦高聲問道:「張二哥,你怎麼在這裡?」

  張二郎吶吶道:「你怎麼兩天沒在家呀?我嫂子怕你出事,讓我來這裡接接你。」

  沈曦連忙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付了錢給車把式,車把式趕著車走了。

  旁邊張二郎過來,伸手接過沈曦手中的東西,小聲道:「我來拿吧,你背小沈俠就夠累的了。」

  沈曦知道他勁大,這點份量在他手中不算什麼,就將東西遞給了他,然後道:「你回去幫我謝謝芳姐,多謝她掛念,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找她說話。」

  張二郎道:「好。」

  兩個人沒有話談,氣氛有些沉悶,沈曦只得沒話找話說:「小紅和小海都睡了吧?」小紅和小海是芳姐的兩個孩子。

  張二郎悶聲「嗯」了一下。

  沈曦又道:「張二哥,以後不用來接我了,我和趕車的李大爺很熟了,我都是雇他的車回來,不會出事的。」

  張二郎道:「我幫你拎東西。」

  沈曦……無語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話的走回了家,實在是尷尬的要命。

  回到家中,張二郎將東西放下就要走,沈曦說留他喝口水,他也沒應,只是囑咐沈曦早早休息,就逕自去了。

  沈曦先將小沈俠收拾妥當餵好奶,然後將買來的饅頭和滷肉熱了熱,又放了個雞蛋湯,暖暖的吃了一頓。吃完後,又燒水洗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風塵,然後躺在床上,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過罷午飯,沈曦就帶孩子去了芳姐家,和芳姐閒聊了一個下午,當芳姐追問她這兩天去幹嘛時,沈曦就將貝殼手工藝品的事情告訴了她。芳姐一直對她很好,沈曦不想用其他方式回報她,幫她發家致富是最好的選擇了。

  一聽沈曦說一次賺了二十八兩銀子,芳姐眼睛都瞪圓了,看那樣子是既吃驚又懷疑還帶點驚喜。

  等她清醒過來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拉了沈曦去撿貝殼,要沈曦做給她看。沈曦笑咪咪的說今天已經漲潮了,還是等明天吧。

  從第二天開始,沈曦跟著芳姐又開始趕海了,不過別人都是撿海鮮,她們則是撿一些漂亮的貝殼海螺海星等,好在大家各忙各的,也沒人關心她們都撿了些什麼。

  將貝殼處理好,沈曦在芳姐的熱烈注視下,輕車熟路的做了一隻小狗,一見沈曦真的做出東西來了,芳姐一下子就把沈曦摟在懷裡,狠狠的抱了她一回,那力道大的,差點把沈曦的腰勒斷了。

  「妹子,快教我,我也要學。這要真能掙錢,那大郎和二郎就不用天天出海打漁了,我也不用擔心他們了。」

  沈曦自然是點頭了。

  芳姐的手雖然沒有沈曦靈活,不過她學的很用心,倒是張二郎,手十分的巧,他做出來的東西,連沈曦都得嘖嘖稱讚。

  沈曦的手沒有張二郎巧,不過她好歹在後世看到過不少樣品,所以她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差。這一次她做了許多小貓小狗小鳥,還做了兩個大型的孔雀開屏、馬到功成。一些顏色好看又太少的貝殼,沈曦就做了好多巴掌大小的可愛的小動物,還有一些貝殼簪子呀項鏈什麼的……等積的多了,張大郎親自趕了車,拉著沈曦和芳姐就又去了一趟寬城。

  這一次,由於女孩用的小飾品比較多,又都新奇有趣,價錢也不是太貴,沈曦的貝殼首飾受到了大家的歡迎,顧客多了,帶動的那些小貓小狗小鳥也賣了不少。特別是那個大型的馬到功成,竟然被個想送禮的顧客花了三十兩銀子買走了,那個孔雀開屏,比上次那個要大,也是賣了十兩銀子。沈曦在寬城住了三天,東西就賣光了她又得了不少銀兩。

  芳姐家由於做的多,自然賣的錢也多,特別是沈曦畫圖樣張二郎做的一個大型的白梅迎春,竟然賣了三十五兩,這讓芳姐是喜極而泣,又給了沈曦一個狠狠的擁抱。

  嘗到了甜頭的兩家人,回到家後,又盡快的撿了不少的貝殼,如果沈曦沒有料錯的話,隨著她們做的東西越來越多,相似的東西必定會有人去做,那時候利潤可就得下降不少,自己必須要趁機多做一些,多賺點錢。

  兩家人又急匆匆的做了一批,芳姐家還好,人多力量大,就連兩個孩子都被打發著去撿貝殼了,幾天就做了不少。沈曦又要看孩子又要撿貝殼的,做的東西就沒那麼多了,沈曦見小件東西賣不上錢去,就專做大件的東西。

  托年關將近的福,這一次寬城這行,仍是滿載而歸。

  兩家人賺了不少錢,沈曦就和芳姐商量,是不是讓村子裡的人都做,這東西以後肯定會降價,趁現在是剛起步,讓大家共同致富,也算還了當初大家的相救之情。這本來就是沈曦想出來的主意,芳姐自然沒有反對。

  沈曦和芳姐把村裡的婦女們全都召集起來,將這門手藝傳給了她們。一聽說這個很掙錢,婦女們爭先去撿貝殼,然後和沈曦學怎麼製作貝殼工藝品。當她們去寬城賣掉第一批東西後,每個人幾乎都賺了二三十兩銀子。一時間,沈曦在上漁村的地位節節攀升。對於會賺錢的沈曦,女人們對她是崇拜有加,她們第一次知道,原來錢是這樣好賺,原來自己只待在家中,就可以比男人掙的多。

  回來以後,沈曦就告訴她們,抓緊時間快做,因為別人看到這東西這麼賺錢,肯定會仿做的,到那時,這貝殼工藝品的價格肯定會下降不少,到最後,這些東西就會便宜的都沒人要了。上漁村的人們聽了這話,就連男人也暫不出海了,帶著孩子去沙灘上撿貝殼。有那手巧的男人也會和自家娘子一起做,一時間,上漁村家家都做這貝殼手工藝品了。再一次去寬城,去的就不止女人了,上漁村幾乎是男人女人一起出動,這一次,貝殼手工藝品又賣了一個好價錢。沈曦特意在十香坊走了走,發現有個別攤位,已經開始在賣貝殼項鏈和貝殼手鏈等小東西了。

  回到家中,沈曦告訴大家,小東西馬上就不值錢了,現在年關將近,會有許多送禮的人採買禮品,小東西是入不了他們眼的,大家要是信她,就加緊時間做些綵頭好的大東西,肯定會賣不少錢。

  上漁村的村民對沈曦是信服萬分,於是小東西統統不做了,大家都向沈曦要圖樣,做大件工藝品,沈曦雖然畫了一些樣式,但個人力量到底有限,她鼓勵大家都想樣式,不要總被她的思路拘泥了。果然,一些心靈手巧的人很快就做出了不同的花樣。

  在下一次去寬城的時候,十香坊如那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了許多貝殼飾品,一時間貝殼飾品價格大跌。至於那大件工藝品,由於樣式和手工的限制,會製作的人很少,這就給了上漁村村民機會。見此情景,上漁村的村民不由對沈曦更加佩服。而恰恰是這次寬城之行,上漁村一對小夫妻聯手製作的「百鳥朝鳳」被一個富商買走,足足賣了五十兩銀子。那對小夫妻高興的幾乎熱淚盈眶,而上漁村的村民,更是受到了鼓舞,對於製造大件工藝品是更加熱衷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7:52

第42章

  就這樣,在大家製作貝殼工藝品的熱情中,年關近了。年關一近,這大件工藝品價值不降反升,平平常常的孔雀開屏什麼的,都得三五十兩,若有那別出心裁的,百十來兩不在話下。

  這個春節,對上漁村的村民來說,既興奮又忙碌又著急。興奮的是,他們手中握著祖輩從來沒有賺過的那麼多的錢,忙碌的是,這工藝品太好賣了,簡直是供不應求,著急的是,都快過年了,他們竟然連買年貨的時間都沒有,全家人都快忙翻了。

  在這兩個多月的忙碌中,沈曦也攢了不少銀子。臘月二十七這天,沈曦所做的東西都賣光了,她粗略的統計了一下,這段時間,自己竟然賺了三百來兩銀子。而據沈曦所知,村子裡的人家每家都收入在一百五十兩之上,而芳姐一家,得的銀子只會比自己多不會比自己少。

  這一下,沈曦對養小孩沒了後顧之憂,放開手腳去七里浦購買了不少年貨,開始準備過年。

  大年三十這天,沈曦剛吃過早飯,村裡的姑娘媳婦小孩們就陸陸續續的給沈曦送來了不少燒雞烤鵝薰肉烤腸等東西,特別是臨中午的時候,有不少人家都給沈曦送來了燉好的肉,做好的菜。沈曦知道,這是他們對自己帶他們致富的報答,沈曦假裝推辭了一番,就笑著收下了。

  這個大年三十,沈曦自己連一個菜也沒炒,就吃了一頓無比豐盛的飯菜,吃的沈曦心中暖融融的。

  大年三十晚上,有好幾個姑娘媳婦來串門,陪沈曦笑鬧了半宿,直到有夜深人靜,她們才結伴回家了。

  沈曦如同去年一樣,也沒有守歲,而是早早的躺到了床上,摟著小沈俠準備睡覺。躺著躺著,沈曦忽然想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第一個春節,那時的自己正躺在瞎子懷中。才不過短短兩年時間,自己得到一個男人,又失去了一個男人,幾經生死,幾經磨難,生了一個孩子,還發家致富了。這日子過的,怎麼這麼不真實呢,好像是睡著了在做夢一樣。還有瞎子,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想他了,難怪網上總有人說,時間是最殘酷無情的了。沈曦努力回想了一下瞎子的樣子,除了他臉上那總蒙著的布條自己記得比較深刻外,就連他的模樣,直到沈曦睡著,都沒有想的很清晰。

  大年初一,沈曦早早的起來,自己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小沈俠就更別說了,全身上下全是新的,紅衣服紅鞋子紅帽子,紅彤彤的好像畫上畫的吉祥娃娃一樣。

  沈曦剛吃罷早飯,就迎來了第一撥拜年的人,這一撥是一群小孩子。沈曦對小孩一向很親熱,還是以前那一套,又是糖又是瓜子點心的,把孩子們打點的是心滿意足。然後就像水籠頭開了閘門一樣,來拜年的人是絡繹不絕,沈曦仔細的記了一下,到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村子中的女人和孩子幾乎都來給她拜過年了。沈曦不禁小小得意了一下,自己的人緣,看來確實不錯呀。

  正月初五剛過,就有的人家開始做貝殼工藝品了。沈曦沒有親戚探親,天天閒著也是閒著,也天天去撿貝殼,然後在家做工藝品。不過外面天寒地凍的又下了雪,沈曦怕坐車路上出危險,就不願再帶小沈俠出去了,只好讓這些東西堆積在家裡,打算等天暖和了再賣。後來村子裡的人提出幫她捎著賣,沈曦也讓他們帶了幾件試試,不過正月裡買東西的少,這東西自然賣的不太好,所以一個正月下來,沈曦也堆積了不少這些東西。

  二月以後,人們的購買力恢復了一些,不過市面上這些貝殼東西也漸漸多了起來。村裡幾乎天天有人去寬城,但價錢卻是越來越低了。倒是沈曦讓他們捎的東西賣了不少,因為沈曦說過,只要有人買,便宜點也賣。

  這天下午,沈曦正在摟小沈俠睡午覺,只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沈曦應了一聲,匆匆整理了一下儀容,就趕緊去開門了。

  一看到門外的站著的人,沈曦楞住了。

  「很意外?」外面站著七八個人,中間的男人,不苟言笑,眉頭深鎖,和他形象大為不符的是,他臂彎裡,還抱了一個梳著兩個小抓髻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見沈曦看她,笑著向沈曦打招呼︰「嬸嬸,我和爹爹來趕海啦。」

  外面站的這兩位,竟然是沈曦第一次去寬城賣貝殼工藝品時,在沈曦攤位前玩了半天的小女孩和買那個孔雀開屏的冷酷男子。

  沈曦笑著將他們迎了進來,嘴裡道︰「原來兩位是父女呀,這我可真沒想到。」

  一進了沈曦的房間裡,小女孩掙扎著從她父親身上下來,興高采烈的看著沈曦屋子中擺的那些貝殼工藝品。

  沈曦連忙去廚房燒了點水,沏上來了兩杯茶。當她想要再沏茶給那幾個隨從時,那幾個人卻道自己來就行了,沈曦也不客氣,就將廚房讓給了他們,自己進屋去陪那父女倆。

  一見沈曦進了屋,那男人站起身來向沈曦道︰「在下桓河,這是小女青芙。」

  沈曦回禮道︰「桓公子好,青芙小姐好,我叫沈曦。」

  旁邊的青芙在此時卻插嘴道︰「嬸嬸,這些東西都是你做的?可真好看。」

  沈曦笑道︰「我這做的可不算好,我們村子裡有手巧的比這做的還好哪。」

  青芙拿起一個小海豚頂球的道︰「嬸嬸,我喜歡這個,送我吧。」

  沈曦很大方的揮揮手︰「喜歡哪個拿哪個,和嬸嬸不用客氣。」

  那桓河臉色一沉,嚴厲的向青芙道︰「青芙,不得無禮。」

  青芙不屑的撇撇嘴,手裡仍是緊緊的攥著那個小海豚。

  沈曦知道小孩子都是有叛逆心理的,而且已經知道要面子了,於是走上前去,和言道︰「青芙可知道這是什麼?」

  青芙被父親的話影響了心情,臉上連笑都沒有了,搖搖頭道︰「不知。」

  沈曦柔聲道︰「這個呢,叫海豚。海豚是生活在水中的,它們成群成群的生活在一起,心底可善良了,若是有船在海上迷了方向,海豚就會出現在船頭,為船引路呢。」

  青芙看了一眼父親,又轉過頭來向沈曦低聲道︰「嬸嬸,我很喜歡這個海豚,給我可好?」

  沈曦瞥見那桓河眉頭都皺起來了,又要出言喝斥,連忙將他的話攔在嘴裡︰「有人欣賞我的手藝,我是高興還來不及呢。等你走的時候,可別忘了帶上它,這也算是咱娘倆相識一場的證物了。」

  那桓河聽了沈曦如此說,才沒有出聲。

  青芙將小海豚放回原位,高興的牽著沈曦的手道︰「多謝嬸嬸。嬸嬸你不知道,你賣給我爹爹的孔雀開屏,被我叔叔拿走,我爹爹還很不開心呢。就連我那隻小豬,被我小弟弟看見了,還和我討要呢,不過我沒給他。」

  沈曦見有這麼多人賞識自己,也高興道︰「難得有人喜歡,你回去的時候多拿幾件送給他們。」

  青芙眨眨眼道︰「他們喜歡,我偏不送。我只要嬸嬸這隻小海豚。」

  沈曦輕輕的點了點這個彆扭小女孩的鼻子,溫柔的笑了。大概沒有人對青芙這樣做過吧,小姑娘難得的羞紅了臉。

  桓河在旁邊看見她們溫馨的互動,眼神也不由的柔和了許多。

  青芙不好意思的閃到旁邊去看貝殼工藝品了,沈曦只得向桓河道︰「還不知道桓公子來寒舍,有何貴幹呢?」

  桓河說話一點起伏也沒有,仍是簡短兩個字︰「趕海。」

  沈曦笑道︰「今日不巧,兩次潮都退過了,只能明天早起去趕海了。明天的退潮一次是在下半夜,一次是午後。」

  那桓河道︰「好。我們下午來。」

  沈曦道︰「明天吃了午飯來將將好。」

  桓河點頭︰「好,我們明天再來。」

  青芙抱了小海豚過來道︰「嬸嬸,我可真拿走啦!」

  沈曦笑道︰「說給你了,就是給你了。你可小心些,莫踫掉了貝殼,再黏回去可麻煩呢。」

  青芙點點頭,這才抱了海豚跟在桓河後面走了出去。

  桓河抱著青芙騎上停在門外的馬,向沈曦點點頭以示告辭,一夾馬腹,揚塵而去。

  看著他們走遠了,沈曦才回到屋中,想想這父女倆的事情,知道這次趕海不過是有錢人哄小女兒玩罷了,所以也沒多往心裡去,看看天色不早了,就下廚收拾晚飯去了。

  第二天午後,沈曦剛吃完午飯,桓河父女倆就到了。今天桓河和青芙都換成了俐落的短打扮,頸間還圍了圍巾,身後還都背了漁簍,看來沒少下功夫。

  沈曦本來本來沒打算陪他們去,可青芙卻一個勁的撒嬌,非要拉著沈曦去不可,讓沈曦給她去捉海星。沈曦剛一拒絕,小姑娘立刻就淚眼朦朧了,看不得孩子哭,沈曦只得將小沈俠送到了芳姐家,自己帶他們去了海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8:05

第43章

  等到沙灘上的時候,潮水剛好退下去,青芙歡呼著跑上了沙灘,然後撿了一個貝殼,大呼小叫道,「爹爹,爹爹,你看我撿了個好漂亮的貝殼。」桓河走到青芙身邊,看了看青芙手中的貝殼,點頭道,「嗯,漂亮。」他彎下腰,也撿起一個半埋在沙子中的白色貝殼,遞給青芙道,「更漂亮。」青芙把貝殼又塞給桓河,氣呼呼道︰「沒我的漂亮。」然後又跑到一邊去撿貝殼去了。每撿到一個貝殼,青芙都大聲的叫著︰「爹爹,這個漂亮不?」然後沒有什麼表情的桓河就會機械的點點頭。

  當爹的無奈,做女兒的鬱悶,沈曦看著這父女倆,就覺得有種不和諧。這個桓河,性子硬的像石頭一樣,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和女兒相處,小青芙攤上這麼個爹,也難為她了。

  見桓河很無趣,青芙就把注意力轉到了沈曦身上,她在石頭縫裡發現了許多海螺後,不停聲的招呼沈曦︰「嬸嬸,你來看,這是什麼?」

  沈曦看了一眼道︰「這個呀,叫海螺,礁石上這個東西可多了。青芙快過來看,嬸嬸抓到什麼了?這個是海星呢……」

  「呀,這就是海星呀,它好軟呀。」

  「看,梭子蟹,抓蟹不要捏它的鉗子,不然會被夾的。」

  「嬸嬸,你懂的可真多。」

  ……

  在這廣博的海岸線上,在這漫長無際的沙灘上,青芙露出了小女孩天真可愛的一面,在沙灘上盡情的奔跑,不停的笑鬧,雖然猛烈的海風吹散了她的頭髮,她也毫不在乎,快樂的像個天使。

  沈曦本就喜歡孩子,特別是小青芙又漂亮又可愛,更是母性大發,反正海邊也沒什麼人,索性也放開了胸懷,和青芙一起挖沙子,翻石頭。兩個人的歡聲笑語,灑滿了整個海灘。

  桓河跟在她們身後,靜靜的看著前面形如母女的兩個人,良久良久,他蹲在一塊礁石上,伸手撿了一條在水窪中掙扎的小魚,手臂一揚,把它扔回了大海。

  一直玩到海水漲潮,三個人才回到沈曦家,青芙興致勃勃的要吃海鮮,沈曦就在小女孩的團團轉中,做了一個辣炒海螺,清蒸了蝦蟹,油燜了大蝦……吃的青芙大呼過癮。而瘦削的桓河,卻是讓沈曦想起了瞎子,因為他和瞎子太像了,一樣不說話,一樣悶頭吃,一樣吃的多……

  沈曦家屋窄院小,自然不能留客。桓河他們吃完後,就向沈曦告辭了。沈曦又送了青芙幾個小貝殼飾物,青芙才興高采烈的走了。待他們走後,沈曦趕緊去芳姐家接回了半天沒見的兒子,小沈俠一見到娘親,扎楞著兩個小胳膊就往沈曦懷裡撲,抱著沈曦就不撒手了,把沈曦給滿足的呀,直覺的自己頭上頂上了聖母的光圈。

  桓河父女的拜訪,對沈曦來講,不過是生活中的小插曲而已。他們是富是窮,身份如何,沈曦根本就沒有費半點心思在上面。等他們走後,沈曦就將他們拋到腦後去了,繼續自己掙錢養兒子的日子。

  小沈俠長的很快,十個月的時候,他開始扶著牆學走路了,每每當他用那軟綿綿的小短腿支撐著他那小身板,努力的站起來時,沈曦都會心驚膽顫,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摔著了磕痛了。一發現這種情況,沈曦會馬上飛奔過去,把他抱起來。雖然知道自己這種行不可取,可沈曦就是看不得自己孩子受傷疼痛,可小沈俠卻展現出了來自他的父親瞎子那執著又堅強的一面,不論沈曦如何阻止,他都會在沈曦放下他後,再一次嘗試直立行走。

  瞎子由於有殘疾,即便毅力再好再堅強,這一輩子也只能在炕頭上坐著,一事無成。而對於繼承了瞎子性格的健康兒子,沈曦無比期待他的成長。

  貝殼工藝品由於仿製很容易,市面上是越來越多,價格也一落千丈,沈曦見錢賺的也差不多了,就不再花大精力製作這些東西,而是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伴自己的兒子

  小沈俠在會走了以後,基本上家裡就關不住了,天天向外跑,沈曦怕孩子出什麼意外,天天跟在他後面跑,真是操碎了心。後來張二郎給小沈俠削了一個木劍,小傢伙才算是不往外跑了,不過沈曦又開始擔心家裡的問題了,因為小沈俠天天劍不離手,看見螞蟻了,刷刷挑幾劍,看見雞鴨了,刷刷挑幾劍,看見蜜蜂蝴蝶飛過了,刷刷挑幾劍,看見沈曦的門簾飄動了,刷刷挑幾劍……雖然他的小手還沒有什麼勁,出劍也淨跑偏,木劍也不鋒利,但架不住他一天天這麼搗蛋啊,沈曦管也管不住,只得無奈扶額,天天跟在兒子後面收拾亂攤子。

  到了夏天的時候,由於貝殼手工藝品不值錢了,村子裡的人們也都不像以前那麼沒日沒夜的做了,在有了空閒時間後,有了錢的人們就商量著起新房,特別是好幾家要娶媳婦或剛娶媳婦的,對房子是尤其需要。

  上漁村的日子過好了,有錢了,就有不少姑娘願意嫁到上漁村了。這個事情其實沈曦早就知道了,她還知道年前上漁村就有四個大齡男青年找到媳婦成親了,年後也有兩份,這些沈曦也都隨過禮錢了。由於蓋的房子多,村裡的男人一商議,決定統一去購買建房用的木材什麼的,這樣還能便宜點。芳姐家也打算蓋三間新房,是準備給張二郎娶妻用的。

  沈曦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趕緊和張大郎說了一下,自己也要蓋新房,要用的材料讓張大郎幫忙張羅一下,現在她住的那一間房實在是太小了。

  正事說完了,張大郎就出去和男人們辦事了,只剩了芳姐和帶著小沈俠的沈曦說閒話,芳姐踫了踫沈曦的胳膊,挪揄道︰「你還蓋什麼新房呀,我家蓋的那三間新房送你住,還順帶送你個能吃苦能肯幹的男人,要不要?」

  沈曦知道芳姐是在開玩笑,以現在芳姐家的條件,黃花大閨女上趕著給的也有,自然不用再娶沈曦這麼個帶孩子的寡婦了,前幾天沈曦就聽說芳姐在給張二郎張羅親事呢。沈曦白了芳姐一眼,故意心滿意足的嘆道︰「你那三間新房,你敢送我就敢收,你那能吃苦能肯幹的男人,送了我也敢收,我現在是有子萬事足,是不介意多養個兒子的。」

  芳姐啐了沈曦一口道︰「你還是屬紅薯的,愛佔大壩(輩)。我看你天天晚上涼蓆冷被的,連個暖被子的人都沒有,嫌不嫌乎冷。」

  沈曦看了看外面沒有人,嘻嘻笑道︰「芳姐你的被子肯定天天是暖的吧。」

  芳姐漲紅了臉,氣的拿手擰沈曦的臉蛋,嘴裡恨恨道︰「哼,我的是暖,你沒暖過嗎?你沒暖過小沈俠是從哪來的呀?」話說到這兒,芳姐忽然道︰「妹子,你家那口子是什麼樣的人啊,從沒聽你提過。」

  沈曦聽了芳姐這話,就立刻覺出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想瞎子了。似乎小沈俠的到來,填平了她生活的空寂,也撫平了她的喪夫之痛。

  芳姐見沈曦不回答,還在那裡自言自話︰「我覺得你相公肯定是個很本事的人,要不也養不住妹子這樣的能耐人呀。何況妹子這花錢的大方勁,肯定不是貧寒人家出來的。」

  沈曦也不答她,只淡淡道︰「已經走了的人,還提他做什麼?」

  兩人正在說話,忽聽得外面有人喊道︰「沈家娘子在這裡嗎,你家來客人了。」

  沈曦連忙抱了小沈俠出來回了家,還沒走到門口,沈曦遠遠就看見了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小女孩和一個黑衣男子正站在沈曦家門口。

  小姑娘看見沈曦回來了,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嘴裡甜甜的喊著︰「嬸嬸,我來看你啦。」沈曦笑著迎了上來,還未說話,只聽得桓河喝道︰「青芙,不得無禮!」那青芙聽話的鬆開了拽沈曦衣服的手,然後乖巧的眨著大眼楮看著沈曦︰「嬸嬸,你抱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呀。」上次他們來的時候,小沈俠在蓋著被子睡覺,小青芙乖巧的沒去踫他。

  沈曦蹲下身去,將小沈俠抱到青芙眼下,笑道︰「你猜。」

  青芙仔仔細細的將小沈俠看了個遍,還用小手摸了摸那軟乎乎的小臉,然後呵呵笑道︰「弟弟!」

  沈曦奇道︰「不會吧,猜這麼準?」

  青芙摸了摸小沈俠的頭髮︰「妹妹是要梳小辮的,你看弟弟的頭髮短的。」

  這個理由讓沈曦哭笑不得,前幾天她嫌天氣熱,就把小沈俠的頭髮剪成了小孩們常見頭型茶壺蓋,沒想到卻讓小姑娘歪打正著了。不過為了鼓勵孩子的自信心,沈曦仍然誇道︰「青芙可真聰明。」

  青芙得意的揚起小臉,一派的天真爛漫。她身後桓河卻出言喝道︰「不許驕傲,矜持!」

  一聽他這話,青芙小臉就垮下來了,笑容沒有了,而是換成了不耐煩。

  沈曦連忙打圓場道︰「孩子還小呢,你別太嚴厲了。何況女孩子是要嬌養的,活活潑潑的不比那死寂沉沉的呆木頭強?」到看到桓河眉頭又皺起來了,沈曦趕緊問了句︰「這次,又是來帶青芙趕海的?現在天氣熱了,正是海鮮多的時候,你們來的很是時候。」

  桓河被她成功的轉移掉了視線,舒展開了眉頭向沈曦道︰「麻煩了。」

  沈曦摸了摸青芙的頭髮,聲音也溫柔了起來︰「這有什麼麻煩的。青芙,來,跟嬸嬸進屋,嬸嬸家裡有那麼大的螃蟹,嬸嬸給你蒸了吃。」

  青芙一聽有吃的,高興的直拍手,嘴上像抹了蜜般對沈曦說著好話︰「嬸嬸,你最好了,我最喜歡嬸嬸了。我也喜歡弟弟,弟弟,來姐姐牽你。」

  小青芙拉著小沈俠的手,兩個人蹦蹦跳跳的進了屋,兩個大人自然是緊隨其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8:16

第44章

  小青芙和小沈俠玩的不亦樂乎,沈曦向桓河道,「你先坐會兒,今早起村裡的男人們出了趟海,給我送來了不少海鮮,我去整治整治,讓青芙先嘗個鮮。」桓河點頭,「多謝。」

  小青芙在旁邊聽到沈曦說海鮮,立刻嚷嚷著要和沈曦去廚房,這又不是什麼為難事,沈曦就帶著兩個小的去廚房烹海鮮去了。

  青芙似乎沒見過這種廚房,對什麼都有興趣,一邊提著各種問題一邊給沈曦搗亂,沈曦也不惱,始終是和言悅色的,聲音也一直溫柔的很。等她好不容易將海鮮煮好了,才發現桓河不知站在廚房外面多久了,正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們呢。

  沈曦將煮的螃蟹大蝦牡蠣皮皮蝦什麼都撿進盆子裡,端了熱氣騰騰的一大盆,向桓河道︰「夠吃吧?」

  桓河只用一個字就回答了沈曦︰「夠。」說罷,走進來接過沈曦手中的盆子,一馬當先的回了房間。

  小青芙一個勁的在後面跳腳,焦急的直嚷︰「爹爹,爹爹,給我留點,給我留點。」

  桓河看著女兒可愛的樣子,似乎也想逗逗女兒,可惜他不知如何表達,只是面皮抽了抽,強擠出了四個字︰「給你留腿。」然後小青芙那小嘴又撅起來了。

  看著這個笨拙不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男人,沈曦差點憋不住就笑出來,真是太有意思了,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嘴笨的人哪。

  桓家父女在房間裡吃海鮮,吃的不亦樂乎。小沈俠天天吃海鮮,對這些早就不在乎了,他沒有去湊熱鬧,而是留在了廚房裡,趁著沈曦不注意,小木劍刷的一下插進了火裡,挑出來了一塊正在燃燒的木頭,那木頭嗖的一下就落在了柴堆裡,小傢伙看著已經燃起的木柴,小木劍一收,淡定的走了。等沈曦拌好了薑醋蘸料轉過身來後,只見後面火光沖天,那火苗都有一人高了,不由沈曦嚇了一大跳,不由「啊」的一聲,尖叫出聲。

  一聽到沈曦的叫聲,屋內的桓河一個箭步就衝進了廚房,見廚房火起,二話不說拎起水缸,一缸水譁一下就潑了過去,那火應水而滅。將缸放回原地,見沈曦還傻站在那沒動呢,桓河淡淡的說了聲「小心點」,然後回屋繼續吃海鮮去了。

  沈曦傻站著沒動並不是因為被火嚇到了,而是被人嚇到了。那大水缸平時清洗的時候,沈曦把它放倒都很費勁,現在連水帶缸不定多少斤呢,那桓河竟然一隻手就將它拎起來了,他怎麼那麼大勁呀,內褲外穿的超人嗎?萬能的奧特曼下凡嗎?

  傻楞了好大一會兒,沈曦才想起自己手上還端著東西呢,於是端了那薑醋蘸料到桌子上,囑咐那吃的滿嘴流油的父女倆︰「海鮮都性寒,蘸著這個吃,不然體內會積了寒。」

  桓河看了沈曦一眼道︰「有心了。」然後父女兩人又繼續吃吃吃。

  沈曦從屋中出來,見兒子正在院子中戳螞蟻洞,沒有理他,逕自去了廚房,一邊收拾這一地狼藉一邊暗自奇怪,這無緣無故的,柴堆怎麼就燒起來了呢?難道是天乾物燥,發生什麼物理反應了?

  外面的始作俑者不捅螞蟻洞了,看見花盆中鮮花開的正好,小劍一揮,殘花滿地。

  下午的時候,沈曦沒有陪桓家父女倆趕海去,而是讓那父女倆單獨去了。桓河獨自帶小青芙來,大概是想藉此機會增加一下和女兒的感情,可惜這個人話既少嘴又笨,光惹青芙生氣了,今天難得小青芙玩的高興,沈曦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去搶小青芙的感情,當他們父女二人的燈泡。

  沈曦以為他們難得來一次,應該多在海邊玩一會兒才是,沒想到才過了沒一會兒,小青芙就氣呼呼的回來了,後面跟著一臉無奈的桓河。沈曦連問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那不擅言辭的桓河又惹青芙生氣了。

  一見到沈曦,委屈的小姑娘撲進她懷裡就放聲大哭,那小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沈曦是見不得孩子哭的,一邊給小姑娘擦眼淚,一邊柔聲安慰,小姑娘在她的溫柔安撫下,漸漸不哭了。沈曦又使出轉移大法,拿出麵粉要給小姑娘包餃子,小姑娘大概是沒見過麵粉,抓了一把染了一手白,立刻就破涕為笑了,跟在沈曦後面一個勁的追問什麼是餃子。

  見女兒不哭了,桓河在後面長出了一口氣,也不離開,就和個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門口,看著女兒笨手笨腳的和沈曦學和麵。

  沈曦見他實在沒什麼事,就囑咐他道︰「沈俠在院子裡呢,你幫我看著他,別跑出去了。」桓河這才轉身出去了。

  到了院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拿木劍砍籬笆的小沈俠,見小沈俠砍了半天一根也沒砍斷,他走過去拿起小沈俠的劍,向小沈俠道︰「看好了,劍要這樣出。」然後一劍揮出,沈曦家的籬笆倒了一大半……

  等沈曦從廚房端著餃子出來的時候,望著眼前七零八落的院子,久久未能說出一句話來。沈曦此時才真正明白了,比一個淘氣的小孩子更恐怖的是,這個淘氣小孩子旁邊還有一個沒長大的男人。

  見沈曦盯著他們那麼長時間也沒說話,完全沒有自覺的桓河一手拎起小沈俠就來到了沈曦面前,平靜道︰「吃飯了?」

  沈曦看看被當成籃子拎著的兒子,再看了看正在一心看餃子的男人,忽然覺得以後應該遠離桓河,珍愛兒子。

  餃子上桌後,桓河象徵性的給青芙夾了一個餃子,然後端了一大碗放在自己面前,筷子使的飛快,沒一會兒一碗就空了。沈曦又端了一碗給他,沒一會兒,又沒了……

  沈曦看著他,心中暗道,這傢伙和瞎子可真像,瞎子吃餃子也是這麼快,也是吃這麼多。

  吃完晚飯後,桓河見天早就黑了,想要告辭,可青芙卻說什麼也不走,非要住在沈曦這裡,任桓河那眉頭都擰出結來了,她仍是拽著沈曦的衣服,死活不撒手。桓河說話聲音重了,小姑娘眼圈一紅,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沈曦是見不得孩子哭的,連忙蹲下去哄青芙,又向桓河道︰「就讓她住這兒吧,這裡安全的很,不會出事的。」

  桓河無奈的點頭了,獨自騎馬離開了。

  青芙大概是習慣了,即便桓河離開了,對她也沒有太大影響。

  沈曦給她洗臉洗手的時候,她配合的很好。等沈曦幫她洗乾淨把她放床上後,她還很乖巧的幫沈曦哄小沈俠,一點也不像在桓河面前那樣任性。

  沈曦給小沈俠餵奶的時候,她睜著大大的眼楮在旁邊看著,然後好奇的問道︰「嬸嬸,你說我小時候,我娘是不是也這樣餵過我?」

  「那是當然的啦,小孩是要吃奶才能長大的,每個娘親都會給小孩餵奶的。」

  青芙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也沒了,眼中卻湧出兩個大大的淚珠來,她帶著鼻音又問道︰「嬸嬸,你說我娘是不是不喜歡我,要不然怎麼去了那麼遠的地方,還不回來看我呢?」

  雖然心中早就猜到了,可當聽到小姑娘這樣說的時候,沈曦還是覺得心痛了。

  早早失去了母親,父親可能又不經常在家,這個小姑娘自己生活著成長著,也難怪在看見她父親時表現的那樣磨人。因為她知道如果不黏著她父親,她就連那麼一點的父愛也是感受不到的。

  沈曦想了想,安慰小姑娘道︰「做娘的都很喜歡很喜歡自己的孩子的,青芙的娘親自然也很喜歡青芙呀。只不過呀,有的時候大人會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陪在孩子的身邊的。你看,弟弟的爹爹也不在家呀,他也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呢,弟弟很懂事,他沒有吵著要爹爹呢,所以呀,青芙也不要吵著要娘親啦,要不然,你娘親知道了,會很想青芙,想的還要哭呢,青芙想讓娘親哭嗎?」

  青芙擦了擦眼中的淚,故作堅強道︰「我不要娘親哭,嬸嬸,我不和爹爹要娘親了,我也和弟弟一樣,會很懂事的。」

  沈曦看了看還在吃奶的兒子,心中暗道,說假話,不會被天打五雷轟吧!

  經過一天一夜的相處,青芙和沈曦已經處的和親母女似的了。第二桓河來的時候,沈曦正在給青芙梳頭髮。沈曦心血來潮,給小姑娘梳了一個新疆小女孩的髮式,頭上編滿了小辮子,辮子上面還點綴上了各種顏色的小貝殼,漂亮極了。桓河看著沈曦那溫柔的樣子,黝黑的眸子閃了好幾閃,隨即低下頭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8:34

第45章

  吃罷午飯,昨晚和沈曦說話說太晚的青芙睡著了,小沈俠也睡著了,只剩下兩個大人在房間裡無言相對,兩個成年男女在一個屋子,自然是有些不自在,沈曦拿了小沈俠的衣服尿布,折摺疊疊,心中琢磨是不是找個由頭先迴避一下,畢竟孤男寡女有所不便。

  桓河輕咳一聲,忽然開口道,「跟我回去,帶青芙,一月一百兩。」

  沈曦楞住了,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桓河這是要招她當保姆,一個月給她一百兩銀子。

  若說銀子可真不少,沈曦以前賣粥的時候一個月才掙五六兩銀子,鎮子上的人們還說她掙的多,這一個月一百兩,在這個社會應該屬於高薪了吧。

  「那不行,我還有孩子要帶呢,你要是開這麼高的薪水,肯定有不少人爭著搶著照顧小青芙的,不用我也一樣。」沈曦沒用想太久就利索的回絕了,她可不願意扔下自己的孩子去哄別人家的孩子,哪怕給再多錢,也動搖不了沈曦自己帶孩子的決心。

  桓河顯然很意外,似乎沒有想到過沈曦會拒絕,他坐在椅子上盯著小青芙,不知道又在想什麼。

  沈曦不想面對這尷尬,向桓河道:「昨兒個芳姐說找我有事,我去看看去,你若是累了,也歇一會兒吧。」

  桓河微微點了點頭。

  沈曦剛下得炕來,床上的青芙忽然哭著叫道:「娘,娘,我怕,我怕……」沈曦連鞋子都沒脫,嗖的一下就上了炕,跪到青芙身邊,用手輕輕的拍著青芙的後背,柔聲道:「乖,青芙乖,嬸嬸在這裡,不怕不怕……」

  桓河在青芙哭喊出聲的那一刻也站了起來,只不過他離青芙比較遠,所以沒有沈曦快。看著沈曦哄著自家女兒,桓河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是經過風雨的人,自然知道在突發狀況下,一個人的第一反應,往往表露的是了他最真的一面。眼前這個女人毫不猶豫的上炕去哄孩子,可見這個女人,對孩子的感情是真的……望著慈祥柔美的沈曦,桓河若有所思。

  沈曦又重新哄睡了小青芙,然後和桓河交待一聲,自己就去了芳姐家。和芳姐閒聊了一個時辰,估摸著孩子們應該醒了,這才回了家。

  剛一進院子,沈曦就聽見小沈俠哇哇的哭聲,趕緊跑進去一看,只見桓河正笨拙的抱著小沈俠在地上轉圈,桓河的衣擺上濕了一大片,很顯然是小沈俠的功勞。

  沈曦連忙走上前去接過了小沈俠,小沈俠一聞到沈曦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由的將小腦袋在沈曦那飽滿的胸脯上拱來拱去,小手還不甘示弱的摸來摸去。桓河還沒走開,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把沈曦羞的臉都紅了,連忙抱著小沈俠轉過了身子。桓河也是尷尬萬分,一句話也沒說,三步兩步就出了屋子,直走到沈曦家的院子外面才停住了腳步,臉上卻也是一片潮紅。

  沈曦紅著臉上了炕,見桓河走遠了,才解開了衣服給小沈俠餵奶,一想到剛才那尷尬的樣子,不由用手指點了點小沈俠的額頭,輕聲道:「小貪吃鬼,竟讓娘親丟人,看來,是該給你忌奶了!」小貪吃鬼沈俠不滿的吭吭了一聲,又繼續去吃奶了。

  桓河一直在門外轉悠,等聽到小青芙醒來和沈曦說話後,才邁步進了院子,在屋門外面,還特意輕咳了一聲,然後過了片刻才進了屋。

  沈曦見他進來了,也略顯不自在,不過畢竟是穿過t恤短褲的人,對這一點點小尷尬還是沒有太往心裡去。倒是桓河,一直侷促的很,一個勁的催小青芙回去。

  沈曦也沒留他們,桓河就帶著青芙離開了上漁村。

  青芙臨走前抱著沈曦的大腿一個勁的抹眼淚,不過在沈曦的勸說下,她還是戀戀不捨的跟著她父親走了。

  桓河父女走後,沈曦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在海風小的時候,她也會背了小沈俠去海邊,撿一些漂亮的貝殼回來,在小沈俠睡覺的時候,也會做一些別緻的貝殼手工藝品,雖說賺的不多,但總比坐吃山空的好。

  村子中蓋房的人家很多,有不少的木匠瓦匠都來到了上漁村,上漁村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三叔公拄著枴杖親臨施工現場,特意給沈曦指定了一塊「風水寶地」當地基。在選定了良辰吉日後,上漁村的新房工程正式破土動工。

  由於人手多,房子建的很快,沒有多少日子就完工了。新房裡潮濕,又風乾了些日子,沈曦這才帶著小沈俠搬到了新房。

  沈曦的新家,不再是靠村邊了,而是在村子的中間了,前後左右都有鄰居。沈曦這次再也不用害怕有壞人了,因為只要她一喊,估計全村都聽得見。

  房子是按照沈曦的想法設計的,房子南北的寬度明顯比老房子要寬,這麼長的寬度卻是從中間一截為二。東邊那間的南半部是臥室,靠北牆的地方砌了一盤炕,而一牆之隔的北半部則是一個小廚房,裡面砌了一口大灶還摳了一個火爐,可以燒大灶暖炕,也可以生爐子暖炕。沈曦喜歡生爐子,可又怕煤氣中毒,這樣一來,就沒有這種風險了。

  中間那間屋子,也是一分為二,前面是客廳,後面則是開了個後門,這樣方便了沈曦去北邊找人串門。西邊那間屋子,前面也是個臥室,只不過裡面沒有炕,而是擺了床。後面則是空的,裡面可以堆放雜物。

  院子仍是用籬笆圍了起來,院中靠西邊的地方還蓋了兩間廂房,一間當大廚房,裡面也安了一口大鍋,還有一個碗櫃,這方便夏天做飯。還有一間是沈曦準備放糧食蔬菜的。

  沈曦搬家,村民裡的婦女們幾乎人人都來幫忙了,還每人都給沈曦送了點東西,說是第一次來新房,要幫著「穩鍋」。沈曦不懂這些,只任這些娘子軍安排,一時間,沈曦家鶯鶯燕燕熱鬧的很。

  沈曦很感激大家對她的關心和照顧,真心的大吼了一聲:「中午都別走,我請大家吃酒!」眾婦女轟然大笑,然後齊聲叫好。

  沈曦拿了銀子,讓村裡有車的人趕著車去七里浦,上酒樓訂了幾桌好席面,又買了幾甕好酒來,大家來了個一醉方休。

  搬完家後,沈曦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有的時候,她會和附近的姑娘媳婦們一起去趕海,撿來貝殼就作成工藝品,讓村民們幫著賣掉。她手中銀子多了,也不吝於花錢,總是變換著花樣做好吃的,她的奶好,小沈俠的營養就好,小傢伙長得結結實實的,個頭很高。等斷奶後,沈曦更是變成了萬能大廚,天天給小沈俠做營養餐,小沈俠的身體健健康康的,連個感冒都很少得。

  只有一條,沈曦對兒子不太滿意,這個小傢伙不太愛說話,也不愛和孩子在一起玩。整天拿著那把破木劍揮來揮去,不是去捅螞蟻窩,就是去砍自己家的花花草草,還有一次竟然用劍尖挑了隻蠍子回來了,把沈曦嚇個半死。沈曦說過他無數次不許再拿劍,小傢伙總是我行我素,給她個不理不睬。

  每到這個時候,沈曦就會想起瞎子,因為這小傢伙沉默的個性,和瞎子如出一轍。想當初瞎子不就是天天在炕頭上坐著,對外面的世界無動於衷麼?

  沈曦對著兒子搖搖頭,仍埋頭繼續忙碌去了。

  轉眼之間,秋去冬來,春節又逝,春天來到,小沈俠已經快要滿二周了。小傢伙已經跑的很穩當了,而且說話吐字也已經很清楚了。沈曦看著健健康康的兒子,心中的滿足自是不可言說。

  在小沈俠二週歲生日那天,久違的桓河和青芙竟然又來到了沈曦的家中。

  一進屋,小青芙就蹦蹦跳跳的拿了一個香包送給沈俠:「弟弟,這是我親手做的香包呢,送給你當壽禮。」

  沈曦一聽這話就笑了,還壽禮呢,小青芙很明顯是給哪位老人家拜壽的時候學來的,小沈俠才兩歲,哪能用得上這個詞呀。不過對於孩子的童言童趣,沈曦也沒去糾正,畢竟小姑娘這麼高興,還是帶著善意來的,自己哪能在這個時候掃她的幸呀。
 
  不過沈曦沒說,桓河可沒放過她:「胡鬧,是慶生禮。」

  小青芙小嘴一撅,又不高興了,把那香包往小沈俠懷裡一塞,扭頭就走了。

  桓河一把拽住她,兩隻眼睛很嚴厲的盯著她,似乎在責怪小姑娘不懂禮貌,他那冷酷的目光把小姑娘嚇著了,小姑娘撲進沈曦懷中就放聲大哭。

  沈曦一邊輕拍著青芙的後背,一邊責怪桓河:「不就說錯一個詞嗎,你好好告訴她就行了唄,用得著這麼嚴厲嗎?再說了,她還小,等她大了明白意思了她自然就知道了。女孩家都面嫩,你當著別人的面教訓她,她能不哭嗎?」

  桓河聽著沈曦訓斥他,擰著個眉一聲也沒吭,只靜靜的立在那,見哭泣的青芙和正忙著幫青芙擦眼淚沈曦都不再理他了,他就轉開眼去看小沈俠。

  小沈俠大概不是很喜歡香包,拎著那穗子轉了幾圈,就開始往下拽香包上的珠子。

  桓河掏出一把一尺來長的小黑劍,遞給小沈俠:「送你的。」

  一見到那把小劍,小沈俠的小眼睛立時就亮了,嗖的一下就把香包扔一邊去了,撲過來就抓住了桓河手中的小劍。

  那邊小青芙剛被沈曦哄好不哭了,一眼瞥見自己辛苦繡成的香包被扔了,立刻又委屈了,小眼淚啪嗒啪嗒又掉下來了。

  沈曦無奈的按了按額頭,狠狠的瞪了桓河一眼,這傢伙,竟添亂,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好了,這回又讓他給弄哭了。你送個破劍什麼時候送不行呀,非得挑這麼個亂時候。剛腹誹到這兒,沈曦的眼睛攸的一下就瞪圓了,她看見——

  小沈俠拿著那把小黑劍在桌腿上一砍,那條桌子腿就如同切豆腐一樣被一刀兩斷了,然後失去了平衡的桌子嘩啦一下就倒下來了,茶壺茶杯茶水四濺飛射,屋地上茶水流了一地,碎瓷片滿地都是,桌子摔散了架,木頭渣滿處飛。

  桓河大概也覺出有點不太好來了,心虛的瞄了沈曦一眼,一把拎起小沈俠幾步就衝了出去,都走到門外了,又折回來把伸手把自家女兒也拎出去了,事發現場只留下了沈曦一個人呆立原地。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8:46

第46章

  沈曦看著這一地雜亂,長嘆一聲,只得認命的開始收拾。

  從上次桓河來,沈曦就已經看出來了,這個桓河別看是個成年人了,根本就一點不會讓人省心。若是讓他多來幾回,自己這新蓋的三間大新房怕是要保不住了。

  沈曦把地掃乾淨,把已經可以當成柴燒的破桌子扔到了院子裡,碎瓷片收到簸箕裡,準備拿到路旁的溝裡挖土埋好,以免扎人。當她拿著這些碎瓷片經過院子時,桓河正在帶領著小沈俠小青芙滿院亂轉,當沈曦埋好碎瓷片回來的時候,在桓河的指導兼示範下,那張破桌子已經被小沈俠砍成真正的木柴了,小青芙正在旁邊拍手叫好,一大兩小三人歡樂的很。

  沈曦懶得答理這惹事三人組,逕自走去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今天是小沈俠的生日,沈曦本來就準備了好多菜肉魚蛋,打算給兒子慶祝慶祝,今天沈曦打算做咕嚕肉,清蒸魚,水煮丸子,紅燜雞子等七八道兒子喜歡吃的菜。

  正在沈曦忙碌的時候,桓河走進了廚房。

  「有事嗎?」正忙著炒菜的沈曦抬起頭來問道。

  桓河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嫁我吧。」

  沈曦手一哆嗦,炒菜的勺子在鍋底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你沒吃錯藥吧?你在向我求婚?」沈曦雖然不知道桓河的身份,但能出得起一百兩銀子當薪水的人,肯定非富即貴,這樣的人想娶什麼樣的人娶不到,會娶自己這樣一個帶孩子的寡婦?雖然桓河來過幾次了,但沈曦連想都沒想過,在她心中,桓河就是一個帶女兒來遊玩的父親,再無其他。現在,桓河的突然求婚,還真打亂了沈曦的鎮定。

  桓河很堅決的說道:「沒吃藥。我,求婚。」

  沈曦把菜盛出來,嘩啦一瓢水倒進去,白色的水霧漫起,讓兩個人如同隔在了銀河兩端一樣。

  沈曦琢磨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你看啊,你非富則貴,我呢,只是一個漁婦,咱倆呢,不相配。最起碼在這個社會裡,我們差的太遠了。」

  沈曦這隱晦的拒絕,桓河似乎理解成了沈曦的擔心,他又說道:「我的名字,桓河,娘親起的。歸海墨,父親起的,沒人敢管。」

  歸海墨……這名字有點熟,似乎是和霍中溪風纏月本我初心齊名的那個西嶽武神?

  「西嶽?武神?」沈曦遲疑的試探道,有點不敢相信武神會到這麼個小地方來。

  桓河,也就是歸海墨輕輕「嗯」了一聲。

  武神對自己來說太過遙遠,特別還是西嶽的武神,若是霍中溪來,沈曦可能還會激動一下,畢竟他救過自己和小沈俠的命。現在這個桓河嘛,沈曦已經和他相處過好些日子了,知道他和兒子一樣很能惹麻煩,實在是激動不起來。

  沈曦輕描淡寫的「哦」了聲,然後問道:「那你來我們這個小漁村幹嗎呀?」

  歸海墨又簡單的吐出兩個字:「趕海。」

  這個答案……

  沈曦疑問道:「你們西嶽沒海呀,來我們中嶽趕海。」

  「沒有。」又是一個二字答案。

  和這種人聊天,實在是很考驗人的理解力和耐心,你囉里囉嗦的說了一大堆,人家一兩個字就打發了你,這比滅火器還管用,一下子就把人的聊天慾望給你澆下去了,何況兩個人進行的是這麼敏感的話題,讓沈曦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除了嚓嚓嚓的炒菜聲,廚房裡一片靜默。

  從趙譯變心後,沈曦就沒有再對男人動過心。流連夜店,紙醉金迷就是她對感情失敗後的發洩。而恰恰又是在這個欲大於情的場所,沈曦見識了過多的甜言蜜語和欺騙背叛,所以,她不再相信男人,也不再相信愛情。

  而這一世,若不是瞎子以那種無力掙脫的姿態進入了她的生活,沈曦很有可能就一個人過下去了,或者隨便找個人,過著沒有感情的夫妻生活。沈曦已經可以預見到,在這個可以納妾的年代自己被遺棄不受寵的結局。

  沈曦對瞎子,由一開始的憐憫,慢慢接受,直到瞎子死去,沈曦才意識到那個男人已經悄悄的佔據了她的心,讓自己本就有創傷的心,又狠狠的傷了一次。自從瞎子死後,沈曦的心真的如死水一般,再也沒動過一思半點再嫁到的念頭,雖然她這個身體還年輕,大概才二十幾歲。以前芳姐已經試探過沈曦好多次了,沈曦都巧妙的一一拒絕了,不是沈曦嫌棄張二郎是個漁夫,而是沈曦知道,自己對男人對婚姻,恐懼要大於期望。

  像歸海墨這種站在這個世界巔峰的男人,更是少不了女性的傾慕,他若想要女人,不知有多少年輕漂亮的女子會前仆後繼的撲進他懷裡,而自己一個帶著兒子的寡婦,還沒有傾城傾國的美貌,實在是只有淪為棄婦的命,何況自己和歸海墨,一點感情也沒有。

  沈曦的沉默大概被歸海墨當成了默認,他又道:「派人來提親,要正式,是國與國結親。你隨我回西嶽,委屈你。」這句話說的倒比較連貫,這是沈曦聽到他說的第一句比較長的句子。他的意思沈曦明白,就是說我要派人來提親,就是西嶽向中嶽提親,這就關係到了兩個國家,婚禮太正式了。要是自己包袱款款隨他回西嶽,就屬於私奔性質的,這就要委屈沈曦了。

  沈曦嘆了口氣,向歸海墨道:「你不用想那麼多。從我相公去世後,我就沒打算再嫁過,我就想好好把兒子給他帶大了,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

  這一次,歸海墨聽清楚沈曦的拒絕了,他沉默了好長時間,然後才說道:「什麼條件,嫁我。」

  沈曦搖搖頭:「不是條件的問題,是我不想再嫁人。」

  歸海墨直直的盯著沈曦,眼中滿是不解和困惑,他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是一個武神,武神向她求婚,她怎麼會不答應呢?

  沈曦被他盯的直發毛,只得繼續解釋道:「你看吧,你的條件這麼好,只要你說想娶親,你們西嶽肯定有不少好姑娘排著隊要你挑。我就算了吧。」

  歸海墨緩緩道:「你不一樣,對青芙,是真的。」

  沈曦真是無語了,她就說嘛,她這種帶孩子的寡婦,在這個十五六就結婚的社會早就已經沒什麼吸引力了,武神大人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呀,原來是拐她去當保姆不成,這是要升她做高級保姆呀。

  一想到自己除了照顧小沈俠還要照顧那父女二人,就不可能全心全意照顧小沈俠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還會有一個後爹,在一家都姓歸的情況下,自己這個姓沈的兒子怕是會生出寄人籬下的感覺,想到兒子以後可能會受委屈,沈曦立刻就堅定了鬥志:不嫁,不嫁,不能嫁。

  對於沈曦的堅決搖頭,歸海墨是毫無辦法。見沈曦不再理他只是安靜的炒菜做飯,只得靜靜的走開了。

  午飯很豐盛,但只有兩個孩子吃飽了,兩個大人全程沒有一句交談,也都沒怎麼吃飯。

  吃完了午飯,兩個孩子又跑出去玩了,沈曦剛收拾完碗筷,青芙就來拽她,說要去海邊玩。看著小姑娘那亮晶晶的眼睛,沈曦實在不忍拂了小姑娘的好意,只得帶了小沈俠,和他們一起去了海邊。

  冬季的海邊,海風很大,但這阻止不了孩子們在風中奔跑的熱情,特別是小沈俠,拿著小木劍,時不時的就從沙灘上挑起個貝殼,戳死條魚,劃劃礁石什麼的,歸海墨送的那把小黑劍,早就被沈曦給收剿了,才兩週歲的孩子,跑都經常摔跟頭呢,拿著個利器那不是找死是什麼呀。

  沈曦正在欣賞自家兒子的帥氣英姿,忽然聽歸海墨說道:「他很像一個人。」

  沈曦隨口問道:「像誰呀?」

  「霍中溪。拿劍很像。」

  上次的風纏月事件,讓沈曦對霍中溪很有好感,於是抬起頭說道:「這個霍中溪,還救過我們母子的命呢。」

  「哪裡?」

  沈曦指指海上:「在海上。那天我背著沈俠來撿貝殼,海上來了三艘小船,我聽他們說話才知道是風纏月、本我初心和霍中溪。」

  歸海墨皺皺眉頭,臉上帶出了一絲厭惡:「風纏月那瘋女人。」

  這話自然引起了沈曦的共鳴,沈曦附和道:「就是,那個風纏月一看就不是好人,說話媚的很,出手又狠又毒。」然後將事情的經過向歸海墨說了一遍。

  「不用再怕她,她打不過我。」這是歸海墨的聽後感。

  「沒事,我不怕她。我這麼個小人物,不值得她惦記的,以後我們是沒有什麼機會見面的。」沈曦一邊說,一邊趕上前去,把摔了個屁股墩的兒子扶起來。

  歸海墨也跟過來道:「不要扶,讓他自己起,男人就這樣。」

  「我也知道應該讓他自己起來,可知道歸知道,我就是怕他會摔疼了。」沈曦也知道歸海墨說的對,自己對小沈俠太過於嬌慣了,可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疼都來不及,哪能看著他吃一點苦呀。

  歸海墨不讚同的看了沈曦一眼,略有不滿道:「慈母多敗兒。」

  沈曦無語。

  歸海墨又道:「他根骨很好,交給我,能成武神。」

  沈曦看了看自己那告別開襠褲還沒多久的兒子,堅決的搖頭:「過幾年再說吧,他現在還太小呢。」

  歸海墨轉過身來,很認真很嚴肅的對沈曦道:「你會毀了他。」

  沈曦……無言以對。

  從海邊回來,歸海墨就要帶青芙離開這裡了,臨走前,他給沈曦放下了一句話:「我們的事情,考慮一下。」然後帶著青芙,快馬離去。

  晚上的時候,沈曦躺在被窩中,在想著白天歸海墨的話。歸海墨的最後一個提議確實有點打動沈曦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武力是解決麻煩的最好途徑。就拿當日中嶽和北嶽之爭來說,若沒有強大的霍中溪,中嶽已經亡國了。

  小沈俠那麼愛拿劍,根骨也不錯,若是有歸海墨這個武神教導,來日成就不可限量。若是龜縮在這個小漁村中,兒子能不能出人頭地還不一定。而自己付出的,只不過是照顧好小青芙而已。

  孰重孰輕,沈曦在反覆惦量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8:59

第47章

  歸海墨的提親,關乎著沈曦的終身幸福,也關係著小沈俠的前程,這讓沈曦不得不慎重考慮。

  有的時候,沈曦覺得為了兒子的前程,自己應該嫁給歸海墨,畢竟這世上才剩了四個武神,自己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了。最主要的是,如果有歸海墨的培養,小沈俠十分有可能成為下一代的武神。

  可有的時候,沈曦又怕自己再婚會委屈了兒子。若歸海墨對他好,那還好說,若是歸海墨不喜歡他,那對小沈俠來說,自己的再婚就是場災難,因為自己和歸海墨本就沒有感情,歸海墨只是需要自己幫他照顧孩子,在夫妻關係上,根本就沒有對等,所以即便小沈俠有委屈,自己也不可能會幫他討來公道。

  再有,一說到再嫁,沈曦就會想起瞎子,想起以前兩個人在一個被窩中取暖,兩個人那樣的抵死纏綿,在溫暖的陽光下,自己趴在躺在躺椅上的瞎子腿上,是那樣的溫馨甜蜜,在那寂靜的冬夜中,整個世界都靜寂到不復存在時,能擁有彼此的體溫和聽到彼此的呼吸,是那樣的真實和幸福。

  能忘嗎?自己能忘掉瞎子嗎?沈曦在一遍遍問自己的同時,瞎子的形象卻越來越清晰了。

  瞎子那平靜的臉龐,瞎子那孩子氣的捂眼,瞎子在陽光下那愉悅的悠然,瞎子在黑夜中那不經意流露的溫柔……

  沈曦每每想起,就會覺得心中是那樣的痛,痛的整個心臟似乎收縮在了一起,又痛的似乎血管中的血會如同那強烈的感情一樣,爆烈開來。

  瞎子……瞎子……

  沈曦在心底呼喊著瞎子,然後會淚流滿面。

  有一種感情,來的時候你毫無察覺,失去後,會讓你痛徹心扉,有一種人,你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當他再也回不來時,你才明白他就如同你的空氣,離開了你會無法呼吸。

  被這種左右為難的情緒折磨著的沈曦,很快就消瘦了下來,攬鏡自照的時候,沈曦總會望著鏡子中那個憔悴消瘦的女子枯笑,笑她一點也不灑脫,一點也不聰明。

  上漁村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五月端午節的時候,上漁村請了一位先生來教孩子們讀書識字,還請了一位武術師傅教孩子們學習武功,村裡只要家中有孩子的,都可以送孩子去讀書習武。

  沈俠才兩週歲多一點,沈曦以為他太小,自然沒有送他去。不過有一次他和小海小紅等一幫小朋友一起出去玩,晚上卻是由武術老師親自送回來的,那個四十來歲的粗壯漢子說沈俠是他見過的學武根骨最好的孩子,他要重點培養沈俠。那位武術老師走後,沈曦圍著自己的兒子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實在是沒看出他哪特殊來。不過既然老師說好,那就是好唄,反正自家兒子用劍惹禍的速度,上漁村的孩子們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的。

  沈曦也沒去看過武術老師是怎麼訓練自己兒子的,她知道自己心軟還寵孩子,若是讓她見了小沈俠吃苦,她肯定會忍不住要將小沈俠帶回來。有的時候,沈曦很奇怪,一個才二週歲的孩子,能學什麼?他智力發育都不成熟,完全是個小孩子,武術老師要怎麼教他呀,像幼教老師哄孩子嗎?不過沈曦雖然好奇,但還真的控制住了自己從來不去看,因為每當她想去時,她總會想起歸海墨那句話——你會毀了他。

  小沈俠似乎學的很歡樂,每天一吃完早飯,就會很積極的跑去練武場,至於是去打鬧還是去學習了,沈曦一概不問,就當兒子上幼兒園了。

  不過小傢伙倒是挺勤快的,每天準時起床去練武場,從來不會耽擱,每當看見這樣的小沈俠,沈曦就會想起瞎子。

  雖然自己和瞎子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也不是很瞭解瞎子的性格,但從那五天一次的節奏來看,瞎子就是個自制力很好的人。若他不是身有殘疾,說不定也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武者呢。

  想到瞎子,沈曦就又想到了兩人相守時的那段歲月,雖然苦寒,雖然清貧,但日子過的很快樂,每天晚上躺在瞎子懷中,自己是那樣的滿足,那樣的甜蜜。

  能夠全心全意的屬於自己,沒有背叛,沒有爭吵,這樣的男人,除了瞎子,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望著已經跑到了大門口的沈俠,沈曦在心中暗暗禱告:瞎子,這是你的兒子,他有多像你,你,看到了嗎?

  五月十六,上漁村又添了一件喜事,已經二十八歲的張二郎,終於娶妻了。

  從上漁村富起來後,有不少人主動來給張二郎提親,芳姐眉開眼笑的一挑再挑,可不管芳姐有多樂意,張二郎始終是一言不發,若芳姐逼的緊了,張二郎會默默的躲開。

  芳姐明白張二郎的心思,但她已經多次試探過沈曦了,可沈曦就是不點頭,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最後彪悍的芳姐還是以一句「長嫂如母」堵住了張二郎的嘴,強行給他挑一個賢惠年輕的好姑娘,張二郎不敢反抗嫂子,只能默認了。

  他成親的那天清晨,沈曦睡醒去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外整整齊齊的放了兩擔柴。沈曦看了看放鞭炮放的正熱鬧的張家,又看了看門口這兩擔還帶著濕氣的柴,心中百味交集。

  到了此時,沈曦還能有什麼話說?隨上一份重重的禮金,就是她的心意了。

  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個月,其間小沈俠一直在跟隨著武術老師練武,每天都勁頭十足的,小身板也越發的結實了。沈曦知道那武術老師王師傅肯定是下了大力氣來教兒子,所以沈曦特意買了不少禮物來謝王師傅。

  中秋節那天晚上,全村人在三叔公的號召下,進行了一次全村大聚餐。吃完飯後,撤下了宴席,擺上月餅瓜果,全村人共同賞月。

  沈曦正在和身旁的媳婦說閒話,王師傅卻招手叫沈曦過去。

  「有什麼事嗎,王師傅?」

  王師傅將沈曦領到稍微離人群遠一點的地方,向沈曦說:「沈夫人,過幾天劍神山會來收根骨好的孩子進劍神山習武,到時我會帶沈俠去七里浦備選。以沈俠的根骨,我估計他們肯定會看中的。沈夫人,你先提前給沈俠整理好行李,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到時候我來取。」

  進入劍神山學習?那沈俠豈不是要離了自己身邊?

  沈曦連忙問道:「王師傅,要去劍神山,我能跟去嗎?」

  王師傅眼睛一瞪,申斥沈曦道:「胡鬧,沈俠是去學武的,你一個婦道人家跟著做什麼?天天讓你護著,他有長大的時候嗎?」

  一想到沈俠這麼小就要離開自己,沈曦也急眼了,不顧得什麼禮儀了,大聲道:「不行,沈俠還這麼小,我萬萬不能讓他去受苦,這事不成,我不同意。」

  「你!婦人之仁,婦人之仁!」王師傅用手狠狠的捶了一下身邊的樹,怒氣衝衝的轉身走了。

  沈曦也回到了桌子那裡,找到了正用劍尖串葡萄粒的小沈俠,將沈俠緊緊的摟在懷裡,再也不敢放手。兒子連三歲都沒有,這麼小就離開自己去陌生的地方,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小沈俠也不掙扎,任由娘親摟著他,只是騰出那隻拿劍的小手,用劍尖改刺地上的西瓜籽。

  沈曦是千分不願萬分不願沈俠離開他的,上輩子沒有孩子,這輩子也就這一個孩子,沈俠就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血中血,任誰來也是無法將他從沈曦身邊帶走。說沈曦自私也好,說沈曦任性也好,沈曦只是不想失去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

  第二天早起,沈俠又要四點半起來拿劍瞎劈亂砍,沈曦把沈俠緊緊抱在懷中,眼中含著淚向沈俠道:「兒子,不要練武了,娘給你掙好多錢,你當個富家翁就好,不要去劍神山,不要離開娘。」

  小沈俠窩在沈曦懷中,伸出小手替沈曦擦去臉上的淚痕,只是不言不語。

  他這個樣子,讓沈曦彷彿看到了當年不會說話的瞎子,不由情不自禁的低嚥了聲:「瞎子,你要是還在……」

  沈曦摟著沈俠哭了好久,直到天光大亮,這才松開沈俠去做飯,小沈俠見娘親走了,走到院中對著沈曦好不容易栽活的幾株菊花開始「練劍」,然後,綠葉紛飛。

  沈曦以為自己和王師傅談崩了,王師傅肯定不願理自己也不願教沈俠了,可當沈俠去學武的時候,沈曦偷著跟去,看到王師傅教的仍是十分認真,想到小沈俠那倔強的性子,沈曦識趣的沒去打擾。

  沈曦剛從練武場回來,三叔公忽然派人來叫沈曦過去一趟,沈曦趕緊放下手頭的活,去了三叔公家。

  三叔公家並無別人,只有三叔公自己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沈曦。

  沈曦見過禮,這才開口問道:「三叔公,您找我來有什麼事?」

  三叔公咧嘴向沈曦笑了笑,和藹可親的說道:「沈娘子,坐。」

  沈曦依言坐下了,也沒出聲,只等著三叔公吩咐。

  三叔公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剛才官家來人,說又逢三年查戶籍的時間了,我記得你的戶籍還沒到官府報備呢,這幾天哪,你去七里浦的衙門裡,把這事辦了吧。要不然以後你就沒戶籍了,我就把你捉來當個丫頭使喚。」老爺子說話到最後,呲著那一共剩了兩顆的牙笑了。

  沈曦當然知道這是老人家在開玩笑,在提醒她這事得抓緊,趕緊答應道:「好,明天我就去。」

  從三叔公家出來,沈曦又翻出那張從那個已經消失了的鎮子帶出來的戶籍卡,上面寫著的賈如真和賈沈氏西,字跡依舊清晰。

  這一張小小的卡片,似乎將沈曦又帶回了那曾經的時光,善良的郭嬸,豪爽的翠姑,正當年華意氣風流的書生清軒,溫柔羞澀又善良可愛的鄰里姑娘們,那些來喝粥的老顧客……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一張張鮮明的笑臉,就如同一張張黑白的舊照片,生動又形象的回放在了沈曦的腦海中,那時的人們,過著平靜遠離塵囂的生活,又有誰會想到,在以後的某一天,他們會全部慘烈的離開這個世界?想起那段黑暗殘酷的舊事,沈曦的心,始終無法平靜。直到手指在一個名字上輕輕劃過,沈曦那難以名狀的悲傷似乎才有所消散。

  賈如真,賈如真……沈曦眼前又晃過暖暖春光下,在院中躺著曬太陽的那個瘦削的身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9:11

第48章

  第二天,沈曦拜託芳姐中午管小沈俠吃頓飯,自己就進城辦戶籍去了。

  說實在的,七里浦沒有留給沈曦好印象,沈曦在回上漁村後,是能不來就不來,買東西什麼的都是讓村裡人給帶。

  沈曦這次來,也沒打算買什麼東西,直接就去了衙門,還沒走到衙門口呢,沈曦遠遠的就看見錢青耀帶著一個小廝從衙門出來了,那小廝手裡還拎著一個大盒子。沈曦不想和這種惡霸打照面,於是趕緊躲到了一旁,沒想到,那個錢青耀眼神好的很,一看有人躲了,立刻喝了一聲:「誰在那邊,趕緊給爺滾出來。」

  沈曦無奈,只得出來走到錢青耀跟前,福了一禮道:「沈氏見過錢公子。」

  錢青耀一看是沈曦,吊郎當的說道:「原來是你呀,看見我躲什麼呀躲,我上次放過你了,肯定就不會找你麻煩了,以後看見我,不用連躲帶藏的,不然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是地痞惡霸呢。」

  沈曦嘴裡說著「是」,心裡卻暗暗嘀咕,強取豪奪,這不是地痞惡霸這是什麼呀?

  錢青耀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沈曦一番,又道:「你這身子也利索了,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呀?」

  沈曦回道:「男孩。」

  「男孩好,你寡婦家家的,來個男孩正好,也是你相公祖上有靈,讓你留下了這一線煙火。」這可真讓沈曦詫異了,這惡霸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那錢青耀用扇子指了指那小廝手中的盒子道:「以前的事,你多多擔待,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一盒子老參是剛才有人送我的,你拿去或吃或賣,也算我給你陪了個情。」

  那小廝把盒子托到沈曦面前,沈曦往後縮了一步,連忙說道:「多謝錢公子,上次還是承蒙你手下留情,才保住了我和孩子的命,我謝你還來不及,這東西是萬萬不敢收的。何況我還有事在身,抱著這麼沉個盒子,實在是不方便。」

  錢青耀挑了挑眼眉,沉聲道:「你來衙門能有什麼事?沒聽說你又吃官司了呀。」

  沈曦搖頭道:「沒有吃官司,我想把戶籍落在上漁村,今天是來辦這事的。」

  「哦。」錢青耀向身邊的小廝道:「小七,你帶著沈氏把這事辦了去,不然那幫小兔崽子還指不定黑她多少錢呢。等辦完了事,這老參就給沈氏吧。」

  沈曦還想拒絕,那錢青耀卻倒背著手晃著扇子走了。

  見錢青耀走遠了,小七笑嘻嘻道:「沈娘子,上次的事你別怪我們爺,他也是受人之託。我們爺心眼不錯,就是交的朋友不怎麼靠譜。實話和您說了吧,這對兒老參可貴了,你要是賣了,能頂你賣一年豆腐呢。」

  沈曦一邊跟著小七進了衙門,一邊回道:「我沒怪他。我孤身一個人,做的又是讓人眼紅的獨門買賣,肯定會讓人盯上的,這是遇上錢公子了,要是遇上個狠的,我現在指不定是死是活呢。」

  小七熟門熟路的在衙門裡走著,一個勁的誇沈曦:「沈娘子,一聽這話你就是個明白人,怪不得我們爺誇你聰明識實務呢。不瞞你說,一般的事情我們爺根本就不管,像你這種小事更是連看都沒看過,今天竟然讓我帶你來辦這事,可見我們爺多賞識你吧。到了,就是這裡。」小七說著,就撞開了一扇門,帶沈曦走了進去。

  這房間中擺著一排一排的書架,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不少文冊,有一個年輕男人正坐在桌前寫字,見小七進去了,連忙站起來相迎:「小七哥,你怎麼來了,可是錢公子有事吩咐?」

  小七將人參盒子放在桌上,逕自找了把椅子坐下了,不客氣的端起茶盅喝了口茶,這才說道:「這位沈娘子要辦戶籍,我們爺親自吩咐的讓你給辦好了。」

  那年輕人笑道:「這事容易,哪值得小七哥親自來一趟呀,派個人來說說就行了。沈娘子,你以前的戶籍卡可帶來了?」

  沈曦連忙掏出戶籍卡遞了過去。

  那年輕人把戶籍卡接過去,又翻也來一張表,提筆就要寫,那小七又道:「喂,你小子才來幾天,會不會辦呀?這是你第一次替爺辦事,可得辦漂亮點。」

  那年輕人看著沈曦的戶籍卡問道:「沈娘子,你這戶籍卡不是本地的呀?」然後他湊到小七跟前道:「小七哥,你看她這戶籍,是一個叫西谷鎮的地方,這不屬於咱們七里浦管吧?」

  小七隨手接過戶籍卡,罵道:「我就說你小子肯定不行,你好好學著點。你忘了那西谷鎮是當年屠城的八鎮之一?朝廷不是說了嗎,那八鎮逃出來的人,只要身有戶籍,可在咱中嶽任何地方落戶,這個是戶主賈如真,賈沈氏西就是沈娘子了吧?」說到這兒,他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看了沈曦一眼,小心的問道:「沈娘子,你相公叫什麼?是這位賈如真嗎?」

  沈曦點點頭:「是。不過他已經不在了,這在戶籍卡上是不是也得寫上啊?」

  小七似乎吃了驚嚇一般,楞楞的看著沈曦,見沈曦問他,才連忙胡亂點頭道:「寫上,啊,不寫,不用寫……」然後他忽然向沈曦道:「沈娘子,我想起來了有點事,我得先去回稟我家公子一聲。明生,你好好給沈娘子辦戶籍,要是辦不好,看公子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那個叫明生的年輕人趕緊道:「小七哥你放心,我肯定會辦好的。」他的話音還未落,小七已經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明生又坐回到椅子上,繼續問道:「沈娘子,你家可有添丁進口,喪亡減人……」

  直到明生給沈曦辦好了戶籍,小七依然沒有回來,沈曦只得抱了人參盒子出來,打算先回家。

  從衙門出來沒多久,沈曦身後就響起了馬蹄聲,還伴隨著一個人熱情的呼喊:「沈娘子,等等,等等……」

  沈曦聽見有人叫她,趕緊停住了腳步,定睛一看卻是小七氣喘吁吁的趕著一輛馬車追上來了。追這麼急,不會是來要回人參的吧?那就給他好了,反正這東西自己要不要都行。

  小七把車趕到沈曦前面,呼呼帶喘的向沈曦說:「沈娘子,我們公子吩咐讓我送你回去,快請上車吧。」

  錢公子特意讓人送她回去?這沈曦可有點受寵若驚了。

  這錢公子若說覺得對不住她,送她點東西賠賠她的補償,這個沈曦可以相信,可這麼慇勤,就有點不太對了吧。

  見沈曦遲遲不上車,小七著急了,他陪笑道:「好沈娘子,你就當疼疼我這個做下人的,快上來吧,我們公子吩咐的事我要是辦不到,回去定是家法處置了。」

  話都說到這份了,沈曦也不好推辭,就上了車,小七鞭子一揮,快快噹噹的就把沈曦送回了上漁村。

  到家後,沈曦下了車,小七走過來塞了一堆銀票在她手裡,沈曦一楞,趕緊把這些銀票推回去了,吃驚道:「你給我銀票做什麼?」

  小七笑道:「沈娘子,這是我家公子吩咐送給你的,說是賠的你賣豆腐的錢,讓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記恨他。」

  沈曦不要,小七卻撒腿跑進屋,將那些銀票扔到了床上,然後趁著沈曦去撿銀票,他跳上車吆喝著馬兒一溜煙的就跑了。

  沈曦不知道這錢青耀在搞什麼鬼,只得先把銀票撿起來,數了數,正好一萬兩。

  自己賣豆腐一個月能掙幾個錢?一萬兩銀子,這錢青耀賠的錢,也太多了吧。

  沈曦雖然沒有多少錢,但不義之財不可取還是知道的,何況還是錢公子那種人的錢,沈曦看了看天色,決定今天還是算了,照顧小沈俠要緊,明天就去把錢還回去。

  第二天,沈曦安頓好小沈俠,剛要去還錢公子的錢,村子裡的於大嫂就來找沈曦,說她家兒子要成親,讓沈曦幫忙去寬城選一些結婚用的東西。沈曦再三推辭不過,只得將銀票藏好了,想去接小沈俠一起去。可於大嫂說買東西帶孩子不方便,讓沈曦將小沈俠托給芳姐照顧,兩個人就一起去了寬城。

  去寬城的路很遠,來去各用一天的時間,於大嫂又是個細心的,選東西選的非常仔細,每一樣都選好久,這樣磨磨蹭蹭的,直到第四天晚上她們才回到了上漁村。

  一進到村子裡,沈曦立刻衝到芳姐家找沈俠,芳姐一家正在吃飯,沈曦打眼一瞧沒有看到沈俠,不由一怔,然後趕緊問道:「芳姐,沈俠呢?」

  芳姐見沈曦回來了,也不由楞了下,然後她呆呆的放下碗,不自在的看了張大郎一眼,訕訕道:「妹子你回來啦。」

  沈曦一見芳姐這猶豫的樣子,以為沈俠出了事,一陣恐慌立刻湧了上來,臉色馬上刷的一下就白了,她踉踉蹌蹌的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道:「沈俠……怎麼了……」

  芳姐一見她這個樣子,可是嚇壞了,立刻嚷嚷道:「沈俠沒事,王師傅帶他去了七里浦,劍神山的人看中了沈俠,已經帶沈俠去劍神山了。王師傅怕你耽誤了沈俠的前程,讓我們合夥瞞著你。妹子,沈俠真沒事,你可別嚇我呀……」

  話音未落,沈曦已經倒了下去。

  沈曦再醒過來的時候,窗紙微微的閃著亮光,藉著這亮光,沈曦看到旁邊躺著兩個人,是芳姐和於大嫂,沒有沈俠。沈曦一想到孩子離自己要千萬里遠,不由心中又是一痛,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沈俠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萬一他冷了呢,萬一他餓了呢,萬一他想娘哭了呢?他還那麼小,吃飯連勺子都拿不好,衣服也不會自己穿,有誰會一心一意照顧他呢,沒準會有人欺負他小,打他一頓罵他一頓都是勉不掉的。

  不行,不行,她要去找兒子,她要去找自己的親親寶貝,自己不能讓他受一點委屈!

  下定了決心,沈曦悄悄下了床,然後從櫃子把所有的銀票和銀子都拿出來揣在身上,連件衣服都沒帶,就這樣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跑出了家門。

  沈曦知道這裡的所有人都以被選到劍神山為榮,要是一個地方出了一個劍神山弟子,那可是一個地方的榮耀。若是被村子裡的人看見她要去找兒子,怕整個村子的人都會來攔她,所以沈曦悄悄的走了,誰也沒驚動。

  沈曦記掛著兒子,一路小跑,等到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已經快跑到半路了。跑著跑著沈曦忽然看到一個人影正踩在樹頂上,一縱一躍的向沈曦這邊飛速而來。

  神仙?

  妖怪?

  超人?

  沈曦停住腳步,昂望著樹梢上那個人。

  那個人速度很快,如同一陣風一般從沈曦頭頂飛過去了,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沈曦惦記著沈俠,沒有功夫在這裡欣賞超人,趕緊轉回身,繼續往七里浦的方向走。

  走了大約有五十來步,沈曦忽聽得後面一個男人的聲音試探道:「娘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9:24

第49章

  從來沒有人喊過沈曦娘子,沈曦想當然的認為不是在叫她,沒有回頭,仍是疾步趕路。

  剛走一步,只覺得一個身影落到了她的前面,幸好沈曦及時停住了腳步,要不然非撞這人身上不可。

  這路這麼寬,幹嗎要走自己這邊啊,萬分焦急的沈曦惱怒的抬起頭道,「你眼睛有毛病呀……」然後她就傻眼了,眼前站著的這個男人,怎麼和瞎子那麼像呀,

  那個男人看清了沈曦的樣子,顯然也是激動萬分,他緊緊的盯著沈曦,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是瞎子?

  不對不對,瞎子的眼睛是瞎的,而且瞎子已經……沈曦一邊努力回想著瞎子的模樣,一邊仔細的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然後她十分肯定的確認,除了眼睛,這個男人和瞎子是一模一樣的。

  沈曦猛的伸出手,摀住了面前這個男人的雙眼,不行,手佔的地方太多了,看不出來。

  沈曦低下頭去,拽起衣服一角就要撕,可這衣服太結實了,怎麼也撕不下來,沈曦左右張望了一下,一下子就看見男人身上的佩劍了,她果斷髮出命令:「把劍給我。」

  那男人仍是緊緊的盯著沈曦,連頭都沒低,手微微一動,腰間的長劍就出鞘了。沈曦搶過長劍,唰一下就把自己的衣襟切下一條來了,然後把劍又遞給男人,自己踮起腳,矇住了男人的雙眼,然後,然後,眼淚霎間衝出了沈曦的眼眶。

  「瞎子,瞎子……」沈曦帶著哭腔,用顫抖的手摸著男人的臉龐,是那熟悉的溫度,是那熟悉的觸感……

  那男人握住沈曦的手,猛的將沈曦緊緊抱到懷裡,激動的都語不成句了:「是我,是我。」

  瞎子,真的是瞎子,他說他就是瞎子。

  沈曦在這個熟悉的懷抱中,啕嚎大哭:「瞎子,你去哪了,我以為你死了,讓那些人殺了,瞎子……」

  男人抱的很大勁,似乎想把沈曦嵌到身體中去,他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鼻音:「我也以為你死了,我回去找你,城沒了,家也沒了……娘子,娘子……」

  沈曦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南梁城的那個小院子,在那小小的炕上,自己每晚每晚的擁在瞎子懷裡,那麼溫馨,那麼寧靜。

  忽然之間,沈曦猛的推開了瞎子,抹掉眼中的淚,焦急的問道:「瞎子,你可會武功?」

  瞎子見沈曦焦急萬分的樣子,知道是出了事,將沈曦的手緊緊握住,沉聲道:「會。」

  沈曦又追問道:「你的武功好不好?」

  瞎子回道:「還行。」

  沈曦聽了這話,立刻就有了主心骨了,連忙向瞎子道:「快去,快去,把咱們兒子搶回來!」

  瞎子這回是真正驚到了,失聲叫道:「咱們兒子?」

  一想到小沈俠不知在受什麼罪,沈曦在瞎子的手心的手指不自主的就用力縮緊了,她快速解釋道:「你出事的時候,我已經懷了一個半月的身孕,後來就生了個兒子。」

  瞎子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似乎有點不可置信,又似乎有點茫然無措,沈曦見他這傻樣,使勁掐了他一把,見他回過神來,趕緊說道:「兒子被人帶走了,我正要去找他,你來了正好,快去追他們,我要兒子……」說著說著,沈曦這眼淚又流下來了。

  瞎子臉上忽然出現一股狠戾之色,他握了握手中的劍,問沈曦道:「是誰帶走了兒子,往哪邊走的?」

  沈曦眼淚模糊的,也沒看出瞎子身上出現了一股王霸之氣,只是仍哭著說:「帶走兒子的,是劍神山的人,他們說兒子根骨好,要接去劍神山習武。」

  瞎子按劍的手一頓,身上的氣勢頓時消彌一空,他有些尷尬的看向沈曦,見沈曦根本沒看他,只是在抹著眼淚向他哭訴:「兒子還那麼小,那些人怎麼可能會照顧好他,我不要兒子去劍神山,我要兒子回來。瞎子,你快去追,沒準還能追上。」

  瞎子將沈曦摟到懷裡,俯下身去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柔聲安慰沈曦道:「好,我這就去。」

  沈曦聽了瞎子的保證,才慢慢停止了哭泣。見瞎子光摟著他沒動作,不由使勁的往外推他,把沒有準備的瞎子推的身體一歪,她火燒火燎的道:「你快去呀,晚了就追不上了。我住在上漁村,你帶兒子回來了,再回家找我。」

  瞎子無奈的點了點頭,向沈曦道:「好,這就去。」

  瞎子說罷,騰身而起,躍上樹梢,奔著七里浦的方向而去。

  沈曦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後面遠遠的喊道:「兒子叫沈俠——」

  瞎子在樹梢上的身影趔趄了一下,差點失足掉下來。

  等瞎子走遠了,沈曦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喃喃道:「瞎子還活著,我不是在做夢吧?」

  沈曦恍恍惚惚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掉轉身子往回走,一路上,只覺得自己是做了個美好的夢,夢中瞎子不僅能看到了,還能說話了。

  走了沒多久,前面就跑來了一輛馬車,那馬車跑到沈曦跟前的時候,籲的一聲就停住了,隨即芳姐的頭從馬車上探了出來:「二郎,你停車做什麼?」

  沈曦聽到二郎那憨憨的聲音說道:「嫂子,是沈家妹子。」

  芳姐自然也看到了呆呆傻傻的沈曦,待沈曦走到馬車旁邊時,一把將她拽上了車,然後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孩子被劍神山選中了,這事誰家攤上都得樂瘋了,偏你這麼拐孤,和搶了你的心頭寶一樣,你也不想想,孩子進了劍神山,那是多好的前途,不比待在這個小漁村裡強?我知道你就這麼一個孩子寶貝的很,可你總得為孩子打算不是?當娘的圖的啥,不就是圖孩子有個出息,不像咱們這麼窩囊嗎?」

  沈曦一邊聽她嘮叨,一邊恍恍惚惚道:「芳姐,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夢。」

  芳姐白了她一眼,恨恨道:「你真是個不省心的,大清早發什麼癔症呢?」

  沈曦忽然傻傻的笑了:「不是做夢就好,不是做夢就好。」

  芳姐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有些疑神疑鬼的問道:「妹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笑的這麼疹人啊!」

  沈曦摸了摸被掐的疼痛的地方,嘿嘿笑道:「芳姐,我真沒做夢嗎?我看見我相公了,就在剛才,我叫他找我們兒子去了,嘿嘿,他沒死,他來找我來啦……」

  芳姐猛的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了沈曦的大拇指,掀開布簾向趕車的二郎大喊一聲:「二郎,別回家了,去鎮上劉神婆那裡,沈家妹子這是撞上髒東西了,我就知道,這大清早的一個人走路,肯定得撞上什麼。」

  二郎聽話的住了車,拽著馬頭就要往回返,沈曦連忙探出頭來攔住二郎:「張二哥,我沒事,咱們快回家吧。我相公讓我在家等著,一會兒就回來找我呢。」

  張二郎看了芳姐一眼,不知該怎麼辦,芳姐將沈曦拽回馬車裡,問沈曦道:「妹子,你和我叫什麼呀?」

  沈曦道:「芳姐,我真沒事,咱們快回去吧,等我相公帶著沈俠回來了,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啦。」

  芳姐見沈曦說話還算有條理,吩咐二郎道:「二郎,咱們回去吧。」

  一回到家裡,沈曦就看見王師傅正守在她家門口,一見沈曦從車上跳下來了,連忙衝到沈曦面前,狠狠打了自己一通嘴巴,不好意思的說道:「沈夫人,這事都怪我,我以為去劍神山學武每個人都會願意的,我沒想到沈夫人孤兒寡母相依為命,自然是不願分離的。剛才三叔公已經說過我了,我知道錯了,我向你請罪,你要罰就罰我吧。」

  沈曦連忙道:「王師傅,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不怪你。」這個世界的人千方百計甚至傾家蕩產也想要把自家孩子送進劍神山去,也就自己是個異數吧,這事,怪不得王師傅,他確實是為了小沈俠的前途著想的。

  幾人說著話就進了院子,芳姐道:「王師傅你還沒吃呢吧?我做點飯,咱們一起吃點吧。」

  王師傅大概是不想和女人們待在一起,執意告辭而去。芳姐做了點粥,端給了還在傻笑的沈曦一碗:「快來吃飯,昨晚你就沒吃,餓壞了吧。」

  沈曦一聽餓字,卻如夢初醒一般,嗖的一下就蹦下了炕,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芳姐說道:「他最愛吃我包的餃子,我這就給他包點餃子去。」

  芳姐追在她後面,大吼一聲:「包什麼餃子,你看你那手臉髒的,還不快洗乾淨了。這麼髒了吧嘰的,你相公看見了也不喜歡。」

  這回她的話沈曦全聽明白了,立刻舀水,洗臉洗手,梳了個漂亮的頭髮,還換上了件新衣服,然後笑吟吟的問芳姐道:「這樣漂亮了嗎?」

  芳姐無力的扶住額頭,嘆息一聲:「漂亮的很。」

  沈曦根本就沒有聽進芳姐的話去,自己又拿起銅鏡上下照了照,自覺滿意後,才將鏡子又擺好了。

  芳姐在旁邊問道:「妹子,你相公是怎麼回事?」

  沈曦所答非所問的來了一句:「他愛吃餃子,我包餃子去。」說罷,像夢遊似的就遊進了廚房。

  芳姐看著失魂落魄的沈曦,悄悄嘀咕了一聲:「看這樣還是撞上髒東西了!」

  沈曦先泡了把木耳,再拿來盆子,放麵粉倒水,慢慢的把麵粉和成了麵,然後把麵放到旁邊醒麵。又將蝦肉鮮肉剁碎,又煎兩個雞蛋,把雞蛋也剁碎了,又放了點蔥末,用加入鹽和麻油拌好。等木耳發的差不多了,擇洗乾淨,剁成碎末,也放進了餃子餡中……

  沈曦手上忙碌著,心中卻早已回到了當年那個小院子。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炕上坐了瞎子,自己在下面忙著和麵剁菜包餃子,有時候,自己一邊包餃子還一邊哼著歌,有時候還會絮絮叨叨的和瞎子說話,仗著瞎子聽不到,自己幾乎肆無忌憚,什麼話都敢說。照今天這個情形看來,那些話豈不是讓瞎子都聽去了?話又說回來,瞎子為什麼突然間就全好了呢,路上遇到那人,不會不是瞎子,其實只是和他長的比較像吧……

  沈曦胡思亂想著,心中如同裝了失控的發條一樣,緊一會兒,鬆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

  餃子包好了,也煮好了,沈曦將餃子撿出來放到桌子上,擺好碗筷,然後站到門口,向著七里浦的方向不停張望,等呀等呀,看呀看呀,中午過了,餃子涼了,瞎子仍是沒有來。

  難不成,那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嗎?其實瞎子,根本就沒有來過,是自己太心急,產生的幻覺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9:36

第50章

  沈曦不知不覺間就走到村口,然後在路口那裡徘徊不定,心中如同被滾油燙過一樣,煎熬又焦急。

  有村民從那過,看到沈曦的樣子,總會問上兩句。沈曦沒有心思和別人閒話,來來去去只會說兩句話,「我相公沒死」「我相公去找沈俠了」。

  過往的人多了,有不少人就沒走,而是陪沈曦在村口等候「沈娘子的相公」,沈曦也沒管他們,只是不錯眼珠的盯著通往七里浦的那條路。

  眾人陪沈曦等了大概有小半天,沈曦眼睛忽然一亮,然後發瘋般的往前跑去,村民們都嚇了一跳,也隨即向路上看去,還真的看見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孩,遠遠地出現在了那條路上。

  村民們頓時譁聲一片,這個沈娘子的丈夫,看來真的沒死,不但沒死,現在還找來了!

  沈曦在瞎子抱著小沈俠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了,她卯足了勁,衝著那爺倆狂奔而去。

  小沈俠幾天沒見娘親,實在是太想娘親了,一見到沈曦,兩隻小手遠遠的就伸開了,嘴裡連聲的叫著:「娘……娘……」然後撲進沈曦懷中,哇哇的大哭起來,看來這幾天的分離,已經讓小小的孩子明白眼前的娘親,才是對他最好,和他最親近的人。小沈俠一邊哭著,一邊緊緊的扒著沈曦的衣服,把頭紮進沈曦懷裡,怎麼也不願出來了。

  兒子以前都沒怎麼哭過,現在竟然哭起來沒完了,沈曦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幾天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面對失而復得的兒子,沈曦什麼也顧不上了,一邊流著淚,邊安撫著懷中明顯吃了一嚇的兒子。

  望著眼前哇哇大哭的兒子,還有流淚流個不停的妻子,剛找到妻兒的男人很明顯有點不知所措了。

  「娘子,不要哭……」他伸出大手,不停的去給沈曦擦眼淚。他還試圖去安撫哭個不停的兒子,可惜小傢伙只顧和娘親親近,根本就沒空理他。

  村民們見沈曦還真一家團聚了,這才圍上來,七嘴八舌向沈曦道:

  「沈娘子,這位就是你相公呀?」

  「呀,沈家相公和小沈俠長的可真像。」

  「沈娘子,恭喜你一家團聚呀。」

  ……

  沈曦見來的人很多,也不好意思再哭了,趕緊擦了幾把眼淚,胡亂答應了幾聲,又低下頭去哄懷中的孩子。

  村民們見沈曦是不中用了,就又掉轉槍口對準瞎子開問:

  「沈家相公,你貴姓呀。」

  瞎子答道:「免貴姓霍。」

  「霍兄弟,你找沈娘子是不是找了很久呀?」

  「霍兄弟,你是怎麼找到我們上漁村來的呀,我們這個地方可夠偏的。」

  「霍兄弟……」

  沈曦一見照這個勁頭問下去,自己一家就得在這裡過夜了,於是她氣沉丹田,猛的大喊了一聲:「停!不許再問。」

  眾人被她這一嗓子嚇住了,立刻都閉了嘴,村口立刻啞雀無聲。

  沈曦接著說道:「你們先各回各家,明天中午都來我家吃飯,有什麼要問的明天再問,沈俠還沒吃飯呢。」

  眾人也都說先讓他們一家團聚,然後就各自散去了。

  瞎子將沈曦的手握住,頗有感嘆道:「你的人緣還是那麼好。」

  「那是。」沈曦怕別人看見了打趣她,就往外拽了拽自己的手,可偏偏瞎子攥的死緊死緊的,任沈曦怎麼用勁都脫不出手來。

  沈曦狠狠的瞪了瞎子一眼,他也不惱,只是低下頭來湊到沈曦耳邊,嘴唇輕觸沈曦的耳朵,曖昧又低聲道:「娘子,其實我是想抱抱你。」沈曦臉上一紅,做賊似的偷偷往左右看了看,趕緊回握住瞎子的手,牽著他抱著兒子,飛速的朝著家裡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沈曦打招呼,並用好奇的目光盯著瞎子,沈曦一律不解釋,等回到家中,叭嗒一聲將院門就關上了。

  到了屋子裡,沈曦剛把小沈俠放到炕上,還未直起身,身體就被一雙堅強的胳膊給緊緊抱住了,一個粗重的呼吸就從脖子後面湊了過來。

  沈曦回頭嬌叱道:「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你臉皮這麼厚。」

  「娘子,你還在,你還在……」礙於孩子在場,瞎子沒敢進一步動作,只是從後面,不停的親吻著沈曦的脖頸和頭髮,他似乎想將這幾年對沈曦的思念,對沈曦那滿滿的情意,統統傳遞給沈曦,表達給沈曦。那灼熱的呼吸,燙得沈曦身體逐漸柔軟起來,她的手不由的覆在瞎子抱著她腰身的手上,緊緊的攥住了他的手。

  分離了三年的夫妻,在終於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伴侶後,那醞釀了許久的感情和激情,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只有在將對方緊緊抱在自己懷,狠狠擁有對方後,那堆積了這麼久的感情才會得以宣洩。

  屋子中的氣氛曖昧火熱,沈曦強忍不敢回身,不想在小小的兒子面前上演限制級。

  小沈俠畢竟還太小了,不明白眼前這兩個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與娘親的分別,在這個兩週半的孩子心中,大概是比天還塌了還要大的事情,所以在重見到娘親後,他變得格外黏沈曦了。當在看到另一個人抱著娘親時,小小的人兒再一次產生了危機感,覺得娘親會再一次被奪走,於是,他拎起了炕上的小木劍,「吭」的一下,就對著那個男人的胳膊扎了下去。

  瞎子的親吻,停住了。

  他有點不敢置信的盯著胳膊上被扎的地方,然後又抬頭看到了兒子憤怒的小臉,再然後,他又看到了幸災樂禍笑得喘不上氣來的妻子。

  瞎子放開沈曦,一把拽過小沈俠,也沒見什麼動作,小傢伙手中那把小木劍就到他手裡,小沈俠剛要哭,瞎子手指翻轉,那把小木劍讓他轉的和一朵花似的,呼呼生風。小沈俠眼睛都看直了,也不管危險不危險,心花怒放的就往那旋轉的劍上撲,把旁邊的沈曦嚇的失聲尖叫。

  瞎子不慌不忙把手一收,劍花沒了,小沈俠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他點點小沈俠的鼻尖,柔聲道:「叫個爹爹,爹爹教你練劍。」

  小沈俠看了看瞎子手中的劍,乾脆又俐落的叫道:「爹爹!」

  沈曦看著自己這個認劍不認人的傻兒子,無語撫額望天。

  由於有劍當媒介,大概也有父子天性的原因,尤其是當瞎子將自己的劍拿出來給小沈俠玩後,小沈俠對這個爹爹已經一點也不排斥了,甚至已經開始有點開始崇拜了。

  從昨晚就沒吃飯,沈曦可是真餓了,她牽起兒子的手,向旁邊的瞎子道:「我做了你愛吃的餃子,來嘗一嘗,還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瞎子拉住沈曦的另一隻手,沉靜的目光緊緊追隨沈曦的一舉一動:「肯定是。」

  沈曦白了他一眼,臉上卻是笑容如花:「淨瞎扯,你還沒吃呢就知道了?」

  瞎子的回答,就是抬起沈曦的手,輕輕的在沈曦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沈曦先打了一盆水,讓瞎子和小沈俠都洗了手,等她將餃子擺上桌子時,椅子上已經坐了拿著碗筷在等待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一見餃子上桌,大人用筷子小孩用勺子,開始風捲殘雲。

  瞎子的飯量沈曦是知道的,讓沈曦沒想到的是,今天兒子也吃的特別多,似乎是在和瞎子比賽一樣。

  沈曦知道父愛一直是孩子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以前的時候沈俠小不太懂這些,但當瞎子出現後,在他接受了瞎子這個爹爹後,他就已經開始在不知不覺中模仿著他爹爹的一切了。

  一邊吃著餃子,一向不怎麼愛說話的小沈俠竟然和瞎子說道:「爹爹,練劍,練劍。」

  這一聲爹爹,大概打動了瞎子的心,瞎子放下筷子,向小沈俠柔聲道:「來,坐爹爹這裡來。」

  小沈俠沒有猶豫,立刻扔掉了勺子,小胳膊一伸。等瞎子把他抱過去後,他在瞎子的大腿上坐好,然後用兩個亮晶晶的小眼睛崇拜的看向瞎子。

  瞎子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親吻了一下小沈俠的額頭,溫柔的笑道:「從明天起,爹爹教你練劍,好不好?」

  小沈俠也不知道懂沒懂什麼是練劍,重重的點頭歡呼:「好!」然後「啾」的一下,主動在瞎子臉上親了一大口。

  當軟軟的小嘴唇碰到瞎子以後,瞎子估計都幸福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了,看向小沈俠的目光簡直比月光都溫柔了,讓在旁邊看著的沈曦大大的吃了一口乾醋。

  小沈俠很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爹爹,特別是這個爹爹會耍劍,還會在樹上飛。半天加半晚,他一直黏在瞎子身邊,就連瞎子去廁所,他都要守在外面站崗。明明已經睏的睜不開眼了,仍是強撐眼皮不肯睡去。

  小沈俠平時不是個黏人的孩子,現在他表現的如此反常,沈曦知道他的心裡其實還是在惶恐不安著,生怕自己一個轉身,爹爹就會不見了,他就會再一次沒有爹爹了。

  沈曦坐到小沈俠旁邊,將兒子緊緊的摟在懷裡,向他保證道:「兒子,娘親會把爹爹看住的,保證不讓他走了。爹爹不是說了嗎,明天還要教我們小俠練劍呢,乖寶寶快點睡,明天早早起,要不然練劍就會沒精神了。」

  瞎子也一個勁的保證:「爹爹肯定不走,以後爹爹不管去哪都帶著小俠好不好?等你的劍練好了,爹爹帶你打壞人。」

  小沈俠聽了爹爹的保證,這才拉著瞎子的手,闔眼睡去。

  安頓好小沈俠,沈曦的眼光落在了那個既不瞎了,又不聾了,也不啞了的男人身上。

  有些帳,到了該從頭算算的時候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2:03

第51章

  小沈俠睡著後,沈曦去燒了一大鍋洗澡水,然後將洗澡水舀到浴桶裡,招呼瞎子,「來,先洗澡。」瞎子聽話的動手脫衣服,精瘦而熟悉的身體看得沈曦臉上發燙。

  瞎子邁步跨入浴桶中,整個人泡到桶中,舒服的長呼了一口氣,然後又嘆息道,「你很久沒給我洗澡了。」

  沈曦用水瓢舀了水,慢慢的從瞎子頭上澆下來,然後輕揉著瞎子的頭髮,也似懷念的說道,「第一次給你洗澡的時候,你身上可真髒,頭髮都黏在一起了,足足洗了一桶黑水,才把你涮乾淨了。」

  瞎子嘴角帶上一抹調侃向沈曦道:「還有個人欺負我看不見,在我身上摸個不停,幸虧我定好力……」

  沈曦一想到自己當初那有便宜不佔就吃虧的心態,頓時羞紅了一張臉,給瞎子搓頭髮的手不由就加重了,瞎子連眉頭都沒皺,仍是戲謔的看著沈曦。

  沈曦惱羞成怒的把澡豆扔到他身上:「自己洗!」

  瞎子拉住沈曦的手,極為誠懇的盯著沈曦的眼睛道:「娘子,我就喜歡你摸我,你隨便摸,摸哪都行。」然後牽著沈曦的手一路向下……

  被調戲不是沈曦的風格,沈曦最擅長的就是反調戲,她沒有裝嬌羞,而是順勢在瞎子讓她摸的那東西上輕輕的揉,慢慢的揉,還壞心眼的用指甲輕輕輕輕的刮過……

  瞎子縱然定力再強,到了這時候,也由不得他了,他狠狠的抽了一口氣,眼中慾望升騰,看向沈曦的眼神都是帶著火星的。

  「娘子……」他攬過沈曦,狂熱的吻就落在了沈曦唇上。

  熟悉的身體,帶著熟悉的味道,讓久未與男人親近的沈曦就有點控制不住了,忍不住就開始迷醉了,她本能的迎合著瞎子的親吻,和瞎子激烈的吻在了一起,她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摟住了那讓她思念已久的身體。

  瞎子一改以前被動的接受,這一次,卻是如同一頭野獸見到心儀的獵物一般,雙手隔著衣服就撫上了沈曦的胸,然後是略有粗魯的揉搓愛撫。

  沈曦被瞎子揉的腿腳發軟,她半依著浴桶,才勉強站穩了身子,在結束了長長的親吻後,她趴在瞎子潮濕的肩頭,微微輕喘。

  瞎子的呼吸也重的很,他的手,一直就沒有離開過沈曦的身體,面對著失而復得的妻子,他是再也忍耐不住了。

  見逗的瞎子有些失控了,沈曦壞心眼的拉開了與瞎子的距離,笑咪咪道:「相公大人,我呢,對你的瞎而復明很感興趣,相公大人,來,消消火,先給娘子講講你過去的故事吧。」說罷,她舀了一瓢水,從瞎子的頭頂沖下去了。

  瞎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見沈曦惹起火就想跑,他伸出手將沈曦拽到了懷裡,恨聲道:「你就會想著花樣折磨我,以前就是,現在還是!」

  任憑身體被水浸濕,任憑身上的衣服被撕碎扔掉,沈曦安坐在瞎子的腿上,就是不配合瞎子親熱的動作。她笑嘻嘻的趴在瞎子耳邊,輕輕撕咬著瞎子的耳廓:「趕緊說,趕緊說,我軍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瞎子聽出了沈曦語氣中的堅決,緊繃的身體頹然的鬆懈了下來,解沈曦衣服的雙手也停下來了,他鬱悶道:「受傷了。」

  這似有還無的回答,讓沈曦也「受傷了」,她咬牙切齒道:「說詳細點,別用一兩個字敷衍我。」

  瞎子感受到了妻子的怒火,隔著衣服在沈曦胸上吻了一下,趕緊從善如流:「我被人伏擊,受了重傷,只好找了間空房子療傷。後來又有人找到我,給我下了毒,我不僅全身失力,還雙目失明了。那時候我在炕上坐著不動,其實一直在運內力逼毒。」

  找空房子療傷?空房子?那自己是怎麼回事?沈曦感覺有點不對,莫不是自己這身體和瞎子根本不是夫妻?

  沈曦心中一驚,遲疑的問道:「那我……我們……」

  瞎子似乎聽懂了沈曦的意思,毫不隱瞞的說道:「你這個身體可是大有來頭,人送外號毒靈仙子。我身上的毒,就是拜你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所賜。」

  沈曦這次是真驚了,結結巴巴道:「你,你知道,我是,那什麼?」

  瞎子環住,笑咪咪的看著沈曦,接口道:「借屍還魂。」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聽出來的。」

  沈曦啪的一下在他後背上輕拍了一下,瞎子會意,立刻繼續詳細補充:「你那個時候天天對著我嘮嘮叨叨的,我自然能聽得出你和她不是一個人。你的前身,叫毒靈仙子,是個殺手,擅長用毒和追蹤,她追了我幾千里地將我追到那個小鎮上,我身上中了她好幾種毒,你說我能認不出她來嗎?而且你總是上輩子這樣上輩子那樣的,還經常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你若不是借屍還魂,那我可找不到別的理由來解釋了。」

  「借屍還魂,你就沒怕嗎?這麼詭異的事情。」沈曦忽然之間對瞎子有點敬佩了,當那天夜裡自己爬進瞎子的被窩時,他沒嚇死還真是膽氣非凡哪。

  瞎子向沈曦眨眨眼,反問沈曦了一句:「你說呢?那毒靈仙子是我親手殺的,她的屍體已經在地上躺了兩天了,呼吸都沒有了。就算再高深的內力,也只能做到呼吸放緩,心跳放慢,是萬萬做不到呼吸心跳全無的。」

  沈曦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貫注的聽瞎子講那個午夜驚魂的驚悚故事,然後她聽到瞎子說:「兩天後的半夜,那個身體竟然又漸漸傳來心跳,我嚇了一大跳,更為嚇人的是,你說著奇怪的話竟然擠進了我的被窩。饒我這麼大的膽子,也嚇得不輕,只當是冤魂索命呢。我全身都繃緊了,只要你一有動作就再殺你一次,可沒想到你一會兒就睡著了,可憐我為了防備你,一晚沒睡。第二天竟然更有意思了,你竟然為我做飯,還為我洗澡,還給我買了新衣服。我聽了一天,就知道那身體裡換了一個人,這真有意思不是嗎?」

  沈曦低下頭喃喃道:「你嚇了一跳,我卻以為是在做夢,上輩子到底怎麼回事我都不知道,只知道睡著了,然後做夢般的就到這裡了。」

  瞎子見沈曦流露出了淡淡的傷感,不由將沈曦攬在胸前,安撫似輕拍沈曦的後背。

  沈曦將頭靠在瞎子的肩膀上,努力將心底對前世那點留戀壓下去,輕輕道:「那時你可真壞,還假裝不會說話,讓我以為你又聾又瞎又啞,覺得你那麼可憐。你怎麼不早和我說話呀,還一直裝啞巴。」

  瞎子嘆息道:「你讓我和你說什麼呀?剛開始那些天我時刻都在觀察你,生怕你又走了,毒靈仙子又回來了,我哪敢和你說話呀。後來你都習慣我不說話了,我要是突然會說話了,你肯定會覺得奇怪。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不說話了。反正你一個人就說的挺熱鬧的。」

  想起自己那個碎碎念的壞毛病,沈曦還真是無話可說,不過,這個傢伙也太過分了吧,竟然能憋住不說話。

  沈曦不由的開始控訴著瞎子幹過的「好」事:「哼,你就沒安好心,剛開始還博取我的同情,還吃生米,也不怕噎著你!」

  瞎子笑了笑,沒有說話,似乎不想辯解什麼,不過沈曦自然不會放過他,低下頭「吭」一下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小口,不悅道:「趕緊說,仔細說,不許隱瞞。」

  瞎子只得又細細解釋道:「沒辦法,當時內傷很重,眼睛又被毒出問題了,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要一睜眼就是刺目的光,而且還有一種毒讓我的身體很麻木,就那一袋米,還是我費了好大勁找來的。當時就想著我還有事情要做,不能死,別說是生米,就是生血生肉也得吃了。娘子,那時幸好你出現了,要不然,你相公就得餓死了!」

  說到這裡,沈曦才終於將兩人的糾纏給搞清楚了,不過,最讓她不解和困惑的是當初瞎子的不告而別。就因為他走了,自己才在這個險惡的世界上受了那麼多的苦,沈曦非常想知道,瞎子會給他什麼解釋。於是她又問道:「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等我醒了你就沒影了,你去哪了?」

  感覺到桶裡的水都涼了,瞎子抱著沈曦邁了出來,一把扯掉沈曦身上的濕衣服,拿過旁邊的布巾,體貼的幫沈曦擦拭身上和頭髮上的水珠:「娘子,事有輕重緩急。」說罷,他把布巾一扔,將沈曦打橫抱起,直奔大床而去:「我們還是先做重要的著急的事吧!」

  把沈曦放到床上,瞎子的身體就覆在了眼前他想念已久的身體上,他的吻也落了下來。

  沈曦嬉笑著躲閃,輕咳一聲,假裝正經道:「等等。」

  瞎子抬起頭,不解道:「等什麼?」

  沈曦調皮的眨了眨眼,忍笑道:「等我算算今天是不是五天一次的日子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2:15

第52章

  被沈曦這個玩笑氣到差點吐血,已經硬挺了半宿的瞎子咬牙切齒道,「不識好人心,我那時怕過了毒給你,才不得不克制著,現在不用了……」說到這兒,他忽然一頓,然後低下頭在沈曦耳邊道,「娘子,咱們一天五次的補回來吧。」

  沈曦的回答,就是緩緩歪過頭去,猛的一下將瞎子胸前那小小的紅色吸進了嘴裡,還壞心的用牙齒輕輕的咬了咬,隨即又離開。

  瞎子狠狠的抽了一口涼氣,再也無法忍受妻子這磨人的挑逗,也不再說任何廢話,捧起沈曦潔白的胸,將它含在嘴裡,狠狠吸吮舔舐。

  熟悉的情欲在瞎子親吻的地方不斷累積,不斷的傳送到身體的每條神經,讓沈曦顫慄不止。沈曦知道自己久未經情事,身體根本經不起瞎子如此的挑逗,大概沒有三五下就會繳械投降。

  不想如此輕易的結束戰鬥,沈曦掙扎著推開瞎子,翻身騎到他身上,雙手不安分的在他的胸脯上摸來摸去,看著瞎子那深沉的眸子,笑嘻嘻道:「相公,為妻可是說過要好好調教調教你呢,你還記得嗎?」

  瞎子微仰起頭,雙手握住沈曦柔軟的胸揉來揉去,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娘子,隨便你怎樣,我想你快想瘋了!」

  「相公大人,定力,定力。」沈曦壞心眼的騎著瞎子,不斷的磨蹭著他硬挺的傢伙,把瞎子磨的呼吸粗重,雙眼噴火,都快要發狂了。

  然後,然後,沈曦看見瞎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身上戳了下,她就動不了了,再然後,瞎子翻身坐起,把她放到床上,再然後,他就壓了上來,又一指戳過來,沈曦能動了,他乘機進入了沈曦的身體。

  沈曦吭一下在瞎子胳膊上咬了一口,恨恨道:「你是什麼男人呀,和自己娘子在床上還耍賴。」

  瞎子不斷親吻著沈曦的胸脯,唇齒不清道:「我家娘子,實在是太會折磨人了,我再不主動點,怕是要慾火焚身而亡了。」狠狠聳動了幾下,沈曦立刻眼蕩春波,嬌吟出聲。

  ……

  兩人久別乍逢,自然是乾柴烈火,直直折騰了大半夜才偃旗息鼓,鳴金收兵。

  沈曦軟綿綿的躺在瞎子懷裡,渾身上下有一種輕飄飄的舒適,情事滿足後的那一抹慵懶風情是怎麼也抹不去。

  瞎子將沈曦擁在懷中,用右手輕輕撫摸著沈曦平坦柔滑的小腹,柔聲問道:「娘子,你是怎麼離開鎮子的?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

  沈曦懶懶的抬了抬眼皮,連說話的聲音都綿軟無比:「我以為你死了,心裡也沒有什麼好惦記的了,覺得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活著還不如死了,我就在牆角裡坐著等死。大概五六天後吧,李老先生把我救醒了。那個李老先生,你還記得不?就是那個總愛給我一文錢的賞錢,春節還給送了我一副對聯的那位老先生。」

  瞎子點點頭:「我聽你說過,後來我找到他了。」

  沈曦睜開眼睛,驚奇道:「你找到他了?他可好?他一家搬到哪去了?」

  瞎子親了親沈曦:「娘子你先說,我一會兒再詳細的告訴你。」

  沈曦點點頭,繼續給瞎子講夫妻分離以後的經歷,她沒有隱瞞路途上的凶險,也沒有過份誇張自己受到的苦難,只是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瞎子訴說了一遍。沈曦一直覺得,自己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對老公完全沒有必要隱藏,因為這將讓老公明白,他應該採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你。如果自己輕描淡寫的將這事翻過去了,那麼別人只能用更輕描淡寫的態度來對待你,因為無論你默默的付出過多少,人家都不知道。這種蠢事,沈曦不屑去做。

  聽到妻子受了這麼多苦,瞎子不斷的親吻著沈曦的頭髮,低語道:「娘子,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吃苦了。你受的委屈,我會幫你討回來,你受的恩惠,我也會幫你還清。」

  經過半晚的激烈戰鬥,沈曦已是精力透支,她躺在瞎子溫暖的懷中,昏昏欲睡。不過還有一件事在纏繞著她,不弄明白,她睡的也不踏實,所以在昏昏沉沉之際,她仍是問道:「瞎子,你當日為什麼不辭而別了……」

  瞎子嘆息道:「我沒有不告而別。那天有人翻牆進來我早就知道了,你起身去開門,我怕他們傷了你,就故意拽了你一下,我的力道控制的很好,讓你撞暈了又不會有大差錯。這樣做一來是方便我對付那些人。若你看到和你同床共枕近一年的殘廢變得那麼厲害,我怕你會以為我在騙你,再知道我們不是夫妻了,你會離開我。二來你若暈了,自然不會再成為那些人的目標,他們人多,我怕萬一有個不周到,刀劍就劃你身上了。」

  「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把他們都殺了。我怕你醒後看到那麼多屍體會嚇到,我就扛了那些屍體,全扔到了城外。當我去扔最後兩具屍體時,遇到了北嶽國疾風樓的人,就是你說的在鎮上搜門搜戶的壞人。他們當即就認出了我,還發出了信號,疾風樓幾乎是傾巢而出,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我的眼睛恢復的還不太好,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只得且戰且走,纏鬥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才將那些人都殺掉了。後來我打聽到我已經離家有千里遠了,而且又聽說北嶽軍已經逼近京城了,中嶽國形勢危在旦夕,我沒有時間再回來找你,就直接奔去了前線。到了前線我就派人來找你了,可那個小鎮我並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當時就是隨便挑了一個地方來養傷的,那時候眼睛已經有點看不清東西了,只記得是在西南部,走的又太倉促,只隱約聽你說過一次叫西什麼,誰知道那個破地方叫西什麼的城鎮挺多,他們找了好多地方也沒找到你。在北嶽退兵後,我再回去找你,找了好幾天才找對了地方,可鎮子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了,你也不見了。」說到這裡,瞎子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將沈曦緊緊的抱住,似乎仍在懼怕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

  這個橋斷怎麼這麼熟悉呀,在哪聽說過……沈曦用那僅有的清明意識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眼睛攸的睜大了,她猛然坐起,用手指指著瞎子,失聲道:「你…你…你是霍…霍中溪?」

  不會吧,不會吧,這麼狗血的橋斷,這麼幸運的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就是傳說中踩到狗屎也是金的超級幸運兒?

  瞎子看著震驚的沈曦,沒有一絲的滿足自豪,而是喟嘆道:「對,我就是你嘴裡那個一顆『原子彈』就撂倒的霍中溪。」

  嗯?嗯?他這是在報復自己當初對他的調侃嗎?

  小心眼的劍神。

  等等,他是霍中溪?

  那麼……

  還沒有來得及激動一下,沈曦就立刻想起了海上風纏月、本我初心和霍中溪對峙的那一幕。

  沈曦重重的壓到霍中溪身上,扳正了他的腦袋,俯視著他,一字一句道:「那麼霍~哥~哥,請你再解釋一下你和風纏月的關係。」

  霍中溪不解的問道:「那個瘋女人,提她幹嗎?」

  沈曦不滿的哼哼兩聲,恨恨道:「提她幹嗎?她不是很親切的叫你霍~哥~哥嗎?」

  霍中溪奇道:「你怎麼知道的?她那人就那樣,自以為嬌媚動人,逮著個男的都叫哥哥,嗯,你還別說,就有一個沒叫過,那個八十的洪濤她沒叫過。」

  那個時候霍中溪就曾譏諷過風纏月,現在提起來,還是這麼毒舌,看來霍中溪和風纏月,過節很大呀。

  沈曦正在這裡瞎琢磨,霍中溪卻追問道:「你見過她?」

  排除了有情敵的可能,沈曦又沒什麼精神了,她懶洋洋的趴在霍中溪身上道:「見過了。你記不記得去年中秋節前,你、風纏月和本我初心在海上打鬥,你救了一個背孩子的漁婦?」

  霍中溪卻是嚇了一跳,失聲道:「那不會是你和兒子吧?」當他看到沈曦微微點頭後,他整個人都怒了,心中充斥著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後怕,如果當初他沒有隨手救下妻子和兒子,如果當時讓風纏月得手了,這後果,霍中溪確定自己承受不起。

  風纏月,風纏月……中嶽國的地盤,應該可以再擴大一點了!

  還有,以後救完了人,一定要再去驗證一番,若當初自己上岸多看一眼,早就和妻子兒子團聚了,哪會夫妻分離這麼長時間啊!

  霍中溪打定主意後,就看向身上的沈曦,卻見自家娘子不知何時已經趴在他身上睡去了,淺淺的呼吸均勻的吞吐著,粉紅的臉頰上還帶著恬靜的微笑。

  霍中溪扯過被單,蓋在兩人赤裸的身上,臉上帶著溫柔寵溺的笑,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吻著沈曦的臉龐,失而復得的喜悅,激得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的身體,一點睡意也沒有,霍中溪此時,只想好好的守護著自己懷中的女人,直到地老天荒。

  直待燈燭燃盡,室內陷入黑暗後,霍中溪的心情才在黑暗中慢慢平復,疲憊一點點湧上來,他也慢慢沉入了夢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2:29

第53章

  天還未亮,兩人還沒睡醒呢,只聽得一個軟軟懦懦的聲音喊道,「娘,噓噓。」

  沈曦睡的沉,沒有醒過來,出於武人的警覺,霍中溪卻是攸的睜開了眼睛。他輕輕的將懷中的沈曦放好,自己悄悄的下了床,穿了件衣服來到兒子的房間,只見兒子正揉著眼睛站在炕上,小嘴翹的高高的。

  霍中溪笑道,「來,爹爹抱你噓噓。」

  小霍俠一見是霍中溪,還楞了一下,不過左右看看沒有娘親,他只得乖乖的投入了爹爹的懷裡:「爹爹!」

  一種骨肉相連的極為陌生又極為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讓霍中溪臉上那笑容就止不住的往外湧。

  他托著兒子肉肉的小屁股,抱著兒子小小軟軟的身子,這軟軟柔柔的觸感,把他的心都融化了,他忽然就有了一種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兒子面前的感覺,誰要是敢動兒子就和誰拚命!

  「爹爹,我噓噓。」小沈俠被憋壞了,出言打斷了爹爹的沉默。

  霍中溪在小沈俠的指揮下,找到一個小罐子,然後帶著新奇帶著心甘情願給兒子接了第一泡尿。

  噓噓完的小沈俠很自力的抓過旁邊的小衣服就往身上套,興高采烈的道:「爹爹,練劍。」

  霍中溪接手替兒子穿上衣服,溫柔的點頭:「好,爹爹教你練劍。」

  等沈曦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時候,就聽見窗外傳來兒子興奮的叫喊:「爹爹,爹爹!」沈曦穿上衣服,倚在門口,看著院子中正拿著劍比劃來比劃去的父子,心中洋溢的是滿滿的幸福。

  曾經好幾次,沈曦都羨慕過桓河父女的那種互動,可現在,她不羨慕了,因為她的兒子也有爹爹了,她的瞎子——回來了!

  沈曦趁那父子倆練劍的時候,下廚煮了點粥,煎了點鹹魚拌了點涼菜。

  又伺候練完劍大汗淋漓的父子倆洗漱完畢,一家三口這才在一起,吃了平生第一次團聚的早餐。

  對於爹娘同時陪在身邊的感覺,小沈俠似乎覺得十分新奇,他一會兒看看爹爹,一會兒看看娘親,小臉上難得的一直帶著笑。

  而霍中溪,也在極力的適應著他的新身份:丈夫和父親。他時不時的給沈曦母子二人挾菜,就連盛飯,也是非常主動的上手,讓沈曦直嘆原來劍神也可以成為新好男人呀!

  一家人融融洽洽的吃罷早飯,沈曦碗還沒收拾呢,只聽得咚咚咚有人敲門。沈曦趕緊跑去開門,卻吃驚的發現門外站了好多的人,當中站著顫微微的三叔公。

  見沈曦開了門,三叔公笑瞇瞇地說:「沈娘子,聽說你相公來了,我們是來恭喜你們一家團聚的。」

  沈曦一看大家都來了,趕緊往裡讓:「那就謝謝三叔公,謝謝大家了。大家進來坐吧,看茶沒有,涼水管夠。」

  有人打趣道:「沈娘子,我們要是喝涼水,家裡有的是。我們今天呀,是來看新姑爺的。」

  沈曦被這一聲「新姑爺」給驚到了,差點拌自己一個跟頭,嘴上卻不饒人道:「我們成親都好幾年了,他算哪門子的新姑爺呀。」

  這時,三叔公他們已經到了院子裡了,看見了正迎出來的霍中溪。

  三叔公率先道:「這是沈娘子的相公吧?看看,和小沈俠像不像,這爺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小俠他爹,你怎麼稱呼?」

  霍中溪一抱拳,向三叔公行禮道:「老人家,我姓霍名中溪。」

  三叔公大概沒聽清,仍呵呵笑道:「原來霍賢侄呀。那我們小沈俠也得改名叫霍俠了。」

  身後忽然有人驚道:「霍中溪?你和劍神的名字一樣?」

  如果他只說一個名字,大家沒準還會真的以為這人是霍中溪,可他偏偏加上了後面一句話,就讓大家有了一個心理暗示。

  於是大家七嘴八舌道:「和劍神一個名字,霍兄弟平時介紹自己的時候會不會有點尷尬呀?」「小俠他爹,你就沒想過要改個名字?」「嘿嘿,以後咱也可以去外面吹牛了,說咱認識劍神霍中溪。」

  村民們淳樸的很,都以為劍神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不會來他們這麼偏僻的地方的,是以大家居然都和那人想法一致了,認為沈曦的相公只是湊巧和劍神同名了。

  沈曦微怔了一下就立刻想通了,這個世界資訊不發達,霍中溪長什麼樣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上漁村這麼個偏僻小漁村,連縣令都沒來過,更別說像霍中溪這種高於皇帝的大人物了。所以,當人們聽到自己的相公叫霍中溪時,肯定不會覺得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劍神大人,因為她自己也實在是太平凡了。這就如同我們身邊一個熟悉的女人,忽然有一天有人說她的老公叫「李嘉誠」,我們第一反應就會是「不是吧?」「重名吧?」。

  霍中溪也不解釋,只是望著大家微笑。沈曦連忙站到霍中溪身邊,向他介紹道:「這是三叔公,村子裡最德高望重的,當初我來時,就是他老人家收留的我。」

  霍中溪向三叔公又深施一禮道:「謝謝三叔公在我娘子危難之時施以援手,霍某感激不盡。」

  三叔公虛扶了霍中溪一下,慈祥的看了一眼沈曦道:「幸好我這個糟老頭子眼力還行,一撿就撿來了個財神爺。霍賢侄,你這娘子是個能幹的,要不是她,我們上漁村還在餓肚子哪。」

  霍中溪意味深長的看了沈曦一眼,笑道:「我家娘子一貫厲害的很,連我都自愧不如。」

  沈曦輕輕的在他背後掐了他一把,臉上笑的更加熱情:「三叔公,您請進屋,外面這大太陽的,也太熱了點。」

  三叔公也不客氣,邁步進了屋,然後向沈曦道:「沈娘子,今天你是雙喜臨門,一是夫妻團聚,二是母子相聚,今天中午我們大家可要叨擾你了。」

  沈曦連忙道:「這是我求之不得的。」

  三叔公又道:「沈娘子,送小俠去劍神山的事情,你別往心裡去。王師傅和芳姐他們沒有惡意,他們是為了小俠的前途著想的。未經你許可就帶走小俠,這事確實不妥,我已經說過他們了,你別怨恨他們。」

  沈曦道:「沒事,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沈俠好。相公,你先陪著三叔公,我去張羅一下酒菜。」

  霍中溪寵溺的看了沈曦一眼,笑道:「去吧,這裡有我呢。」

  沈曦來到廚下,頓時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給包圍了。沈曦一邊接受著眾婦女的調侃,一邊指揮著人去城裡買肉買菜,到底是家有喜事精神爽,沈曦忙活了半天,楞是沒覺出累來。在忙裡偷閒的時候,沈曦就會去看看霍中溪在幹什麼,每次都看見他沉穩的和三叔公、村裡的男人們談笑風生,倒沒有拿一點劍神的樣子。到吃飯的時候,沈曦看到他雖不太擅長應酬,但也沒有太過冷場。

  見沈曦總去偷瞧霍中溪,一干婦女又免不得調侃了沈曦一番,不過沈曦心情好,不和她們一般見識。

  吃罷午飯,村民們都散去了,小霍俠也玩累了,躺到炕上睡午覺去了。霍中溪和沈曦也躺到床上休息。霍中溪把沈曦摟在懷裡,輕輕的玩弄著沈曦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道:「今天三叔公問我,是帶你們母子走,還是留在這裡。」

  沈曦昨晚沒有休息好,有點睏了,半闔著雙眼似睡非睡:「這不廢話嗎,你是有事情要做的,自然是我們母子和你走了。」

  霍中溪道:「也不一定,現在局勢穩了,不用我天天待在劍神山了。我陪你在這裡,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喜歡,咱們就繼續住在這裡吧。」

  沈曦用僅有的理智想了想,還是道:「算了,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都無所謂。」然後沈曦聽到霍中溪竊喜道:「真的?那太好了,那我帶你去我長大的地方看看吧,也拜祭一下我師傅。」

  拜祭一下師傅?也是應該的。沈曦半睡半醒的點點頭:「好。」

  霍中溪高興的拍著沈曦的後背,還給了沈曦一個吻:「乖,好好睡吧,以後的事情都交給我。」

  下午的時候,小霍俠去找王師傅了,霍中溪閒著無事,亦步亦趨的跟在沈曦後面,似乎一刻也不願與沈曦分離。

  沈曦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活,似嗔還嬌對霍中溪道:「走吧,我帶你去趕海吧,晚上給你煮一盆子海鮮吃。」

  霍中溪笑瞇瞇的點頭,背了沈曦拿來的漁簍,打扮成個漁夫樣,和沈曦一起去趕海。

  海邊上已經有不少人了,沈曦帶著霍中溪走的稍遠了一點,每當經過村民旁邊的時候,在沈曦介紹後,霍中溪都會禮貌的和人打招呼。

  沈曦瞥了霍中溪一眼,然後用肩膀撞了撞霍中溪,一臉戲謔道:「喂,劍神大人,你倒是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架子,看見人還知道打招呼呀?」

  霍中溪笑道:「這些人收留了你,我當然要對他們客氣點了。在外面的時候,你相公也是話很少的。」

  沈曦忽然想到以前他在炕頭上坐了多半年竟然真的沒有說過話,不由問道:「瞎子,那時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就沒有想過和我說話嗎?」

  霍中溪幫沈曦綹了一下被海風吹亂的頭髮,這才回答道:「剛開始那幾個月是不想說,因為我不知道毒靈仙子會不會回來,而且,我還不夠瞭解你。後來我想說了,又不知怎麼開口了。」

  沈曦道:「有什麼不好開口的?你就忍心一直騙我呀?」

  「你毒發肚子疼的那晚,我很想開口安慰安慰你,去抱抱你。不過我又一想,如果我真說話了,你肯定覺得我欺騙了那麼久,是個大騙子,再加上我們本不是夫妻,後果我有點不敢想。沒有辦法,我只能忍了下來了,後來等你睡著了,我就運功幫你排了毒,不過你個小傻瓜不知道罷了。」

  「幫我排毒?怪不得那老大夫說我排毒排的快呢。」沈曦對霍中溪的默默關懷,表示感謝。

  沈曦聽完了霍中溪的解釋,在心中反覆的問著自己一個問題。

  當一個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個月的又瞎又啞又聾的人,突然有一天他會說話了,他不瞎也不聾了,你會是什麼反應?

  第一反應,絕對不是驚喜,而是受了欺騙!

  是的,是欺騙。

  他像偷窺狂一樣在偷偷的觀察著你的每一個動作,在偷聽著你的每一句話,甚至於,你洗澡你換衣服你換衛生巾這類隱私,他都在旁邊看著你聽著你的動靜……

  你拿他當自己最親密的人,對他付出了感情,他呢,不僅不給予你回應,卻像看戲看小丑一樣的在看你的賣力表演……

  雖然瞎子看不見,但這並不妨礙沈曦的想像,沈曦的臉色都有點青了。

  現在,她明白當初霍中溪為什麼不開口說話了。

  因為如果他那時候開口說話,沈曦最可能的反應就是離開,離這個心機深沉的變態男人遠一點!

  霍中溪望著臉色不豫的沈曦,抬起手溫柔的撫摸著沈曦臉頰,自嘲道:「我那時候眼睛看不見,萬一你跑了,我肯定找不著你了。所以,我一直在找一個契機。」

  沈曦苦笑道:「鎮子上動亂那會兒,我天天嚇的睡不著覺,那時你沒想過說嗎?」

  霍中溪嘆道:「想過。可後來你說有一撥人挨家挨戶的搜人,我就知道是來找我的。我當時想,如果我敵不過他們被殺掉了,對於一個又瞎又聾又啞的人的死,你應該不會太傷心。」

  沈曦偏偏頭,甩掉霍中溪的手,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悵然道:「是呀,我本不應該傷心的。那個瞎子有什麼好,有什麼好呀……」

  霍中溪看出了沈曦的心情低落,長嘆一聲將沈曦擁入懷裡,兩個人就這樣依偎著,靜靜的看著浪花翻捲的大海。

  過了良久良久,沈曦忽然轉過頭來,向霍中溪輕聲道:「那個瞎子沒什麼好,可他死後,我卻不願獨活了。」

  霍中溪眼中有水光閃過,然後他緊緊的抱住了沈曦,給予了沈曦最熱烈的吻和最真的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2:46

第54章

  兩人在大海邊擁吻許久,直到海浪上湧,又一次潮汐即將來臨,才牽著手沿著海灘往回走。偶爾發現一隻海鮮,沈曦都會撿起來告訴霍中溪這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習性,怎麼吃最好。霍中溪從未在海邊生活過,對這一切自然是不瞭解,感到新奇無比,是以他就像一個乖乖的小學生一樣,認真的聽著沈曦的介紹,同時含著笑用目光捕捉著沈曦的一舉一動。

  兩個人恩恩愛愛的邊走邊撿海鮮,漁簍很快就滿了,當兩人意猶未盡的回到家中時,無聊小孩霍俠小朋友正在拿著木劍滿院追趕飛舞的蒼蠅。

  見他追的滿頭大汗都沒追上一隻,剛上任的爹爹走過去要來木劍,嗖嗖嗖三劍刺出,三隻蒼蠅飄然落地,看傻了眼的小孩看看爹爹再看看地上的蒼蠅,嗷的一聲撲進了爹爹懷中,啾啾啾在爹爹臉上連親了好幾下,眼中閃爍的那熱烈的目光,連旁邊的沈曦都覺得烤得慌。

  「爹爹,爹爹……」小霍俠激動的已經不會說話了,只會摟著霍中溪喊爹爹。

  霍中溪在兒子的臉上親了親,又捏了捏兒子柔軟的小臉蛋,頗有興味道:「爹爹以後也會教小俠學這麼厲害的劍術,你學不學?」

  小霍俠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話語中滿是堅決沒有絲毫的猶豫:「學。」

  霍中溪又道:「那你怕不怕吃苦?」

  小霍俠大聲回答:「不怕!」

  霍中溪爽朗大笑,頗有一副有子慰懷的喜悅和豪氣。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霍俠賴在霍中溪懷中,任沈曦怎麼拉也不出來。霍中溪也護著孩子,父子倆的感情急劇升溫中。

  倒是沈曦,吃了有孩子來的第一頓好飯,小霍俠完全沒用他照顧,都是剛上任的爹爹一手包辦的。

  等小霍俠睡著後,夫妻倆洗漱完畢,這才上床休息。

  兩人躲在床上面對面的說著一些別後離情,沈曦忽然想起來了霍中溪曾說他找了李老先生,不由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李老先生的?」

  霍中溪一邊把玩著沈曦的手指,一邊說道:「西谷被屠城後,我當時確實很憤怒,後來平靜下來後我想到你那麼聰明,又那麼膽小,沒準在屠城前就跑了呢。我讓安修慎發了公文,只要有以前西谷鎮的人重新去上戶藉就通知我。這兩年我輾轉各地,尋找可能認識你的人。後來我找到李楨一家,李楨沒在家,他兒子說你去海邊了,我就沿著你當時可能走的路向東追,後來走到邊城,邊城的守將說當時他們封鎖了城門,絕對沒人過關,而且他們說依照當時的情況來看,你根本就沒辦法到海邊,就這樣你的線索又斷了,我有點不太甘心,就一直在通過各種方式尋找你。前幾天忽然有一個叫錢青耀的人來報信,說你可能在這裡出現了,我就來了。」

  聽見霍中溪為了找她費了這麼多心思,沈曦說不感動是假的,被人重視被人珍愛的感覺,實在是很不錯。

  沈曦眼睛濕漉漉的看著霍中溪,只覺得此生遇到這個重情重義的男人,自己怎麼都值了。

  見妻子如此柔情蜜意的看著自己,霍中溪忍不住將她緊緊摟入懷中,輕輕親吻她的臉頰,溫柔低語:「娘子,謝謝你還活著,也謝謝你給我生了個兒子,以後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吃苦了。」

  沈曦眼角終於流出了眼淚,她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只是嗚嚥著喊了一聲「相公」,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霍中溪吻去沈曦臉上的淚,像哄小孩一樣哄沈曦道:「沒事了,現在咱們一家團聚了,以後都不會分開了。我還沒說完呢,你不想知道李楨過的怎麼樣嗎?」

  這個話題轉的相當成功,沈曦抹掉眼角的淚,還略帶著哭音道:「他們一家過的還好嗎?」

  霍中溪笑道:「你絕對想不到李楨幹嗎去了。」

  沈曦道:「能幹嗎?讀書遊歷逗孫子唄。」

  見妻子終於不哭了,霍中溪輕呼了一口氣,然後故作輕鬆的揭開謎底:「你猜錯了。他出家當道士了。」

  這可真是讓沈曦吃了一驚,李老先生學問那麼好,怎麼可能出家呢?後來再一細琢磨,不論誰經歷了那麼慘烈的變故,大概都會生出厭世之心,何況象李老先生那樣感情細膩的讀書人。不是就連自己,都曾經想過找個世外桃源隱居麼?

  想到此,沈曦嘆息了一聲道:「遭逢那麼慘烈的苦難,別說是李老先生,就連我都想過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

  霍中溪撫摸著妻子的臉頰,保證道:「咱們先在這裡住幾天,等我徒弟來後我交待他一些事情,我就帶你和兒子去拜祭師傅,那裡很清靜,你要是喜歡,咱們就在那住幾年,正好也教兒子開始練武。」

  「好。」沈曦對劍神長大的地方還是很嚮往的,那應該是個充滿靈氣的地方。

  霍中溪解釋清楚了一切事情,沈曦惦量了好大一會兒,還是覺得歸海墨的事情應該提前和他打個招呼,雖說自己和歸海墨沒有生出情愫,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說的清清楚楚的好,省得日後麻煩。

  「嗯……相公,我和你說個事呀。去年我去寬城賣東西的時候,遇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我們聊的挺好的。後來她和她父親來上漁村趕海,她父親見我和孩子挺親,就想讓我去當……」沈曦說到這兒就頓住了,保姆在這個社會應該怎麼說,奶媽?小青芙可沒吃過自己的奶。老媽子?好像自己還沒太老呢。

  她正想詞呢,霍中溪卻先開問了:「當什麼?當繼母?」

  沈曦看了看他有些不豫的臉色,小心道:「剛開始說要我幫他哄孩子,一個月一百兩。我沒答應,後來他就說要娶我。你放心,我們沒什麼,他只是想讓我幫他照顧孩子,交換條件就是他會教兒子武功。」

  霍中溪翻身坐起,目光一凝,冷冷道:「他叫什麼,住哪裡?我去會會他,看看他有什麼本事教我兒子!」

  沈曦一看霍中溪大有滅人家全家的勢頭,心道幸好自己沒愛上別人,要不這傢伙一發怒,自己能不能有個全屍都難說。也幸好那個人是歸海墨,這要是功夫差點的,還不讓他幾劍就送上西天呀。

  沈曦趕緊安慰渾身散發著冷氣的相公大人:「行了,先消消火吧,我和他又沒事,我這不也沒答應他嘛。」

  霍中溪先伸手摸了摸沈曦的臉,臉色有所緩和,不過仍是堅持說道:「他是誰?」

  沈曦見他不達目的不罷休,只得嘆了口氣道:「先強調兩點我再告訴你。第一,我們沒有男女之情,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第二,他只是提出了條件,我們之間屬於交易性質。」然後在霍中溪的緊盯的目光中,沈曦故作鎮定道:「他說他叫歸海墨。」

  霍中溪楞了一下,不過隨即臉上就云消霽散:「原來是他呀。別理他,他就是個瘋子。」

  一聽這話,沈曦心中就在暗暗發笑,這天下一共就剩四個武神了,東嶽的風纏月,被霍中溪和歸海墨稱為瘋子,現在歸海墨又被霍中溪稱為瘋子,南嶽的本我初心被霍中溪諷刺為心盲眼瞎……這聽來聽去,四個武神三個病,就剩自家這個還正常呀!

  沈曦好奇的問道:「歸海墨怎麼瘋了?他不就是話少點嗎?」

  霍中溪道:「你以後少和他接觸,這傢伙相當麻煩。」

  歸海墨除了話少點,呆一點,性格幼稚一點,語言表達能力差點,人品好沒看出有什麼缺陷呀。

  見沈曦用懷疑的眼光盯著自己,霍中溪只得解釋道:「他的事情很複雜,那個女孩不是他親生的,是他沒過門妻子的。」

  不是他親生的,是他沒過門妻子的……這聽著怎麼這麼亂呀。

  霍中溪抱著沈曦又重新躺下,向沈曦道:「別管他了,這事我來解決。來,睡覺!」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被劍神大人攬過去了。

  無事一身輕的沈曦,在劍神大人的懷中,睡了個好覺。

  在霍中溪到的第三天,一個風塵僕僕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沈曦的家,一進門咕咚一個頭磕在地上,張嘴就和沈曦叫師娘,把沈曦嚇了一大跳。

  根據霍中溪的介紹,沈曦知道了這個明顯比霍中溪歲數還大的男子就是霍中溪的首席大弟子,叫安慶波。

  安慶波和沈曦見過禮,就被霍中溪叫到屋裡談話去了,沈曦自去廚房整治飯菜。還沒等她把做飯做好呢,安慶波已經前來告辭了。

  沈曦吃驚道:「怎麼不吃了再走,這都晌午了。」

  安慶波只是一個勁的傻笑,然後不管理沈曦怎麼挽留,這個憨厚的傢伙還是執意去了。

  沈曦進屋埋怨霍中溪道:「大老遠的來了,怎麼不讓他吃了再走?」

  霍中溪道:「你不用和他客氣,就拿他當自家人看就行。他是安修慎的叔叔,頭上也是頂著王爺頭銜的,有的是人想請他吃飯,不用在咱家吃。」

  這麼個憨厚的傢伙是王爺?還真看不出來。不是說王爺都是勾心鬥角個個猴精猴精的麼。

  安慶波來過以後,霍中溪就和沈曦商量,近日起程,帶沈曦和小霍俠去拜祭師傅。

  沈曦在知道了霍中溪的身份後,就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夫妻分離,就肯定會離開上漁村,和霍中溪一起走。雖然對上漁村有著諸多不捨,沈曦還是決定隨霍中溪離開,因為她知道,霍中溪身上背著一個國家,是不可能永遠窩在這個小漁村的。

  想通這些事後,沈曦就開始著手準備,想到相公的身份,覺得自己以前的東西還是不帶了,應該有人會準備好,所以沈曦就僅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帶上了所有的銀票和銀兩。剩下的那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就全放在了上漁村,沒準以後還會回來住幾天呢。

  過了兩天,安慶波趕來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把東西都搬上馬車後,一家三口準備離開上漁村。

  村民們捨不得讓沈曦離開,依依不捨的送了老遠。就連顫微微的三叔公,也親自將他們送到了村外,芳姐和沈曦感情最親厚,哭的眼睛都紅了。

  沈曦也捨不得上漁村這些淳樸可愛的人們,眼淚也是流個不停。

  三叔公一再的叮囑沈曦:「沈娘子,有空就回來看看,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娘家。霍相公,對她們母子好點,莫讓我們掛念。」沈曦和霍中溪趕緊都答應了。

  待日頭都高起來了,沈曦才依依不捨的上了車,安慶波這才揚鞭而行。

  當馬車已經走了老遠了,忽聽得後面有人又喊道:「霍相公,你家住哪,以後我們要去哪看沈娘子?」

  霍中溪回頭道:「來劍神山,就說是上漁村的,自然有人帶你們來見我娘子。」

  身後,良久沉寂,然後猛的爆發出一陣喜悅的尖叫。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3:00

第55章

  離開上漁村後,安慶波趕著馬車向北而行。

  車廂裡,沈曦抱著小霍俠向霍中溪道,「大俠不都騎馬嗎,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還坐在車裡呀,」

  霍中溪坐的穩穩的,聽了這話回道,「坐車可以多陪陪你和兒子,順便也能練功,騎馬不行。」

  一聽說還能練功,沈曦嘖嘖道,「這麼用功,怪不得能成劍神呢。」

  霍中溪笑了笑,沒有接話。

  車子雖然豪華,不過仍是顛簸的很,顛呀顛的小霍俠就顛睡了。小傢伙已經很沉了,一會兒功夫就把沈曦的胳膊壓麻了。

  霍中溪見沈曦總摸胳膊,伸手就將小霍俠抱了過去,自己也往角落裡擠了擠,騰出來了更多的地方,向沈曦道:「你先睡一會兒吧,這路上無聊的緊。」

  沈曦活動了一下胳膊,又抻了抻腿道:「這裡的馬車不如我們那裡的車舒服。再說走的太慢了,我們那裡萬八千里地坐飛機不過幾個時辰的事。」

  一聽到沈曦談到以前的世界,霍中溪明顯比較感興趣了,好奇問道:「什麼是飛機?」

  「能飛的用金屬做的好像大鳥一樣的東西,飛的比白雲還高,機艙,也就是鳥肚子裡,一次能坐幾百人吧。」以前坐飛機的日子,現在想想,真的就像做夢一樣,這種體驗,以後是不可能再有了。

  霍中溪沉思了一會道:「它怎麼飛?翅膀多大?」

  沈曦道:「不是用翅膀的,是用一種燃料。就像是……」沈曦努力的找個比喻,也沒覺出什麼形象來,只得用最淺顯的事舉例道:「燒開水的時候會冒出水蒸汽來,這個水蒸汽有時候能把鍋蓋頂起來,這個你知道吧?」

  霍中溪點頭。

  沈曦又道:「蒸汽能頂起鍋蓋,就說明它有力量,把許多許多的蒸汽放到一起,力量就更大了,這蒸汽如果聚在一起,使勁往後噴,藉著這個勁,飛機就會往前走了。」噴汽式飛機是這個原理吧?是不是,是不是啊?雖說坐過無數次飛機,可這飛機的原理,沈曦還真有點不太明白呀,這算不算是瞎說八道呀,沈曦悄悄的抹了把汗。

  霍中溪想像了一會兒,可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靠譜,再看看妻子那明顯有點心虛的樣子,就不再追問這件事,而是轉移話題道:「你們那兒有武神嗎?」

  這個話題沒科技含量,可以聊!

  沈曦立刻道:「沒有。我們那裡雖然也有人會功夫,但我還沒看到過有人比你厲害,最起碼我一次也沒看到過有人在樹梢上跳著走。」

  霍中溪又問道:「那你們那邊最厲害的人有多厲害?」

  「不知道。我們那個時代功夫已經沒落了,沒有多少人練。就算練了,也是什麼跆拳道柔道之類的,就是練身體練速度練協調性什麼的,練內功的沒見過。」

  聽了沈曦的回答,霍中溪淡淡道:「沒有內功的武功,只能欺負欺負普通人,登不上大雅之堂。」

  沈曦想了想,自己本是一個整天坐辦公室的人,對體育也不感興趣,武術怎麼樣還真不知道,不過,自己在網絡上也算是混了好多年了,武俠可是看過無數本,不由向霍中溪道:「我們那兒有一東西叫武俠,專門寫的就是你們這種會武功的人。要不我給你講講你開開眼?」

  霍中溪點頭。

  沈曦想了想,武俠必講的二位得是金庸和古龍啊,今天就先從金老爺子開講,講什麼好呢?按時間排應該是《天龍八部》在前面吧?

  於是沈曦輕咳一聲,開始講天龍八部,雖然不知道具體章節,也記不到一字一句上,但大致內容沈曦是知道的,別的不說,電視都翻拍過不知多少版了,隨便看看也記住了。

  剛講了沒多久,沈曦就發覺自己一個外行人給懂行的人講行內的故事,那簡直是自己找罪受。

  比如說沈曦講到大理段家的「一陽指」,霍中溪就會說:「好好講講這一陽指,為什麼叫一陽指,這指法有何奇特之處?」

  講到生死符,他會問:「這生死符是何物,是藥物還是功法?是以藥製人還是截斷內力?」

  講到北冥神功,他會說:「吸取他人內力?這種功法聞所未聞,你詳細解說一下。」

  ……

  沈曦翻了翻白眼,心道我又不是金老爺子,你問我的這些我哪會懂。

  面對眼前那求知若渴的眼睛,沈曦有些後悔自己的瞎忽悠了,於是她假裝打呵欠道:「我睏了,先睡會兒啊。」然後不待霍中溪說話,她就逕自躺下了。

  馬車顛呀顛,沈曦沒一會兒還真就睡著了。

  待她醒來後,剛一睜眼,就看見兩個亮晶晶的眼珠子在瞪著自己,把沈曦嚇了一跳,立刻睡意全飛。

  隨後她聽到霍中溪討好的聲音:「娘子,你可醒啦,快給我講講,可還有其他武功?」

  沈曦咣一下腦袋磕在車廂上,想磕死自己算了。

  自己怎麼這麼嘴賤呀……

  在霍中溪的一再要求下,只要有時間了,沈曦就成了專業說書人,給霍中溪講武俠,接受他各式各樣的提問。沈曦心裡道,以後若沒銀子,自己不必辛苦賣豆腐了,自己完全可以去茶館當個說書人嘛,照這訓練速度,沒幾天自己就合格了。

  就這樣一連過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時候,他們在一座很繁華的城市裡停下了。

  馬車剛一停,就呼啦啦圍上來了一大堆人,跪在了馬車旁邊,齊聲喊道:「恭迎劍神大人劍神夫人忠勇義王爺。」

  沈曦還真沒經過這陣仗,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忠勇義王爺,是安慶波嗎?這是個什麼破封號啊,一點不好聽。

  安慶波先下了車,打開了車門,霍中溪抱著小霍俠先下去了,然後又伸過胳膊將沈曦扶了下去。

  沈曦這才看到旁邊跪了好多穿官服的人,烏壓壓足有百十來號人。

  霍中溪看都沒看他們,牽了沈曦的手就往附近的一所房子裡走。沈曦上輩子也是見過世面的,自然不會被這場面嚇的手軟腳軟,她很鎮定的跟上了霍中溪的腳步。當走到大門前時,她還抬頭看了看這門上面的牌匾,只不過那上面的字太過於龍飛鳳舞了,在這裡處於半文盲狀態的沈曦很遺憾的沒認出來。不過,她聞到了一股藥香味,看來這地方不是藥店就是醫館。

  霍中溪帶沈曦進了屋裡,門內也跪了好幾個人,在見他們進去了,有兩個鬍鬚雪白的老頭口裡恭敬道:「御醫張平遠袁道清叩見劍神大人,叩見劍神夫人。」

  從到古代以來,自己都是在社會底層混,何曾見過這種大人物,現在看到他們都跪在自己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沈曦這才有些明白為何古代人費盡心思的往上爬了,實在是這其中的差距,像天和地那麼大呀。

  霍中溪讓沈曦坐到椅子上,自己抱了小霍俠在旁邊落座,這才淡淡說道:「你們給夫人診診脈。」

  一個足有七八十歲的老御醫顫微微的膝行過來,來到沈曦面前,掏出一方絲巾蓋在沈曦的手腕上,這才將手指按在了絲巾上。

  沈曦以前也是社會主義好青年,平時見人也是有禮貌的「你好謝謝對不起」不離口,現在這麼大歲數一個老大爺跪在自己面前,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不過她看了看霍中溪嚴肅的臉,沒敢提出來讓老御醫坐著診,因為她知道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如果你太出格了,會招來他人的嘲笑,自己一個人不打緊,可現在好歹也代表了劍神不是?

  老御醫仔仔細細的診了好長時間,才收回手道:「夫人身體無大恙,只是早年體虧,再加上生產之後調養不當,有積勞成疾之相。」

  聽到沈曦身體不太好,霍中溪有些不太放心了,向跪著另一個御醫道:「換你來。」

  另一位老御醫也趕緊膝行過來,也給沈曦仔細診了脈,然後道:「劍神大人,下官診的脈象和張大人一樣,夫人必是吃過許多苦,也曾受過大驚嚇,體內已埋下隱疾,脈中已有顯現。」

  霍中溪沉吟片刻才說道:「照實了開個方子。」

  兩個老御醫恭恭敬敬退下了。

  沈曦這才明白,霍中溪是怕她留下什麼病症,這才特意找了這兩個御醫來給她診治。他這份細心,讓沈曦感動不已。

  沈曦向霍中溪眨了眨眼睛,輕聲道:「謝謝啦,相公~」

  見自己的好意得到了妻子的回應,霍中溪也不再扮酷了,向沈曦微微一笑。

  沈曦剛要戲弄戲弄這個假正經的武神,不料旁邊安靜了好久的小霍俠似乎有點渴了,看見桌上的茶杯一個勁的伸手:「娘,喝水。」

  霍中溪離的近,順勢抄起個杯子倒了點茶水,還先試了試溫度,覺得不燙,這才拿到了小霍俠嘴邊,細心的餵小霍俠喝水。

  等兩位老御醫進來的時候,發現一向冷酷的劍神大人竟然在溫柔的餵孩子喝水,不由都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

  拿到了藥方,又抓了幾包藥,霍中溪抱上兒子牽著夫人就回到了馬車上。車廂旁跪著的那些人連忙又喊道:「恭送劍神大人,恭送劍神夫人,恭送忠勇義王爺。」

  沈曦覺得他們其實挺可憐的,為了迎接劍神大人,估計他們早早的就在這兒等著了。跪了這麼久,竟然連劍神大人一個字都沒聽到,這官,也不好當呀。

  晚上的時候,一行人投在了一個客棧裡,似乎已經有人提前打點過了,給他們包了一個風景優美的小院子。沈曦正給小霍俠講睡前故事呢,霍中溪從外面回來了,手中拎了一個漂亮的錦包,一進屋他就將那錦包扔給了沈曦。

  這是什麼?

  禮物?信物?諸葛亮的錦囊妙計?

  沈曦狐疑的打開了那個錦包,吃驚的發現這裡竟然裝的滿滿的都是銀票,她看了看,有一萬一張的,有十萬一張的,有百萬一張的,沈曦一張張仔細清點了,然後吃驚的發現這裡面足有三千萬兩!

  古代有這麼大面額的銀票嗎?百萬兩一張?在沈曦印象中,這一百兩一張就是最大的了。

  沈曦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些銀票,果然見下面都寫有一行小字:劍神霍中溪專用,兌換後錢莊即日交回國庫兌現銀。上面還加蓋了好幾個大印。

  看著這「專用」兩個字,沈曦暗罵一聲「萬惡的特權階級」,一邊將銀票塞進了自己的包袱裡,然後臉上笑開了花。

  哈哈,發財了,發財了,這次真的發財了,三千萬兩呀,足夠自己揮霍一輩子了。以後再也不用辛苦勞作啦,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啦,再也不用忍氣吞聲啦,沈曦那個美呀,從心裡美到了臉上,就差跳段舞慶祝一下了。

  還沒等她笑出聲來呢,霍中溪的一句話就又把她給噎住了。

  霍中溪道:「這點零花錢你先拿著,不夠了再和安修慎要。」

  不會吧,三千萬兩是零花錢?

  沈曦挖挖耳朵,自己沒聽錯吧?

  前些日子自己還在為能掙幾百兩沾沾自喜,現在竟然有三千萬兩可以供自己揮霍了?

  不是姐思維有點亂,是這世道變的太快呀!

  三千萬兩是什麼概念沈曦不知道,沈曦接觸過的這麼大數字是在歷史書上,好像是在八國聯軍的時候清政府和外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裡看見過。

  沈曦前世沒缺過錢,來到這個世界後,天天為能混口飯吃奔波,現在,自己終於又可以過回米蟲生活啦。先買所大宅子,要風景優美的,院中有山有湖的,還要買不少丫環僕人,不英不俊不美不靚的根本就不要,護院打手還得招一堆,自己出去的時候前呼後擁,看誰不順眼上去就一頓胖揍,誰敢看不起自己,自己用錢砸死他……

  帶著這美好的想像,沈曦迷糊傻笑狀態一直持續了好多天,每天晚上她都抱著銀票睡覺,在夢中嘿嘿嘿嘿的笑個不停,把睡覺一向警醒的劍神大人一晚上驚醒好幾次。

  對於外界的事情,抱著銀票的沈曦根本沒心思去理會,安慶波離去她不知道,霍中溪親自出去趕車了她也不知道,當馬車停在了一個看不到邊際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邊上時,她還是不知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3:15

第56章

  望著眼前這一望無際的森林,沈曦傻傻的回過頭來,一字一句的向霍中溪道,「親——愛——的——相公,請你告訴我,我們來森林幹嗎?這是桃花盛開的地方呀,還是生你養你的地方呀?」

  「後者。」霍中溪回答的很簡短,「我在這裡長大。」說罷,他把小霍俠抱在手上,閃避著沈曦逼人的目光,向小霍俠道,「兒子,爹爹教你拿劍砍野豬刺老虎挑野兔削狐狸,好不好?」

  「好,好!」小霍俠穩穩的坐在老爹的懷裡,和滿臉鬱悶的娘親相反,他臉上掛的是開心雀躍的笑容。

  不滿於兒子和她唱反調,沈曦伸出手在兒子的臉上輕輕擰了一下,小霍俠小臉一歪,小嘴一嘟,委屈的向霍中溪道:「爹爹……」

  霍中溪看了看滿身不爽的娘子,轉過身輕聲哄兒子道:「兒子,男子漢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咱不與女人一般見識。」話剛說完,他的腰間就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霍中溪咧了咧嘴,仍繼續保持微笑向小霍俠道:「不僅要能屈能伸,還得能忍辱負重。」小霍俠雖然不明所以,但仍鄭重的點了點頭。

  沈曦嘆了口氣,無奈地向霍中溪道:「你沒逗我吧?」

  霍中溪笑瞇瞇道:「我真是在這兒長大的,師父他老人家就埋在這裡。」

  沈曦鬱悶極了。

  剛得了一大筆巨巨巨款,還沒有揮霍消費呢,就跑到這森林邊上來了,這不是手拿金碗討飯吃嗎?

  不過還好,這裡還是一個小小的鎮子,雖說不可能弄個太繁華的家,一般富戶呼奴喚婢的生活其實還能過上的。

  沈曦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了,早就過了可以隨意耍脾氣的時候了。所以,她只能快速接受下來。反正再糟糕,也不會比她在鎮子上的時候更糟糕,何況有了身邊這個男人,就算再艱苦的生活,她也甘之如飴。

  想到這裡,沈曦掐霍中溪腰部的手改成了撫摸,然後又進化成了調戲,她一手在霍中溪身上連掐帶擰,一邊抑揚頓挫道:「相公,我對你……長……大的地方,很感興趣呢……」

  這不算隱晦的暗示,霍中溪自然聽懂了,在和沈曦的相處中,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沈曦突如其來的挑逗,也把這當成了夫妻間的小情趣,有時候也是樂在其中。

  霍中溪瞥了兒子一眼,偷偷伸出手,狠狠攥了一下沈曦那柔軟的手,直到沈曦痛的直皺眉才鬆開了。

  對於霍中溪的警告,沈曦當然是置之不理,在兒子看不見的身後,她抬起霍中溪的手,迅速在他手心用牙齒輕輕磨了一兩下,然後又迅速將他的手放開了。

  霍中溪無奈的看了沈曦一眼,湊到沈曦耳邊悄聲道:「當著兒子呢,收斂點……」

  見相公大人為難了,沈曦心裡這才舒服了,報了霍中溪帶她來這個偏僻地方的一箭之仇。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森林邊上的一個小鎮。霍中溪似乎對這裡很熟悉,直接把馬車趕到了一個小酒店旁邊,將馬韁拴在店前面的柱子上,霍中溪衝著店內大聲喊道:「莫老伯,莫老伯……」

  剛喊了兩聲,就見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扎棱著兩隻還在往下滴著水的雙手從店內衝了出來,嘴裡嚷嚷道:「小霍回來了,是不是小霍回來了?」

  霍中溪迎上去抱住老人家,情緒也是十分的激動:「莫老伯,是我,是我回來了。」

  莫老伯仔細的打量了霍中溪一番,忽然豎起大拇指道:「小霍,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好樣的,沒給你師傅丟臉!」

  老人家又瞥見了霍中溪身後的沈曦和小霍俠,不由疑惑道:「這是你娘子和孩子?」

  霍中溪連忙牽了沈曦和霍俠的手,向老人家介紹道:「莫老伯,這是我娘子沈曦,這是我兒子霍俠。」

  那莫老伯從頭到腳打量了沈曦母子一番,忽然收斂了激動和笑容,臉色一沉,竟然顯出怒容來了。他厲聲向霍中溪道:「小霍,這真是你的妻子和孩子?我看著你長大,一直以為你是個有情有義的,沒想到,你結髮妻子屍骨未寒,你竟然就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了,這孩子少說也有兩三歲了吧,我沒冤枉你吧。只可憐那個死在屠城之中的女人,白跟了你一場。你趕緊帶她們走吧,別白白的污了我門前這塊地。」

  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替自己打抱不平,沈曦對面前這個莫老伯頓生好感,哪怕他剛才還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霍中溪連忙解釋道:「莫老伯,我娘子就她一個,沒換。」

  沈曦也上前道:「多謝老伯為沈曦仗義執言,只不過這次您真屈著相公了,當日有人告知我西谷城要發瘟疫了,我就提前離開了西谷城,這些年一直在海邊一個小漁村生活,半個月前相公才找到了我們母子。」

  聽沈曦也這樣說,那莫老伯這才回轉了笑容,向沈曦道:「我就說嘛,小霍不是這樣的人。侄媳婦,我這老不死的還要感謝你呀,謝謝你救了小霍,要是沒有你,咱們中嶽國可就危險了,你可是救了全國百姓的命呀。」說罷,還向沈曦鄭重行了一禮。

  沈曦急急跳到一邊,慌亂的去攙扶老人:「莫老伯,你快別這麼說,我遇到他時,他的傷已經快好了,我可真沒救過他。」不止沒救過,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還給他加了一把毒,把他毒瞎了。老人這一禮,沈曦可當真受不起。

  老人鄭重道:「侄媳婦你放心,小霍是個靠得住的,你儘管放心和他過日子。若他惹你生氣了,你儘管來告訴我,我替他死去的師傅教訓他給你出氣。」

  沈曦連忙說:「不敢當,不敢當。」

  莫老伯帶著沈曦一家進了小酒店,親自下廚炒了幾個小菜,用的材料也都是從山中收集來的新鮮食材,讓在馬車顛了好多天的沈曦一家美美的吃了一頓好飯。

  晚上的時候,沈曦一家自然也是住在了這個小店中,小霍俠這些天大概是累著了,早早就去睡了。莫老伯打來開水,和霍中溪各自洗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風塵。

  沈曦是早就累壞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問道:「以後咱們住在這裡嗎?」

  霍中溪拿著布巾給沈曦擦半乾的頭髮,輕輕道:「可能會在森林裡住一段時間,我想先教兒子練劍,那裡人跡罕至,兒子不會分心。」

  森林裡嗎?

  沈曦睜開眼看了看這個在自己面前一直在努力當個好丈夫的男人,低聲道:「有你在,去哪兒都行。」霍中溪緩緩展開笑容,傾下身來,在沈曦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下半夜的時候,睡得正香的沈曦彷彿聽到了霍中溪叫她的聲音。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模糊看到了霍中溪的臉龐,沒醒過來,就又軟軟地躺了下去。

  霍中溪見叫不醒她,只得替她穿上了衣服。用一個背簍將正在睡覺的小霍俠背在身後,上面蒙上一層薄薄的被子。然後他又抱起沈曦,也用一床薄棉被裹在她身上,就這樣出了門。

  門外,夜色仍沉的很,天空中只有幾個星子在閃爍。夜空下,莫老伯提著一個燈籠,站在店門外為他送行:「小莫,路上小心點,遇到猛獸就避開點,千萬別再硬闖了,遇到事多想想你娘子和孩子。」

  霍中溪點頭道:「我知道。莫老伯,我現在去了短時間內回不來,有什麼事你就叫人去通知我。過幾天慶波可能會來,你讓他多帶些東西過去。」

  莫老伯道:「你放心吧,這事老頭子都幹了快一輩子了,閉著眼睛也辦得好。天也不早了,你快點走吧,這幾天的路,不輕鬆,千萬別累著了。」

  霍中溪向莫老伯點點頭,提起一口氣,就躍上了林梢,攜妻帶子的身影,轉瞬就消失在了森林裡。

  沈曦是被顛醒的,當她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正在離地面幾十米高的樹梢上跳躍,立刻來了個失聲尖叫,那聲音尖的如此淒厲,就連在後面背簍中的小霍俠都吵醒了。

  要說劍神的兒子就是膽大,當他把蓋在背簍中的背子撥開一條縫,發現自己是在空中跳躍時,立刻就興奮了起來,大呼小叫的聲音飄的老遠老遠,若不是霍中溪沈曦一再要求他老實些,他怕是能從背簍中蹦出來,自己跳到樹梢上去嘗試一下。

  現在是夏末秋初了,已經有秋風下來了,何況現在是在半空中,再加上霍中溪的速度相當的快,迎面而來的那個風,又大又利,好像一柄柄飛刀在天上飛。沈曦剛從棉被中露了個頭,就被風灌了滿嘴,臉也似被打了個大巴掌一樣,疼的要命。沒有辦法,沈曦只得又縮回棉被中,將棉被留了個小縫,向外面瞄一眼瞄一眼的。

  由於她是被霍中溪公主抱抱在懷中,所以她只能看到霍中溪胸膛往上的部分,以及低闊蔚藍的天空。天空沒什麼好看的,沈曦的視線只得侷限在霍中溪身上,時間一長,對霍中溪的狀況就看得比較清楚了。她發現在樹梢上跳躍的時候,霍中溪似乎是在提著氣,不能多說話,只要說話了,必定要落下去踩著樹枝借力。所以沈曦自動的減少了和他說話的次數,也一再要求小霍俠不要打擾他。

  小霍俠聽話的不再問爹爹任何問題,乖乖的坐在後面的背簍中,骨碌碌的轉著大眼睛,看著這個被他踩在腳下,不斷向後逝去的森林,幼稚的小臉上,流露著對父親的崇拜和對武功的強烈渴盼。

  在樹梢上跳躍明顯比較消耗體力,特別是在帶兩個拖油瓶的情況下。雖然霍中溪武功不錯,但在樹梢上跳的時間長了,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聽著霍中溪呼呼的喘息聲,沈曦小聲的提議他先找了個平坦的地方休息一會兒,順便讓小霍俠吃個早飯。

  霍中溪又在樹上竄了好久,在見到一條小溪後,才落了下去。沈曦和小霍俠分別從霍中溪身上下來,然後立刻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高高大大的樹木,黃綠掩映;絲絲縷縷的白霧,輕柔飄蕩。彎彎曲曲的小溪,淙淙流淌,白白黑黑的卵石,圓圓滑滑。清清沏沏的水中,魚兒遊走,嘰嘰喳喳的鳥兒,跳躍樹間……

  沈曦忘情讚歎道:「好美,比畫兒還美!」在上輩子,這樣美這樣原生態的自然景觀太少了,即便是有,也不是沈曦那種在城中長大的體虛身弱的人能見到的。

  小霍俠抽出他的小木劍,嗖的一下就插入水中,似乎是想挑一條魚,不過他畢竟人小力虧,意料中的沒有挑中。

  霍中溪看著妻兒的反應,很是滿意,他本來有些擔心沈曦不喜山林,現在見沈曦如此反應,心中的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他向沈曦道:「娘子,我去找些柴,給兒子烤幾條魚吃。你們先在這溪邊歇一會兒,千萬別亂走,林中很危險。」

  沈曦點點頭:「你帶著兒子去吧,他在你身邊更安全些。」

  「我走不遠,有事你就喊我。」霍中溪答應著,抱著小霍俠進入了溪邊的樹林中。

  沈曦把霍中溪放在溪邊的背簍翻了翻,除了背簍底部墊著的幾件衣服,還有一包鹽,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沈曦又仔細想了想霍中溪來時的樣子,忽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霍中溪來時的衣服未見鼓起,顯見是沒有揣什麼東西,如果他真的連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沒帶,那在森林中的生活……

  難道自己一家三口這是要去做野人嗎?沈曦跌坐在石頭上,連氣都懶得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3:30

第57章

  沈曦沒失落多久,撿柴的父子二人組就回來了。霍中溪背了一大捆枯樹枝和雜草,小霍俠也像模像樣的背了幾根樹枝在背後,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娘,看!」小霍俠一臉的興高采烈,可見玩的是十分盡興。

  沈曦不忍拂了孩子的好意,趕緊壓下對前路的擔憂,笑意盈盈的誇獎小霍俠,「兒子,你太能幹啦,竟然背了這麼多的柴,沉不沉呀?」

  小霍俠很豪氣的揮了揮手,「不沉。」

  沈曦瞥了霍中溪一眼,霍中溪笑瞇瞇的和她對望一眼,卻是伸出手,很男人式的拍了拍霍俠的小肩膀,

  有了父親無言的鼓勵,小霍俠用力的挺了挺胸膛,一臉的光榮與堅強。

  沈曦早就知道,父親是孩子成長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男人的堅強與穩重,以及男人給孩子帶來的安全感,都是一個母親不可能給予孩子的。在這五年之間,沈曦早已發現了霍俠的內向與少語,雖然她曾盡了最大努力去引導他,可很顯然,她溫柔足夠,卻缺少霸氣和豪氣,所以,霍俠仍舊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適應著這個世界。

  而現在,有了父親的引導,特別是這個父親以一種極為強硬的姿態站在了人類的巔峰,小霍俠心中立刻就把父親當成了自己最大的安全港灣,在這個安全港灣裡,他才流露出了孩子幼稚與天真的一面,臉上多了開心和笑容,而當他和這個讓他崇拜至極的父親相處時,也在時時刻刻的模仿著父親的一切,包括動作,包括話語,包括氣質等等……所以這些日子來以,小霍俠的變化十分明顯,性格開朗了許多,也不再那麼沉默寡言了。

  對於小霍俠的這種變化,沈曦自然是喜歡的,所以她立刻接過了小霍俠的柴,並給予了言語上的鼓勵和誇獎。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了母親的認可,小霍俠臉上的笑容更多了,自信也多了。

  沈曦生火,霍中溪在水邊站定,劍快如閃電,肥嫩的大魚就一條條被挑出了水面,叭嗒嗒落在了沈曦附近。

  沈曦不敢弄滑溜溜活蹦亂跳的活魚,只好仍由霍中溪一一開膛剝鱗收拾了。收拾好洗乾淨後,拿到沈曦這邊燒烤。

  對於燒烤沈曦並不陌生,在上輩子那個一切都很發達的社會,沒有幾個人沒吃過燒烤,所以對烤東西大家都不陌生。對沈曦來講,最大的困難就是火候的問題,以前是用不見火苗的炭火,現在卻是用明火烤,沈曦怕搞不好會烤焦。

  手邊只有鹽,沒有別的調料,沈曦將魚內外都抹了些鹽醃漬起來,然後架起火堆,用樹棍將魚串起來,放到火上慢慢翻烤。由於沈曦的刻意小心,魚總算是沒烤糊,可是串魚的樹棍卻被燒著了兩次,樹棍上串著的魚都掉進了火裡,實在是讓沈曦有些措手不及。

  燒好魚後,沈曦喊那父子倆吃飯。大概是由於親手撿了柴又親手抓了魚的緣故,小霍俠吃的格外的香。吃罷飯,一家三口繼續趕路。

  一路跳呀跳,在這有節奏的跳躍中,吃飽喝足的沈曦不久之後就在霍中溪懷中睡了過去,倒是小霍俠,頗為享受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一路上都保持著興奮和清醒。

  中途又落回到地面吃了一頓飯,第二次落地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這次,他們停留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下面,晚飯仍舊是烤了一隻野味,然後一家三口在一塊巨石下裹著被子度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沈曦就被清晨的寒氣凍醒了,她張開眼先看看兒子,見小霍俠裹的嚴嚴實實的睡的正香,這才輕手輕腳的起了身。霍中溪睡覺輕的很,沈曦一動他自然也醒了。

  兩人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小湖泊旁邊,洗手洗臉進行洗漱,剛打理乾淨了,霍中溪卻突然抱起沈曦,幾步衝向小霍俠睡覺的地方,將沈曦迅速塞進巨石下,急匆匆的說了聲:「有人。」然後他迅速站起身形,面向南方,挺身而立,手卻是按緊了腰間的劍。

  沈曦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但能讓霍中溪如此如臨大敵的,必定不是平凡人。生怕拖了霍中溪後腿,沈曦乖乖的趴在巨石下,刻意擋住小霍俠,一聲也不敢吭,但兩隻眼睛也是盯向了南方。

  清晨的森林中,瀰漫著淺淺的薄霧,雖然不至於對面不見人,但二三十米外,就看不見對面的情況了。沈曦見看不清來路,只好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清晨的森林,並不寂靜,不知名的蟲鳥時不時的就發出一些叫聲,仔細聽來,是很熱鬧的。但在這蟲鳴鳥叫中,沈曦也慢慢聽到了沙沙的走路聲。這聲音很雜,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人,像是好幾個人在同時走路。

  森林中多的是枯枝敗葉,這些東西堆了不知多少年了,都腐爛成泥了,是以在森林中行走,絕對不應該是像在平地上走那樣輕便靈活。

  可沈曦聽到的聲音,就好像是有人走在平整的沙地上一樣,連自己都聽出不一樣了,難怪霍中溪會如此緊張了。

  沙沙沙,沙沙沙……

  腳步聲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沈曦也越來越緊張,她緊緊的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的死死盯著來路。

  有兩個白色的身影慢慢在霧中顯出了輪廓,體形粗壯,身材高大,看來是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身穿白衣,一人抬著一隻胳膊,歪著一邊肩膀,似乎肩上在抬著什麼。

  當他們越走越近,終於從霧中露出真容時,沈曦還真是有點意外。

  來者一共四人,是四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

  他們身上都穿著白色的綢衣,衣襟領口都繡著精緻的花紋,飄逸的腰帶上還垂著晶瑩剔透的玉珮,這些衣服不管衣料還是做工,都非常的考究,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而讓沈曦吃驚的不是他們的衣服配飾,而是他們的相貌,前面的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應該是對雙胞胎,後面的兩個人也長的一模一樣,應該也是雙胞胎。而這四個人,要仔細看起來,就會發現雖然前後兩對雙胞胎相貌有差異,但總的來說這四個人有相像的地方,就好似是兄弟一樣。

  這雖然奇怪,但最讓沈曦驚奇的,是這四個人穿的如此華美,卻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公子哥,他們竟然是下人,因為他們的肩上,抬著一頂淡紫色的轎子。轎子裝飾的很華麗,淺黃的流蘇從轎頂垂下,流蘇上墜著一串串透明的珠子。最為顯眼的是,轎身上竟然用紅色和金色,畫了一幅紅花金葉的荷花,那紅也不知用的什麼顏料,竟然紅的耀眼,那金色似乎是金粉,也熠熠生輝。

  沈曦不用猜也能想得出,能用得上粉紫淺黃顏色的,轎子裡坐的肯定是個女子。只是不知道,能用得起這麼富貴的僕人的女子,又是何方神聖。

  那四個男人抬了轎子逕自來到霍中溪面前,將轎子放到地上,前面左邊那人彎下腰去,向轎中道:「小妹,巨石之下果然有人。」

  轎中人未回答,卻先傳來了一陣輕咳,那聲音清脆的緊,一聽就知道是個年輕的女孩,不過她咳的很厲害,撕心裂肺的,似乎是得了重病一樣。

  一聽轎中女孩咳嗽了,前面右邊的人立刻從袖子中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把轎簾掀起一條縫,就將那藥丸遞了進去。

  他一抬手間,沈曦看到他的袖口上用黑色絲線繡著三個小字:名七。

  轎中人吃完藥後,再沒動靜了。

  霍中溪忽然開口道:「神府名家?」

  名七向霍中溪行了一禮,從容道:「在下名七,這是舍弟名八,名九,名十。」

  名七名八名九名十,聽名字似乎是兄弟四人,怪不得長的這麼像呢。也不知人家父母怎麼辦事的,效率真高,生了四個孩子竟然只用二字費了兩回事。

  沈曦正在胡思亂想,又聽得霍中溪道:「在下霍中溪,不知名家幾位少爺來此有何貴幹?」

  名七道:「舍妹自幼病魔纏身,幸得天祐,覓得藥方一份,我們兄弟是來帶舍妹尋找藥材的。」

  霍中溪淡淡道:「那霍某就不打擾各位了,請便。」

  名家幾位少爺卻沒有動身,而是繼續向霍中溪道:「既然是世所罕見的藥方,所用藥材自然也是不易尋的,我們名家用了十一年,卻仍沒有湊全藥材。小妹術算通神,卜得一卦,有一味藥,卻與巨石之下那女子有關。」

  巨石之下的女子,那不是自己嗎?

  沈曦徹底怔住了。

  自己不過一個普通人,連普通藥材都不認識,怎麼可能認識什麼藥方裡的藥材呢?

  霍中溪沒有退步,也沒有讓沈曦出來,不卑不亢道:「名公子說笑了吧,我娘子並不通醫術,也不認識藥材。」

  名七還要說什麼,只聽得轎中人又「咳咳咳」的一頓猛咳,待平靜下來後,她微喘著吐出了三個字:「異世魂?」

  沈曦的眼睛,忽然瞪的溜圓溜圓的,若不是她正在捂著自己的嘴,怕是已經驚叫出聲了。

  霍中溪卻是手按長劍,目露精光,死死的盯住了那淺紫色的轎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3:45

第58章

  借屍還魂,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是件容易被人接受的事情,甚至有好多人,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會千方百計的打著「降妖除魔」的旗號,對借屍還魂的人給予肉體上的消滅。所以一直以來,沈曦在小心翼翼的融入這個社會,不敢做出什麼太出風頭的事情來,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滅頂之災。

  而現在,除了她最親近的愛人以外,竟然被外人一口道破了她的來歷,這怎能讓她不心驚。

  她正在想著接下來自己可能遭遇的種種情況,忽聽得轎中女子上氣不接下氣道,「你進來……不傷你……」

  沈曦看了霍中溪,卻見霍中溪按在劍上的手已經慢慢輕開了,然後沈曦聽他說道:「名府十三小姐的話,我還是信得過的。」說完,他移開了腳步,伸出胳膊,將沈曦從巨石下扶了出來,還順手幫沈曦拍掉了身上的塵土。

  沈曦不知道這名府十三小姐是什麼人,甚至連名府都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當她看到霍中溪微微向她點頭後,她明白這霍中溪是肯定了她不會有危險,默許她去見那名府小姐。

  沈曦整了整衣服,在兩對雙胞胎的仔細察看中,慢步來到了轎子前,鎮定自若道:「名小姐,現在進來行嗎?」

  轎子中輕輕的答了一字:「好。」然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喘息。

  沈曦輕輕的掀開轎簾,目光只向轎內掃了一眼,邁出去的腳步就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轎中並未設有轎椅,而是直接在轎底鋪了幾層錦被,角落裡擠著一個丫環,而那躺在錦被中的,卻根本不是她想像的十七八歲的少女,而只是一個極為瘦弱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皮膚雪白雪白的,身子已經瘦成一把骨頭上,兩隻伶仃的大眼陷的很深,一看就知道是久病纏身之人。不過最奇特的是她的眼睛,透著一種和常人迥異的明亮和清澈,就好像,就好像藍天下的流雲一樣,讓人一見清心,一見忘俗。

  見沈曦掀開了轎簾,小女孩艱難的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是想向旁邊挪一下,但很明顯,她沒有成功,仍是原地未動的躺在了錦鏽軟被中。

  旁邊的丫環有眼力勁的下了轎,然後請沈曦上去了,轎簾又重被放了下來。

  轎內光線有些暗,別的都有些看不太清了,只有名小姐那雙眼睛,在暗中格外的流光溢彩。

  沈曦還未說話,被子中的小姑娘又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咳的厲害的很,讓沈曦覺得她的肺都快咳出來了。

  沈曦勉強笑,輕聲道:「你是不是得了肺結核?」其實肺結核到底是什麼病症,沈曦不是醫生護士還真說不好,只知道得了這種病又喘又咳的。

  名小姐喘息了一大會兒,才顫微微道:「不全是…肺病。」

  沈曦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這病不光是肺上的毛病,可能還有別的病症糾纏在了一起。

  「我不是大夫也不是醫生,我真不認識什麼藥草。」沈曦實話實話,生怕耽誤了這小姑娘的病。

  名小姐努力平息了一下呼吸,才艱難道:「卦象…顯示,與你…有關…」

  沈曦不忍看見小姑娘失望,只得嘆道:「你說說那藥草長什麼樣吧,我若認識肯定告訴你。」

  那名小姐又一通咳嗽,然後才斷斷續續道:「把…手…給…我…」

  沈曦不知道她想幹嗎,但仍是伸出手去,握住了名小姐的手。

  名十三的手,冰冷刺骨,就如同數九寒天握住了一塊寒冰一樣。

  沈曦心裡一驚,這名十三還是活人嗎?這手怎麼一點溫度也沒有呀。

  她正想鬆開名十三的手,卻聽名十三道:「姐姐…得罪了…」然後一股冰冷的氣息從名十三的手上傳來,轉瞬間就瀰漫了她的全身,然後沈曦覺得自己的大腦哢吧一下凍住了,就沒有知覺了。

  粉紅色的臥室中,一個小女孩頭上敷著毛巾,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個年輕的女人走過來,拿了兩藥和一杯水。小女孩任性的哭泣,那個女人將小女孩抱起來,不斷的親吻著她的額頭,安撫著她的情緒。

  公園裡,崴了腳的小姑娘在哇哇大哭,一個男人把她抱起來,開著車就送到了醫院。掛號,交錢,照x光片,治療,取藥,那個男人忙上忙下,跑的滿頭是汗。

  一個簡陋的門診裡,一個年輕男子在一扇緊閉白色的破木門前不停的走來走去,他有時會走到那扇破木門前,似乎想推開那扇門。有時他會豎起耳朵,傾聽門中的動靜,還有的時候,他會狠狠的在自己的頭上砸幾下,似乎在後悔著什麼。

  忽然,破木門怦的一下從裡面被撞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驚惶失措的跑了出來,她的雙手上,還在往下滴著血。

  那個男子楞了一下,然後發瘋般的衝進了那扇門裡。

  人來人住的醫院中,搶救室的燈在無情的亮著,還是那個男子,似乎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一般,呆呆的坐在長椅上,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搶救室。

  搶救室內,一個年輕的女孩面無血色的躺在手術台上,她的腹部被打開了,好幾個大夫圍著她,刀剪齊飛。

  病房裡,那個女孩躺在病床上,床頭掛著點滴,那個男子細心的找來一塊毛巾,蓋在了那女孩紮著針的手上。女孩的眼光,空洞無比。

  房間裡,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吵架,男人甩門離開,那個女人捂著心口,慢慢的順著椅子滑落了下來,她掙扎著摸也一個小瓶,倒出了一粒藥,塞入了口中。

  ……

  沈曦的淚,在不知不覺中流出了眼角。

  上輩子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卻沒想到,原來它們仍蟄伏在自己的記憶裡,並沒有因為自己沒去想它而就消失了。

  這記憶如此清晰,竟然連她兒童時期房子裡的擺設玩具都記得清清楚。

  還有爸爸媽媽年輕時的樣子,在她的記憶裡,媽媽一直是四十多歲的端莊婦人,卻沒想到,原來她年輕的時候,竟然是如此漂亮迷人。還有爸爸,原來那時候他真的可以一口氣跑五樓不費勁,而不是大腹便便的爬兩層樓就喘氣。

  還有……

  還有趙譯。

  原來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愛過自己,真的將自己放在過心上。

  「姐姐…好了…」一個極力壓抑著不想咳嗽的悶悶的聲音,忽然出現在沈曦耳旁,把沈曦從這往昔的回憶中驚醒了過來。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腦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那瘦弱的名十三。

  名十三似乎耗費了很大的精神,連眼光都黯淡下去了,見沈曦睜開眼了,她提起很大力氣,才勾起嘴角向沈曦笑了笑,然後她慢慢道:「不…欠…你……」

  這句話剛說完,轎外一個男人就喝道:「十三,不許卜卦,要補償,咱們名家來補,你千萬不要卜卦。」說罷,轎簾被掀開了,不知是名七還是名八的腦袋,出現了光亮裡。

  與此同時,名十三的話喘息出口:「六…月…風…」

  「噗——」一大口鮮血,就那樣仰面從名十三的口裡吐了出來。

  沈曦居高臨下的看過去,那噴出來的血在半空,漂亮的竟然如同一朵美麗的花,就像夜空中,那璀璨漂亮的煙花一樣。

  然後那朵血花真的如煙花一樣,升到最高點後,巋然落下,落在了已經暈過去的名十三的臉上和衣服上……

  沈曦被人一把拽出轎子,然後名七鑽了進去,掏出一個藥瓶,將藥水滴入了名十三口中。

  「快回去。」名七安頓好名十三,一聲暴喝,兄弟四人抬起轎子,如飛般的消逝在了森林中。

  沈曦看了看已經空無一人的地方,又轉回頭看了看立在巨石前的霍中溪,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在做夢,做夢!

  霍中溪從背簍裡翻出一件衣服,遞給沈曦道:「換上吧。」

  沈曦順著霍中溪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自己的衣袖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跡。

  沈曦一邊脫下髒衣服,一邊問霍中溪道:「他們是什麼人?」

  霍中溪接過沈曦的髒衣服,隨手扔在一邊道:「天府名家,也是一個武林世家。當代名家家主名飛揚膝下有十二子,是六對雙生子,只有一位小姐,就是轎中這名十三。名十三的娘親喝過打胎藥,六個月就生下了名十三,這名十三從娘胎裡帶了病,據說好幾歲了還不會走路,也不會說話,只是極愛看奇門異書。後來在她七歲時,忽然說了一句話,讓他們全家都震驚了。」

  沈曦對這位名十三興趣極大,追問道:「她說了什麼?」

  霍中溪似乎對這段傳說也很感興趣,難得的挑了挑眼眉道:「她說:『今日為七哥送葬。』」

  沈曦錯愕不已:「送葬?不會吧,剛才前面左邊的那個人不是說自己叫名七嗎?」

  「當時大家都以為是小姑娘在瞎說,可傍晚時分,十二歲的名七被驚馬所踏,真的一命歸西了。」

  「啊?」沈曦驚訝不已,不會吧,這名七,難道是殭屍?

  霍中溪繼續道:「當名家準備舉辦喪事的時候,名十三讓人將名七抬進了自己房裡,名家人在外面守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的時候,門終於開了。」霍中溪見妻子聽的入神,也沒賣關子,又繼續講道:「開門出來的人,是已經死了一夜的名七。」

  沈曦驚訝的喊道:「怎麼可能?」

  霍中溪也道:「名家人也不信,可名七確確實實就活了,與平常無異。只是這名十三,據說受了天譴,那本就弱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名家請了無數的名醫術士吊著她的命,她早就死了。」

  對於名十三,沈曦已經由剛才的同情和憐憫,上升到了神秘和嚮往,原來這個病入膏肓的小姑娘,有這麼大能耐呀。

  對於鬼怪神奇,奇方異術,在紅旗下長大的沈曦本來是不信的,畢竟她活了幾十年也沒看見過什麼高人異士。但在經歷了自己借屍還魂後,沈曦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的確存在靈魂這一說。既然有靈魂,那麼一些和靈魂的有關或者衍生出來的職業和人才,也應該是存在的。

  所以,對會卜卦會秘術的名十三,沈曦充滿了好奇和敬仰。

  只是,她算出有一味藥材與自己有關,自己什麼也沒說呀,這藥材她是明白了呢還是一暈就顧不上了呢?

  還有,她是怎麼讓自己掉到過去的回憶中的呢?那冰冷冷差點將自己凍上的東西,是內力嗎?

  還有她吐血前說的那三個字「六月風」,是什麼意思?。

  名七說不讓她卜卦,那麼,這三個字,她是給自己卜的卦呢,還是她開口正想卜還沒卜呢?

  面對著神秘的名十三,沈曦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3:56

第59章

  沈曦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她抬頭看向霍中溪,卻聽霍中溪喃喃道,「六月風,六月風……」

  六月是大夏天,風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冷,吹不死人的,會有什麼問題?

  沈曦剛要和霍中溪討論一番,巨石下的小霍俠就爬了出來,兩人自然是將事情都放到了一邊,趕緊去照顧寶貝兒子。

  又隨便對付了一餐,霍中溪帶著妻兒又開始啟程了。

  看著一眼看不到頭的森林,沈曦長嘆一聲,「離你以前住的地方有多遠?」

  霍中溪正在借力,只吐出簡短的兩個字:「兩天。」

  依照霍中溪的速度,要到達他住的地方要三天,那要是自己走去……沈曦覺得這個距離,似乎有點不太樂觀。

  沈曦忽然想起背簍裡那少的可憐的東西,又追問了一句:「你帶這麼點東西,你那裡是不是什麼都有呀?」

  霍中溪道:「有。」

  聽他說什麼都有,沈曦就放心了,想想也是,劍神長大的地方,怎麼著也不會太寒酸了。

  就這樣餐風露宿,三人在森林中足足奔躍了四天,直到第四天的日落時分,已經疲倦至極的霍中溪才叫醒了睡的頭腦昏昏的沈曦,說是到地方了。

  沈曦從霍中溪懷中掙扎下來,軟軟的靠在霍中溪身上,惺忪著雙眼打量著未知的「家」,可等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她的瞌睡立刻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眼睛也瞪的溜圓,如同看到外星飛船般的不可置信。

  對於霍中溪說的他「曾經長大的地方」,其實沈曦一直是心懷期待的,她也很好奇,能培育出一個武神的地方,應該是小橋流水人家或青山綠水木屋之類地方。

  而事實上,霍中溪以前住的地方,確實有木屋,不過森林中的十年,可以將任何東西變得面目全非。這個地方若不是霍中溪說有房子,沈曦基本上沒找到房子,因為那所謂的房子上面已經長滿了各種藤蔓植物,和森林連為了一體,綠色的或半枯的植物把整個木屋都淹沒了。

  霍中溪扭過頭來,向沈曦訕訕笑道:「十年沒回來,沒想到木屋竟然成這樣了。」

  沈曦沒有生氣發火,卻是攥了攥霍中溪的手,一臉的憐惜:「你就是住這種地方長大的呀,可憐的相公~」

  霍中溪對沈曦的溫柔體貼十分受用,回握住沈曦的手道:「我倒是沒什麼,就是委屈你了,跟我來不見人煙的地方受罪。」

  說罷,他伸手去推木屋的門,他剛一用勁把門推開了,那木屋就如同小孩的玩具城堡一般,嘩啦啦垮了下來,煙塵四起。

  霍中溪趕緊抱著妻兒往後退,剛想要和沈曦說些什麼,只見沈曦臉上的笑忽然凝固了,然後她猛地尖叫一聲,發瘋般的抬起手在小霍俠身上猛拍。

  霍中溪嚇了一跳,趕緊看過去,卻見一隻杯口大小的黑蜘蛛在沈曦的狂拍中,叭嗒一聲掉到了地上,然後八隻爪子一撓,快速的跑掉了。

  見沈曦臉白的像雪一樣,明明是已經快嚇破膽了,卻仍義無返顧的去保護兒子,霍中溪此時才明白了當初為何沈曦不讓小霍俠去劍神山了。因為在她心中,小霍俠比她的命都重要,她自然是不願把自己的命去交給別人的。

  剛想安慰安慰已經嚇的半死的妻子,霍中溪卻猛的聽到妻子發出了憤怒的巨喊:「霍中溪,你趕緊給我找個能住人的地方!」

  霍中溪無奈的苦笑,看了眼已經塌掉的完全不能再用的房子,認命的背著看熱鬧的兒子,抱起憤怒的妻子,飛躍上樹梢,打算先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度夜。黑夜中的森林,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其中的危險。

  藉著薄暮的微光,霍中溪在離木屋大約半裡地的溪邊找了一個相對開闊點的地方,放下妻兒,他抽出劍,將附近的樹木藤蔓盡數砍斷。

  沈曦怕樹倒了傷到霍俠,就抱了霍俠遠遠的站在溪邊。可沒想到霍中溪砍的樹,全是倒向了森林那邊,沒有一棵倒到他們母子面前。而且霍中溪出劍速度極快,沈曦都沒看出他出劍來,就看到他走出好幾米遠了,那大樹才見搖晃,然後就慢慢的倒下去了。

  待清出一大片空地,霍中溪就砍了些手腕粗細的樹枝,搭了一個一張床大小的帳蓬。帳蓬的架子搭起來後,卻沒有布來蓋在架子上擋風寒。霍中溪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看了沈曦一眼,自發的去抱了不少帶葉的樹枝,厚厚的堆在了帳蓬外面,把帳蓬給包圍了起來。這樣一來,帳蓬果然不再透風了。在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沈曦帶著小霍俠在附近撿了不少枯枝幹葉,打算點火做飯,雖然說下一頓飯,仍是還沒有著落。

  忙完這些,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沈曦在帳蓬前點著火堆,藉著火光一邊往帳篷的地下鋪樹枝,一邊幽幽嘆道:「怎麼不多帶床被子呀,這都到秋天了,森林裡又冷,這麼薄的被子,兒子非得凍病了不可。」

  霍中溪也覺出了自己帶的東西太少了,以前的時候他一個人隨便怎麼都能過,已經習慣了,還真沒帶過行李什麼的。這次也是,光顧了趕路了,怕天黑前到不了這裡,這準備工作還真忘了做了。而且他也沒算想到,十年未回來,他以前住的木屋會不能住了。

  對了,木屋不能用了,裡面的東西沒準還能用呢!一想到這兒,霍中溪立刻向沈曦道:「我去木屋那找找,看還有什麼能用不。」

  沈曦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樹林,再聽聽遠近此起彼伏的蟲鳴獸吼,不由瑟縮了一下,小聲道:「算了算了,太晚了,明天再去吧,反正還有棉被,今晚先湊合一宿。」

  霍中溪看了看那個簡單的小帳蓬,再看看明顯膽怯的沈曦,本想帶沈曦一起去,可一想到晚間會有一些小動物非常活躍,萬一嚇到了沈曦,那樣更糟糕,不由輕聲道:「你別怕,放樹的動靜這麼大,附近的野獸蟲蛇早就被驚走了。木屋離的也近,有危險了你喊一聲我就聽見了。我快去快回,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我順便再打點野味來,晚上不能餓肚子不是?」

  沈曦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只是仍道:「你帶了兒子去。」她怕萬一有危險了,她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會保護不了孩子。霍中溪畢竟是強大的,有他在身邊,孩子肯定沒有生命危險。

  霍中溪自然明白沈曦以子為重的用意,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他又想了想,將自己的劍撥出來遞給沈曦,囑咐沈曦不要到處走,只待在帳蓬裡就好,然後他又抱來了一根大木頭擋在了帳蓬前,這才滿懷擔憂的背著小霍俠走了。

  霍中溪走後,沈曦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劍,一動不動的坐在帳蓬裡,不敢發出任何動靜。她靜下來了,森林中動物的吼叫,昆蟲的鳴叫,吹過樹林的風聲,小溪淙淙的水聲,就連植物生長的聲音,卻越發的清晰起來,沈曦不由的打了兩個冷顫,然後雙腿雙腳就慢慢綣在一起了。

  對於猛虎餓狼什麼的,沈曦怕的還有限,她最怕的,其實是無聲無息的蛇蟲蠍子蜈蚣之類的。因為虎狼的出現是有聲響的,而且她能看到,這蛇蟲之類的,悄不出聲的就能爬到身上來,這才是她最恐懼的。

  沈曦右手握著劍,左手不停的在衣服上拂來蕩去,生怕有什麼東西爬到身上來,來時落在小霍俠身上的蜘蛛,仍讓她心有餘悸。

  沈曦本以為跟了劍神,還懷揣一大堆的巨款,怎麼著也不用為生活奔波了,以後也能過過呼奴喚婢,呼風喚雨的優渥生活了,沒料到啊沒料到,沒想到啊沒想到,現在竟然過的連奴婢都不如了,人家奴婢最最最差了,也有間柴房睡啊,自己現在卻只能睡窩棚,連柴米油鹽都不知道在哪。

  不過,即便是現在這樣一無所有的日子,也比自己從小鎮上逃出時的那段日子強多了。那時候,自己是那麼的茫然,那樣的絕望,今天過了,不知道明天自己會不會連喝水的地方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明天要睡在哪裡,也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活著。

  現在的日子,其實已經很好了,不是嗎?最起碼,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自己有一個男人陪在身邊,而且自己還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這一切,就足夠了,足夠了。

  想通了這些,沈曦對現在這種境況也就不再心生怨懟了,就連剛才的膽小怯懦似乎也放下了,不再那麼害怕了。不過雖然不怕了,她還是理智的沒有出去,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後果肯定是自己非死即傷。

  坐在窩棚裡,沈曦又開始想自己一家以後的生活,吃是不發愁,肯定餓不死,主要是房子問題,取暖問題,安全問題,還有生活質量的問題,沈曦心中那個後悔呀,上輩子自己怎麼就沒多看些野外生活的書或電視呢,要是心中能有個譜,自己也不用這麼沒用了,所有的一切都指望著霍中溪了。

  於是,沈曦又開始搜腸刮肚的搜索自己腦中有關於野外生存的知識,哪怕是想起來的似是而非呢,也比兩眼一抹黑強。

  沈曦在窩棚裡也不知坐了多久,不過時間可能不太長,因為外面火堆中的火還沒燃盡,就聽到霍中溪遠遠的喊道:「娘子,我們回來了。」沈曦剛答應了一聲,霍中溪已經到了窩棚前面了,他將擋在門口的木頭推開,沈曦這才從窩棚中鑽了出來。

  沈曦連忙去給火堆加火,霍中溪放下手中的東西,又將小霍俠也放了下來,歡歡喜喜的向沈曦道:「娘子,你看,還有不少東西能用呢,這能用的,我都拿來了,你看看。」

  藉著又燃起來的火光,沈曦去翻霍中溪帶來的那堆東西。

  一床破棉被,上面又是灰又是土的髒的要命,沈曦已經看不出這棉被本來的顏色了。而且不知被什麼動物給咬過了,上面一個破洞連一個破洞。破棉被裡面,裹了小鐵鍋一口,已經爛掉一大塊的菜刀一把,磁碗有五六個,磁盆有兩個,還有不少的髒酒瓶。沈曦最在意的是那口長滿了鐵鏽的鐵鍋,她端起來對著火光照了照,還好沒有漏眼,刷乾淨了還是可以用的。

  沈曦看完了這堆破爛,向霍中溪調侃道:「劍神大人,請給你娘子透露一下,在你離開森林之前,你吃過一頓正常的飯嗎?」

  霍中溪見沈曦沒有埋怨他,還向他開玩笑,心中湧上一陣感激和溫暖,不由伸出手去摟住沈曦道:「沒怎麼吃過,我小的時候師傅還給我煮點粥喝,後來我能自己烤野味了,師傅就沒管過我了。」

  對於霍中溪的師傅,沈曦一直是很好奇的,不知是什麼樣的高人,竟然會無聲無息的就培養出一個劍神來,不由問道:「你師傅是什麼樣的人?肯定很厲害?」

  霍中溪想了想才回道:「他很少說話,只愛喝酒,我也不知道他的來歷。」

  神秘的隱世高人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4:15

第60章

  霍中溪忽然摟住沈曦道,「娘子,以後咱們就住在這裡吧,明天我就蓋房子,保證不會讓你太辛苦。」

  沈曦知道霍中溪對從小生長的森林肯定會很懷念,既然來了,就不掃他的興,讓他隨便住吧,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比逃難的時候更糟,只是可惜了自己那筆巨款,在森林中就和廢紙一樣了。

  見沈曦點頭同意了,霍中溪高興極了,叭唧一下就在沈曦臉上親了一口。

  沈曦剛要和霍中溪取笑幾句,只見坐在旁邊的小霍俠站起身來,伸手在霍中溪親沈曦的地方抹了抹,抹完後,他嘟起小嘴,叭嘰一聲也在沈曦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不悅的看著霍中溪道:「娘是我的。」那個皺著小眉頭的樣子,似乎在告訴霍中溪,若不是看在他是他爹爹的面子上,他就要撥劍出手了。

  霍中溪目瞪口呆的看著警告他的小兒子,又看了看沈曦,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沈曦哈哈大笑著摟住了小霍俠,親熱的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高興道:「還是我兒子心疼我,這個兒子沒白養。」

  霍中溪想解釋一番,可這關乎到夫妻間的親密,他對著這麼小的孩子是說不出口的,於是他鬱悶的站起身,拎起旁邊的死兔子,悶聲道:「我去收拾收拾,一會兒咱燉兔肉吃。」

  回答他的,是沈曦幸災樂禍的笑聲。

  讓小霍俠在火堆邊坐好,沈曦也端了盆碗到溪水邊去洗。她怕霍中溪洗兔子的水髒,還特意站到了霍中溪的上游。

  霍中溪一邊熟練的給兔子剝皮清內臟,一邊恨恨道:「明天我一定要單獨給他蓋一間房,他這麼大了,總和咱們睡一個屋像什麼話?哼哼,哼哼……」

  沈曦笑到內傷。

  等沈曦洗好鍋碗,霍中溪的兔子也洗乾淨了,兩人回到火堆前,霍中溪長劍刷刷刷來了幾下,切好的兔肉就落入了鍋中。

  霍中溪又撿來三塊大石頭,把火圍在了石頭中間,然後把鍋坐在石頭上面,一個簡易的爐灶就成了。

  沈曦在鍋中放了清水,然後又放了點鹽,沒有其他的調料,料想這肉燉出來也好吃不了。

  霍中溪讓沈曦加著柴,他又竄進樹林中,過了片刻之後,他抓了一把東西回來,在溪邊洗了洗,就扔進了鍋裡。

  沈曦好奇問道:「什麼東西?」

  霍中溪笑笑道:「燉肉菜。這東西森林裡多的是。燉肉的時候放上點,味道可鮮了。」

  「燉肉菜?我怎麼沒聽到過有這種菜。」沈曦心道這森林就是物種豐富呀,隨便找一種東西自己不僅不知道名字,竟然連聽都沒聽說過。她還正在琢磨呢,只聽霍中溪嘿嘿笑道:「不怪你沒聽過,這是我自己起的名。」

  沈曦氣結,還武神呢,這就是個野人!

  兔肉燉熟以後,沈曦給那父子倆各盛一碗,自己也放了一塊在嘴裡,果然這肉香的很,比自己在家燉的還要香。

  這燉肉菜可是好東西呀,看來以後這東西得多儲備點,這太有用了。

  吃罷晚飯,沈曦把那床破棉被在石頭上摔了又摔,抖了又抖,生怕裡面有小蟲子,還在火堆邊烤了半宿,然後把它鋪在窩棚裡的樹枝上,鋪完破棉被,她又把僅有的幾件衣服鋪在了破棉被上,算是弄了個褥子。

  小霍俠白天沒有睡覺,現在早就睏得不行了,一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沈曦和霍中溪一左一右的躺在兒子身邊,霍中溪蓋一床棉被,自己和小霍俠蓋一床。

  沈曦白天睡多了,雖然夜深了,卻仍沒有睡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霍中溪低低的說了幾句話,倒是霍中溪提著內力奔波了好幾天,大概是累慘了,在沈曦的低語聲中,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等沈曦睡醒後,才發覺自己身邊的兩個男人都沒影了,沈曦翻身坐起,從窩棚中鑽了出來,然後發現小霍俠正揮著一把嶄新的木劍瞎劈亂砍呢,而霍中溪,正在修理樹枝。見沈曦出來了,兩人不約而同的都轉過臉來,向沈曦微笑。沈曦看著在晨曦中的這一大一小兩張笑臉,忽然覺得,即便條件再艱苦,自己也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早晨吃罷早飯,霍中溪讓沈曦選一個地方,今天要蓋木屋。按照霍中溪的計劃,他們至少要等霍俠武功基礎打好了,才會離開這裡。不過在建造正式房子之前,他們先要蓋一間簡易的木屋,做為暫時的居住地。

  一聽要在這裡住這麼長時間,由不得沈曦不做出長遠打算。在一番盤算之後,沈曦在離溪邊百來米,石頭不太多的地方,選下了他們房子的住址,離小溪不太遠,方便吃水用水。

  霍中溪在森林中住了許多年,對建造木屋十分的熟悉。何況他武功高深,內力強勁,根本不用挖地基挖坑什麼的,寶劍在粗大的木頭上揮過,木頭就斷成了兩截,然後他只把木頭往地上一戳,木頭就插進了地裡面,他再躍到木頭上往下一踩,那木頭就如同針一般,插進去很深一塊,沈曦試了試,她是怎麼也撼不動的。

  這種蓋房方式,沈曦真是前所未見,興奮的她在一旁一個勁的叨叨:「相公,你太厲害了,你就是奧特曼降世啊,超人蜘蛛俠什麼的和你一比,那都得靠邊站。那挖溝機呀大吊車什麼的,那都太落後啦,你就是一部全自動高智商無所不能的萬能機器人啊……」

  已經習慣了沈曦說一些他不知道的名詞,霍中溪也不往心裡去,手上仍在不緊不慢的幹著自己的活,倒是旁邊正拿著木劍刺樹葉的小霍俠問了句:「娘,奧曼?」

  自己的兒子竟然不知道奧特曼,太落伍啦,於是沈曦小手一揮,豪爽道:「兒子,等咱家房子蓋好了,娘不光給你講奧特曼,娘還給你藍貓朵拉米老鼠,傑瑞湯姆藍精靈,海賊王,聖鬥士,柯南多啦a夢喜洋洋……」

  霍中溪在旁邊另有所指道:「兒子,信你娘,你就多了一個世界。」

  「不不不,」沈曦謙虛道:「一個世界哪夠呀,你應該這樣說,信沈曦,得重生!」

  霍中溪:「……」

  霍中溪蓋房子,沈曦也幫不上什麼忙,趁著這功夫,她走到森林邊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可以吃的水果或蔬菜,這幾頓光吃肉,吃的她膩的很,都有點上火了。為了以後的生活考慮,沈曦就必須得學會在資源豐富的森林中採集食物。

  在霍中溪的一再囑咐中,沈曦小心翼翼的來到了樹木叢林的邊緣。這個森林也不知道存在多長時間了,裡面的樹木長的格外的高大粗壯,現在正值初秋,樹頭的樹葉已經開始變黃了,樹上的粗藤長蔓也有些乾枯了,就連樹底的長草,也已經枯萎了。

  沈曦沿著樹林邊緣走了一段距離,在一棵枯樹上找到了一叢乾黑的木耳,枯樹根下還有一片已經曬爛了的蘑菇。再走幾步,還找到了一種紅色的小果子,好似櫻桃一樣。沈曦摘了一把小果子,獻寶一樣的捧到了霍中溪面前。
 
  霍中溪看著沈曦一臉的新鮮與期盼,不由微笑著道:「這叫小蜜珠,酸酸甜甜的,味道和草莓差不多,不過別吃多了,吃多了容易壞肚子。」

  沈曦連忙拈了一個放進嘴裡,一股酸甜的味道頓時溢滿了口腔,果然好吃的很。沈曦吃了一個就不再吃了,而是將它放到了小霍俠手中,見兒子吃的很起勁,沈曦拿了個大碗:「我再去摘點。」旁邊的小霍俠也嚷「娘,我也去」,然後母子二人手拉手的走遠了。

  看著妻兒遠去的背影,霍中溪的目光溫柔的,仿似如水的月光。

  霍中溪的蓋房子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個時辰,沈曦畫過的地基上就一根挨一根的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大木頭。

  等那去採野果的母子二人回來的時候,房子的基本構造已經完成了。

  這次蓋的房子並不太大,只有一間大房,臥室廚房兼有了。因為霍中溪說這些木頭沒有曬乾,蓋的房屋會慢慢發霉,木頭也會爛掉,而且裡面愛生蟲子,所以只能當暫時居住的地方,先湊合一下。等先安頓好了,他再蓋幾間結實的。

  沈曦看著這已經立起來的五六十根大木頭,不由的嘀咕了幾句浪費木材,後來再一想,在森林中,恐怕就木頭不值錢,對偌大的森林來講,這幾十根木頭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霍中溪把木頭牆立起來了,又放了幾根大木頭當檁,還搭了不少胳膊粗細的木棍當椽子,不過在把這些木頭連接起來的時候,他連釘子都不用,只用劍削了不少粗粗的木楔,然後一伸手,啪一下就釘進木頭裡面去了,看得沈曦是目瞪口呆。而且他上房頂,也不用梯子,嗖一下就躍上去了,在木頭頂上站著的時候,也是輕若無物一樣,沈曦一點也不用擔心他會掉下來。

  在如此效率下,不過半天功夫,霍中溪就完成了房子的建造。房間有一南一北兩個窗戶,南邊除了一扇窗戶,還有一扇門可以進出。

  看著已經蓋好的房子,沈曦歡呼著撲進霍中溪懷裡,啾的一聲在霍中溪臉上親了一下,興奮的稱讚道:「瞎子,你好厲害,佩服佩服。」

  小霍俠也不甘示弱,衝過來抱住霍中溪的腿,不停的叫著:「爹爹,抱抱,抱抱。」

  被妻兒如此的崇拜稱讚,霍中溪頓覺這半天的辛苦全部飛走了,全身上下連骨頭都輕了,滿身的輕鬆幸福。

  中午飯,仍舊是烤野雞烤魚,雖然味道仍舊需要改進,不過在有了房子的興奮刺激下,三人都覺得這頓飯十分的美味。

  吃罷午飯,霍中溪也沒休息。從溪邊割來不少蘆葦,密密密密的蓋在了房頂的椽子上,然後再劈了不少厚木板,壓在了上面。怕木板掉下來,他還特意將木板都楔進了檁裡面。

  當他做這些時,沈曦則從溪邊採來了不少菖蒲。菖蒲是種水生植物,沒有枝幹只有莖葉,細細長長的葉子長得有半人來長,寬窄卻如同蘆葦葉一樣。雖然它的葉子現在已經開始變黃了,不過還沒有乾透,柔韌性不錯。沈曦採了不少,很利索的就編了一個魚簍,這還是以前在上漁村的時候學的手藝。

  背好了漁簍,沈曦和霍中溪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沿著樹林邊沿尋找採集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4:27

第61章

  現在大概是小蜜珠的成熟期,這種紅豔豔的小果子一嘟嚕一嘟嚕的滿地都是,沈曦對著這些小果子琢磨了好久,想著自家吃肯定是吃不完的,這種東西是不是可以把它醃成蜜餞或像葡萄一樣釀成果酒。不過眼下沒有糖,也沒釀果酒的器皿,這東西還是先不要採那麼多吧。

  採了幾把小蜜珠扔到漁簍中,沈曦又開始尋找別的東西。

  在樹根底下,她挖到了幾種野菜,在西谷鎮的時候,沈曦曾和翠姑去城外挖過好幾次野草,所以對野菜並不陌生。但西谷的氣候和這裡相差很遠,野菜長的也不一樣,沈曦找的這些菜,她也不確定能不能吃,她打算帶回去給霍中溪看看。

  野蒜沈曦認識,挖了不少,有一種看起來和油菜長的很像也弄了一些,還有一種看起來好像是韭菜,不過這「韭菜」已經有點打蔫了,看來日漸寒冷的天氣讓它無法再繼續生長了。

  在一些枯樹身上,沈曦又摘了不少木耳,這森林中枯樹不少,木耳這種東西多的是,偶爾也會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發現幾個蘑菇,不過看那鮮豔的顏色,沈曦也沒敢採。

  再往裡走一些,物種似乎更多了一些。沈曦又發現了不少種類的植物,但十有八九她不認識,倒是上次霍中溪採來的燉肉菜,讓沈曦找到了不少。

  森林裡的物種極其豐富,這讓一直生活在城市的沈曦感到大開眼界,神秘的森林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寶庫一樣,吸引著沈曦不斷的深入去發現去採集。直到沈曦發現一條胳膊粗細的紅色的蛇懶懶的橫在兩棵樹中間她再也無法通行時,沈曦才驚覺到這裡是危險的叢林而不是自己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然後她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小心翼翼的往後退,胸腔裡的那顆心似乎已經害怕的不會跳動了。

  那條蛇大概是剛吃飽了,它只懶懶的向沈曦這邊轉了轉頭,然後就又繼續把頭搭在樹枝上,不再理她了。

  而這邊,撿了一條命的沈曦抑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衝動,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縮出了那條紅蛇的勢力範圍,當退了二三十米後,樹枝已經將那條蛇完全擋住了,沈曦這才扭轉了身,發瘋般的跑出了森林。

  霍中溪在看到驚慌失措從森林中跑出來的沈曦時,還以為有什麼野獸在追沈曦,手中的木頭一扔,撥地而起,幾個起落就來到了沈曦面前,一把將沈曦抱到懷中,警覺的看著沈曦身後的森林。

  「有蛇,有蛇……」沈曦扎在霍中溪的懷中,嚇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霍中溪一聽是蛇,這才回過頭來,安撫受驚的妻子:「沒事沒事,森林裡的蛇很少咬人的,只要你不惹到它,它不會咬你的。乖,不要怕,不要怕……」可憐的劍神實在想不清楚,蛇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東西他從小看到大,森林裡比它厲害的動物可是多的很。不過眼見著妻子嚇的直發抖,劍神大人只好將妻子抱起來,直接抱回了他們的小屋。

  小霍俠看見娘親嚇白了的臉,也趕緊跑到沈曦身邊,奶聲奶氣的去牽沈曦的手,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在霍中溪的安撫下,沈曦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了,又看到兒子也如此的懂事,這懼怕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於是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事,勉強掛起笑容,抱著兒子看霍中溪幹活。

  霍中溪想做兩張床,地上已經堆滿了他用劍削好的木板,不過這些木板由於是由剛砍掉的大樹製成的,所以很濕。別的都可以用濕木頭,只有這床不能用濕木頭,怕太潮了,反而對身體有害。霍中溪點了一大堆火,把木頭堆在旁邊讓火烤乾,不過火烤的太慢了,要烤完這些,不到天黑是完不了。後來霍中溪等不得不耐煩了,待木板半乾了,就直接用內力烘乾。不過烘木頭,特別是把木頭烘的乾到能用的程度,顯然很費內力,不多時霍中溪的額頭上就顯出汗珠來了。好在打兩張床也用不了太多木頭,大概弄了一個多時辰吧,木板終於搞定了。

  霍中溪做床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把幾塊板子橫放,再在上面挨個擺好豎的木板,看看差不多是個床板的樣子了,叭叭叭用手掌把木楔拍進去,再叭叭叭安上四個床腿,一張簡易的床就做成了。床做好後,看看有不規則的地方,長劍一揮,立馬變整齊。只不過一刻鐘功夫,一張很大很大的床就做好了。還剩下點木料,他如法炮製,又弄了一張小桌子出來。

  沈曦和小霍俠母子二人坐在旁邊,看著他神乎其技的表演,很賣力的給他鼓掌加油,這讓霍中溪更是得意洋洋,又順手拍了三個極為簡單的小板凳。

  房子有了,床有了,桌子凳子有了,望著空蕩蕩光禿禿的床,沈曦扭頭問霍中溪道:「這裡有沒有什麼能織成布或能當棉花用的東西?咱總不能連個褥子都沒有啊。」

  霍中溪仔細回想了一大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我還真沒注意過。等明天我再跑一趟莫老伯那裡,去拿幾床棉被吧。」

  沈曦一想,來時就走了整整四天,要是再去莫老伯那裡,霍中溪這一去一回就得八天,這裡可是森林的深處,萬一來個猛獸毒蛇啥的,自己和小霍俠可是抵擋不了,權衡了一番利弊後,沈曦果斷揮手:「不去了,從明天起,你多打些帶皮毛的野獸,咱們穿獸皮披獸皮蓋獸皮,咱就全指望著野獸幫咱們過冬了。」

  對於沈曦的決定,霍中溪從不反對,而且他也實在不放心把他們母子放在森林中,沒有誰比他更瞭解這個森林了。若是帶上他們母子吧,那買來的東西勢必也帶不來了,他畢竟只是一個人,帶的東西太重了,長時間的在樹梢上跳躍他也是吃不消的,這也是來時他沒有多帶東西的原因之一。

  趁著天還沒黑,霍中溪帶著小霍俠又去打野味撿柴了。沈曦在家裡,小心翼翼的在樹林邊邊撥了不少乾枯的草,然後去掉根都堆到了床上,來往了幾次,在床上鋪了厚厚的草。然後她又將那床破被子也拿了出來,從破洞裡塞進去不少茅草,待這床破被子也鼓鼓囊囊的了,就將這床破子當褥子也鋪上了。

  還有窗戶,釘上木板吧,一關窗屋中太黑,若不關窗吧,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屋子中會有點冷,而且一些蒼蠅蚊子小飛蟲還會往屋了飛。沈曦琢磨了好長時間,終於還是忍痛將一件最薄的衣服用劍割開了,做為窗紗蒙在了窗戶上。

  沈曦忙完這些,正好霍中溪帶了霍俠回來,霍中溪背了小山般一大捆柴,手上還拎了一隻野兔和一隻狐狸。小霍俠背上也背了一小捆柴,懷中還抱了一隻活著的小野雞。看著這幾乎一模一樣的父子倆,沈曦忍不住嘴角就翹了起來。

  小霍俠離老遠就大聲喊道:「娘,快來,快來看。」

  沈曦連忙迎上去,先將兒子背上的柴放了下來,然後蹲下去欣賞兒子的小雞:「呀,這小雞可真漂亮,看,這支羽毛竟然是綠色的,還閃著光呢。兒子,這是你捉的?」

  小霍俠驕傲的挺了挺胸脯:「我和爹爹一起。」

  沈曦一楞,小霍俠竟然能說這麼長的句子了?這似乎是第一次吧,如此連貫的表達自己的意思。見小霍俠的成長如此迅速,沈曦激動壞了,她在兒子的額頭上連親了好幾口,極力讚揚道:「小俠真的長大了,竟然會捉雞了,下次你和爹爹再去的時候,幫娘多捉些小雞小鴨小兔子,娘養在家裡,好不好?」

  「好。」小霍俠很痛快的答應了。

  旁邊的霍中溪看著妻兒,嘴角邊不由的就掛起了笑容。

  沈曦是第一次看見真實的狐狸,於是對著這隻已經斃命的小動物圍觀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囑咐霍中溪,在剝皮的時候,不要把皮子割破了,自己要留著狐狸皮兔子皮做衣服。霍中溪卻道:「就這麼小點的皮子有什麼用,等過兩天我弄點虎皮狼皮,一張可頂好幾十張狐狸兔子皮呢。」

  沈曦伸出手指戳了戳霍中溪的胸膛,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你個敗家仔,積少成多,集腋成裘,懂不懂,懂不懂?」

  霍中溪也不敢反駁,只得聳聳肩無奈的承認了自己是個敗家仔。

  眼見天黑了下來,兩人趕緊停下閒聊,各自去幹活。

  霍中溪拎了兔子和狐狸去溪邊剝皮清理,沈曦找了根籐條,把小霍俠好不容易撒手不抱的小野雞拴在了一塊石頭上,就拎了鍋去溪邊打水。

  回來後,霍中溪在屋內地上挖了個坑,說是弄個火塘做飯,一來屋中暖和一點,二來可以順便烤烤蓋房子的濕木頭。沈曦對火塘不太懂,她只知道屋裡弄個火炕生個爐子很暖和。

  霍中溪很快在地上挖了個比鍋還大一些的坑,然後又找來了幾塊石頭堆在坑裡,並在石頭圍成的圈內堆上柴,把火點燃後,又把鍋架在了上面。不過這樣屋子裡很煙,沈曦只得門窗全開。

  霍中溪手起劍落,兔肉狐狸肉就成了一塊塊的落入鍋內,沈曦放了些鹽,想了想拎過漁簍,又把採來的燉肉菜扔進去幾棵。

  既然把下午冒了生命危險採來的東西都拎來了,沈曦就著火塘裡的火,把漁簍內的東西都倒了出來,讓霍中溪教她辨認。

  那個像油菜的東西叫七七菜,只長七片葉子,可以當菜吃,也可以當藥用,能平喘潤肺,不過藥性不明顯。像韭菜的那種植物其實就是韭菜,不過是野韭菜,比家中種的韭菜要辣許多,還有幾種能食用的菜,霍中溪也一一告訴她了。

  一聽說七七菜和野韭菜等野菜可以食用,沈曦就上心了。天天吃肉肯定不行,時間長了會缺乏維生素,明天自己就再去找點七七菜和野韭菜,看看能不能炒點青菜吃。

  說起青菜沈曦就饞了,於是她就著火光把自己採來的那幾棵七七菜和野韭菜都擇洗乾淨了,然後等燉肉快出鍋時扔了進去。

  連吃了幾天的肉,青菜是格外受人歡迎啊,就連平時不愛吃青菜的小霍俠,都搶了不少七七菜吃。看著兒子狼吞虎嚥的樣子,加大了沈曦要種菜吃糧的決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4:41

第62章

  一家人吃飽喝足,就圍在火塘邊取暖說話。小霍俠坐著小板凳靠在霍中溪懷中,和霍中溪學認穴。每當教一個穴位時,霍中溪就在小霍俠的身上按相應的穴位,把小霍俠癢的扭著身子直躲,父子兩個邊學邊嘻哈的逗著玩。

  霍中溪本也想教沈曦點武功,讓她能夠在這森林中多份自保的本事,還說她身上本有武功,當年的毒仙子可是數一數二的狠角色,要不然也不會連他都著了道。

  沈曦一聽到什麼打熬筋骨啦,鍛鍊體魄啦,就忍不住打退堂鼓了,把腦袋搖的像拔浪鼓一樣。上輩子沈曦對體育就沒開過竅,想當年上大學時,老師教了一套長拳,考試的時候,班上就兩個學生沒及格,一個是沈曦,另一個是打了兩個月石膏的病號。後來老師專門給他倆惡補了一週,結果補考時病號順利通過,沈曦的成績是老師閉著眼在成績單上寫的六十分。

  霍中溪覺得妻子挺聰明的,悟性應該不會差,試著教了沈曦幾招劍法,然後他就看見妻子反覆在同一招上丟三落四,還總會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將招式纂改的亂七八糟,而且不管你用盡什麼辦法,她總是記住後面丟前面,一記住前面忘後面。

  霍中溪看得目瞪口呆,最後只得默默的放棄了教妻子學武的想法,打定了主意以後和妻子寸步不離,確保她的安全。

  晚上睡覺的時候,大概是由於屋子比窩棚要隔風隔冷吧,也大概是由於茅草也具有一定的取暖效果吧,還可能是由於屋內的火塘一直沒熄過火的原因吧,這一夜,雖然屋外夜風呼嘯,沈曦竟然沒覺出冷來。

  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醒來沈曦可是精神十足。可惜她再精神,也沒有霍中溪精神,在她還沒睡醒的時候,霍中溪就已經消失在了森林中。

  等太陽都升起好久了,霍中溪竟然扛了一頭野豬回來了。這一下,把沈曦歡喜壞了,她終於有油可以炒菜吃了!

  又「瞻仰」了一番野豬醜陋的形象,沈曦小手一揮,讓霍中溪在溪邊扒掉了豬皮。若是普通的豬,自然是要燒開水褪毛的,可這隻大野豬身上,竟然裹著一層厚厚的硬殼。據霍中溪講,野豬愛在松樹上蹭松香,然後用松香黏不少的土和雜物在身上,然後再去蹭松香,再黏東西……如此循環,野豬身上就有這層硬殼了。這層殼硬的很,刀槍不入,當真是很好的盔甲。

  「可惜它再厲害,也打不過劍神呀。趕緊的,收拾吧。」於是在沈曦嘴裡比豬厲害的劍神大人拎起這隻野豬,鬱鬱悶悶的去削豬皮了。

  上午的時候,沈曦拿著霍中溪的寶劍,對已經沒了皮的野豬進行了興高采烈的處理,在她眼中,面前的已經不是野豬了,而是紅豬肉,燜豬蹄,溜肝尖,溜三樣,醬爆肚絲,燉排骨……

  沈曦在這邊是喜氣洋洋,小霍俠那邊卻是慘不忍睹。從今天開始,霍中溪就開始了對他的訓練,小傢伙的訓練日程排的是相當的滿,此時,正在旁邊扎馬步,眼瞅著那兩條小腿就已經站不住了,身體都搖晃了起來。霍中溪一邊砍木頭,一邊瞅著兒子的情況,雖然眼底也有不忍,可仍是沒有讓兒子休息片刻。

  沈曦將野豬肉分割好了,先把所有的豬油都煉了,等油渣差不多了,就把油渣撈出來,然後把油稍放涼些,就寶貝似的倒進磁盆中,油還不少,竟然滿滿的盛了一盆。

  煉完油,沈曦又在鍋裡燒上水,待水開後,把豬耳朵豬肺豬心都扔進鍋裡,打算煮熟了做涼菜。

  趁著這時間,沈曦又拿起了漁簍,招呼著正在砍木頭的霍中溪一起進森林找點菜。

  有了霍中溪,沈曦自然不用再縮手縮腳的了,每次看到不認識的植物,她都很虛心的向霍中溪求教,而霍中溪在森林中生活了二十多年,不少植物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大體上能不能吃還是知道的。所以,沒用走多遠,兩人就採集了一漁簍的可食用植物。

  由於小霍俠還在家裡,兩人不敢走太遠,在漁簍滿了後,就趕緊回來了。而在房子前面,滿頭大汗,雙腿都抖成風中寒葉的小霍俠,仍在死死堅持著。

  霍中溪到底還是心疼孩子,遠遠的就喊了聲:「行了,先休息一會兒吧,等會兒我再教你劍術。」

  聽到爹爹的命令後,小霍俠竟然如同脫力了一般,萎然倒地。

  霍中溪連忙躍過去,把小霍俠抱起來,趕緊給他按摩腿部。沈曦也跑過去蹲到兒子面前,給兒子掏掉滿頭的大汗,責備霍中溪道:「他還小,你別太嚴苛了,要是讓他再產生出抵抗心理,以後就不愛習武了。」霍中溪還未說什麼,小霍俠倒是很硬氣:「娘,我不累!我要當劍神!」

  看著孩子如此懂事不怕吃苦,霍中溪欣慰的笑了,給兒子按摩的雙手,卻是輕柔了幾分。

  而沈曦能做的,則是努力做些好吃的,給兒子加餐,確保兒子的營養跟得上。

  下午的時候,霍中溪先教小霍俠了幾招劍招,趁小霍俠自己練習的時候,他又開始伐木,為蓋長期居住的房子做準備。

  而沈曦自己,則將髒髒的豬腸子拖進了水裡,打算把它清洗乾淨了。肥肥的豬腸,沈曦煮開了以備以後炒呀溜呀的吃,那薄薄的腸衣,沈曦可是準備用來做臘腸用的。

  一整頭豬的肉,他們三口是吃不完的,現在雖然說天氣轉涼了,可還沒冷到豬肉能凍上的地步,沈曦怕豬肉放的時間長了會壞掉,就打算把一些肉切掉,做成臘腸腊肉,這樣放的時間也會長一些。不管是臘腸還是腊肉,都需要鹽,沈曦看看日漸稀少的鹽,一個勁的犯愁。

  房子沒有,可以造。糧食沒有,可以吃肉,可這鹽若是沒了,這可是萬萬不行的。所以吃罷晚飯,待小霍俠睡著後,夫妻夜話時,沈曦向霍中溪提了了這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霍中溪卻笑道,這森林中就有鹽湖,可以從那裡舀水熬鹽,以前的時候他就經常這麼幹。而且他還告訴了沈曦一個好消息,說十幾年前他懶得總跑那麼長的路去莫老伯那裡買糧食,就打算自己種點糧食,於是讓莫老伯幫他買了不少種子和菜苗,具體都買的什麼他也不知道,反正是不少。種子背回來後,他就弄了一大片地方,把種子都撒下去了,把菜苗也種上了,到秋天的時候,果然長了不少糧食,可他卻鬱悶的發現,長出來的不是直接可以吃的米和麵,而是都帶著皮的谷穗,怎麼脫皮磨麵他自然不會,所以只好放棄了自己種糧的打算,任由那些糧食爛在了地裡。不過這些糧食並沒有在地裡爛沒了,而是年年都有生長,只是這過去都十幾年了,能不能繼續在長,實在是說不好。

  一聽霍中溪說這裡可能還會有糧食作物在生長,沈曦的一顆心算是活了過來。如果沒有糧食天天吃肉固然也可以活下去,可讓吃慣了糧食的沈曦有些無法接受,而且她也怕一味吃肉小霍俠的營養會缺乏。

  沈曦興奮極了,拉著霍中溪一頓猛親,嘴裡一個勁的說著甜死人不償命的讚美:「相公,你太厲害啦,愛死你啦!」

  霍中溪見到妻子不以森林生活為苦,對自己毫無怨言,反而絞盡了腦汁要讓自己和兒子過上好點的日子,心中不由湧上一股甜蜜,若不是礙於兒子在旁,早就將小妻子摟入懷中好好疼愛一番了。現在孩子也睡了,小妻子也主動來親吻了,他伸出胳膊,將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小妻子攬入懷中,探過頭就吻住了妻子的小嘴。

  兩人有好些日子沒有好好的做過了,自然是激烈的很,可怕吵醒睡在旁邊的兒子,兩人只好拚命忍住不出聲,這讓一向喜歡聽沈曦呻吟的霍中溪大感遺憾。在事畢後,霍中溪看著睡在旁邊的兒子,再次發出長嘆:「還得給這小傢伙單獨蓋個房間,這也太礙事了。」

  回答他的,是沈曦的壓低了的笑聲。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在劍神十年前的莊稼地裡,沈曦撥開層層藤蔓雜草,只找到了幾棵又矮又小的麥子,還有一小片穀子,不過早已過了成熟期,麥穗都發霉了。

  至於青菜方面,倒是比較多,沈曦認識的有白菜蘿蔔,剛剛釀出了幾片葉子。還有蔥,長得特別的高,一棵矮樹上還掛了幾個的乾豆角。

  沈曦撿了一個黴掉的麥穗放在手心搓了搓,然後還抱著的僅有的一點點僥倖也被掐滅了。

  無情無緒的沈曦只好將蘿蔔白菜蔥挖出來,打算移栽回家,那幾個乾豆角也拽下來了,留種明年用。

  霍中溪查覺出了妻子的失望,安慰她道:「沒事,過幾天慶波來了,讓他去莫老伯那裡扛點糧食回來就行了。」

  沈曦沒情沒緒的問道:「他什麼時候來呀?」

  「過幾天吧,事情辦完了就來。」

  「他來後還走嗎?」

  「不走了,會留在這裡練武。」

  話說到這裡,沈曦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哎,你不是有個劍神山嗎,在哪呀?不會是這裡吧?」

  霍中溪背起裝滿了東西的漁簍,牽著沈曦的手往回走:「劍神山在京城城西,以前就是一座荒山,我成武神後皇帝陛下就把那座山送給了我,改名叫劍神山了。」

  「那裡不是有好多孩子在學武嗎,你不在行嗎?」沒有劍神的劍神山,不會耽誤了人家孩子的前程吧?

  霍中溪自信的笑了笑:「連教孩子這種小事都要我出面,那我這武神也太不值錢了吧?除非是根骨好到逆天,才會送來我親自教,一般的都會由門下弟子教導,不過根骨逆天的還一個也沒發現。」

  沈曦看著這個有點自負的傢伙,橫了一眼道:「兒子根骨不逆天嗎?這樣看來,劍神大人的根骨肯定是逆天了?」

  霍中溪噎住了。

  過了好久,他才幽幽道:「下次我讓慶波撿幾個勤奮上進的送過來,我好好指導他們一下。」

  沈曦笑了,看來這傢伙的根骨也不逆天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4:58

第63章

  再冷的天氣,也阻止不了那父子倆個練武,一大早,霍中溪就將小霍俠從溫暖的被窩中拎了出來,父子倆個一起出了屋門。沈曦看著兒子剛打開門就被風雪嗆的直咳嗽,立刻心疼的穿衣服要往外追,可等她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卻看到父子二人已經練起了劍,劍光和雪花相交映,閃出淡淡的微光。沈曦什麼也沒說,靜靜的退回了門內,此時此刻,她才深切的領會到了一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上一輩子,由於全球變暖的原故,已經很少可以看到厚厚的大雪了,一般的時候只是在地上下薄薄一層,沒幾天就化沒了。像這個世界這麼大的雪,沈曦還真沒有見過。

  雪花又大有厚,頗有李白「燕山之雪大如席」的誇張,而雪後的美景,也讓沈曦也是大開了眼界。

  地面上,如同蓋了一床厚厚的白褥子一樣,掩蓋了其它的顏色,只留了這乾淨的白色在人間。樹枝上,卻是掛滿了晶瑩剔透奪人心魄的冰晶,那雪霧霧的朦朧,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沈曦頂著寒冷,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走了好幾個來回,賞盡了這雪地美景。

  沈曦嫌冷,不願在外面多待,她的日子過的非常簡單,一天三頓飯,縫縫洗洗。與她相反的,霍中溪和小霍俠父子倆,幾乎天天待在外面,拿著劍練來練去,天天都會練的滿頭大汗。為了特意的鍛鍊兒子,霍中溪每次去森林中打獵都要帶上他,讓他去適應惡劣的環境,教給他野外生存的技巧。沒幾天下來,小霍俠就變得野性十足,內向少言的樣子是一點也沒有了。

  這一天,那父子倆又出去了,沈曦留在家裡做飯,只聽得大門被啪啪敲的山響。

  怕不在家時會有野獸來襲,霍中溪用粗木樁一根挨一根的豎了一道高高的圍牆,還用厚木板拴了一個木門,平時他帶小霍俠出去的時候,就讓沈曦從裡面把門閂上。不過他回來從沒敲過門,都是直接從牆上蹦過來。

  那現在這敲門的會是誰呢?特別是這森林深處,根本就是人跡罕至,怎麼可能會有陌生人呢。

  沈曦一把抓過霍中溪留在家裡的寶劍,剛要出聲問話,只聽得外面有人扯著嗓子喊道:「霍中溪,我知道你這孫子在裡面,趕緊給爺開門來!」

  這連損帶罵的,話口不對呀,說是仇人吧,聽他的語氣還沒什麼仇恨,說是朋友吧,這也有點太不客氣了吧。

  感覺到院子外面的人沒有敵意,沈曦一邊走出廚房一邊揚聲問道:「請問您是哪位呀?」

  外面忽然傳來一句小聲的嘀咕:「女的?霍中溪娘子吧?」然後他又高聲叫道:「嫂子吧?我叫安修謹,是霍中溪的朋友。」然後又是小聲嘀咕:「呀呀呸個朋友,便宜這孫子了。」

  安修謹,沈曦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安修謹好像是當今皇上安修慎的哥哥,傳說中喜歡旅遊被霍中溪趕下台的悲催上任皇帝。

  沈曦滿臉黑線,這算不算是債主上門呀?若是欠錢的債主還好說,畢竟她也是手攥巨款的人了,可這欠皇位的,她可管不了啊。

  沈曦這邊思想鬥爭呢,外面那位也沒閒著,嘴裡一個勁的嘟囔:「我得怎麼向這孫子討債呢,天天吃這孫子的,天天喝這孫子的,天天住這孫子的,把他當太監用,往死裡使喚這孫子,他要趕我走,我吊死在他家門口,噁心死這孫子……」

  已經來到了院門口的沈曦聽了個清清楚楚,怕這傢伙真吊死在她家門口,趕緊把門打開了。

  門外的人一見到沈曦,立刻站直了身子,努力做出英俊瀟灑的樣子,滿臉掛著笑容,熱情的向沈曦深深的施了一禮:「嫂子有禮。」可惜他的行頭已經深深出賣了他,讓他再怎麼瀟灑也英俊不起來了。他頭上戴著一頂破皮帽,上身穿著厚棉襖,外面還套了個皮毛坎肩,坎肩本來是白色的,現在已經黑黢黢的了,下身穿著一條破棉褲,棉褲被勾破了好幾個洞,露著黑乎乎的棉花,腳上連雙襪子都沒穿,光腳踩在一雙露了後跟的破棉鞋中。

  沈曦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向她行此大禮,趕緊正經八百的回了一禮,然後道:「安……公子,這大冷天的,趕緊進屋坐會兒吧,屋裡暖和。」

  安修謹拽了拽身上披的獸皮,正了正頭上戴著的獸皮帽,嘴裡說著「打擾打擾」,就跟沈曦進了屋。

  一進了屋,安修謹就嘖嘖稱讚道:「外面太冷了,還是屋裡暖和。」然後不客氣的坐在了炕頭上。

  沈曦從鍋裡舀來一碗熱水,探頭問道:「是喝白開水還是蜂蜜水?我家沒茶葉。」

  「還有蜂蜜?那來碗蜂蜜水。我想吃蜂蜜蓮子羹了,給我上一碗。」

  沈曦一聽他這說話的話氣,把這「我」字換成「朕」,那還是發號施令的皇帝呀。還蜂蜜蓮子羹呢,還上一碗呢,你當吩咐宮女呢呀?

  沈曦端來蜂蜜水,笑眯眯道:「蜂蜜蓮子羹沒有,熏狼肉吃不吃?」

  安修謹搓了搓手,痛快的喊了一個字:「吃!」

  沈曦放上炕桌,把剛熏好的狼肉拿上來,剛要轉身去拿筷子,就見安修謹已經抓了一塊肉塞進嘴裡去了,一個勁的嘟囔著:「好吃,好吃!」

  沈曦看看他那烏黑的髒爪子,只得又打來一盆熱水,向忙著往嘴裡塞肉的安修謹道:「先來洗個手吧。」

  安修謹倒是沒有反駁,往嘴裡又塞了一塊肉,就從炕上下來了,走到水盆前後,他手一伸,就沒動靜了。

  見沈曦傻站著沒動,他使勁嚼了兩下,未等嘴裡的肉嚥下去,含糊道:「洗呀。」

  沈曦這次是真傻眼了,這傢伙,這是當皇帝的時候被人伺候慣了呀,要是這樣下去,沒幾天自己就會變身為森林宮女呀!

  沈曦沉默轉身,沉默的取來布巾,沉默的將布巾搭在了他支楞著的胳膊上,再沉默的走開了……此時她的心內,只重複吶喊著一句話:我不是宮女,我不是宮女,我不是宮女……

  臨出屋門的時候,沈曦回頭看了一眼上任皇帝,只見他彎下腰去捧了一捧水,然後用那雙被水浸泡的還帶著油花的黑手往臉上一抹,一張俊臉頓時就成了髒兮兮的抹布,又洗了兩把,那臉就成了沒刷乾淨的油鍋了。

  沈曦實在看不過去了,只得上前幫忙……

  難怪霍中溪要廢掉他了,由這個生活白痴領導一個國家,那國家不滅亡才怪。

  皇帝是不好伺候的,吃一頓飯,一會兒叫上茶,一會兒叫上飯,一會兒叫拿牙籤,一會兒又要什麼什麼菜,把個沈曦支使的團團轉,等霍中溪回到家中時,就看見自己的妻子忙前忙後的伺候著自家炕頭坐著的一個男人!

  劍神自然不是吃素的,他上前就要將安修謹拽下來,誰知安修謹動作比他快,一見他回來了,嗖一下就撲過來拽住霍中溪的衣服了,狠狠道:「霍中溪你這孫子,就知道丟下我,就知道丟下我,當初你怎麼和我說的,騙完我就跑,你還是人嗎你?」

  嗯?這話說的,有點曖昧呀,莫非這兩人過去有一段不得不說的故事嗎?

  沈曦趕緊佔了個有利地勢,抱著兒子看熱鬧。

  霍中溪還沒說話,安修謹那嘴叭叭叭快的和機關槍一樣,不停的瘋狂掃射:「你他娘的把老子扔在那破山溝裡,讓老子等著你來接我,你他娘的來了嗎?」

  「當初你讓老子讓出皇位時,你這孫子怎麼哄老子的,你是不是忘啦?」

  「你說風景在險峰,好多高山你上得去,我上不去。好多懸崖,你下的去,我下不去,好多野獸,你打得過我打不過……你他娘的說過沒有,說過沒有?」

  沈曦冒著敵人的炮火,舉手插嘴:「那他說帶你一起去了嗎?」

  霍中溪笑了,安修謹傻眼了!

  隨即,屋子中爆發出了安修謹的吼叫:「霍中溪你這孫子,你竟然設陷阱騙老子,騙老子!」安修謹瘋子一樣在霍中溪身上連打帶踹,大有想殺了霍中溪的意思。

  霍中溪也不還手,任他打罵,過了一會兒,見安修謹打累了,這才將他拎起來放到炕上,還體貼的端來一碗水,安修謹接過來一飲而盡。

  「我沒騙你,我當初是打算帶你一起去遊覽天下的,我也不是誠心把你扔到那破山溝的,這不後來有事嗎?蘇烈和洪峰一直在找我麻煩,我不是怕他們傷到你嗎?就算傷不著,要是活捉了你,那也不是好事。」

  聽了霍中溪的解釋,安修謹才不那麼氣喘咻咻的了,不過仍不悅道:「北嶽滅了後你怎麼不來找我呀,哼,哼,你就是存心耍我!」

  霍中溪道:「我讓慶波接你去了,他說你早走了。」

  安修謹撇撇嘴道:「讓老子待在那兒等你,你想的美!」

  看到這兒沈曦已經有點明白了,這安修謹,說的好聽點,是性格有點小白,說的正規點,就是智商偏低,說的委婉點,是iq不高。

  沈曦將霍中溪拉到廚房,悄聲問道:「這傢伙怎麼當上皇帝的?」

  霍中溪回道:「第一長子嫡孫。第二他娘和他爹青梅竹馬。第三他娘死的早。第四愛屋及烏。」

  知道了,就像康熙和二皇子胤礽的關係,不過顯而易見,安修謹他爹沒有康熙皇帝那麼睿智,因為他沒考慮到一件事。沈曦問道:「那他爹就沒想過他這樣的當皇帝會把江山斷送了?」

  「想過了,不過老傢伙說他死後反正也看不見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沈曦無語了,有著這樣抽風的爹,生出這樣抽風的兒子來,也就不是怪事了。只是難為了中嶽國,竟然沒被他們折騰垮了。

  兩人正在說話,只聽得屋內安修謹喊道:「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沈曦捅捅霍中溪道:「小溪子,本宮女今天身體有恙,你趕緊給皇帝陛下準備洗澡水去吧!」

  霍中溪轉身回屋,屋中傳來安修謹殺豬般的叫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5:12

第64章

  霍中溪把安修謹收拾了一番,安修謹就老實了。

  不過沈曦不忍心看他那髒樣,還是認命的給他燒水洗澡。

  她一邊在廚房忙活,一邊聽屋裡兩人說話。

  霍中溪,「你是怎麼找這兒來的?」

  安修謹,「皇叔告訴我的。」

  「慶波怎麼還沒來呢?」

  「他說還有點事沒辦完,讓我先來了。」

  「那我先恭喜你一下了。」

  詫異聲,「恭喜我什麼?」

  霍中溪沒回答,而轉了話題,「路上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怎麼會,我這一身功夫也不是吃素的,我從三歲就開始練武,換過的師傅沒有一千也有一萬?想當年……」

  「我們這兒連糧食都沒有。」

  「我吃肉就行了,你娘子熏的這狼肉就挺好吃的。」吭哧吭哧吭哧吭哧,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

  「安修慎想你了。」

  「愛想不想唄,反正我沒想他。下次你看見他了告訴他一聲,好幾個月的生活費還沒給我送來呢,窮的我連身棉衣都買不起了。」

  「我家沒有你住的地方。」

  「孫子,你說什麼都沒用了,老子既然來了,就打定主意和你耗上了。趕緊的,給我準備房間去,要不今晚我就睡這屋了,我看這屋挺好,暖和又舒服。」

  霍中溪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我給你收拾房間。」

  「嘿嘿……」安修謹發出了勝利的笑聲,那得意洋洋的勁,就連外面的沈曦都聽出來了。

  霍中溪來到廚房,向沈曦道:「娘子,走,咱倆給那傢伙收拾房間去。」

  沈曦跟著他出了門,離房間遠一點了才問:「他真住這兒呀?」

  霍中溪道:「住不多久,有人會來帶他走的。」

  沈曦好奇的問道:「誰呀?安慶波?」

  「不是。你沒聽我恭喜他嗎?我是在恭喜他夫妻團聚。」

  上任皇帝的妻子,那不是?

  沈曦恍然大悟:「皇后娘娘?」

  「嗯。這傢伙犯起渾來誰也管不了,只有那女人制的住他,安慶波肯定是接她去了。」霍中溪推開一間客房的門,和沈曦走了進去,屋子裡面冷淒淒的。「對了,你千萬別告訴他那女人要來了,要不然他肯定一溜煙就跑了,等那女人走後他還會來找我麻煩,咱這陣子先把他穩住再說。」

  沈曦仍在對前任皇后娘娘感興趣,追問道:「不會吧,安修謹那麼怕她呀?」

  「能掌管一個後宮的女人,收拾這個傢伙還不是小菜一碟?」

  沈曦想想也是,安修謹這個小白,碰到一個有心計有手腕的女人,絕對會將他吃的死死的。

  劍神夫妻將客房都打掃乾淨了,又在炕上鋪上木板草墊和皮毛,沈曦生了爐子,讓炕和房間能盡快暖和起來。

  都弄好後,兩人回去恭請皇帝陛下,讓他來看一眼有什麼不滿意的。剛走到窗根下,就聽見屋裡傳來了震天響的呼嚕聲。

  沈曦和霍中溪進了屋,沒意外的發現安修謹已經睡著了,而他們的寶貝兒子,正拿著他的小木劍,在安修謹棉鞋破掉的地方,扎來扎去,扎來扎去。

  霍中溪將兒子抱開,沈曦給安修謹蓋上一床被子,一家三口這才退出來,在廚房吃午飯。

  吃罷午飯,霍中溪仍帶小霍俠在院子中練武,沈曦就翻翻找找,打算給安修謹找幾件換洗的衣服。可惜這個森林深處,毛皮有的是,布卻是一點也沒有,沈曦沒辦法,只好找了一件霍中溪的舊衣,縫縫改改給安修謹改成了裡衣,外面就暫時讓他穿毛皮套裝。

  安修謹自己在森林裡不知闖了多少天了,看起來是累壞了,這一覺直睡到日落西山。

  醒來後,他閉著眼就喊:「小寧子,給朕看茶。」

  小寧子沒有,新上任的宮女沈曦端來一碗白開水:「茶沒有,喝點水吧。」

  安修謹這才睜開了眼睛,先左右看了看,在回過神來之後,接過沈曦手裡的水,笑道:「有勞嫂子。那孫,我霍哥呢?」

  從孫子,到霍中溪,到霍哥,短短一天時間,霍中溪的輩份就長了三輩。

  沈曦指指窗外:「教霍俠練武呢。」

  安修謹從炕上下來,隨口問道:「小傢伙叫霍俠呀?」

  沈曦點頭。

  安修謹一撩門簾出去了,竄到院子裡大叫:「小俠,別理你爹了,來,和謹哥哥玩!」

  ……霍中溪的輩份,又往上邁了個台階。

  安修謹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雖然他生活能力低下,偶爾還會使喚人,但總體來說,他的到來,並沒有給沈曦添多少麻煩。

  而據沈曦觀察,霍中溪因為把安修謹趕下了皇位,所以一直對他心懷歉意,也一直很耐心的包容著安修謹的所作所為,哪怕安修謹有時故意挑釁,霍中溪也是一笑置之。

  沈曦猜出了霍中溪的心理,自然不會為難安修謹,反正她除了一天三頓飯也沒什麼事,就乾脆把安修謹當成了弟弟來照顧,偶爾客串一下宮女,伺候伺候這上任皇帝。

  安修謹來後七天,姍姍來遲的安慶波終於來了,而讓沈曦出乎意料的,與安慶波一起來的,不是她想像中的皇后娘娘,而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沈曦驚訝的問道:「你兒子?」

  安慶波似乎有些詫異:「師娘你不認識他?」

  自己認識?

  沈曦狐疑的盯著那個小男孩,還真是越看越面熟。

  倒是那個小男孩一點也不認生,給沈曦行了一禮,正正經經道:「前坎村鄭家清見過師娘。」

  他一說前坎村,沈曦就立刻想起來他是誰了,她上前拉住鄭家清急切的問道:「你是小清,小清對不對?」

  鄭家清抿嘴一笑:「我小名是叫小清。」

  面對這個在那苦難的日子裡唯一給過自己溫暖的孩子,沈曦心情激盪的厲害,她眼角都有淚流出來了,她摟著鄭家江,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那你還記得,三年前,你給過一個討飯婆半個包子和一個梨子嗎?」

  鄭家清靦腆的搖了搖頭:「不記得。」

  沈曦摸了摸鄭家清清秀的小臉,一個勁的道:「不記得也沒關係,我記得就行,我記得就行。」

  安慶波在旁邊勸道:「師娘,師傅早就吩咐我找他了,說要親自收他當徒弟。師娘,我師傅呢?」

  沈曦站起身來擦掉臉上的淚道:「帶著小霍俠出去了。」

  安慶波又問道:「修謹來了沒?」

  沈曦指指客房:「睡覺呢。」

  安慶波道:「師娘你先給小師弟點東西吃吧,我去看看修謹。」說罷,撥腿就向安修謹的房間走去。

  沈曦看了看已經快到中天的太陽,覺得安修謹大概吃不到什麼好果子。不過她還沒那閒心去管閒事,她低下頭,拉著鄭家清道:「小清,走,跟師娘吃飯去,你是吃炸兔排還是牙籤肉?」

  鄭家清懂事的回答:「什麼都行,我不挑食。」

  沈曦是真心喜歡這個對她有一飯之恩的孩子,拿出了自家所有好吃的招待這個小傢伙,而沈曦的熱情很快就打消掉了鄭家清的忐忑,一頓飯的功夫,兩人就親如母子了。

  正當沈曦坐在桌子邊看鄭家清吃飯的時候,蔫頭蔫腦的安修謹過來了,後面跟著一臉嚴肅的安慶波。

  一見沈曦旁邊坐了個陌生的小男孩,安修謹驚訝極了,他扭頭向安慶波道:「你兒子?哪來的?私生子?」沒等安慶波回答他,他就低頭傻笑道:「我就說嘛,都這麼大歲數不成親,肯定憋不住,看,被我說中了吧,孩子都整出來了,我說什麼來著,你這傢伙就是假正經……」經字還沒說完呢,啪一聲就被安慶波從後面扇了一個巴掌。

  安修謹也不惱,他摸著後腦勺,傻笑著走到鄭家清面前,指著自己道:「小傢伙,你叫什麼?我是你謹哥哥。」

  鄭家清不知他是什麼人,但仍乖乖的站起身來叫道:「謹哥哥好,我叫鄭家清。」

  鄭家清都說出來他姓鄭了,安修謹竟然還沒有聽出什麼來,他挑釁似的看了安慶波一眼,假裝和藹的撫摸著鄭家清的小腦袋道:「乖。你娘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呀?」

  鄭家清乖巧的答道:「我娘在家裡照看弟弟和妹妹,來不了。」

  「不會吧?還有弟弟和妹妹?」安修謹自以為聰明的繼續套話:「你有幾個弟弟妹妹呀?」

  「四個,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安修謹轉回身鄙夷的看了安慶波一眼,低聲道:「都給你生五個孩子了你還不給那女人一個名份,禽獸不如呀禽獸不如!」

  見他說的太過了,安慶波拎起他的衣領,就將他拽屋外去了,然後又是一陣慘叫。

  屋內,已經習慣了的沈曦拿來一瓶秋天醃製的小蜜珠放到鄭家清面前:「快嘗嘗這個,用蜂蜜醃的,可好吃了。」

  霍中溪回來後,就正式收了鄭家清為徒弟,鄭家清還像模像樣的給霍中溪和沈曦敬了茶。

  直到現在沈曦才知道,雖然劍神山上有不少根骨好的少年在練武,可那些只能算是劍神山門下弟子,根本不是霍中溪的徒弟,而霍中溪唯一正式收的徒弟就是安慶波,據說還是老皇帝硬塞的。所以,鄭家清很榮幸的排名為第二,而小霍俠也被排了名,排在第三,要稱呼鄭家清為二師兄。

  小霍俠在這裡一個小夥伴也沒有,現在看到小小少年鄭家清,可高興壞了,和鄭家清格外的親近,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非要拉鄭家清和他一起睡,這麼點小要求,沈曦自然是同意了。

  鄭家清來的第二天,霍中溪就開始教他練武,安慶波也自覺的加入了練武行列,一向愛睡懶覺的安修謹在被安慶波修理了一番之後,也乖乖的來練武了。看了安修謹練武,沈曦才明白安修謹還當真是有武功的,難怪他敢獨自在森林裡闖蕩呢。

  安慶波在休息了兩天後,就被想吃糧想瘋了的沈曦差去買糧買布了。

  七天後,當看到扛了兩條大口袋的安慶波回來時,沈曦激動壞了:來森林這麼久了,咱終於能有口正經飯吃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5:24

第65章

  沈曦把孟慶波帶來的東西打開來,發現這兩口袋東西主要是棉花棉衣布匹,還有一些沈曦特意要的糖和調料等東西。這些東西就佔去了一口袋半,剩下的多半口袋,才是糧食。

  也不管糧食多不多少不少了,沈曦當天晚上就煮了一鍋米飯,結果自然不是用說,已經吃了這麼多日子魚肉的同志們,把整整一鍋的米飯全部幹掉了。

  有了棉花和布,沈曦也就天天有活幹了,她先給兩個孩子一人做了一身棉衣服,剩下的棉花就做了幾床棉被。家裡新添了三口人,被子已經不夠蓋了。布挺多的,沈曦挑著軟乎的做了裡衣,一人一身,那面料硬實厚重的,就全都做了外衣。

  沈曦把棉花和布都用完了,家中總算也像點樣子了,不像是野人窩了。

  安慶波回來大概半個多月以後,一頂華麗的轎子就來到了沈曦家的院子裡。

  這頂轎子和名十三的轎子比起來,明顯的偏向厚重華麗,和名十三那種小女孩用的嬌嫩顏色有很大不同。而且保護這頂轎子而來的,是整整一隊的軍人。沈曦沒接觸過古代的軍隊,自然也看不出這些人屬於什麼性質的部隊。

  來了這麼多的人,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院子房間裡的人自然都知道了。霍中溪眼皮都沒往這邊撩一眼,仍逕自教鄭家清和小霍俠練武。安慶波看見霍中溪沒動,只得自己迎了上去,而安修謹從房間裡探了探腦袋,立刻把頭縮了回去。

  轎子下壓,有宮女打起轎簾,緩緩露出了轎內人的樣子。

  若論相貌,她不是國色天香,甚至可以說,她都沒有沈曦漂亮,但她和沈曦兩人站在一起,人們第一眼看見的絕對是她,因為她的身上,有一種很迫人的氣勢和一種神秘的性感。這種女人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慾,因為一旦征服了她,就絕對能給自己增加一種勝利的炫耀,僅僅是讓她站在自己身邊,這本身就意味著一種成就。

  而讓沈曦吃驚的是,在她旁邊,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的旁邊。那漂亮的小臉上,沒有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靈動活潑,第一眼從她身上感覺到的,就是規矩,就是禮儀。

  轎中的女人率先下轎,紫紅色的披風上鑲著一圈潔白的皮毛,顯得人沉穩又不失俏麗。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腳上那雙金底紫緞的繡花鞋,繡花鞋鞋尖上翹起一隻鳳凰,鳳凰尖尖的嘴上,銜著一串明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動。

  扶著宮女站直了身,她向迎上來的安慶波輕輕施禮:「明雪見過皇叔。」

  安慶波虛扶了一下,指著安修謹的房間道:「修謹在房間裡,你自己去見他吧。」

  前皇后明雪淡淡一笑,臉色平靜道:「我來了,他肯定是要跑的。」說罷,她看向沈曦道:「這位想必就是劍神大人的愛妻,沈曦沈姐姐吧?」然後向沈曦也施了一禮。

  沈曦連忙還禮,微微一笑道:「嗯,我就是沈曦。」

  明雪看見霍中溪沒有過來的意思,也識趣的沒去打擾,而是向沈曦道:「明雪就不去打擾劍神大人了,還請沈姐姐代為問候。」

  沈曦點頭:「沒有問題,一定帶到。」

  她又對被宮女抱下轎的小姑娘道:「萱兒,見過三爺爺和沈伯母。」

  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向安慶波和沈曦行禮:「靜萱見過三爺爺,靜萱見過沈伯母。」

  沈曦看著這個行止有矩的小淑女,覺得自己熱情也不是,冷淡也不是,只得笑道:「萱兒長的可真漂亮。」

  倒是安慶波,一把抱起小靜萱,哈哈笑道:「萱兒,想三爺爺沒?」

  小靜萱大概和安慶波和熟悉,在他懷裡終於露出了笑容,脆生生的回道:「想。」

  安慶波對一旁站著的明雪道:「讓萱兒先和我玩一會兒,你先去看修謹吧。」

  明雪仍是站在原地沒有邁步,而是轉過身去看向房後,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才邁步走向了安修謹的房間。有兩個宮女想跟著她,她擺擺手制止了。

  她進入了安修謹的房間,過了好大一會兒也沒發出一點聲音,也沒傳出一句話來,安慶波有些著急了,向沈曦道:「師娘,你過去看看,我怕她想不開。」

  一聽安慶波說這話,沈曦立刻就明白了,象明雪這種女人,從小就和權力糾纏在一起,一旦被毀掉了那種處於巔峰的權勢,恐怕在心中會形成極大的落差,就算是輕生也不是沒可能。

  沈曦來到安謹修房間外面,輕輕喚道:「安修謹,你在裡面嗎?明雪……」

  裡面始終沒有聲音。

  安慶波向沈曦點了點頭,沈曦就輕輕的推開了門,不過人並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向裡張望。

  房間很小,自然是一目瞭然,房間裡,並沒有安修謹,有的只是後窗上那個破碎的木窗,正在呼呼的往裡灌著北風,而在那猛烈的風中,身穿錦衣的明雪就靜靜的立在房間正中。

  見沈曦進來了,她沒有任何動靜,仍是痴痴的望著那破掉的窗戶。

  面對一個被自家劍神毀掉了前程的女人,面對著一個被丈夫扔下的女人,沈曦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該怎麼去安慰她。有些事情,並不是她區區一個弱女子幾句話就可以解決的。

  房間中,除了呼嘯的北風,仍是靜寂一片。

  「我和他自幼相識,六歲先皇指了我為太子妃,家中認為這是天大的榮寵,給我請了八位師傅,教我琴棋書畫、禮儀宮規、女容女紅。從六歲到十六歲,整整十年,我未曾有一日停止過這種學習,也未曾邁出過家門一步。

  十六歲,我們大婚,我滿懷喜悅的上了花轎,和他行禮拜天地的時候,我從蓋頭下看到他嶄新的新郎袍,我的心跳的快要蹦出來了。坐在新房的床上,我甜蜜的等待著我的丈夫,等待著那個可以和我攜手一生的男人。我等呀等呀……等到紅燭都快燒完了,他還遲遲不來。旁邊有人告訴我,他丟下我這個新娘子在一邊,跑去他喜歡的女人房裡去了。呵呵,十六歲新嫁娘的嬌羞,少女的天真和幼稚,在這記狠狠的耳光面前,統統沒有了。

  新婚之夜,丈夫不在自己房中,這已經是讓每個女人都覺得尷尬的事情了,沒有想到,快天亮時,他衣冠不整的被皇后身邊的人押來了新房,他在房間裡大吵大鬧,嚷的全宮都知道了,他討厭這個新娶來的太子妃。為了和皇后對抗,當著皇后的人,他用剛和別的女人交歡過的身體,就這樣把他的太子妃撲倒在了床上。

  受了奇恥大辱,還要強顏歡笑,還要笑著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為了表示大度表示賢惠,還要主動的給他挑選妃子,在他惹怒了太后時,我小心翼翼的替他陪著不是,在他在後宮胡作非為時,我努力的維持著後宮的平衡……

  我忍氣吞聲的活著,我小心翼翼的在後宮周旋著,換來的是什麼?他一聲不吭的扔下皇位走了,連個信都沒留給我,當二王妃趾高氣昂的來讓我搬離皇宮時,我才知道,他不僅把我拋棄了,就連皇位連祖宗都拋棄了。

  我來這裡,就是想問他兩個問題,我想問問他,我瞿明雪可有對不起他的地方,我還想問問他,他安修謹,可有對得起我的地方?」

  雖然說的話如此激烈,可她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靜,唯一透露了她現在心情的,是兩行順著她白皙的臉龐流下來的清淚,正一滴一滴,滴落塵埃,滴落在她精緻的繡花鞋上。

  現在的沈曦,覺得自己有點尷尬。瞿明雪現在的處境,不僅僅是安修謹一個人造成的,其中還有霍中溪的「功勞」,而做為霍中溪妻子的自己,很明顯應該是被瞿明雪憎恨的。

  所以,做為站在瞿明雪對立面的她,實在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因為不管說什麼,都會變成一種變相的憐憫或嘲諷。

  見沈曦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裡,瞿明雪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自己擦乾了眼淚,勉強笑道:「沈姐姐,讓你見笑了。修謹在這裡,過的可好?」

  沈曦也不自然的笑了笑,回答道:「還行吧,就是我們這裡比較苦,他總是嚷著要吃一些我根本做不了的菜。」

  瞿明雪笑到:「他就像個孩子一樣,稍有不滿意,就會發脾氣。」

  兩人剛說了這幾句話,忽聽得安修謹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遠及近傳了過來:「你們這幫孫子,放開老子,老子就算是死,也不見瞿明雪那個壞女人。趕緊的趕緊的,再不放了老子,一會兒老子就砍了你們的狗頭,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們……」

  「沈姐姐,咱們出去看看吧。」瞿明雪抬起手,掠了一下鬢角的頭髮,臉上恢復了平靜莊重,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出了房間,沈曦一眼就看見了被兩個士兵押回來的安修謹,雙手反剪著,如同被警察捉到的罪犯一樣,彎著腰站在那裡。

  一見到瞿明雪,他罵罵咧咧的嘴立刻就閉上了,不敢再說一句壞話。

  瞿明雪走過去,一隻手輕輕一甩,押著安修謹的人就退下了,只剩了安修謹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站在那裡。

  瞿明雪直直的站在安修謹面前,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好久好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安修謹的表情,從開始的玩世不恭,漸漸變成了忐忑不安,又漸漸變成了小心謹慎,然後是坐立難安,不一會兒功夫,竟然冒出了滿頭大汗。

  瞿明雪掏出一方絲巾,體貼的去給安修謹擦汗,安修謹下意識的一躲,瞿明雪的手撲了個空。不過瞿明雪並沒有縮回手,而是就保持著那個姿勢,攥著絲巾的手始終停在半空中。而看向安修謹的眼光,卻並沒有一絲怨恨,而是愈發的溫柔似水。

  安修謹還是沒有瞿明雪心理強大,他見瞿明雪始終不收回那隻手,就委委屈屈的將臉又靠了過來,主動蹭上了瞿明雪手中的絲巾。

  沈曦在旁邊,看得眼都直了,以前看過馬戲裡訓貓訓狗訓獅子的,現在這一齣,是真人版的「訓寵」?

  沈曦正看的熱鬧,忽聽得霍中溪一聲暴喝:「誰?」然後人就如流星一般劃過木牆,飛了出去。

  眼前一花,沈曦懷中就多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然後有一道黑影飛速轉身,躍到半空迎上了追趕而來的霍中溪一劍。

  「當……」空中發出尖銳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一串火花從兩人兵器相碰的地方迸發出來。空中兩個人行動極快,沈曦根本就沒看清來人是誰,眨眼間就連哪個是霍中溪都看不清了。

  沈曦正注意空中的交戰的兩人,忽聽得懷中一個軟軟甜甜的聲音喊道:「嬸嬸!」

  沈曦這才想起自己懷中被塞了個東西,連忙低頭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青芙?你怎麼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5:36

第66章

  既然青芙出現了,那麼不用想,半空那個和霍中溪鬥的眼花繚亂的人肯定是歸海墨了。

  歸海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歸海墨曾經說過要等她的回覆,雖然自己和他並沒什麼感情,但好歹也算是談過婚嫁的人,現在要當著現任丈夫的面相見了,沈曦忽然覺得有點心虛。

  抱著青芙,沈曦看向空中打的正激烈的兩個人,沈曦雖然不懂武,但看了這麼長時間練武的了,也能看得出一點點的門道,很顯然空中那兩個人並沒有拚命,看來是友好切磋的面比較大。

  懶得看那沒有特技的武打現場,沈曦將注意力轉到小青芙身上。

  這個年紀的孩子,長得特別快,只多半年沒見,小青芙就長高了一大塊,纖細的小身板就像抽條的柳枝一樣,柔軟細長。漂亮的小臉蛋上,褪去了孩童的幼稚,換上了少女的羞澀。

  沈曦抱著青芙問道:「青芙,你們怎麼來森林了?」

  青芙撅著小嘴道:「嬸嬸,你搬家怎麼不告訴青芙呀。我和爹爹找你去了,他們說小俠的爹爹找來了,你們就走了。」

  沈曦訕訕笑道:「是呀,小俠爹爹找來了,我們就跟他來這裡了。你和你爹爹怎麼找到這的呀?」

  青芙指了指瞿明雪的轎子道:「跟著她們來的。」

  不會吧?

  歸海墨和瞿明雪認識?還一路同行?還是說,瞿明雪並不知道歸海墨跟在後面,歸海墨是打聽到瞿明雪要來森林,才跟梢跟過來的?

  小青芙這個「跟」字,歧義太大呀。

  沈曦還想再問問,可當她一摸到小青芙那冰涼的小手時,頓時母愛升騰。對這個一直和她很親近的女孩,沈曦可真是當女兒疼的。

  「青芙,快跟嬸嬸進屋,先喝點熱水,看這小手涼的。」沈曦拉著小青芙的手,就往自己住的房間走,走到安慶波身邊時,只見小靜萱正靜靜的站在安慶波身邊,小臉上雖然沒有顯出不耐煩,但也看得出很沒意思。

  沈曦用另一隻手拉住了小靜萱的手,那柔軟的小手,也是冰涼涼的。

  「靜萱也來,和伯母進屋玩去。」

  小靜萱看了已經沉浸在看武聖過招中的安慶波一眼,又看了看明顯沒心思管自己的爹娘一眼,乖巧的任由沈曦牽著她的手,跟著沈曦走了。

  沈曦領著兩個小姑娘來到屋裡,先一人給沏了一大碗的蜂蜜水,小青芙毫不猶豫的端起碗來就喝了一大口,小靜萱卻是先看了看那粗糙的大碗,然後才慢慢端起了碗,輕輕的啜了一小口。

  只這一個動作,就讓沈曦看出了兩個女孩的性格。

  小青芙是由歸海墨這個男人帶大的,而且歸海墨還經常帶她四處遊蕩,離家在外的生活自然不可能十分舒適,所以小青芙並不太在意事物的外表,只要能用就行。相對的來說,她屬於那種大咧咧很好相處的類型。

  而小靜萱從小在皇家長大,哪怕在安修謹丟掉皇位後,和安修謹關係並不差的安修慎也並未苛待她們,一食一飯,一絲一縷,都是精緻又高昂。而且小靜萱受的又是上流社會的淑女教育,所以她對食物對器具,應該都會有自己的挑剔。不過她受的教育,也讓她不會隨便給人難堪,所以即使沈曦家的大碗再粗糙,看起來再不華美,她也會捏著鼻子喝下去,這就是所謂的教養。

  沈曦雖說當了幾年的村婦漁婦了,但上輩子的見識還在,自然把小姑娘的心態琢磨的透透的,不過不管是小靜萱還是小青芙,都有自己的親人在,還輪不到她這個外人來插手,所以她只做好自己應做的就行了。

  兩個小姑娘各喝了一碗熱蜂蜜水,凍的發白的小臉上都上來血色了,紅撲撲的小臉蛋格外招人喜歡。沈曦本就喜歡孩子,對這兩個漂亮粉嫩的小女孩,更是喜歡的眼睛都移不開了。

  沈曦慇勤的將家裡能拿的吃食全都拿出來了,秋天曬的各種果乾,肉乾肉脯,松子榛子山核桃等堅果,自己醃的小蜜果……

  兩個小姑娘很快就熟識了起來,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話。小靜萱剛開始還有點放不開,不過到底是沒長大的孩子,一會兒功夫就忘了禮儀約束,和小青芙玩到了一起。

  安頓好了兩個小姑娘,沈曦就站在門口向外看了看,半空那兩個打架的已經打到院子外面去了,安慶波正站在院門口往外張望,小霍俠和鄭家清也站在安慶波旁邊,昂著頭往上看。瞿明雪帶來的那幫子侍衛,也都聚在門口觀望著這難得一見的武神過招。

  倒是安修謹和瞿明雪在院子裡沒影了,不知去哪了,只剩下四個宮女在院子中挺撥的站著。

  沈曦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這都快中午了,若在平時她早就該做飯了。可現在,這飯應該怎麼做呀?

  別說米不多,就算是米夠了,這麼多人的飯,她也做不來呀。

  沈曦想了想,瞿明雪帶來的人,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吧,自己還是先顧自家人好了。

  沈曦數了數,自家三口,鄭家清,安慶波,歸海墨父女倆,再加上安靜萱,這就是八口人,雖說有一半是孩子,但別忘了還有三個胃口很好的大男人,所以蒸米飯的時候,沈曦看著那下去了一半的米口袋,心疼的直磨牙。

  蒸上了米飯,沈曦就將自家準備過冬的肉菜什麼都拿出來了,打算給孩子們做紅燒肉,炸一個甜菜,大人們就臘肉臘腸燉肉燻肉什麼的管夠。

  沈曦正在廚房忙活呢,就感覺廚房一黑,像是進來了一個人,她抬頭一看,卻是瞿明雪。

  「沈姐姐,有什麼要幫忙的嗎?」瞿明雪挽起袖子,看起來是真打算上手了。

  沈曦看了看她那名貴的衣服,笑道:「不用了,我來就行,你去屋裡坐會兒,省得髒了衣服。」

  瞿明雪走到臉盆邊,自己舀了點水,一邊洗手一邊說道:「沈姐姐你是不是以為我什麼也不會呀?其實我會做好多菜,烹飪也是我從小學到大的東西。沈姐姐,不瞞你說,我會做的菜,比一般酒樓裡的大師傅都多。」

  瞿明雪洗完手,來到放著臘腸的菜板前,抄起沈曦家那已經爛掉了一半的菜刀,咯噔咯噔就切上了,手法熟練,切的均勻,那薄如蟬翼的小片,讓自詡做菜不錯的沈曦都自慚形穢。

  俐落的把臘腸裝進沈曦家的木盤裡,她左右顧盼,問沈曦道:「沈姐姐,你這是打算做什麼?這些日子,修謹麻煩你們了,今天你別動手,我來做飯,你也休息一天。」

  沈曦自知自己的廚藝比不上她,也就俐落的放了手,自動去擇菜燒火打下手,一邊和瞿明雪說閒話:「你帶來的那隊人怎麼辦?我家就有半袋糧食,肯定不夠吃。」

  瞿明雪道:「別管他們,他們都帶了乾糧。」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做飯,效率倒是特別高,沒多大會兒功夫就整治出一席飯菜來了。

  沈曦擺好桌子,去院子裡看了看,打架的兩位已經休戰了,站在牆邊不知在說什麼。沈曦喊道:「相公,帶孩子們來吃飯。」

  霍中溪和歸海墨立刻停止了談話,兩人不約而同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今天人多,自然是男女分席。

  霍中溪、歸海墨、安慶波、安修謹帶著兩個男孩一桌。沈曦、瞿明雪帶著兩個女孩一桌。

  瞿明雪看得出十分疼愛安靜萱,不停的給她挾菜,女兒一說口渴了,立刻就去倒水。

  沈曦心道,這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不管你什麼地位什麼身份,對兒女的情,永遠是最真的。

  吃罷午飯,瞿明雪還主動幫沈曦收拾桌子洗碗筷,幹活相當利索,一點也看不出她曾為養尊處優的一國之母。

  瞿明雪刷完了碗,沈曦就讓她回去休息去了,畢竟人家是做為客人來的,不能什麼活都讓人家幹。

  沈曦正在收拾廚房,就見歸海墨一個人來到了廚房。

  「想喝水,還是找什麼?」沈曦不想和他尷尬相對,只得隨便問了句話。

  歸海墨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沈曦忙碌。

  沈曦心道,這要再不說點什麼,一會兒再讓霍中溪抓個現形,自己就是渾身都是嘴也說不清了。想到這兒,她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那件事,對不起了。咱們就當沒說過吧,你也見到了,我相公還活著。」

  「不用對不起。」歸海墨又沉默了一會兒,又吐出了一句話:「我早認出你來了。」

  什麼?

  他早就認出自己了?

  認出自己什麼?

  自己是霍中溪的妻子嗎?

  沈曦有點不太相信,他又沒見過自己,怎麼可能認得出自己是霍中溪的娘子?

  還有,既然知道了自己是霍中溪的娘子,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也不告訴霍中溪?

  枉自己還以為他就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卻不知道,他原來是這樣的心機深沉。

  沈曦憤怒的瞪著他,卻仍理智的壓下去了怒火,放低了聲音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說要娶我?」

  沈曦的憤怒,歸海墨根本沒看到眼裡去,他風平浪靜的說道:「我要給霍中溪找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什麼理由值得他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來開玩笑?

  歸海墨轉身離開,只留給了沈曦五個字:

  「開戰的理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5:48

第67章

  對於歸海墨,沈曦一直是心懷愧疚的,雖然她和他並沒有什麼感情糾葛,但好歹他當初求婚了,自己也沒乾脆的拒絕,而是一直在考慮。還在考慮期呢,霍中溪一出現,自己也沒給他留個信就隨霍中溪走了,每每想起這些,沈曦心內總有些不安。

  可現在,歸海墨面對面的告訴她,他對她只是利用,就連向她求婚,也並不是她想的那樣是照顧青芙,而是為了逼迫霍中溪。

  自己對青芙的感情是真的,對一個沒有娘的孩子,自己是發自內心的去照顧去憐惜的,上輩子沒有孩子的痛,讓她對每個孩子都充滿了愛憐與喜歡。可這種喜歡,這種憐惜,給自己換來的竟然是難堪嗎?

  一想到自己的好心卻成為歸海墨利用的籌碼,這讓沈曦不由的怒火中燒。

  沈曦藉著那股怒火衝出了廚房,左右張望了一下,歸海墨卻是已經走的沒影了,只有青芙和靜萱兩個女孩子在雪地上踩腳印玩。

  一看見沈曦,青芙大老遠的就笑著招呼她:「嬸嬸,你忙完了嗎?來和我們玩呀。」

  可能是玩熱了,青芙小臉紅撲撲的,微微有些氣喘,光潔的額頭上滲著微微的汗珠,看上去可愛極了。

  雖然歸海墨可惡,可沈曦還不至於拿孩子出氣,於是她按下心頭的怒火,勉勉強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們玩吧,廚房還沒收拾完呢。」

  兩個女孩扭過頭去,又爭著去踩沒有人踏足過的潔白雪地。

  經青芙這麼一打岔,沈曦的怒氣就得到了扼制。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雪堆前,抓了一把雪揉成雪球,然後用那冰涼的雪球在臉上冰了冰。冰涼的觸感瞬間驅走了心火,沈曦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情緒終於平靜了下來。

  在靜下心來後,沈曦仔細想想前因後果,就覺得是自己太天真了。

  自己不是什麼出類撥萃的人物,也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更不是什麼天之嬌女,自己當時就是一個帶著兒子的寡婦,堂堂武神怎麼可能會看得上自己呢?和霍中溪能在一起,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很不同。而歸海墨則不一樣,他沒病又沒傷,若他想娶妻,是什麼樣的女人都娶的到的,何必要娶自己這個寡婦?可笑自己還以為自己運氣好到逆天,能遇到兩個武神,卻不知有一個是懷著目的故意接近。

  這當真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

  沈曦正在想的出神,忽然「啪」的一聲,臉上一疼一涼。

  她抬起頭,就看見青芙和靜萱笑的前俯後仰的,青芙手中空空,而靜萱手中則還攥著個雪球。很顯然,發呆中的沈曦被青芙的雪球砸中了。

  沈曦二話不二話就彎下腰去,攥了五六個小雪球,然後猛的站起身,向著兩個女孩子扔了過去:「天女散花!」

  兩個女孩子沒防備沈曦會突然襲擊,想躲已經晚了,一個被雪球砸到了胸前一個被砸在了腰間。

  「快還擊!」青芙趕緊去抓雪攥雪球,可等她的雪球攥好的時候,才發現沈曦已經跑回了廚房,並且把門還關上了。

  「賴皮。」青芙望著廚房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向靜萱道:「萱兒,咱倆玩。」她渾然沒有發覺,沈曦的情緒剛剛有些不對勁。

  有了委屈,第一反應就是想找自己心愛的人傾訴一下。

  沈曦在收拾完廚房後,就想去找霍中溪。可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不光是他沒在,就連歸海墨安慶波和兩個男孩也沒在,肯定是又出去了。

  沈曦無奈,只得悻悻的回房間了。

  家裡來了這麼多人,房子不夠,棉被不夠,什麼都不夠。一想到這些,本就心情很差的沈曦更加煩躁,她把找出來的被子往旁邊一扔,什麼也不想管了,誰愛凍死就凍死,誰愛餓死就餓死,關她什麼事!

  在炕上呆坐了小半天,沈曦忽聽得外面叮叮咣咣的像是有人在砸東西,她正好坐的煩了,就下炕穿鞋,打算去看看。

  出來門往西看,卻是瞿明雪帶來的那隊侍衛在光禿禿的菜地上支帳篷,正拿著錘子咣咣的往地裡砸鐵樁子呢。

  沈曦懶得湊這個熱鬧,正想轉身回屋呢,忽聽得客房那邊瞿明雪的聲音傳來:「沈姐姐,過來待會兒吧,咱倆說說話。」

  見瞿明雪都站到門口了,還一手撩著門簾等她呢,沈曦也不好拒絕,就走了過去。

  剛進了屋,沈曦就發現這個房間和上午相比,那簡直是天差地別了。

  破掉的窗戶已經修好了,上面蒙上了一種半透明的紙,既透亮又不透風。黃泥糊的牆看不見了,它被白色的錦緞遮蓋住了。露著木頭和蘆葦的房頂,也用天青色的綢布吊上頂了。炕上更是把沈曦鋪的毛皮都弄走了,換上了青色錦緞做成的炕被。炕頭上整齊的擺放著兩床錦繡棉被和兩個精緻的瓷枕。

  沈曦見人家的炕上那麼乾淨,也不打算討人嫌,在瞿明雪的「請坐」聲中就主動坐在了椅子上:「你這房間變化可真大。」

  瞿明雪坐在炕沿上,有點自嘲道:「除了做做這些事,我也做不了別的了。」

  這話中似乎還有話,沈曦雖說不是那心明眼亮一點就透的人,但也絕對不是個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傻瓜。

  沈曦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都可以代表著霍中溪,所以在和別人談話時,會格外的小心和留心,不會輕易發表任何看法。於是她沒有接瞿明雪的話,而是假裝左右看看,問道:「安修謹沒在家?」

  瞿明雪接過宮女端來的茶盅,親自遞給沈曦一杯:「他不是和劍神大人一起出去了嗎?」

  沈曦接過茶,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道:「謝謝。我不知道他們出去,是不是去打獵了?」

  「是。」瞿明雪用嘴唇沾了沾茶杯,也不知道喝著茶水了沒有,就將茶還給旁邊的宮女了,然後她又道:「霍俠那麼小,你就放心讓劍神大人帶出去呀?」

  沈曦道:「親爹帶著,有什麼不放心的?」

  瞿明雪道:「也是,若論對孩子照顧最好的,還得是親爹娘。劍神大人是個靠得住的男人,你把孩子交給他肯定是放心的。像我家這個,我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

  沈曦道:「安修謹人挺好的,就是玩心重了點,有時候有點孩子氣。」

  瞿明雪長嘆了一口氣道:「沒有辦法,遇上這樣的人了,就得受著。我一共生了兩個,靜萱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剛一生下來就是太子,可惜碰上這麼個不中用的爹,唉……」

  沈曦勸慰道:「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那就比什麼都強,你看你多有福呀,兒女雙全,咱們當爹娘的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孩子嗎,只要他們能平安長大,咱們做爹娘的責任也就盡到了。」

  瞿明雪眼光流轉,眼中似有濕意:「是啊,孩子能平安的活著就好,可我總覺得對不起他。」

  沈曦不願總在這話題上打轉,隨便轉話題道:「這刺繡繡的可真漂亮……」

  和瞿明雪說了一會兒話,沈曦推說要做晚飯,就要告辭。瞿明雪卻說要和她一起做晚飯,隨她去了廚房,兩人又一起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等霍中溪他們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晚了。沈曦想抓個空和霍中溪說幾句話,可他一直和安慶波安修謹歸海墨在一起,她連個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有。

  好不容易吃罷了晚飯,沈曦特意翻箱倒櫃的找棉被,示意閒散人等可以走了,可惜沒人理會她,幾個男人仍在高談闊論。說是高談闊論,其實是安修謹話最多,安慶波其次,霍中溪偶爾插嘴,歸海墨一律嗯嗯嗯。

  趁著安修謹喝水的空檔,沈曦趕緊說道:「今天人這麼多,房子不夠住,你們說怎麼住呀?」

  安修謹率先發言:「能怎麼著,以前該怎麼住現在就還怎麼住唄。後面不還有一間房嘛,你和瞿明雪收拾收拾,歸海兄住了不就行了。」

  他說的那間房就是沈曦他們剛來時搭的那間木屋,沈曦想都沒想就反駁了:「那屋子四處漏風,夏天還能湊合,現在住非得凍出病來不可。」

  歸海墨也蹦出來了一句:「青芙大了。」

  安慶波說道:「那我去住木屋吧,歸海兄住客房。」

  歸海墨用眼皮撩了一眼安修謹,冷冷道:「不去,晚上會睡不著覺。」

  安修謹面皮一紅,奮起反擊道:「哼,你連個妻子都沒有,晚上當然要睡不著了!」

  歸海墨看了看霍中溪,淡淡道:「差點就有了。」

  霍中溪二話不說,抬腿就踹。歸海墨坐在椅子上用力往後一退,椅子腿擦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霍中溪一個箭步跟上,兩人又打在了一起,桌子椅子乒乒乓乓亂成一團。

  沈曦是真怒了,今天歸海墨先惹毛了她,再加上瞿明雪總繞著彎的和她說話,想和霍中溪說說話吧,連個機會都找不著,現在他們竟然還在屋裡打架……這種種原因加在一起,讓沈曦再也不想給這幫人好言好語了。

  她退出房間,去小溪邊舀了一盆帶著冰茬的涼水,端到房間裡,嘩的一下就衝著正在打架的兩個人潑了過去。

  那兩個人不愧是武神,反應相當快,霍中溪拎了把椅子掄了個圈,一下子把涼水都反激了回來,而歸海墨則在霍中溪拎椅子的一剎那就閃身轉到了霍中溪身後,兩人身上楞是一滴水也沒沾著。

  坐在炕沿上的安修謹和安慶波則沒這麼好運了,霍中溪反激回來的水,有一部分落到了他們身上,兩個人的衣服頓時濕成一片。而站在門口的沈曦,由於是站在水的源頭方向,大多數的水,都反激回了她這個方向,所以,沈曦頓時被寒冬臘月的冰水澆成了落湯雞!

  沈曦抹了一下臉上的冰水,憤怒的眼光落在呆立在屋地上的兩個武神身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6:03

第68章

  還是安慶波反應快,一見沈曦發怒了,拽了拽呆楞的安修謹,從沈曦旁邊輕手輕腳的擠了過去,叔侄倆迅速逃離了案發現場。

  霍中溪一看清沈曦那滿頭冰水的樣子,就知道要壞事了,自家娘子雖然平時很隨和,但發起火來,那可也是很厲害的。他趕緊拽來布巾,過來給沈曦擦頭上臉上的水。

  歸海墨對沈曦生氣的原因心知肚明,見安慶波和安修謹溜走了,只剩自己和這對夫妻共處一室,也覺得自己有點礙眼,趁霍中溪給沈曦擦臉的空檔,也想從沈曦身邊擠過去。

  沈曦今天憋了一天的火了,怎麼可能輕易放走他,伸出胳膊在門框上一橫,也不看他,也不說話。

  歸海墨不可能從沈曦腋下鑽過去,只得用求救的眼光看向霍中溪,霍中溪緩緩的笑了,笑的那個開心,那個幸災樂禍呀。

  歸海墨看著霍中溪那小人得志的樣子,恨恨的磨了磨牙,不甘不願道:「以後不打你主意,行吧?」

  霍中溪坐地起價:「這哪夠呀,對付南邊那傻子東邊那瘋子我還指望著你呢。」

  歸海墨沉思了一會兒,果斷拒絕:「不行。我得再試試,本我初心。」

  霍中溪繼續給沈曦擦頭髮,頗為遺憾的說道:「那沒辦法了,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搞定吧。」

  歸海墨看看披著一頭亂髮的沈曦,那明顯還沒消氣的「火辣辣」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又堅定又執著的橫在門口的胳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向霍中溪道:「同意。你解釋。」

  霍中溪拉著沈曦的手,柔聲道:「娘子,先讓他走吧,我給你說說這瘋子的事。」

  沈曦雖然生氣,但總不會在外人面前給自家相公難堪,於是就收回胳膊,把門口讓了出來。

  歸海墨趕緊走了出去,不過臨走前他看霍中溪的眼神,卻是有點不懷好意。

  霍中溪沒空理他,趕緊給沈曦找衣服,讓她把濕衣服換下來。

  那一盆子冰茬水實在是太涼了,沈曦還是被澆在了頭上,更是冷的直哆嗦。霍中溪半抱著她,給她換上乾衣服,然後將手貼在了沈曦的頭頂上,囑咐沈曦道:「你別動,我運內力幫你把頭髮弄乾了,不然你非得生病不可。」

  沈曦聽話的偎在他懷裡,一動不敢動,沒過一會兒,就感覺頭皮上熱了起來,暖洋洋的好像放了一個熱水袋在頭上一樣。

  霍中溪小心的控制著內力,不一會兒就幫沈曦把頭髮烘乾了,怕妻子體內積了寒氣,還用內力在她體內循環了兩圈。

  有了相公大人出手,沈曦身上一點也不冷了,鼻尖上還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汗珠。

  「這個內力還真好用。」沈曦羨慕極了,有了內力,那就是擁有了烘乾機呀,沈曦決定從明天起,洗過的衣服不曬了,反正也曬不乾,就讓這人體烘乾機用內力烘了。

  霍中溪還不知道妻子已經把算盤打在他頭上了,他現在一心想著怎麼讓自家娘子把剛才這事給揭過去。剛才抵著妻子的肌膚輸內力,一摸到妻子柔滑的肌膚,他就有主意了。每次和自己親密的時候,妻子總是熱情又投入,什麼事都不會去想。於是打了歪主意的劍神大人把手伸進了妻子的衣服裡,對著妻子敏感的胸部撫摸挑逗。

  沈曦自然也覺出了霍中溪的手不太老實,若是平時她也就半推半就了,可今天麼,一來家裡有那麼多人,大家也都還沒睡呢,行房事多有不便。二來她心中的疑問實在是太多了,急於讓霍中溪給她解惑,所以她果斷的按住霍中溪的手,追問道:「歸海墨到底是怎麼回事,趕緊從實招來。」

  霍中溪的手仍是鍥而不捨的在沈曦身上遊走,慢慢說道:「這傢伙的事說起來很長,你就記住一條就夠了,他雖然是西嶽的武神,可他無時無刻不想著滅掉西嶽,但是礙於誓言,他又不得對西嶽正面出手,所以這幾年,他一直在想各種方法讓我先出手進攻西嶽。」

  這個理由……還真是讓沈曦大出意外。

  身為一個國家的守護神,卻總想著要滅了這個國家,歸海墨,可真是好矛盾的一個人!

  沈曦剛要再問歸海墨的事情,霍中溪卻又轉了話題:「你要小心點瞿……」剛說到這裡,忽然聽到外面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喊道:「嬸嬸,你睡了嗎?」

  沈曦趕緊推開霍中溪,整了整衣服答應道:「沒呢。是青芙吧,有事嗎?」

  小青芙推門而入,後面緊跟著歸海墨。

  沈曦只瞟了歸海墨一眼,就覺得他似乎和平時不一樣,眼睛中似乎多了一點笑意。

  剛才還在霍中溪這裡吃了個大虧,他有什麼可高興的呀?

  莫不是燈下看人,看的不太真切,自己看錯了?

  沈曦懶得理那個矛盾綜合體,就把精力全放在了青芙身上,柔聲問道:「青芙,這麼晚找嬸嬸有什麼事呀?」

  青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嬸嬸,我能和你一起睡嗎?我已經大了,不能和爹爹在一個房間裡睡了。爹爹說可以讓霍叔叔和他一起湊合幾天。」

  啊?

  沈曦這才明白,為什麼歸海墨剛才吃了虧現在還會笑了,原來這傢伙還有這損招等著呢!

  沈曦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霍中溪,果然就見霍中溪黑了一張臉,看起來若不是礙於小青芙在場,肯定又打起來了。

  沈曦還不知道如何回答,忽聽得門外又有腳步聲傳來,然後安修謹那大嗓門在外面喊道:「孫子,你沒睡呢吧?我進來了啊。」話未完,人已經進屋了,他的後面,竟然還跟著抱著小枕頭的安靜萱。

  霍中溪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安修謹也不管他答不答話,扭過頭去和小靜瑩道:「閨女,今晚你就和青芙還有你伯母在這個房間睡了,晚上要聽話,不許搗亂,聽到沒?」

  小靜瑩乖巧的點頭。

  安修謹囑咐完了女兒,向沈曦道:「一聽說青芙要來和你睡,她也非得要來。嫂子,孩子就麻煩你了。」說完了,他瀟灑的轉身就走了。

  沈曦……無語了。

  霍中溪冷著一張臉,拎起歸海墨的衣領,就把他拽出去了。

  沈曦追到門邊喊:「你去哪睡呀,不拿床被子呀?」

  「不用。」兩個字剛落,那兩人已經打起來了,叮叮噹噹武器碰撞聲像炒豆子一樣密集。

  沈曦又喊了一聲:「別用武器了,還讓人睡不睡覺了。」

  聲音馬上消失,戰場由兵器戰改為肉博戰。

  沈曦懶得理他倆,縮頭關門。

  回到房間裡,青芙正給小靜萱往下摘頭上的首飾呢,沈曦就拿出新被子,趕緊給兩個小姑娘鋪床。鋪完床上,又去廚房舀來熱水,讓姑娘們洗臉洗腳。等都弄完了,沈曦出去潑水的時候又看了一眼外面,見院中已經沒有那兩人的影子了,想來是打到別處去了。

  兩個武神在一起肯定出不了什麼危險,沈曦又去看了一眼小霍俠和鄭家清,這才放心的關門睡覺去了。

  兩個小姑娘白天都趕路來著,自然是累了,只說了一會兒話,就都睡著了。

  第二天清早,沈曦就起床去做飯,剛推開房間的門,就見霍中溪木頭樁子似的正杵在門口,緊緊的抿著嘴唇,一臉的不悅。

  沈曦見侍衛那邊也有人起來了,不想讓人說閒話,就將他扯進了廚房。

  剛一進入廚房,霍中溪就將她狠狠的摟進了懷裡,力道大的讓沈曦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沈曦伸手去摸霍中溪那張冷臉,柔聲問道:「怎麼一大早就在門外站著?昨晚你在哪睡的?」

  霍中溪把頭埋在沈曦的肩膀上,低低道:「我討厭他們住在這裡。」

  沈曦笑道:「忍耐幾天吧,他們總會走的。」

  霍中溪一臉的不耐煩:「尤其討厭歸海墨。」

  看來歸海墨昨晚那損招,確實惹怒了他。沈曦雖說也想和霍中溪睡在一個房間裡,可她總不能將兩個小姑娘趕走吧,只得安撫他道:「以後你別理他,晚上和兒子睡去吧。」

  霍中溪不再出聲,只是摟著沈曦仍不放。

  沈曦道:「你去看看兒子和小清起床了沒,練武的時間該到啦。我現在就做飯,你想吃什麼?」

  霍中溪只得放開沈曦,看沈曦點柴燒水。

  沈曦一邊往灶膛裡添柴,一邊嘮叨道:「這麼多人吃飯,米肯定不夠,要不讓慶波再跑一趟?你和歸海墨也去吧,米還能多弄幾袋。」

  霍中溪道:「讓瞿明雪那幫子侍衛去。」

  沈曦眼睛一亮:「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那麼多人肯定運的糧食也多呀。相公,還是你腦子轉的快。」

  沈曦的恭維讓霍中溪很受用,他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

  一想到讓侍衛去買東西,沈曦腦中就開始琢磨要買什麼,想著想著,她忽然就想起來森林的初衷了,趕緊向霍中溪道:「哎,你不是說要帶我和兒子去祭拜你師傅嗎?這半年淨瞎忙了,我竟然把這事忘了。」

  霍中溪道:「我沒忘。我的劍意還沒徹底圓滿,等我悟透了,咱們再去。」

  「上墳和你劍意不劍意的有什麼關係,我讓他們幫我買點黃紙什麼的,咱們去燒燒就行了。」

  「燒黃紙幹嗎?」霍中溪一臉的不解。

  沈曦橫了他一眼:「上墳不燒紙那還叫上墳哪?這黃紙一燒,在那邊就變成錢了,你師傅就有錢花了。」

  霍中溪對此行為不屑一頓:「師傅武功那麼高,到哪都缺不了錢。我把悟到的劍意在他墳前演練一下,他肯定更高興。」

  不是一個境界的人,說話根本不靠攏,沈曦決定結束這雞同鴨講的談話:「你悟你的劍意,我燒我的黃紙,誰也別管誰。」

  霍中溪見妻子決定了,也就沒再吭聲。

  水燒熱了,沈曦舀了一盆洗臉水,向霍中溪道:「來,先洗臉。」

  霍中溪往洗臉盆前一站,向沈曦道:「你給我洗。」

  沈曦撲哧就笑了,這個傢伙,這是在向自己撒嬌嗎?

  「兒子都不用我給他洗臉了,你還要。」沈曦一邊笑著,一邊挽起袖子,幫相公大人洗臉。

  既然相公大人傲嬌了,沈曦自然得配合,給他洗臉的動作是無比輕柔。洗完了臉,拽過布巾幫他擦乾淨,又主動去幫他洗手。

  霍中溪在妻子的溫柔中,那一肚子氣總算是消下去了。看著妻子正在認真幫他洗手,他不由低下頭去,在妻子的頭髮上輕輕吻了一下。沈曦抬起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幫他洗完手臉,沈曦又拿來自制的牙刷和牙粉,讓霍中溪刷牙。

  說是牙刷,其實是用動物的鬃毛做的,牙粉是用鹽和秋天采的薄荷等藥材磨成的粉混合在一起的。肯定不如後世的牙膏好用,但也能湊合用。

  霍中溪刷完了牙,沈曦拿起梳子,幫他梳頭髮。一邊梳,一邊和霍中溪說閒話:「頭髮有點髒了,今天晚上得洗洗了。以後少往樹林子裡鑽,那樣頭髮髒的快……」

  屋中一暗,有人站在門口擋住了光線。

  沈曦回頭一看,卻是瞿明雪穿著一身簡便的衣服到廚房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6:17

第69章

  一見沈曦和霍中溪在呢,瞿明雪看似吃了一驚,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微微笑道,「劍神大人早,沈姐姐早。」

  霍中溪沒有答理她,沈曦只得向她笑了笑,「怎麼不多睡會兒,天還早著呢。」

  瞿明雪道,「我想著讓沈姐姐休息幾天,特意起了個大早來做早飯了。劍神大人喜歡吃什麼,我手藝不錯的。」

  霍中溪看都沒看她,冷冷道,「我喜歡我娘子做的。」

  瞿明雪噎住了,不過她立刻又笑道:「我做的也很好吃,劍神大人一會兒可以嘗嘗。」

  見沈曦給他梳完頭髮了,霍中溪站起身就往外走,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很明顯。

  瞿明雪不敢擋他的路,趕緊側身把門口讓出來了。

  沈曦瞥見霍中溪的衣袖後面似乎被劃破了,追到門口喊道:「別走太遠,你的衣袖破了,一會兒回來換衣服。」

  霍中溪嗯了一聲,逕自往霍俠和鄭家清的房間去了。

  瞿明雪見霍中溪走了,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向沈曦道:「劍神大人這麼嚴厲,沈姐姐你不怕嗎?」

  沈曦心道自己相公有什麼怕的,何況霍中溪在自己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根本不一樣,在自己面前是有問必答,溫柔的很,對外人的時候才惜字如金,冰冰冷冷的呢。不過這話她自然不能告訴瞿明雪,她只是輕描淡寫道:「還好還好。」然後迅速轉移話題:「靜萱大概是累著了,昨晚睡的很好,一晚上都沒醒。」

  一聽沈曦提起女兒,瞿明雪就笑了:「在森林裡走了這麼多天的路,吃不好睡不好的,肯定累了。」

  兩人開始動手做早飯,瞿明雪繼續問道:「青芙她倆睡覺前沒有煩你吧?」

  沈曦道:「沒有,女孩子就是乖,兩個安安靜靜的躺在被窩中說話,一點也不吵,比男孩強太多了。」

  瞿明雪道:「就是。我家安子苑就就淘氣多了,從小到大就沒讓我省過心。」

  安子苑,應該是她那個大兒子吧。

  沈曦接口道:「嗯,我家霍俠也是,淨淘那些你想不到氣。」

  瞿明雪嘆道:「你家霍俠是個有福的,有劍神大人這麼個爭氣的爹,我家安子苑命就不好,碰上我這麼個不和孩子親近的娘,還有那麼個把皇位說扔就扔的爹。沈姐姐,你說他長大後會不會埋怨我們啊?」

  沈曦也不是那心思不靈的主,自然聽出了瞿明雪這話中的意思,她連頭都沒抬,假裝沒聽懂,淡淡笑道:「你家安子苑可比我們霍俠命好,霍俠從在娘胎裡就開始跟著我受苦,不瞞你說,我懷著他的時候,連乞丐都不如。都八個多月了,我大著個肚子還天天做豆腐賣豆腐呢。」

  沈曦也聰明了,你說苦,我就說更苦,反正瞿明雪一個皇后,再怎麼苦怎麼難,也比不過自己一個在荒亂中逃出來的人。

  於是整個早晨,沈曦就給瞿明雪說那場戰亂在民間造成的危害,當然是怎麼慘怎麼說,讓瞿明雪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兩人將早飯做好,照樣是擺成兩桌。

  沈曦趁著人還沒齊呢,就拿了一身乾淨衣服,帶霍中溪去兒子房間給他換上了。換完後,又仔細察看了一番,見都打理整齊乾淨了,兩人這才去吃飯。

  霍中溪剛坐下,歸海墨就來了,他二話不說就坐到霍中溪身邊,兩人目光一對,又開始用眼光殺來殺去。

  瞿明雪正好端著菜進來,看到兩大武神坐在一起,笑吟吟道:「歸海大人,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還是早點娶個妻子吧。你看我們劍神大人被沈姐姐打理的多乾淨啊,他的衣袖破了個口子,我們沈姐姐立刻就給他換了身新的。你看你,沒有個女人打點,和我們劍神大人比可是落了下乘。」

  沈曦抬頭看了看歸海墨,臉乾乾淨淨的,頭髮整整齊齊的,衣服也不是昨天那身,雖說不是全新,但這衣服不管是質量還是做工,都比霍中溪的強呀。

  瞿明雪這話……

  霍中溪連看都沒看她,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麼,反正這話也不是對他說的。

  歸海墨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也就是在同等身份的霍中溪面前還能多說幾句,對別人,他很乾脆的選擇了無視。

  見自己說了一句話,兩個武神都沒答理她,瞿明雪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沈曦剛想說句話給她解解圍,恰巧小青芙進來了。

  青芙披散著頭髮,手中拿著把小梳子,走到歸海墨跟前:「爹爹,幫我梳頭。」

  當著外人的面,歸海墨大概不想表現的這麼兒女情長,於是說道:「找你嬸嬸。」

  沈曦也不想氣氛這麼僵,於是招呼青芙道:「青芙過來,嬸嬸給你梳個最漂亮的髮型,好不好?」

  「好。」青芙來到了沈曦這邊,將梳子遞給沈曦,背對著沈曦站好。

  沈曦特別喜歡八七神雕裡俏黃蓉的髮型,覺得那髮型又活潑又俏皮,正適合小姑娘用,而且梳起來也不費勁,於是就按著記憶簡化了一番,幫小青芙梳了個和黃蓉差不多的髮型。梳完後,小青芙掏出一面小銅鏡照了照,大概自己也覺得漂亮,於是抱著沈曦一個勁的撒嬌:「嬸嬸,你的手可真巧,青芙最喜歡嬸嬸了。」

  沈曦看著漂亮的小青芙,笑瞇瞇道:「是青芙長的漂亮,嬸嬸這是錦上添花。」

  兩人正在溫馨互誇,忽聽得瞿明雪道:「青芙性子隨和,和沈姐姐倒是挺像的,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母女呢,沈姐姐這麼喜歡青芙,不如讓青芙認你當個乾娘。」

  沈曦、霍中溪和歸海墨的關係本就有點撲朔迷離,她卻還要說沈曦和青芙象母女,這麼說,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呀?

  她這話一說完,霍中溪和歸海墨總算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了,兩大劍神的眼神殺傷力瞿明雪大概是有點承受不住,她強裝鎮定道:「我去叫皇叔和修謹來吃飯了。」說完退場了。

  沈曦心中實在拿捏不住瞿明雪這到底是想幹什麼,這在宮廷鬥爭中成長起來的戰士,思維到底如何發散,她這個普通老百姓是琢磨不准啊。

  倒是霍中溪終於開口了,向歸海墨道:「我是靠不住了,看來是指望你了。」

  歸海墨似乎是明白霍中溪在說什麼,淡淡道:「中嶽的事,我不插手。」

  兩人默契的不再說話,而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沈曦將兩人的話聽在心裡,也開動了腦筋,細想瞿明雪所作所為所蘊含的深意。

  說實話,沈曦過簡單日子過慣了,她懶得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自己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不比什麼強呀。

  瞿明雪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有霍中溪和歸海墨在這裡,她也翻不了天,自己還是管好自己家人的衣食住行就算了。

  吃完飯,霍中溪、歸海墨和安慶波帶著小霍俠和鄭家清不知去哪了。

  沈曦琢磨了一大堆要買的東西,就去找瞿明雪了,這一次她沒和瞿明雪說什麼廢話,直接要求讓她的侍衛回去小鎮買東西。對於這點小要求,瞿明雪自然沒有拒絕,在沈曦交待清買什麼後,就讓那隊侍衛出發了。而讓沈曦感到奇怪的是,她一併連那四個宮女都打發走了。

  沈曦懶得理她的爛事,推說洗衣服,就回自己房間了。

  大隊的侍衛走了,家裡還剩下沈曦一家四口、安修謹一家三口、歸海墨父女倆和孤家寡人的安慶波。

  下午的時候,大家商量著對房子重新分配了一下。

  沈曦一家四口人仍是照舊,沈曦和霍中溪一個房間,小霍俠和鄭家清一個房間。

  安修謹夫妻一個房間,在他們隔壁是兩個小姑娘的閨房。

  而歸海墨和安慶波這兩個大人,被分配到去住破木屋,鑑於那個房子漏風,沈曦讓男人們下午停止練武,砍了不少木板,在木屋外面又加了兩層木板,這個破木屋就勉強能住人了。

  晚上的時候,大家都去休息了,沈曦和霍中溪也回了房間。

  兩人洗漱一番,上床睡覺。

  先柔情蜜意的恩愛了一番,事畢後沈曦精神還不錯,想起白天的事,她問霍中溪道:「瞿明雪是怎麼回事,今個兒我怎麼覺得她有點不尋常呀。」

  霍中溪用手指梳理著沈曦的長髮道:「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看看能不能藉你的枕邊風讓我改變主意,再幫安修謹或她兒子奪回皇位,現在看見歸海墨了,就再試試能不能搭上歸海墨這條線。」

  沈曦其實已經猜到了瞿明雪的意圖,畢竟她曾是一國的皇后,天天跑來和她一起下廚,若說沒有企圖那是不可能的,何況她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她兒子怎麼樣。

  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了,霍中溪把安修慎扶上皇位,安修慎也幹的不錯,再把他拉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她這心可是白費了。

  不過一想起剛來那天瞿明雪的聲淚俱下,沈曦又覺得她有點可憐,於是說道:「她也不容易,安修謹對她那麼不好,她還來這麼苦寒的地方找安修謹,也算有情有義了。」說著,就將瞿明雪在空屋子裡哭的那事告訴了霍中溪。

  霍中溪在沈曦額頭上親了一下,才說道:「她的話你也信。我問你,安修謹是不是她的人抓回來的?」

  沈曦點頭,安修謹確實是被瞿明雪的人抓回來的。

  霍中溪又道:「那群侍衛從進了院子後,就沒人離開過,那麼抓安修謹的人,肯定是瞿明雪臨來前就安排好的。因為她知道,安修謹一看到就會逃跑。她心知肚明安修謹已經逃跑了,她還說了那席話,你說她那席話是說給誰聽的?」

  沈曦雖然不願承認,但事實證明,自己還是太嫩了點,只當瞿明雪可憐,安修謹可恨,卻沒想到這是瞿明雪在博取她的同情。

  霍中溪囑咐沈曦道:「瞿明雪從小就活在陰謀詭計中,她做任何事都有用意,你千萬別離她太近了。」

  沈曦尋思了一大會兒才道:「那今天她那番話,豈不是得罪了你?」

  霍中溪道:「她是想試探歸海墨呢,看歸海墨有沒有可能和她站到她那一邊去。」

  想想這亂七八糟的事,沈曦不禁又有些煩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看見他們我腦袋都疼,還是咱們一家三口好。」

  霍中溪安撫她道:「歸海墨很快就要走了。瞿明雪也待不了很長時間,等侍衛回來,她肯定也得走。」

  這兩個麻煩人物要走了?

  這是沈曦這兩天來聽到的最舒心的事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6:30

第70章

  對於霍中溪的話,沈曦一向是當做「聖旨」來聽的,因為他在人前話不多,但說話從不無的放矢,準確率還是很高的。

  可惜這一次,他就說對了一半,確切的說是連一半都沒有。

  歸海墨走了,他說對了,可瞿明雪沒有走,這一條他猜錯了。

  之所以說他的正確率連一半都沒有,是因為歸海墨雖然走了,可他把青芙留在了這裡。

  歸海墨臨走前,特意找到了沈曦,要和沈曦好好聊聊。

  沈曦其實並不是太怨恨歸海墨,因為她並沒有對歸海墨付出感情,歸海墨對她的傷害,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的。

  不過,當歸海墨真誠的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時,沈曦還是覺得自己心裡還是舒服了很多,就好像堵了好久的水渠忽然變通暢了一樣。

  面對著即將離去的歸海墨,她問出了困擾她好幾天的問題︰「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歸海墨回答只有兩句話︰

  「第一次,偶遇。」

  「你送青芙東西,青芙要去趕海,我派人查了你。」

  這一查不要緊,卻查出來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劍神娘子。

  為了他滅掉西嶽的計劃,他決定娶霍中溪的妻子,逼霍中溪對西嶽出手。

  被無辜利用的沈曦只覺得滿腦門黑線,不過她仍是饒有趣味的問道︰「若我真答應嫁給你,你怎麼辦?」

  歸海墨不假思索道︰「娶了。你對青芙很好。」

  沈曦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冷傲凌人的男子,覺得他神經似乎有點不正常︰「我看你對這事也沒太積極,若只想逼我相公出手,你直接帶走我就是了,何必總辛苦往上漁村跑呢?」有什麼能比強取豪奪更直接,更有效呢?

  歸海墨許久未言,過了好大一會兒,那幾乎沒笑過的臉忽然如解凍的冰河一樣,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他輕聲說道︰「你對青芙很好,對我很好,我們都喜歡,那樣的生活。」

  留下了一個完美的笑容,一句他所說過的最長的話,歸海墨就在這個寒風刺骨的深冬裡,離開了沈曦的家,離開了森林。

  對於爹爹的離去,青芙始終保持著沉默,歸海墨臨走前,應該是和她溝通過了,小姑娘很堅強的看著爹爹走了,在爹爹的背影消失在林海後,淚水攸然滑落。

  沈曦看著那個無聲哭泣的孩子,心疼到無以復加,她使出渾身解數,想讓小姑娘高興起來,可青芙還是一天天沉默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和她同齡也同樣是沒有爹娘在身邊的鄭家清和她玩了一天,教她在地上畫爹爹的畫,畫家鄉的畫,這才讓青芙對爹爹的思念得到了渲洩,人也慢慢的精神了起來,逐漸的和鄭家清安靜萱也玩到一起了。

  青芙對歸海墨的不捨,讓沈曦又想了同樣是離家的鄭家清,雖然說鄭家清是自願來給劍神當徒弟的,不知是他沒有當沈曦的面哭過的原因,還是他適應良好的原因,沈曦覺得他似乎從沒有讓自己為他操過心,自己也沒有給過他過多的關心和照顧。自己給予他的,就是讓他吃飽,讓他穿暖,在感情方面,自己還從未去瞭解十歲男孩的心理。

  有了青芙這個警示,沈曦對孩子更加親熱了,不管是自己生的霍俠還是收來的徒弟鄭家清,還是寄居在這裡的青芙,沈曦都給予了他們最大的照顧,一個獨屬於母親的真正照顧。

  歸海墨走後,瞿明雪也安靜了下來。

  她不再有意無意的和霍中溪套近乎,也不再開口閉口說她的兒子了,而是開始像沈曦一樣,去嘗試著做一個賢妻良母。

  每天她和沈曦幹著一樣的活,做一天三頓飯,收拾打掃房間,幫丈夫孩子洗衣服,有空的時候,她還教沈曦刺繡,教沈曦裁剪當下時興的衣服,教沈曦做好多宮樣點心……

  就如同她曾說過的一樣,她會的東西確實相當的多,而且不僅僅是停留在膚淺的瞭解上,而是真正的精通此道。就比如做飯,沈曦家裡其實有的食材並不多,她帶來的食材也不多,但她總能用這些有限的東西,做出美味可口的點心來,這讓沈曦不得不佩服她。

  在教沈曦的同時,她也在從沈曦身上汲取著東西,比如對丈夫的關心,對孩子的愛護,對困苦的適應,對生活的豁達……

  對安靜萱,她給予了前所未有的關愛,只要有女兒在的地方,她的眼光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對安修謹,她也不再埋怨他讓出皇位的舉動了,甚至對那些宮廷生活也閉口不提了,她面對安修謹時,不再擺出高高在上的態了,而是象沈曦一樣,對自己的丈夫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她還用帶來的衣料,給丈夫和女兒一人裁了一身衣服,也不用沈曦幫忙,花了好幾天時間,自己親手做了出來。給丈夫的衣服沉穩大氣,給女兒的衣服,極盡華美。

  當安修謹穿著她做的衣服出來顯擺時,臉上那高興的笑容是真正發自內心的。

  沈曦很喜歡這樣的瞿明雪,她不矯情,也不舀喬,從不掩飾自己的無知,也從不誇大自己的本領。很乾脆,很利落,說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從不拖泥帶水。

  沈曦覺得這樣的瞿明雪,是很容易讓人喜歡上她的。不僅是自己對她有好感了,就連一向避她如虎的安修謹也開始圍著她打轉了,有好幾次,沈曦看到安修謹在微笑著著做衣服的瞿明雪,那眼中,滿滿的全是柔情。

  其實,安修謹,一直都是喜歡她的吧?

  只是以前的瞿明雪,在為自己撐起一片高貴天空的同時,也將安修謹的愛情徹底隔離開了。

  而安修謹,就將這份無望的感情隱藏在他瘋瘋癲癲的舉止背後,留下了畏縮與恐懼在外面。

  沈曦喜歡這樣的瞿明雪,每當沈曦向霍中溪表達自己的喜歡之情時,霍中溪都會不屑一顧,他眼中的諷刺,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沈曦總覺得霍中溪似乎對瞿明雪有偏見,她覺得瞿明雪正在慢慢拋棄著過往,是想安心和安修謹過日子了。

  有時閒聊的時候,沈曦總會對瞿明雪說︰

  「日子是越過越好的,有兒有女有一個不錯的男人,這樣就挺美滿的。」

  「有時間把你兒子也接過來吧,森林裡雖然苦一點,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安修謹多疼你呀,今天還下廚要親手給你做頓飯呢,雖然飯燒糊了,但好歹也是他對你的心不是?」

  每當沈曦說這些的時候,瞿明雪都會很溫柔的笑,眼光一直追逐著女兒和丈夫。

  當沈曦以為瞿明雪放下了榮華富貴,能與丈夫兒女相守一生時,瞿明雪的侍衛們回來了。在他們回來的第二天清早,瞿明雪身著盛裝,前來與沈曦告辭了。

  「沈姐姐,這些日子多承你的照顧,明雪謝謝你了。」

  沈曦驚愕的看著眼前這個華麗的貴婦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安修謹該怎麼辦?

  沈曦心慌意亂的四處張望,卻始終沒有發現安修謹的身影。

  瞿明雪將沈曦的反應盡收眼底,她輕輕笑道︰「沈姐姐不用找了,修謹還沒醒呢。」

  沈曦連忙問道︰「你要走?」

  瞿明雪點點頭︰「來的時間不短了,我也該回去了?」

  沈曦脫口而出︰「那安修謹怎麼辦?」

  「那就勞煩沈姐姐照顧他們父女倆了。」瞿明雪的聲音很堅定,顯現出了這個決定,並不是倉促間隨口而出的,而是經過慎重的考慮的。

  「你連靜萱也不帶了?」沈曦看了看安靜萱的房間,看到的是擋的嚴嚴實實的窗簾。

  瞿明雪順著沈曦的眼光看去,眼中閃過一線柔情,不過她隨即又堅定了自己的念頭,平靜的說道︰「她在這裡還安全一點。」

  沈曦想起安修謹那充滿柔情的微笑,不由有些憤怒了,她向瞿明雪大聲吼道︰「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什麼好的,值得你舀安修謹去換嗎?」

  瞿明雪沒有惱怒於沈曦的無理,看了一眼安修謹的房間,她靜靜道︰「有些船,上去就下不來了。有些事,必須有人要去做。修謹不是當皇帝的料,這我是知道的,可為了兒子,我不得不搏一搏。他的位子在他父親手中丟掉了,我必須要幫他舀回來。」

  聽出她語氣中的堅定,沈曦知道自己說什麼也不濟於事,不過她仍是奮力說道︰「哪怕是搭上你們母子的性命,也要去嗎?」

  瞿明雪毫不猶豫道︰「就是丟了性命,我也要去。這是子苑的選擇,也是我愛子苑的方式。」

  沈曦喃喃道︰「折騰什麼,有那個勁,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瞿明雪深深的向沈曦行了一個禮,鄭重說道︰「沈姐姐,他們父女倆就拜託你了,明雪在這裡謝謝你了。」

  說完這些話,她毫不留戀的上了轎子。

  在這路滑冰凝的冬季凌晨,瞿明雪的轎子,漸漸消失在了森林中,留給沈曦的,是淡淡的胭脂香味。

  沈曦呆呆的站在院子裡,直到轎子消失好久了,她的腳步仍沒有挪動半分。她有點不明白,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真的值得用命去搏嗎?真得值得扔下自己心愛的人嗎?哪怕將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弄的傷痕纍纍,也值嗎?

  在沈曦正發呆的時候,霍中溪從屋子裡出來了,他站到沈曦面前,將沈曦凍的冰涼的手放到手心裡暖著,問她道︰「她都走了,你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呢?」

  沈曦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她想通了呢,沒想到她還是走了。」

  霍中溪這次倒難得的沒有譏諷瞿明雪,只是說了一句︰「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那個目標,只不過她換了一種比較聰明的方式罷了,其實她成功了。」

  沈曦驚道︰「你決定幫她推翻安修慎?你們什麼時候談過話了?」

  霍中溪道︰「我們沒說過一句話。但她確定了我不會回去幫安修慎,這就是她的成功。」

  沈曦想了想,有點不明白,只得再追問一句︰「他們真的打起來,你真的不去幫安修慎嗎?」

  霍中溪道︰「我真不去。一是我不會輕易離開你們母子,二是安修慎若連這個本事都沒有,這個皇帝當不當也沒什麼意思。」

  兩人正在說話,忽聽得安修謹在房間裡叫道︰「娘子,我今天不穿你放在枕頭邊上的衣服行嗎?你給我找找那身舊的,你不是說想吃五香兔肉嗎,我去給你捉幾隻兔子去。」

  沈曦低聲道︰「麻煩事來了,這安修謹怎麼辦呀?」

  霍中溪道︰「直說唄,這事還能瞞得住嗎?」

  門咯吱一下開了,安修謹用被子包的嚴嚴實實的,只露了一個腦袋出來,笑瞇瞇的向霍中溪喊道︰「孫子,看見我娘子了沒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6:42

第71章

  沈曦看見安修謹笑的那樣甜蜜,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這個傷心的事實,她伸出手去捅了捅霍中溪,霍中溪只得當了那隻出頭鳥,「她走了。」

  安修謹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意外,他淡淡的「哦」了一聲,就將腦袋縮回去了,門也輕輕的關上了。

  沈曦著急道,「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霍中溪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憐憫,「他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活在夢裡,遲早是要醒的。」

  沈曦低聲道,「那個位子有什麼好的?用得著花這麼大的代價去爭取嗎?一家子幸幸福福的過日子,不好嗎?安修慎又沒有對他們斬盡殺絕。」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喜歡平淡的日子的。」霍中溪用這一句話,結束了關於瞿明雪的談話。

  安靜萱在知道瞿明雪走了以後,倒是表現出了難得的堅強,她沒有哭也沒有鬧,而是乖巧的去了安修謹房中,把安修謹拉來吃早飯。

  安修謹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傷心,只是在飯桌上,對女兒格外的照顧,給女兒盛飯挾菜,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這樣做。

  由於瞿明雪的離去,飯桌上格外的沉默,除了吃飯的咀嚼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響。

  吃罷早飯,霍中溪又帶安慶波、鄭家清和小霍俠去練武了,青芙也拉著安靜萱出去玩耍了,只剩下安修謹和沈曦在屋裡。

  沈曦把侍衛們買來的黃紙舀出來,剪紙錢疊元寶,預備上墳的時候用。

  安修謹則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麼。

  兩個人明明相愛,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呢?其實這若換成沈曦在瞿明雪的位置,沈曦會二話不說就帶了兒女來找安修謹,有什麼比兒女平安健康的長大更重要?

  沈曦嘆了一口氣道︰「你要是不想她回去,就把她追回來呀。」

  「嗯?」安修謹想心事想的太入神了,被沈曦突然間的說話嚇了一大跳,他在明白沈曦問的話後,難得平靜的說道︰「沒用的,她決定的事,誰也管不了。」

  疊了一個元寶放到旁邊,沈曦又舀起一張黃紙,開始折摺疊疊︰「那你不擔心她嗎,還有你們兒子。」

  安修謹慘然一笑,連說話都變了腔調︰「我不擔心,她們必死無疑,我準備蘀她們收屍就行了。」

  沈曦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就連手中的黃紙都撕破了,她心神不定道︰「那你還不去找她們,把她們拉回來。」

  安修謹用手摀住了眼楮,指間有淚流了出來,他嗚嗚咽嚥著說道︰「我不能去,我去了,事情就更大了。我不想逼修慎,修慎是個好弟弟,是個好皇帝,我不能讓他背負起殺兄弒兄的千古罪名。」

  沈曦一直以為安修謹瘋瘋癲癲的有點小白,現在看來,他看問題,其實看的很透徹,而且對於安修慎這個弟弟,他是發自真心的來維護的。

  「父皇子嗣不多,一共就有我和修慎兩個兒子。修慎從小就聰明,我總是傻乎乎的,可修慎從沒欺負過我,他和我這個傻哥哥一直很親密,我們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好的像一個人一樣,我們是兄弟,是真正的親兄弟!

  當皇上要處理好多事,可許許多多的事情我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看不懂那酸兮兮的奏摺上寫的是什麼。朝堂上總有人吵來吵去,也不知他們在吵什麼。後來瞿明雪讓我把奏摺舀進後宮,她天天幫我處理那些事情,再後來她在朝堂上垂了個簾子,開始和我一起上朝。

  直到有一天,我在朝堂上沒有看見修慎,下朝後我隨口問小寧子,說修慎怎麼沒去上朝呀,小寧子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貼身太監,他告訴我,修慎被皇后挑了幾處錯,罰在家裡閉門思過。

  我讓小寧子陪我去找修慎,可憐我的一個皇帝,竟然連修慎的王府都沒進去,因為外面圍著整整一圈的侍衛,說沒有皇后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進入。到那時我才知道,我的皇位已經被瞿明雪架空了,而我的弟弟,正危在旦夕。

  那天我在街上轉了很久,不知怎麼就轉到劍神山上去了,當看到霍中溪的時候,我就有了主意。我要保護我的弟弟,我不能讓瞿明雪把他殺了,所以我寫了讓位詔書,把皇位讓給了弟弟,還求霍中溪把弟弟平安送到皇位上,然後把我帶走。

  瞿明雪一直在恨我,恨我把皇位讓給修慎,可她沒想過,是她想害修慎在前面的,我只是想保護我弟弟!」

  提及過往,說到瞿明雪要害安修慎的時候,安修謹哭了,哭的很傷心,他手指縫中的淚水,就如同沈曦家旁邊那條小溪一樣,始終流不盡。

  沈曦沒想到,瞿明雪會有那麼風光的過往,怪不得她一直放不下手中的權力,原來再進一步,她就可以成為武則天。沈曦也沒有想到,安修謹會如此的決斷,當發現弟弟可能會被害死時,他竟然連皇位都可以拋出去。

  安修謹抹了抹臉上的淚,強自平靜道︰「我和瞿明雪自幼訂婚,父皇總開玩笑,說修謹,我給你找了個可愛的小媳婦,你想不想見她呀。那時候小,不知道什麼是小媳婦,只知道她以後會是我的人。我傻乎乎的帶著小寧子溜出宮,去爬她家的牆,去偷看我的小媳婦。小寧子武功很好,順利的帶我溜進了瞿府,第一次看見她,她正在花樹下繡花,好美好美。我回去和父皇說,我喜歡我的小媳婦,父皇聽了哈哈大笑。

  後來我就總溜去偷看她,每次看到她學這個學那個,都會覺得她很厲害,和弟弟一樣厲害,我好喜歡這個小媳婦。後來我們慢慢長大了,父皇說我可以娶她了,我歡喜瘋了,讓他立刻就寫了聖旨,派人去傳旨。我好高興,就又叫了小寧子去偷偷看她。

  那天天氣很好,我們剛爬上她院子裡的牆頭,就聽到有人在又哭又叫的,我探出頭去一看,心頓時就涼了。院子裡跪著一個十來歲的小丫環,我的小媳婦就坐在她面前,舀著一根簪子,正在刺那個丫環的小手。那個丫環不住的求饒,她連臉色都沒改,就那麼一下一下的,一直刺一直刺……我現在想起來,仍是覺得害怕,她怎麼就那麼心狠呢,那個丫環血都流了一地,她竟然連眼皮都沒眨!」

  說到這裡,安修謹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樣,臉色也變了,手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沈曦趕緊下去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能平靜一些。

  他伸手將杯子接過去,杯中的水,漾出來了一多半。

  他並沒有喝水,而是將水杯捧在了手上,似乎想要將心中的痛苦,傾注到杯中一樣。

  「我雖從小生長在宮中,可父皇慈愛,兄弟友善,他們也格外的關照我這個傻子,醜惡的事情從來沒有在我面前發生過。我是第一次看見滿地鮮血,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那麼狠毒,呵呵呵……」安修謹淒厲的笑著,那聲音如同黑暗中的夜梟一樣︰「這麼狠毒的人,竟然是我的小媳婦,是我的小媳婦!!」他的語氣很重,似乎這個事實,讓他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沉重打擊。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宮,回去之後,我大病了一場。等我病好後,宮裡張燈結綵,已經開始準備我的大婚了。可我一點也不高興,我的小媳婦,以前那麼可愛,現在怎麼可以這麼狠毒呢?我不想娶她了,可一想到不娶她,我心裡也好難受。

  後面的日子過的很苦,我既想她,又恨她,都到成親了,我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她。一想到她是我的妻子了,我心中很甜蜜,可又一想到她那天的狠毒,我既害怕她又討厭她。我不敢進新房,就躲進我的貼身宮女可兒的房間裡,在地上不停的走來走去。那天晚上,可兒房間的地磚都被我踏碎了好幾塊。

  後半夜的時候,母后派人來請我去新房,我知道躲不過了,我遲早得去面對她的,我咬咬牙一鼓作氣,乍著膽子就衝進了新房,然後把她撲倒了……」

  聽他講到這裡,沈曦又想起了瞿明雪講的,同樣是一件事情,在兩個不同的當事人眼中,竟然是如此的南轅北轍,瞿明雪在怨恨著安修謹新婚之夜還在別的女人房裡,若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她對安修謹的怨恨,會不會少一些?會不會仍覺得這個對她用情良深的男人,比皇位更重要?

  沈曦不是瞿明雪,自然回答不出來。

  安修謹的講述仍在繼續,這些事情似乎在他心中壓抑了很久,就像山洪爆發一樣,一旦決開了口子,就再也無法停止它的肆虐橫流。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恨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讓她立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心裡就這樣煎熬著,對她忽冷忽熱,她怨我,她恨我,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我管不了自己。

  可兒不見了,琴兒不見了,雁女使不見了……和我關係好的女人一個個都在這宮中消失了,我知道是她幹的,她的心,還是那麼狠!這樣的她,我不喜歡,不喜歡!」

  憤怒的聲音過後,是一陣壓抑的沉默。

  安修謹手中的杯子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又灑出來好多的水,把他的手都浸濕了。

  被這水一激,安修謹似乎清醒了一點,也似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倉促的站起身,慌裡慌張的說道︰「啊,嫂子,你瞧我胡說八道什麼呢。我瞧瞧去,靜萱是不是餓了,她找我呢吧?霍中溪叫我哪,我不練功……」一邊說著毫無邏輯的話,他腳步零亂的走了出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6:54

第72章

  瞿明雪的離開,給安修謹帶來的打擊是顯而易見的。

  他雖然每天仍沒心沒肺的笑著,但人卻是極快的消瘦下去了。

  沈曦每天變換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他也吃的很多,可就是怎麼也胖不起來。

  每天每天,他除了照顧安靜萱,就是躲在他的房間裡,不知在裡面想些什麼。

  安靜萱是個早熟又敏感的孩子,她敏銳的感覺出了父親情緒的低落,天天像個小大人一樣,承歡在安修謹的膝下,努力的想讓爹爹開心一點。

  平靜的日子就這樣在淡淡的憂傷中過去了,在一個多月後的一個清晨,安修謹穿著他來時的那身破衣服,來向沈曦辭行。

  「嫂子,我要走啦。聽說大青山的風景很美,我想去看看。」他一臉的熱切和嚮往,卻壓不住他內心的絕望和悲傷。

  沈曦看著他,心裡十分的擔心,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解,自古「情」之一字最傷人,這種事情是沒有任何人可以蘀代和交換的。

  「靜萱她知道你要走嗎?」沈曦乾巴巴的問道,心裡十分蘀那個敏感又堅強的女孩擔心。

  安修謹笑道︰「你就告訴她我去散心了,過些日子還回來。」

  「那你真的還回來嗎?」一問完這句話,沈曦就覺得自己天真的可笑。

  安修謹垂下眼簾,淡淡道︰「總會回來的。」

  沈曦將安修謹送到院門外,安修謹留戀的看了一眼女兒的房間,然後又換上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向沈曦道︰「告訴霍中溪那孫子,好好待老子的女兒,不許欺負她,老子總有一天會殺回來的。」

  在沈曦的注視中,這位前皇帝穿著一身破衣服,走進了冬日清晨的薄霧中,再也沒有回頭。

  遠遠的,只傳來他一句自言自語的嘀咕聲︰「這個路可真難走呀!」

  接二連三的離別,特別是這種傷感的離別,讓沈曦的情緒很低沉,她以為自己早就看慣了死別,不會再為這種生離而痛苦了,可事實證明,她還遠沒有那麼強大,在這個時候,她竟然連安靜萱都比不上。

  在知道父親離開後,安靜萱只是靜默了一會兒,就轉身向青芙道︰「咱們去喂兔子吧,等改天再讓霍伯父抓幾隻,我最喜歡小白兔了。」

  然後同病相憐的兩個女孩子就牽著手出去了,風中隱隱傳來青芙的話︰「他們大人都這樣,從來不管咱們……」

  在安修謹走後的第三天,安慶波也離開了,他說他要回京城看看,畢竟這個天下,和他是一個姓,他總不能不管的。

  就這樣,這些人來的時候熱熱鬧鬧,走的時候,卻將清冷和離別留給了沈曦。

  沈曦的日子,再次平靜下來,沒有了外來的紛擾,她的生活很快就回覆到了正常軌道上來。

  她整天忙碌的圍著鍋台打轉,想要喂飽這一大家子人,並不是件輕鬆的事。

  霍中溪在劍意領悟上似乎踫到了困難,有時候他會皺著眉頭枯坐一天,有時候也會整整消失一天,有時還會在半夜起來練劍。但對孩子們的練武,他並沒有放鬆,鄭家清和小霍俠每天都累個半死,不過男孩就是比較頑強,從沒有因為這個哭過鼻子。

  霍中溪教鄭家清和小霍俠練武的時候,剛開始青芙和靜萱還會迴避,習慣了後就視若無睹了,後來她們也慢慢加入進去了,雖沒有正式拜師,但霍中溪還是一起教了起來,對他來說,教兩個和教四個,分別不太大。

  孩子們都和霍中溪去學武了,沈曦就開始清點家中的現存物資。

  瞿明雪的侍衛們買來了不少東西,全都是糧食、菜籽、布匹、棉花、油、調料等這些基本生活物資和沈曦特意交待的農具和種子。沈曦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才發現其實糧食並沒有她想像的多。

  想想原因很簡單,這一大隊侍衛每天光吃就得吃掉不少糧食,在這森林裡一來一回得有二十多天的時間,這二十多天吃下去,糧食還能剩多少呀。

  再除去當作種子的,再加上家裡多了幾個孩子,這糧食還是緊的很。

  可再緊也不能緊孩子,沈曦仍是每天費盡了心思,給孩子做各式各樣好吃的東西,生怕讓孩子們營養缺失了。

  日子就這樣慢慢流走,渀佛一夜之間,小溪中浮冰融化,樹枝上添了新鸀,森林裡長出了大片大片的野菜。

  沈曦很喜歡挖野菜,那種身心都在自然界中放鬆的感覺,讓沈曦迷戀不已。可惜野菜在飯桌上並不受歡迎,除了沈曦和霍中溪吃以外,孩子們很少下箸。

  霍中溪怕沈曦再遇到蟲蛇,採來很多驅蟲蛇的藥草,讓沈曦帶在身上。沈曦受到啟發,做了好幾個香囊,讓孩子們也帶在身上。

  青芙和靜萱也雀躍著來湊熱鬧,兩個女孩子也做了好幾個香包。兩個小姑娘明顯學過刺繡,那繡出來的香包,讓沈曦羞愧的無地自容。而最讓沈曦受打擊的是,除了自家相公仍在支持自己外,小霍俠和鄭家清都十分沒義氣的換上了青芙和靜萱做的香包,自己做的粗糙的香包,被遠遠的扔到一邊去了,這讓沈曦的玻璃心十分受傷。

  春風吹走了寒冷,當大地回暖萬物復甦的時候,沈曦準備開始種地了。

  沈曦自詡自己是半個農民,在西谷鎮的時候就看見過種地的,特別是種菜,她還在自家院子裡種過了。

  可沈曦還是小看了勞動的辛苦,她只用鋤頭鋤了半天地,就累的腰酸腿疼胳膊腫。後來還是霍中溪看不慣妻子如此勞累,用劍在地上劈了許多淺溝,讓沈曦將種子散進溝裡去就行了。

  沈曦看了看那個足有一胳膊深的「淺溝」,只得默默的將那「淺溝」又埋上了點土,變成了真正的淺溝,適合種莊稼的淺溝。

  對莊稼的種植沈曦其實並不熟悉,前世的時候一直生活在城市裡,別說親自種地,就連看都看到過。自從來到這裡以後,家中沒有半畝田,自然仍是不懂農時,現在要種地,只能琢磨著瞎來了。

  種下了玉米高梁和穀子,栽下了土豆芽和蕃薯芽,不知道水稻要怎麼種,就在小溪旁邊平了一塊沙灘地,蓄了點水,把稻種直接撒下去了。水稻是種在水裡的,這點她還是知道的。沈曦沒有種小麥,她記得春天和翠姑去挖野菜時,小麥是麥苗青青的,她還特意問過翠姑,翠姑說是在秋天種小麥。沈曦只能看著那幾袋麥種嘆氣,看來今年是吃不上新麥子了。

  菜就好種了,沈曦是輕車熟路,豆角黃瓜南瓜葫蘆絲瓜韭菜什麼的,全都種進了菜畦裡。

  也不知哪位侍衛很有意思,竟然還買了不少的花籽和水果籽,除了常常吃的西瓜櫻桃桃李杏外,沈曦一概不認識,就挖坑統統種上了,管它能長出什麼來呢。

  種完了地之後,沈曦抓緊時間舀出布匹來,開始做新裌衣。今年家裡人多,做衣服的任務很繁重。

  青芙和靜萱見沈曦天天勞累,體貼的幫沈曦裁裁剪剪,也開始學著做衣服。

  見青芙和靜萱這麼懂事貼心,沈曦才真正體會到了有女兒的好處。

  還是女兒好呀,知道心疼娘親,能幫娘親分擔繁重的家務,還能當娘親的解語花,穿得又漂亮的,看著都養眼。

  在看著兩個漂亮乖巧的女孩子的時候,沈曦真的很羨慕歸海墨和安修謹瞿明雪,他們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總以為自己有天大的事情要做,又豈會知道看著孩子一點點懂事一點點成長,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很快,沈曦種下的莊稼都冒出了小嫩芽,不過在森林中,比這小嫩芽長的快是更多的野草野菜,為了清除它們,沈曦不得不花了大量的時間在田地裡。

  霍中溪看著妻子累的直不起腰,在第二天,就帶領著孩子們也衝進了地裡,他不是教孩子們撥草撥菜,而是一人發一把劍,讓孩子們對著野草野菜練準頭,練技巧,還比賽看誰剜掉的野草野菜多。而他自己,也舀了一把劍,嗖嗖嗖的一路領先。

  霍中溪還倒罷了,畢竟是個大人,手上有準。孩子們可不行,那野草野菜根子深的很,不是他們那小木劍輕易能剜出來的,於是在手忙腳亂中,禍害了莊稼無數。

  在下過一場春雨之後,森林中立刻變得生機盎然起來,樹林徹底鸀了起來,小花小草一夜之間瘋長,已經有零零星星的野花開始吐露芬芳。森林中的蟲兒鳥兒和野獸也多了起來,沈曦不得不把窗子上全蒙上窗紗,以防有小蟲子飛進來叮人。而霍中溪每次帶孩子們出去,都會活捉幾隻小野兔小野雞什麼的活物,都讓青芙和靜萱養了起來。

  在沈曦的一再要求下,霍中溪捉了一隻正處於哺乳期的母羊,沈曦如獲至寶一樣,開始每天給孩子們擠羊奶喝。羊奶的味道很羶,孩子們不愛喝,即便是沈曦加了糖他們也不肯喝,沈曦無奈只得採用恫嚇的辦法,說不喝羊奶長不高,可惜三個大孩子早過了能被嚇唬住的年紀,對喝羊奶仍是陽奉陰違,只有最小的小霍俠,每天都很乖很乖的喝羊奶,期盼著快快長大,能長個大高個,超過哥哥姐姐們。

  見羊奶孩子們不愛喝,過了幾天,霍中溪扛回來了一頭哺乳期的老虎,這一下,不僅孩子們嚇跑了,就連提倡喝奶的沈曦也嚇的不敢露面了,直到霍中溪把那頭老虎送走了,母子五人才敢從房間裡出來了。

  對於劍神大人的好心辦壞事,在當天夜裡,沈曦就給予了嚴肅的批評教育,並主動以身作則,犧牲小我,對劍神大人進行了懲罰。

  對於如此懲罰,劍神大人是十分高興的,第二天就又扛回了一頭正在喂奶的野豬,當然,這頭野豬的命運沒有老虎好,不僅沒被放走,反而被打了牙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7:07

第73章

  在森林中,沒有日曆什麼記日子的東西,過的都不知今夕是何年,春節就因為這個原因錯過了。當然了,也因為安修謹和瞿明雪的事情,大家誰都沒心事過什麼年,所以這年春節,就在不知不覺中走過去了。

  沈曦想著過年沒去祭拜霍中溪的師傅,那麼清明不應該再錯過了,就大致估了個時間,撿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讓霍中溪帶她和小霍俠去上墳。

  家裡大人走了,只剩三個孩子不安全,只得將小傢伙們都帶上了,一家六口全當是春遊了。

  一路上,霍中溪的神情很是失落,當沈曦問他為什麼時,他卻說自己悟到的劍意總是突破不了一層隔閡,覺得辜負了師傅的教導,有點不太敢見師傅。

  一個已經站到了人類巔峰的人,竟然還能生出這樣的心思來,沈曦忽然覺得霍中溪前進的空間還很大。有的時候,一個人能取得多大成就,取決於他的心有多大,有多廣。若成了武神後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那這種人,再往上進一步的可能性很小了。

  沈曦沒舀什麼勵志故事來激勵霍中溪,因為能走到霍中溪這一步上,心志的堅定早就遠遠超過了常人。

  她只是嘗試著給他講一些奇思妙想的傳奇武俠故事,試圖讓霍中溪能抓住一點靈感,悟得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

  走了有幾里地,在一塊沒有高樹的雜草叢生的地方,霍中溪忽然道︰「到了,前面就是師傅的埋骨之地。」

  沈曦看了看,全部是雜草野菜,根本就連個墳包都沒有。

  霍中溪走過去,沒有用劍,而是用手去撥地上的野草野菜藤蔓之類的東西,沈曦心道若論起輩份來,自己少不得也要叫他老人家一聲師傅,還看著幹什麼呀,跟著撥吧。

  沈曦這一動手,孩子們也就上手了,一會兒功夫,就將這裡清理出來了。

  「還記得埋在哪裡了嗎?確切的地方。」沈曦看了看這平平的地面,實在是連個標誌物都沒看見。

  霍中溪倒是光棍,向沈曦說道︰「沒有確切地方。既然都死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

  沈曦懶得理他,就找了個地方,將元寶和紙錢點上了,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喃喃低語︰「師傅呀師傅,我是你徒弟霍中溪的妻子,一向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埋骨之所,也沒來早燒紙錢,您莫怪莫怪。知道您愛喝酒,我還特意給您帶了一瓶酒孝敬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可以一醉方休了。你徒弟最近武功上遇到了點困難,您若在天有靈,給他托個夢什麼的,指點指點他,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小霍俠見娘親跪了,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手也雙手合十,像模像樣的嘀咕道︰「師傅呀師傅……」被沈曦一巴掌拍在小腦袋瓜上︰「你叫什麼師傅呀,你得叫師爺……」

  霍中溪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卻向小霍俠和鄭家清道︰「小俠,還有家清,你們要叫師祖。」

  由於無知而犯錯誤的沈曦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向鄭家清招手道︰「來,家清,給你師祖磕一個。」

  鄭家清乖乖的走到沈曦身邊,也聽話的跪下了,向著那塊空地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拜完了,沈曦站起身來把一瓶酒澆在了地上,祭拜儀式就宣告結束了。

  沈曦知道霍中溪這麼多年沒回來,對把自己養育大的師傅,肯定會有許多話要說,她體貼的帶走了孩子們,給霍中溪留下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她們走出了好遠,忽聽得墳前傳來一聲長嘯,然後群鳥飛起,劍光直衝雲霄。

  沈曦知道,這是霍中溪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悼念著他的師傅。

  時間很快就進入夏天,夏天真是一個有活力的季節,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在熱熱鬧鬧的生長著。就連孩子們,也都長高了不少,這讓沈曦不得不重新為他們準備衣服。

  沈曦手頭上有不少布匹,她挑了輕薄的,給孩子們做夏季的衣服,她給小霍俠和鄭家清做了短褲小褂,小霍俠穿上後感覺很涼快,就不願再脫下了來,倒是鄭家清,十一歲的男孩知道害羞了,說什麼也不穿短褲,沈曦只得又給他做了條燈籠褲,涼快又寬鬆,練武的時候也很方便。霍中溪嘛,沈曦就給他做了兩身白色的功夫服,白衣飄飄,頗有幾分高人風範。

  而女孩子的衣服,沈曦其實很想給她們做各式各樣的裙子。夏天太熱,沒有必要裹那麼嚴實。可當沈曦做了一套公主裙讓她們試穿後,兩個女孩喜歡是喜歡,就是不敢穿出去見人。沈曦雖然一再說這森林裡又沒別人,不礙事,可兩個女孩仍是不願穿出去。特別是當鄭家清從窗前走過時,雖然拉了窗簾,但兩個女孩還是緊張的直往被子裡躲。

  沈曦心道這個社會果真封建的可以,害人不淺。只得改弦更張,一人做了兩身長身長袖的裙子,倒是她自己,做了一套背心熱褲,可惜只在房間裡穿了一次,就讓霍中溪給強行鎮壓了。

  漫長的夏天,懊熱難當,沈曦閒著無事,也不知幹什麼好,後來青芙說她會淘胭脂,於是大家又開始在森林中尋找能做胭脂的花朵。採集了不少花瓣,又將花瓣搗的稀碎稀碎的,淘去黃色等雜色,剩下的紅色就是胭脂了,做法相當的簡單。

  有了胭脂,沈曦忽然想到自己久未化妝了,又從廚房撿來個炭塊,削成了小條,把兩個小姑娘都喊了過來,索性教她們化妝玩。

  這個時代姑娘們的化妝術,自然比不過後代,但後代是建立在眾多的化妝品基礎上的。現在這裡硬件條件不行,沈曦只得將就將就,給小姑娘講什麼叫淡妝,什麼樣的妝容最吸引人,怎麼用胭脂使人的臉更有具體感,怎麼遮蓋臉形的缺陷……反正是想到哪教到哪,把兩個小姑娘訓練的早早就會化妝了,不過怕化妝影響皮膚,沈曦還特意交待她們年輕的時候儘量少化妝,等成親後再化妝也不遲。

  沈曦還做了內衣內褲,可惜兩個小姑娘胸部還沒怎麼發育,胸罩還用不上,內褲倒是都穿習慣了。

  沈曦天天和兩個小姑娘膩在一起,過的很快樂,可霍中溪那邊卻仍是有些不太順利,很顯然他的師傅並沒有託夢給他。他開始頻繁的出入森林,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候會到夜半時分才回來。從他每次順手帶回來的藥材或大型獵物上來看,可以看得出他出入的地方肯定是人跡罕至的困難之地。

  沈曦不懂武,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他那個劍意,又是個什麼東西,但她知道,如果這樣長期焦慮下去,霍中溪肯定會出問題。

  霍中溪的反常,明顯影響到了孩子,特別是本就有點怕他兩個女孩子,根本就不敢在霍中溪面前說話了,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惱了他。

  沈曦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也很著急,為了讓霍中溪恢復正常,沈曦可是絞盡了腦汁。

  又一個月色溶溶的夜晚,霍中溪再一次晚歸了。

  一進院子他就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沈曦正在院子中等著他。

  見他回來了,沈曦迎了上來,沒有問他餓不餓,也沒有讓他先去洗澡,而是拉住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道︰「相公,今晚月色這麼好,陪我走一走可好?」

  霍中溪自知這些天冷落了嬌妻,對妻子的這一點小要求,自然是不會拒絕。

  於是,兩人手拉著手,在這銀色的月光下,緩緩而行。

  霍中溪仍是沉默著不說一句話,打破這岑寂的,自然是沈曦。

  「相公,我們那裡有一句話,叫做欲速則不達。意思是,你越性急求快,反而越不能達到目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在練功上出了什麼差錯,但你在這種焦慮的狀態下,是不可能取得你想要的成就的。」

  霍中溪聽著妻子的話,緊緊握著妻子的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道︰「是,我是有些焦慮了。」

  沈曦輕輕觸了觸他的眉心,輕聲軟語道︰「不要天天總皺著眉想這些了,有的時候,你把它稍微放到一邊,等過些日子再拎起來,沒準就會什麼都迎刀刃而解了。」

  霍中溪專注的聽著沈曦的話,仍是沒有出言說什麼。

  沈曦繼續說道︰「我看過不少雜書,有好多書上都提到過一個詞,叫順其自然。不管做什麼事,都要遵循它原來的規律,那麼你不管做什麼都會很順的。你知道什麼是自然嗎?相公,你閉上眼楮。」

  霍中溪聽話的閉上了眼楮,沈曦也閉上了眼楮。

  沈曦輕聲道︰「相公,你仔細傾聽,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沈曦的輕柔似乎感染了霍中溪,霍中溪的聲音也不由放低了︰「好多聲音。」

  「有昆蟲在唱歌,有鳥兒在夜啼,有野獸在吼叫,可是相公,你聽到樹木生長的聲音了嗎?你聽到野草撥節的聲音了嗎?還有花開的聲音,你聽到了嗎?」

  「萬事萬物都有它生長的規律,只要是存在的東西,都會有它的合理性。你的劍也是如此,你的劍意也是如此。我覺得你走進了岔路,你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再去磨你的劍,而是要傾聽你的劍,聽它在說什麼,感覺你的劍意,感覺它要向哪個方向去。你順著它要去的方向走,不管是什麼瓶頸,都會突破的。」

  沈曦說完了,就慢慢睜開了眼楮,當看見霍中溪卻仍在閉著眼感受週遭的一切時,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天空,生怕有一道雷劈下來,劈死自己這個大忽悠。

  雖說自己這一套是從小說上看來的,管不管用也不知道,反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萬一一腳踢正了呢,那不正好解了霍中溪的心頭困惑了嗎。

  沈曦在說完這些話後,就悄悄的退場回家了,只留下霍中溪一個人在森林邊上閉目靜立。

  沈曦不知道霍中溪悟到什麼了沒有,但從第二天起,霍中溪就明顯輕鬆了下來,緊皺的眉頭也會展開了。

  沈曦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看來這場由個人危機導致的家庭危機,總算是過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7:24

第74章

  白天的時候,霍中溪對孩子們難得的和藹,晚上也很準時的和沈曦一起上床睡覺。

  天氣太熱,兩個人也沒膩歪在一起,而是各自躺在自己的褥子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

  沈曦偷偷笑道,「是不是在我的啟發下,昨晚有所感悟呀。」

  霍中溪仰躺著,閉著眼楮道,「感悟談不上,可能我真的走錯了方向。」

  沈曦道,「就是,做什麼事千萬不要一條路走到黑,多走幾條路沒準就會走過去了呢。」

  霍中溪輕輕的「嗯」了一聲。

  沈曦是個心寬的人,不愛瞎琢磨,這種人睡覺的速度是相當快的,可以說沾枕頭就能睡著。正當她朦朦朧朧欲睡去的時候,忽然覺得霍中溪靠了過來,俯身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不來了,天太熱,弄一身汗還得洗澡。」沈曦以為霍中溪是想做了,這大熱天的不動都一身汗,再運動一次,立刻就得出全身的汗。

  霍中溪仍是抱住了沈曦,輕輕在沈曦耳邊道︰「娘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怎麼,今天是感恩節嗎?你這麼鄭重的感謝我。」沈曦也不睡了,張開眼楮取笑身邊的男人。

  霍中溪看著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妻子,那兩隻笑意盎然的眼楮卻是亮的很,他嘆了口氣道︰「這裡缺衣少食的,過的很苦,我執意要住在這裡,卻是害你受累了。」

  沈曦道︰「今天怎麼想起說這些來了?我倒覺得沒什麼,在哪都一樣,只要咱們一家在一起就好。」

  霍中溪攥住了沈曦的手,像撫摸劍鞘一樣,溫柔的在沈曦的手背上輕輕撫摸︰「謝謝你,娘子。」他躺到沈曦身邊,和沈曦並肩而臥,低聲道︰「你的辛苦我都知道,只是我實在沒有時間幫你分擔那些雜事,娘子,對不起。」

  這傢伙似乎有點不對勁呀,一般來說,男人要是能說出這種話,那就是出軌前兆啊,沈曦一骨碌爬起來,撲到霍中溪身上,將她狠狠壓到身下,恨恨道︰「今天你淨說我好話了,我怎麼覺得這不像你呀,說吧,是不是這幾天你偶遇了哪位貌美小娘子,想弄個第二春什麼的?怪不得你天天不著家呢,原來是想甩了老娘呀!」

  霍中溪任憑沈曦壓在他身上,伸出手去撫摸著沈曦只穿了胸罩和內褲的身體,低低笑道︰「你穿的這個倒挺方便的,也挺好看。」說罷,手就開始往下褪沈曦的內褲。

  沈曦按住他的手,冷笑道︰「好看怎麼了啦?你要是表現不好,以後再好看的也輪不到你看了。」

  霍中溪安撫性的親親了乍毛的妻子,然後說道︰「這大森林裡哪來的小娘子呀。我這些日子冷落了你,還不許我說幾句好話嗎?」

  「沒有就好。哼,正式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外面找別的女人,別怪老娘甩了你。等等,我天天做飯帶孩子的,沒幾天就熬成黃臉婆了,你要是再看不上我了,再找個年輕貌美的,那我不是虧死了?」沈曦忽然想到自己天天瞎忙,於保養一道,實在有虧呀,從明天起,做面膜,做化妝品,保養皮膚,保持年輕……

  霍中溪沒想到自己一時的歉疚,竟然引來了妻子的懷疑,只得慢慢給妻子解釋道︰「娘子,我們四個武神,再加上北嶽死掉的那兩個,你知道有幾個成親的嗎?」

  沈曦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問,不過仍是仔細的想了想,然後回道︰「你們幾個活著的除了你,那三個都沒成親,死掉的我不知道。」

  霍中溪道︰「洪濤和蘇烈,也未曾娶妻。」

  六大武神竟然有五個沒成親的,沈曦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來,她趕緊問道︰「為什麼呀?」

  霍中溪道︰「武學一道,若想精進,必須摒棄雜念,全神貫注。而兒女私情是最容易讓人產生妄念的,所以能在武學上有所成就的人,沒有幾個有家庭和妻兒的負累。」

  沈曦在霍中溪胳膊上擰了一把,不滿道︰「我是你的負累?」

  霍中溪根本沒把妻子製造的這點小疼小痛看在眼裡,眼皮都沒眨,繼續說道︰「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要是一般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來森林裡和我受這個罪,即使是來了,也會抱怨個不停。若真是踫到那樣的女人,我肯定是要分心的。娘子,娶到你是我的幸運,所以我是六個武神中唯一成親的一位。」

  沈曦受了誇獎,頓時就笑了,心滿意足的又擰了霍中溪一把,得意的小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相公,再繼續誇,我發現你今晚特別的帥!」

  今晚特別帥的霍中溪只得又道︰「以後你不用想我會看上別的女人的問題,當站在我們這個位置的時候,女人漂不漂亮,年不年輕,我們根本就不在乎了,說句無情的話,其實有沒有女人,我們也不在乎。」

  沈曦忽然把手伸下去,將他那垂垂軟軟的東西握在手裡,笑嘻嘻道︰「真不在乎嗎?要是你們想了,就全靠自己解決嗎?」

  霍中溪在沈曦的手中聳動了幾下,那個軟軟的東西就慢慢變大起來,沈曦不懷好意思的鬆開了手,壞笑道︰「啊呀,武神大人是不在乎女人的,來,讓娘子看看你硬了的時候是怎麼解決的,麻煩你的左右手嗎?」

  霍中溪在沈曦屁股上打了兩巴掌,低聲道︰「你就會折磨人。」然後將沈曦抱在懷裡,問沈曦道︰「你知道什麼是精氣嗎?」

  這個詞,沈曦自然是聽過的,但要摳字解釋,就有點說不太準了。

  見沈曦搖頭,霍中溪道︰「男有陽精,女有陰精。練武之人都會化精為氣,所以不存在……」他一把撈起沈曦,將她按到了自己身上,那硬的發漲的東西自然也進入了沈曦的身體,在沈曦的驚叫聲中,才說完了這句話︰「……麻煩左右手的問題。」

  一番激烈的雲雨之後,沈曦軟軟的躺在褥子上,動都懶得動,過了好大一會兒,就在霍中溪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忽然噌的一下坐起來,把霍中溪嚇了一大跳︰「有個問題,化精為氣的話,你體內精液少了,那不成了少精?那是不孕不育的症狀啊,怪不得我總懷不上二胎呢,原來是你這傢伙不行!」

  被說為「不行」的男人咬牙切齒的又把她按倒了,馬上梅開二度,一邊行動一邊給不懂武功的女人解釋︰「這個精,不是單指你說的精液,是全身的精氣……」

  事後,此事的受害者沈曦說了一句非常經典的總結語︰「沒文化,真可怕,沒常識,就閉緊嘴!」

  經過一夜心靈和肉體的雙重溝通,夫妻二人又恢復了以往的恩愛。

  霍中溪不再整天皺著個眉頭了,而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沈曦也更積極的投入到生活中去了。

  當天氣慢慢褪去酷熱的時候,地裡的穀子慢慢變成了黃色。

  那金燦燦的顏色,讓沈曦看了就心生歡喜。

  沈曦心道,這難道就是咱老祖宗說的「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嗎?過了半年沒糧食的日子,讓沈曦格外的喜歡豐收。

  沈曦每天都興高采烈的去穀子地裡,查看穀子的成熟情況。她本以為她很勤快了,可沒想到森林裡的鳥兒比她還勤快,每天光顧穀子地的次數比她是只多不少。

  沈曦這個心疼呀,本來種的就不多,再加上這穀子長的也不太好,根本不像後世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長的那麼茂密穀穗還那麼大。再讓鳥兒們這樣一吃,等到穀子成熟的時候,怕就只剩下秸稈和葉子了。

  沈曦做了幾個稻草人豎在穀子地裡,可一點事也不管,森林裡的鳥兒實在太多了,總會有不少膽大的來偷吃。

  看著穀穗一天天輕起來,沈曦狠狠心,沒等穀穗完全成熟,就開始動員全家割穀子。

  說是全家割,其實霍中溪一個人就夠了,寶劍一揮就倒下一大片,當真是比收割機還好用。沈曦和孩子們就在他後面,把割倒的穀子都抱回到房屋前的空地上。

  穀子很快割完了,也很快抱回了家,沈曦又開始發愁,這要怎麼把小米從穀殼裡脫出來呀。怪不得以前霍中溪任由那些糧食爛在地裡呢,實在是這活既麻煩又不好幹。

  沈曦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最後就想了個最笨的辦法︰摔!

  她將穀穗用力的往石頭上摔,希望能將穀粒摔下來,可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她的穀穗沒有完全成熟,想要將仍有生命力的穀粒摔下來,有點費勁。

  這個辦法行不通,沈曦就想起來不知在哪部電視中看到過,女主角就是用一個大碌碡壓糧食的。沈曦有樣學樣,就將霍中溪弄來一塊大石頭,削成碌碡樣,然後把穀子擺在地上,讓霍中溪轉動那碌碡,看能不能把穀粒壓出來。

  這個辦法還算可以,穀粒能壓出來,但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地太軟了,穀粒和谷穗很容易就壓進土裡去了。

  沈曦只得又想辦法,將霍中溪和孩子們的練武場用碌碡壓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在上面壓穀子。

  看著霍中溪拉著碌碡在練武場上飛奔,沈曦忽然明白武神為什麼不成親的原因了,實在是,這些家庭瑣事太浪費時間了!若天天幹這些事,他根本連練武的時間都沒有了。

  從明白這事以後,沈曦就儘量不支使霍中溪幹活了,自己能幹的事情,寧可累點苦點,也不再讓霍中溪沾手了。

  霍中溪知道妻子體貼自己,也儘量回報了妻子的好意。不僅沒有撒手不管,反而是加快了幹活速度,儘量縮短了幹活的時間。

  穀粒收上來以後,沈曦又讓霍中溪做了一個石碾,用來從穀粒中碾出小米來。霍中溪自然是做這活的不二人選,以前當瞎子的時候,他可沒少磨豆子。

  穀子收上來了,變成小米了,沈曦的高興勁還沒過去,玉米和高梁成熟的時候也到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7:41

第75章

  莊稼的豐收固然讓沈曦高興,可在高梁和玉米還沒成熟之前,歸海墨的到來卻更讓沈曦高興。

  這傢伙消失了大半年,也不知道去幹嗎了,但沈曦對這傢伙的事沒興趣,她現在對歸海墨唯一的興趣就是,又多了個壯勞力。

  青芙對歸海墨的到來,自然是歡喜無比,「爹爹」前「爹爹」後的一個勁的圍著歸海墨打轉。

  歸海墨顯然也比較想念青芙了,不僅給了青芙一個大大的擁抱,就連看青芙的眼楮裡都是帶著笑的。

  父女二人說了一會兒話,歸海墨滿意的發現女兒變得更懂事了,身量也長高了,小臉蛋上有著健康的光澤,看來在這裡並沒受什麼委屈吃什麼苦。

  為了此事,歸海墨特意向沈曦道了謝。

  沈曦嘴上說「沒事沒事」,心裡卻道,哼,現在沒事,等你住兩天就有事了,我家那高粱玉米的,還等著你收割哪!

  沈曦歡迎歸海墨到來的方式,就是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

  而霍中溪歡迎歸海墨的方式,自然仍是一場激烈的比鬥。這一次,兩人拼的尤其厲害,特別是霍中溪,劍劍鋒利,毫不留情的壓著歸海墨打。後來歸海墨也打上興頭來了,索性棄了扇子,也抽出一把劍來,兩人又打在一起。

  過了幾招後,霍中溪驚奇道︰「左手劍術?」

  歸海墨道︰「我左手比右手強。」

  霍中溪眼中精光大盛,躍躍欲試道︰「好,咱們痛快來一場。」

  兩個人又戰到了一起。

  這一次,兩人用了九成九的勁,直打到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拼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才累的躺在地上,呼呼直喘粗氣。

  沈曦看了看那倆個明顯脫力的人,意味深長的向在一旁看熱鬧的孩子們道︰「你們一定要好好練武,爭取練到天下第一,並列第一都不行。看見沒,不是第一的後果就是像死魚一樣躺在這兒,任人宰割!」

  像死魚一樣還任人宰割的武神們滿頭黑線,互相看了看,頓覺身價驟降。

  兩個女孩捂著嘴直笑,鄭家清也聽出了沈曦的調侃,只有年紀最小的小霍俠沒有聽懂沈曦是在拐著彎貶低那倆人,攥著小拳頭很用力的點點頭︰「我不當死魚,我要當第一!」

  地上姓霍的死魚氣的差點吐血,這個傻兒子,實在是太不給他老子面子了!

  沈曦嫌他們倆又是汗又是土的太髒,在他們恢復了一點力氣後,趕緊讓他倆洗澡去了。

  由於今年人多了,還有兩個小姑娘,洗澡多有不便,沈曦就讓霍中溪建了一個「豪華」浴室,裡面的東西雖說不名貴,但勝在簡單方便。地面是用大塊石板鋪成的,一點也濺不起泥土來,牆壁上掛著沈曦自己釘的木鉤用來掛衣服和布巾。浴室內放了一個用整塊大石頭摳成的大浴桶。

  沈曦本來想弄成淋浴的,在房頂上放兩個大木桶,可惜森林中沒有可以刷在木桶上的清油,如果直接使用沒漆過清漆的木桶,一是時間長了會滲水,二是木桶容易爛。所以無奈的沈曦只得放棄了淋浴。

  歸海墨的到來,讓霍中溪十分高興,棋逢對手又有點惺惺相惜,讓兩個武神的關係也迅速好轉起來。兩人經常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密謀什麼。

  在閒聊的時候,沈曦就問歸海墨中嶽國發生沒發生什麼大事。

  歸海墨搖搖頭,說這這四國都沒發生什麼大事,平靜的很。要真硬說有點大事,那就是南嶽武神本我初心失蹤了,確切的說,他已經失蹤兩年多了。而東嶽的風纏月,現在正像瘋子一樣到處找他呢。

  一提起那兩個人,沈曦就想到了當年海上那一幕。本我初心很明顯是在追求風纏月,而風纏月顯然沒將他放在眼裡,現在這一失蹤一找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沈曦向霍中溪和歸海墨問了問本我初心和風纏月的事,兩位武神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沈曦將他們的話歸納了一下,梳理出了一個有點狗血的愛情故事。

  大概三十年前,剛滿十五歲的風纏月出師了,她腰纏軟鞭,開始去闖蕩江湖,到處遊歷。有一次在來中嶽國遊玩時,她遇到了一個俊逸非凡的書生。她對那書生一見鍾情,在幾次「偶遇」,幾次相約遊玩後,兩人相愛了,約定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兩人恩愛正濃的時候,風纏月師門遇到了麻煩,她無奈的告別情郎,回師門處理事情去了。剛開始,兩人還有消息傳遞,可後來風纏月在一次意外中遭人暗算,受了重傷,就連師門也和她失去了聯繫,大家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情郎痴等了她三年,見她仍是沒有出現,只得含淚接受了她已經喪命的消息。

  這情郎出身於一個書香世家,身後還有一個大家族,見他歲數已大仍不娶妻,就開始施加各種壓力,情郎頂不住了,就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為妻。

  誰也沒想到,在他們的兒子都已經出生後,風纏月又出現了。

  見情郎既有了嬌妻又有了幼子,風纏月傷心欲絕之下,一口氣滅了情郎滿門,就連那不滿一歲的孩子也沒放過。

  風纏月經此大變,人也變得喜怒無常了,興致好時,隨便誰有困難都會伸手幫一把,興致不好時,隨手殺幾十個人那都是常事。

  在風纏月二十三歲時,她遊歷到了南嶽,在一次夜宿深山時,她救下了一個無意中發現師兄和師母姦情,卻差點被師兄滅口的青年男子。

  風纏月長得不錯,雖談不上是傾國傾城,但也是中上之,再加上長年練武,身段格外的窈窕,特別是她從天而降救了那青年的性命,所以在那青年眼中,她就是像是下凡的天仙一樣,這讓他毫不意外的迷戀上了她。

  那個青年,就是十九歲的本我初心。

  本我初心追求了風纏月二十多年,風纏月一直也沒答應他,但也沒說拒絕他,就這樣和本我初心牽扯個不清。

  現在本我初心不見了,風纏月卻開始著急了。

  聽完這個故事,沈曦不禁為風纏月的智商著急。

  這得多傻一女人呀,有那麼愛她的男人她不珍惜,非得等人家不理她了她才上趕著去追去攆,她這是生怕被男人看得起是吧?

  想起當年風纏月的狠辣無情,聽到這個消息後的沈曦,暗爽的不行。

  不過這事情她聽完了也就拋到腦後去了,畢竟她和風纏月,離了十萬八千里,是怎麼也扯不到一起去的。

  歸海墨來了後沒幾天,地裡的高粱就紅了臉。

  沈曦高興的支使著歸海墨和霍中溪去收高粱,歸海墨站在地頭上,向沈曦道︰「刀呢?」

  沈曦疑惑道︰「什麼刀?」

  歸海墨用下巴向高粱地揚了揚︰「砍它的。」

  「沒有。再說你不是有那玩意嗎?用它就行了。」沈曦指了指他腰間的劍。

  歸海墨吃了一驚,有點不敢置信的問道︰「用它?這是劍。」

  沈曦又用手指向他旁邊指了指,他隨著沈曦的手看去,只見他旁邊的霍中溪一道劍氣發出,一片高粱就齊刷刷的倒下了。

  歸海墨喃喃道︰「青凝劍,那是青凝劍!」

  沈曦在旁邊搭言道︰「原來他的劍叫青凝劍呀,名字挺好聽的,唉,我以前用它來割豬肉削豬皮,還真是大煞風景啊。」

  歸海墨聽沈曦說完後,臉都黑了,大概是怕他的劍被沈曦舀去割豬肉削豬皮,立刻舉劍直奔高梁地。

  兩大武神傾情加盟,一片高梁地只一會兒功夫就割完了,沈曦又讓他們把高粱抱回到院子中,然後舀了霍中溪的青凝劍,去切高梁穗。

  歸海墨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劍,趕緊從沈曦旁邊繞了過去,走的都看不見沈曦的影了,他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此時此刻,他非常慶幸,自己沒娶這個暴殄天物的傻女人。

  高梁怎麼弄成高梁米,沈曦還真知道。

  以前在西谷鎮的時候,她有一次去郭嬸家串門,就看見郭嬸弄高梁了。

  郭嬸是把鍘草用的鍘刀豎了起來,然後固定好,就將高梁穗在鍘刀刃上刮呀刮,這高梁米帶著殼,就一起刮下來了。而且這高梁穗把米殼刮淨後,還可以綁在一起當笤帚用,掃地掃炕都可以。

  沈曦本想用霍中溪的劍豎起刮,可惜他的劍太鋒利了,高梁穗往上一放就被切斷了,沈曦沒有辦法,只得把劍扔一邊去了,從廚房摸出那把爛掉了一半的菜刀,將就著用了。

  歸海墨本以為也就這麼點活了,幫一次忙就幫一次忙,誰讓自家女兒住在人家吃在人家呢。誰知剛逍遙了沒兩天,又輪到收玉米了。

  歸海墨看了一眼埋頭幹活的霍中溪,只得無奈下場,曾經橫掃千軍的武功變成了橫掃玉米,個中滋味,武神大人心底自知。

  在收完玉米後,歸海墨匆匆向沈曦一家告了辭,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森林,這一次,他仍沒有帶走青芙。

  青芙好不容易盼來了爹爹,誰知爹爹還是沒帶她走,仍是把她一個人留在了森林裡,小姑娘委屈極了,哭的肝腸寸斷的。

  沈曦很想問問歸海墨不帶青芙的原因,可又怕被歸海墨誤會自己是想趕青芙走,只能將這個疑問壓了下來。

  晚上的時候,沈曦就向霍中溪問出了這個問題,霍中溪的回答是︰歸海墨要有大動作,怕照顧不到青芙。

  沈曦雖然不知道歸海墨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毫無疑問,應該是極為危險的,不然不會連女兒都不敢帶在身邊了。

  沈曦本就喜歡孩子,青芙又是個省心的,所以沈曦很歡迎小姑娘繼續居住。而青芙也就只哭了那一場,在靜萱和鄭家清的勸解下,沒半天也就好了。

  在沒事的時候,沈曦也會想想瞿明雪和安修謹,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仍在為了她和兒子的千秋大業奔波,還有安修謹,是不是真的去大青山遊玩了,還是偷偷去找老婆和兒子了。

  雖然歸海墨說中嶽國很平靜,但沈曦覺得,平靜的應該只是表面吧,一旦瞿明雪開始奪權,那絕對就是你死我活,沒有任何活路可退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7:54

第76章

  歸海墨的到來,除了幫沈曦家幹了點活,讓青芙空歡喜一場以外,就再也沒造成什麼影響,沈曦家的平靜生活,依然在繼續著。

  收割完莊稼後,沈曦又開始忙碌的種小麥種白菜種蘿蔔。等這些種完以後,沈曦又想起自己那長的稀稀疏疏的水稻來了,也不知因為什麼,水稻長勢非常差,不僅缺苗缺的厲害,就連稻穗也沒有什麼成熟的。這一次根本就沒用霍中溪幫忙,沈曦自己一個人提著劍就割回來了。打的稻米都可憐,連三口袋都沒有。沒有水稻種植經驗的沈曦,在種水稻上面,以完敗收場。

  沈曦在忙完了農活,就開始去森林裡挖些野菜摘點木耳採點蘑菇什麼的,今年冬天有糧食,不用像去年那樣什麼都儲藏了。

  沈曦主要採集的,還是一些野果,這東西冬天裡可是一點也沒有,多儲存些給孩子們補維生素也是好的。她採來的野果相當多的一部分曬成了果乾,而利於儲存的就挖了個菜窖扔了進去。去年用蜂蜜醃的小蜜珠得到了孩子的一致好評,沈曦這回把那麼多酒瓶子都裝滿了小蜜珠,既有放蜂蜜的,也有不放蜂蜜的。她想試驗一下,不放蜂蜜的小蜜珠會不會變成果酒。

  不過饒是手中有這麼多糧食,沈曦還是讓霍中溪獵了不少動物回來,做了不少臘腸臘肉燻肉什麼的,準備冬天食用。冬天有好多動物會冬眠,在外面活動的動物不是很多,萬一到時候缺肉了怎麼辦呢。

  孩子們都喜歡沒事的時候磕堅果,森林裡有不少的堅果樹,沈曦讓霍中溪搖了好多下來,自己帶著孩子們在下面撿,各式各樣的堅果足足裝了好幾口袋,才算是饒過了那些樹。

  至於藥材,森林中就更不缺了,經過一年的森林生活,就連沈曦都認識了不少常用藥材,沈曦也採了不少回來,預防著孩子們有個頭疼腦熱的。

  秋天就在沈曦的忙碌中,再一次悄然離開,寒冷的冬季,也再一次降臨人間。

  沈曦陪伴著霍中溪,帶著孩子們,在這個遠離人間的世外桃源,過的自在又快樂。

  當看著孩子們健康又快樂的時候,當晚上安靜的躺在霍中溪懷中的時候,沈曦覺得,此間的幸福,真是無法言說的美好。

  冬去春又來,白雪茫茫的大地很快被綠意盈盈所取代,在這個萬物生長的季節,沈曦又開始了一年的春耕。也算是半個農民了,沈曦對種什麼都有點心得了,所以幹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

  孩子們由於經常練武的原因,身體都棒的很,沒有誰生病生災的,就連最小的小霍俠,也天天生龍活虎的。小傢伙今年四週歲了,整天爬樹下河,捅鳥窩捅馬蜂窩那都是小意思,經常會頂著一頭包回來。好在鄭家清很沉穩,有他的照看,小霍俠才沒闖出什麼大禍來。

  鄭家清和青芙同歲,今年是十二歲了,靜萱要比他們小,今年是九歲了。從過年後,十二歲的男孩女孩就如同地裡的花草一樣,眼見著往高裡長。小身體也開始發育了,青芙眼見著水靈了起來,鄭家清也越發的像個小男子漢了。而且這兩個小傢伙似乎漸漸的懂得男女之別了,關係竟然慢慢疏遠了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經常在一起玩耍了。

  沈曦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知道這是男孩女孩成長的必經階段,也就沒有去干涉,有時候順其自然會比人工引導更好。

  霍中溪在和歸海墨打了幾場之後,似乎有所突破,這些日子一直在不停的練劍練劍,除了早起給孩子們佈置下功課,白天一整天都會看不到他的蹤跡,不過夜不歸宿的情況還沒有出現過。

  時間在平靜的日子中緩緩滑過,一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年,沈曦家一個訪客也沒有,過的十分的安寧。就連歸海墨,也一年多沒有來看青芙。青芙盼呀盼,直到冬天再次來臨,歸海墨仍是沒有來,這讓小姑娘相當的失望。

  歸海墨沒有來,可在這滴水成冰的寒冷日子裡,卻另有一個人踏著冰雪來到了森林深處。

  「請問這裡可是劍神大人家?」他站在高高的木牆外面,大聲的叫門。

  沈曦正在院子中掃雪,離門口最近,就順手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一部亂蓬蓬的大鬍子上面,凍滿了冰茬,手上還逃難似的拎了一個包袱。

  沈曦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他這部大鬍子一下子就讓她想起了那個黑夜中的邊城。

  不過那天夜裡太黑了,她根本沒看清那人的模樣,只清楚的記得那人的大鬍子。
 
  那人看見了沈曦,疑惑道:「你是劍神夫人?」

  沈曦點點頭,仍是在仔細的觀察著他。

  那人嘴一咧,臉上的冰茬簌簌往下掉:「夫人可真是變了個模樣,在邊城的時候,你可真瘦。」

  「真的是你?」沈曦失聲叫道,她萬萬也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還真是邊城那夜的那個大鬍子。

  沈曦趕緊道:「快請進,快請進,這大冷天的,咱們屋裡說話。」

  大鬍子隨沈曦進了院子,一眼就看見在練武場上教孩子們武功的霍中溪了,問沈曦道:「那可是劍神大人?」

  沈曦道:「是。」

  「我先給劍神大人見個禮吧。」大鬍子停住了跟隨沈曦的腳步,轉身向霍中溪走了過去。

  他走到霍中溪面前後,恭謹的向霍中溪行了個禮:「龍防衛林延祥見過劍神大人。」

  霍中溪掃了他一眼,似乎頗有些意外道:「你就是林延祥?」

  林延祥把腰桿一挺,大聲的回道:「是,我就是在邊城擰了夫人一把,又放了夫人的那個大鬍子。」

  霍中溪難得的露出一份欣賞之色,誇獎道:「敢作敢當,不錯不錯。」

  林延祥卻道:「還是劍神大人胸襟寬廣,不僅沒怪罪我,還將我薦入龍防衛中,延祥感激不盡。」

  霍中溪讓孩子們各自練習,自己帶林延祥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救了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我不忘你的恩。」

  兩人在屋中坐下,沈曦沏了兩碗蜂蜜水給他們,林延祥趕緊站起身來,一手接過蜂蜜水,一手卻仍是拎著那個包袱。

  沈曦看他行動不便,隨口說道:「你就把包袱先放在桌上吧,桌子我擦的很乾淨,不髒的。」

  林延祥將水碗放在桌上,躊躇不安道:「這個放不得。」

  霍中溪卻開口問道:「安修慎讓你送來的?」

  林延祥點點頭,似乎有點不知所措道:「陛下說這兩件東西,請劍神大人交給平安王,這是亡者遺願。」

  亡者?

  遺願?

  沈曦忽然覺得一種不祥的氣氛驀的籠罩了過來,她強穩住心神問:「誰死了?」

  林延祥回答道:「平安王妃和世子。」

  沈曦將眼光移到霍中溪身上,哆哆嗦嗦道:「她們是……」

  霍中溪看著輕輕拍了拍沈曦的肩膀,無情的吐出了那個沈曦無比熟悉的名字:「瞿明雪和她兒子。」

  沈曦覺得頭有點暈,她艱難的回過頭來,看向林延祥拎的那個包袱。經過一路的風雪,這包袱又髒又破,被樹枝勾破了好幾個大口子,裡面露出雕花紅紋的盒子。

  這個盒子裡,就是瞿明雪嗎?

  當初那個盛裝的女人,那個昂首挺胸的女人,就這樣縮進了這個小盒子裡?

  昨日的相處時光似乎還在眼前,現在她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還有,她說起來就感覺很驕傲的兒子,和青芙鄭家清一樣大的年紀,就這樣在這嬌嫩嫩的年紀,早早的離開了人世?甚至他還沒有來得及長大,沒有享受到成長的快樂,就這樣夭折了……

  此時此刻,面對著這放著兩個骨灰盒的破包袱,沈曦無比的憎恨瞿明雪。

  這個蠢女人,為了那個破皇位,不僅賠上了自己,還將自己的兒子也送上了黃泉路,這個蠢女人,蠢女人!

  雖然在心裡一個勁的罵瞿明雪,可沈曦的眼角還是有淚流了下來,瞿明雪教她做點心時的樣子,瞿明雪給安修謹做衣服時的樣子,瞿明雪微笑著看著安靜萱時的樣子……就那樣鮮明而活躍的在沈曦的腦海中一一顯現。

  彷彿,一切就在昨天。

  房間裡的氣氛,異常的壓抑,只有沈曦的抽泣聲格外的明顯。

  霍中溪不忍看見妻子落淚,勸慰道:「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話未說完,只見小靜萱從門簾邊伸進了一個小腦袋,沈曦是背對門口的,她沒看見沈曦在哭。她怯怯的向霍中溪道:「霍伯父,這個叔叔是京城來的嗎?我想問問他,我娘和我哥哥給我捎信了沒有?」

  沈曦趕緊擦乾了臉上的淚,但生怕被靜萱看出端倪來,也沒敢回頭,而是用眼神示意霍中溪,讓霍中溪打發掉小靜萱。

  霍中溪收到妻子求救的眼光,轉過頭去向靜萱道:「他不是從京城來的,是從邊城來的。」

  靜萱沒有離開,而是繼續追問道:「可他剛才說他是龍防衛,龍防衛都是在京城的。」

  這個小姑娘,如此聰穎和敏銳,還真是讓霍中溪沒想到,他本就不擅說謊,就卡在這裡說不下去了。

  沈曦轉過身,強笑著往下編:「他被皇帝陛下派去邊城執行特殊任務,現在遇到麻煩了,就來找你霍伯父了。」

  靜萱看了看沈曦,懂事的「哦」了一聲,小腦袋就縮了回去,腳步輕輕的走出去了。

  然後,沈曦聽到她在外面向青芙抱怨:「我娘真是的,連封信都不給我寫,還有我哥,都不來看我。我爹也是,走了就不回來了,青芙姐姐,你說他們是不是都把我忘啦……」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8:06

第77章

  聽見靜萱和青芙走遠了,沈曦又把眼光落在那個破包袱上面,嘆口氣道,「這事,要告訴靜萱嗎?」

  霍中溪沉思了一會兒道,「等安修謹來了再說吧。」

  林延祥見他們夫妻二人商量妥當了,才開口道,「夫人,那這先放到哪?」

  不管怎麼說,骨灰盒是不宜擺在明處的,沈曦想了想,家中孩子多,特別是小霍俠又淘氣,別再哪天翻出來再給倒了,還是放到一個隱秘的地方比較好。

  於是沈曦對林延祥道:「給我吧,我放到後面的木屋裡去。」

  林延祥卻沒有把骨灰盒遞給沈曦,而是躲開了沈曦伸過來的手說道:「總歸是不祥之物,夫人就別拿了,還是我送過去吧。」
 
  不祥之物……沈曦想起當初風姿出眾的瞿明雪,覺得怎麼也不能將她和這四個字聯繫在一起。可林延祥卻偏偏將它們聯繫在一起了,而她卻無法反駁。

  沈曦也沒堅持,只沉默的帶著林延祥出去了。

  房後的木屋早就沒人住了,裡面空蕩蕩的,落滿了灰塵。

  沈曦想到就這樣把這包袱放在這裡,也太顯眼了,萬一哪天小霍俠進來了,看見了準得翻翻看。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沈曦讓林延祥將包袱放到了櫃子裡。本想找把鎖鎖上櫃門,可這森林深處,哪找鎖去呀,她只得找了點破布,將那包袱蓋上了。

  放好包袱,沈曦和林延祥就出來了,沈曦將木屋的門拴好,這才和林延祥往回走。

  「她們是怎麼去的?」謀朝篡位,結局只有一個,這是沈曦早就料到的。沈曦現在只想知道,是安修慎下的手,還是被殺死在了亂軍之中。

  林延祥回答道:「陛下沒殺他們,他們是服毒自盡的。」

  沈曦輕輕的「哦」了一聲,這個結果,也不意外。

  瞿明雪從一國之母到階下囚,肯定是接受不了這個反差的,就算是安修慎不殺她,她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

  林延祥見沈曦比較關心平安王妃,就詳細的說道:「他們衝擊皇宮沒有成功,王妃和世子得知兵敗消息,就服下了預先備好的毒藥,旁邊留了一張帛書。陛下讓我把帛書帶來了,夫人請過目。」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小塊布帛,遞給了沈曦。

  沈曦打開來看,只有手絹大小的錦布上,端端正正的寫著兩行小字:骨灰帶與王爺,葬入森林溪畔。錦布的邊裁的細細緻緻,上面的字也寫的一絲不亂,很顯然,這是瞿明雪早就準備好的。

  鼻尖還能聞得見這錦布上殘留的香味,可寫這錦書的人,卻是已經不在了。

  「放我這吧。」沈曦傷感的將錦布攥在手中,打算以後交給安修謹。

  兩人又向前走了幾步,林延祥忽然道:「夫人,那天夜裡的事,對不住您了,延祥向你陪不是了。」說罷,他莊嚴的向沈曦行了一個禮。

  沈曦自然明白他說的是哪件事,就是自己跑的慢,他回過身來從自己臉上擰了一把的事情。

  沈曦本想笑笑,可今天這事實在是讓人笑不起來,於是嘆息道:「那種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你還救了我的命呢,算起來,還是你對我的恩情重一些。」

  林延祥聽見了沈曦親口說原諒他了,這才鬆了一大口氣。他沉默了一會兒,卻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向沈曦磕頭。

  沈曦嚇了一大跳,連忙攙扶他道:「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不過是擰了自己一把,不用行這麼大的禮賠罪吧?

  林延祥躲閃著沈曦的目光,堅決的跪在地上道:「夫人,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沈曦怔住了,這還是穿到古代後,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求自己,讓沈曦還真是有點不適應。不過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照理說他沒有求自己的理由,那麼,他要求的人,應該是霍中溪才對。一牽涉到霍中溪,沈曦很明智的保持了謹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什麼事?」

  林延祥那大鬍子抖動了好久,才低聲說道:「我實在是沒臉求夫人,可這又關係到兄弟們的性命,還是請夫人原諒林某的冒失。前年的時候,忠勇義王爺忽然來到邊城,翻出了我們殺害平民騙取錢財的事情。軍中所有官員,一律當場處決,而沒有官位的普通士兵,則被發往各處充當軍奴。」說到軍奴,林延祥這麼堅毅的一個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淚,臉上的痛苦顯而易見,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沈曦雖然沒聽說過什麼叫軍奴,可從字面上就解讀出了這個詞的意思,應該是指軍隊裡的奴隸奴才。

  這個社會有奴隸也有奴才,沈曦是知道的。自己初到上漁村的時候,三叔公就告訴過了自己,若沒有戶藉,會被任何人抓去當奴才,沒有人會管。

  但沈曦並不知道安慶波處理邊城官兵這件事。事實上,當她過了邊城以後,就很少回頭去想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那件差點要了她命的黑暗事件,她一直怕說出去會引來什麼麻煩,所以從未透露出去過,只有在和霍中溪重逢的那個夜晚,她才對霍中溪講出了自己那段讓她害怕不已的經歷。

  沈曦倒是很清楚的記住了霍中溪當時的話,霍中溪說:你受的委屈,我會幫你討回來。你受的恩惠,我也會幫你還清。

  霍中溪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為了替她報恩,他收了鄭家清為弟子。為了替她報仇,就算是將邊城的全體戰士都處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沈曦知道霍中溪應該是很討厭邊城的守軍,因為他們做出了不光彩的事情,害他的妻子和孩子差一點就命喪黃泉了,這件事情,極有可能是他吩咐安慶波去做的,但也僅限於吩咐,至於怎麼具體處理這件事,應該全是安慶波拿的主意,或者說是安慶波與安修慎商量後才下的決策。

  和霍中溪在一起後,沈曦才明白了武神是何等超越的存在。上次安修慎一下子給了沈曦三千萬兩銀子,沈曦覺得太多了,可霍中溪卻說,這三千萬兩,不過是中嶽國一兩年的收入,用一兩年的收入,換來一個武神一生的庇佑,這種好事情,好多國家想碰都碰不上。

  沈曦想了想,別的歷史她記不清了,她只記得清朝和八國聯軍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動輒幾百萬兩幾千萬兩,據說還有一個什麼條約是分期付的,付完後總額竟然高達二十個億。若在當時,有一個人說能保護清政府不受別的國家欺負,沈曦覺得別說是三千萬,就是三億清政府也會爽快的掏這個錢。

  不掏錢就滅國,掏了錢就平安,傻子都知道是掏錢合算。

  霍中溪的地位凌駕於皇帝之上,所以他若吩咐一點事下去,恐怕會很快就被辦妥,而且會辦的相當漂亮。

  關於邊城這件事,哪怕安修慎覺得邊城守軍的罪過不大,但想要平息霍中溪的怒火,他就不得不嚴肅的處理那些守軍,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態度的問題,還是一個向霍中溪示好的絕佳機會。

  林延祥哭的十分傷心,他的眼淚一流下來,就被凍成了冰,只一會兒功夫,他那滿臉的鬍鬚就成了一片冰晶。一想起昔日袍澤,不是被殺就被充為了軍奴,只有他自己,因為一念之仁,得以逃脫升天,這位鐵打的漢子實在是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看到以往的兄弟們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林延祥並沒有為自己免於這樣的災難而慶幸,也沒有因為自己進了龍防衛而沾沾自喜,而是為兄弟們的遭遇日夜煎熬,甚至有的時候,他會悔恨,悔恨自己一時的心軟放走了劍神夫人,如果當初沒有放走她,自己的兄弟們就不會受到這樣的苦難。他雖然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對,不關那個無辜女人的事,是他們這些人自作自受,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因為那些是他朝夕相處的兄弟,一起在戰場上拼過命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

  這兩年來,他不停的找門路想救出兄弟們,可這件事是忠勇義王爺親自過問的,忠勇義王爺在朝中地位甚高,所以朝中沒有人敢插手過問這件事,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而且一被打上了「軍奴」的烙印,除非有重大軍功或特敕令,否則不僅是這些兄弟這輩子無法翻身,就連他們的後代也會世代為奴。

  別人可能不清楚這件事的真相,可林延祥很清楚這件事的起端是在劍神夫人身上,若她說一句話,自己的兄弟們可能就會逃出苦海了。所以當聽到消息說皇帝陛下要派人來給劍神大人送信時,他立刻想盡了辦法謀得這個差事。能不能救出兄弟們,就在他這一次森林之行了。

  望著眼前痛哭流涕的大漢,沈曦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有心原諒他們吧,可又是他們謀財害命在先,那些被謀了財又送了命的百姓何其無辜!

  在那個荒亂的時候,邊城守軍們給了那些百姓一個活著的希望,雖然被人收走了身上的錢財,很可能是一輩子的積蓄,但沈曦知道,他們的心裡是懷著喜悅和輕鬆的,因為當時的自己,正是如此。

  可那些可惡的守軍,不僅毀掉了他們的希望,還奪去了他們的生命。一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那夜的慘叫聲,那些被泥土覆蓋的鮮血,似乎透過了時間的河再次撲到了沈曦面前,讓沈曦感覺到了窒息。

  有心不原諒他們,可他們中有的人可能並不知情,只是無辜被牽扯進來了。何況帶頭的人已經被殺掉了,對那些普通士兵來講,這懲罰,可能是有些重了。

  這件事究竟要怎麼辦,沈曦靜靜的站在林延祥面前,苦苦的思索著答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8:18

第78章

  沈曦不知道該如何答覆林延祥,只得先讓他起來再說。

  林延祥見沈曦沒有明確答覆,心中很是失望,但他也知道自己這幫人確實有罪,只是苦苦一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人回到沈曦他們住的房間後,沈曦先給林延祥打了盆熱水讓他洗去一臉的冰茬,又去弄了些熱湯熱飯,讓在冰天雪地裡走了好多天的林延祥吃頓正經飯。

  林延祥吃完後,就向沈曦道,「謝謝夫人款待,不知夫人和劍神大人有沒有回信給陛下,林某這就告辭了。」

  沈曦驚訝道,「剛來就要走,今天天氣陰的很,怕是還要下雪,你先住幾天吧,等天氣好了再走。」

  林延祥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得道:「那就有勞夫人了,給我一間空屋就好。」

  怎麼著來了也是客,沈曦還沒有派頭大到讓客人自己動手的份上,何況眼前這人還救過自己的命,於是她說道:「你趕了這麼多天的路,肯定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林延祥謝過了。

  沈曦將客房收拾了一下,生上紅紅的爐火,拿出被縟在炕上捂著,手上幹著活,心中卻一直在琢磨這件事。不過到底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沈曦自己還真拿不住主意。

  等沈曦收拾完出來的時候,就見林延祥在院子中,不知和霍中溪說些什麼,不過比比劃劃的,看來是在說武功方面的事,不是求情的事。

  這林延祥,看來還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是那種一逮著機會就和有錢有權人套近乎的勢力小人,這讓沈曦對他不由高看了一眼。

  晚上的時候,待眾人吃罷晚飯散去後,沈曦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將今天的事情和霍中溪說了一遍。

  當聽說這些人受到的處罰時,霍中溪也說了句:「斬了首惡也就是了,牽連這麼多人倒是沒必要。」沈曦知道自己分析對了,那樣的處置根本不是霍中溪的意思,應該是安慶波和安修慎的主意。

  沈曦自然就順著話題問霍中溪這事怎麼辦,霍中溪沉吟片刻後,就說不用她管了,明天他會和林延祥商議一下。

  晚上的時候,森林裡下起了鵝毛大雪,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到天亮的時候,雪非但沒停,還颳起了很凌厲的寒風。

  在吃罷早飯後,霍中溪和林延祥果然說了好長時間的話,然後林延祥就興高采烈的來和沈曦辭行,沈曦看見他臉上的笑,就知道霍中溪是決定放過那些人了,只是不知道霍中溪提了什麼樣的條件。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能得到解決還是讓沈曦心中一鬆。若說只懲罰這些人也就夠了,但還要人家的後代世代為奴,那就太過分了。

  因為氣候實在惡劣,沈曦就說讓林延祥再住幾天,林延祥卻說他早點回去,就會早點救出一個兄弟,實在是不想耽擱了。見留不住他,沈曦就給他包了許多乾糧,省了他在路上還得費勁去找吃的了。

  林延祥拎起這些乾糧,歡天喜地的和沈曦告別了,然後隻身走進了風雪中,狂風捲起的雪花一會兒時間就將他的身影遮蓋住了。

  沈曦其實挺佩服林延祥的,講義氣,夠朋友,或許他脾氣不好,或許他過於粗魯,但這人有一顆拳拳的赤子之心,和這種人當朋友,沒有吃虧的時候。就憑他為了救朋友,在這麼寒冷的冬季裡獨闖森林,也讓沈曦對他生不出惡感來。

  林延祥如何解救他的兄弟們,這與沈曦沒有關係了。

  沈曦的日子非常簡單,就是照顧好丈夫,照顧好孩子們。

  瞿明雪的死亡,讓沈曦更加明白了生命的脆弱,世道的無情,她現在是什麼都不想了,什麼榮華富貴,什麼王侯將相,什麼地主豪門,她統統棄之如敝履,全部都一笑揮之。她現在惟一的想法,就是守在霍中溪和小霍俠身邊。哪怕苦一點,哪怕累一點,只要一家人溫溫暖暖的在一起,那就是幸福。

  不管別人的日子如何,沈曦的平靜日子照舊平靜過,這一年,和往年沒什麼區別,仍是春種夏長,秋收冬藏,沈曦如同一隻松鼠一樣,忙碌的儲存糧食,忙碌的餵飽家中每一個成員。

  而這一年,特別的平靜。

  歸海墨沒有來,就連沈曦以為在聽到瞿明雪死亡的消息後會很快趕來的安修謹也沒來,那個經常被沈曦忽略的忠勇義王爺安慶波也沒有來。

  這實在是讓沈曦沒有想到。

  長時間沒有爹娘的消息,青芙和靜萱早已習慣了和沈曦在一起生活。

  沈曦對她們和對小霍俠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有時候她會更心疼嬌弱的女孩子一點。在生活方面,她對她們照顧的周周到到。就連青芙的初次月經,也是沈曦親手做的衛生巾,並告訴了她不少的衛生知識。

  兩個女孩子自然知道沈曦是真心的對她們好,兩個小傢伙偷偷的商量過後,竟然改口和沈曦叫「乾娘」了,沈曦知道這是女孩子們表達親近的方式,也就樂呵呵的收下了這兩個乾女兒。

  沈曦一直以為率先來到森林的,不是歸海墨就是安修謹,因為他們的女兒都在這裡。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再一次春暖花開的時候,她的家裡,竟然迎來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對著前來開門的沈曦,這個姑娘微笑著打招呼道:「沈姐姐,你好。」

  「你是?」看著眼前這個叫自己姐姐的漂亮姑娘,沈曦在快速的翻找著記憶,希望能找到和這姑娘對得上號的熟人。

  這個女孩子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纖細嬌小,長得十分漂亮,沈曦覺得她是自己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見過最好看的人,就連後世那些化了妝的明星都趕不上她,不過她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她唯一的缺點,就臉色有點蒼白,似乎是在生著病。

  那個姑娘似乎知道沈曦不記得自己,就主動自我介紹道:「沈姐姐,我是名十三,你還記得我嗎?」

  沈曦這回是真的吃了一驚,不會吧,四年前那個癆病鬼一樣的小姑娘,現在竟然長成這麼漂亮的大姑娘了?不怪沈曦認不出來,實在是這個姑娘的變化太大了。

  沈曦忍不住驚嘆出聲:「不會吧?你竟然長這麼漂亮了,你的病好了?」

  名十三笑吟吟道:「托沈姐姐的福,我的病已是去了七八分了。」

  「我可和我沒關係,我可一點忙也沒幫上。」想起初見名十三時的樣子,沈曦一點也沒覺出自己幫到了她,當時自己不過是像做夢一樣夢到了前世的一些場面罷了,可這是在自己腦海中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幫到她呢?

  名十三沒有回答沈曦這個問題,而避而言它道:「沈姐姐倒是沒變多少,身體看起來還不錯。」

  「還行吧。」沈曦一邊回答著,一邊向她身後看了看:「這次怎麼沒見你的哥哥們呀,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名十三笑道:「我的病好了,就不會煩勞哥哥們了。」

  沈曦看了看她那嬌弱的身體,有點不敢相信是她一個人來的。

  森林中有許多猛獸蛇蟲,有毒的兇猛的數不勝數,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進得來呀。

  不過既然人家不想說,沈曦就識相的沒有再刨根問底。

  「快請進來吧,看我,光顧著和你說話了。」沈曦一邊說著,一邊將名十三讓了進來。

  名十三隨沈曦走進了院子,恰巧鄭家清追著小霍俠從屋子裡跑了出來,一見家裡來了一位漂亮的姐姐,兩個人就都站住了腳步。

  沈曦剛要給名十三介紹一下,卻只見名十三猛的一捂眼睛,臉上僅有的那點血色刷刷刷就褪下去了,臉色瞬時蒼白如紙,身體也輕輕的晃動了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去一樣。

  「十三小姐,你怎麼了?」沈曦趕緊扶住名十三,生怕她犯病了,再一頭栽到地上。

  名十三似乎十分痛苦,她捂著眼睛的手一直顫抖個不停,連回答沈曦一聲似乎都辦不到。

  沈曦看著這樣的名十三,心裡既著急又害怕,生怕名十三有個好歹的,她可不願再看到如花的生命凋謝而去。

  足足過了有半盞茶的功夫,名十三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乎是緩過勁來了。

  慢慢將遮蓋著眼睛的手拿了下來,名十三微微喘息著對沈曦說道:「沈姐姐,我沒事,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見她恢復過來了,沈曦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她一邊扶著名十三往屋裡走,一邊說道:「我家還有不少藥材呢,等你有空了去看一看,要是有管事的,你儘管用。」

  名十三虛弱的擠出來一個微笑:「謝謝沈姐姐。」

  扶名十三坐在椅子上,沈曦去倒了一碗水來,遞給名十三道:「喝點水,可能會舒服些。」

  「謝謝。」名十三沒有客氣,接過水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就將那碗水全喝了。

  喝完後,她將碗放在桌子上,向沈曦道:「沈姐姐,你家可還有空房?我可能要叨擾一段時間了。」

  名十三要住自己家?

  沈曦覺得這事真是有點意外。

  名十三是家裡有名的嬌嬌小姐,她的家人會放心讓她住在自己這個粗糙的家裡?

  想到這裡,沈曦遲疑道:「房間是有,不過條件可不怎麼好,十三小姐當真要住這裡嗎?」

  名十三笑道:「有勞沈姐姐了。」

  沈曦擺手道:「這倒沒什麼,我只是好奇,你獨自一個人來這裡幹嗎呀?是找藥材嗎?」

  名十三欲言又止,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朵紅雲。

  過了片刻,她輕聲道:「我是來等一個人的,我命裡注定的那個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8:31

第79章

  名十三來自己家等她的命定之人?

  沈曦心裡頓時就有點不是滋味了,在這寂靜森林中,除了霍中溪,就沒有別的成年男人了,這位十三小姐,不會是衝著霍中溪來的吧,沈曦的心小的很,可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丈夫。

  不過對於沒有根據的猜測,沈曦還不至於膚淺的表露出來,她裝出饒有興趣的問道,「什麼命定之人啊,是誰呀?」

  名十三本是個水晶心肝的剔透人物,當下就明白了沈曦的擔憂,不過她沒有明著點出來,而是含蓄道:「我也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是個從高處而來的少年郎。」

  一聽是少年,沈曦就放心了,霍中溪已是中年人了,怎麼也稱不上是「少年郎」了。

  沈曦心裡輕鬆了,對名十三也就不抱敵意了,她笑道:「從高處來?哪裡是高處呀?莫不是從天上掉下來?」

  名十三有點羞澀道:「不清楚,時間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名十三忽然又問道:「沈姐姐,你家裡可還有別人?」

  沈曦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不過仍是回答道:「現在我家一共六口人,除了我們夫妻,剛才那兩個男孩,還有兩個小姑娘,她倆出去採野果了,一會兒就會回來。」

  名十三笑道:「沈姐姐家還真是熱鬧。」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去客房,準備去收拾房間。

  沈曦家的房子,院子正中間是沈曦住的三間正房,其中最東邊一間是廚房,中間那間是沈曦和霍中溪的房間,西邊那間是鄭家清和霍俠住的地方。

  那兩間客房,則是像西廂房一樣,位於沈曦他們房間的西邊,從客房門口往北看,則正好看見沈曦他們剛來時蓋的那間破木屋。那兩間木屋位於沈曦住的房子北邊,離現在住的房子有百十來米,所以雖然能看到,但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兩人剛來到客房門口,名十三忽然頓住了腳步,眼睛直直的盯向北方那兩間破木屋。

  沈曦見她面色有異,隨口問道:「怎麼了?那邊有什麼?」

  名十三收回目光道:「沒什麼,那個木屋裡住人了嗎?」

  沈曦道:「沒人住,空著呢。」

  「哦。」名十三淡淡應了,隨沈曦進了客房。

  兩個人將客房收拾好了,就又轉戰去廚房做飯。名十三別的幫不上忙,就拿了一堆青菜坐在廚房門口擇菜。剛擇了一半,青芙和靜萱就攜手回來了。

  一見到家裡多了個美女,兩個女孩子似乎嚇了一跳,還是青芙比較爽朗一點,率先出口問道:「姐姐,你是誰呀?」

  名十三卻做了奇怪的動作,她用手指按住了眉心,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道:「我叫名十三,你們叫什麼呀?」

  「姐姐,我叫青芙。」

  「我叫靜萱。」

  兩個女孩清脆的回答,就放下手中的籃子,去幫名十三擇菜。

  名十三雖然不是很健談,但她性格柔順,對兩個小女孩十分的友好。

  對於名十三的到來,青芙和靜萱是非常高興的。

  沈曦雖然貼心,但畢竟是長輩,而名十三和她們則相差不遠,對這個大姐姐,兩個小女孩格外的親近。

  名十三由於從小生病的原因,除了家人基本上沒和外人接觸過,所以對這兩個漂亮的小妹妹,十分的喜愛。

  三個人彼此親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名十三雖然出身名門,一直嬌生慣養,但身上卻沒有那些好惡逸勞,恃寵而嬌的壞毛病,她雖然身體不太好,但從來沒有坐等吃食,只要身體好點的時候,就會幫沈曦做家務活。有時候和沈曦一起做家務做飯,有時候只是靜靜聽沈曦說一些家長裡短。

  對於名十三的到來,霍中溪也僅是點了個頭,再也沒有多餘的言語,似乎家中多個人和少個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不過名十三到來後,霍中溪似乎不再擔心家裡的安全了,在和沈曦打了招呼後,他偶爾會消失幾天,去離家很遠的凶險之地練劍。

  沈曦曾問過他,若他不在有壞人出現,或者有猛獸來襲怎麼辦呢,霍中溪淡淡道:「有名十三在,不會出事。」

  「名十三武功那麼高?」就她那病歪歪的身體,沈曦還真沒看出來她是個隱藏高手。

  霍中溪沉思片刻才答道:「她不會武功,她會另一種力量。」

  對於另一種力量,沈曦很是好奇,仔細想想,名十三似乎真的有很多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例如,她特別愛揉眉心,她偶爾會眼神盯在一處,似乎在那空蕩蕩的地方看見有什麼一樣,而且她從不去北邊的木屋,最主要的是,她的病相當奇怪,有的時候會無緣無故就犯起來,而且只犯大約十來分鐘的時間,那病就如海水退潮一樣,說沒就沒了。

  沈曦雖然好奇,卻沒有八婆到當面去問名十三,她知道像名十三這種神秘的人,通常都會有許多忌諱。

  時間一晃而過,名十三在沈曦家就住了十來天了,在這十幾天內,名十三和大家相處的十分好,大家過的都很快樂。

  可不知為什麼,安靜萱的身體卻慢慢變差了,剛開始幾天就是無精打采,好像沒有睡醒一樣,後來就開始發燒,白天還正常,晚上卻燒的燙手。沈曦熬了草藥給她喝,可根本就不管事,一到晚上,她仍是燒的很厲害,後來就慢慢的說起了胡話,嘴裡嘰哩咕嚕一串串的話,說的極快,根本聽不出說的是什麼。

  霍中溪沒在家,沈曦連個主心骨都沒有,一想到孩子病成這樣了,連個大夫也沒有,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怎麼見安修謹呀。沈曦又著急又上火,只一晚上,嘴上就出了一圈的燎泡。

  名十三過來看安靜萱時,看到沈曦在旁邊抹眼淚,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個決心一般,就默默的走了出去。沈曦只顧著焦心安靜萱了,也沒在意名十三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後半夜的時候,安靜萱的燒奇蹟般的退了,小姑娘總算睜開了燒的一直緊閉的眼睛,然後她有些虛弱的向沈曦道:「乾娘,我想喝粥。」

  沈曦又哭又笑的擦著眼淚,趕緊下炕去給好幾天沒好好吃飯的安靜萱煮粥去了。

  喝了一碗小米粥,安靜萱就沉沉睡去了,一直到天亮,都沒有再發燒,沈曦這才放下了一直提著心。

  可讓沈曦沒想的是,安靜萱病好了,名十三卻又生病了。

  這次生病,並不是像以前那樣渾身顫抖,也不吐血,而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睡。

  這種沉睡,並不是一睡就不醒了,一直睡一直睡,而是偶爾會醒,醒來後她還能喝碗粥,但粥喝完後,又會繼續去睡……

  就這樣偶爾清醒,經常沉睡,名十三的病一直延續了好多天。

  其間霍中溪回來了,沈曦讓他將內力輸進名十三體內,看看能不能像電視上演的那樣來個內功療法。霍中溪卻道,不用試,名十三會好起來的。

  沈曦不知他哪來的自信,但自己又實在沒別的辦法,只得天天熬好粥守著名十三,只要她一清醒,就趕緊讓她吃點東西,生怕她命定之人沒等到,反而先餓死了。

  這天清晨,一直守在旁邊的沈曦見名十三又清醒過來了,趕緊說道:「十三,你總這樣下去不行呀,要不我讓我相公去請個大夫,看看這到底是什麼病。」

  名十三像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一樣躺在被子裡,用盡力氣扯出了一個微笑道:「沈姐姐,我沒事。你幫我看一下,哪天要是有兩隻喜鵲銜著一朵花飛過,你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的病就會好了。」

  兩隻喜鵲銜著一朵花?

  森林裡喜鵲很多,會銜樹枝的多的是,但會銜花的喜鵲沈曦還真沒看見過。

  不過她知道名十三精通卜測,不會無的放矢,趕緊點頭答應了。

  喜鵲是會飛的,可能會在天空只一掠而過,生怕錯過了喜鵲銜花,沈曦還叮囑孩子們,要是看見了趕緊來告訴她。

  於是沈曦和孩子們天天盯著天空看,一個個脖子都仰酸了。

  在第四天的清晨,沈曦早早起來做飯,剛一推開門,就看見自家的木牆上落著兩隻喜鵲,一聽到沈曦開門的聲音,那兩隻喜鵲撲扇著翅膀就飛起來了,其中一隻喜鵲腳上纏一截細細的綠藤,那細藤的頂端,赫然開著一朵黃色的小花!大概是感覺飛行不便,那隻喜鵲不停的伸出鳥嘴去啄那截細藤,同時另一隻喜鵲也靠過去,一邊飛也一邊用那尖尖的嘴去啄那截細藤,兩隻喜鵲就這樣一邊飛著一邊啄那細藤,看起來似乎是共同銜著一朵花一樣,漸漸向西飛遠了。

  真的有喜鵲銜花,前幾天沈曦還覺得這事有點離奇,可現在這離奇的事兒還就真的出現了。

  這名十三,還真不是一般人呀!

  沈曦趕緊跑去名十三的房中,想告訴名十三喜鵲銜花終於出現了,可名十三卻仍在沉睡,怎麼推也推不醒。沒有辦法可想的沈曦只得先回去做飯,快速的做完飯吃完飯後,等她再去名十三房間的時候,發現名十三正睜著眼睛不知想什麼呢。

  沈曦趕緊告訴了名十三這個好消息,名十三臉上也露出歡喜之色,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沒有成功,她連上半身都沒撐起來,又軟軟的倒回了被窩。名十三無奈的向沈曦道:「沈姐姐,你在屋簷下放把椅子,再麻煩一下霍劍神,讓他把我抱過去。」

  知道她這樣做必有用意,沈曦也不多問,出去在屋簷下放了把椅子,又招呼霍中溪過來,將名十三抱到了椅子上。

  名十三勉強支撐著自己不倒,向沈曦道:「沈姐姐,能麻煩你幫我擦個臉嗎?我這樣子,是不是太難看了。」

  十幾天的沉睡,讓名十三明顯消瘦了許多,不過這不損她的美麗,只是她的臉色實在不好。

  沈曦擰了一個布巾過來,幫名十三把臉擦乾淨,又拿來胭脂,給她化了個淡妝。青芙手巧,給她梳了一個好看的髮式。

  打扮完之後,沈曦拿來鏡子讓她照了照,笑著說道:「你長得本來就漂亮,現在更是光彩照人。」

  名十三滿意的笑了笑,說話卻有些微微氣喘,似乎坐著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困難:「謝謝大家了。一會兒的時候還請大家迴避一下,可以嗎?」

  沈曦知道這搞對象的事,有別人在場會很不好意思,所以她立刻識趣的招呼孩子們進屋了,請院子留給了名十三。

  屋內,霍中溪正盤膝坐在炕頭上,似乎在打坐。

  沈曦也沒打擾他,只輕聲告訴孩子們要安靜,不許出門妨礙名姐姐,也不許出聲打擾到霍中溪。

  孩子們無聲的點著頭,沈曦剛坐了下來,卻見青芙已經脫鞋上炕了,趴在窗戶上往外張望。

  一見有榜樣,靜萱和小霍俠立刻跟上,倒是鄭家清,沒有去湊那個熱鬧,不過他也站在原地,踮著腳往窗外看。

  一堆人就這樣一直看呀看,好大一會兒也沒見有人來,青芙扭過頭來向安靜萱道:「名姐姐的卦一點也不準,哪有人來呀。」

  話音剛落,只聽見坐炕頭上霍中溪「咦」了一聲,沈曦連忙向他看去,只聽霍中溪道:「還真有人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31 00:38:42

第80章

  不會吧?

  這麼巧?

  名十三算到有人來,還真就有人來了!

  沈曦也趴到了窗前,懷著興奮和好奇,打算圍觀一下名十三的命定之人。

  過了好大一會兒,仍不見有人來,沈曦鄙視的看了霍中溪一眼,輕聲道,「淨瞎說,哪有人來呀?」

  霍中溪卻道,「到西牆邊上了。」

  沈曦趕緊伸著脖子往西看,大約只過了幾秒鐘,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躍上了牆頭。

  「還真準!」沈曦輕聲驚嘆著,也不知是在說名十三算的準還是霍中溪聽的準。

  那少年身著淺藍色綢衫,身姿秀美,行動如行云流水一般,帶著一種灑脫之美。待他站定後,沈曦看清了他的相貌,第一眼看上去,沈曦就不由讚道,這個男孩子,好乾淨!

  這個乾淨不是指他的衣服和臉洗的乾淨,而是指他的整個人,如同秋高氣爽時那湛藍的天空一樣,乾淨純粹的,沒有一點雜質。特別是他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初生孩童。

  少年並沒有立即跳下木牆,而是站在木牆之上,向院內看了看,然後十分驚奇的說道:「呀,仙女!」聲音清脆悅耳的很,就像冰塊撞擊玻璃杯那樣好聽。

  名十三只是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那少年雙腿一彎,卻是坐在了木牆上,兩條穿著白綾紗褲的腿晃呀晃的,他雙手撐在木牆上,身體微微前傾,小聲嘀咕道:「阿四不是說這裡有劍神嗎,怎麼是個仙女呀?」

  名十三輕輕笑道:「我不是仙女。」

  那少年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圈,偏頭問道:「你幹嗎坐著不動,是生病了嗎?」

  不知是累的,還是激動的,名十三喘了一口氣才道:「嗯,我生病了。」

  聽了此話,那少年忽然從木牆上躍了下來,幾步奔到名十三面前,伸手摸了摸名十三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嘟著嘴道:「你沒發燒。」

  名十三含笑道:「我是沒發燒,不過我有點坐不穩了。」說罷,她的身體當真一歪,就向地上倒去。

  那少年急忙伸手扶住了她,焦急道:「你病的還真重,我去幫你叫張伯吧,張伯的醫術可好了。」

  說罷,那少年又將名十三放回到椅子上,轉身飛奔而去,一個縱跳躍過牆頭,人就不見影了。

  啊?

  這就完了?

  把生病的名十三往椅子上一放就沒事了?

  那少年……做事怎麼這麼不靠譜呀。

  沈曦還在窗內瞠目結舌呢,只見院中的名十三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了動靜。

  沈曦嚇壞了,趕緊跑了出去,將名十三抱到了懷裡,只見那張本就蒼白的臉上,雙目緊閉,額頭上磕破的地方,滲出了一片紅色。

  霍中溪過來把人抱到屋裡,用內力替她查看了一下,說是沒事,只是精力透支,再睡睡就好了。

  名十三這一睡,就睡了三天,其間一次也沒有醒過。一直到了第四天,她才悠悠轉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後,見沈曦正陪在她身邊,她心中卻是暖了起來。

  「沈姐姐,你不要擔心,我沒事了。」

  「嚇死我了,你總算是醒了!」這三天可把沈曦愁壞了,就是個正常人三天不吃不喝也得餓壞了,別說名十三還是個病人了,若不是霍中溪一直堅持說名十三沒事,沈曦可能就急的去撓牆了。

  名十三這次的沉睡,似乎養足了精神,比起前幾天來,她可是精神多了。

  她自己坐了起來,慢慢穿上了衣服,還喝了一碗粥,然後靠著枕頭坐好,向沈曦道:「沈姐姐,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謝謝你這麼多天的照顧。」

  沈曦一邊將碗筷拿走,一邊道:「謝是不用了,倒是你,身體還沒好,怎麼走呀?」

  名十三微微一笑道:「他會來接我的。」

  他?

  沈曦立刻明白了名十三口中的「他」應該是那個有點脫線的少年。

  不過,沈曦有點不太看好他,這個少年,並不成熟,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他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天真幼稚,身上還帶著一團的孩子氣。對於需要人來精心照顧的名十三來說,他並不是一個可靠的人選。

  沈曦的沉吟,名十三看在了眼裡,她輕輕淺笑道:「沈姐姐不用替我擔心,他現在是混沌未開,童真未泯,以後會好起來的。」

  這是名十三的私事,沈曦自然不會橫加干涉,她笑著打趣名十三道:「還沒成親就向著他說話啦,也是,小夥子長那麼漂亮,難怪我們的名小姐要動心啦!」

  名十三羞紅了臉,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心情一樣,她輕咳了一聲,等她抬起頭後,見沈曦正笑瞇瞇的看著她,她不由辯解了一句:「他身上帶有金火陽氣,我待在他身邊,就不會再犯病了。」

  沈曦不知道什麼是金火陽氣,聽到名十三說到犯病,不由問道:「你到底是什麼病呀,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也沒見你吃什麼藥,怎麼能說好就好了呢。」

  名十三雖然心情很不錯,但一提到這個問題,她仍是正面回答沈曦,只是嘆了口氣道:「沈姐姐,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說了,對你沒有好處。我自小就與常人有異,小時候不知道避諱,說了許多不該說的事,牽累了很多人。沈姐姐我真不是有意瞞你,這些事情,一旦沾上了很麻煩的。」

  沈曦見她說的很真誠,也就不再問了,而是轉移話題道:「他幾天後來接你呀?我替你先收拾好了,別到時候缺這少那的。」

  名十三忽然伸出手,在褥子下面摸出一本皇曆和一個平安符,向沈曦道:「沈姐姐,這個平安符你給靜萱戴上,以後她就不會生病了。這本皇曆,是送給你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翻開了那本皇曆。

  那本皇曆是用黃紙做成的,每一張撲克牌大小的黃紙上,都寫著一個日子,就像後世那種一天撕一張的皇曆一樣。只不過後世的皇曆是印刷的,這本皇曆則是用毛筆寫的。而且這本皇曆很奇怪,不是從正月初一開始的,而是從六月初六開始的。

  名十三將那本皇曆翻到六月二十八這天,就這樣打開著將皇曆遞給了沈曦,對沈曦道:「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沈姐姐,從明天起,你一定要記著,一天撕一張,等撕到明年六月初六這本皇曆一張不剩的時候,你在正午時分仔細留心著看天上,當看到天上有一抹紅雲一道白光和一道藍光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你向著它們所在方位潑一瓢水。沈姐姐,這事兒你千萬要放在心中,萬萬不要弄錯了日期。」

  見名十三說的鄭重,沈曦也沒有問為什麼,她認真的接過了那本皇曆,向名十三道:「十三,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讓我這樣做,不過我還是謝謝你,我知道你肯定是為了我好。」

  得到了沈曦的理解,名十三卻是嘆了口氣道:「有的時候,我真恨自己,有好些事情我明明知道,可就是不能說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發生。因為一旦說出來,後果會更嚴重。沈姐姐,你是個明白人,這件事,千萬莫錯過了,要不然你會後悔一生。」

  沈曦知道名十三有些神秘,她既然說是十分重要,那就是十分重要,為了不讓自己後悔一生,沈曦決定聽從名十三的話。

  她將那本皇曆放到了一個孩子們找不到的高處,自己過一日撕一張,不敢間斷。

  過了兩天,那名少年果然又來到了沈曦家,可與他一起來的,不是他口中的張伯,而是一頂轎子,讓沈曦吃驚的是,那轎伕竟然是以前沈曦見過的名十三的四位哥哥。

  他們怎麼會一起來呀?沈曦看著眼前這古怪的組合,覺得萬分的詭異。

  那少年笑意盈盈的來到名十三面前,一點羞怯靦腆的樣子也沒有,好像他和名十三早就熟識一樣:「哎,有病的仙女,我雇了轎子來接你了,張伯年紀大了,不願來森林,我帶你去找他吧。」

  名十三對那少年笑道:「還真是巧,你雇來的轎伕,竟然是我的哥哥們呢。」

  那少年看了看名十三,又回頭看了看名七名八他們,他撓撓頭髮,笑嘻嘻的打招呼道:「哥哥們好!」

  這聲「哥哥們」一出,沈曦看見名家兄弟的臉都黑了。

  對這個過於天真的妹夫,名家兄弟明顯的能看出不是太滿意。

  名十三轉過身來向沈曦道:「沈姐姐,我要走了,謝謝你的照顧。」

  沈曦笑道:「這有什麼謝的,以後你若清閒了,就再來玩,我短期內是搬不了家的。」

  名十三俯過身來,給了沈曦一個擁抱,然後在沈曦耳邊輕聲道:「木屋還是鎖起來吧,不要讓靜萱進去,以後沒用的時候,燒掉吧。」

  身後名七喝道:「十三,上轎吧,咱們該走了。」

  名十三這才依依不捨的告別了沈曦,上了轎子。

  名七向沈曦道:「霍夫人,謝謝你這些天對舍妹的照顧,以後有用得著名家的地方,捎個信就行,能做得到的,我們自當盡力。」

  「好,若真有事,我不會客氣的。」沈曦只當他是說說客氣話,也就隨聲附和了一聲。

  名七向沈曦行了一禮,就和兄弟們抬起轎子,轉身離去了。

  那個少年向沈曦笑了笑,清清脆脆的說道:「沈姐姐,我叫宋水離。謝謝你照顧生病的仙女,等她病好了,我們再一起來你家玩。」

  沈曦笑道:「好,你們若是來了,我肯定熱情款待。」

  「沈姐姐,再見。」宋水離笑的眉眼彎彎,對沈曦輕輕行了一禮,就轉身向著轎子追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1:04

第81章

  宋水離笑起來十分的燦爛,就恍如天上的驕陽一般,能照亮到人的心裡去。

  沈曦忽然發現,這樣的男孩子,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因為他,實在是太可愛了,可愛到人讓忍不住的去心疼他,去寵他。

  沈曦看著那個他遠去的背影,那蹦蹦跳跳歡樂的樣子,也不由的會心一笑,這樣快樂的男孩,其實正適合名十三那種安靜的女孩,不是嗎?

  名十三的離開,讓青芙和靜萱失落了好長一段時間,就連沈曦也有點淡淡的捨不得。

  沈曦將名十三留下的平安符讓靜萱戴上了,囑咐她說是名姐姐留下的,讓她千萬莫要摘下來。

  靜萱高高興興的戴上了,過了幾天沈曦就發現,靜萱精神了不少,臉上也現了健康的光澤。不過在有一次靜萱和青芙閒聊時,沈曦聽到她抱怨了幾句:「我都好幾天沒夢到哥哥了,以前晚上我可天天會夢見他的,哥哥又把我忘啦。」

  沈曦此時才明白,靜萱為何晚上愛發燒了,也明白了名十三為何臨走時囑咐她把木屋鎖上了,不要讓靜萱去那裡了。

  人是有靈魂的,沈曦這個借屍重生的人,再有感受不過。

  知道了這件靈異的事,沈曦就將那個木屋門完全釘死了,不讓孩子們再有機會闖進去。沈曦其實打算將那兩盒骨灰埋掉的,可想想還是等安修謹回來再說吧,要埋哪怎麼埋,還是讓他決定吧。

  夏季日長,沈曦每天吃完午飯後,都會去睡會兒午覺,也不知是不是年紀漸長了的原因,沈曦覺得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從前了,人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催老藥,果然真是這樣,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真的很容易讓當父母的感覺到自己在一天天老去。

  沈曦睡午覺的時候,孩子們都會各自活動,霍中溪自從名十三走後,雖不再夜不歸宿,但也是經常白天不在家。所以通常狀況下,都是沈曦自己一個人在家午睡。

  這天中午,沈曦午睡被憋醒了,她穿鞋下炕去上廁所,由於屋裡沒有人,她也就沒出聲,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當她走過院子的時候,忽聽得西廂房後面傳來低聲說話的聲音,她離的有點遠,聽不太清楚。只隱約聽得出好像是青芙在說話。

  大約她是和靜萱在說話吧,這兩個女孩子關係還真好,當真是形影不離。

  沈曦剛打算繼續去廁所,又聽見有個男孩子的聲音道:「明兒個我自己去就行了,森林裡蛇多,你別再嚇著了。」

  嗯?不是靜萱?是鄭家清?

  他倆在一起說什麼?

  沈曦頓時好奇心大盛,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西廂前,聽西廂後兩個孩子在說什麼。

  只聽得青芙道:「沒事,我也是順手,反正我天天要和靜萱去採野果挖野菜。倒是你,下次練功的時候小心點,別再弄傷了。」

  鄭家清道:「你上次採來的藥真好用,我一敷上沒幾天就好了。以後要是再採藥了,你叫上我,我幫你趕蛇。」

  青芙似怒還嗔道:「好。我就怕到時候你又沒空了,讓我空歡喜一場。」

  鄭家清嘿嘿傻笑:「肯定有空,上次我不是和你一起去了嗎?」

  青芙道:「你還說呢,我好不容易做了那麼精緻的香包給你,你還掉水裡了,真討厭!」

  鄭家清又道:「下次我會小心的。你再幫我做個吧,這回我肯定藏的好好的。」

  青芙道:「好吧,我就再幫你做一個吧。」

  聽到這裡,沈曦就挪步走開了,實在憋不住了,先上廁所再說。

  等沈曦從廁所回來時,西廂下的竊竊私語就沒有了,青芙和鄭家清大概是走掉了。

  沈曦嘆了口氣,有些鬱悶的回了房間。

  對於這兩個小傢伙曖昧的情愫,沈曦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有驚訝,驚訝於他們才十四歲竟然開始懂兒女私情了。

  有欣喜,欣喜於他們不再是孩童,終於要長大了。

  還有淡淡的失落,失落於自己沒幾年就可以晉陞為婆婆丈母娘級別了,再過幾年,就更上一層樓,會被叫為奶奶外婆了……

  然後,沈曦徹底傷感了。

  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她很憂傷的輕輕嘆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歲月催人老呀!

  憂鬱了的沈曦大半天都懨懨的,特別是當看到青芙來翻找布頭,說要去繡一個香包時,沈曦就覺得自己老了老了老了。她羨慕的看著如青蔥般水靈的青芙,心中更鬱悶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曦躺在床上一個勁的唉聲嘆氣,剛洗完澡的霍中溪躺到她身邊,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小俠又淘氣惹你生氣了?」

  「這倒沒有,只是看見青芙都長成大姑娘了,感覺我都老了。」沈曦沒有將青芙和鄭家清的事情告訴霍中溪,生怕他發起怒來一頓教訓,讓孩子們幼嫩的心靈受到傷害。

  霍中溪伸出手在她身上摸了摸,俯到她耳邊道:「摸起來還那麼滑,一點也不老。」

  沈曦白了他一眼道:「你正經點,沒見我這兒正憂鬱著呢嗎。」

  「你連三十都不到呢老什麼呀,天天淨瞎想。」霍中溪皺眉,表示難以理解女人的複雜心理。

  沈曦看著從認識就沒怎麼變化的霍中溪,又開始羨慕了:「還是練武好,你看你,我第一次看見你,以為你是二十七八,現在明明都四十多了,看起來仍像二十七八。不會等我都三十多了,你還像二十七八吧,別人要是看見咱倆在一起,肯定說我是老年吃嫩草。」

  四十多歲的「嫩草」看著不停嘆氣的妻子,實在想不通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又不是神仙,誰不會變老呀,女人就是奇怪,有這時間不好好休息,淨想些沒用的。

  沈曦一邊用手撫摸著霍中溪平滑的小腹,一邊無情無緒道:「看你保持的多好,看來練武還是有用的,要不明天我也練吧,你不說我有底子嗎,我就不信了我一招也記不住。」

  「好。」霍中溪簡短的回答了沈曦一個字,就攥著沈曦的手往下伸。

  沈曦今天心情不佳,沒有心情做那事,她煩亂的掙脫開來,用手往外推霍中溪道:「別搗亂,我正想事呢。明天早起你先教我練輕功,哎,哪種花呀藥呀的能美白緊膚呀,我天天泡藥浴花浴,肯定也管用。」

  霍中溪見妻子有點走火入魔了,手一勾將她扶到自己身上,讓她騎坐在自己腰間,兩隻手惦了惦她那柔軟的乳,很真誠的說道:「娘子,你一點也不老,看,這裡還和以前一樣,翹的很可愛。」

  這個流氓!

  沈曦趴在他身上,吭一下就給了他一口。

  霍中溪悶悶的抽了口氣,手上的動作卻是越發用勁了。

  一會兒之後,房間中響起了沈曦的低喘嬌吟……

  經過了相公大人的愛情療法和肉體滋潤,沈曦第二天心情大好。

  不再感嘆流年了,也不再感覺青春易逝了,對著正在繡香包的青芙,她還故意開玩的問道:「青芙,你不是有香包嗎,怎麼又繡呀。」

  青芙似乎早就想過如何回答了,不假思索道:「我給爹爹繡的。」

  沈曦拿過她正繡的香包,仔細看上面的圖案,假裝驚奇道:「給你爹爹的應該繡萱草什麼的,繡燕雙飛幹嗎?這種成雙成對的圖案,不適合送給他。」

  青芙漲紅了臉,想了好大一會兒才強辯道:「我就是覺得這燕雙飛很好看才繡的。」

  沈曦見小姑娘害羞了,就不再逗她了,而是故左右而言他道:「靜萱呢,這兩天都沒看見你們在一起。」

  青芙鬆了一口氣,趕緊回道:「她和霍俠還有家清哥哥去小溪裡捉魚去了。」

  沈曦摸著青芙亮澤的長髮感嘆道:「青芙真是長大了,成大姑娘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非得吵著要趕海的小姑娘了。」

  聽沈曦一說,青芙也想起了當年自己非得要去趕海,纏得爹爹沒辦法了,只得將她帶去乾娘家趕海的事來了。

  想起爹爹對她的疼愛,她眼圈一紅淚就掉下來了:「乾娘,我想我爹爹了,他怎麼還不來呀?」

  沈曦現在後悔逗小青芙了,要不是她胡說八道,小姑娘也不會哭的這麼傷心了。

  她一邊給青芙擦淚,一邊安慰她道:「你爹爹那麼疼你,大概是實在沒空,要是有空了,肯定第一時間跑來見你。沒準呀,明兒個他就到了,你就好好繡香包吧,等你爹爹來了你就送給他,他肯定高興。」

  青芙馬上將手中剛起繡的布扔一邊去了,又去翻布頭道:「我給爹爹繡個新的,不要那個燕子的了。」

  沈曦替鄭家清默哀一下,看來小傢伙在青芙心中的地位,還是比不過歸海墨呀。

  對於青芙和鄭家清小小的暖昧,沈曦決定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情竇初開的年紀,對異性有好感是正常的,如果這時候橫加指責,會讓孩子生起逆反心理,造成的後果有時候會很嚴重。

  沈曦記得自己一個大學同學,找了一個當司機的男朋友,家裡嫌那男孩文化低工作又不好,不僅不同意他們交往,還逼他們斷了關係。那個同學也是個硬脾氣,不惜與父母斷絕關係,也執意嫁給了那個男的。大家本以為他們愛的這麼轟轟烈烈的,肯定會過的很幸福,可誰也沒想到,在結婚三年後,他們就離婚了。

  後來沈曦和她遇見時,兩人聊起這事,沈曦問她當初愛他愛的那麼深,怎麼會以離婚收場呢。

  那個女同學淡淡道:「當初父母一說反對,心裡就懶得聽了。和他在一起時,我們的話題就是想著如何對付父母。後來父母也斷了,我們也結婚了,沒有那個共同話題了,我們才發現我們之間根本一點也不合適。我說的他不懂,他說的,我不嫌粗俗不想聽。我好歹讀過幾本書,有點小資情結,他偏偏每分錢都要算計,說我花錢太大。天天吵架,不離婚還等什麼?其實那時候我家裡要是不管,我和他處一段時間,就會覺出不合適來了,肯定是要分手的。我不是怪我父母,只是覺得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太粗暴了。」

  到了現在,沈曦仍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有自嘲,有解脫,卻獨獨沒有痛苦。

  難怪有人說,愛情這東西就是彈簧,你給的壓力越大,它的反彈就越大。

  有了那個女同學的前車之鑑,只要青芙和家清沒有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來,沈曦覺得自己還是假裝不知道的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1:27

第82章

  傍晚的時候,去捉魚的小霍俠、安靜萱和鄭家清回來了,每個人手裡都用細樹枝拎了一串魚,還離大老遠呢,小霍俠就向沈曦喊道,「娘,今晚吃魚,我要吃糖醋魚。」

  「好。」沈曦笑瞇瞇的迎上去,接過孩子們手中的魚,誇獎他們道,「你們三個也太能幹了吧,怎麼捉了這麼多魚呀。」

  鄭家清先偷偷的瞟了沈曦身後的青芙一眼,才和沈曦說道,「師娘,師傅不愛吃甜的,咱們糖醋幾條,我再去烤幾條吧。」

  青芙笑道:「正好我也想吃烤的了,咱們多烤幾條吧。」

  沈曦看著曖昧互動的兩個小傢伙,哈哈笑道:「好,你們去架好架子,準備好烤魚的調料,我去收拾魚。」

  幾個孩子一起跑去廚房了,沈曦將魚泡進盆裡,拿著刀去鱗開膛。

  打完了魚鱗,沈曦用刀將魚腹剖開,當那軟乎乎的魚內臟伴隨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出現在沈曦面前時,沈曦覺得胃裡忽然一陣翻騰,她頭一歪,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今天這是怎麼啦,剖個魚竟然噁心吐了?

  沈曦覺得不太應該,這活計自己雖不是天天做,但也是經常做,以前可一回也沒吐過呀。

  是吃壞東西了?

  不會吧,今天自己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吃呀。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曦站起身來,把吐出穢物清理掉,漱乾淨了口,刷了一次牙,又到盆子前去收拾魚。

  剛蹲下,一看見盆裡的那魚流出來的血水,沈曦又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又吐了。

  這一吐,讓沈曦有點明白了。

  她應該是,再次懷孕了!

  她趕緊算了一下來月經的日子,然後有些遲鈍的發現,自己好像有兩個多月沒來月經了。

  一想到懷孕的可能,沈曦先是呆楞了一下,然後心內一陣狂喜。

  啊,真的呀,自己又懷孕了?

  四年多沒有動靜,現在真的懷上了?

  這一次,但願是個女兒。青芙和靜萱那樣乖巧可愛又貼心,沈曦早就萌死她們了。

  對對,要女兒,要是個女兒就好了,兒女雙全,自己這一生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沈曦第一反應就是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霍中溪,可這個衰人一大早又不知道去哪了,讓沈曦想告訴也找不到人。

  看著孩子們雀躍著搬出燒烤架,抱柴的抱柴,拿調料的拿調料,沈曦不忍孩子們失望,強忍著噁心,把那些魚收拾乾淨了。

  見霍俠不嚷著吃糖醋魚了,沈曦就將魚全交給了青芙和靜萱,讓她們先醃漬上,等著過會兒再烤。

  回到屋裡,沈曦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偷偷的傻笑。

  懷霍俠的時候,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再加上肚子裡的小霍俠又格外的讓人省心,沈曦基本上沒吃懷孕的苦,但同樣的,沒有孕吐,也就少了一項懷孕的過程體驗。

  就如同剖腹產,雖然也是生了孩子,但少了陣痛和生孩子時的痛苦,有時候就總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完整一樣。

  晚上霍中溪回來的時候,就敏銳的發現妻子平時不一樣了,一直在對著他傻笑,這種傻笑,只有她當初抱著那三千萬兩的銀票時才看見過一次。

  怎麼,她又將銀票翻出來了?

  霍中溪帶著疑問,一邊觀察著妻子,一邊吃完了晚飯。

  吃罷晚飯,一家人坐在院子裡乘了會兒涼,待孩子們都各自回房後,沈曦才美滋滋的拉著霍中溪回屋了。

  一進屋,霍中溪就問道:「今天怎麼了,總看著我傻笑什麼。」

  沈曦調皮的眨眨眼:「你猜。」

  霍中溪拉著沈曦的手,語重心長的對沈曦道:「縱慾傷身,你身體本就弱,節制一點才好。」

  沈曦滿臉黑線,自己平時表現出來的有這麼飢渴嗎?自己那明明是喜悅的笑容好不好?

  沈曦眼珠一轉,壞心眼又上來了,她笑瞇瞇的靠到霍中溪身邊,將霍中溪壓倒在炕上,撲過去就一頓激吻,一邊吻著一邊用手在他胸前輕輕撫摸。

  為了讓劍神大人更激動一點,沈曦趴在他的肚子上,用舌尖輕輕的舔著他那漂亮又結實的小腹。

  面對妻子熱情的挑逗,劍神大人也管不得什麼縱慾傷不傷身的問題了,他一翻身,就要將妻子壓到身下,正在這時,忽聽得妻子叫道:「等會兒!」

  霍中溪停止動作,疑惑的看向妻子,只見妻子一臉的羞怯,輕聲道:「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關鍵時候哪來這麼多廢話?霍中溪一邊繼續,一邊漫不經心道:「什麼好消息?」

  沈曦任由他動作,在他將要提槍進陣的時候,慢慢悠悠吐出了一句:「我好像懷孕了。」

  霍中溪的動作再次停下來了,他擰著眉很嚴肅的對沈曦道:「別逗,正事要緊。」

  沈曦嘿嘿嘿嘿笑個不停,且笑且說:「我沒逗你,我可能真懷孕了,今天剖魚的時候吐了好幾次。」

  霍中溪聽沈曦說的有根有影的,一個翻身火速從沈曦身上撤了下來,他伸出手去摸沈曦的小腹,喃喃道:「不會吧……」

  沈曦看著霍中溪那一臉的不敢置信,也不由有點心虛,萬一自己感覺錯了呢,於是她說道:「你會診脈嗎?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喜脈。」

  「懷孕了你還逗我!」霍中溪一邊控訴著,一邊伸手按住了沈曦的脈門,然後凝著眉一臉的鄭重。

  過了好長時間,他一句話也沒說,沈曦不由有些著急了,不會是沒懷孕空歡喜一場吧?她趕緊問道:「不是喜脈嗎?我沒懷孕?」

  霍中溪抬起頭,向沈曦道:「其實脈象吧,我就診得出兩種。」

  沈曦連忙追問道:「哪兩種?」

  霍中溪把手從沈曦的胳膊上拿開,若無其事的淡淡道:「跳和不跳。」

  沈曦嗷的一聲撲到霍中溪身上,一頓狂啃濫咬,這個衰人,這是在報復她的故意挑逗嗎?!

  如果說這一晚沈曦還有點懷疑的話,那接下來的幾天,一聞到葷腥味就會吐的沈曦,就明確的得出了自己肯定懷孕了這一結論。

  對於懷孕的沈曦,霍中溪格外的緊張,他倒不是擔心孩子,他是擔心沈曦,沈曦的身體以前虧的厲害,雖說用藥調理過了,但調理的怎麼樣他心裡可沒底。

  在這森林深處,沒有穩婆也沒有大夫,妻子要生孩子,連個接生的都沒有,萬一有什麼差錯,霍中溪不敢去想這個嚴重的後果。

  在經過了幾天的考慮後,霍中溪和沈曦商量,他們搬家,搬到劍神山去住,那裡不僅住的舒適些,也有許多人服侍,不用沈曦再操勞受累了。而且那裡離京城也近,大夫穩婆可以隨時候命。

  說實在的,沈曦並不想離開森林。

  劍神山的日子雖然過的舒適,但人多了,應酬就會多,麻煩更不會少。

  劍神夫人懷孕了,肯定有不少人打著慰問的旗號來拉關係。有的人沈曦可以不見,但像皇后娘娘,後宮哪位嬪妃來,沈曦如果也不見,那就有點太託大了。

  要見吧,這後宮女人都一個樣,勾心鬥角是家常便飯,和她們說話沈曦都得加小心。像自己這種政治小白,被人利用了都可能不知道,萬一被有心人套進去,怕連霍中溪都會牽連進去。沈曦不喜歡那樣的日子。

  沈曦有沈曦的想法,霍中溪也有霍中溪的堅持,兩個人意見暫時無法統一,好在前三個月是危險期,不宜長途奔波,兩人就決定還是暫時居住在森林裡,等三個月後再做打算。

  為了照顧懷孕的沈曦,霍中溪不再經常外出了,而是天天在家裡陪著沈曦,他還曾親自下廚做飯,可惜那手藝實在不怎麼樣,孩子們都很不給面子。最後還是沈曦主灶,青芙和靜萱幫忙打下手。

  很快,沈曦懷孕就過了三個月,面對霍中溪的堅持,沈曦退卻了,同意和霍中溪回劍神山,因為她知道,霍中溪太過緊張她了,不願看到她出一點事。

  在就她們準備收拾行李的時候,久違不見的歸海墨竟然忽然出現了。而且他還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跟著白衣飄飄的南嶽武神本我初心,還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霍中溪瞥了歸海墨一眼道:「他怎麼來了?」

  歸海墨還未回答,卻聽見本我初心輕哼一聲道:「怎麼,不歡迎我嗎?」

  霍中溪也回以冷哼,看了看緊跟在他後面的女人孩子道:「眼病治好了?心病也沒了?」

  本我初心沒理他的諷刺,一甩衣袖,不冷不熱道:「連你這個沒開化的野人都娶妻生子了,我哪能落後了呀。聽說你一直在教你兒子習武,我來看看,你教的有我教的好不。」

  霍中溪瞅了一眼那才三四歲的孩子,譏笑道:「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我兒子要打你兒子,比喝水和容易。」

  本我初心反譏道:「看你那點出息,也就是仗著你兒子比我兒子歲數大點唄,等過幾年再看,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霍中溪倒是贊同了他的觀點,難得的點頭道:「嗯,這還真說不定。你比我大多了,不是就打不過我了嗎。」

  本我初心刷一下就長刀出鞘,向霍中溪道:「說有什麼用,手底下見真章吧。」

  「怕你嗎?」霍中溪也抽出寶劍,兩人一躍就上了木牆,刀來劍去的打成了一團。

  歸海墨藉這機會走到青芙面前,向青芙伸出了胳膊,青芙歡喜的叫著「爹爹」,就投進了歸海墨的懷抱。

  「爹爹,你怎麼才來呀,我都想死你了。」青芙撒嬌著抱怨,語氣中的喜悅怎麼也掩不住。

  歸海墨看著已經亭亭玉立長成了小姑娘的女兒,眼裡滿是柔情:「乖,爹爹也想你。」

  然後青芙把他拉到了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沈曦看了眼比武的,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將目光放到了本我初心帶來的那名女子身上。

  這個女子比沈曦要年輕,個頭比較高,身材特別窈窕,模樣也不錯,雖比不上名十三,但也是個美人。不過這女子美是美,就是眉目間流露著一股冷清清的氣質,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沈曦大人物也見幾個了,自然不會打怵,她走過去笑著說道:「這個妹子,我叫沈曦,你怎麼稱呼呀?」

  那女子淡淡道:「沈姐姐好,我叫唐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1:46

第83章

  唐詩。

  沈曦對這個名字可是無比的熟悉,中華五千年燦爛輝煌的文化長河中,唐詩可是那最美麗的浪花之一呢。

  不過在這個社會嘛,這個名字就沒有那麼風光了。

  沈曦見她一直抱著那個大概有三歲多的小男孩,不由說道,「放他下來玩吧,總抱著怪累的。」

  唐詩還沒說話,就聽她懷裡那個小男孩脆生生的向沈曦道,「嬸嬸,嬸嬸,我叫本我迎。」

  本我迎,這個名字怎麼感覺比本我初心還怪呀。不過這小傢伙倒是挺可愛的,不但不怕生,還有點自來熟。

  沈曦見他伸著兩條小胳膊像是讓自己抱的意思,就伸出手去,將他從唐詩懷裡抱了過來,小傢伙進到沈曦的懷裡,揚起小腦袋,噘起小嘴,吧嘰一聲就在沈曦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眉飛色舞道:「嬸嬸,你長的真好看。」

  這句出自小孩的恭維話讓沈曦心花怒放,她也在小傢伙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和藹可親的笑道:「乖,小迎是嬸嬸見過的最可愛的小朋友啦。」

  本我迎笑的眼睛都彎了,可愛極了。

  正當沈曦還打算和小傢伙相互吹捧幾句時,只見他一眼看見沈曦身後的安靜萱了,小傢伙立刻揚起一個甜蜜的笑容,小胳膊衝安靜萱一伸:「姐姐,我要姐姐抱。」

  沈曦……

  小傢伙從沈曦身上掙下去,逕自撲進了安靜萱的懷裡,然後「木哇」「木哇」,在安靜萱漂亮的小臉蛋上狠狠來了兩口。

  被遺棄的沈曦轉過身去,向唐詩道:「小迎可真活潑,一點不認生。」

  「嗯,性子像他爹。」唐詩臉上仍是冷清清的,也沒笑容也沒什麼表情,不過說話倒是挺流利,不像歸海墨,總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

  兩人這邊正說話,那邊歸海墨見兩人打的熱鬧,也忍不住手癢了,和青芙敘完舊後,也加入了戰團,戰鬥很快由兩人對打轉變為三人混戰。

  他們速度極快,肉眼根本就看不見他們的動作,只是從偶爾有人被擊飛出來,才能看得出是哪兩個人聯手了,又是哪個人被揍了。

  沈曦對這些「體育運動」不感冒,看了一會兒後就興致缺缺了。倒是旁邊的唐詩,似乎能看懂一樣,看的津津有味。

  沈曦和她打完招呼,也就沒什麼話說了,見她在看打架的,也就沒再打擾她,自己去廚房琢磨午飯要做什麼。

  先蒸上一大鍋的米飯,沈曦又忙著擇菜洗菜,洗著洗著,忽然想起家裡城來了這麼多人,好像房子不夠住。

  家中只有青芙他們隔壁那一間客房是空的了,可以讓歸海墨住,那本我初心三口子住哪呀?

  北邊那破木屋裡放著骨灰盒呢,名十三曾暗示過裡面不太乾淨,若本我初心自己還倒罷了,他家還帶著小孩呢,讓人家住那間房,似乎不太合適。

  想到這兒,沈曦走到廚房門口,向著空中打成一團的三個人大喊道:「別打了,都下來商量事兒!」

  霍中溪率先撤了出來,幾步跨到沈曦面前,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見霍中溪不打了,歸海墨和本我初心也就住了手,隨之落到了院中,也是帶著疑問看向沈曦。

  沈曦說道:「既然你們三個閒著沒事,趕緊去蓋間木屋,不然他們一家三口晚上就沒地方睡了。」沈曦伸手指了指本我初心。

  被安上了一個「閒著沒事」罪名的霍中溪皺了皺眉道:「讓他們住那木屋就行了。」

  沈曦白了霍中溪一眼,將他拽入廚房,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木屋裡有瞿明雪母子的骨灰,怎麼能住呀。」

  「骨灰怎麼了?本我初心要是怕那玩意才怪呢。」霍中溪覺得這個完全不是問題,骨灰有什麼怕的。

  沈曦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探討鬼怪的問題,只得說道:「他不怕,他娘子和孩子可能會怕呢。你說那麼多幹嘛,趕緊蓋房去,後面還堆著不少乾木頭呢,你們趕緊動手,天黑前得弄完了,聽到沒?」

  霍中溪見沈曦比較堅決,只得聽從了娘子大人的吩咐,他走出廚房向本我初心道:「走吧,先給你們蓋間房。」

  歸海墨說道:「我住破屋,也行。」

  霍中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瞿明雪在那屋,你也去?」

  歸海墨肯定聽說過瞿明雪的事了,聽了霍中溪的話,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邁開大步就走:「在哪蓋?」

  本我初心隨便劃拉了一個地方,三個男人就忙活開了,木板木頭滿天飛。

  小迎早就和霍俠青芙他們混熟了,追在大孩子後面,「哥哥姐姐」叫的甜著呢。

  沒什麼事幹的唐詩來到廚房,對著忙碌的沈曦道:「我做什麼?」

  沈曦正切菜呢,隨手指了指盆子泡的魚道:「那你就收拾收拾魚吧。」她正犯孕吐呢,一聞到魚味就噁心,所以這魚就一直沒收拾。

  唐詩拿起刀就走到了魚盆前,開始拾掇那幾條魚,廚房裡頓時飄起了股魚腥味和血腥味。

  沈曦最受不了這個味道了,飛奔出廚房,扶著牆「哇哇」一頓乾嘔。

  唐詩跟著出來,一見沈曦這個樣子就問道:「幾個月了?」

  沈曦拍了拍胸口,壓下胃裡的噁心,回答道:「應該有三個多月了。」

  唐詩道:「回頭我幫你看看脈。」

  沈曦驚訝道:「你是大夫?」

  唐詩點點頭:「嗯。」

  見沈曦還要去廚房,她體貼的說道:「你去歇著吧,我來做就行了。」

  沈曦心道,還真沒看出來,這個唐詩原來是個面冷心善的人。

  由於唐詩的堅持,沈曦就從廚房退了出來。

  擺放好桌椅碗筷後,沈曦看看沒什麼事,就去看蓋房子的。

  蓋房子這事霍中溪早就駕輕就熟了,再加上兩個武神幫忙,這房子蓋起來的速度那是相當的快。等沈曦出來的時候,木板都削好了,木頭牆都豎起一大半了。

  由於是暫時居住,這房子就是用的純木頭,反正現在天氣還不冷的,住著應該沒問題,但如果他們打算在這裡過冬的話,這房子還是不行的,一是漏風二是不隔冷。

  沈曦過來沒有多久,唐詩就來招呼大家吃飯。沈曦還挺奇怪的,自己做飯也算利索,但要做這一大桌子菜,恐怕也得很長時間,這唐詩怎麼才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做好啦?

  帶著疑惑,沈曦也和大家一起回去吃飯。

  當看到桌子上擺的菜時,沈曦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肉炒蘑菇,肉炒木耳,肉炒豆角,肉炒土豆……唯一沒用肉炒的,就是那一盆子清蒸魚。

  沈曦喜歡做飯做菜,特別是做給霍中溪和孩子們吃,當看到他們吃的飽飽的,吃的開開心心的時候,她自己也會很開心。所以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孩子們和霍中溪的胃口都被她養刁了。

  唐詩的廚藝顯然不太怎麼樣,肉炒系列那肉是硬的硬鹹的鹹,那盆清蒸魚就更悲慘了,竟然忘了放鹽。所以,不但孩子們都沒有吃飽,就連霍中溪也沒吃多少。

  本我初心和小迎顯然是習慣了,小迎吃的挺多的,本我初心不過是每樣菜都嘗了嘗,就算是吃了這頓飯。

  沈曦看了看本我初心,難怪他比霍中溪歸海墨要瘦呢,原來是餓的。

  唐詩還是比較勤快的,收拾碗筷什麼的根本不用沈曦動手,全都手腳麻利的拾掇好了。

  只一下午,男人們就將房子蓋好了,桌椅板凳床櫃也各做了一套。沈曦拿來油紙,蒙在了窗戶上,將白天曬上的被縟拿過來鋪上,一個簡陋的家就可以入住了。

  男人們累壞了,孩子們一個勁的喊餓,沈曦只得讓唐詩給她打下手,仍是自己主廚,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

  孩子們有愛吃的撥絲水果,紅燜雞子,魚香肉絲和糖醋排骨,孩子們吃的很歡,特別是小迎,好像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一般,小嘴裡塞的滿滿的。

  本我初心只挾了一口菜,就不由的瞇起了眼睛,然後筷落如風雨,大有要把一桌菜都幹掉的趨勢。待吃了半飽後,他滿意的對霍中溪道:「弟妹這手藝,便宜你小子了。」

  霍中溪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看女人,眼光就沒好過。」

  本我初心同情的看了一眼歸海墨道:「比他還強,管什麼樣的女人呢,反正我還有一個。」

  歸海墨本不想理這個找心理平衡的傢伙,不過實在看不慣他那囂張的樣子,看了眼青芙道:「我女兒,十四了。」

  兒子才三歲的本我初心明顯有點氣弱了,他挾了一箸菜道:「可惜沒酒,要不然可以痛快的喝一場了。」

  正說著話呢,已經吃完飯的青芙蹭到了歸海墨旁邊,撒嬌般的膩在歸海墨身邊,將一個精緻漂亮的香包遞給歸海墨道:「爹爹,我送你的禮物,好看不?」

  歸海墨接過那個香包仔細端詳,見那香包確實是花了功夫的,不論是做工還是顏色的搭配,都符合他這個年齡,上面繡的那叢萱草,水靈靈的和真的一樣。

  「好看。」歸海墨一邊誇獎女兒,臉上不自覺的就流露出了笑意。

  本我初心扭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歸海墨,酸溜溜向霍中溪道:「太乍眼,懶得看。」

  本來他是想取得同樣沒女兒的霍中溪的共鳴,卻沒想到霍中溪將手伸進懷裡,也掏出來了一個香包,對他揚了揚眉道:「我也有,我娘子做的。」他這個香包,做的雖不如歸海墨那個精緻,但上面那對鴛鴦卻更是刺眼。

  本我初心鬱悶了。

  歸海墨和霍中溪很不厚道的對他進行了無言的嘲笑。

  見歸海墨和霍中溪得意的樣子,本我初心就憋不住了,他抬起頭偷偷的看了看正在餵兒子吃飯的唐詩,小心翼翼的從腰帶裡拽出一樣東西,也沒全拿出來,只露了一半,看得出是一個小巧的粉紅色的荷包。

  霍中溪和歸海墨齊齊探過頭去圍觀,又不解的齊齊抬起頭來看著他,只聽他小聲道:「我也有,月兒給我做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2:08

第84章

  本我初心口裡的月兒,自然非風纏月莫數。

  霍中溪和歸海墨認識他們很多年了,對他們那點恩怨早就爛熟於心了。

  本以這本我初心娶妻生子後,就不再想著風纏月了,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風纏月送給他的香包。

  留著就留著唄,現在竟然還敢拿出來顯擺,於是歸海墨和霍中溪對視一眼,兩人對著地上的唐詩異口同聲的喊道,「嫂子……」

  唐詩一抬頭,把本我初心嚇的臉都有些發白了,他手忙腳亂的把荷包塞進了腰帶裡,慌裡慌張道,「沒事,酒撒衣服上了。」

  唐詩看了看他們根本沒有酒的桌子,沒有吭聲,又低下頭去餵孩子。

  歸海墨和霍中溪看見本我初心這狼狽樣兒,兩人不由都暗爽的不得了。

  本我初心可氣壞了,他氣急敗壞的瞪著霍中溪和歸海墨,恨不得用眼刀立刻就將他倆大卸八塊了。若不是礙於有別人在場,估計這會兒桌子都掀了。

  吃過晚飯後,本我初心提出三人出去走走消消食,不過眼中那挑釁的火花嗞啦嗞啦的,顯然這個「走走」內容不簡單。

  歸海墨見青芙在向他招手,走過本我初心身邊時,幸災樂禍道:「酒,你喝了?」

  霍中溪也跟著歸海墨走了出去,經過他身邊時,也火上澆油道:「我家沒酒。」

  本我初心回頭看看桌子上,再看看唐詩沉靜的臉,頓覺烏雲蓋頂。

  唐詩餵完孩子,就和沈曦一起收拾桌子洗盆刷碗。

  做完這些後,見孩子們都去小霍俠他們屋裡鬧去了,那三個無聊的男人又在外面動起手來了,就坐在炕上和沈曦說道:「我來幫你診診脈吧。」

  沈曦將胳膊伸出去:「有勞了。」

  唐詩用手指按上沈曦的脈門,認真的替沈曦把著脈,過了好長一大會兒,她才將手縮了回去,緩緩說道:「孩子好的很,沒有事兒。只是你的身體早年虧狠了,後來雖然進補了一陣,但方子太過於溫和,效果並不是太好。我再給你重新開個方子,明天我去給你採點藥,保你沒事。」

  沈曦心中大喜,連聲道謝:「幸好你來了,你要是不來,我們就得回劍神山了。現在你就會醫術,我們就不用回去了。」

  唐詩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我也不願意和他回武神殿去。」

  南嶽武神殿,估計和中嶽的劍神山是一樣的地方。

  沈曦本以為自己奇葩了,放著福不享非愛待在這森林裡,沒想到唐詩竟然也是此道中人呀。

  「我是不想對著那些勾心鬥角的人,你是因為什麼呀?」沈曦很好奇唐詩不想回去的原因。

  唐詩斂下眼簾,仍是那冷清清的聲音道:「我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

  啊?風纏月的事情,她知道?

  沈曦覺得有點不可能,看唐詩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不大可能為了武神夫人這個頭銜,就嫁給本我初心吧。

  「你知道……」沈曦試探了半句,沒敢往下說,萬一她不知道呢,自己還不是成心給她添堵嗎?

  「那個女武神,我知道。」唐詩靜靜的說著,似乎是在說著別人的事一樣:「認識他的時候,不知道他是武神,成親以後才知道的。」

  沈曦安慰她道:「他們都這樣,我相公也是,當初小心的很,生怕惹上什麼麻煩女人。」

  唐詩輕嘆一聲道:「他和霍劍神不一樣。」

  本我初心和風纏糾纏了二十多年,其中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他們這些外人不可能知道,本我初心究竟在多愛風纏月,除了他自己還是誰也不知道。

  面對如此複雜的感情糾葛,別說沈曦是局外人,就算她是當事人,恐怕都理不太清楚,所以她只能安慰唐詩道:「沒事,他既然娶了你,肯定會對你好的。還有,他那麼喜歡小迎,怎麼可能捨得他受到傷害呢。」

  唐詩不甚樂觀道:「但願吧。」

  和唐詩聊天,算不上太愉快,一是她話少,從來不會主動挑起話題;二是她表情少,不管你說的多好笑,她只會抬頭看你一眼,不管你說的多憂鬱,她也只是淡淡瞥你一眼。這讓和她聊天的人,感覺十分的沉悶。兩個人待了一會兒,就連沈曦這種愛嘮叨的家庭婦女都找不到話題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大一會兒,還是沈曦主動道:「咱們去看看孩子們吧,我家小俠淘的要命,別再欺負小迎。」

  後來看著孩子們打鬧,才算沒有冷場。

  三個武神在外面打了整整半宿,等沈曦都睡了一覺以後,霍中溪才摸黑回來了。

  沈曦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麼還總打呀,不累嗎?」

  霍中溪上炕來將沈曦攬入懷中,輕輕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才說道:「不累。你怎麼還沒睡沉?是不是我回來吵到你了」

  「沒有。」沈曦在他懷裡翻了個身,側著身面對著他,將手搭在他腰間,又朦朦朧朧欲睡去。

  霍中溪在她耳邊輕聲道:「上次在海邊的事,今天本我初心和我道歉了。」

  沈曦一聽到這話,就勉強睜開了眼睛,向霍中溪道:「你原諒他了?」

  霍中溪嘆道:「歸海墨當了和事佬,我若再追著不放,就太不給歸海墨面子了。」

  對於海邊的那件事,其實沈曦不太恨本我初心,雖然當初他也助紂為虐了,沈曦最討厭的還是那個風纏月,動不動就殺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見沈曦沒出聲,霍中溪又道:「其實他主動來森林,就有要與我和解的意思。畢竟這世上一共四個武神,說句自傲的話,能平起平坐的也就我們這幾人,能真正開懷說笑的也就這幾人。有的時候,頗有點……」

  沈曦補充道:「頗有點高手寂寞如雪的感覺,你們幾個實均力敵,還有點惺惺相惜,對吧?」

  霍中溪低笑道:「對,就是這感覺。」

  沈曦大度的說道:「好吧,我原諒他了。不過風纏月我是絕對不會原諒的,這個女人太狠了。」

  見妻子說的斬釘截鐵的,霍中溪趕緊附和道:「嗯,我也不會原諒她。臨來森林的時候我就想去滅了東嶽,可安修慎說時機不對,沒讓我出手。」

  沈曦奇怪道:「什麼時機不對?」

  「那時候剛接手了北嶽,安修慎說他把官員都放到以前的北嶽去做官了,朝中已經沒有閒散官員了,若我再滅了東嶽,他就派不出官員去接收政務了,他讓我再等幾年,等他再培養一些官員,還有國家剛經過動亂,要休養生息一下。」

  沈曦聽到這裡,才知道為何安修謹說安修慎是個好皇帝了。

  只從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得出,安修慎是一個思維嚴謹、進退有度、條理分明的人,而且還是一個能為百姓著想的好皇帝。比那不靠譜的安修謹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和霍中溪聊了這麼兩句,把沈曦的瞌睡蟲都聊跑了,她睜著大眼睛向霍中溪道:「相公,你說本我初心真不惦記風纏月了嗎?」

  霍中溪想都沒想就說道:「都惦記二十多年了,哪有這麼快放手。」

  沈曦也說道:「我也這樣覺得,就連他娘子唐詩也不看好他。」

  霍中溪拽過一床夾被搭在兩人身上,囑咐她道:「天氣轉涼了,你別凍著了。」然後繼續說道:「你別管他們那破事,好好養著就好了,明天我就回莫老伯那一趟,讓他給安修慎送個信,幫我收拾一下劍神山,過幾天咱就走。」

  沈曦一千個一萬個不願回去,趕緊向霍中溪道:「咱們不用回劍神山了,唐詩就是大夫,看起來醫術還挺高呢,她給我診脈了,說我沒事。」

  「她是個大夫?」霍中溪倒有些驚訝了,他沉思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道:「算了,還是回去住吧,那裡有人伺候你,不用你幹活了。」

  「我不回去,我討厭那群勾心鬥角的人,說個話都繞半天,累都把人累死。」

  若她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可能還會幻想著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類的宮廷生活,可沈曦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是五六十的人了,對那些東西早就看淡了。吃的不好無所謂,住的不好無所謂,辛苦一些也無所謂,人這一輩子,圖的還是個知冷知熱的丈夫和一群健康懂事的孩子。沒有經歷過心灰意冷,沒有經歷過孤單困苦,是體會不到這種視世事如浮雲的感覺的。

  霍中溪見妻子執意不去劍神山,只得無奈道:「那好吧,你就在這裡生孩子,不過明天我還是要去找莫老伯一趟,讓安修慎派點人過來,穩婆大夫的,都得準備好了。」

  見沈曦還想說什麼,霍中溪卻給她頂回去了:「這事聽我的,不然就回劍神山。」

  不願回劍神山的沈曦,只得乖乖閉了嘴,將頭紮進霍中溪懷裡,不再說話。

  不過,她的嘴角,卻是微微翹起的。

  有人關心有人重視的感覺,真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2:27

第85章

  第二天吃罷早飯,霍中溪就鄭重的拜託歸海墨和本我初心照顧妻子和孩子,然後又叮囑了沈曦一番,才動身離開了森林。

  從重逢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夫妻分離,讓沈曦還有點不太適應。

  總感覺霍中溪一走,她的主心骨就沒有了,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來,就連做飯都失了水準。

  吃著鹹的鹹淡的淡焦的焦糊的糊的飯菜,本我初心對歸海墨感嘆道:「咱怎麼就沒碰到對咱用情這麼深的女人呢,這才走了一會兒,就茶不思飯不想了,我還真羨慕霍中溪了。」歸海墨頗有些遺憾的說道:「都怪當時,下手晚。」

  沈曦把端來的盤子往桌子上一扔,白了歸海墨一眼:「吃飯也堵不上你們的嘴!」

  歸海墨立即往嘴裡扒了一口飯。

  本我初心卻頗有興趣的湊到歸海墨耳邊問道:「聽這話是有故事呀,說來聽聽。」

  他這聲音不算小,沈曦自然也聽到了,她對著本我初心笑了笑,然後對著廚房喊:「唐詩,本我初心想要你繡的荷包了!」

  本我初心立即端正坐好,一本正經的指責歸海墨道:「朋友妻,不可欺,歸海墨,你這個衣冠禽獸……」

  衣冠禽獸一挑眉,只吐出了四個字就秒殺了本我初心:「粉色荷包。」

  唐詩一挑門簾進來了,冷冷說道:「粉色荷包?大男人要什麼粉色荷包呀,娘裡娘氣的!」

  本我初心心裡有事,自然不敢和唐詩分辯,只得訕訕笑道:「我是不是娘裡娘氣,你還不知道呀?」

  可能他說的時候沒覺出什麼來,可在這一干聽眾耳中,這話可是有些不太正經了。

  沈曦率先笑了,然後歸海墨也破功了。

  唐詩臉色微紅,狠狠的剜了本我初心一眼,轉身走了。

  本我初心長吁了一口氣,對歸海墨道:「你不成親,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歸海墨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管他什麼女人呢,你好歹還有一個。」

  沈曦笑的前合後仰的,這句話,不是昨天本我初心對歸海墨顯擺的時候說的嗎?沒想到歸海墨這麼有意思,只隔了一晚就還給本我初心了。

  本我初心鬱悶的扒飯,不再理幸災樂禍的人們了。

  沈曦見無熱鬧可看,就去招呼孩子們來吃飯。

  沈曦發現,這些武神們,本我初心她還不太瞭解,但不管是歸海墨也好,還是霍中溪也好,在和別人相處時,似乎都不太愛說話,只有他們幾個在一起,不僅話多,還經常互相開玩笑,就好像損友一樣。

  就拿霍中溪來說,和自己在一起時話最多,基本上是有問必答。和歸海墨在一起時,話也不少,和本我初心還會連嘲帶諷的開玩笑,但當初瞿明雪和他說話時,他卻總是帶搭不理的,就連在他徒弟安慶波面前,也是話少的很。這大概真是自己那句話吧,高手寂寞,和同一境界的人,才有共同話題。

  吃罷早飯,唐詩洗涮完畢後,就提了個籃子上山採藥去了,沈曦閒著沒事,就走到田邊看穀子。

  快到收穫的季節了,穀子已經開始變黃了。

  沈曦揪了一個谷穗,在手裡撮了撮,露出了裡面微黃的小米。

  她拿了一個小玉粒放進嘴裡,用牙齒輕輕嗑了一下,一丁點的甜漿就迸到了舌尖,看來小米粒還嫩了一些,得再長幾天。

  「好吃嗎?」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嚇了沈曦一大跳。

  歸海墨從沈曦手中拿走那個谷穗,自己也撮了一粒小米放進了嘴裡,有些疑惑道:「沒有味道。」

  沈曦笑道:「我是用牙嗑的,看看這米粒硬不硬,你吃肯定是沒味了。」

  歸海墨將那谷穗揉碎,將米粒和穀殼都撒回了穀子地裡,向沈曦道:「莊稼要熟了,我帶了本我初心來。」

  「謝謝你想的這麼周到!」看來上次指使他收莊稼的事情,讓他記憶深刻呀。

  歸海墨也似乎是想起了從前,有些感慨道:「我沒種過莊稼。」

  田畔吹來的風,帶著一點懊熱,還混合著泥土的芬芳和莊稼青草的汁液香,讓沈曦覺得相當的適意,她微瞇著眼睛滿足的喟嘆道:「我以前也沒種過,現在年年種,感覺還不錯。」

  歸海墨微微偏了偏頭,看著旁邊這個差點成為了他妻子的女人。

  纖細的身材,略顯單薄,一身淡綠紗衣,更是增添了她的柔美。秀麗的容貌,不豔麗,卻也不平庸,那雙靈氣十足的眼睛裡,一直含著淡淡的微笑,看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很溫暖。

  當她溫溫柔柔的和自己說話時,當她用那溫柔如波的目光看自己時,歸海墨就會湧起一股悔意,當初,若自己再主動一點,自己行動再迅速一點,這個女人,就會是自己的妻子了。

  那時候,只顧了想報仇,想顛覆西嶽,沒有把女人看在眼裡,現在……每當看到她和霍中溪甜甜蜜蜜恩恩愛愛時,他都會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一生中很重要的人和很精彩的生活!

  雖然有如此感覺,可歸海墨並不是那卑鄙小人,既然她已經是別人的人了,那自己就不再想這件事了。武學之路博大精深,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也非三心二意可以到達終點,所以,別人的幸福,就由他們自己去感覺吧,而自己的路,還得自己走下去。

  中午的時候,唐詩採藥回來,枝葉根莖放了滿滿一籃子,回到家都沒顧得上喝水,她就開始洗晾曬,動作相當熟悉,看起來以前是常幹這活的。而且沈曦發現,人一旦沉浸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時,那種專注的神采,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的駐足停留,既心生羨慕,又恨不得能採而代之。

  本我初心站在門口,看著忙碌的唐詩,眼光是那樣的柔和沉醉。

  沈曦在旁邊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暗道,其實本我初心,也是喜歡唐詩的吧。

  晚上的時候,沈曦一個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已經習慣了天天和霍中溪同床共枕,現在只剩下自己了,就覺得房間空蕩蕩的,身邊空蕩蕩的,心裡也空蕩蕩的……好不容易折騰睡去了,午夜夢迴時,手往旁邊一搭沒有熟悉的身體,就忽然驚醒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不停的想著霍中溪到哪了,在哪兒睡呢,會不會冷,會不會碰到毒蛇猛獸。雖然知道以霍中溪的功夫,很難遇到什麼危險,但她就是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沈曦覺得自己是中了一種叫「霍中溪」的毒,而且是無藥可解、無藥可醫的那種劇毒。

  最後實在睡不著覺的沈曦就將霍中溪的枕頭抱在懷裡,權當是抱了他在睡覺,才在那熟悉的味道中,慢慢睡去了。

  夜裡沒睡好,早晨自然就起的晚了,也沒能趕得上做飯,好在還有勤快的唐詩,早早的就做好了早飯,只是手藝嘛,一如既往的差。

  本我初心見沈曦一臉的倦容,還有兩個淡淡的黑眼圈,不由調侃道:「呀,弟妹怎麼這麼憔悴啊,娘子,趕緊給弟妹熬點補藥,還有那個治相思病的藥,多熬點!」

  沈曦懶得理他,沒什麼心情的喝著粥,倒是歸海墨還算厚道,將放在本我初心前面的鹹菜涼菜拽了過來,放到沈曦面前,輕聲道:「多吃點。」

  本我初心看著自己前面光禿禿的桌面,冷哼一聲:「無事獻慇勤。」

  見他還沒完了,沈曦忽然向歸海墨道:「青芙繡的荷包好看吧?」

  歸海墨點頭:「好看。」

  沈曦又道:「這幾天我看她又要繡荷包了,找了塊粉紅的緞子,也不知道是繡給誰的。」

  一聽「粉紅」兩個字,歸海墨就明白沈曦的意思了,他假裝思考了一下,反問道:「粉紅荷包?」

  本我初心看了唐詩一眼,有些心虛的瞪了二人一眼,然後輕咳一聲,假裝和二人聊天道:「肯定是自己用唄,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吃飯吃飯。」

  從這兒以後,本我初心是再也不輕易招惹沈曦了。

  由於天氣好,唐詩的藥材曬乾的很快,沒過幾天,沈曦就喝到了唐詩特製的安胎補身藥。雖然藥汁很苦,沈曦還是一天三頓的堅持著喝,就算不為別的,為了自己的孩子,為了霍中溪,她也要健健康康的活著。

  霍中溪是第六天的時候回來的,當看到他風塵僕僕的站在自己面前時,沈曦就覺得一直空著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滿了,四肢百脈裡積壓的郁氣一下子就散發出去了,笑容忍不住的就綻放了,心情莫名的就愉悅了。

  霍中溪似乎也是想念沈曦了,把手裡的東西一扔,就將沈曦擁入了懷裡。

  在他溫暖熟悉的懷抱裡,沈曦埋頭在他的胸前,喃喃道:「想死我了……」

  霍中溪的回答,就是將她摟的更緊了。

  好在兩人還知道這是院子裡,沒敢再進一步,只是抱了抱就分開了,不過霍中溪進院子的動靜,還是驚動了歸海墨和本我初心,那夫妻二人之間匆忙的擁抱,還是被他們看在了眼裡。

  本我初心瞟了一眼歸海墨道:「你完全沒戲,他們中間根本容不下別人。」

  歸海墨低下頭,不再看院子裡的那兩個眼神都飄著甜味的人,輕輕吐出了三個字:「我知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2:47

第86章

  霍中溪的回來,彷彿給沈曦注入了活力一樣,讓沈曦幹起活來又勁頭十足了。

  為了迎接親愛的相公大人歸來,沈曦整治了滿滿一桌的好菜。

  剛一上飯桌的時候,本我初心就打趣道:「霍中溪你不知道,我們可想死你了,我這輩子都沒這麼想過你。」

  霍中溪瞥了他一眼道:「想我做什麼?」

  本我初心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誇張道:「看見沒?滿滿一桌子菜,色香味俱佳。從你走後,你娘子就得了相思病,連飯都不會做了,你走了幾天,我們就被我娘子荼毒了幾天。」

  霍中溪微微一笑,眼中的欣慰與甜蜜顯而易見。

  本我初心羨慕道:「若有人這樣深情對我,我也會傾情相對。」

  霍中溪似勸似諫的說道:「嫂子對你,也很好。」

  先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看,本我初心才似有不甘道:「她不像弟妹,我要是走幾天,管保她連想都不想我。」

  在旁邊聽了好久的歸海墨插嘴道:「性子冷,不是不想。」

  本我初心嘆了口氣道:「夫妻間,還是熱情一點好,我娘子太冷了,整天連個笑臉都沒有。像弟妹這樣的,溫柔愛笑,下得廚房帶得孩子,對男人體貼又熱情,這才是男人都喜歡的好妻子。」

  霍中溪臉上湧出了笑容,歸海墨低頭給自己倒了杯水。

  端著一盤菜正走到門口的唐詩,轉身又回到了廚房。

  「怎麼沒上菜?桌上放滿了?」沈曦一邊炒著菜,一邊問唐詩。

  「沒有,我一會兒送過去。」唐詩將菜放在桌子上,然後靜靜的站在這煙熏火繚的廚房裡,很久很久,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沈曦菜全部炒完了,喊她去吃飯,她才匆匆應了一聲,端著那盤菜走了出去。

  飯桌上,本我初心和平時一樣的談笑風生,唐詩也如往昔一樣沉默不語。

  沉浸在小別重逢中的霍中溪和沈曦眼中只有對方,歸海墨在悶頭吃菜,沒有人注意到,唐詩只顧著餵小迎吃飯了,自己一口也沒吃。

  吃完飯後,三個武神轉移了戰場,又去外面比武去了,唐詩和沈曦一起收拾碗筷。唐詩對沈曦道:「沈姐姐,你休息去吧,我來刷碗。」

  沈曦笑著說道:「那我去看看孩子們。」說罷,就出了廚房。

  廚房裡,只剩下了唐詩一個人,她舀來一盆水,將碗放進去,一個挨一個的清洗乾淨。

  手中在刷著碗,唐詩的眼中,卻有淚流了出來,一滴滴,滴入了刷碗的水盆中,在那盆髒兮兮的水中,連漣漪都沒有激起來,就沒有了蹤影。

  碗筷洗完了,廚房收拾乾淨了,唐詩看了一眼在小霍俠房中玩的發瘋的兒子,默默的回了房間。

  從始至終,沒有人知道她聽到了本我初心的話,也沒有人知道她傷心了,也流淚了。

  三個武神在外面又打了半宿架,由於懷孕的原因,沈曦格外的嗜睡,在霍中溪回來之前,早就睡下了,不過心中惦記著霍中溪,並沒有睡沉,所以霍中溪一回來她就醒過來了。

  霍中溪躺到沈曦身邊,將沈曦緊緊的抱在懷裡,火熱的吻落在沈曦的唇上。

  沈曦反摟住霍中溪緊窄的腰身,與他纏綿激吻。

  「娘子……行不行?」霍中溪的身體,忠實的表達了對妻子的思念和愛意,不過都到了此時,他依然沒有忘記妻子還在懷著孕。

  本來就有段時間沒有過親密了,現在又是久別重逢,沈曦也是憋不住了,她一邊撫摸著霍中溪那讓她著迷的身體,一邊喘著粗氣道:「過了三個月,可以了,你輕一點。」

  話音未落,霍中溪已經試探著,進入了她的身體。

  沈曦那嬌喘低吟,流轉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內。

  第二天一大早,沈曦就神清氣爽的起來做早飯,得到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那滿面的春光和那柔如春波的目光,讓沈曦看起來格外的有女人韻味。

  歸海墨從房間裡出來,剛好看到了沈曦笑意盈盈的進了廚房,他的目光在沈曦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出院子,飛身上樹不知去哪了。

  坐等吃早飯時候,本我初心賊笑著碰了碰霍中溪,小聲道:「昨夜怎麼一次就收兵了,你不行了嗎?」

  「我娘子懷著身孕呢。」學武之人耳聰目明是肯定的,到了武神這個級別後,方圓幾里內有個風吹草動都會聽得到,何況他們的房間隔得都不遠,昨晚的動靜,霍中溪知道肯定瞞不過本我初心和歸海墨。就如以前,他也曾聽到過本我初心夫妻的動靜一樣。

  本我初心偷偷看了正來上菜的沈曦一眼,搖頭晃腦的嘆道:「這才是女人呀!」

  霍中溪不想和他討論自己的妻子,遂轉多話題低聲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風纏月已經揚言,你再不出現,就滅了南嶽。」

  一提起風纏月,本我初心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他沉默了良久,才輕飄飄的甩出了一句話:「還找我做什麼?找到又如何呢?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追著她跑了二十多年,我也會累。」

  「你不回南嶽去看看嗎?」對於風纏月的心狠手辣,霍中溪還是十分的瞭解。

  本我初心拂了拂衣袖,渾不在意道:「不用。她不會那樣做的。」

  不清楚本我初心和風纏月出了什麼問題,霍中溪還是提醒了他一句:「逃避不是辦法,她終歸會找到你的,你還是提前想想辦法吧。」

  兩人正在說話,沈曦和唐詩就招呼孩子們來吃飯了,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就不再說話,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沈曦一見少了歸海墨,不由問道:「歸海墨呢?」

  本我初心回了一句:「練功去了。」

  知道這幾人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沈曦也就沒再追問。

  過了沒幾天,地裡的莊稼就成熟了。

  往年沈曦還自己動動手,今年算是享福了,由於有孕在身的原因,連手都沒伸,莊稼就收到家裡來了。三個武神齊動手,自然是效率高高。

  今年莊稼長勢特別好,收的糧食特別多,家裡都沒地方放了,沈曦特意和本我初心問了問,知道他們暫時沒有想走的打算,就讓男人們蓋結實的房子,給本我初心和唐詩住。等新房子晾乾了,本我初心一家搬進去後,沈曦就將糧食搬進了他們那個四處漏風的木屋。

  三個武神在一起時,日子過的很的和諧,他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打、打、打,打完後還會總結一下,說說心得體會什麼的,據霍中溪說這種做法對他們十分有利,因為短短時間內,他們都有了很大的進步,畢竟能天天與同境界的人交手的機會,實在是不多。

  而沈曦的日子,過的就很美好了。在她的肚子大起來以後,唐詩就包攬了家中所有的活,就連做飯,也和沈曦學了幾手,已經能做出幾個像模像樣的菜來了。不知為什麼,沈曦總覺得唐詩似乎有了很大的改變,她很用心的學習做飯做菜,學著打理家務,甚至有的時候,會拿一些夫妻間的事情來和沈曦探討,看得出,她似乎在努力的做一個像沈曦那樣的賢妻良母。沈曦很喜歡唐詩,知道這個女人雖然不愛說話不愛笑,但她其實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人,所以沈曦對她很好,不管她學什麼,只要是自己會的,就會不遺餘力的教給她,希望這個面冷心善的女人,能夠和本我初心夫妻恩愛到白頭。

  在深秋之時,歸海墨告辭了大家,帶著青芙離開了森林。

  到了此時,沈曦才知道,西嶽已經不復存在了,歸海墨終於大仇得報,將那個和他同一血脈的王朝給巔覆了,西嶽改名叫西桓,名字是歸海墨定的,以紀念他那個冤死在皇宮內的娘親。

  青芙在森林中已經住了好幾年了,對沈曦早就已經親如母女了,和安靜萱也是親如姐妹,而最主要的是,在這裡,還有鄭家清。青芙很不願離開森林,哭的眼睛通紅,如同一隻小兔子一樣,任歸海墨怎麼說,總是搖頭拒絕。

  沈曦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可這理由又不能說出來,只得想了個辦法,對歸海墨說讓他晚走一天,然後打發了青芙和鄭家清去採野菜,給了兩個小傢伙充分話別的時間。果然在回來後,青芙就抽抽咽咽的同意和歸海墨走了。

  沈曦自然是也舍不得青芙走,不過青芙終歸是歸海墨的女兒,她總是要回到他身邊去的。她會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森林太寂寞了,不適合年輕人。

  青芙走後,安靜萱又消沉了一段時間,她生命中的人,一個個逐漸離開了她,饒這個小姑娘再堅強,也是有點挺不住了。沈曦知道她心裡難受,就天天和她做伴,帶著她一起做女紅做玩具,不過沒有同齡人的陪伴,安靜萱還是如她的名字一樣,安靜了許多。

  作為青芙的曖昧對象,鄭家清也沉默了好些日子,雖然他表現的沒有安靜萱明顯,但明了他們事情的沈曦還是感覺到,這孩子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練起武來格外的賣力,就連一向要求嚴格的霍中溪都連連誇獎他,看來心上人父親的強大武力,讓鄭家清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家中唯一沒受影響的,大概就只有霍俠和本我迎了。霍俠到底還小,青芙走的時候雖然哭的很凶,但在青芙走後沒多久,在本我迎的陪伴下,就又天天出去淘氣了。本我迎由於太小,和青芙相處時間又短,青芙走沒走,他都不在乎。

  秋天過去了,冬天很快就來到了,森林裡又一次下起了皚皚白雪。

  仍是在一個冰天雪地的下午,仍是穿著那身破爛衣服的安修謹,又一次叫開了沈曦家的大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3:07

第87章

  那天,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又不知帶三個男孩去哪了,安靜萱和唐詩沈曦在屋子裡裁剪衣服,忽聽得門外一個吊郎兒當的聲音大喊道:「霍中溪,老子回來了,快出來迎接老子。萱兒寶貝,爹爹來了……」

  安靜萱嗖的一下就從炕上蹦了下去,連鞋都沒穿好,趿拉著鞋就跑了出去。

  「爹爹!」她興奮的喊著,如乳燕投林一般,就撲進了安修謹的懷抱。

  安修謹把女兒抱起來在空中掄了一圈,在女兒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上狠狠的親了一口,安靜萱咯咯的笑著,也在安修謹的臉上回親了一下。

  直到沈曦和唐詩都出來了,安修謹才將安靜萱放了下來,緊緊牽著女兒的手,上下的打量著女兒。

  「嘿,看來霍中溪那孫子還挺夠意思的,把老子閨女養的挺好,小臉都胖了。」安修謹扯了扯女兒那紅潤潤的小臉蛋,看來是十分的滿意。

  沈曦在一邊掃趣道:「這是從哪來了個要飯的要,靜萱,廚房還有準備餵鴨子的剩飯,先拿來給他點吃。」

  安靜萱抿著嘴笑,安修謹脖子一擰道:「閨女,別聽你伯母的,她心眼太壞了。去,給爹倒碗熱水去,渴死爹了。」

  安靜萱一聽爹爹渴了,趕緊跑去廚房給安修謹倒水。

  安修謹早就看見沈曦旁邊多了個女人,不由問道:「霍中溪那孫子竟然納小妾了?嫂子你放心,我絕對站你這邊,他在家沒,看我怎麼收拾他。」

  這話說的唐詩臉都紅了,沈曦趕緊打斷了安修謹道:「別瞎說八道,這是南嶽武神本我初心的娘子,趕緊叫嫂子。」

  安修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唐詩一番,有些疑惑的喃喃道:「不對吧,我記得風纏月個頭沒這麼高呀,還是我當時離的太遠沒看清?」做為中嶽國的前皇帝,四國的武神他還是都認識的。

  唐詩臉上的紅暈刷刷退去,臉上又恢復了那白皙冷清的樣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沈曦這會兒砸死安修謹的心都有!唐詩是正牌的武神夫人,卻被認為是和相公有糾纏的另一個女人,這換做誰也不會好受,這還是唐詩涵養比較好,若換做一般女人,怕早就甩袖而去了。

  沈曦只得再一次打斷了安修謹的話:「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提它幹什麼。趕緊叫嫂子,她可厲害了,是個大夫,你要是敢得罪她,等以後你生病了非得給你扎個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安修謹也知道自己的話說錯了,趕緊順坡爬,給唐詩行了個大禮:「嫂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沒聽過我說的話,本我兄回來,千萬不要告訴他,我怕他收拾我。」

  唐詩在這裡也住一段時間了,自然早就瞭解了安靜萱的身世,知道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就是中嶽的前皇帝安修謹。對於瘋瘋癲癲的安修謹,五嶽國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的,因為這傢伙,是唯一一個被武神給趕下台的皇帝。

  她還未來得及回禮呢,安靜萱就端了一杯熱水出來了,小跑著來到安修謹面前,將那杯水遞給了安修謹,熱切的望著安修謹道:「爹爹你喝,我給你放了蜂蜜,可甜了。」

  安修謹欣慰的拍拍安靜萱的小肩膀,大笑道:「好閨女,爹最喜歡喝蜂蜜水了。」然後一飲而盡。

  見他喝完了,沈曦說道:「快進屋吧,我給你找身乾淨衣服換上,你看你髒的。」

  安修謹不客氣的說道:「嫂子,勞煩你再燒點洗澡水,我好幾個月沒洗澡了,身上都溲了。」

  沈曦笑著答應了,就和唐詩出去了,只留下那幾年未見的父女倆在屋裡說悄悄話。

  唐詩去燒水,沈曦就去給安修謹找衣服。

  那年安修謹走的時候,除了穿走了那套破衣服,別的東西都留在了沈曦家,沈曦把他的東西全都收起來放到了一個櫃子裡,平時也沒動過。

  沈曦翻箱倒櫃的找了一會兒,就找到了安修謹當年穿過的棉衣,同時找到的,還有瞿明雪給他做的好幾身衣服。沈曦抖開了一件,只見上面的針腳,細細密密,比縫紉機縫的也差不多少,比自己的粗針大線,更是強上了百倍千倍。只是這麼心靈手巧的女子,怎麼就那麼看不開,非得選那條路呢?

  正在沈曦看著衣服沉思的時候,忽聽得身後有人說道:「修慎把她母子的骨灰,送回來了?」

  沈曦連忙回頭,卻見安修謹不知何時也來到這裡,一雙眼睛痴痴的盯著沈曦手裡的衣服,臉上卻平靜的不像他,似乎剛才那話不是他問出來的一樣。

  沈曦直起身將手中那衣服遞給他,然後輕聲嘆道:「送來了,我放在北面木屋的櫃子裡,一直在等你回來再下葬。」

  安修謹輕輕的撫摸著那件衣服,好半晌才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道:「等我做什麼,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想著總讓你們再見一面才好。」沈曦知道他心中淒苦,只是面上沒有顯露出來,喪妻和喪子的雙重打擊,不管是誰都不可能輕鬆接受的,何況他的妻子和兒子,還死的那樣慘烈。

  安修謹的嘴唇顫抖了好幾下,他才艱難的擠出來一句話:「有什麼好看的,她都不要我了,我看她幹嘛?」

  看著眼淚在眼中打轉的安修謹,沈曦仍勸慰他道:「找個好日子,讓她們母子入土為安吧。」

  「子苑才十一歲,她怎麼捨得,她怎麼捨得!」安修謹忽然用手中那衣服捂在臉上,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那哭聲淒涼悲慘,渾似杜鵑哀啼:「我勸過她,讓她不要爭,讓她不要爭!修慎是個好皇帝,我不行,子苑又太小,這皇位爭來有什麼用?她不聽,她不聽……」安修謹捂在臉上的衣服,只這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滲濕了一大片。

  看著這樣痛不欲生的安修謹,再想起已經成了骨灰的瞿明雪,沈曦也繃不住流下了眼淚,不過她仍是哽嚥著勸道:「過去的事,不要提了,你還得往前看,你還有靜萱。」

  安修謹一邊哽嚥著一邊問道:「靜萱知道嗎?」

  沈曦搖了搖頭,然後覺出安修謹看不見,只得又道:「還瞞著她呢。你又不在,我怕她會受不了這個打擊。」

  安修謹沉默了一會兒,又抽了好幾下鼻子,然後才將那件衣服拿了下來,狠狠的臉上擦了幾把,手一抬就把那件衣服摜進了櫃子裡,然後假裝若無其事道:「我來說吧,她總是要知道的。」說罷,他抬腿就走出去了。

  「靜萱,過來,爹爹有事和你說。」安修謹的聲音格外的大,不知是不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悲傷。

  沈曦抱著棉衣立在客房裡,聽見隔壁安靜萱的房間傳來了開門聲,父女倆進屋聲,交談聲……最後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接受母親突然去世的消息,要用多麼堅強的心理去承受?再加上同時接到哥哥去世的消息呢?沈曦覺得如果換成自己,可能當場就暈過去了,可安靜萱沒有。

  這個安靜少語乖巧堅強的女孩子,在痛哭了一場之後,看到爹爹也落淚了,就立刻抹掉了眼淚,去安慰她從沒看見哭過的爹爹。

  父女倆抱頭痛哭一場之後,安修謹就帶了安靜萱去取瞿明雪母子的骨灰。

  那間木屋早就被沈曦給堵死了,安修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門弄開了,當在這個灰塵遍佈的房間裡拿出那個破爛包裹時,父女倆還是心酸難耐,當那破包袱褪去,露出裡面朱紅色的骨灰盒時,安靜萱的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安修謹強忍住淚水,將骨灰盒又用那破包袱挽了起來,然後對安靜萱道:「走,找個地方把你娘和你哥埋了吧。」說罷,一手拎著骨灰盒,一手牽著抽泣哽咽的安靜萱,走出了沈曦家的院子,走進了森林裡。

  沈曦雖然見過了許多的死亡和分別,可每當出現這生離死別的情景時,卻仍會抑制不住悲傷。特別是當安靜萱紅腫著兩隻眼睛回來時,沈曦的心都揪著疼。

  安修謹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不過仍沒有了平時的灑脫,回來後就自己弄了一桶水,搬到房間裡洗澡去了。等他出來後,人又恢復了那嬉皮笑臉的樣兒,一點也看不出,他剛剛是那樣的傷痛欲絕。

  有些人,他的悲傷是在臉上的,等臉上換上笑容後,那悲傷也就被丟到腦後去了,而有些人,他的悲傷是放在心底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來,可在他心裡,苦水成海!而安修謹無疑是後者。

  當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回來時,沈曦在廚房裡都聽見了安修謹放蕩不羈的大笑:「霍中溪,老子來了,可打來好獵物給老子加菜?啊,本我兄,好久不見,你怎麼比我還瘦呀,也是也是,你小子素了這麼多年了,一開葷那可狠著呢,不是兄弟說你,你還是悠著點吧……」

  沈曦聽著安修謹這貌似歡樂的說笑,鼻子再一次發酸……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3:24

第88章

  晚飯的時候,安修謹在飯桌上與霍中溪和本我初心談笑風生,大聊特聊他在旅途中的見聞與美景。霍中溪和本我初心並不知道他下午已經埋葬了瞿明雪,和他聊的也是興高采烈的,特別是本我初心,幾乎是葷素不忌。

  安靜萱沒有吃晚飯,從森林裡回來後,就自己待在房間裡,一直沒有出來。沈曦去看她的時候,只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炕上發呆,兩隻眼睛腫的紅通通的,睜都睜不開了。

  沈曦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在這個時候,似乎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母親去世的悲傷,不可能有任何別的東西可以代替和緩解。無奈的沈曦只得伸出雙臂,將這個小女孩緊緊的攬入了懷裡。安靜萱在沈曦懷中抽噎著,卻是已經流不出半滴眼淚。

  夜裡臨睡時,沈曦和霍中溪說了今天安修謹安葬了瞿明雪母子的事情,霍中溪嘆了口氣道:「安修謹是我見過,最為決斷的人。當初他上午發現安修慎被禁,中午就到了劍神山,下午就寫了讓位詔書,讓我搶出了安修慎,扶安修慎登上了皇位。這不是家裡兄長讓弟弟當個家主這麼簡單,而是關係到一國之君的位置,關係到子孫後代為君為民的大事情,他說讓就讓了,這要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有這麼乾脆。」讚賞之意,顯而易見。

  沈曦想了想,覺得安修謹這一做,出乎意料之外,完全打斷了瞿明雪的佈局,實在是兵不血刃就解決了弟弟被困自己被駕空的好辦法。只是這若換做自己,自己可能會考慮好多天,或者會去找瞿明雪吵架,讓她放人,但這樣一來,瞿明雪就有了防備,恐怕會更不好弄。安修謹或許不是個做皇帝的料,但他絕對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小白,那麼瘋瘋癲癲,沒準他的小白,他的瘋癲,只是一個他保護自己迷惑他人的外殼。

  霍中溪撫摸著沈曦的長髮道:「你現在懷著身孕,不要多想。瞿明雪的事兒,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若像你一樣能放下一切隱居山林,就不會這樣就死了。安修慎並沒打算殺她,安修謹和安修慎的兄弟情分,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親密,他不會讓安修謹傷心的。」

  沈曦好奇的問道:「皇家也有骨肉親呀?」

  「他們不一樣,兩個人不僅從小一起長大,安修謹還救過安修慎的命,何況他家兄弟也不多,就他們兩個。好了,好了,別說他們了,今天它踢你了嗎?」霍中溪把手貼在沈曦的肚子上,似乎在感受裡面的動靜。

  說起肚子裡的孩子,沈曦才算從安修謹和安靜萱的悲傷之中掙脫了出來,她將手蓋在霍中溪的手背,柔聲道:「有。這個小傢伙不如小俠那時候安靜,長大了肯定是個調皮的傢伙。」

  霍中溪在沈曦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道:「小俠那時候我沒陪著你,這個孩子我肯定不會錯過了。娘子,辛苦你了。」

  沈曦望著微光中霍中溪那朦朧的臉龐,不由笑道:「今天怎麼這麼煽情呀,我的劍神大人。」

  霍中溪將手挪到沈曦的屁股上,輕輕擰了一把道:「你就會取笑我,我就不能說幾句心疼你的話了?還有……」他忽然湊到沈曦耳邊,輕輕輕輕的說道:「你別這樣叫我劍神大人,別人叫我還沒事,你一叫,我就……」他將沈曦的手帶到下邊,下面已是堅硬如鐵。

  「呵呵呵呵……」沈曦忍不住悶笑出聲,這個傢伙,太好玩了吧,調戲點太低,只一句話就能發情呀。

  摸了摸妻子的大肚子,霍中溪沒再繼續進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說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

  沈曦戲謔道:「你自己撒的種子,自己不知道收什麼呀?」

  霍中溪被這話給噎的好懸沒背過氣去,他抱住沈曦就在她的脖子輕輕咬了一口,恨恨道:「你這個女人,就知道氣我,從咱倆認識的時候就欺負我。」

  沈曦想起以前的瞎子,不由挪揄道:「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呀,你武力值這麼高,小女子可打不過你,當初在小鎮上,只能說咱倆是『勾搭成姦』,我一勾搭,你就……」後面的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霍中溪的吻給堵回了嘴裡。

  在長長的一吻後,霍中溪輕聲道:「正經點,不許瞎說。」

  沈曦用膝蓋輕輕頂了頂霍中溪那硬硬的傢伙,吃吃笑道:「我是嘴上不正經,有人是心裡不正經。當你假裝正經的時候,娘子我只能假裝不正經來襯托你了。」

  霍中溪徹底無語,他現在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和妻子說閨房話,他永遠不可能佔上風!

  早晨大家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本我初心看見霍中溪就不懷好意的笑,趁著沒人,他湊到霍中溪跟前笑嘻嘻的道:「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撒的什麼種子呀?」

  霍中溪瞥了一眼這個沒正經的人,鄙夷道:「堂堂武神,竟然愛聽牆角!」

  本我初心嘆了口氣道:「自家沒得說,只能聽聽別人家過過癮癮了。」

  霍中溪搬著椅子離他遠點,嫌棄的說道:「你趕緊回南嶽吧,你在這兒我都不敢和我娘子說親密話了。」

  本我初心也挪挪椅子,又湊到霍中溪跟前輕聲道:「你娘子真是妙人,你能不能和她說說,讓她教教我娘子呀,也熱情一點。」

  霍中溪只回了他一個字:

  「滾!」

  為了讓安靜萱早日忘掉失兄喪母的痛苦,安修謹本想帶安靜萱去外面的世界轉一轉,可現在天氣嚴寒,並不適合孩子出行,於是只得改變了策略,天天帶她在附近的森林裡去捕野獸觀雪景。

  也許是大自然的優美和開闊,真的能洗滌悲傷,還可能是安靜萱這個懂事的小姑娘,不忍心讓自己的傷心拖累到爹爹,不管怎樣,她還真的一天天好了起來,不再動不動就傷心落淚了,而是成了安修謹的小尾巴,爹爹走到哪,她就追到哪。而對著自己唯一的這點骨血,安修謹也對她耐心十足,簡直可以化身為完美爹爹的典範了。

  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憂傷或歡樂而停留,寒冷的冬季也不會因為安靜萱的喪母之痛而永遠停留在森林,很快,春風又一次吹過了森林,小溪中的堅冰日益融化,森林中的野草也開始冒芽,溫暖的春天,再次降臨。而隨著這春天一起來的,是安修慎派來的一大隊人馬。裡面有侍女有穩婆有大夫還有一整隊的士兵。

  在見過霍中溪後,霍中溪讓他們去稍遠一點的地方伐木蓋房去了。

  沈曦在大門口站著一根根參天大樹撲倒塵埃,回過身對霍中溪道:「他們是打算在這裡長住了?」

  「大概會待到你生完孩子。」霍中溪並不在乎這些人在這裡待多長時間,他在乎的,是讓妻子的日子好過一點,生孩子的時候安全一點。

  沈曦看著這千八百人發愁的說道:「不知道他們帶的糧食夠不夠吃,咱家的那點糧食可架不住這麼多人吃啊。」

  霍中溪牽著沈曦的手往回走,給妻子解釋道:「不用管他們,安修慎會有安排。我已經告訴他們了,不要來打擾咱們,你天天該幹嗎還幹嗎。對了,以後不用你們做飯了,那邊會有御廚過來做。」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回走,剛走到練武場,只見本我初心和唐詩正從房間裡出來,本我初心取笑道:「你小子還真是大手筆呀,為了生個孩子,竟然派了個軍隊來壓陣。」

  霍中溪懶得理他,倒是沈曦開口道:「那邊會有御廚過來做飯,這倒省了我和唐詩的事了。」

  本我初心看了唐詩一眼,誇張的哈哈笑道:「那正好讓我娘子歇幾天,這些日子,可把我娘子累壞了,也把我心疼壞了!」

  唐詩聽了他這話,頓時臉色一白,然後「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霍中溪驚詫道:「他說的這話是噁心了點,也不至於吐吧?」

  本我初心一邊拍著唐詩的後背一邊小心說道:「我沒想噁心你,我這不是有感而發嘛。」

  沈曦白了這兩個傻瓜一眼,涼涼道:「笨蛋,她這是有了。」

  霍中溪先反應過來,向本我初心道:「恭喜本我兄,又要當爹了。」

  本我初心笑呵呵道:「同喜同喜。我就琢磨著我天天這麼用功播種,不可能不收穫嘛。」

  唐詩臉上一紅,趕緊用胳膊拐了本我初心一下。

  霍中溪一挑眉,向本我初心道:「我也想知道,本我兄撒的什麼種子呀?」

  沈曦臉上也一紅,也用胳膊拐了霍中溪一下。

  兩個受到了同樣待遇的武神沒敢再說話,只是對望了一眼,又趕緊各自低頭去看各自的娘子。

  沈曦笑瞇瞇的說道:「安修慎這個御廚派的正好,要不然還得我和唐詩兩個孕婦做飯。」

  本我初心伸出胳膊摟住唐詩,含情脈脈道:「可不來得正好嗎?我可捨不得讓我娘子天天做飯那麼辛苦。娘子,以後你儘管好好養著,什麼也不要做,要不萬一有個好歹,會把相公我心疼死的。」

  唐詩還未接話,忽聽得院外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我為了找你費盡了千辛萬苦,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3:41

第89章

  忽聽得院外那嬌滴滴的聲音,院內的人都怔住了,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門口。

  只一眨眼功夫,一個身著紅衣的嬌俏女子就出現了在院子的大門口。她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嬌小可愛,身段勻稱纖細,行動間裊娜風流,容貌雖不是一等一的美,但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似嬌似嗔,生生的給她多出了一段我見猶憐的風情。

  她剛往門口一站,霍中溪攸的就向前一步,擋在了沈曦的前面,而本我初心也一樣,一拽唐詩,就將唐詩掩在了後面。

  兩個男人的動作,她看在了眼中,不過她並沒在意,眼珠流轉間,一串嬌笑隨口而出:「哎喲,初郎,你讓我找的好辛苦,原來是躲在了霍哥哥這裡,難怪我找不到呢。」

  初郎?

  沈曦一口氣沒憋住,差點笑噴了,這個詞,怎麼這麼彆扭呀,和初哥相差不遠呀,這風纏月,可當真是個人才。若本我初心知道初哥是什麼意思,估計打死也不願別人喊他一聲「初郎」!

  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卻沒有沈曦這麼輕鬆了,兩人全身繃緊,看起來防備十足。

  霍中溪沒有出聲,本我初心卻看著風纏月苦笑道:「你找我做什麼?還有什麼好找的?」

  「初郎,你說我找你做什麼呢?那日你向我求親,我還沒回答你呢,你怎麼就走了呢?我找你,當然是要給你答覆啦。」風纏月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院子,不過在離他們大約有十來步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沒再前進。

  本我初心護著唐詩往後退了兩步,勉強笑道:「你的沉默不就是答案嗎?這麼多年,你這樣拒絕了我無數次,我已經習慣了。」

  聽本我初心提起以前,風纏月沉默了片刻,不過隨即她又巧笑倩兮:「初郎此話好沒道理,我是沒說話,可也沒說不願意呀。若我心中沒你,這麼多年也不會天天陪在你左右了。」

  她說的雖好聽,本我初心卻沒有被她這話打動,他只是淡淡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我已經娶妻生子了,往事過去就算了,我不想再提。」

  風纏月抬手抿了抿頭髮,抬手間,腕間戴的兩隻玉鐲碰在一起,叮叮作響,本我初心將那目光盯在那鐲子上,眼神複雜的很。

  風纏月伸出那隻玉臂,腕間一對青煙朧朧的玉鐲在她白晳的皮膚映襯下,格外的顯眼。風纏月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那對玉鐲,笑意盈盈的向本我初心道:「初郎,你可還記得你送我這對玉鐲時說的話?」

  本我初心看著那玉鐲,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無奈的說道:「我從沒忘過。只是我真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到你戴上它。」

  風纏月低頭一笑,脖頸間優美的曲線好似一隻驕傲的天鵝:「我戴上它了,就是你本我初心的妻子了,你是不是該帶我去婆母大人墓前認祖歸宗?」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過唐詩一眼,似乎在她眼中,唐詩根本不堪一提一樣。

  唐詩站在本我初心後面,一動也沒動,臉上平靜無波,似乎本我初心和風纏月的話,與她無關一樣。

  本我初心看著風纏月,眼神幾經變幻,他緊緊攥住唐詩的手,向風纏月道:「我已經有妻子了,你不要再逼我了。這麼多年,你跑我追,我太累了。我只是個普通男人,我也嚮往著過夫妻和睦舉案齊眉的平靜日子。」

  唐詩任他把自己的手攥的生疼,仍是吭都沒吭一聲,眼睛不看本我初心,也沒看風纏月,不知盯著地面在看什麼。

  風纏月聽到了本我初心的拒絕,臉上一點怒色也沒有,仍是嬌笑如舊:「初郎,你說的好絕情喲,可真讓人傷心。乖,不要鬧了,來,和我回去,回去咱們就成親!」說這話時,她的臉上一直含著笑,似乎是一個大度的妻子,在嬌嗔著責備貪玩不歸家的丈夫一樣。

  本我初心看著風纏月,沒有再說話,可握著唐詩的手,卻有些微微顫抖,別人不知道,唐詩卻是感覺到了,她回握住本我初心的手,抬起頭對本我初心道:「相公,咱們去看看兒子吧,他這麼長時間沒見你,怕是要吵著找爹爹了。」說罷,理都沒理風纏月,牽著本我初心的手就往房間走。

  一見兩人緊扣的手,還有本我初心乖乖聽話的樣子,風纏月臉上的笑是再也掛不住了,她手一抬,一道紅光直奔唐詩的後心而去。

  霍中溪的手從沈曦頭上一過,沈曦只覺頭上一輕,就見一條黑線「怦」的一下就撞在了那道紅光上,兩件東西都失了準頭,迸落在地。沈曦定睛看去,紅色的是一根針,而那黑線,則是霍中溪給她削的一根烏木簪。

  而與此同時,本我初心抱著唐詩一閃,連頭都沒回,就躍回了房間裡,隨即房門怦的一聲就關上了。

  風纏月恨恨的看著那房間,冷哼了一聲,然後扭過頭來看霍中溪和沈曦。只這一扭頭的功夫,她的臉上又掛上了甜甜的笑,她向霍中溪拋了個媚眼,嗲聲嗲氣的說道:「霍哥哥,好久不見,你對我還是這樣的不客氣。」

  這一叫十八彎的腔調,差點把沈曦的牙給酸倒了,這女人的舌頭有毛病嗎,怎麼就伸不直呢。

  霍中溪明顯不吃她這一套,冷冷道:「知道我不客氣就行,大門在你身後,趕緊滾。」

  風纏月眼珠轉了轉,笑的如風擺楊柳一樣:「霍哥哥,人家好歹遠來是客,你不熱情點也就算了,哪有往外趕人的道理呀。人家趕了好多天的路,又累又渴,霍哥哥,不請人家進去喝杯水嗎?」

  霍中溪冷冷一笑,回頭對沈曦道:「娘子,你先回屋。」

  沈曦知道霍中溪是打算幫自己討回在海邊時的舊債了,趕緊三步並兩步跑完了房間,然後站在門裡邊,從門縫往外張望。

  見妻子安全了,霍中溪二話不少,刷的一聲抽出了劍,緩緩對風纏月道:「五年前你來中嶽殺人,我阻你在海上,你曾想要殺海邊一個背孩子的漁婦,被我制止了,你可還記得此事?」

  風纏月稍微一想就想起了這件事,不解問道:「那又如何?」

  霍中溪冷冷道:「那是我的妻子,背的是我的兒子。」

  「啊?」風纏月有些傻眼了,她怎麼沒也想到,當時的隨手一鞭,竟然差點打死了霍中溪的妻兒,眼見著霍中溪已經撥劍了,她也抽出了腰間的鞭,眼睛緊緊的盯著霍中溪,臉上仍是帶笑道:「霍哥哥,人家當時不知道嘛,要不這樣,人家給你陪個不是就是了,咱們剛一見面,沒必要就兵刀相見吧。」

  霍中溪的回答,就是揮劍而上。

  霍中溪的武功,明顯要高出風纏月,任風纏月的鞭子舞的再好,霍中溪的劍卻總能比她快。沈曦雖不懂武,但天天看霍中溪練武,還經常看他和本我初心歸海墨對打,這點眼力勁還是練出來了。

  風纏月大概也知道自己不是霍中溪的對手,在一番打鬥之後,她跳出戰圈,微喘著向霍中溪道:「霍哥哥,你這麼熱情人家可吃不消,人家遠來疲憊,等我養足了精神,以後再陪你吧。」說罷,她嬌笑著躍上枝頭,消失在了森林中。

  霍中溪沒有去追,而是持劍在木牆上站了好大一會兒,才收劍回房。

  沈曦趕緊把門打開,將他迎了進去,霍中溪擰著眉問沈曦道:「當著本我初心的面殺她,會不會不妥?」

  殺她?

  沈曦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在她的認知裡,報仇就是打風纏月一頓出出氣,根本扯不到人命上,這不能怪沈曦太心慈手軟,而是在後世的那個社會,沒有說動不動就殺人要人命的。

  「打她一頓就算了,還當真殺人啊。」沈曦以前在網上看過幾張行兇殺人的現場圖片,那血淋淋的場景,嚇的她好幾晚都沒敢睡覺,她現在真應該慶幸,剛才霍中溪沒當著她的面殺掉風纏月,要不自己肯定會嚇死的。沈曦是恨風纏月,也曾經咒過她讓她去死,可當著她的面殺掉她,沈曦覺得自己還做不到這麼殘忍和血腥。

  霍中溪一眼就看穿了妻子的膽怯,他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擁住沈曦把沈曦帶回房間裡,對她說道:「這幾天你不要自己出去,我也會在家守著你,風纏月很難纏的,她肯定還會再來。」

  「她對我,應該沒有太大敵視吧,倒是唐詩要小心了。」沈曦恨風纏月,是因為她曾差點殺了自己,但對這一點,風纏月並不知道,即便現在知道了,也應該是有點慶幸沒有真殺了沈曦,和霍中溪結下不共戴天的仇恨,看得出,她對霍中溪頗有幾分忌憚。倒是唐詩,肯定是她要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

  霍中溪淡淡道:「她自有本我初心照看,不關咱的事。」

  「這下有的瞧了。」不僅是霍中溪,就連沈曦也知道,風纏月還會再來的。

  霍中溪和沈曦只料到了風纏月還會來,可誰也沒想到,只過了沒一個時辰,她還就真的回來了,而且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同她一起來的,還有十來個垂頭喪氣的士兵。哦,不是士兵,是侍衛,沈曦特意問過霍中溪,那些人屬於安修慎的侍衛營,暫時調來送穩婆大夫來森林的。

  風纏月也沒管霍中溪和沈曦,只顧向那幾個鼻青眼腫的侍衛嬌喝:「最北邊那間房應該沒人住,你們去幫我收拾收拾,快一點啊,要是晚上我睡覺的時候還沒收拾好,你們今天就不用回去了,本武神親自送你們回老家。」

  那幾個侍衛看了看霍中溪,見霍中溪沒有出聲也沒有反對,就灰溜溜的跑到北邊去收拾那間破木屋了。

  沈曦的嘴張的大大,然後笑的滿臉的幸災樂禍:那間破木屋,不知瞿明雪母子走了沒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3:59

第90章

  待那些人都進了木屋後,風纏月才收回了目光,笑嘻嘻的對沈曦道:「霍家弟妹,以前的事兒是我不對啦,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放在心上,你幫我和霍哥…霍劍神求個情,莫要阻我好事啊。」

  差點出了人命的事,就這樣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揭過去了?沈曦覺得這個風纏月似乎是太陽星上來的,連地球都在圍著她轉。

  沈曦沒有說話,她旁邊的霍中溪鄙夷的看著風纏月,嘲諷她道:「咱們四個,武功你當居末位,可若論臉皮嘛,你當數第一。」

  風纏月嬌嗔的跺了跺腳,羞澀的一低頭:「霍哥哥,你可真討厭,人家不理你了,你可不許來壞我好事,咱們說定了啊。」然後她細步盈盈的向著北邊木屋走去,在經過本我初心的房間時,略一停步,然後就走了過去,並沒進屋。

  沈曦見她走到房屋後面去了,就收回視線問霍中溪道:「她腦子沒病吧?」

  「從認識她,就沒見她正常過。」霍中溪牽著沈曦回房,囑咐她道:「沒事你別搭理她,我去和本我初心說,趕緊讓她走。一聽她叫霍哥哥我就手癢,恨不得上去給她一劍。」

  進了房間後,沈曦站到霍中溪前面,用雙手捧住霍中溪的臉,深情的凝望著他,學著風纏月甜兮兮的叫了一聲:「霍哥哥~」

  霍中溪把頭一偏,皺著眉厭惡的說道:「趕緊好好說話,我可受不了這個。」

  沈曦放開霍中溪,嘟嘟囔囔道:「本我初心怎麼就喜歡這樣的呢,唐詩和她也太不一樣了吧,本我初心怎麼會娶唐詩呢?」

  霍中溪隨口答道:「大概他甜到發膩,想找碟清涼小菜爽爽口了。」

  沈曦橫了他一眼,有點不高興的說道:「唐詩多好啊,雖然話少點,可又能幹又利索,比那風纏月可好一千倍一萬倍呢。」

  想起本我初心對於唐詩的不滿,霍中溪對唐詩,一點也不看好。

  唐詩如何,霍中溪並不太放在心上,那畢竟和他沒多大關係,他現在唯一覺得頭疼的就是風纏月。霍中溪本就不喜歡風纏月,如果不是本我初心在這裡,就因她曾對妻兒出手,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斬殺了風纏月。可現在,他不得不投鼠忌器。本我初心雖然娶了唐詩,但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霍中溪有點摸不透。

  其實不管他對風纏月還有沒有情,只要他下殺手,本我初心就一定會出頭,畢竟他曾經愛了她二十多年。一對一他能打得過這兩人中任意一個,可一對二就不行了,兩個武神聯手,他沒有勝算。

  若是他單身一人,他肯定會冒這個險,可現在,看了看旁邊笑語盈盈的妻子,霍中溪只得壓下了心中的殺意。

  為了妻子,他就先忍風纏月幾天……

  由於霍中溪的沉默,風纏月成功入住沈曦家。

  傍晚的時候,安修謹帶著安靜萱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幾隻野味,剛一進院,他就看見了北邊木屋裡人來人往的,不由楞了下。

  「嫂子,誰來了?」他放下東西,拉著安靜萱就進屋去問沈曦。

  正等著看好戲的沈曦興趣盎然的回答道:「風纏月。」

  安修謹立刻也興奮了起來,摩拳擦掌道:「從離宮後就再沒看見過爭風吃醋的了,這回又可以過過眼癮了。」

  沈曦無語的看一眼這個沒正形的下崗皇帝,這是什麼惡趣味呀,難怪瞿明雪屢屢對他身邊的女人下手了,這傢伙實在是太能惹事了。

  晚飯沒用沈曦動手,是侍衛們帶來的御廚做的,御廚就是大手筆,整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噴香撲鼻,色味俱佳,讓沈曦是口水直流。

  霍中溪、本我初心和安修謹三個大男人帶著鄭家清這個小男人一桌。沈曦和唐詩各帶了孩子,還有安靜萱,就分了一些菜,在炕上放了個小炕桌,算是女人們也在一桌。

  大家剛落座,只見門簾一動,風纏月就進來了,她笑吟吟的說道:「唉呀,今天的飯菜可真香,大老遠我就聞到了。」

  看著這不請自來的傢伙,屋子裡的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搭理她。

  風纏月對這冷落渾然不覺,她在屋裡掃了一眼,就逕自來到男人們那一桌,見沒有多餘的椅子了,就站到了鄭家清旁邊,輕輕在鄭家清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小弟弟,你這座位能不能讓給姐姐呀,你去那桌子上吃可好?」

  鄭家清根本沒有和這種女人接觸過,漲的臉都紅了,趕緊站起身來,端著飯碗跳到炕上去了,把座位讓給了她。

  鄭家清的座位,是位於安修謹和霍中溪中間,和本我初心是面對面。風纏月要到座位後,沒有立即坐下,而是笑瞇瞇的看向安修謹。

  安修謹自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笑嘻嘻的站起身來道:「咱不是那沒眼色的人,我明白,讓位讓位嘛。」不過他雖然把座位讓開了,卻並沒有去坐鄭家清那椅子,而是跑到炕沿邊上坐下來,將碗中的一塊排骨挾給安靜萱道:「我還是陪我的寶貝閨女一起吃吧,這飯還能吃的舒服點。」

  風纏月不客氣的坐到了安修謹的座位上,然後把那椅子往本我初心那邊蹭啊蹭,蹭啊蹭,一會兒就和本我初心挨到一起去了。她伸出筷子,挾了一塊鴨肉,放到本我初心碗裡,嗲聲嗲氣的說道:「初郎,你最愛吃的五香醬鴨,嘗嘗好吃不?」

  本我初心看著碗中的那塊鴨肉,也沒伸筷子去吃,而是抬頭看了看唐詩。

  唐詩和本我初心對視一眼,淡淡道:「相公,我今天手疼,你來餵兒子吃飯吧。」

  本我初心如逢大敕一般,立刻扔下碗筷竄上了炕,來到唐詩身邊就將本我迎抱到了懷裡,然後在本我迎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兒子,來,爹爹餵你吃飯。」

  唐詩把碗筷遞給他,在本我初心接過去後,自己又拿了一雙筷子,挾了一箸菜送到了本我初心的嘴邊,本我初心毫不遲疑的張嘴就吃掉了。

  看著唐詩和本我初心那一家和睦其樂融融的樣子,風纏月臉上神情幾度變幻,不過很快,她就嬌聲笑道:「哎呀,怎麼都擠到那張桌子上去了,那桌子上的菜比較好吃嗎?我也來嘗嘗。」說罷,她也上炕了,在本我初心旁邊擠了個縫就坐下了。

  所有的人都上炕了,地下那張桌子上只剩下霍中溪一個人了,沈曦連忙抱著霍俠下炕,還不忘招呼鄭家清:「家清,咱們下去和你師傅一起吃。」鄭家清聽話的端起飯碗,和沈曦一起下炕了。

  沈曦在霍中溪旁邊坐好了,鄭家清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安修謹蹲下身幫女兒拿起鞋,喚女兒道:「萱兒,下面那桌的菜特別好吃,來,咱們下來吃。」早就看出氣氛不對的安靜萱乖乖的穿上鞋,和安修謹下來了。

  下面那桌坐滿了,炕上那張桌子,就剩下本我初心一家三口和風纏月了。

  沈曦一邊餵霍俠,兩隻眼睛一邊盯著炕上猛瞧,這吃醋撒嬌大戲,可不是經常能看到的呀。

  風纏月沒有再給本我初心挾菜,而是眼含春波的盯著本我初心,軟語款款:「初郎,我喜歡吃香菇菜心,以前你最愛幫我挾那個菜了。」

  本我初心躲過她靠過來的身體,有些尷尬的說道:「是嗎?我都忘了。我家都是我娘子做飯,她不愛吃那菜,我們都沒做過。」

  風纏月哀怨的輕嘆了一聲,泫然欲泣:「初心,你真變心了嗎?你心裡真沒我了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呢,尤其是妻子在側,本我初心又敢說什麼呀,只得唯唯諾諾的哼哼了兩聲。

  唐詩起身,下炕穿鞋,對本我初心道:「我肚子疼,你回去幫我揉揉。」

  本我初心如得聖旨一般,抱著兒子趕緊下炕,跟在唐詩後面走了。

  「哼!」風纏月憤憤的看著門口,一臉的怒氣。

  見大家都在看她,她失態的大聲吼道:「吃你們的飯,看我幹嘛?!」

  霍中溪冷冷的說道:「風纏月,你好像忘了這是誰的家吧?」

  風纏月看了霍中溪一眼,怒氣衝衝的從炕上下來,一甩門簾就走了。

  安修謹嘆了口氣道:「這要是在宮裡,她這樣的早就被……」說到這兒,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刻閉了嘴,轉而幫安靜萱挾了一箸菜,柔聲對女兒囑咐道:「閨女,以後你可千萬別學她,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後才去和別人爭男人。」然後他喃喃道:「不行不行,我閨女這麼漂亮,絕對不能去和別的女人搶男人,我得先替她安排好了……」

  他瞎說八道不要緊,已經懂事的安靜萱卻是羞紅了臉,抬頭看了看眉清目秀的鄭家清,又像小兔子一樣慌忙挪開了目光,低下頭去不敢言語。

  沈曦聽安修謹說的太不著調了,趕緊喝住他道:「別瞎說了,趕緊吃飯,菜都涼了。」

  安修謹傻兮兮的咧著嘴笑道:「閨女,吃飯吃飯,萬事別發愁,一切有爹在。」

  沈曦聽得直想翻白眼,這到底是誰在發愁呀,人家安靜萱可沒想這些沒用的,一直是他在想好不好?

  沒有了風纏月擾席,大家吃的都很好,御廚的水平那不是吹的,比沈曦做的就是好吃。不過為了照顧沒吃飯的唐詩一家,小桌子上那桌菜,沈曦還是讓人送到了唐詩和本我初心的房間裡,大人還能忍受,可總不能讓孩子餓肚子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4:21

第91章

  唐詩和本我初心一家一直待在房間裡,直到睡覺的時候也沒有出來。安修謹見沒有熱鬧看,早早的帶著安靜萱回去了。倒是小霍俠和沈曦鬧了一會兒,不過也沒待太長時間,沒一會兒就和鄭家清回房睡覺去了。

  待大家走後,沈曦和霍中溪洗了洗澡,收拾乾淨後才上炕睡覺。都躺到被窩了,沈曦習慣性的去摸霍中溪時,不料想沒摸到他光裸的肌膚,卻摸到了衣服。

  沈曦從衣襟裡探進手去,在他小腹上擰了一把道:「有毛病啊,睡覺還穿著衣服?」平時的時候,他都是只穿條內褲的,今天竟然穿了衣服睡覺,這不得不讓沈曦感到奇怪。

  霍中溪一伸手,從旁邊把沈曦的衣服勾了過來,遞給沈曦道:「你也穿上,風纏月那瘋子肯定不罷手,今晚怕是要有事。」

  一聽霍中溪這樣說,沈曦趕緊爬起來把衣服穿上了,雖然穿著衣服睡覺不習慣,但總好過被圍觀啊。

  穿好衣服後,沈曦又躺到了霍中溪旁邊,忽閃著好奇的眼睛問道:「相公,你說本我初心會不會真的接受風纏月啊?」

  霍中溪幫沈曦蓋好被子,琢磨了一會兒才道:「這個可說不準,他喜歡風纏月那麼多年了,現在風纏月反過來這樣纏著他,難保他不動心。」

  沈曦嘆了口氣道:「要是本我初心要是真和風纏月和好了,那唐詩帶著孩子可怎麼辦哪?」

  霍中溪若無其事道:「這有什麼怎麼辦的?本我初心還養不起兩個妻子嗎?」

  霍中溪這隨口而出的一句話,讓沈曦頓時如被雷劈了一樣,有些懵了。不過這道雷劈的也好,把她也劈醒了,這個社會,不是以前那一夫一妻制的社會,而是萬惡的多妻制,男人們可以娶nnnnnn個小妾。

  自己和霍中溪一夫一妻習慣了,就在不知不覺中忽略了這個問題,用自己的想法去考慮本我初心他們的問題去了,這是多麼荒謬的錯誤啊!

  不過霍中溪如此輕易的就將「兩個妻子」的話說出了口,讓沈曦立時感覺到了危機,她伸出手去,抱住了霍中溪的腦袋將他扳向自己,狠狠道:「兩個妻子?親愛的相公大人,你這話說的太快,是不是你也有這種想法呀?」

  霍中溪還真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就遭了無妄之災,讓妻子將矛頭指向了他,兩人在一起過這麼多年了,霍中溪很瞭解妻子。妻子性格隨和,開朗豁達,愛說愛笑,但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兒。在內心裡,她其實一直有自己的執著和堅持,就比如,對孩子,對自己……霍中溪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要納小妾了,她肯定會帶著孩子遠走高飛,而且她也有那個能力,不依靠自己也過的很好。妻子離開自己也能過的很好,一想到這裡,劍神大人竟然隱隱有了一點挫敗感。

  見霍中溪沉默不語,沈曦是真的急了,不會吧,他還真有這個想法?沉默不就是默認嗎?

  沈曦一怒之下,就想扒開霍中溪的衣服,在他身上狠狠咬幾口。不過隨即她就想到,咬人不是解決夫妻問題的最好辦法,懲治丈夫嘛,最好辦法,還是——調戲!調戲!調戲!調戲著榨乾了他,看他還有精力想別的不?

  沈曦不懷好意的笑著,把霍中溪的衣服解開了,然後手向下,口向上,不停的在霍中溪身上點火挑逗,卻遲遲不讓他解決,直到把劍神大人急的眼睛都冒火了,服軟了,沈曦才笑咪咪的和他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然後才幫助硬了半宿的劍神大人攀上了情慾高峰。

  輸了一局的霍中溪喘著粗氣,瞇著眼睛看著得意的如同一隻小狐狸的妻子,心裡不知在想什麼。沈曦見他還有點不服氣的樣子,伸出手去抹了抹他仍往外滲著液體的鈴口,壞壞笑道:「哎呀呀,劍神大人,我可沒打你也沒罵你,你至於這麼委屈嗎,看,你小兄弟都哭了。」

  已經鬱悶了半宿的霍中溪再也繃不住了,粗魯的揉搓著沈曦胸前的柔軟,恨恨道:「本想體諒你,你得勁了是吧,得寸進尺完了,還得寸進丈是吧?」然後對著妻子的身體上下其手,開始進行反調戲。不一會兒,就挑逗的沈曦受不了了,在被逼簽訂了明顯是找場子的不平等條約後,霍中溪才滿足了慾望高漲的妻子,成功扳回一局!

  夫妻兩個鬥智鬥勇鬥手段鬥自控能力,鬥了半宿,在各有輸贏的情況下,正在互相嘲諷,忽聽得外面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啊——有鬼!!!」

  霍中溪反應極為迅速,嗖的一下就穿上了衣服,然後拎起沈曦的衣服就幫她往身上套。在這期間,外面的聲音已經到了院子裡,淒厲的喊聲驚醒了滿院的人:「初心,初心,有鬼,有鬼!」

  待霍中溪拎著沈曦跳到房頂上時,只看見一道白影竄向了北方,將自北向南飛奔而來的那個紅色身影抱進了懷裡,然後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月兒,我在這裡,不要怕,不要怕!」然後是風纏月驚魂未定哭哭啼啼的聲音:「初心,那房子有鬼,有鬼……」

  沈曦看著這狗血言情片,心中驚服霍中溪的先見之明。風纏月就這兩把刷子啊,真難為她還是個武神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武力值高的人,情商大多都不高,也不怪她竟然想些不入流的餿點子了。不過這回這個,是真的是假的呀,難不成瞿明雪母子真沒走?

  懶得看這抱的緊緊的姦啥淫啥,沈曦站在房頂上左右張望,然後就看到了在房簷不遠的地方,一襲白色睡衣的唐詩正站在黑暗裡,靜靜的看著丈夫抱著別的女人。過了許久許久,見那兩人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她沉默未語,悄悄的轉身就往回走。

  看著她那孤單又挺直的身影,沈曦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心酸的失望,就好像,她這樣轉身走了,就再也不會為本我初心再掉一滴淚了的感覺。

  不想便宜了那對男女,沈曦忽然張嘴大聲喊道:「唐詩,本我初心,安修謹,快出來看熱鬧呀,偷情真人現場版,比畫的真實有趣還生動,走過路過別錯過呀!」本我初心的名字是她故意喊的,是為了給唐詩留點顏面,也是為了警告本我初心。

  刷的一下,本我初心就推開了風纏月,人一閃就沒影了,風纏月趕緊跟上,兩人頓時就消失無蹤了。

  安修謹衣衫不整的竄上房頂,像隻土撥鼠一樣四顧張望:「哪呢哪呢?」

  沈曦故意大聲道:「往森林裡跑了。」

  安修謹頗為婉惜的說道:「唉,吃屎都趕不上熱的,我怎麼就不早出來一步呢。」

  見他說的怪噁心的,霍中溪一腳將他踢下房頂,卻聽見本我初心驚奇的聲音在下面道:「安卿家,緣何行此大禮?平身平身。」

  沈曦往下一看差點逗樂了,原來這本我初心卻是從南邊繞了回來,正好趕上安修謹被踢下房。看來,出軌的人,就得有一個磁懸浮的速度啊!

  安修謹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道:「敢在老子面前裝皇帝?老子不用裝都比你像。小初子,伺候朕回宮。」

  本我初心上前一步,微一彎腰,用胳膊架住安修謹,笑呵呵的說道:「陛下,這邊請。」然後順著安修謹的風,竟然就真這樣走了。

  沈曦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霍中溪道:「他不會以為誰也沒發現吧?當咱們是傻子嗎?」

  霍中溪道:「他知道騙不過我,也騙不過安修謹,他只奢望能騙過唐詩。」然後抱著沈曦,躍下房頂。

  四週一片靜寂,看來大家是各回各屋了。

  沈曦躺在被窩裡也睡不著,問霍中溪道:「哎,你說唐詩有沒有和本我初心打架呀?」

  霍中溪沉默了一會兒,見沈曦總不消停,不由說道:「沒有。他們連話都沒講就睡了。」

  沈曦一翻身,目光烔烔的盯著霍中溪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聽到的。」

  「隔著這麼遠你都能聽得到?不會吧,你那是狗耳朵呀?」他們的房間和唐詩他們的房間有三十來米的距離,中間還隔著霍俠他們的房間,除非是高聲吵架,否則應該是什麼動靜都聽不到的。

  霍中溪給好奇心旺盛的妻子解釋道:「到了我們這個境界,百米內花開葉落聽得清清楚楚,三五里外的聲音能聽到也不足為奇。」

  沈曦忽然有了一種烏雲蓋頂的感覺,她急切地問道:「照你這樣說,咱倆在這邊親熱,本我初心就能聽見?」

  霍中溪閉著眼睛打算睡覺,所以沒有看見沈曦變黑的臉色,仍淡淡回道:「嗯,他能聽到咱們,我也能聽到他們。」

  「你這個衰人,這麼重要的事竟然不早告訴我!」沈曦咬牙切齒的撲到霍中溪身上,去掐霍中溪的脖子,打算掐死這個不要臉的。自己那些色色的話,還以為是夫妻間的私密情事,沒想到卻是被共享了的共同資料,怪不得有時候本我初心看著她總怪笑呢。

  被掐的直翻白眼的霍中溪就有點不明白了,這事兒有那麼重要嗎?哪對夫妻不是這樣啊,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本我初心那色痞說的比他們還過呢,不照樣出來見人嗎?

  被偷聽事件在沈曦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也給沈曦和霍中溪的夫妻生活帶來了後遺症,從那以後,但凡有人在她家居住,沈曦就拒絕和霍中溪親熱,讓霍中溪大為悔恨自己的多嘴,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4:37

第92章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唐詩和本我初心帶著本我迎按時前來吃飯,風纏月竟然沒有出現。沒有那個女人的攪席,大家吃的都挺好的。本我初心大概對於昨晚的事有些愧疚,對唐詩十分的慇勤,挾菜盛飯還故意沒話找話,不過唐詩始終是那張淡淡的臉,沒有冷落他,也沒有親近他。

  吃完早飯,霍中溪照例帶兒子徒弟去練武,本我初心也帶著本我迎去了,只剩沈曦和唐詩兩個孕婦在屋子裡。

  沈曦拿出塊布來,打算給鄭家清和霍俠裁剪春衣,這兩個男孩長的太快了,衣服得年年換。唐詩就坐在旁邊看沈曦剪衣服。

  「我給小迎也一起剪兩身衣服吧,我看他的衣服也小了。」沈曦一邊比劃一邊對唐詩說道。

  「你教我剪吧,我自己給他做。」唐詩今天的心情明顯不太好,說話都有點意興闌珊的樣子。

  「好。我再去找點布料,你挑挑,找塊柔軟舒適的給孩子。」沈曦翻箱倒櫃的又折騰出不少布料,抱到炕上讓唐詩挑選。

  唐詩隨手就抻了兩塊出來,心不在焉的說道:「就這兩塊吧。」

  沈曦一看,一塊黑色的一塊深藍色的,這兩塊很明顯都不適合孩子穿,於是伸手把那兩塊布料拿了回來,自己挑了一塊天青色的和一塊淡綠色的。

  還有半匹的白綢,沈曦嫌它不耐髒,一直想不出幹嘛用,忽然想到本我初心愛穿白衣,就向唐詩道:「這白色的,給本我初心做件衣服吧,我看他喜歡白色。」

  「啊?」唐詩似乎是在發呆,被沈曦的話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她略有些倉促的說道:「給小迎做白色的,怕不耐髒。」

  這都哪跟哪啊?

  沈曦知道,任何女人看見自己男人抱著別的女人,心裡都不會好受,哪怕唐詩如此冷清的一個人,怕也是很難接受。這要是換做自己,看見霍中溪抱著別人,肯定也灑脫不起來。在愛情的世界裡,任誰遭到了背叛,都不會輕輕鬆鬆若無其事的。

  唐詩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驢唇不對馬嘴了,她落落寞寞的垂下頭去,好長時間才飄出來了一句話:「沈姐姐,霍劍神沒有找到你的時候,你帶著小霍俠,過的好嗎?」

  她這話一問出來,沈曦心裡就咯登了一下,唐詩問自己沒有相公在身邊的事情,不會是打算甩了本我初心自己帶著本我迎走了吧?再一琢磨,就算她生出此心來也不以為過,本我初心不能忘情風纏月,實在讓她心灰意冷了。

  不過這話不能這樣說,唐詩如果不喜歡本我初心,就不會和他成親生子了,自己這個知心姐姐,只能勸和不勸離,省得讓唐詩抱憾終生,想到此,沈曦笑道:「這怎麼說呢,一個家吧,總得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才算是一個完整的家。這缺了男人吧,總覺得家裡冷清清的,髒活累活要自己幹,生病了想喝口水還得自己倒,淒涼的很。那樣的日子,不好過。」

  唐詩聽了沈曦的話,仍是默默不語,手中攥著一塊布料出神,直到沈曦衣服都快剪完了,她才又問道:「沈姐姐,若要是你,你怎麼辦?」

  沈曦手中的剪刀立刻就停住了,這個問題,還真把她給問住了。

  若是自己的丈夫心中一直有別人,現在那個別人又找上門來了,自己該怎麼辦?

  大鬧一場?只會把丈夫越推越遠。

  放任不管?家中就會多一個「姐妹」。

  用各種手段留住丈夫?沈曦還沒忘記有一句話叫做「得不到的最美麗」。

  ……

  沈曦思索了良久,始終都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沈姐姐,你這麼聰明,都沒有辦法嗎?」唐詩臉上沒有失望,平淡的語氣就好像在陳述一件事實一樣,似乎這個問題,她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沈曦看著唐詩,白皙乾淨的臉龐,清冷如水的眸子,身材高挑修長,凹凸有致,這要在後世,怎麼也算得上是女神級別的美女。

  說實話,風纏月其實沒有唐詩長的好看,沒她身材好,也沒她模樣好。只不過風纏月那種女人,嬌媚的很,有的男人很吃那一套。

  而唐詩這種冷清清的美女,喜歡熱情的男人會覺得她很乏味。而本我初心,沈曦覺得能喜歡風纏月那樣的,應該是喜歡有一個熱情的床伴,而這一點,恰恰是唐詩欠缺的。

  怎麼越分析,越覺得唐詩和本我初心就越沒有未來呀?

  沈曦偷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看著唐詩的眼光就有點飄忽了,好在唐詩正在呆呆的望著窗外,沒有看她。

  沈曦家的窗戶是兩層的,白天就推開那扇主要用於保暖用厚布蒙著窗戶,留下一層薄紗布,一來防止小蟲飛進來,二來便於透亮。雖然不像後世的玻璃窗那樣看得清楚,但外面的情況還是能看的清的。

  順著唐詩的目光看去,沈曦就看見了練武場上,霍中溪帶著兒子徒弟早不見蹤影了,本我迎自己拿著一把小木刀在瞎劈亂砍,而本應教本我迎練武的本我初心卻和風纏月站在旁邊,兩人不知在說什麼,不過看著風纏月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似乎是聊的甚為歡暢。

  見唐詩呆呆看著,沒有任何行動,沈曦不由問道:「你,不去看看嗎?」

  唐詩勉強勾了勾嘴角,卻勾出了一個自嘲的苦笑,她沒有回答沈曦,而是下炕出了屋。

  聽到門響,練武場那兩個停止了談話,不約而同的扭頭向這邊看來,一見是唐詩,風纏月倒沒什麼,而本我初心明顯就比較緊張了,他向這邊走了幾步,似乎想解釋什麼,但又不知道要解釋什麼,最後只擠出來了乾巴巴的兩個字:「娘子——」

  唐詩沒有看風纏月,也沒有看本我初心,而是逕自抱起本我迎,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了。

  本我初心似乎也感覺到妻子生氣了,他連忙追在唐詩後面,和她一起回房去了。

  風纏月留在原地,看著那一家三口走了,沒有跟過去,而是彎下腰去,撿起了本我迎丟下的小木刀,然後緩緩的用手指輕撫那並不光滑的刀身。一直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將那小木刀輕輕插入土中,然後轉身離開了練武場。不過這一次,她走路並沒有一扭幾道彎,而是英姿颯爽的,像個真正的女俠一樣。

  這是個什麼意思?

  旁觀了整個過程的沈曦,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風纏月改頭換面了?改過自新了?改惡向善了?改弦更張了?

  午飯的時候,霍中溪和兩個孩子沒回來,安修謹又帶安靜萱出去了,本我初心一家也沒出來,沈曦讓人將飯菜送到他們房間裡去了,而在沈曦這房間裡吃飯的,只剩沈曦自己了。

  剛拿來碗筷要吃飯,門簾一動,就閃進來了一個人,沈曦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來人不是別人,竟然是風纏月。

  「今天他們沒來這裡吃飯。」沈曦告訴她這個很明顯的事實,意思就是本我初心沒在,你趕緊該去哪去哪吧。

  風纏月笑道:「那我就來陪弟妹一起吃個飯吧,正好我也餓了。」說罷,自己就去廚房拿了套碗筷出來,然後自己盛了飯,就真的坐到了沈曦對面,扒了一口白飯進嘴。

  沈曦呆怔的看著她,不明白這女人到底在做什麼,自己和她有這麼熟嗎?熟到可以單獨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見沈曦只看著她都忘了吃飯,風纏月抬起頭咽淨口裡的飯,又向沈曦笑道:「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菜,看了也飽不了。」這個笑容倒是很乾淨,不像她對著男人時笑的那樣媚那樣嗲。

  沈曦放下筷子,嘆了口氣道:「以前在海邊的時候,你隨手就差點要了我們母子的命,那時候我可真恨你。只是沒想到,這才過了六七年,你竟然和我坐到一個桌子上吃飯來了,這可真是世事難料啊。」

  風纏月挾了一塊魚肉放到碗裡,沒有吃,而是拿著筷子在不停的戳來戳去,有點傷感的說道:「是啊,世事難料。以前本我初心總纏著我,我嫌他煩,千方百計的想著法子躲他。可當他真的不再出現了,我就一下子慌了亂了……」

  沈曦沒有接話,事實上對於他們的事情,她並沒有發言的餘地,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風纏月似乎並沒有和人聊過天,這段感情在她心中也壓抑了許久,她無意識的仍戳著那塊魚肉,渾然不知道那塊魚肉已經成了肉泥了。

  「你說男人怎麼這麼容易就變心了呢,他喜歡我這麼長時間了,怎麼能說變就變了呢。招呼也沒打一聲,人突然一下就不見了。我著急的死的心都有,生怕他出了什麼意外,一直不停的找,不停的找,南嶽沒有,東嶽沒有,西嶽沒有,中嶽也沒有……聽到哪有他一丁點的消息,我立刻日夜不休馬不停蹄的趕去,就怕他出一點意外。呵呵呵呵……」說到這兒,她眼中竟然有淚流了出來,似乎被這往事觸動了情腸。

  不過沒等那淚流下來,她一抬手就將那眼淚抹去了,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將那眼淚憋回去,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軟弱。那和眼淚較勁的倔強模樣,卻讓人忍不住的想去憐惜她。

  「好不容易打聽到他可能來了森林,我日夜兼程的趕來,呵呵……」她不再說下去了,手無意的戳著那魚肉泥,只是傻笑個不停,似乎直到現在,她仍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任她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也會為愛情流淚。

  沈曦嘆了口氣道:「是你太傻了,一個男人愛了你二十多年,不早早嫁了還等什麼?」

  風纏月朦朧著淚眼道:「是啊,我早就該嫁了,可我總是害怕,怕有一天他會背叛我,你看現在,他還真的背叛我了。」

  這就是傳說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典型後遺症呀。只不過這風纏月心太重了,這後遺症也太嚴重了點,二十多年都沒過期。

  看著傷心哭泣的風纏月,沈曦實在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麼,鼓勵她「愛拼才會贏」,那唐詩怎麼辦?讓她放手再找一個,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二十年的情意,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左右為難的沈曦想了想,好半天才蹦出來了一句:「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先吃飯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4:57

第93章

  沈曦覺得沒有什麼話能和風纏月聊,可風纏月顯然沒有這麼想。

  做為一個凌駕於帝王之上的女人,她沒有好友,沒有閨蜜,甚至身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當她面對著可以將她平等對待,她也可以平等對待的劍神夫人時,特別又是在這個讓她感到茫然失措的節骨眼上,就忍不住將心中的苦水倒了出來。

  「弟妹,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留住他?」風纏月抹掉臉上的淚,兩隻紅通通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沈曦,似乎把沈曦當成了救星一樣。

  沈曦鬱悶的要死,自己就長了這麼一張知心姐姐的臉嗎?誰都來向自己倒苦水,誰都來向自己討主意。自己和霍中溪是恩愛,可這也不是自己單方面的事好不好?若霍中溪本身就是個花花公子,沈曦可不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能ko掉一切女人。

  看著一臉糾結的風纏月,沈曦鬱悶極了,這三角戀愛關她什麼事啊,自己和本我初心可半毛錢關係也沒有,為什麼他的女人要來找自己呀!

  沈曦看著在那戳呀戳戳呀戳的風纏月,有點鬱悶的說道:「我哪知道你們該怎麼辦呀。你是不容易,可唐詩容易嗎?本我初心都沒說自己是武神她就嫁給他了,孩子都給他生了,天天給他做飯洗衣的,現在又跑出個你來了,你也是女人,你覺得她容易嗎?」

  風纏月沒有說話,低垂著頭默不作聲,就在沈曦以為她不愛聽這話不想理自己的時候,只聽她用施恩般的口吻說道:「那我不殺她了,只要她消失,我就當沒看見過她。」

  沈曦橫了她一眼,諷刺她道:「你這也算是發善心了是吧,人家是正經夫妻,為什麼要離開呀?」

  面對沈曦的咄咄逼人,風纏月倒沒有發火,她抬起頭望著沈曦道:「她不走那就不怪我了,她要是再敢當著我的面碰本我初心,哪天殺了她也別怨我。」

  沈曦無奈的按了按太陽穴,這個風纏月,絕對不是地球人,地球人有這樣為人處事的嗎?人家夫妻牽個手怎麼了,犯法了嗎?

  「人家是夫妻,別說牽手,人家就是親嘴行房都是正常的好不好?」沈曦氣個夠嗆,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禁大了起來。

  一聽沈曦說的這樣露骨,風纏月臉上騰的湧出一團紅雲,她偷偷的向左右看了看,見沒別人,才低聲向沈曦說道:「我就看不了他們親近,她一和本我初心親近,我就想殺了她。」

  殺殺殺,這個蠢女人,武功天才,情商廢柴,真是沒救了。枉她還以為風纏月那麼嗲那麼嬌那麼媚,肯定是個男人殺手呢,誰知道竟然是個披著淫婦外衣的玉女!人啊,真是都有兩面性,你不深入瞭解,還真搞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沈曦翻了個白眼,鄙視的看著她道:「你就知道殺人,殺人能解決什麼問題?你信不信你現在殺了唐詩,下一刻本我初心就來殺你給妻子報仇?」

  風纏月猶豫了片刻,底氣不足的低聲說道:「不會吧……」

  對著明顯氣焰低下的風纏月,沈曦頓覺自己底氣十足,愈加的諷刺她道:「你要是他娘,可能不會。既然你不是他娘,那又有什麼不會的?我來問你,現在要是有人殺了本我初心,你會替他報仇嗎?」

  「會。」風纏月的回答斬釘截鐵,毫不遲疑,看得出她的心裡是確確實實裝著本我初心的。

  「你看,你和本我初心還沒成親呢,有人殺他你就不幹了。唐詩可是本我初心明媒正娶的妻子,還給他生了兒子,你說你要殺了她,本我初心能幹嗎?他還有可能再回過頭來接受你這個殺妻仇人嗎?」

  風纏月很想反駁幾句,可想了一下,覺得實在無法反駁,只得無奈的接受了沈曦的推論:「那我不殺那女人行了吧。」

  「這才對嘛,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特別是感情問題,一定要找最合適的方法才行。就像你以前,殺了你那情郎全家,你是解恨了,可事後你快樂嗎?」沈曦一邊敷衍著風纏月,一邊在心中暗道:唐詩,謝謝姐吧,看姐為了保你小命,這是繞了個多大的圈子呀!

  沈曦的一番「殺人理論」,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明顯觸動了風纏月的某些往事,她的臉上,先是顯出了一片迷茫,然後是痛苦和悽楚,她喃喃自語道:「是啊,殺人沒用。當年衛郎死後,我一點也不高興,我殺他的時候,他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有點不相信我會殺人一樣,他那個樣子,我就一直也忘不掉,忘不掉……他明明說好要娶我的,我們那麼好,他說的那些情意綿綿的話,怎麼就不算數了呢?我去找他,那個女人欺負我,嘲笑我,說話不帶髒字,卻字字誅心,衛郎也管不了她,她越說越過分,我氣極了,就殺了她,衛郎竟然抱著那個女人哭,還罵我狠毒,讓我滾……他以前那麼溫柔,那麼好,竟然為了那個可惡的女人罵我,罵我……」無意識的講述著往事,風纏月那淚滾滾落下,眼中是止也止不住的濃重哀傷。

  沈曦一看她那眼神有點發直發散,心中就知道大事要不好了,別再讓自己一刺激,她再走火入魔犯了瘋病,正要安撫她幾句,卻只見風纏月淒厲的大喊了一聲:「衛郎,我好恨……」然後毫無預警的躍了起來,腳尖在炕上輕點了一下,一掌揮出,那紗窗「哧」的一聲就破裂開了,待沈曦一眨眼的功夫,風纏月科已經破窗而出不知去向了。

  啊?

  不會吧?

  她真的瘋了?

  沈曦立刻就著了急,她衝出房間,向著本我初心和唐詩的房間大叫道:「本我初心,本我初心快出來……」

  聽見沈曦的聲音都變了,本我初心嗖的一下就從屋裡竄了出來:「弟妹,怎麼了,有人殺上門來了?」

  沈曦也顧不得什麼了,只是焦急的說道:「我和風纏月說話,提到了當年的滅門慘案,她就發瘋了,衝出去了……」

  剛說到這裡,本我初心的臉色就變了,他一下子揪住了沈曦的衣服,焦急萬分的問道:「她往哪邊走了?」

  沈曦趕緊回答:「不知道,我就眨了一下眼,她就不見了。」

  本我初心立刻鬆開沈曦,一個縱身躍到房頂,稍一觀望,一道白煙登時就向北方追了下去。

  對著隨後而來的唐詩,沈曦尷尬的咧咧嘴,真是想哭的心都有:「唐詩,對不起,我可能做錯事了。」

  唐詩倒是很平靜,過來挽住一臉愧疚的沈曦道:「沈姐姐,你不用這樣,有些事要發生,是誰也擋不住的。上次你做的桃酥很好吃,咱們再去給小迎做一點吧。」說著話,就拖著沈曦去了廚房,絕口不再提這件事情。

  風纏月精神有點問題,沈曦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因為她平時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現在想起來,才十幾歲的姑娘就經歷了情郎另娶,被情敵無情嘲笑,自己再憤而殺人這種事情,怕不管是誰都會產生心理陰影,何況她親手殺死了情郎,情郎就死在她面前。這事要是擱在沈曦自己頭上,恐怕也得產生點後遺症,更別說風纏月本就是個心思重的人。

  刺激跑了風纏月,沈曦一下午都失魂落魄的,總是止不住的瞎想,萬一真把風纏月氣瘋了,那自己就是東嶽的罪人啊!不會惹來東嶽全國大追殺吧?還有,萬一因為這事,把本我初心和風纏月給推到一起去了,自己怎麼對得起唐詩呀?

  沈曦偷偷看了唐詩一眼,卻見唐詩若無其事的和著面,比她可堅強多了。

  一下午的時光,唐詩就在廚房忙忙碌碌的,臉上平靜的很,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眼裡。

  吃晚飯的時候,風纏月和本我初心仍是沒有回來,倒是霍中溪按時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沈曦一見就到霍中溪,立刻就像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一樣,趕緊將他拽到旁邊將今天發生的事和他說了一遍。

  一聽說本我初心追去了,霍中溪立刻就說道:「既然本我初心去了,那還擔什麼心,放心吧,不會有事,走,吃飯去。」

  霍中溪的話,還是十分有含金量的,所以沈曦心下稍安,不過仍沒有完全放下心來,晚飯只吃了一點就放下了。霍中溪怕寶貝嬌妻餓著了,硬往她嘴裡塞了不少東西,才算是結束了這沈曦根本沒心思的晚餐。

  時間過的很快,眼瞅著到了睡覺的時間了,本我初心和風纏月還是沒有回來,沈曦這個輾轉反側呀,不斷的在責怪著自己多管閒事胡說八道,就算是風纏月和本我初心在一起了,又關她什麼事,自己怎麼就這麼多嘴多舌呢,現在可倒好,把精神病都給人家刺激出來了,這事兒可真是玩大了!

  對於妻子的自責,霍中溪自然是看在了眼裡,在夫妻二人吹燈睡下後,霍中溪就將妻子抱在懷裡,撫摸著那個大大的圓肚皮,柔聲說道:「不要瞎想了,想多了傷身。風纏月不會有事的,當年她那麼年輕都挺過來了,現在事隔這麼多年,大不了傷心幾天,哪會真出什麼事?」

  沈曦嘆了口氣道:「風纏月我可以不擔心,最讓我鬱悶的是萬一他倆真成事了,我就對不起唐詩了。」

  知道沈曦和唐詩關係不錯,有這個擔憂也是免不了的,不過霍中溪仍是安慰她道:「本我初心和唐詩之間,本來就有問題,不管風纏月出不出現,這些問題早晚都會暴露出來,現在不過提前幾年罷了。你別往自己身上攬事了,若他們之間的感情像咱倆這樣,你覺得有誰能插得進來?」

  話雖這麼說,可沈曦仍是無法釋懷,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不管遇到誰的事,自己都不再管了,連話都不多說一句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曦剛剛起床,就聽見屋後有說話的聲音,她趕緊出去看,果然是失蹤了一夜的本我初心和風纏月回來了。風纏月沒有像昨天那樣失常,而是文文靜靜的站在本我初心旁邊,乍看上去倒像個楚楚可憐的小家碧玉。

  經過這一夜的相處,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並沒有像沈曦想像的那樣更加親密了,反倒是生出了一種淡淡的疏離和莫名的距離。

  這兩人這是在鬧哪齣?

  這著實讓沈曦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不會自己這一刺激,把風纏月刺激失憶了這麼狗血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5:14

第94章

  本我初心和風纏月並沒有在院子中過多停留,風纏月向沈曦輕輕點了點頭,就逕自回了北邊木屋,而本我初心則問了一句:「弟妹,我娘子可醒了?」

  「沒呢,應該還在睡。」沈曦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的本我初心,那一身白衣有點皺,有點髒,但穿的還是整整齊齊的,沒看出有什麼不妥的痕跡來。難道他和風纏月,沒有成就好事嗎?這孤男寡女相處了一夜,竟然沒有一點事?

  本我初心很顯然沒有心思和沈曦說話,在得到了回答後,繞過沈曦,自顧回房去了。

  沈曦雖然很想知道那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沒有無聊到去當面問那兩個人去,在他們走後,也就回房梳洗去了。

  吃早飯的時候,風纏月沒有出現,本我初心一家倒是來了。本我初心洗漱乾淨了,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唐詩臉上仍是淡淡的,沒有看出生氣或憤怒來,小本我迎仍是活潑的和霍俠打來鬧去,這一家正常的仍和從前一樣。

  吃罷早飯,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帶著男孩子們繼續去練武了,安修謹不知去哪了,留下安靜萱在家裡。

  自從青芙走了以後,安靜萱就沒有小夥伴了,再加上知道娘親和哥哥都不在了,整個人消沉了許多,比以前更加的安靜了。

  今天她拿了一條手帕,坐在炕上一針一針仔細的繡著,整個人安靜的,彷彿不存在一樣。

  沈曦知道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是任何人無法替代的,只能依靠自己一步步走出來。想當年,自己在父母去世時,也是哀傷痛苦到無以復加,就連當時和自己最親近的丈夫趙譯的勸解,也是無濟於事的。

  一想到趙譯,沈曦忽然覺察到,這麼多年,自己已經完完全全的忘記這個人了,小霍俠和霍中溪佔據了自己生活的全部,自己也把全部的感情都給了他們,而上輩子讓自己愛到一無所有,痛到刻骨銘心的男人,卻敵不過時間的消磨,在自己的心中,已經沒有哪怕一丁點的位置了。現在想起這個人,沈曦心裡一點起伏也沒有,就好像他只是一個路人甲路人乙一樣。

  由於趙譯,沈曦又聯想到了前世的種種,那每天坐辦公室的日子,那穿t恤短褲的時光,那瀟灑逛街的時候,那喝紅酒吃牛排的生活,甚至那些高樓,那些公園,那些遊樂場,那川流不息的車龍,那喧鬧忙碌的人群,那燈紅酒綠的放蕩……這一切,恍如隔世,雖然事實上是確實隔了一世,但沈曦已經找不出什麼貼切的詞來形容上輩子的生活了,只有這四個字,最為合適。

  沈曦在這邊傷情,安靜萱在那邊安靜刺繡,兩人各忙各的,倒是兩不相擾,直到風纏月的到來,才打破了這悠閒的沉寂。

  「弟妹,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風纏月又換了一身大紅的衣服,臉上又掛上了那嬌媚的笑,今早那安靜柔弱的樣子消失無蹤了,那溫柔的小家碧玉,彷彿只是曇花一現。

  沈曦從前世的回憶中回過神來,見風纏月這裝扮這神態,不由楞了一下,後來聽見風纏月叫她弟妹,才輕輕的出了一口氣,看來這風纏月,並沒有被自己刺激的失憶,那種狗血橋段並沒有出現。

  「你別叫我弟妹行嗎?聽著有點彆扭,你叫我沈曦就行了。」沈曦站起身來,給風纏月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桌上,似乎這樣做,能讓她心裡好受些一樣。

  「好,那我就叫你沈妹妹吧。」風纏月笑瞇瞇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喝完了茶,她看見坐在炕頭上刺繡的安靜萱了,她身姿輕盈的一轉身,就坐到安靜萱身邊去了,去看安靜萱刺繡。

  安靜萱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而是繼續繡自己的花。

  過了一小會兒,風纏月忽然出聲道:「一片花瓣的顏色其實也是不一樣的,尖上顏色要重些,越靠近花心的地方顏色越淺,你只用兩種顏色還是不好看,我會一種方法是用四種顏色的,繡出來的花和真的一樣。」

  沈曦不由驚詫道:「你還會繡花?」

  風纏月拿起一根繡線,在手中慢慢捻著,輕嘆道:「年輕那會兒,學過一陣子。」然後她又自嘲的笑了笑:「那陣子還想當賢妻良母來著。」

  不用她特意指出,沈曦就意會到「那陣子」應該是在和她的「衛郎」相戀的時候。

  才年僅十五歲的少女,天真爛漫,情竇初開,自然浮想聯翩,對未來充滿著美好的憧憬和設想。送給情郎定情的小信物,大概是每個女孩都會做的事情,而在這個社會,手帕香囊之類親手做的東西,是最常用的傳情方式。風纏月學過刺繡,也不讓人意外。

  沈曦其實不願再和她閒聊了,昨天她發狂的那一幕讓她有點心有餘悸了,雖然說她現在看著好好的,可到底她是不是有精神病,自己又不是心理醫生,還真不敢說。怕再刺激到她,沈曦就只撿安全話題講:「既然你懂刺繡,就教教靜萱吧,這森林裡又沒好的刺繡師傅,這孩子以前有點底子,後來就都是她自己琢磨著繡了。」

  風纏月笑吟吟的點點頭,親暱的伸出胳膊摟住了安靜萱的肩膀,溫婉可親的說道:「靜萱今年十幾了?」

  靜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玩伴了,雖然知道風纏月是武神,但風纏月長相不顯老,讓她覺得好像是個大姐姐一樣,見她如此和顏悅色,不由輕聲回道:「十三了。」

  風纏月感嘆道:「女人這一輩子,就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好了,嬌嫩的好像一個小花苞一樣,看著就讓人喜歡。」

  被她這樣一誇,靜萱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風纏月把她手中的刺繡拿過來,拈起針道:「我的針法也不太好,不過還勉強過的去,就是這麼多年沒動過針了,不知道繡功還在不在。」說著話呢,那針就在花繃子上紮了下去。

  這樣溫柔又女人的風纏月,其實看起來很順眼。特別是她低著頭仔細繡花的時候,那優美的臉部頸部線條,顯得風纏月是那樣的柔美溫柔。沈曦可以想像的到,當年的「衛郎」在看到這樣蛾眉螓首的女子,是怎樣的心動與愛憐。還有本我初心,是不是也看見過她這樣的溫柔,所以這麼多年一直念念不忘呢?

  沈曦在這邊胡思亂想,那邊風纏月和安靜萱卻是融洽美好,風纏月含著笑溫存低語,安靜萱認真的看著她刺下去的每一針,偶爾會輕聲問詢。兩個人都很漂亮,靜萱乾淨單純的好像一朵白色的梔子花,而風纏月則像一朵盛放盛開的紅蓮花,兩種不同的風格不同的美,看起來相當的賞心悅目。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風纏月都在教安靜萱刺繡,那溫馨又和諧的氣氛,讓沈曦既羨慕又安慰。

  中午的時候,御廚送來了飯菜,侍女們幫著擺好了桌椅拿好了碗筷就退下了,沈曦特意追到外面,讓她們給本我初心一家送桌飯菜去,告訴他們不用過來吃飯了,用意當然是不希望唐詩和風纏月碰面尷尬。

  沈曦回到屋裡後,就招呼在炕上刺繡的兩個人:「先別繡了,過來吃飯吧。」

  兩人放下手中的花繃子,風纏月向後仰了仰脖子道:「不行了,真是老了,才低了半天頭就覺得脖子疼,想當年一天一天的繡也沒這麼累過。」

  沈曦打趣她道:「你看著比我還年輕哪,我都沒喊老,你喊什麼!」

  風纏月從炕上下來,在地上蹦了兩下鬆鬆筋骨,自我嘲諷道:「也就是練了內功顯年輕,要不然我這個歲數,都成老太婆了。」

  「靜萱趕緊下來吃飯,下午再繡。」沈曦一邊招呼著安靜萱,一邊坐在飯桌前開始吃飯。

  剛吃了幾口,窗外忽然傳來本我初心的聲音:「娘子,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

  沈曦趕緊抬頭去看風纏月,果然溫柔的笑了一上午的風纏月,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不是給他們送飯去了嗎,他們怎麼還來了呀?

  沈曦剛要開口給本我初心倆口子提個醒,只見唐詩一掀門簾就進來了,她身後的本我初心正低下頭去拉她的手,嘴裡還嘮叨著:「娘子,我們昨晚真沒事……」唐詩突然停住了腳步,本我初心一頭撞在她的後背上,他剛要說什麼,一抬頭卻看見了臉色鐵青的風纏月,再然後,他看見風纏月出手如閃電,那隻纖白玉手就掐在了唐詩的脖子上!

  來不及想什麼,本我初心急忙伸出手去,拂在了風纏月的腕間的穴位上,趁風纏月手一僵的功夫,立刻將唐詩拉出來掩在了身後,然後用左臂架住了風纏月甩過來的鞭子。

  「月兒!」本我初心大吼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憤怒與無奈。

  風纏月狠狠的瞪著本我初心,厲聲道:「我說過,再讓我看見她碰你,我定會殺了她!」然後又是一鞭,狠狠向唐詩抽了過去。

  本我初心拽過身後背著的長刀,連刀帶鞘就截住了風纏月的長鞭,他大聲喊道:「月兒,你說過不傷害我娘子的。」

  「娘子……」風纏月的眼神又有點發飄,然後她又開始喃喃道:「你叫的好親熱,她又碰你,又碰你……」

  沈曦一見她這個樣子,立刻大聲喊道:「小心,她要發瘋了。」

  話音未落,風纏月猛一抬手,三道紅光就奔唐詩而去。

  本我初心一刀拍出,將那三道紅光拍飛,氣憤叫道:「月兒,你再這樣,休怪我無情!」

  風纏月又一鞭揮向唐詩。

  本我初心再也無法忍讓,長刀出鞘,就與風纏月打在了一起。

  怕風纏月揮舞的長鞭傷到孕婦和孩子,本我初心有意的將風纏月引向了門外,兩人打著打著,就躍過牆頭,踩著樹梢,越打越遠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5:28

第95章

  見那兩個人沒影了,沈曦轉回身來看唐詩,卻見唐詩正輕輕揉著脖子,雪白的肌膚上青痕腫起。

  「我去給你拿點藥。」自從唐詩來了以後,沈曦家可就不缺藥了,勤快的唐詩採了許多的藥,配了不少的成藥,分門別類放的很清楚。

  沈曦拿來了一瓶消腫化淤的藥水,幫唐詩抹在了脖子上,風纏月用的力道很大,那一圈青色掐痕實在是太深太重了,似乎再差一點,就能把唐詩的脖子掐斷了。

  「這個瘋子,也太狠了點,幸虧本我初心反應快。」沈曦直到現在,仍是心有餘悸。

  即便是差點死掉了,唐詩仍是那副水平波靜的樣子,不怒不氣的淡淡說道:「他就是不顧我,也得顧肚子裡這個,放心吧,我沒事。」

  沈曦倒是覺得本我初心並不是一個太渣的人,最起碼面對風纏月的糾纏,他沒有立刻就轉身去吃回頭草,反而是時不時的維護著唐詩,每次面對著風纏月他都會將唐詩護在身後。他心中是有唐詩的,只不過,他似乎始終也未忘情於風纏月,這種不乾不脆就變得很糟糕了,既給人一種他花心的感覺,也讓人覺得他是個不負責的男人。

  可不管那兩人怎樣,在這種三人追逐的愛情遊戲裡,無辜的唐詩不管怎麼樣,都是受到傷害最大的那一個。

  沈曦知道這種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才能決定何去何從,她這個旁觀者只有安慰的份,於是她勸唐詩道:「哪有這回事,本我初心還是心裡有你的,你看哪次風纏月要傷害你,不是他保護你呀。」

  不知道是不相信沈曦這話,還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唐詩卻忽然對沈曦道:「沈姐姐,我再給你診次脈吧。」

  從沈曦懷孕後,就一直是唐詩給診脈,沈曦雖然覺得在這節骨眼上診脈有些意外,但仍是順從了唐詩的意思,坐到炕沿上伸出了手。

  唐詩把手放到沈曦的脈腕上,認認真真的感覺著沈曦脈間傳來的脈動,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收回手去道:「沈姐姐,孩子長的很好,胎位也很正,也不用吃什麼藥調理了,這樣就很好。」

  沈曦很相信唐詩的醫術,她說沒問題,那自己肯定是沒問題了。

  唐詩看著沈曦,目光清澈又堅定,她忽然又說道:「沈姐姐,我要走了。」

  「什麼?你們要走?」沈曦震驚的看向唐詩,她可沒聽本我初心說過他們要走啊。

  唐詩將沈曦放在桌子上的藥瓶蓋好,然後將那藥瓶又放回到原地,又將沈曦撒在桌上的藥水擦乾淨,這才若無其事的回答道:「出來太久了,家裡不能一直沒人。」

  「在這兒住著不行嗎?反正你們一家人都在這兒。」沈曦十分喜歡唐詩,這個女子雖然總是一股清冷的樣子,但心地善良,待人真誠,十分的好相處,沈曦很捨不得她走。

  唐詩留戀似的看了這裡一眼,然後仍是堅決的說道:「家裡還有不少病人等著我看病呢,你這裡有御醫,我不在也沒問題的。」

  沈曦依依不捨的去牽她的手,留她再住幾天,可唐詩是那種一旦下了決心就不再回頭的人,沈曦怎麼也沒說動她。

  沈曦以為唐詩說的離開,是在這一兩天中的事呢,畢竟本我初心還沒回來呢,可沒想到,在唐詩回房後不久,就見她挽了一個包袱,用一床薄被包裹著正在睡覺的本我迎背在後背上,就這樣來向沈曦辭行了。

  「不會吧?你現在要走?本我初心還沒回來呢!」沈曦此時才覺出了事態的嚴重,唐詩這種行為,是屬於標準的離家出走啊。

  唐詩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苦澀道:「沈姐姐,不瞞你說,我自小隨師傅生長在山裡,家裡只有師傅和我兩個人,清靜慣了。現在他們倆天天鬧,我討厭的很。本我初心還是喜歡風纏月的,這他騙不了我,天天和人搶男人,這種日子我過不了。沈姐姐,咱們就此告辭吧,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說罷,她正正經經的向沈曦行了一個大禮。

  沈曦被她說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她忙扶住唐詩,泣不成聲的說道:「唐詩,有空你就回來看看我,我捨不得你走……」

  唐詩給了沈曦一個擁抱,然後毅然決然的轉身走出了院門,沈曦一直追送到森林邊緣,待唐詩背著本我迎消失在了密林深處,再也看不見影子,才淚眼婆娑的回了家。

  沈曦其實經歷過很多的分別,瞿明雪、名十三、青芙都曾經在她家停留過,也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這裡,沈曦雖然也曾經傷感過,可沒有哪一次,如唐詩的離開這樣讓她黯然神傷。

  唐詩就是那種表面冷漠,內心真摯的人,她一旦將你放在心裡,就會給你她全部的熱情,你即便有小小的對不起她,她也不惱不怒,只是淡淡一點頭,這事就過去了,除非遇到觸及她底線的事情,否則她是不會輕易捨棄任何人的。

  很明顯,本我初心和風纏月的糾纏不清,不管是那夜那個短暫的擁抱,還是那晚的徹夜不歸,都讓唐詩受到了傷害。

  唐詩的離開,讓沈曦很傷心,整整一個下午,她就呆呆的坐在炕上,時不時的就抹抹眼淚。

  待到華燈初上霍中溪帶著孩子們回來時,看到正坐在黑暗裡哭泣的沈曦,大家都嚇了一大跳。

  「娘子,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霍中溪一個箭步就上了炕,將沈曦摟在了懷裡。

  沈曦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一看小霍俠和鄭家清都在看著他倆呢,趕緊伸手推開了霍中溪,還沒說話呢,只見下面小霍俠摀住自己的眼睛大聲的說道:「師兄,快捂眼,快捂眼。」

  已經十五六歲的頎長少年鄭家清靦腆一笑,牽著小霍俠的手就往外走,悄聲說道:「這種情況,咱們就應該立刻迴避。」

  小霍俠一邊往外走,一邊嚷嚷道:「可娘還沒說她為啥哭呢,我還等著為母報仇呢!」

  「這事兒還輪不到你,有師傅呢。」

  「等爹老了,就輪到我了,那現在我不和他爭……」

  兩人的聲音消失在了門外,腳步蹬蹬的走遠了。

  聽了兒子這天真的話,霍中溪和沈曦面面相覷,沈曦還帶著眼淚呢,就「撲哧」一聲破啼為笑了,而霍中溪則咬牙切齒道:「毛還沒長齊就想著翹我的行呢?這才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呢!」

  沈曦一邊擦淚一邊道:「沒事,你教會了也餓不死你,那不僅是你徒弟,那還是你兒子。」

  「那是。這個臭小子別的不說,在練武上還真有那麼一股子勁,以後要說超過我,也不是不可能。」霍中溪也就是佯怒一下,事實上兒子知道護著娘親,讓他感到很是欣慰。

  經過小霍俠這麼一鬧,沈曦的離愁就散去了不少,在霍中溪的追問下,她將唐詩的離開告訴了霍中溪。

  霍中溪拎來了一條濕毛巾,用內力一烘,就成熱毛巾了,將熱毛巾敷在妻子已經哭的微腫的眼睛上,這才說道:「放心吧,唐詩走不了的。就她那輕功,本我初心追她連半天都用不了。」

  霍中溪一提輕功,沈曦才想起來這幫超人和平常人的差距來了,也明白過來了,本我初心要是不想讓唐詩走,那唐詩是絕對走不了的。

  兩人正在說話,只聽見本我初心在外面喊道:「娘子,我回來了。」聲音消失在他們房間裡,片刻之後他的腳步聲又出現在了沈曦他們窗前。

  霍中溪隔著窗戶說道:「本我兄,你踩的兩隻船翻了一隻,還附帶著丟了條小魚。」

  本我初心楞了片刻,隨即大吼道:「我娘子帶著小迎走了?」

  一陣旋風猛的刮進了屋裡,又刮進了廚房,在確定果真沒有唐詩母子後,本我初心鐵青著臉站在地上,渾身那狂燥的氣勢就如同黑雲壓城一般。

  霍中溪還火上澆油的又來了一句:「恭喜本我兄,成了這世上唯一一個被妻子拋棄的武神,就是不知道唐詩有沒有寫休書,那樣本我兄就更名正言順的成了『下堂夫』了。」

  本我初心拳頭攥的緊緊的,牙齒咬咬的格格響,怒聲道:「這個女人,我告訴她了我和風纏月沒事,她就是不信。」

  沈曦迎著炮火插嘴道:「你那天夜裡抱著風纏月喊月兒她看見了,你還和風纏月單獨相處了一晚,這怎麼叫沒事啊?要是唐詩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和別的男人單獨相處一夜,你是不是也覺得沒事呀?你現在摸著你的良心說說,你敢說你心裡沒有風纏月嗎?」

  沈曦的反問,讓本我初心沉默了,或許對他來說,沒有和風纏月發生什麼實質性的問題就是對得起唐詩。現在設身處地換到唐詩的角度一想,發現自己恐怕也無法接受妻子和別的男人如此曖昧。

  霍中溪喝了他一聲道:「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追?依唐詩那性子,要真躲哪個荒山野嶺去,你下半輩子就不用幹別的了,光找人就行了。」

  本我初心二話不說,撥腿就衝了出去。

  本我初心走了,沈曦忽然想起了風纏月,捅了捅霍中溪問道:「哎,本我初心回來了,你說風纏月回來了嗎?」

  霍中溪回答的很快:「沒有,剛才我就聽到了本我初心一個人的腳步聲。」

  「不會吧,他真把風纏月打跑了?」沈曦倒有點驚奇了,本我初心和風纏月這一次難道是真打嗎?

  「風纏月那女人,難纏的很,就算現在走了,還會再來的。娘子,你別管這些破事了,傷心費力的對身體不好,咱們一家過的好好的就行了,別人家就是雞飛狗跳,你就當熱鬧看就行了,以後可不許哭了。」霍中溪將妻子摟在懷裡,叮囑著最近變得越來越愛湊熱鬧越來越多愁善感的妻子。

  安慰好了妻子,讓人擺上飯菜,叫來兒子和徒弟吃飯,一家四口融融洽洽的吃著晚飯。剛吃了沒幾口,沈曦忽然想道:「靜萱和安修謹呢,怎麼沒來吃飯?」

  霍中溪道:「剛才在門口碰到安修謹了,說侍衛營那邊想宴請他和靜萱,不回來吃了。」

  侍衛們宴請前皇帝?這事有點不搭調。沈曦碰了碰霍中溪的胳膊問道:「為什麼要請他們呀?」

  霍中溪一邊給沈曦挾菜一邊回道:「為他們餞行吧。安修謹打算這幾天就帶靜萱回京城。」

  「什麼?靜萱也要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再一次讓沈曦傻眼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5:43

第96章

  有聚就有散,這個道理沈曦知道。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散也就散了,可偏偏青芙和靜萱都是她養了好幾年的孩子,她一直當親生女兒在看待。青芙走的時候,沈曦哭的肝腸寸斷,而這一次安靜萱的離開,對沈曦來說,無疑又是一次巨痛。

  沈曦晚飯都沒吃多少,不管霍俠和鄭家清如何打趣逗樂,也沒能將沈曦從那種分離的傷感中解脫出來。

  別人不行了,還得身為丈夫的霍中溪親自出馬,在孩子們走了以後,夫妻二人又開始了同床夜話。

  霍中溪安慰沈曦道:「你也別太傷心了,孩子們大了,總會離開家的,要總是當戀家的小鳥,他們是長不大的。」

  「唉,就是有點捨不得。」沈曦自然也明白安靜萱遲早是要走的,畢竟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還有父親,而且還是一個公主,當她一天天大起來後,家人肯定要將她接走,給她安排婚事的。

  霍中溪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安修謹不會進宮的,也不會待在京城,最大的可能就是將靜萱送進宮裡交給安修慎照顧。靜萱大了,肯定是要擇婿的,咱們這裡沒有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要想幫她選個好夫婿,只有送她進宮。」

  一聽說安靜萱會被送入宮中,沈曦就更放心不下了,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靜萱的身份又這麼特殊,若安修慎對她置之不理,那這孩子得受多大的罪呀?沈曦再一次為靜萱的前途擔心了。

  「咱們能幫她什麼?我可捨不得我帶大的孩子讓別人打讓別人罵讓別人欺負。」

  霍中溪嘆道:「咱們能做兩件事。一是我正式收下她當乾女兒,二是你多給她點錢。」看得出,對這個相處了好幾年的女孩,霍中溪也是不願意讓她去受苦。

  沈曦立時就明白了霍中溪的用意。

  有一個劍神當乾爹,那就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就是看在霍中溪的份上,宮中眾人也得高看禮敬安靜萱。

  多給靜萱一點錢,她在宮中可以上下打點,日子過的也會舒服些。

  想明白了這些,為安靜萱的前途鋪好了路,沈曦的心才算是放下來了。

  見她想開了,霍中溪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肚子,柔聲道:「你別總擔心別人了,眼看著沒多少日子就要生了,你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

  沈曦是六月末七月初懷的孕,現在已經快四月份了,大概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生了,天天抱著個球還要管那亂七八糟的閒事,難怪霍中溪要擔心了。

  沈曦也摸了摸那圓溜溜的大肚子,滿懷憧憬的說道:「這一胎要是女兒就好了,我最喜歡女孩了,要是像青芙和靜萱那麼漂亮就好了,我天天給她做好看的衣服穿,打扮的美美的,看著都養眼,你說好不好?」

  「生男生女都一樣。」霍中溪對胎兒的性別沒有過多關注,在他心中,孩子健康,沈曦平安,就已經足夠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睡了,到下半夜,睡的正香的時候,院子中忽然傳來「怦」的一聲撞門聲,霍中溪攸的睜開了眼睛,仔細傾聽了一下,知道是本我初心回來了,就沒有起床。

  沈曦連眼都沒睜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麼了?」

  霍中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沒事,睡吧。」

  沈曦勉強支起眼皮,睡眼惺忪的問道:「是不是本我初心回來了?唐詩回來了嗎?」

  霍中溪還沒回答,就聽見本我初心的痛苦的怒吼聲傳了過來:「有事可以商量,你這樣不告而別是什麼意思?」

  「說話,說話,你就這樣,什麼都悶在心裡,什麼都不和我說,你拿我當你男人了嗎?」

  「我要是不點你的穴,你能跟我回來嗎?我就用強的把你扛回來了,我就不放你走又能怎樣?」

  ……

  沈曦的瞌睡蟲頓時就被本我初心給吼飛了,她捅了捅霍中溪道:「你不去看看?」

  霍中溪搖頭:「不去,人家倆口子的事,我一個外人插什麼手!」

  沈曦一想也是,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合,外人一攙和,只能越勸越壞事。

  打定了主意不去管閒事,沈曦就把耳朵支楞起來了,打算聽聽牆角,關注一下事態的發展,誰知本我初心竟然不出聲了,沈曦聽了好久什麼也沒聽到。

  「喂,他們不吵了?怎麼沒聲啦?」

  霍中溪瞥了沈曦一眼,輕聲道:「聽人壁角還傳出去,不是君子所為。」

  沈曦主動送上香吻一枚,撒嬌耍痴的磨著霍中溪:「相公相公,告訴我嘛,我又不是別人,我保證絕對不會洩露出去。」

  面對妻子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霍中溪無奈的將劍神節操拋棄掉了,只得做了現場翻譯。

  「唐詩剛才說了一句『你再大聲吵鬧,我馬上就走。』本我初心就不再大聲說話了。

  本我初心說:『我把風纏月打跑了,她不會來了,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答理她了。』

  唐詩沒說話。

  本我初心說:『你還想讓我怎麼樣,你到是說話呀。你可真狠心,兒子還這麼小,你就忍心讓他沒爹?』

  唐詩沒說話。

  本我初心說:『娘子,我保證不再和她糾纏不清了,以後肯定對你好,咱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你看霍中溪和他娘子過的多好啊,夫妻和和美美的,咱也能做到,是不是?』

  唐詩沒說話。

  本我初心說:『娘子,你想要我怎麼辦,你倒是出聲啊,咱們是夫妻,有什麼不能說的?』

  唐詩沒說話。

  本我初心說:『娘子,你就真忍心拋下我?你就不想想咱們以前的好?咱們這幾年過的不好嗎?我對你對兒子不好嗎?』

  唐詩沒說話。

  本我初心說:『你說話呀,說話呀,不說話是吧,那就……』」

  霍中溪不再翻譯了,看起來下面的話不再適宜直播。

  沈曦還在這邊著急的催促:「說呀,怎麼停了?」

  霍中溪無比鬱悶的看著精神煜煜的妻子說道:「他們不說話了。」

  沈曦意猶未盡的直咋舌:「唐詩這招就是高,以不變應萬變,現在本我初心肯定鬱悶死了。」

  「睡吧,睡吧,管人家的閒事幹嘛。」霍中溪死也不肯再陪妻子做這種丟人的事,趕緊勸她繼續睡覺。

  話音剛落,就看見妻子鄙夷的盯著他道:「你要是去當說書的,肯定得餓死,一點也不聲情並茂,就知道『唐詩沒說話』『本我初心說』,你不會說的精彩點呀?」

  費力不討好的劍神大人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讓自家娘子給氣死了,他在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後就算妻子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也不再陪她幹這種沒品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本我初心就牽著唐詩的手來到沈曦他們房間來吃早飯了,唐詩幾次想將手從本我初心手中抽回去,可本我初心攥的死死的,唐詩怎麼也掙不脫。後來見沈曦一直在看他們,唐詩臉色微紅,不再掙扎了,假裝若無其事的向沈曦說道:「沈姐姐,今天怎麼還沒擺飯呀,我可餓了。」

  沈曦十分高興唐詩能再回來,笑眯眯的說道:「今天是你們來早了,飯菜還過一會兒才送來呢。小迎呢?」

  本我初心拉著唐詩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的回道:「還在睡呢,昨晚睡的太晚了。」

  三人正在說話,只見安修謹帶著安靜萱過來了。

  一見本我初心拉著唐詩的手呢,安修謹哈哈笑道:「本我兄,一大早就如此恩愛,你這不是氣著我這孤家寡人呢嘛。」

  被安修謹一打趣,唐詩就使勁拽了一下手,本我初心知道這麼多人唐詩也跑不掉,也就順手放開了,他笑嘻嘻的向安修謹道:「你還孤家寡人哪?我可聽說你那些被寵幸過的妃子都被你弟弟安排好了,可都等著你回去呢。」

  安修謹光棍的說道:「老子明天就出家去,妻子娘子女子對老子來說都白扯,把我這寶貝閨女安排好了,我這輩子的事兒也就完了。」

  知道他愛胡說八道,大家一笑置之,誰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沈曦轉過身問旁邊的安靜萱道:「萱兒,你真要和你爹爹走嗎?」

  安靜萱沒有說話,只是側過身來默默的趴到了沈曦的懷裡。

  沈曦一邊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一邊和安修謹說道:「要不讓靜萱留在這兒吧,這裡雖然清苦,可總好過去那殺人不見血的宮裡受罪。」

  「嫂子,靜萱大了,過兩年就得議婚了,她總得要學一些禮儀的,也要親手準備她的嫁妝了。」安修謹顯然早就安排好了安靜萱的住處,說起來有頭有尾的。

  安修謹畢竟是安靜萱的親爹,沈曦沒有置喙的餘地,只得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

  安靜萱趴在沈曦懷裡,低低的說道:「乾娘,我不去宮裡,我一輩子都待在這裡陪著乾娘好不好?」

  沈曦只得苦笑著說出了俗到爛大街的安慰話:「傻孩子,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乾娘這裡可沒有乘龍快婿,還是聽你爹爹的話吧。」

  安靜萱不再出聲了,小嘴抿的緊緊的,眉心一直深鎖著。

  在吃飯的時候,本我初心對唐詩是慇勤備至,不斷的給唐詩挾菜,生怕唐詩吃不飽一樣。唐詩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親熱,也不刻意推拒,一切和往常沒有兩樣,若不是大家知道她和本我初心鬧了彆扭,從唐詩的表現上,還真看不出他們之間出了問題。

  從那天開始,風纏月還就真的沒再出現,可能真的被本我初心打跑了。而本我初心也不再外出,天天在家教兒子練武,眼光就沒留開過唐詩,而唐詩一出去肯定要陪她一起,和唐詩是寸步不離,似乎怕唐詩再次離開他。

  唐詩卻仍和以前一樣,沒事就去採採藥,回來後就製藥,沒有因為本我初心的相親相近就開心起來,不過也沒有再尋找機會離開這裡,當然了,本我初心盯的緊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6:01

第97章

  風纏月沒有再出現,唐詩和我初心一家也就暫時安定了來,唐詩看起來仍和以前一樣,看不出有絲毫的不滿或憤怒。本我初心也一改以前的油腔滑調,對唐詩是關懷備至,對兒更是格外的重視與喜歡。從表面上看,這一家三口過的很融洽。

  他們家平靜了,可安靜萱和安修謹也要走了。

  正在沈曦戀戀不捨的時候,霍中溪又對她說,讓鄭家清也和他們一起走,回家去看看。鄭家清來的時候才是個十歲的孩子,現在已經是個十五六歲的翩翩少年郎了。孩已經離開家這麼多年了,應該讓他回家看看。

  雖然很捨不得鄭家清離開,但這個要求,沈曦不能拒絕。她也是一個母親,知道不管孩子在哪,做父母的心裡總是會牽掛的,是應該讓人家一家團聚了。

  在他們臨走的前一天,沈曦將她那厚厚的一疊銀票拿了出來。三千萬兩劍神專用銀票,一張也沒動,來時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

  看著這一張張的銀票,沈曦不住的嘆氣,有這麼多銀票有什麼用啊,在這森林深處,一張也花不出去,這些東西連廢紙都不如,甚至連塊破布頭都比它有用。

  沈曦抽出了幾張,一萬的十萬的五十萬的,抽出了二百萬兩,打算一個孩子給一百萬兩。

  鄭家清家就清貧,多給他點錢,把家裡安置好了,也讓孩子能專心學武。

  靜萱將來在宮中少不得花錢,打點心腹手,收買個眼線什麼的,還有皇后太后寵妃的生日呀生病有災的,都得花錢。

  這些銀在這裡放著也是發霉,還不如讓孩子們過個舒服日子呢。

  拿著沈曦給的銀票,實在的鄭家清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給沈曦磕了三個頭,而靜萱的表現則強烈的多,她趴在沈曦懷中,嗚嗚的哭了好長時間,等她抬起頭來時,兩隻眼睛都哭紅了。在她心裡,沈曦給她的,是她從沒感受過的最淳樸的母愛,是比她的親生娘親還要細緻還要溫柔的母愛。瞿明雪放了太多精力在朝廷政務和宮廷鬥爭上,略有閒暇,也是要考問兒的功課,留給她這個女兒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現在要離開「母親」,去一個讓她既尷尬又害怕的地方,小姑娘心裡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可實在拗不過安修謹,她只能忍痛離開這裡。

  不管她如何的不捨得,安修謹仍是帶著她和鄭家清離開了。

  在臨行前,安靜萱跪在沈曦面前,恭恭敬敬的給沈曦和霍中溪磕了頭,以謝他們這麼多年的照顧,然後在她紛飛的淚雨中,一行三人離開了森林。

  在安靜萱和鄭家清離開後,沈曦很長時間都是無精打采的,一點心情也提不起來。這種不斷分離的情況,讓她的心情變得很糟糕。而和沈曦一樣無精打采的,還有一向頑皮的小霍俠。

  從鄭家清來了以後,小霍俠就和鄭家清吃在一個桌,住在一個屋,同時起床同時練武,兩個人天天同進同出,相處的比親兄弟還親,鄭之清對他的重要性,很顯然比沈曦大多了。現在鄭家清一走,他立刻就如失去了左膀右臂一樣,覺得渾身的不自在。不過好在還有一個本我迎在,他倒不至於太寂寞。

  沈曦家的日又平靜來了,霍中溪和本我初心天天教各自的兒子練武,沈曦和唐詩沒事就琢磨著吃或裁剪衣服什麼的,日子過的十分安逸,而在這安逸中,沈曦的預產期也逐漸來到了。

  小霍俠是六月中旬受孕,四月初八生日,沈曦肚裡的這個大概是六月底懷上,生日應該也在四五月間。

  所以在進入四月以後,做為第一次要親眼看著新生命誕生的霍中溪就變得有點緊張起來了。每當看到沈曦懷揣著那麼大個肚子進進出出,他就會提心吊膽膽顫心驚,沈曦有個什麼動靜,就立刻去拉御醫,生怕沈曦有個什麼閃失。這種待產父親的心態,和普通男人沒有什麼不同。

  在四月二十七這天夜裡,正在睡覺的沈曦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痛,已經生育過一次的她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然現在還沒痛的要死要活的,不過已經有了往外流羊水的感覺,沈曦趕緊推搡睡在一個被窩中的霍中溪:「相公,你醒醒,我要生了。」

  霍中溪一個激靈就想蹦起來,又想起和妻子是睡在同一個被窩裡,被子動作大了再嚇到她,就又不敢動彈了,剛要緩緩坐起來,忽然感覺到有熱乎乎的東西流到了自己腿上……

  「娘,你流血了?!」霍中溪嚇的連聲音都變了,他伸出手去忽的一將被子掀開了,掀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漆黑的夜裡什麼也看不到,趕緊又去點著了蠟燭,當他看到沈曦下面並沒流血時,就呆呆的楞住了。

  看到平時很鎮定的劍神大人這副傻樣兒,沈曦強忍著痛笑出了聲:「沒事,不是血,是羊水。你把我放在櫃裡的那個小褥拿來,幫我墊下面。」

  霍中溪此時已經沒有了主意,妻說什麼是什麼,趕緊開櫃拿出了小褥,幫沈曦墊在了屁股下面,然後扎楞著兩手問道:「還做什麼?我去叫大夫,叫唐詩?」

  沈曦連忙制止住了他:「現在還不用,離生還早呢,就算是快的,也得痛上個兩三個時辰,叫他們來也沒用。你過來陪我說說話,等我疼的緊了你再喊人。」

  霍中溪把被給沈曦蓋好,自己穿好衣服,還幫沈曦也穿了件上衣,這才坐到沈曦旁邊,拉著沈曦的手,傻傻的看著沈曦。每當沈曦疼的皺眉的時候,他攥著沈曦的手就會不由的用用力。

  「沒事,不用這麼緊張,現在還不算疼。」沈曦安慰著這個比她還要緊張的男人,心中是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溫暖。

  「什麼?還會更疼?」一聽沈曦這話,霍中溪那手就有點開始抖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娘,要做什麼你吩咐我,我沒看見過女人生孩子,不知道會這麼痛。娘子,你說,你讓我幹什麼?」

  慢慢的,肚裡一陣陣疼緊了,沈曦想笑又笑不出來,她緊緊的握住霍中溪的手,狠吸了幾口氣才說道:「你就在這兒坐著,等我疼的快死的時候,我就咬你幾口解解恨,誰讓你讓我這麼疼呢?」

  霍中溪把袖擼起來,露出了胳膊,送到沈曦嘴邊道:「娘子,你使勁咬,我不怕疼。」

  沈曦一把打掉他的胳膊,呲牙咧嘴的又忍過一波疼痛,然後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讓我咬,我還捨不得呢。」

  「娘子!」霍中溪的眼睛裡,逐漸現出了濕意。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隨著時間的流逝,沈曦痛的越來越厲害了。

  又一陣強烈的疼痛襲來,沈曦緊咬著牙關,把牙咬的格格響,臉上立刻疼出了一層冷汗,霍中溪只覺得心似乎被揪了一一樣,慌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會一個勁的說:「娘子,你是不是很痛,痛了就咬我。」待沈曦的身體鬆弛來以後,他趕緊去拿來布巾,幫沈曦擦汗。

  沈曦享受著丈夫的服務,不由感嘆道:「還是有你在身邊好,上次生小俠的時候,是芳姐和於大嫂在旁邊,雖然她們對我也很照顧,可就是覺得心裡空空的,像是缺了點什麼。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缺了你。」

  「娘子,是我對不起你,當初我應該帶你一起走,省得你受那麼大的罪。」一聽沈曦提當年的事,霍中溪心中就充滿了愧疚,他又坐回到沈曦旁邊,拉著沈曦的手,似乎這樣就能分擔妻子當年和現在的痛苦一樣。

  沈曦緊皺著眉頭,忍受著又一波痛苦,她緊緊抓著霍中溪的手,那力道大的,讓霍中溪感覺到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

  「娘子……」霍中溪眉頭也沒皺一下,任由沈曦握疼他的手,心中滿滿的是心疼,不過看著娘子這麼痛苦,他覺得他應該想辦法幫一幫她。

  沈曦這邊疼的正厲害呢,忽然聽到霍中溪驚喜的說道:「娘子,要不我用內力幫你往外推推它,早點把它弄出來,這樣你就不疼了!」

  往外……

  推推它……

  疼的正厲害的沈曦被他這句話驚著了,頓時覺得腹內的疼痛不算什麼了。

  這麼奇葩的想法,他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呀?

  這傢伙也不是地球人吧……

  見他正要往自己肚上伸手,沈曦趕緊連籲帶喘的制止他:「一邊待著去,淨添亂。你還是叫唐詩過來吧,她比較靠譜點。」

  霍中溪一邊下炕,一邊仍在低聲問沈曦:「內力不行嗎?我保證輕輕的,不會傷了它。」

  回答他的,是沈曦的一個白眼。

  霍中溪識趣的出了門,去叫唐詩了。

  很快,唐詩就過來了,在替沈曦檢查了一遍之後,說還早呢,就陪沈曦坐在炕上聊天。

  沈曦在痛的不厲害的時候,就將霍中溪剛才的話學給唐詩聽,沒想到唐詩聽後卻是見怪不怪。

  「我生小迎的時候,本我初心也想這樣幹來著。在這幫男人心裡,內力是什麼都能做的,武功是什麼都能解決的。」

  沈曦徹底無語了,原來再厲害的男人,第一次遇到女人生孩子,也會犯白痴呀!

  霍中溪不僅把唐詩叫起來了,還把侍衛營那邊都折騰起來了,大夫穩婆都過來待命,侍女們早早就把接生用的東西都準備齊了,只等著沈曦生產了。

  在疼了足足三個時辰後,在四月二十八日的清晨,沈曦家又添了一名新成員。

  期間,霍中溪沒有迴避,而是全程陪在了沈曦身邊,親眼目睹了妻子為生這個孩子所受的疼痛折磨,在下定決心以後好好對待妻子的同時,霍中溪還為這個新生命取了一個比沈曦的「瞎」更紀實的名字:痛!

  霍痛,霍中溪的第二,就此誕生。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6:15

第98章

  當穩婆抱著剛初生的孩遞給霍中溪時,劍神大人登時有些手足無措了,這個軟的好像一灘水一樣的小東西,自己這大粗手不用使勁就能捅個窟窿,這讓他怎麼抱呀?

  霍中溪扎楞著兩手不敢去接孩子,而是轉身向妻子投去求救的目光,可當他看到疲累的妻子已經闔上雙眼似乎睡去了以後,他對妻子的憐惜和愛意,似乎要衝破胸膛,洶湧而出……

  對於這第二個兒子,沈曦和霍中溪都相當的喜歡,這個小傢伙也比較討喜,不僅長的比較漂亮,還特別愛笑,不管是相貌和性格,都看得出和沈曦比較像。只不過,喜歡歸喜歡,對於他的名字,沈曦頗為腹誹了一番,雖然自己起的「俠」也不算太好聽,但這個字意義還是可以拿得出手,你可以理解為「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呀!可現在這個「痛」呢,著實不像是人名。霍痛,這個大名還能叫得出口,小名怎麼叫呀,叫小痛?還小病小災呢……

  有了帶霍俠的經驗,小霍痛帶起來是輕車熟路,沈曦覺得並沒有費勁。倒是霍中溪,第一次體驗帶小奶娃,竟然搞得雞飛狗跳的,特別是他睡覺警醒,小霍痛精力又比較旺盛,一晚上醒七八次,他一哭一鬧,霍中溪肯定是要醒的,幾天來,劍神大人是嚴重的睡眠不足,眼眶一片黑影。不過這樣一來,他更是心疼妻子了,因為妻子醒來的次數,和他是一樣的,甚至每次醒來還要餵孩子吃奶,只會比他睡的少,但她從來沒有抱怨過,白天還是一樣的帶孩子,這讓霍中溪不得不佩服沈曦的堅強和母愛的偉大。

  小霍病出生後,在觀察了十天見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後,侍衛營的人就帶著大夫穩婆撤離了森林,森林裡,只剩了霍中溪一家和本我初心一家。

  待他們都撤走後,森林裡的兩家人就傻眼了,沈曦在坐月子,唐詩在懷孕,這飯菜誰來做呀?

  唐詩堅持著做了幾天,可她的孕吐實在太嚴重了,基本聞不了一點油腥味,後來連廚房的門都不敢進了,一聞到廚房的味道就會吐。

  兩個武神被逼無奈了,只得親自動手下廚。霍中溪以前長年生活在森林裡,還會做點簡單的飯菜,本而我初心是十指從未沾過陽春水,一點也不會做,讓他進廚房那就是一場災難。

  於是兩家的一日三餐,直接從御廚的美食回到了武神的解放以前,讓一個坐月子的和一個正懷孕的兩個女人眼瞅著就消瘦了。兩個武神都心疼自己的女人,也不去練武了,見天的窩在廚房裡琢磨菜譜,力爭早日做出可口的飯菜來,讓妻子吃的放心吃的順口吃的滿意!

  這一天中午,霍中溪打獵未歸,唐詩待在沈曦房中和沈曦一起照顧小霍痛,只剩本我初心一個人獨自在廚房中切菜切肉,準備大展身手。

  切菜切肉這類活,還是難不住刀法精妙的我初心的,但怎麼把這些肉菜做成熟的,是一個問題,怎麼把它做成美味可口的食物,是一個更大的問題。

  鼓搗了一大會兒,本我初心才把灶膛裡的火捅著了,刷鍋放油,待油熱了以後,就把肉扔進去了,拿著鏟翻炒了幾下,又手忙腳亂的去找醬油,待找到了醬油,回頭一看鍋裡的肉都冒青煙了,正要搶上前去,忽聽得門口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做飯是女人的活,我來吧。」

  這聲音,本我初心再熟悉不過了,他微微一楞,那個身影已經接過了本我初心手中的醬油,刺啦一聲就倒進了鍋裡,然後鏟翻炒的聲音嚓嚓傳來。

  青煙繚繞中,本我初心向後退了一步,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嚓嚓嚓,嚓嚓嚓……風纏月炒菜的動作一點也沒停來,只是伴隨著輕煙輕飄飄的甩過來一句話:「你在這兒,我還能去哪?」

  本我初心久久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去,看向門外那高高的天空。

  嚓嚓嚓,嚓嚓嚓……風纏月的鏟就一直沒有停過,炒了這個菜,又做那個菜,就如同一個勤勞的小媳婦一樣,竭力的在為家人整治著飯菜。

  本我初心一直沒有說話,風纏月也沒有說話,在做了四菜一湯後,風纏月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本我初心一眼,見本我初心仍沒有答理她的意思,就擦了擦手走了出去,一出門口,就輕身上了房簷,幾個起躍間,就消失在了森林中。

  看著擺在案板上的菜,本我初心緊皺著眉頭,久久不語。

  中午的時候,當本我初心將飯菜擺上桌後,沈曦不由讚歎道:「本我初心手藝見長呀,看這幾道菜,色香味俱,應該可以出師了。」

  唐詩挾了一箸嘗了嘗,也難得的稱讚了一句:「好吃。」

  本我初心心中有鬼,自然不敢承受這樣的讚美,只好隨便嗯嗯了幾聲,糊弄過去了。

  中午霍中溪回來後,當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時,他不由的看了本我初心一眼。

  第二天,輪到本我初心出去狩獵了,由霍中溪在家裡做飯。

  本我初心沒有帶孩子們,而是獨自踏進了森林。

  在走了二十來里路之後,本我初心聽到了樹梢上傳來了輕微的動靜,他抬頭看去,果然在上面發現了那個火紅的身影。

  本我初心停住腳步,筆直的站在樹,頭也不抬,平靜的說道:「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我娘子又懷孕了,我是不會離開她的。」

  樹上的呼吸一頓,然後如一陣風般,迅急而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風纏月沒有出現,本我初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頭又湧起了淡淡的失落……

  第六天,霍中溪又沒在,一抹紅衣又出現在了廚房中,幫本我初心做好了飯菜,然後又無聲的消失了。

  在吃飯時,霍中溪看著悶頭不語的本我初心,似有所悟。

  五月二十八日,是霍痛滿月的日子,也是沈曦月子結束的日子,為了犒勞一兩位辛苦的武神,沈曦特意親自廚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果當然是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吃的十分的高興。

  晚上,待眾人散去後,霍中溪提來一桶熱水,讓沈曦洗澡。

  沈曦泡在暖洋洋的浴桶,一邊享受著霍中溪的服務,一邊低聲嘮叨:「我們那裡西方人從來不坐月子,生孩子完就去洗澡,洗澡了就和平常一樣出去該幹嘛就幹嘛,哪像咱們這裡,一個月不讓洗澡,冬天還好說點,這大夏天的,身上都餿了,自己聞著都一股酸味。」

  霍中溪給沈曦擦著背,柔聲說道:「你管別人幹嘛,既然大夫說讓你一個月別洗澡,你就別洗好了。生孩子時那麼疼,休養一下也是應該的。」

  沈曦知道霍中溪是心疼自己,也就不再辯論這個問題,而是趴在了桶沿上,方便霍中溪為她搓背。

  沈曦這一趴,優美的背部線條顯露無疑,那纖細白皙的身體,讓霍中溪看得不由喉頭發緊,下面的小兄弟立時就打了立正。

  「娘子,今天應該可以了吧?」已經憋了好幾個月的霍中溪,俯到了沈曦耳邊,輕輕咬了咬沈曦的耳朵。

  幾個月沒有歡愛,想念著這碼事的不僅僅是霍中溪,還有早就識髓知肉的沈曦。當霍中溪那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脖上時,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在渴盼著眼前這個男人。

  得到了沈曦的同意,霍中溪一把將她從水中抱了出來,用布巾草草在她身上抹了兩下,就將她帶到了炕上。

  已經素了幾個月的恩愛夫妻,這一場歡愛是激烈異常。兩個人忘情的擁有著彼此,一次又一次的在彼此身上得到滿足和慰藉,雖然中途被小霍痛打斷了幾次,但這無損兩個人的熱情,直直折騰到後半夜,兩個筋疲力盡的男女才相擁著睡去了。

  沈曦是真正的睡熟了,可沒過多久,霍中溪卻又睜開了眼睛。

  在這寂靜的黑暗中,一點點的動靜聲響都被無限放大了,在霍中溪耳中,本我初心房中的動靜,和在自己的房間中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看來,自己剛才和沈曦的歡愛,讓聽了多半宿的本我初心終於忍不住了,好在唐詩三個月安全期過了,做起來也應該沒什麼事。

  霍中溪還有比較有品的,不願聽人家夫妻房事,就又闔上眼想繼續睡去,可就在這一剎那,他聽到了森林中,傳來了一壓制不住的重重的呼吸聲。

  霍中溪剛閉上的眼睛攸的睜開,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全身充滿了警戒。

  這一聲重重的呼吸,同為武神的本我初心若在平時肯定也會注意到,可現在,沉浸在男女歡愛中的本我初心,卻並沒有聽到。

  霍中溪仔細的傾聽著外面的動靜,過了沒多久,在草木生長聲,蟲鳴鳥叫聲,樹葉沙沙聲中,又隱約的夾雜了一聲抽泣,還有水珠砸落在地面的聲音。

  在本我初心低吼著說要唐詩的最後關頭,霍中溪聽到了一串微不可聞的腳步聲,踩過了樹枝,快如疾風的向森林深處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6-1 18:46:34

第99章

  第二天一大早,重掌廚房大權的沈曦去做飯了,霍中溪帶著霍俠正在練武場上練劍,神清氣爽的本我初心也帶著本我迎出來了。

  囑咐本我迎和霍俠去旁邊練武,本我初心就湊到霍中溪面前,賤兮兮的取笑道:「你小子是素狠了吧,這一大晚上折騰的,這聖人聽了也受不了啊。」

  霍中溪瞥了他一眼,懶懶道:「你也素狠了吧,昨晚你也折騰的不輕,小心點你娘子的身體。」

  本我初心嬉皮笑臉的回道:「沒事,都是老江湖了,下手這點水準還是有的。」

  霍中溪想和他說說風纏月的事,剛要出聲,就見唐詩手裡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了,霍中溪就立刻閉嘴沒提。

  本我初心趕緊迎上去接過唐詩手中的盤子,一臉關切的說道:「你別動手了,這種事情喊我一聲就行了,你現在要注意身體。」

  唐詩沒有說什麼感謝的話,只是順手把盤給了本我初心,夫妻兩人就進了屋。

  霍中溪回過頭來,繼續監督著兩個孩子學武。

  等飯菜都做好後,沈曦招呼他們去吃飯,霍中溪這才帶了孩子們回了屋子。

  在吃到一半的時候,小霍痛醒了,吭吭嘰嘰的哭個不停,沈曦只得放碗筷去哄孩子,底下眾人繼續吃飯。

  沈曦是臉朝窗戶抱著小霍痛的,偶爾一抬頭,就看見院子門口閃過了一個紅影,沈曦驚叫道:「外面有人?」

  本我初心刷的一下就立起來了,驚慌的向外張望。唐詩看了他一眼,仍是鎮定自若的挾了一箸菜,放到了兒子碗裡。本我初心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一邊訕笑著一邊又坐下了:「武人的習慣,武人的習慣……」

  唐詩看都沒看他一眼,任由他尷尬的要死。

  門簾刷的一被人掀開了,面沉如水的風纏月像一陣風一樣捲了進來。一進屋,她也不說話,兩隻眼睛憤怒的盯著本我初心,那滔天的怒火,就連在炕上的沈曦都感覺到了。

  「月兒!」本我初心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來,擋在了唐詩面前。

  風纏月一見到唐詩,臉上怒氣更盛,眼圈都被怒火燒紅了,她二話不說,一腳就將飯桌踢飛了,飯桌飛向的目標當然是唐詩了。

  本我初心一掌揮出,那桌子「叭」的四分五裂了,杯盤碗盞稀里嘩啦碎了一地,湯湯水水灑的滿地都是,迸地而起的瓷片頓時四散飛濺。

  在風纏月出手的一霎間,霍中溪就擋在了兩個孩子面前,一招掃出,靠近的瓷片就被掄了出去,兩個孩子毫髮無傷。

  孩子們沒事了,可坐在炕上抱孩子的沈曦就沒有那麼幸運的了,饒是霍中溪反應再快,可瓷片的飛射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在他保護孩子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個碎瓷片扎到了妻子的後背上。

  「唐詩,去看我娘子的傷!」愛妻被傷,讓霍中溪怒火中燒,新仇舊怨加在一起,霍中溪再也不想對風纏月手留情了,長劍出鞘,向著風纏月就刺了過去。

  風纏月已經被妒火沖昏了頭,不管是誰來,統統都是一鞭揮出。

  霍中溪看來是真想取了風纏月的性命,一劍緊似一劍,劍劍不留情,把風纏月壓的無還手之力,只是不斷倒退著防守。

  兩人很快就纏鬥到院裡去了,本我初心追到門口,緊張的看著兩個人打鬥,幾次三番想衝上去分開兩人,可那兩人拚命的打法,讓他根本插不上手下去。

  正在他左右為難焦慮不安的時候,忽聽得唐詩在屋中叫道:「相公,你去把我放在櫃裡的金創藥拿來,快一點。」

  本我初心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打鬥的兩人,不情不願的回房間拿藥去了。

  霍中溪就比風纏月武功高,再加上這幾年霍中溪躲在森林裡一心練武,而風纏月這幾年一直在東奔西走的找本我初心,這一進一退間,原微小的差距就拉的很大了。風纏月在霍中溪面前,根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在苦苦支撐的風纏月見在旁邊掠陣的本我初心走了,不受重視的感覺讓她不由更加憤怒,她忽然怒吼一聲:「霍中溪,你竟然多管閒事,別怪我對你中嶽國不客氣!本我初心,你既然如此負我,就等著南嶽滅國吧!」

  兩行血淚從她的眼中流出,那淒厲悲慘的樣讓霍中溪楞了一下,就在這短短一瞬間,風纏月向後一退,就躍上了木牆。

  「本我初心!!!!」她如瀕死的夜梟一樣悲嚎了一聲,踏上木梢,如一陣旋風一般,滾滾向西南而去。

  本我初心「哢嚓」一聲破窗而出,幾步跨過木牆越上枝頭,看向風纏月消失的方向。不過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追去。

  霍中溪沒有理他,而是收劍回屋,去看望被牽連到的妻子。

  一見屋子,霍中溪就感到一陣心酸。

  妻子背上插著很深的瓷片,疼的已經是淚眼朦朧;小兒子正在哇哇大哭,才八歲的大兒子正手足無措的抱著他,嘴裡一個勁的叫著「弟弟不哭弟弟不哭」,見弟弟一直在哭個不停,他急的眼淚都快掉來了。

  霍中溪先來到了妻子面前,見唐詩正對著那三塊瓷片發愁。

  那塊大瓷片還好說,雖然插的深,但還露了一塊在外面,用手就能撥出來,但那兩塊小瓷片卻是深深的嵌入了沈曦的肉中,除非是用刀剜,否則很難取出來。

  一見霍中溪進來了,唐詩連忙道:「你來取瓷片,我去拿金創藥。」

  霍中溪一見那瓷片嵌的如此之深,對風纏月的恨意更深,他緊緊握了握拳頭,心中暗暗發誓要將風纏月碎屍萬段,一定給妻子報這個仇。

  唐詩出得門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樹上向著西南方翹首張望的本我初心,她微一佇足,卻又急匆匆的跑向了房間。

  她倉促又沉重的腳步聲那麼響,身為武神的本我初心卻一點也沒有覺察到,從唐詩進屋拿藥到又回到沈曦他們房間裡,本我初心竟然連頭都沒回一下。

  唐詩拿來了金創藥,霍中溪坐到沈曦面前。

  「娘子,忍著點。」霍中溪嘴上說著話,卻將手掌按在沈曦的胸前,猛然一發力,兩枚碎瓷片如暗器般「嗖」一就從沈曦背上飛了出去,同時飛出去的,還有兩條鮮紅的血線,而與此同時,沈曦「啊」的一聲慘叫,已然疼暈過去了。

  見妻子無辜受到如此傷害,霍中溪眼中憤怒的火苗越燒越旺,他狠狠咬了咬牙,強自壓心中的怒火,伸出手指點住了沈曦幾個穴道,一言不發的接過唐詩遞過來的金創藥,厚厚的灑在了傷口上,然後撕了一條床單,給沈曦牢牢的綁住了傷口。

  將已經昏過去的沈曦側躺著放到炕上,霍中溪趕緊從一頭大汗的霍俠手中抱過來哭的小臉都已經發紫了的小兒子。

  唐詩在旁邊說道:「他應該是餓了,剛才只吃了幾口。」

  霍中溪只得撩起了沈曦的衣服,將兒子的小嘴湊到沈曦的奶頭跟前,扶著小傢伙側躺著吃奶。

  小霍痛果然是餓得很了,小嘴一含住,立刻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那咕咚咕咚的咽奶聲,讓霍中溪聽著都擔心,生怕小傢伙喝嗆了。

  大概是母子連心吧,小霍痛剛吃了十來口奶,沈曦竟然悠悠轉醒了過來,雖然後背很疼,但她醒來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坐起來,要抱著兒子吃奶。

  霍中溪制止沈曦:「不要亂動,你背上的傷口剛處理好。」

  沈曦低頭看看正咕咚咚吃奶的小兒子,也就真的沒敢再動彈。

  「娘子,是不是很疼?你後背上的瓷片拿出來了,沒有大礙,就是這幾天不能仰躺著睡覺。」看著稍微一動就疼的呲牙咧嘴的妻子,霍中溪心疼的心口都酸了。

  沈曦強忍著疼痛勉強笑道:「還好,我不是很疼。」一轉眼卻看見霍俠竟然站在霍中溪後面抹眼淚,沈曦就楞住了,然後頓時緊張了起來:「小俠,你怎麼哭了?是不是也有碎瓷片迸你身上了?」

  小霍俠一聽到娘親這關切的聲音,無聲抽咽頓時變成了嚎啕大哭:「娘——,我以後一定不貪玩了,我好好練武,長大了我替你打壞人,肯定不會讓你再讓人欺負。」霍俠哇哇哇的哭聲極大,震的房樑上的塵土直往落,看來沈曦的負傷,讓小霍俠產生了失去娘親的巨大的恐懼。

  見兒子哭了,沈曦也繃不住了,她招呼著霍俠過去,眼中也流出了淚水。她忍著背部疼痛艱難的抬起胳膊,輕輕拉著霍俠的手,故作堅強道:「小俠乖,不要怕,娘沒事。」小霍俠見娘親也流淚了,更是止不住的大哭了起來。

  子啼妻泣,此情此景,縱是鐵漢也受不了,霍中溪的眼睛一就濕潤了,他一隻手托著小兒子,騰出另一隻手,將霍俠也攬在懷裡,欣慰的說道:「咱們小俠,真是長大了!」

  看著沈曦一家如此親密恩愛,再想想自己家,唐詩只覺得一片心酸。她沒有打擾那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而是抱起本我迎,默默的退了出來。

  出得屋門,唐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樹巔,卻見上面已經空無一人,她的相公,已經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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