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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路可可 -【就說你願意(時候到了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7:29     標題: 路可可 -【就說你願意(時候到了之二)】《全文完》

路可可 -【就說你願意(時候到了之二)】

單身漢第一名的男人竟會討不到老婆?
這真的不能怪藍雅夫難搞、挑剔,說到底他只是想有一個女人,真愛他的人而不愛他的錢。
於是,每年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他不作總裁,微服出遊,找尋真愛。
這一次的尋妻之旅終於教他找著了想廝守一生的女人,很快地,他傾心了,愛上了。
決定娶她,但人家竟然不要,流淚說要分手,這可不行!
他要使個詭計,是有點壞,但留住她才有幸福可言!
如果一個男人毫無保留地對你表現出他的愛意,
如果他除了帥,不定期很有腦子、超高品味、體貼入微,
女人豈有不愛他的道理?!季憐當然也不例外。
藍雅夫是個棒透了的情人,她也真的愛他到不行,
但她偏偏因為不願服輸、因為好強,所以不能要他。
她愛得好為難,他竟還對她使壞,讓她不選他都不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7:47

第一章

「總裁老大,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結婚?」

唐安嫫把咖啡放到藍雅夫桌上時,心血來潮地這樣問道。藍雅夫從一本時尚雜誌上抬起頭來,深峻的杏形瞳眸有著東方的神秘,高挺的鼻樑有著希臘式的高傲,一張略寬卻性感唇瓣是西方的性感,頎長結實的身材搭配著一身純黑的歐洲時尚造型,他活脫脫就是從雜誌內頁中走出來的模特兒。

「親愛的秘書,你在我這裏工作快滿一年了,為什麼到這時候才突然想到關心我沒結婚的這個話題?」藍雅夫摸了模下巴有趣地看著她。

「因為你今年'又'當選國內雜誌票選出來的最佳年度單身漢了。」唐安嫫靠在桌邊和他聊了起來。」那本雜誌今天出刊,待會兒拿過來讓你看。」

「今年的名次是第幾名?」藍雅夫好整以暇地問道。

「當然還是第一名。」她挑挑眉。」你的死黨,也就是咱們藝術總監SIMOZ則是第二。藍雅夫聞言,仰頭大笑,一口白牙襯著他的小麥色肌膚,顯得他男人味十足。

「第一名嗎?看來我得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媽媽,她一定會很樂。」他唇邊噙著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那傢伙八成又要揶揄他。

「你母親都不會擔心你的終身大事嗎?」唐安嫫問。

「我媽除了想抱孫子時,會叨念我一、兩句之外,平常是不會干涉我的感情世界的。」他唇邊的笑意更濃了,隨手拿起桌上全家福合照。

嬌小的媽媽站在他和爸爸中間,左手抱著他的手臂,右手則攬著爸爸的腰,燦爛的笑容連少女都要遜色。

「她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你身邊明明不缺乏女伴的。」唐安嫫問道。

「你問這種問題,有干涉我感情生活的嫌疑喔。」他和安交情或許不錯,卻還不到談論私事的地步。

「對不起喔。」年輕的唐安嫫吐吐舌頭,還附贈一個九十度大鞠躬。

「看在你的道歉很有誠意的分上,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吧,不過,下不為例就是了。」藍雅夫對她一挑眉,知道她只是心直快而沒有惡意。」我身邊的女人雖然不少,卻始終沒有一個能讓我產生和她廝守終身的念頭。」

「為什麼?」唐安嫫脫口問道。

「為什麼?」藍雅夫重複了這個問句,再度低頭凝視著那張家福照片。

「如果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了,可以不答。」見他沈默許久,輕聲地說道。

「不,我想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也很好奇,我究竟在尋什麼樣的感情……你覺得我為什麼老是遇不到命中相屬的伴侶?」

藍雅夫把照片放回原處,手肘置於桌面,十指交扣地依倚下顎處,像個統領事務的英俊君王。

「我怎麼會知道?」唐安嫫一邊欣賞著他的挺拔神態滔滔不絕地說出她的不解。」你對笨女人沒興趣,交往過的異性都是那種聰明而高貴的女性,加上你又不是個性怪異的孤僻男,你怎麼可能會找不到一個真心伴侶?」

藍雅夫對她的評論,抱以一記挑眉。」我爸媽在五歲時就認識對方了、而在他們還沒意識到彼此家世背景是否門當戶對的時候,就已經愛上彼此了。」他把玩著襯衫上那只印有家族徽章的金色袖扣,狀似漫不經心。

「你的意思是,接近你的女人都是為了你的錢,所以至今還沒有結婚--不會吧?」唐安嫫目瞪口呆地驚聲說道。

「除了錢之外,我難道沒有其他吸引人之處嗎?」藍雅夫一攤手,魁梧結實的肌肉在肩膀處繃緊,強調了他西裝筆挺下的男性力量。

「可是你剛才說的意思,聽起來很像在抱怨自己的家世太好。」她說。

「我何必抱怨自己的得天獨厚呢?我只是坦承我一直都在吹毛求疵地想尋找一個隻愛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自家背景的人。不過,你也知道,我的這個想法有多麼不切實際。」藍雅夫向後躺入真皮辦公椅,讓自己的身軀完全陷入柔軟的皮革之中。

「藍這個東方家族,從文藝復興以來,就一直是義大利商界的傳奇。幾番興衰之後,藍氏成功地在一九七五年起,以獨特的東方如意圖騰創造出」藍」這個品牌。

此後,」籃」成了義大利高級精品的代言,皮件、珠寶尤其聞名世界。而在藍雅夫接手了總裁一職之後,更是再創了」藍」的另一個高峰,他成功地把精品使用者的年齡層往下降低了好幾歲,讓」藍」儼然成為時尚流行的另一種代名詞。

「對啊,你是'藍'的總裁,在義大利想找一個不知道你背景的人,差不多跟我要上月球一樣地困難。那你該怎麼辦?」唐安嫫倚著辦公桌,認真地想幫老闆找出一個解決之道。

「所以,我每年都會出國去旅行。 國外的人只知道'藍'的總裁叫RROZ,而不是藍雅夫。」

藍雅夫伸出食指把桌上的地球儀轉了一圈,停在一個月牙般的小點上。

「哇,那你每年的旅行根本就是尋妻之旅嘛,聽起來很浪漫耶!」唐安嫫興奮嚷嚷著,也跟著把臉湊到地球儀前面。」那你這回要到哪里旅行?」

「'藍'即將在三個月後,在臺灣成立東南亞第一家旗艦店。」

他簡單地說道,深黑的眼瞳閃過一道冒險的光。」我沒去過臺灣。」

「那你要去多久?」唐安嫫好奇地追問道。

「兩、三個月跑不掉吧。」

只蜻蜒點水似地在某處停留個幾天,不是他想要的旅遊,他希望能體會各地不同的民情,所以每到一處地方,他都會在當地找份不用腦子思考,卻能充分感受當地生活脈動的工作。

「臺灣的'藍'都沒人知道你是誰嗎?」唐安嫫追問著。

「我沒告訴他們我要去。他們只在視訊會議上見過我一次加上我一向不愛在媒體上曝光,就算真碰到了面,他們應該也沒法子認出來。」藍雅夫坐直身子,打開電腦螢幕,查詢著臺灣方面的工作日報表。

「天啊,真是太刺激了!這個就叫做……叫做……」唐安嫫困擾地皺著小臉,很認真地思索著。雖然她家裏也是從小就讓她學習華語,但對於一些典故、成語,她就是沒法子像老闆那樣子運用自如。

「我想到了!叫做微服出巡!」唐安嫫開心地拍手。

藍雅夫沒答話,淡淡一笑。

「老闆跑掉了,那我這個秘書要做什麼?放假嗎?」唐安嫫用手搗著嘴,開心地竊笑著。

「你別作白日夢了。」藍雅夫失笑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夾,敲了下她的頭。」現代科技這麼進步,不論我人在哪里,會議還是可以照開、電話可以照接。我一離開,你要幫忙轉傳所有我需要的資訊給我,而且還要隨時和我保持聯絡,你的工作量反而會變大。」

「唉唷!」她立刻洩氣地垂下雙肩。

藍雅夫看著她苦哈哈的表情,不禁失笑。他很喜歡唐安嫫,因為她正是那種單純到不會把門第、階級放在心上的人。而他,希望自己也能尋找到一個這樣的女子。

他的」真命天女」會在臺灣嗎?

藍雅夫用手撫著下顎,用手指描繪過地球儀上臺灣所在的方位,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在期待這趟旅程。

***
五星級的健康俱樂部,除了具備了健身功能,在游泳池邊、健身房裏,還變相成為時髦都會男女展現身段、吸引異性的聯誼場所。

季憐站在更衣室裏,自信地換上昨天才剛購買的一件式紅色泳衣。

高領削肩的紅色泳衣前方看似端莊,後方的美背設計卻讓她玲瓏的曲線及粉白的玉肌一覽無遺,高衩的設計更是讓她盈白的長腿顯得性感無比。

「老天爺我不要跟你走在一起。」季伶的同事兼好友陸小嫻,對著她的前凸後翹哀叫出聲。」你的豔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了。」

「穿衣服就是要展現己身的優點埃」季憐一笑,在公關業待了這麼久,她非常清楚該如何表現自己。

季憐照著鏡子,把一頭長髮綰入泳帽裏,滿意地發現在遮住了長髮後,她清豔的五官更加搶眼,那柔軟的唇、水漾的眸,就連她自己看了都要心動的。

「我只知道你穿成這樣,外頭男人的眼睛都要遭殃了。」陸小嫻故意裝出色迷迷的樣子,伸手摸了一下季憐滑溜溜的背。

「使用者付費--」季憐回頭朝陸小嫻伸出手掌,皺了皺鼻子,扮了個鬼臉。」摸一次一千大洋。」

「你搶劫啊!」陸小嫻哇哇大叫了起來,又故意伸手去偷襲季憐的肩臂。」你也不想想看,我可是為了讓你能在忙碌工作之餘,還能兼顧身體的健康,所以才厚臉皮地硬是跟公司要了這間俱樂部的招待券呢!」

「是這樣嗎?」季憐一挑眉,修長纖指直指向陸小嫻的額間。」某人不是因為聽說這裏最近來了個超級英竣有型的救生員--名字叫做藍雅夫的,所以才死皮賴臉地拉著我一塊來運動、健身嗎?」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嘛,搞不好待會見你們帥男美女一看對眼。你還得包個大紅包給我當媒人禮哩。」陸小嫻笑嘻嘻地說道。

「小姐,我現在哪有時間談戀愛?你明知道公司最近為了爭取'藍'這件公關案,所有人都忙到焦頭爛額,光是開會的時數就可以列入世界紀錄了。」季憐轉了下僵硬的脖頸,絕豔臉孔寫著疲 憊。

「所以,你才更應該來這裏游泳埃聽說藍雅夫很有貴族氣質,搞不好是哪一國的王子假裝成平民來尋妻哩。萬一你們天雷勾動地火,你就可以辭職當王子妃了啊!」陸小嫻露出一臉少女夢幻的表情,自個兒卻先因為那種不切實際的念頭而嗤笑了起來。

「這年頭不可能會有這種奇聞異事的。因為王于只要登高一呼,昭告天下他要選後挑妾,就算他歪鼻斜眼,也照樣會有女人前仆後繼地一湧而上。」

季憐嫵媚眼神充滿了不以為然,她對那些任何妄想要靠另一半一步登天的人,都很難有好感。

「季憐小姐,你聽起來有點憤世嫉俗喔。」

「有了我老爸的前車之監,我能不憤世嫉俗嗎?」季憐垂眸而下,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過。

她爸爸憑著家裏的祖產,開了兩、三家超商。超商生意一有起色,立刻就有女人趨炎附勢地攀上了他,還處心積慮地替他生了個女兒。這些年來,她媽媽忍耐得也實在夠苦了。

「好了,別再感傷了。咱們倆去外頭看帥男養眼、開心一下!」陸小嫻豪爽地攬住季憐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加油打氣的笑容。

「你把這裏當成牛郎店埃」季憐挪揄著好友,順手幫她調整了一下卷成一團的泳衣肩帶。

「季憐,我第一百次抗議!老天爺真的太善待你了,你這個討厭鬼居然連笑聲都這麼好聽啊!」陸小嫻一臉陶醉在好友清脆悅耳的笑聲中的昏眩模樣。

「幹嘛對我灌迷湯,我不會幫你去要那個藍雅夫的電話的。」季憐故意一臉正經地說道。

「啊呀,被你猜中我的企圖了,真難過。」陸小嫻誇張地佯裝拭淚。

「走吧!我可是好久沒游泳了呢。」

季憐帶著一抹淺笑,推開更衣室的門,用一種公主般的優雅步伐走向游泳池畔。

美女一出場,幾名站在泳池邊的男子,活像被雷擊到一樣地動彈不得,目光只能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紅衣女子姣好如玫瑰的臉孔,與窈窕嬌嫩的身材。

陸小嫻尾隨在其後,悠哉悠哉地欣賞著眾男人的目不轉睛。

「食色性也」,果真是千古名言啊!

不過,話說回來,季憐的身材真夠讓人流鼻血了。凝脂玉饑纖纖蠻腰,配上一張高貴又細緻的臉孔,就連身為季憐好友的自己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了,更別提那些驚豔到不行的男人了。

要不是因為季憐父親的關係,讓季憐對男人信心全失。憑季憐的條件,豪門公子隨手拈來就是一大串埃

「小嫻,你怎麼走那麼慢?」季憐回頭問道。

「當然是在看好戲啊!」陸小嫻的眼球轉了一圈,毫無意外地發現季憐已經成了整座泳池的焦點。

「現在只是暖身,麻煩的戲碼還在後頭。」她早就習慣,每一回到游泳池時,男人必然會有的搭訕舉動了。

季憐在泳池邊慵懶地曖身,明知有為數不少的目光緊盯著她,她卻仍然從容不迫地做完了一套熱身運動。

被男人一看就手足無措,搗著唇吃吃傻笑,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季芊芊才會做的蠢事。

「你這幾天一直在熬夜趕提案,待會兒游泳時會不會出狀況?」陸小嫻曲膝做著拉筋運動,擔心地看了季憐一眼。

「我撐得祝」季憐沒告訴小嫻,她一整天只吃了一塊三明治。

「你別那麼倔強,明明就已經瘦巴巴又低血壓了,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適度地請假休息一天,不會少掉你一塊肉啦。」陸小嫻看著季憐太纖弱的腰身,不禁歎了口氣。

「我才剛到'多倫公關'三個月,不趁現在好好拚出一番成績,難道要等到年老體弱的時候才衝刺嗎?」季憐擰起眉,眸子閃耀著不服輸的倔強。她相信自己是最好的,也執意要在事業上做出一番成就好讓媽媽揚眉吐氣。」這回,我一定要在公司的內部提案中脫穎而出,然後再替公司拿到'藍'的那件公關案,好讓老闆刮目相看!」

「小憐,你給自己太多壓力了。」陸小嫻搖頭看著季憐泛著淺紫的眼眶。

「適度的壓力讓人成長。」季憐邊說邊走下游泳池,身子一碰到冰冷的水立刻輕顫了下。

她怎麼會不累呢?她只是不想讓誰看出她的疲倦。為了爭一口氣給爸爸看,為了讓媽媽過更好的生活,她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成長個頭啦,照這種情況下去,你如果沒把身體搞壞,就謝天謝地了-一我的媽啊!」陸小嫻才走入泳池,馬上就驚呼出聲,嘴巴像被人塞入一顆魯蛋似地遲遲無法合上。

「怎麼了?」季憐在水裏踢著腳以曖和身子,不經心地問道:」有什麼大人物出場嗎?」

「比大人物還精彩一百倍,我居然看到一個比你還養眼的男人!」陸小嫻咽了咽口水,眼睛連眨都不願意眨。

「哪有這麼誇-一」季憐隨著陸小嫻的方向看去,聲音頓時被梗在喉嚨裏。

天!

這個男人是撒旦創造來迷惑女人心志的嗎?

瞧瞧那結實卻不過分誇張的堅硬肌理,那黃金比例的完美身軀、那修長有致的長腿,在在都流露出他的出眾非凡埃

如果他只是個頸部以下魁梧的壯男,那也就罷了,這裏人偏偏長了一張極為古典的俊臉,長眸、挺鼻加上一對太性感的唇,他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女性殺手。

季憐感覺自己的心臟怦怦、怦怦地亂跳一通,臉紅心跳正是她此時的最佳寫照。

不過,泳池邊可能有數十名女子都和她有著共同的反應吧。季憐毫不訝異地看著泳池邊的眾多女子,因為這位男人的出現而起了一陣騷動。

「我想,這位八成就是那個傳言中的藍雅夫了。」季憐喃喃自語著,只想說些話來儘快平靜自己的心情。

「好帥、好帥喔!我願意為了他雙腳抽筋,暫時性缺氧,好讓他幫我做人工呼吸、腳低按摩……」陸小嫻雙眼閃爍著星光。

「陸小嫻,你的口水快流出來了。」季憐故意傾身向前刮刮好友的臉頰。

「無所謂,反正游泳池都是水。」陸小嫻無所謂地說道。

「你噢!」

季憐推了下好友的肩膀,忍不住大笑出聲,笑聲象悅耳的春風拂過此時平靜無波的泳池表面。

真悅耳的笑聲!

藍雅夫順著笑聲的方向看去,一張典雅的面容緊緊捉住他的視線。前方那個半倚在泳池畔,身著鮮紅泳衣的女人,正是他喜歡的類型。

美麗而內斂的東方式杏眼桃腮,加上深諳己身魁力所散發出來的女性自信,這樣的女人或許少了女孩的天真可愛,但是舉手投足間卻有著更多可以揮灑的成熟性感。

到臺灣一個星期,她是他第一個看對眼的女子。藍雅夫視線筆直地對上紅衣女郎,她的笑聲漸歇,只有一些殘餘的笑意抿在嘴角,微張的紅唇看起來嬌豔欲滴。

他勾起唇角,給了她一個熱情的笑容。季憐屏住呼吸,只覺得胸腹間泛起一道暖流,那股奇異的暖意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她輕咬住唇,在他一瞬不瞬的凝視之下,飛快別開了眼,不敢再看他那雙烏玉般墨黑璀璨的迷人雙眸。

她雖然不認識這位元藍雅夫,但他的模樣和舉止一望即知是個萬人迷!

她還受不夠爸爸的風流嗎?她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一個花花公子來混亂她單純的感情生活。

藍雅夫看著她明顯在閃躲的舉止,他輕眯起眼,深刻的輪廓遂多了分莫測高深的神秘感。

她不會是害怕他吧?他刻意往前跨了一步。

紅衣女子倏地一下,像條滑溜小魚似地鑽入泳池裏,奮力地游泳向前。

藍雅夫將雙臂交握在胸前,頗有興味地看著她優雅的自由式泳姿。

她是害羞?或者是在欲迎還拒?無論如何,她反正是引起他的注意了。

「藍先生,你好啊!」陸小嫻一看到藍先生灼熱的視線正凝望著季憐,當下就決定主動和他打招呼。

「你知道我的名字?」藍雅夫走到她的身邊,記得這位小姐剛才和紅衣女郎有說有笑的。

「整個俱樂部的女人都知道。」陸小嫻誇張地用手比了個大字,蘋果臉蛋紅咚咚的。

「你們是同事嗎?」藍雅夫閒聊似地問道。

「對啊!她叫季憐,我叫陸小嫻。」陸小嫻開心地說道。

雖然帥哥明顯地只對季憐有興趣,不過能讓她在這種近距離之下欣賞他的俊美,還是很使人陶醉的啦。

「你好。」藍雅夫禮貌性地朝她點了點頭。

「等季憐游泳回來時,我再幫你們介紹。」陸小嫻給他一個微笑。」聽說你也在'春天'當酒保,真的嗎?」

「沒想到你消息這麼靈通。」小道消息流傳的快速,讓他失笑出聲。」沒錯,我星期四、五在那裏當酒保你們來的話,我會免費招待你我的拿手特調。」

「太棒了!沖著你要請客這句話,我就一定會把季憐帶去的!」陸小嫻興奮地拍起手來。

藍雅夫回以一個微笑,才漫不經心地回頭去看季憐,卻發現她正手忙腳亂地往水中沈沒……

她的腳抽筋了!

藍雅夫馬上從泳池畔破水而入,於彈般躍出的姿態完美得足以參加奧運。他有力地劃動著雙手,飛快地朝著她的方向前進。

季憐掙扎地想抓住自已抽筋的腳按摩,卻痛苦地感到水正從她的口中鑽入鼻腔之中,一整天未進食的身子讓她實在沒有力氣好好站立,她只好放任自己在水中痛苦地喘息,嗆入一口又一口的水。

「別怕。」

一個低沉溫厚的聲音才進入她的耳間,她已被人從水裏撈起,擁入一個寬厚的胸膛裏。

她揚起眸,沾滿了水珠的長睫毛仍然驚嚇不已地顫動著,腿部的抽搐痛到她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好痛……」她聲帶哽咽地道。

「馬上就沒事了。」

藍雅夫摟住她的纖腰,健臂一舉,立刻將她送上泳池畔。

她想說話,一開口卻只是難受地猛咳著。 鼻腔內的水己入氣管之中,那辛辣的尖銳感,讓她難受到連頭皮都都發麻。

「是左腿抽筋嗎?」他的大掌握住她僵硬如石的小腿,皺凝視著她。

「忍著點。」

她才點頭,雙唇卻立刻痛呼出聲」好痛!」

他的大掌推揉著她抽筋的部位,那針刺般的尖銳痛苦逼她眼裏泛出了淚光。

季憐咬住自己的手臂,雙眉難受地擰動著。

「好了。」藍雅夫抬頭對她說道,深邃眼眸因為她的模樣而變的氤黯。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蹙眉低眸的難受樣子有多性感。否則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她看來並不是那種會靠美色柔弱來博取他人注意的女子。

藍雅夫從泳池裏站起身,打橫地起季憐的身子,在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至一旁的白色休閒椅上。

季憐感覺自己的耳根正微微地發著熱,他未著寸縷的上半身肌膚,像溫暖的鐵灼熱著她的臉頰。他泛著檀香的古龍水息,混和了他的體溫,形成一種蠱惑的味道。

她覺得自己有些頭昏,卻不知道是因為溺水、他的體溫,或者是他此時的凝視。

「謝謝-一」季憐低喃著,直覺別開了眼--天,她覺得自己快燃燒起來了。

「不客氣。」

藍雅夫的手指仍然扶在她的頸間,捨不得鬆手。

「季憐!」陸小嫻著急地跑到她身邊,揪著她冰涼的手臂問道」你沒事吧?」

季憐搖頭,失了血色的雙唇輕顫著,看起來是我見猶憐的藍雅夫抽回自己的手,皺眉看著她孱白的模樣,他回頭對陸小嫻命令道:」去拿條幹毛巾和熱開水給她。」

「好,我馬上去。」陸小嫻一溜煙地跑開。

季憐緊擁著自己發冷的雙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哪救生員這麼會發號施令的?

「抽筋了,怎麼不大聲呼救?」他問。

「我沒有力氣-一」經過這麼一陣折騰,她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她討厭自己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這樣讓她很沒安全感。

「怎麼會沒吃晚餐?」藍難夫不認同地皺起了眉,不經意地露出幾分強霸的氣勢。

「連午餐都沒吃。」她苦笑著,小口小口的吸氣,不想再觸動自己疼痛的鼻腔。

「待會兒,我帶你去用餐。」他直覺地說道,說話的口不容拒絕的堅定。

季憐睜大了眼,怔愣地看著眼前的他。近距離地看著他,他的俊美更讓人意亂情迷。她向來不是憑感覺行事的人,可他卻真的讓她嘗到了小鹿亂撞的滋味。

可是,他約她用餐,怎麼可以不先經過她的同意呢?

「我待會兒會自己去用餐,而你該待在這裏維護大家的游安全--這是你的職責,不是嗎?」她強自鎮定說道,伸手拂去臉龐上的水珠。

藍雅夫看著她刻意漠然的臉龐,他的唇邊似笑非笑地揚起。他對於自己被佳人拒絕雖是頗感意外,卻沒有洩氣。他喜歡她冷靜說話的樣子,別有一種聰明風情。

「那就約明天晚上用餐吧,你喜歡吃什麼樣的料理?」藍雅夫傾身向前,鎖住她的視線。

「我答應和你用餐了嗎?」季憐柳眉一擰,不客氣地說道。

「我剛才沒問你嗎?」藍雅夫笑睨著她,一手摸著自己的下顎,倒真是想不起來自己是否詢問過她的意見了,通常這類的約會,都是他說了就算的。

「並沒有!」季憐不馴地昂起下顎,很清楚地傳達出一個訊息--她討厭他那種勢在必得的氣焰。

他未免太自信了吧!如果他以為他總在情場上無往不利,所以就可以牽著她的鼻子走,那他實在太小看她季憐了。

藍雅夫看著她小巧迷人的下顎,傾心地用指尖輕拂而過。

季憐因為他的碰觸而輕顫著,手掌卻自有意志地一掌拍開他的手。

「你不要亂碰我!」她的雙眼閃著火光,映紅了她稍嫌蒼白的臉色。

「別生氣,我只是情不自禁。」藍雅夫凝視著她,低沈醉厚的嗓音像在對她訴說情話。

季憐握緊拳頭,卻無法移開視線。

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她從不曾像這一刻一樣,覺得自己的冷靜如此不堪一擊。她輕喘了口氣,慌亂地別過頭,像個小女孩似地手足無措。

她瞬間流露出的無邪神態,教藍雅夫胸口一擰,好似被人狠狠地重擊了一拳。

感覺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她,季憐很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呃-一我沒事了,你可以先離開了--」她伸手胡亂地往空中一揮,像是想把他趕到九霄雲外。她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那讓人太沒安全感了。

「除非你答應明晚與我共進晚餐,否則我不想離開。」

藍雅夫忽而單膝落地跪在她的身側,握住她的右手。用一種義大利人求愛的狂熱語氣對她說道。

季憐瞪著他,纖白玉臂上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8:05

第二章

「如果我的表現太唐突,那麼我在此為我的疏忽致上最深的歉意。請你原諒一個男人,對你無法自製的愛慕。」

藍雅夫面對著季憐的目瞪口呆,他好心情地發現他想對她揮灑更多的熱情,只因為他想看她驚嚇到無法反應時的嬌憨神情。

季憐甩了甩頭,三秒鐘後才有法子讓腦子清醒地思考--

咦,他怎麼還跪在她面前?

面對他這般戲劇化的姿勢,她使勁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她扯、又扯、再扯,可他偏偏不肯鬆手,一逕霸道地把她的手握到發紅發熱。握到她連臉頰都泛紅了。

「你一定要用這麼誇張的方式表達你自己嗎?我們現在不是在演莎士比亞。」她擰起眉,微慍起來。他以為這是什麼時代,男人霸道,女人就該柔順屈就嗎?

「我不覺得我的邀請很誇張,那只是代表了我的慎重其事。」

他斂去笑意,用最嚴肅的神情面對著她。她夠直爽,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而他,從善如流。」如果我這樣的舉動造成了你的困擾,我在此致歉。」

季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鄭重其事的道歉。不過,被尊重的感覺倒是讓她挺愉快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因為你已經造成了我的困擾,你應該知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邊了吧?」她說。

「你在意別人的眼光?」他並不覺得她是那種會扭捏的女人。

「我介意在我游泳抽筋、模樣狼狽的時候,還要被大家評頭論足。」她調整了下泳帽,認真地回答道。

藍雅夫一聽,仰頭大笑了起來,雪白的牙齒襯著寬軟的唇形,性感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我真是愈來愈喜歡你了!」他毫不保留地說道,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一米八的頎長身材有著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高雅。

「有些感覺不要說得太直接,比較有美感。」她懷疑自己在臉紅,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在發熱。

她望著他的肩膀,其餘部位全都不敢亂看,他的身材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

「不要太直接?你指的是像你一樣迂回嗎?」藍雅夫挑眉朝她一笑,帶有幾分挪揄的意味。」你一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明晚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嗎?」

「沒有女人拒絕過你嗎?」她反問了他一句。

藍雅夫認真地想了一下,還沒開口前,嘴角卻是一彎,低笑出聲--

「有,我媽媽就拒絕過我。她似乎比較熱愛和我爸爸一塊用餐。」

季憐一愣,旋即隨著他淺笑出聲,她笑到連眼睛都泛起了水光。她怎麼樣也想不到他會給她這麼一個可愛的答案。

藍雅夫望著她的笑容,她開心的笑容讓他感到很舒服。

他從不曾為自己的伴侶預設太多條件,可她卻讓他開始覺得他想要的妻子就該和她一樣,有著這樣坦率的開朗笑容。

「我欣賞你!」季憐笑著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水。

「你欣賞我的程度絕對沒有我喜歡你的程度深,我覺得自己對你著迷。」藍雅夫露骨的視線直逼著她的眼。

「你是戲劇系畢業的嗎?還是你存心要讓我臉紅耳赤?」她心跳加劇,卻仍然迎視著他的目光。

「如果我說--我只是很單純地對你一見鍾情呢?」他低語著。

「那麼,明天的晚餐時間、地點就由你決定,如何?」她慧黠地說道。

藍雅夫一笑,朝她豎起大拇指。他欣賞她的敏捷。

「季憐,溫水和毛巾來了。」

陸小嫻大叫一聲,橫衝直撞地擠入他們兩人中間。她先把一杯熱開水塞到季憐手裏,再用大毛巾裹住季憐,完全沒發現這兩人此時對望的暗潮洶湧。

季憐捧著熱開水啜了一口,乘機低下頭避開藍雅夫的眼,以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原來,男女之間的吸引力可以強烈到這種地步,她像跌入流沙一般,下陷的速度完全讓她無法自製。

「好好照顧她。」藍雅夫直起身,拍拍陸小嫻的肩。

「我會的。」陸小嫻一挑眉,目光不禁在這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的。瞧藍雅夫說話的語氣,好像他是季憐的」男人」似地。

藍雅夫看著被白色大毛巾一包裹,遂顯得有些稚氣的季憐。他眼神溫柔地彎下身,看著她的眼,低聲說道:」明晚八點,俱樂部對面的法國餐廳見。」

季憐點頭。

陸小嫻則是驚訝到連嘴巴都閉不起來。

從沒有男人第一次約季憐,季憐就同意赴約的!

***

那天晚上從俱樂部回到家之後,季憐幾乎是頭一沾枕便沉沉入睡了。睡眠之間,夢境一直在干擾她的睡眠,可她仍然精神奕奕地在隔天八點準時醒來。

她其實記不清楚昨晚的夢境是什麼了,似乎像童話故事一樣地可笑,或者情節和好萊塢電影一樣公式化,不過她的心情很好。因為夢中的那個藍雅夫,始終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接下來的一天,季憐則忙到甚至沒有時間去想起他的一根頭髮。

她忙著開會、忙著提案、忙著和客戶聯絡、忙著和媒體敲定客戶專訪的時間,她忙到七葷八素、忙到連公司內部要決選的」藍」企劃案,都沒有空多想。

要不是手提袋裏的織金披肩,提醒著她晚上要和一個迷人的男人共進法式晚餐。她其實只想暴飲暴食一番,然後趴在桌上大睡一常

季憐喝了一瓶提神飲料,在」超脫」樂團的咆哮重金屬音樂中。飛車驅入法國餐廳的停車場中。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對著後視鏡補好了唇彩。才一下車立刻就看到那個昨晚出現在她夢裏的男人,正悠閒地坐在餐廳外的銅雕長椅上--

他長腿交疊地擱在大理石人行道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夾著香煙,烏亮的長髮被晚風吹得微亂。

季憐定定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一身的疲 憊完全一掃而空。這種詭異的感覺來得太急,快到她連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不自覺地擁緊披肩,卻開始擔心自己一身的黑色洋裝只用一條金色披肩搭配,會不會讓她的臉色顯得很差?

她伸手去輕捏著雙頰,希望讓自己的臉龐多一點血色。

天,她竟希望讓他看到她最美麗的一面,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像個女人過哩。

季憐失笑出聲,而藍雅夫則在這時候抬頭看見了她。

「你來了!」

藍雅夫用隨身的銀色名片型煙灰盒撚熄了香煙,嘴角揚著笑意,大跨步地朝她前進。

「對,我來了。」她回應著他的笑,胸口被喜悅漲得滿滿的。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該不會又沒吃午餐吧?」他皺著眉看著她眉眼間淡淡的疲累。

「答對了。不過,我今天早餐吃得很豐富。」她巧笑倩兮地答道。

「早餐距離現在,已經過半個世紀了。走吧!讓我們晚上好好大吃一頓。」

藍雅夫自然地將她的手挽人臂彎裏,那是一種極優雅的紳士風範,她沒理由拒絕,也根本不想拒絕。

就這麼倚偎在他身邊,讓他的體溫透過她的手臂傳進她的四肢百骸裏。她從不知道被人呵護,會是這麼讓人動心的事。她一直不願意對任何感情太過沒入,因為爸爸就是一個在感情上出軌的差勁例子。

心頭忽然鑽過的不安,讓她抬頭看向他,明眸中有著自己沒察覺的無助。

藍雅夫凝望著她的眼,發覺了她的驚惶。他的眸光變濃,雖不明白她何以會出現這樣讓人心疼的眼神,他卻轉而握住她的手,握得極牢極牢。

季憐咬住唇,笑了,笑得又堅強又脆弱。

藍雅夫緊盯著她的臉,發現自己完全移不開視線。

他的目不轉睛,讓季憐又是開心又是羞澀地低下了頭。這個時候,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是那個別人口中能幹、聰明的女子,她只知道自己因為他的喜歡而雀躍,她只知道自己因為喜歡他而心動不已。

這種心悸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她與他並肩走入餐廳的那一刻。

當食物的香味朝著她撲鼻而來時,季憐才發覺自己真的餓了,她深深吸了一口食物的香味,沒注意到他含笑的注視。

「謝謝。」

當季憐坐入藍雅夫為她拉開的座椅中,看著他立刻吩咐服務生為她送上熱湯的舉動,心頭一暖。

「先喝點熱湯暖胃,我可不想待會兒對著你談情說愛時,聽到你肚子傳來饑腸轆轆的聲音。」他雙肘置於餐桌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你對女人說話,總是這麼甜言蜜沿嗎?」她瑩亮的眼毫不掩飾對他的懷疑。

「先點餐,然後喝完你的熱湯。」他把她手邊的湯匙放到她的手裏,對著她微愣的表情一笑。」接著,我會回答你的所有問題。」

於是,他看著她用一種優雅卻迅速的姿態,進食著那盤番茄濃湯。而他驚奇地發現,看她用餐的樂趣,竟不不於他在催生新產品的快意。

季憐把最後一口濃湯放進唇間,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才拿起餐巾拭唇時,他已經先開口對她說道--

「我不認為自己曾經對哪個女人甜言蜜語過。」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謊話嗎?」她放下餐巾,不苟言笑地看著他。

「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對我而言相當特別這樣就夠了。」

藍雅夫微退了下身子,讓服務生為他們送上餐點。

她看著那籃置於餐桌中央的香蒜麵包,她不自覺咬住唇,做了一個她本來以為是年輕女孩才會做的動作。

兩人之間的快速地進展,快到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她不是衝動的人,也不想這麼快就把兩人的關係給火熱化,她需要再多瞭解他一些。

她知道自己輕歎了一口氣嗎?藍雅夫感興趣地看著她微擰的眉心,他猜測她並不習慣順著感覺行事。她的表情泛著懷疑、或者也有一些抗拒吧。可他並不擔心,因為他對兩人之間的吸引力有十足的自信。他甚至有種感覺,一種他以為女人才會有的第六感--他覺得她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另一半。

「怎麼一臉苦惱的樣子,香蒜麵包有這麼可怕嗎?」他笑著把麵包籃往她的方向推近一些。

「不,我是因為看到這麼多香蒜麵包,感動到說不出話了。」她拿起一塊麵包遞到他手裏,回報他的體貼。

「還有什麼問題想問我?」除了他的真實身分之外,他不介意對她推心置腹。

「救生員的薪水很高嗎?」她看著他一身的器宇不凡,突然想到一個實際的問題。

「這是一個沒有禮貌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問?」藍雅夫不客氣地反問,內心頓起反感。他又遇到了唯」金」是圖的女人嗎?

「因為你挑了一家很昂貴的法國餐廳。」季憐直截了當地說道。」然後,你穿了一件至少要五千塊的名牌休閒衫。」

「我不能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子第嗎?」他咬了一口麵包,說話口氣聽似玩笑,目光卻是始終在打量她。

「那我對你的印象分數可能要扣十分了,我欣賞的男人會是那種用自己賺來的錢打理自己的男人。」她舀起一大匙的凱薩沙拉到自己的大圓盤裏,繼而對他說道:」所以,先說好,待會兒各付各的。」

「你開心就好。」藍雅夫俊挺的臉上閃過一絲激賞。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有法子負擔這些高消費?」她送了滿滿一叉子的羅蔓生菜到嘴裏。

「因為我目前身兼不只一份工作,而且頗善於投資,所以,才有法子行有餘力地負擔你現在看到的我。」他傾身向前,原本是想故作神秘,卻忍不住大笑出聲:」你知道嗎?這是第一次有女人詢問我的薪水是多少。」

「知道嗎?這也是我第一次詢問男人的薪水。」她也跟著傾身向前,笑靨如花。」而且我還打算告訴你,我們不一定要來這種高級餐廳,肯德基的炸雞也很好吃啊!」

藍雅夫笑了,驀地緊握了下她的手。誰會知道像她這麼一個看似千金小姐的女子,竟會如此體貼呢?

在這個功利掛帥的社會裏,她這樣一個光鮮亮麗的上班族,甚至不因為他」現在」的職業,而對他有任何成見,實屬難得。

「那我們下次就改吃肯德基,如何?」他的眼神有著比約定更深的承諾。

「很好,為我們達成協定乾杯。」她拿起水杯,開心地和他碰了下杯子。」你快吃東西吧,再不開動,桌上的食物就要被我一掃而空了。」

「無所謂,我喜歡看你吃。」他興味十足地看著她。

「問題是,我不喜歡被人盯著看。」她皺皺鼻子,硬是舀了兩大匙滿的沙拉到他的餐盤裏,閒聊地問道:」你做救生員這份工作多久了?」

「一個星期。」他一挑眉,沒忽略她眼裏的不以為然。」事實上,救生員只是我一份臨時性的工作,大部分的時間,我在環遊世界。」視察'藍'的業務。

「環遊世界?!」她好不容易咽下嘴裏的沙拉,立刻對著他驚呼出聲:」聽起來好精彩!我也好喜歡旅遊,可是就是沒有時間出國超過一個禮拜。這是你第一次來臺灣嗎?你會在臺灣停留多久?」

「我的倒是第一次到臺灣來,我原本打算停留三個月,現在-一我不敢肯定。」

藍雅夫拿起餐巾紙拭去她唇上的沙拉醬,炯亮的雙眼像是要從她的眼裏逼出天長地久似地咄咄逼人。

她屏住氣息,感覺他的手指正隔著餐巾撫過她的唇,她望著他性感的唇線,不自禁地微啟了紅唇。

被他那兩瓣看似性感而柔軟的唇吻住,會是什麼感覺?灼熱?激烈?或是讓人喘不過氣的溫柔?

「為兩位送上你們的主餐--芥末鮭魚與嫩煎羊小排。」服務生再度送上餐點。

季憐眨了下眼,忽而雙頰飛紅地往後一縮。天啊,她剛才居然在幻想被他親吻的感覺。

她急忙緊抿住雙唇,卻又因為覺得太曖昧,而急忙拿起水杯喝水掩飾心慌。

「有人說過你很可愛嗎?」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方寸大亂,他幾乎可以想像出她腦子裏的胡思亂想了。

她想要他,如同他要她一樣。
「可愛是和我無關的形容詞。」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塊鮭魚,還沒送入口就急著要發問,以掩飾她的不安。」既然你經常在世界各國旅遊,那最熟悉、或者最喜歡的國家是哪一個?」

「義大利。我在那裏出生,也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笑著說道,目不轉睛地叮視她進食。

「難怪你說話的表達方式和舉止實在不像一般的東方人,不過你的中文一點腔調都沒有,非常地標準呢。」她的話說得又快又急,存心不讓自己的腦子有胡思亂想的機會。天啊,他如果再繼續盯著她的唇看,她可能會不顧一切地強吻他。」對了,你知道'藍'這個品牌嗎?就是那個品牌LOOO採用中國如意圖騰,在義大利很有名的東方家族。」她突然雙眼發亮地盯著他。

「當然知道。」他唇邊的笑意漸斂,眼裏的眸光變深。

他或者在義大利還有些知名度,但在國際媒體中卻並不常曝光,她應該不可能知道他與」藍」的淵源。

「談談你對這個品牌的感覺,好嗎?」一提到工作,她的沖勁全來了。

「為什麼突然提到'藍'?」他敲敲桌子,提醒她說時也要記得用餐。

她太瘦了。

「我在公關公司做事,我們公司最近要爭取一個案子,就是'藍'在東南亞一間旗艦店的宣傳公關案。我想知這一般人對這個品牌有什麼想法、看法,或者能激發我一些創意與靈感。」她據實以告,晶亮的美目因為能接觸到」藍」這個案子而神采奕奕。

「原來如此。」他和她還真是有緣埃他為此而笑了,體貼地切了一塊他盤裏的羊小排,放到她的餐盤裏。

季憐看著那塊被剔淨了骨的羊肉,心裏甜蜜地一暖。

「你在哪一家公關公司?」他回去查一下。

「我在'多倫公關'做事。」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食物,對他說話的口氣有著不自覺的撒嬌口吻。」你別只顧著喂我,快告訴我,你對'藍'的看法啊!」

老闆公告天下,說是公司內部最後中選的案子,若能出外競標到」藍」的公關案,其企劃人員馬上加薪並升任為專案經理。這可是她到」多倫公關」的第一個表現機會啊!

「我對'藍'的看法啊?」他沈吟了一下,撫了下自己方正的下顎,感覺就像是要父母誇讚自己的小孩有多聰明伶俐一樣地略帶尷尬。

「'藍'在設計上帶有義大利陽光的熱情,不過在細部鑲嵌零件卻又有著濃濃的東方含蓄美麗。舉例來說,他們的皮革縫法不僅既是西方一脈對馬革用品的精緻傳承,可是在品牌設計的大方向上,又是以清朝的中國味為主幹--總結來說,我們……呃'藍'總是有點中西合併的味道。」

她因為聽得太認真,就連他拿起叉子喂她吃肉的這個小動作都沒放在心上,呆呆地張開嘴就全吃了進去。

「你怎麼研究得比我還消楚啊!」季憐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又是洩氣又是佩服的,所以一下子鼓起頰,一下子又垂下肩。

「我在義大利住了很多年,畢竟不是白住的啊!」他看著她美麗臉孔上的不服輸,對她的倔強倒是印象深刻。

「說得也是啦!如果你問我臺灣小吃,我也是可以說得頭頭是道。不過,當然是沒你說的那麼精彩就是了。」她用叉子吃掉最後一顆被削成圓球狀的紅蘿蔔,心滿意足地看著一乾二淨的盤子。」哇,我已經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飽了。」

「身體比事業重要。以後不論再忙,還是要記得吃飯,別又像昨天那樣在泳池裏體力不支,那是很危險的。」他想起她昨天憔悴的模樣,俊挺的面容不贊同地搖搖頭。

「藍教練,小的遵命就是了。」她眼睛滴溜溜一轉,既清豔又俏皮地讓人移不開視線。」那我們現在可以繼續回到我的公事了嗎?如果你今天要參加'藍'的開幕宴會,你會希望現場是什麼景象?」

今天有個現成的軍師可以詢問,她當然不能放過。

「你有什麼想法?」他反問她,卻沒有打算立刻幫她。

他喜歡她這個人,不代表他就要幫她解決她的工作。 公私分明。向來是他的處事原則。

「我原本是想把現場佈置成唐朝皇宮場景,用華麗的宮廷來突顯'藍'這一季的秋冬華麗皮件。可是這樣又少了些西方味,感覺似乎又不是那麼地對味。」季憐苦惱地皺起眉,抓著水杯歎了口氣。

看來她在撰想企劃時,已經把」藍」中西合併的特質考慮進去了,基本上算是兼顧到」藍」的品牌精神了。沖著這一點,他可以考慮幫她一把--藍雅夫在心裏忖道。

「考慮過用歌劇演出的形式來開幕嗎?」他出聲說道,黝亮的眼有著習慣下指令的精明幹練。」'杜蘭朵公主'會是個不錯的劇碼。一個西方的作曲家所寫出的東方故事,正是西方人想像中的東方;而這樣的東方,也是東方人希望看到的東方。

「對喔--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呢!」季憐挫敗又興奮地低喊出聲。

杜蘭朵的造型夠華麗、夠東方,歌劇又夠西方、夠義大利!況且,用歌劇表演開幕的人手筆,肯定會是媒體的最愛,宣傳功效當然會超級成功!

「我明天就找幾個記者和他們討論一下他們的看法,如果可行的話,我就開始對我的企劃案大翻修。」她興奮地拍著他的手背,像找到了知音一樣地樂陶陶。

「我找到你真像挖到寶一樣。快快快,我們再來腦力激蕩一下。」

「腦力激蕩當然沒問題,不過你現在專心把你的烤布丁吃完。營養不夠,注意力會不集中,我不想和一個精神恍惚的女人討論事情。

「是。」她沖著他一笑,吃了一口布丁之後,突然正襟危坐地看著他。

「藍雅夫。」她深吸了口氣,努力不要讓自己的臉那麼紅。有一件事,再不講出來,她的胸口就要被塞爆了。

「什麼事?」藍雅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發現我很喜歡你。」

「咳--」藍雅夫被水嗆到,急忙拿餐巾紙堵住自己的嘴,低頭猛咳。

季憐看他咳到臉都紅了,總算平衡了一點。從剛才到現在都是他在主導她的情緒走向,現在總算讓她扳回一城了。

「喝水要小心埃」季憐看著他,好心地說道,眉眼笑成彎月。

「該小心一點的人,是你吧……」他濃黑的眼直覷著她。

「啊!」

她還來不及消化他的話,小手就被他的手掌握住,整個人緩緩地被拉往他的方向。

兩人的臉孔愈來愈近,近到他的呼吸侵上她的肌膚,近到她只能看到他深亮的瞳孔中有著多灼熱的欲望。

「這裏是公眾場合,我相信你不會做出失禮的事。」她強自鎮定地說道,身子卻忍不住輕顫了。

「沒錯,我是不會做出失禮的事--」他手勁微松,讓她多得到了一公分喘息的距離。」但是,我不覺得男女互相喜愛是一件失禮的事。」語音一落,他的唇己經覆上她的。

季憐終於知道被他親吻會有什麼感覺,但是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他的唇像一把火,徹底地燒盡她的理智。

唇舌的纏綿原來可以如此蝕人心神,她想退卻,卻又無法抵抗那快感的誘惑,遂隨著他而起舞,直到她喘不過氣地低吟出聲,他才憐愛地放開了她。

「對不起。」他說,雙瞳炯亮有神卻沒有任何歉意。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她心一揪,身子立刻縮回了座位裏,惡瞪著他。」如果你要說的是那種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但是我情不自禁的混帳話,我建議你閉嘴,然後滾離我的視線。」

「除非你同意我的追求,否則我沒有女朋友。」他收起臉上的調笑之意,貴族般的臉龐卻隱約閃過一絲戲謔。」說'對不起',是因為我挑了一個不適合吻你的場合。」

「想不到你還算有常識,知道這是公共場合。」言畢,不忘怒瞪了他一眼。卻根本不敢去看餐廳裏旁人的反應。

「我下次會注意場合……」他的眼露骨地從她的唇拂過她雪白的頸線及一身美好的曲線,微笑地看著她輕顫了下身軀。」因為我根本不想停下來。」

季憐瞪著他,然後--

把她發紅的臉埋入她的手掌中。

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8:33

第三章

他和她,就這麼戀愛了。

遇見季憐之後,藍雅夫發現他原先以為的豐富戀愛經歷,全都變得雲淡風輕。他甚至記不得他和那些女子曾有過哪些歡笑回憶,只有和季憐在一起的歡笑和甜蜜,才是最真實的。

他們同樣喜歡貝辜銘的建築,同樣愛看電影」教父」第一集同樣喜歡看精緻的名品--聊得最多的,當然是」藍」。

他們無所不聊,一聊便會忘了時間,忘了他們不過是剛熱戀的男女。而不是愛情長跑多年的有默契情侶。

星期一到三,她一忙完公事,總會到俱樂部游泳。

等他下班之後,他會開著她的小車,載著她去吃那些所謂的臺灣小吃。從豬血湯、胡椒餅到她超級熱愛的臭豆腐,她依然苗條而纖細,而他卻胖了一些,被她呢稱為他的救生」圈」。

他星期四、五在」春天」當酒保,她則是最專一的客人,總是坐同一個位置,點同樣的礦泉水。對酒精過敏的她,讓他英雄氣短地無法發揮調酒長才,卻也為她研發了好幾款她專屬的無酒精飲料。

她沒有問過他的未來,因為她說她相信他是有規劃的人。

她的相信,讓他信心滿滿。他可以毫無疑問地肯定她喜歡上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藍雅夫」這個身分。

對於自己的蓄意隱瞞,他並不認為有什麼大不了,覺得他們兩情相悅的基礎應該沒那麼不穩固,況且,他並不是窮小子偽裝成富人,她知道真相後,也只會有喜出望外的反應吧。

藍雅夫看著吧台牆上的木制時針--晚上十點了,她還沒到,該不會還在公司開會吧?今天是她們'藍'的內部比案的最後階段。

她的案子,他從頭到尾都全程參與並給予建議,他私心認為她的創意及藝術性十足,有很大的勝算,得到」多倫公關」的內部勝利,應該不是大問題。

接下來,就等著她的企劃案如何打敗其他公關公司,得到」藍」這件大案子了--他並不打算插手幫她一把,她本身的實力不需要他多事。

屆時,在她升官加薪的得意時刻,他自然會告訴她他的真實身分,喜上加喜嘍!

「還在加班嗎?」藍雅夫撥了手機給季憐。

「正在飛車趕到你身邊埃」電話出的回話如甜似蜜。

「開慢一點,我不會跑掉的。」他交代著,忍不住把她當孩子對待。

「藍老爹,我會的。拜--」

她笑著掛斷了電話,而他則又莫名其妙地多了個」老爹」的外號。

這女人一天到晚幫他取外號!藍雅夫模特兒般出色的臉龐漾出一個傾倒眾生的微笑,他好心情地從服務生手中接下一張酒單。

幾個簡單的轉瓶、倒酒動作,一身魁梧肌肉在黑色上衣下緊繃著,帥氣粗獷地讓一幫子女客移不開眼。

籃雅夫調好一杯新加坡司令,點頭讓服務生送去。一名身穿低胸皮衣的豐滿女子在此時靠上吧台,紫豔眼影下的眼閃著挑逗。

「嗨,還認得我嗎?」季芊芊緊盯著他的眼,又挨近了吧台一些。

「抱歉,臺灣的美女實在太多,我這人記憶力又不好、美女,想喝什麼?」他用一種圓融的說話方式避開女客的虎視眈眈,給了她一個職業笑容--

這女人來過兩次,小費給的超大方,而且總不忘要邀請他外出」吃宵夜」。

「給我一杯蘇打威士卡。人家來過兩次呢,你盡然還不記得我。」季芊芊一撩長髮,嬌嬈地坐上吧台前的高腳椅,嬌嗔地說道:」喂,你剛才在和女朋友講電話,對不對?」

藍雅夫唇角一抿,對於這種沒禮貌的問題,並不願回答,丟了片檸檬在她的玻璃杯裏,把蘇打威士卡推到她面前。

「幹麼板一張臉,有女朋友還怕我知道不成?」季芊芊朝他拋去一個媚眼,拿起檸檬片用舌尖舔過。

「我女朋友待會兒就到了,你如果真的對她那麼有興趣,你可以和她聊聊。」藍雅夫不著痕跡地給了她一個軟釘子碰。

季芊芊自討沒趣之後,冷哼了一聲別開了臉。想她好歹也是男人捧著、寵著的女人,這個臭酒保憑什麼對她不屑一顧。

啊!她的新金主邱聖智到了。季芊芊眼睛一亮,嬌嬈地站起身。

「芊芊,抱歉,我遲到了。我們走吧!」邱聖智一來,就在季芊芊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這個討厭鬼,怎麼這麼晚才來。」季芊芊勾住他的脖子,故意吻得熱情如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在忙'藍'的企劃策。」邱聖智挑逗地捏了下季芊芊的臀部,他就愛她的夠熱情。

吧台內的藍雅夫一挑眉,分神多看了一眼那個穿著雅痞的男人--怎麼最近聽到的事都和」藍」有關?!

「你是老闆耶,交代下麵去做不就得了。」季芊芊大發嬌嗔八爪章魚似地黏著這個新男友。她得意地看了藍雅夫一眼--邱聖智至少是個老闆級人物,而這個猛男不過是個酒保!

「老闆不做事,下屬怎麼會心服口服。」邱聖智說這話時,故作不經意地朝吧台看去一眼。

藍雅夫低下頭,忍住一個發噱的笑容。這個男人是認為如果不抬出自己的頭銜,別人就看不出他的價值了嗎?

還是他的季憐好,她是個懂得從內在去看人的好女人。

「人家就是要你陪我嘛,你答應帶我去香港買東西的。」季芊芊將藍雅夫的低頭解讀為他的自卑,她於是更挺高了胸脯。」努力地要讓旁人都知道她的身價有多不凡。

「等'多倫'拿到'藍'的案子時,你可以連行李箱都一塊到香港再買。」邱聖智發下豪語。

「多倫」?敢情這男人是季憐的老闆。藍雅夫把幾隻酒杯收到架上,用眼尾餘光看著前方的這對男女肆無忌憚的調情姿態。

他一想到季憐在這種放浪形骸的男人手下做事,就莫名地不快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什麼都會買給我,我最愛你了!」

「到飯店再告訴我你多愛我。」

「你這個壞人……」

這兩個人談情說愛時的方式,還真是肉欲得讓人不舒服。

藍雅夫看著那兩人離開的背影,他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卻突然驚覺到自己也談過這樣的」戀愛」。

雙方各取所需,求的也只是一時的快感。那時不覺得有何不安,現在想起卻只覺得無聊而可笑。

想來上天還是相當地眷顧他吧。在他幾乎以為心靈的契合與身體的激情是不可並存時,他找到了季憐--

她是他的愛人與他的朋友。

「你上班發呆,我要叫老闆扣你薪水。」正從後門溜進來的季憐,笑吟吟地敲敲吧台。她明豔的笑容在看到他驚喜的雙眼時愈發地顯得嫵媚。

藍雅夫望著她臉上的眉飛色舞,知道她今晚八成有了好消息。

「老闆如果扣我薪水,你就要拿你的薪水來養我了。」他倒給她一杯蘋果汁,用眼神命令她喝掉。

「我好害怕喔!」季憐拍著自己的胸口,擺出發抖的樣子,卻在同時皺了下鼻子。」哇,好嗆的香水,肯定又有女人來勾搭你了。

季憐一口氣喝完果汁,一溜煙地鑽入酒吧裏,縮到她的老位置--角落的小木椅。

她抬頭朝他甜甜一笑,像是有許多小秘密要與他分享的小女孩,他忍不住走過去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他愛死了她只在他面前表現出的小女孩模樣!

「你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藍雅夫彎身將她的發絲拂到耳後,在陰暗的角落裏吮住她雪白的耳廓。

「有人追你,難道就沒人追我嗎?」季憐因為他的挑逗而輕顫著,她瞟了左右一眼,也很快地在他的頸側烙了個印記。

見他眸光動情地一濃,她立刻快手把他推到一臂之外,朝他搖搖頭。

「我們有過約定噢,不可以在有第三者的地方太親熱噢。」她可不想像那個同父異母的季芊芊一樣,被人冠上豪放女那種名詞。

「我們剛才有親熱嗎?我連你的唇都沒碰到。」他逗著她,指尖在她的紅唇上徘徊著。

她咬了下他的手指。把臉頰偎到他的大掌間,輕輕摩擦著。她揚起眸看他,心裏的歡喜多到讓她有點想哭。

「撒嬌小貓,今天公司的內部爭鬥戰成功了嗎?」藍雅夫輕撫著她的臉頰,寵愛地問道。

「成功了!」她的臉上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美妙的笑聲馬上清脆地揚起,她笑得自在而開懷。

「所以,我現在不是撒嬌小貓,我是無敵女超人!我打敗公司內的諸多敵手,成功拿到代表公司角逐'藍'公關的資格了,我距離升官加薪又邁進一步,誇獎我啊!」她驕傲地昂起下顎笑著。

「你是最棒的!」他抱起她的腰,讓她在吧台裏轉了好幾個圈轉到她頭昏地直發笑。

「我當然是最棒的--」她興奮地摟著他的頸子,又笑又叫的。」不行了,頭好昏,放下我回到現實吧。」

讓她倚在他的身側,他拿出一顆為她準備的紅色大蘋果,削了皮遞到她手裏。

「這是給你的獎勵。」

「謝謝!」她捧著蘋果,朝她彎身行了個宮廷禮,感覺像得到了一座奧斯卡獎。

「對了,剛才'多倫'的老闆帶了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到此一遊。」藍雅夫閒聊似地說道,接過服務生的點酒單,開始調酒。

「我們老大就愛波霸,而波霸也愛他的家大業大,各取所需啦。」她津津有味地啃著蘋果,不以為意。

「他沒動過你的腦筋?」

將橙紅猶如嫉色的香甜酒液倒入高腳酒杯中,再滑入微酸的柳橙汁,他把酒往吧台一放,看了她的明眸皓齒一眼。

「我的尺碼對他而言不及格。」季憐低頭看著自己大小適中卻絕對稱不上豐滿的胸部。

「我倒覺得是因為你太聰明了,他不敢自討無趣。」藍雅夫看著她輕薄黑色絲質襯衫下的美好曲線,他讚美地吹了一聲口哨。」至於你老闆認為不及格的尺碼,對我來說則是很完美,而且我隨時都很願意證明這一點。」

「色狼。」她踢了下他的小腿,拿起蘋果也喂他吃了一口。

「我要是不動心起念,你才該要懷疑你未來的幸福。」藍雅夫笑著挪揶著她,總覺得和她一起的時間,讓他覺得好圓滿。

要命,他甚至覺得他該儘快為她套上他的戒指,他才能放心。

藍雅夫低頭在她發上印下一吻,決定請媽媽從義大利為他寄來那只家傳戒指。

「藍雅夫,怎麼辦?」季憐仰頭看著他臉上的深情,她驀地打了個冷顫。」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太幸福也會擔心?」笑著敲了下她愛擔心的小腦袋。

季憐皺著眉,認真地點著頭。成熟明媚的杏眸泛上了焦慮她抿著唇苦笑了下,輕聲地說出自己的不安。

「很傻,對不對?可是我爸當初要外遇之前,也是超市連鎖一家接一家開,而且他那時和我媽感情好得不得了。」她牢牢握住他的手,覺得好冷。」所以,每回當事情太順利時,我就會害怕。」

「我保證不會外遇。」他的額頭輕觸著她的,深邃的黑眸中有著磐石般的堅定。

「那你有沒有什麼事隱瞞我?」她還是忍不住要胡思亂想一番。

藍雅夫身子一僵,抬起頭握住了她的肩頭。或者,提前把他身分的真相說清,也是件好事。反正,她不是那種拜金女。

「我確實是有事情隱瞞了你。」他著著她陡然驚惶的水眸,不舍地將她攬近了胸口。

「什……什麼事?」她抗拒著他的靠近,捏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的顫抖太明顯。

不要在她投入這麼深的時候,讓她發現自己根本是個第三者,或者出現更糟的事--她會瘋掉的。

藍雅夫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緊繃的臉頰--她神色這麼凝重,他哪開得了口,只好半真半假地說:」我家財萬貫,少個女人來幫我花錢。」

「早說嘛,花錢我就在行了。」季憐松了一大口氣,笑著槌了下他的肩頭。」討厭,還故意嚇我!待會兒罰你請我吃鹹酥雞。」

「又吃油炸品!」他馬上皺眉頭,對她的這項食物偏好,實在不予苟同。

「我的藍大營養師,就此一次嘛,好嘛……」

季憐纏著他的手臂撒嬌,兩人在嬉鬧之間忘了剛才的爭執。他們都以為,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的。

***

她的企劃案代表公司拿到」藍」的代理權了!

耶!

季憐飛快地將她的湖水綠M--真Z小車,倒車停入車位裏。

她興奮地甩上車門,盤在腦後的髮髻已是微亂,她索性一把扯下銅色發簪,讓一頭微帶棕紅的長髮飛落到肩上、胸前。

如雲的秀髮強調了她冷豔且氣質不凡的五官,她三步並作兩步的健步如飛姿態,強調出她米色合身窄裙下美好的身材。

季憐雀躍地進入電梯裏,急著想和媽媽分享她的成就。

雅夫的手機沒人接,她打算待會兒便殺到他上班的地方,讓他直接分享她的快樂。

她接到這個臺灣公關業界,夢寐以求的大CASE啊!

她愛死」藍」的慧眼識英雄了!

季憐走出電梯,迫不及待地拉開家裏大門,快樂地對著屋內喊道:」媽,我有好消息--」

「唷,瞧我今天來得正是時候,一來就聽到好消息。」一個尖銳造作的女聲從客廳沙發中響起。

金柏麗!

季憐一看到爸爸在外頭的第三者,她臉色旋即一變,嬌美臉龐馬上斂變成嚴厲姿態。

「你來做什麼?」季憐雙手交叉在胸前,不客氣地問道。

「好歹我也是你們季家的人,代替你爸爸來看看你們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啊!」金柏麗摸了摸自己被美容院吹整得宜的髮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季憐冷笑一聲,不屑地抿起紅唇,根本不把這個女人的話當成人話。

金柏麗在破壞她們的家庭之後,不但不感到羞愧,反倒還好幾次堂而皇之到她家來逼迫她媽媽和爸爸離婚。這種人簡直不要臉到極點,自己根本沒必要對她客氣!

季憐瞪著金柏麗,瞪到她不自在地別過頭。

「媽,我不是說過不要讓閒雜人等進來嗎?」季憐看著在一旁局促不安的媽媽,伸出手臂攬過媽媽的肩。

劉美娥挨在女兒身邊,低聲地說道:」她說她只是想進來聊聊天。」對於金柏麗的氣焰,她向來是疲于應付的,要不是因為女兒的支持。她早就被金柏麗逼著和丈夫離婚了。

「聊天?她想來炫耀才是重點吧。」季憐拉著媽媽,直接坐到金柏麗對面的沙發裏。她故意把腳往桌上一抬,讓腳上的紅色高跟鞋不屑地對準了某人的嘴臉。」說吧!這回又有哪個名門公子想跟你們季芊芊要電話號碼了?還是,有哪個名門政要想把她收為二房?她當別人的二房,應該可以很得心應手吧。 畢竟她有一個媽可以擔任竄位元配的技術指導。不過,沒成功就是了嘛。」

金柏麗掐緊了拳頭,濃妝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哪有想叫你爸跟大姐離婚,我一向很尊重大姐的。」

「沒有嗎?那我爸爸怎麼三天兩頭就跟我抱怨,說你一天到晚都在慫恿他和我媽離婚還要他逼我們把房子賣掉,不是這樣嗎?」季憐故作驚訝地睜大眼睛,裝出一臉的無辜。

要不是爺爺在過世前,把三間不動產都登記在她媽媽名下,她那個耳根軟到不成材的老爸早就拋棄她媽媽,把金銀財寶全都拱手到眼前這頭火狐狸手裏了。

「你爸就是愛開玩笑。」金柏麗生硬位址出一個笑容,一臉回去要找人算帳的表情。

「我不想在爺爺的牌位面前,討論我爸及你這幾十年來,對我們母女開的這種不要臉玩笑。」季憐故意起身朝著客廳的神明供桌,對著爺爺奶奶的神主牌位虔敬地一合掌。」你有什麼事就快說,沒事就快走,我們季家的人都不歡迎你。」

金柏麗心有忌憚地看了祖宗牌位一眼,沒忘記死鬼那個過世的老爸有多討厭她。

「瞧瞧,季憐不愧是在公關業待久了,伶牙俐齒得叫人無法招架呢!」金柏麗假惺惺地搗著唇一笑。

「廢話少說。」季憐用力一拍桌子,一雙美目因為怒氣而閃著冷光,豐潤紅唇也因為厭惡而抿得極緊。

和金柏麗這個女人說話,讓她覺得自己沾了一身的晦氣!

「季憐,你別這麼凶啊,搞不好我們以後的關係會更密切也說不一定。」金柏麗眼睛一亮,說話口氣炫耀似地急促了起來。」你現在在哪里上班啊?」

「我在哪里上班不關你什麼事,我們的關係也不會更密切!」季憐沉聲喝道,豔若桃李的臉上寫滿了防備。

「我記得你爸爸說過你在什麼'多倫公關'上班,沒錯吧?」金柏麗拿起一條手絹搗著自己的口鼻,佯裝優雅。

「我在多倫公關上班,又怎麼樣?」季憐捏緊拳頭,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現真是在'多倫公關'做事啊,事情怎麼這麼湊巧啊!」金柏麗可樂了,雙手鼓掌,臉頰泛著掩不住的得意笑容,血紅雙唇一咧,就是一連串劈哩叭啦。」我們芊芊啊,最近新交了個男朋友。她男朋友才三十多歲,年輕有為,名字叫做邱聖智。你聽過這個名字吧?」

邱聖智是」多倫公關」的老闆!

季憐臉色一白,她掐緊了拳頭,用盡全身力氣地壓抑,才沒有沖過去掀掉那女人臉上小人得志的神情。

劉美娥拉過女兒的手,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女兒為了替她出一口氣,從小到大一直都讓自己保持在最優秀的狀況中,如今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怎麼了?嚇到說不出話來了?臺灣就是這麼小嘛……」金柏麗虛偽地乾笑兩聲。

「你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就請便。你女兒的男朋友是我的老闆,關我什麼事?」季憐鎮定地說道,不想讓金柏麗看到她倍受打擊的表情。

「唷,我們哪敢對你這個女強人怎麼樣。」金柏麗對她的平靜感到不滿,拼命地想揚風點燃她的怒火。」你這麼能幹,日後我們芊芊當了老闆娘,也一定會多多提拔你這個大姐的。」

「不必!」季憐斬釘截鐵地拒絕,晶燦水眸在瞪人的時候,有著十足的冷戾與威嚴。」我們季家就我一個女兒,沒有什麼大姐小妹之分。我也不用靠誰提拔,你以為臺灣就只有一間'多倫公關'嗎?」

好啊,我會跟你們老闆邱聖智說,說有人自以為'多倫'如果沒有她,就不知道如何撐下去了喔?'金柏麗諷刺地說道。

劉美娥怕金柏麗真的去亂嚼舌根,連忙拉拉女兒的衣袖,讓她少說幾句話。

季憐沒理會媽媽的勸阻,她下顎一昂,用一種女王般的高傲姿態,睨看著金柏麗。

「隨使你怎麼說,我隨時候教。我相信我們老闆雖然找女朋友的水準有待加強,不過公私分明這件事,他倒是做得很好。」季憐冷言冷語道。

「我們走著瞧。你就不知道那邱聖智追求芊芊的熱絡勁唷!」金柏麗故意嘖嘖有聲地道。

「季憐……」劉美娥一副想叫女兒軟化姿態的表情。

女兒進入」多倫公關」當副理時,開心得像只小鳥,總不好這麼快就丟了工作吧。

「還是大姐懂得識時務。」金柏麗昂起下巴,驕傲地看著季憐。

她就是要證明給家裏的死老頭瞧瞧--她金柏麗生的女兒一點也不會輸給季憐。

「誰識時務還不曉得哪!」季憐輕蔑地哼了一聲,伸長手臂,狀似無聊地看著自己修長的指尖。」我明天會跟我老闆談一下他女朋友的媽媽找我示威這件事。我們老闆是家大業大,對於那種名不正言不順,只敢在背後放活的親戚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言畢,季憐還不忘似笑非笑地睨了金柏麗一眼。

「我警告你,你不要在邱聖智而前亂說話唷!」金柏麗霍然站起身,指著季憐的鼻子大罵。

「是你自己跑錯地盤沖進別人的房子裏,我又何必對你客氣?」季憐板起臉,不客氣地指著大門,厲聲地說道:」門在那裏你可以選擇自己走出去;或者,我也可以請員警來把你'領'出去。」

「我倒要瞧瞧你還能囂張多久!芊芊說不定年底就成了你的老闆娘:而你再怎麼拼命,這輩子也不過就是個小職員,哼!」金柏麗囂張地說道,起身要離開時,還故意用她的名牌皮包,拽倒了桌上那杯招待她的淡水。

季憐見狀,臉色一變,拿起杯子就狠狠地向大門摔擊。

塑膠杯子沒有碎裂,不過杯子撞擊門板所發出的聲響及季憐張狂的怒火,已經足夠讓金柏麗被嚇得臉色慘白,頭也不回地倉皇而逃。

「這是什麼世界?!」季憐激動地捏緊拳頭,氣憤到連雙眼都泛紅了。

「別生氣了,我們的努力,老天爺會一定會看到。你瞧,你這一路讀書、工作,不都很順利嗎?」劉美娥安撫地說道,忠厚的臉上寫滿了息事寧人。

季憐咬住唇,看著眼前委曲求全了幾十年,卻始終逆來順受的媽媽,感到心酸,感到洩氣,感到忿忿不平!

有錯的明明是那個女人,她為什麼要忍?!

「媽,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把我踩在腳下。」季憐語氣堅定地說道,美豔的臉上有著不服輸的倔強。」要比另外一半的成就是嗎?要嫁金龜婿是嗎?她以為我沒有人追求嗎?我只是對男人沒信心,不屑接受他們的追求罷了!金柏麗憑什麼拿季芊芊那個無腦波霸和我比較。」

「小憐,我們不用老是要跟她們比,我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劉美娥一看女兒氣得雙肩不住顫抖,她皺著眉,擔心到坐立難安。

「我們哪里好?只要那個女人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一天,我們就永遠也不會好。」季憐想起年少時期,金柏麗頻頻上門的示威狠勁,想起爺爺被那個女人氣到一度入院,想起媽媽躲在棉被裏哭泣的那些日子……

她發誓--就算她對男人真的沒有信心,她也要嫁到一個讓金柏麗臉色大變到卑躬屈膝的丈夫。

「小憐,你千萬不要賭氣啊!」丈夫不要她,她已經認命了,她現在只希望女兒快快樂樂的。

「我不是賭氣,我是在為我們母女倆爭一口氣。爸爸愈是沒用,被金柏麗吃得死死的,我就愈要讓他知道,沒有他這個懦夫,我們母女也一樣會過得很好!」

「不要那樣說你爸爸。」劉美娥不安地小聲說道。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強稱呼他一聲爸爸的。爺爺過世前,不也不認他那個兒子了嗎?」季憐走到客廳中央的祖宗牌位面前,點燃了一炷香,雙膝落地跪下。

「爺爺,這一路下來,我沒輸過金柏麗。今天,我也不會因為我老闆是季芊芊的男朋友就輸給她。我絕對會找到一個比我們老闆更稱頭的人,把她們母女踩在腳下。請你們保佑我成功地找到一個金龜婿!」

季憐才從祖宗牌位前離開,她的手機便鈴鈴鈴地響起。

她怔愣地看著手機上的顯示號碼,卻沒有勇氣去接--

是藍雅夫打來的!

她竟然一時忘了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她正在談戀愛,她有一個也許並不是太有錢,可是卻讓她好喜歡、好喜歡的男朋友。

該怎麼辦?

手機鈴聲倏地中斷,一室的寂靜,靜到季憐只見自己腦子裏鬧烘烘的掙扎聲。

「小憐,怎麼不接電話呢?」劉美娥奇怪地問道。

「我到房裏接。」

季憐勉強地一笑,飛快地沖回自己的房間,縮到床鋪的角落裏。

她瞪著手機,一顆顆豆大的眼淚掉了蔔來。

她真的不想和藍雅夫分開,那像要挖掉她的心一樣地難過啊!

可她也無法把對金柏麗的怨恨拋出腦外,從小到大,她受夠了!

她現在已經有能力反擊了,為什麼還要被欺壓?從小到大,她和媽媽受到的委屈,她絕對都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的。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季憐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唇,硬是咬到她嘗到了血腥味,咬到她的沒有力氣掉眼淚。

「喂,藍大帥哥好!」她強顏歡笑地對手機說道。

「下班了嗎?」

「下班了。」她努力不讓自己哽咽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明顯,手指卻不停地顫抖著。

「怎麼了?」他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一聽到他關心的聲音,她眼淚立刻再度如斷線珍珠般地滑了下來。

「我沒--」她掩住向已的嘴,眼淚卻一個勁地往下掉。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他馬上說道。

「我在家裏,我沒事的……」忘了他看不到她,她一個勁地搖著手。」我……我是因為我們公拿到'藍'這件案子,覺得太開心了,所以才喜極而泣的。

「真的嗎?」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疑惑。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幹麼哭成這樣?你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她故意讓語調輕快,還和他開了個玩笑。

「我是怕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才哭成這樣。」藍雅夫玩笑似地說道。

季憐怔愣地拿著話筒,心像被人狠狠地擰住,痛到她必須要咬住自己的手,才有法子不哀嚎出聲。」憐?」他擔心地問道。

「哈,真的被我嚇到了吧!」她的聲音在顫抖著,她的臉色慘白。只能慶倖他看不到這一切。

「我今天休假,要不要到我住的地方來?」他問。

季憐猶豫地咬住唇,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敏銳如他,一定會很快地發現到她的不對勁。

可她真的好想他,想他緊緊地抱著她、吻著她,溫柔地告訴她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真的不對勁,我馬上過去找你。」藍雅夫果斷地說道。

「我一個小時後,到你家找你。位址給我--」她飛快地說道,絲毫沒有給他任何反問的機會。」好,我知道怎麼走了,你乖乖去買肯德基炸雞桶在家等我!拜。」

沒等他說再見,她就手忙腳亂地掛下電話。

季憐抱住自己的頭,痛苦地喘著氣。

她當然可以選擇藍雅夫,繼續過她平凡的一生,可金柏麗永遠會像根魚刺般地梗在地的喉頭,這份痛苦若沒有釋放,她總有一天會因為食不下嚥而含恨身亡。

金柏麗帶給她和媽媽的侮辱,她總有一天會加倍丟到那女人的臉上的,她不會輸!

只是,要在最短時間撂倒金柏麗的她,實在沒有本錢和一個救生員談戀愛,她需要的是一個能讓她耀武揚威的金龜婿礙…

但是,她該如何開口告訴藍雅夫這個殘酷的真相?

她愛他啊!

季憐抱住自己的雙膝,慟哭失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8:54

第四章

季憐坐在藍雅夫寬敞、高質感的客廳裏,身邊擺著一桶她最愛的肯德基炸雞,卻擠不出一個正常地笑容。

「今天肯德基這麼難吃嗎?瞧你吃的愁眉苦臉的。」藍雅夫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

「藍」的得標應該讓她欣喜欲狂才對,可她不開心,一雙美目哭得又紅又腫的,就連笑臉都是慘兮兮的。

「為什麼不說話?」他不安地逼問著她。她把他抱的那麼緊,像是怕一鬆手,兩人就不會再見面了一樣。

「因為你侮辱我的肯德基炸雞難吃啊,我用沉默抗議嘛,人家才沒有吃很愁眉苦臉呢,是你住的大樓太高級,讓我非常不平衡,也想改行當救生員和酒保」她抱著他的手臂,像個娃娃似的黏在他的身上。

「在我面前,你還需要假裝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藍雅夫捧著她的臉,直勾勾地望入她的明眸深處,不讓她悲傷有任何遁形的機會。

季憐紅了眼眶,只想時間就在此時停留--這樣她就不需要開口說」分手」。你為什麼不是個很有錢的人呢?她凝視著他,卻沒讓這句傷人的話說出口。

「我家裏發生了一些事,我爸外面的那個女人跑到家裏來吵鬧。你知道她總是讓我心情很差……」她避重就輕地回答著,整個人緊偎在他的身上,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裏」我現在不想談那件事,不要逼我,好不好?」

「想談的時候再告訴我,我會陪在你身邊的。」知道她煩心的是家裏的事,他至少放心了一些。」你什麼時候回義大利?」她悶聲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藍雅夫敏感地問道,挑起她的下顎盯著她。

「什麼我是什麼意思?」季憐想裝出一臉的無辜,可惜在他的銳眼之下,她的心虛實在太明顯。她在發抖,就連指尖都是冰冷的。

「你一副很希望我離開的樣子。」他眯起眼,聲調中泛著危險。

「反正……」她輕聲如蚊地說道,淚水已然在眼眶中打轉。」反正,你本來就是要離開的人,不如我們現在就分手好了。」她脫口說道,飛快地伸手拂去臉上的淚水。

「你說什麼?」藍雅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淚眼凝然,恍若她剛才說的只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我說,反正你本來就會離開我,繼續你的環遊世界之舉,那我們還不如在彼此還沒陷得太深之前,就和平地分手。」季憐強迫自己把話說完,淚光閃爍的雙眼早已失去看他的勇氣。再看他一眼,她的決心就會軟化埃

「我難道沒說過,我願意為了你而在臺灣停留嗎?」他頸間的青筋隱約跳動著。若不是因為她的痛苦太明顯,而她要分手的理由更是牽強得可笑,他真的會對她大發雷霆。」停留不是永遠,停留是還要離開的!」她一咬牙,乾脆發揮了她所有的任性。」你難道沒想過,我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嗎?」

「如果你真的害怕,為什麼不開口告訴我?」藍雅夫強摟住她的腰,不許她後退。

「如果環遊世界是你的夢想與嗜好,我有什麼資格強迫你留在原地,我不願意看到你不快樂。」她雙手推拒地抵在他胸前,盡可能讓兩人保持一臂的距離。

「我的快樂與否,該由我自己決定,不是嗎?」他揮開她的手臂,讓兩人的心跳紊亂地重疊在一起。

「你的快樂由你決定,那麼我的不安該由誰來決定呢?我就是會害怕,不行嗎?」她壓住自己抽痛的太陽穴,大吼出聲。

他為什麼要一再逼問她,就把她當成一個自私的女人揮手讓她走開,不就得了嗎?

「我不認為你是那麼沒自信的人。」他一語戳破她話語中與她堅強個性相悖離的軟弱。

如果她真的擔心他是必然要離去的人,那麼她當初就不會選擇和他談戀愛。自信且聰明的她,從來就不曾把兩人之間可能會分開的時空距離當成問題。

「我現在什麼自信都沒了,我甚至寧願我不是季憐……」季憐洩氣地垂下肩,任由他抱在懷裏。

她為什麼要愛上一個太瞭解她的男人呢?讓她連作假都騙不過他啊!

「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挑起她的下顎,粗聲逼問道。

「我說過了,不過是家裏的一些小小不愉快。」她閃躲著他的追問。

「家裏的'小小'不愉快會導致你想和我分手?你這個差勁的騙子。」他握住她的「顎,鎖住她的視線,命令式地說道:」你爸的那個女人究竟在你們家惹了什麼風波?」

「我不想說。」她悶聲一句。

「很好。」藍雅夫冷笑一聲。

季憐來不及防備什麼,整個人就被他打橫抱起,往他的雙人床走去。

「你做什麼?!」她心慌意亂地捶打著他堅硬的臂膀,除了把自己的手弄得痛得要命之外,她根本動搖不了他半分。

「你如果不說清楚,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裏。」他簡單地說道。

季憐整個人落入了床鋪裏,床單乾淨的氣息朝著她直撲而來,而他結實有力的身軀則緊隨而至,毫不容氣地將她壓人床榻之間。

「你放開我--」她大叫出聲。

藍雅夫看她一眼,乾脆把她的手腕整個拉到她的頭頂,讓兩人的身軀親密地互貼著。

「你這個暴君!」她臉色緋紅地僵硬著身子,感覺他的體溫全沁入了她的身軀裏。

「你知道我有多喜歡聽你幫我取外號嗎?」他用舌尖輕拂過她的耳垂,朝著她的耳朵輕吐了一口氣。

季憐打了個哆嗦,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他明知道她總是沒法子抗拒他的熱情,還這樣對它--可惡。

「你好重,我快喘不過氣來了,你走開!」她抬起長腿想踹開他,嬌軟的身軀不停地在他身下扭動著。

他低喘了一聲,密密地吻住了她軟馥的唇瓣。他懲罰似地一再地加深著這個吻,挑弄他所知道她最經不起碰觸的地方。

季憐困難地想別開頭拒絕他,他的唇卻沿著她的頸側,在她的肌膚上撩起了一道熱麻。欲望從她的腹間升起,癱瘓了她的四肢百海

她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直到他過分用力的唇齒,弄疼了她胸前蓓蕾,她才驚喘出聲,用她已得到自由的雙臂擁住衣衫不整的自己,驀地捲縮在床頭。

她看著他被扯亂的襯衫衣領,看著他胸前那顯然是被她抓出的指痕,她難堪地別過頭。

「讓我走,好不好……」她垂下頸子,重重咬住自己的唇,身子仍然虛軟地無力移動。

他瞪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長臂一伸,再度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裏,牢牢地箝控了。

「為什麼不肯告訴我真相呢?如果真的想和我分手,你怎麼會和我有著同樣激切的反應?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你心裏是放不下我的。告訴我你的問題在哪里,讓我們一塊解決,好嗎?」

藍雅夫輕撫著她的臉,沙嘎地低語著。

季憐被催眠似地盯著他黝亮的眼,她此時真的希望自己軟弱一些,不要那麼有主見,可以放手讓他去解決所有問題……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可以幫忙解決我的問題。」她聽見自己這樣告訴他。

「如果你硬是要用這種廢話來浪費我的時間,那我寧願和你繼續在這張床上糾纏下去。」藍雅夫特意壓低身軀,讓她的下腹直接感受到他男性的灼熱。

她紅了臉,對他早有反應的身子感到一陣輕顫。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落下無數個蝴蝶輕吻,手指再度探向她的誘人身軀。

「你知道了真相之後,不許怪我,也不准批評我解決的方法。」她捧起他的臉,不讓他影響她的心思。

「說--」他擰著眉頭,命令地說道,什麼都沒答應。

「我爸的女人今天來我家炫耀,說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攀上我的老闆,很有可能成為我的老闆娘。」季憐的雙瞳閃著怒火,臉孔也因為恨意而變得僵硬。

「然後呢?」他輕拍著她的肩,認真地看著她。

「我不會讓她們母女囂張太久的!」她的話說得又快又狠。

「所以,你決定和我分手?」藍雅夫瞪著她,恍若她的頭上長出了一棵蘋果樹。」這是什麼邏輯?」

「你知道我的個性,我不可能讓金柏麗母女踩在我的頭上所以我需要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來讓我擊倒她們,逼得她們再也翻不了身。」

「現在擊倒了她們,以後呢?萬一她們再找到更有錢們男人那你該怎麼辦?直接變成第三者,把她老公搶過來嗎?」

藍雅夫發現自己必須握緊拳頭,才有法子不把她抓起來搖掉她腦子裏的那些古怪鬼念頭。

「我不會那樣的!」她生硬地說道。

「你現在可以因為嫌棄我太窮,達不到你的標準,而把我一腳踢開。為什麼以後就不能一腳踢開別人的妻子,爬升大夫人的地位?」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臉色墨黑。

「因為就算我死了,也不會當別人的第三者!」她大吼出聲,從床上跳起身來,一頭淩亂的發加上狂亂的眼神,讓她像一團竄燒的火焰,無法自製地吐出她憤怒的火焰。

「我看過我媽因為我爸的外遇,哭到幾乎只剩一把骨頭;我看過我媽因為我爸,而痛苦了二十年,所以我不會成為別人的第三者!」她喊得聲嘶力竭、喊到她甚至無力再站立。

季憐倚著床鋪緩緩地滑落到地板上,她抱住自己的雙膝,把自己蜷成一顆小球。

藍雅夫心疼如絞地看著她的痛苦掙扎,他跪在她身邊,把臉埋入她的秀髮之畔。

「為了一個你不齒的女人,賭上你自己的幸福,值得嗎?」他低語著。

「只要能出一口氣,值得!」她倔強地說道。

「你的自尊、你的自傲、你的才華、你那些獨立自主、自食其力的女性意識跑哪去了?」他掐住她的下巴,怒眸瞪著她。

季憐的指尖陷入自己的大腿裏,雙眸氤氳了。她想起那些為了自己的成就而開心雀躍的日了,想起那些和他分享工作點滴時的眉飛色舞……

可這些卻無法讓她不去想金柏麗盛氣淩人的樣子!

「和我們母女所受的委屈比較起來,那些自傲、才華,全是不實際的狗屁。」她掐住自己的手心,用一種機器人似的刻板語調回答他。

「我告訴你什麼才是狗屁,我才是狗屁!」藍雅夫怒不可遏地大吼出聲,他扣住她的肩膀猛烈地搖晃著她。」我算什麼?一個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替代品嗎?」

她如果有他一半的在乎她,就不該擅自決定他們未來!

藍雅夫忿然起身背對她,寬厚的胸膛因為隱忍著怒氣而起伏著。

「雅夫,我愛你。」她抱住他的身子,把臉頰偎向他,淚水早已
流下出來,唯有暗啞的嗓音透露出她的無奈、絕望。

「你愛我,所以你要離開我?不要把這種狗屎的三流劇情搬到我們之間。」藍雅夫僵著身子站在原地。

見鬼了!他知道她不是嫌貧愛富的那種女人,可是她為了不服輸而打算毀了他們兩人的幸福,這算什麼?

他知道自己此時如果說出他是」藍」的總裁這個真相,她的一切困難都會解決,他們依然可以是最親密的愛人。但是,他為什麼要讓自己成為她炫耀、報復的工具?

仇恨,己經讓她失去理智了。現在的她,只是竭盡所能地想毀了自己和別人。

「你知道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戒指,要跟你求婚嗎?而你現在卻丟了這樣的一個結局給我,你究竟是要我怎麼做?」他拉開她的手掌,無語地向前一步,默默地看向窗外。

許久,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只能從衣物寒寒摩差的聲音,猜測她也許正在穿整衣服準備離開。

真的就這樣分手了嗎?藍雅夫心如刀割地重喘著氣,發現自己一向被稱為冷靜的腦子,此時完全無法思考。

「愛我。」

未著寸縷、一身雪肌的她,用一種乞憐的姿勢站到了他的身前。

他瞪著她盈白的小臉,瞪看她痛苦的眼眸,瞪著她足以讓他瘋狂的凝脂玉跡

他,沒有碰她。

「你是什麼意思?用你的身體在贖罪嗎?」他後退一步,眼眸冷黯著。

「我無法贖罪,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第一次,給一個我最不可能忘懷的男人。她上前一步,用自己所有的愛緊緊摟住了他。

「你這個笨蛋!」他狠狠吻住她的唇,卻吻到了她的淚水。

他哪捨得放開她呢?在她如此不舍他之時……她不壞。她只是在怨恨中迷失了她自己啊!

他決定給這個小笨蛋一個機會--他要在她身上使一個有點小陰險、有些小冒險,而且她肯定無法很快發現的計謀。

藍雅夫的唇舌縱情地滑下她的纖頸,他的大掌膜拜著她的身軀,他讓她在他的熱情挑逗之下,失去理智地低喊出聲。他親吻過她的每一寸柔軟,讓她因為承受不住那樣的快感而忘情地要求他進入她。他灼熱的身軀,讓初識情愛的她在與他結合時頻頻因為承受不住過多的熱情而啜泣出聲……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她早己倦極地在他身邊沉沉睡去,他彎身在她的頸間狠狠吮出一圈紅痕,而她只是蹙眉卻沒有力氣從睡眠中醒來。

「你是我的--」他在她頸間的豔紅痕跡上印下一吻。

在方才的幾度歡愛裏,他特意地沒有使用任何防護措施。

****

一夜纏綿之後,季憐不告而別。

除了一條匆忙間遺落的絲巾之外,她什麼也沒留下。

雖然他在那一夜已經撤下了陰謀的網,卻在確定她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時,仍不可遏抑地大發了一頓脾氣。

藍雅夫坐在救生員專用的高椅上,即便穿了件耀眼的白色T恤,高壯的身軀卻仍然散發著一股陰沉之氣,弄得一票來瞻仰他俊美容貌的女人,全都不敢輕舉妄動。

他感覺自己很像一套用過就丟的免洗餐具,他這輩子從沒感到這麼沮喪過。

他知道季憐接到了」藍」的公關案,他當然可以用身為」藍」總裁的身分來行使特權,弄得她鼻青臉腫。不過,既然得到那份」藍」的公關案憑的是她自己的努力,他也就大人大量地不去挑剔她的工作成果。

不過,希望她能夠更加仔細地把」藍」旗艦店的案子做好,總沒有錯吧!

他自己也經常一工作起來就分不清黑夜白天,他非常清楚那種只要能多一個小時睡覺,就絕不會浪費時間去談情說愛的忙碌情況。

所以,他撂下命令,把」藍」和」多倫公關」簽約的時間往後挪。他並且嚴格規定季憐每天都要親自向」藍」臺灣區經理」當面」報告開幕當天活動的工作進度。他也要求她一週三天都要參與」藍」的內部會議,以便更加徹底瞭解」藍」的精神。

一個忙到無法無天的工作人,哪有時間去釣金龜婿?藍雅夫一念及此,性感的雙唇立刻一抿,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不過,這個笑容只持續了兩秒!

季憐的確是很忙,她忙到連他的電話都沒空接--或著她是不敢接!

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藍雅夫下顎的肌肉陡地緊繃著,真的很難相信一個嘴裏說愛他的女人,怎能這麼快就翻臉無情。

要不是今天晚上臨時被叫來幫一位得了急性盲腸炎的同事代班,他現在早就到她公司門口去堵她了。讓她無聲無息地躲了三天,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今天是週六--不過,他知道她今天加班。

因為」藍」要求她在星期天之前,把她所能聯絡到的聲樂家做出一份比較文件,讓」上級」評估。

而他打算明天一早帶著最豐盛的早餐,在」藍」公司總部等待她的大駕。

他要繼續追求她,用她熟悉的」藍雅夫」身分。他希望她能放下那些仇恨,他要她認清楚--對她而言,什麼才是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

藍雅夫不經意地轉頭看著泳池的動靜,期待會在入口處看到那個熟悉人影--

別傻了,季憐應該淪陷在」藍」的諸多書面報告中。怎麼可能會來呢?

他微垂下眸,沉黑的眼閃過一陣失望,豐唇的唇角落寞地微抿著。此刻的他,就像歐洲古堡裏亙久等候著愛人重回懷抱的千年俊美吸血鬼,俊挺眉宇間深濃的憂愁,讓游泳池畔的女人們全部為之動容。

只是,藍雅夫臉上的落寞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當他再度抬頭時,他一身的氣焰瞬間高漲了起來!

他瞪著那個緩緩從入口處走來的纖柔女人,激動到差點從的椅上跌下來。

季憐是出來賣肉的嗎?

她居然穿了一套鮮黃色的三點式比基尼泳裝來游泳!

那套比基尼布料雖然稱不上太少,她的下半身甚至是較為保守的平口褲,可是!

她就是不可以露出她豐挺的胸脯及窈窕的腰身,而且那件泳褲存在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所有男人的視線全都黏在她的俏臀上!

藍雅夫感覺自己的血氣與現場所有男士一樣,呈現急速竄流的狀態。只是,其他男人的血氣是沖向下半身,而他的則是從心臟一路竄到腦門--

他氣到頭皮發麻!

藍雅夫瞪著季憐,毫不掩飾他的怒不可遏。

他交插著雙臂,等著她抬頭。

季憐渾然不覺他銳利的瞪視,她只是低著頭,慢吞吞地拖著步伐走路,全身輕飄飄的。

她好忙、好累、好想睡覺、好想昏倒,也好想、好想」那個人」……

今天不是藍雅夫當班,她中午還打過電話來確認,所以才敢出現在這裏的。前陣子到」朝陽電子」做一場簡報時,」朝陽」的少主詹森華曾經提過他每星期六都會固定到這家俱樂部健身。為然,他熱情地邀請她一塊前來;當然,她當時沒應允。

誰知道今天居然會是她主動出擊,來這埋伏詹森華呢?

可她心裏為什麼會對藍雅夫感到內疚呢?那人明明只是口頭上有情有義,實際上也是個負心漢啊,他們分手三天了,他居然連通電話都沒撥!

是她傷他太深了嗎?季憐幽幽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可能。

她實在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女人,連她都討厭現在的自己啊!剛才換上這套泳衣時,她還不小心掉了一顆淚水--當她別無所求時,她可以很自信地展現她的美麗,可是當她的性感是有目的時,她覺得自己好……不要臉。

藍雅夫看它她臉上顯而易見的落落寡歡,他發現自己再也沈不住氣了。

他大跨步地朝她走去,大掌直接箝在她的手臂上--她的身了冷得像冰!

「你不會以為你的臉色蒼白成這樣,我還會讓你下水吧?」藍雅夫粗聲說道。

季憐驀然抬頭,一看到他,心臟差點跳出喉頭。

她因為太驚訝,乍見到他的激動、狂喜,全部來不及隱藏,一汪水眸就只能癡癡地盯著他,千言萬語都漾在其間了。

「何苦啊?」他心一緊,用指尖拂過她憔悴的眼眶下方。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慌亂地推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一沖昏眩卻突如其來地襲上她。

藍雅夫馬上摟住她的腰,不知道該為她此時的荏弱不堪感到痛心,還是慶倖--她不是真的那麼無情埃

「放開我……」季憐微弱地呼叫著,極力反抗著要離開他的懷抱。好不容易才幫自己做了好幾天的心理建設,不能因為他的擁抱而一時心軟埃

藍雅夫見她反抗得厲害,怕她身子撐不住這樣的掙扎,便順勢讓她靠入泳池邊的躺椅之間。

「你現拖著這樣的身體狀況來游泳,究竟是想來做什麼?」腦子裏的懷疑,讓他說話的語氣變得尖銳。

「你比誰都清楚我要做什麼,我只是沒想到你今晚會在這裏!」她寒著聲說道,故意用不馴的姿態來掩飾她此時的不堪一擊。

「很好,看來你還沒有放棄嘛。」藍雅夫聞言,唇瓣抿得極緊。

「要我放棄那二十年來,金柏麗讓我媽媽所受到的屈辱,不可能。」季憐用最堅定的語氣說道,可是聲調卻始終都帶著顫音。

「所以,你選擇了做第二個金柏麗,或者第二個季芊芊,想用你這身的美貌去釣一個有錢男人?」他知道她此時脆弱到風一吹就會倒,可他沒法子阻止自己譏諷的話。

「我和她們不同。」她面無表情地說,指尖全刺入了手掌之間。

「哪里不同,因為你是想為你還有你媽媽爭一口氣,所以這點會讓你顯得高貴不凡?所以,那些男人就該痛哭流涕地把他們的家世背景全捧到你面前,任君選擇?」

他句句不帶罵人字眼,可眼神之淩厲、語氣之刻薄,加上他不笑時原就高傲的五官,在在都讓他的指責像冰柱一樣地猛刺向她的心臟。

好冷又好痛礙…季憐緊緊擁住自己的雙臂,因為她需要一點溫暖個讓她有力氣與他對抗。她第一次看到他這種威權無情的一面,這樣的他,讓人好陌生。

「你又怎麼知道那些男人不會欣賞我的內在?」季憐盡可能地昂起白皙的下顎瞪著他,不服輸的倔強在胸腹間升起。

「因為他們不是我!」他鷹般的眼緊盯著她。

季憐身子一震,清楚地聽見心再度被他狠狠抽走的聲音。

那被抽離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得她只來得及感到一陣空虛,來不及守住自己的心,整個人無力地癱入躺椅之中。

「他們或者欣賞你的美麗,但是我不相信他們會有我瞭解你、會有我這麼欣賞你的聰明才華!多數男人會因為你的反應太快,以及你的能幹而為之卻步。他們比較希望你裝傻、裝笨、裝可愛、小鳥依人。」他往她逼近一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而你需要一個和你勢均力敵,被你折服、也讓你心折的男人。你說,這人不該是我嗎?」

他的自大,狂妄到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地步。

季憐看著他執著的黑眸,她重重地咬住自己的雙唇,手指緊抓住躺椅扶手。深怕自己一個克制不住,就會飛奔至他的懷裏--這男人的話,讓她感動不已、萬分難舍。

他懂她啊!連她的驕傲與不馴都懂。她能錯過這樣一個男人嗎?

「季憐,說話。」

他一手撐在她的臉頰右側,居高臨下地盯緊她的每一個表情。

「要我說什麼?」她凝視著他嚴峻的面容,在他皺眉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故作灑脫的微笑。」該說的,你都說了,你既然如此瞭解我,就不可能不知道,不服輸的我一旦被人欺負,就絕對不會一聲不吭地任由別人踩到我的頭上。何況,金柏麗母女和我之間,已經不是'新仇舊恨'四個字可以解決的問題。以我的能力或者沒有法子一步登天,可我知道我有條件找到一個能讓我一步登天的男人。我要她們以後即使心裏再如何詛咒我,一見到我的面還是要卑躬屈膝地擺出諂媚的微笑。」

藍雅夫望著她雪白小臉上的堅定,他實在無法不讓自己的臉色好看些。

要不是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真的想對她大吼--人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別人而活的。

但是,他很清楚,她心裏的痛苦不是他一句」放下吧」,就能釋懷的。如果不讓她試,她這輩子都會咽不下這口氣。

藍雅夫歎了口氣,輕輕將她一縷未理入泳帽內的發絲卷在指間,而後緩緩地放開。他後退了一步,看著她臉上頓起的失落。

他瞭解她,她是不舍他的。所以,他才更不舍她這樣的跌跌撞撞埃該如何讓她在跌倒時還不至於受傷呢?他擰了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季憐在他沈思的目光下,心虛地別開了頭。她看著泳池邊的水藍色磁磚,下唇全咬成了青白。

「現在的我,只求達到目的,其他的就什麼都不敢想了。那一晚就是最後一夜了,都過去了,以後我們就當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吧……」她的聲音幹啞得像是全身的血脈都已枯竭。

「那是你自以為是最後一夜,我並沒有答應。」藍雅夫無預警地挑起她的下顎,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淚珠。

季憐驀熱抬頭,望入他情感豐沛的眼裏。說她心裏沒有驚喜是騙人的,她都坦白了自己最糟糕的那一面,他居然還沒有被她嚇走哪。

「我從來就不接受任何不經過雙方協調,就妄自決定的條約。」他說。

「你好幾天都沒有和我聯絡了,我以為你已經接受……分手這件事。」季憐看著他臉上散發出的領袖氣質,有時候,她真覺得他說話的口氣像個大老闆,而不是救生員。

為什麼他不是大老闆呢……季憐一甩頭,撇去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以為經過了三天之後,你的腦子會清醒一點。」他不客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臭脾氣。我從小到大都很固執,如果有人告訴我拿粉筆擦臉會讓臉爛掉,除非是我親眼看到那人的臉爛掉,否則我一定會自己試上一試。如果不是我自己親自體會的事,我絕不會甘心。」她說得斬釘截鐵,望著他的眼神也不自禁地流露出希望他能瞭解她的表倩。

「你要我等到你頭破血流之後,再幫你療傷嗎?」藍雅夫臉色一凜,聲調一冷。

他不想把她歸類到腳踏兩條船的那種狡猾女子。

「我也不希望會弄得頭破血流……」她苦澀地笑了。」但是我沒有要求你守在一旁幫我療傷,不是嗎?藍醫生。」她的眉心揪得極深,卻仍不改習慣地又幫他取了個外號。」對我而言,你太好,好到我自認沒有任何資格耽擱你的愛情。所以,我才執意要分手的,我並不想做個自私的人。」

藍雅夫聞言至此,整個人卻是僵在原地無法動彈。習慣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卻給了他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答案。

相信它--她剛才的話,是出自於她的真誠。

不相信她--她剛才的表現,不正是一名標準放長線釣大魚的男性殺手嗎?

藍雅夫牙根咬緊,聽到自己用緊繃的聲音說--

「該死!你這樣要我怎麼放手?」才分開三天她都己經瘦了一圈,笨蛋才會懷疑她!

「我是真的當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你……也當我們緣盡於此吧。」她低下頭,不再看他。

「見鬼的緣盡於此!」

藍雅夫對著季憐咆哮出聲,眼神狂野地像是要將她吞噬入腹。

那熾烈的熱眸與他一身的優雅面容,形成極端不協調的感覺,卻也有股吸引人的矛盾氣質。就連看習慣他的季憐,都忍不住要按捺住胸口,才有法子不讓他這樣火熱的眼給勾走了魂。

「你給我聽好了--只要是我想達成的目標,沒有一次失敗的。」想」藍」在市場上的第二波再興,正是他大刀闊斧下的成果!

藍雅夫脫下他的白色T恤,將她胸前的春光和腰線蓋了個密密實實。」你給我乖乖坐在這裏,等我幫同事代完班後,我帶你去吃飯。你的金龜婿還是一場空中樓閣,而我至少不會讓你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請問藍大情聖,何謂'只要我想達成的目標,沒有一次失敗的'?」

季憐瞪著他,雪白的臉龐頓時揚起火紅的怒焰。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9:10

第五章

「你看中的女性目標,不許有一個逃過你的手掌心嗎?這次因為我主動提出分手,讓你對女性的不敗紀錄宣告終結,你不甘心,所以才說了那麼一堆廢話想要挽留我,對嗎?你的目標成就居然定位在對異性手到擒來的數目多寡上,我算是看錯你了。你不要臉!」季憐揚起那件蓋在身上的白色T恤,又狠又准地丟到他的臉上。

「我不是那種意思,我剛才說的'目標'指的是我的工作……」藍雅夫抓下臉上的衣服,急忙著要對她解釋。

「你的工作性質我還不清楚嗎?救生員或是酒保,需要達成什麼偉人的目標嗎?你要開酒吧還是運動俱樂部?拜託你不要再愈描愈黑了!」她用力深吸了口氣,隱忍下心痛如絞的感覺,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

「我說過除了這兩份工作外,我還有其他投資啊!」藍雅夫想握住她的肩膀,卻被她狠狠揮開。

「你有什麼投資,說啊--」季憐雙臂交插在胸前,挑釁地看著他。

「我……我……」他的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一樣,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他當然可以說出真相--身為」藍」的總裁並不丟臉。但是非得抬出身分、權勢才能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嗎?他不服氣。

「說不出來了吧?」季憐悲哀地搖頭一笑,雙眼深深地看著他好似想透過他結實完美的好材,審視另一個她所不瞭解的他。

她只是他不敗戰績中的唯一失敗,所以他才會這麼苦苦追著她,所以他才會居心叵測地說了那麼一難讓她」差點」對他推心置腹的話。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季憐,不要這樣就放棄了我。我有我的苦衷,你以後就會知道了。」藍雅夫這輩子第一次嘗到」啞巴吃黃連」的滋味。

「我們沒有'以後'了,你也別一而再、再而三地擋在我的前方,試圖干擾我一步登天的計畫。」季憐忽而揚眸給了他一個豔光四射的笑容。」當然,除非你突然搖身一變成為這間俱樂部的老闆,那麼我當然很樂意盛裝打扮,與你共進晚餐。」

藍雅夫濃眉一擰,被她撂下的狠活,氣到臉色陰沉。

很好!當著他的面而否認他職業的人,她還是第一個。這回的臺灣之行,總算沒白走。失去了」藍」總裁的這個光環,他果然聽到許多不怎麼讓人爽夥的真心話。

但是,氣傲如他,絕計不打算咽下這口氣!

「我就算不是這間俱樂部的老闆,你'以後'也一樣會跟我出去吃飯的。」他板著臉,與她一樣昂起下顎,用他貴族般的鼻樑冷冷睨人。

「你的笑話真冷。」季憐嘲諷地抿了下嘴角,針鋒相對的意味依然濃厚--他居然還死不認錯!

「我不會放手的。」藍雅夫看著季憐,陰沉地說道。

「隨便你,一場只有一個人的拔河賽,是成就不了什麼輸贏的。」季憐用目光巡視著全場,尋找」朝陽電子」的少主詹森華是否已到常

「你錯了,拔河賽的繩子早已經系在我們兩人的腰間,除非繩子斷了,否則無論是誰走了一步,我們都是要互相牽制的。」他肯定地說道。

「有這條繩子存在嗎?」季憐故意低頭審視著自己的纖纖玉腰。」我想是你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一揚眸,丟給他一個趾高氣昂的笑容。」藍大救生員,可否麻煩你離開我的視線,我現在不下水游泳,沒有溺水之虞。」

藍雅夫眼眸閃過一過厲光,季憐卻視若無睹地站起身,逕自走向一張離他較遠的白色躺椅。

巧合的足,」朝陽」的少主詹森華也正好在此時走進泳池的入口。

季憐眼眸一垂,一確定詹森華的目光正投射向她,她立刻從白色躺椅上優雅地坐起身,臉蛋微微傾低,玉指故作不經意地除去了泳帽。

一頭柔亮秀髮瞬間披瀉在她的肩上,眩惑了旁人的眼。披肩的波浪鬈發,淡化了她的冷豔,卻強調了她的女人味。

藍雅夫像尊石雕似地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一條被她的女人香吸引而來的大魚,匆促經過他的身邊,朝她遊去。

「季小姐,你好。」詹森華走到季憐身邊,熱絡地伸出手。」還認得我嗎?」

「詹先生!」季憐揚起一個明亮卻有些虛弱的笑容,握住他的手寒喧道:」我當然認得你,在處理你們公司的那件CASE時,你幫了我好多忙呢。」

「我看你的臉色很差,身體狀況還好吧?」詹森華看著她蒼白的臉,關心地問道。

「你好細心,我最近因為工作忙,身體真的不是很好。原本想說今晚趁著空檔來這運動一下,沒想到一個就頭昏腦脹,只好坐在這裏休息了。」她刻意放慢了說話速度,聲音軟綿綿地連她都要同情起自己了。

「我在樓上有個私人休息室,如果不介意的話,願意讓我陪著你上去喝杯熱茶,休息一下,好嗎?」詹森華盛情邀請著這位柔弱勝於平時,卻更加讓他動心的公關美人。

「沒關係,我到一般的休息室休息就可以了,不麻煩你了。」季憐揚眸笑睨了詹森華一眼。接著,她吐吐舌尖,給了他一個俏皮的可愛笑容。」誰讓我這人向來迷糊,經常 工作一忙,就忘了要吃飯。」

她不是不懂那些女人裝笨捕捉男人的手段,她只是從來都不屑去做而已。

「那我請你到對面的法國餐廳吃飯,好嗎?」被迷得頭昏眼花的詹森華唯恐佳人拒絕,立刻搬出利多條件想說服她。」對了,我們公司接下來有款新手機要上市,你們上回幫我們策劃的宣傳還不錯,也許我們可以順便談談新的合作計畫。」

始終在一旁」光明正大」竊聽的藍雅夫,聞言馬上不屑地抿起嘴角,只有對自己不夠有信心的男人,才會藉著身家背景來拉抬自己的身價。

「真的嗎?那先謝謝詹先生願意給我們'多倫'這個機會嘍。」季憐眼角看到藍雅夫一張臭人的泥漿臉,她的笑容益發地明燦起來。

哼,藍雅夫以為只有他想達到的目標,不會失敗嗎?她季憐也是一定會成功的!

「那待會兒用餐的時候,我們再好好聊聊合作的細節。」詹森華捕捉住佳人的視線,急忙想要確定佳人是否應允了他的約會。

「那你一定要讓我付帳,好謝謝你上回對我的幫忙喔。」她偏著頭,繼續朝他放電。

「沒問題。」詹森華笑容滿面地答應,很紳士地扶起她的手臂--目光下由自主地在她的身材上停了好一會兒。」不過,下回可要讓我請客喔。

藍雅夫的拳頭一緊,握得泛白的指關節發出」咯卡」的暴戾聲響,手臂青筋畢露。

他想把這個男人的眼珠挖掉,最好也順便把那女人的嘴一併封起來。她說那些阿諛諂媚的話,不會想吐嗎?

「啊!」季憐強壓下被詹森華打量的不舒服感,佯裝無辜地眨了眨大眼。」可是今天是星期六,沒有預約,對面餐廳會不會沒位子?」

「那家餐廳我很熟,絕對會有位子的。」詹森華絲毫沒察覺到她今日嬌滴滴的模樣與平素的冰山美人形象大異其趣,只覺得今日當真是好運連連。

「哇,詹先生的人面真廣,好厲害。」

季憐一邊言不由衷地讚美看身邊的裙下之臣,一邊扶著他的手臂走向出口。

他們兩人與藍雅夫擦肩而過,她像個皇后般神氣地昂起下顎,沒再瞧上他一眼--因為他是那種會讓自己傷心的人。

藍雅夫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沒有上前鬧場阻攔,也沒有費事想到對面餐廳去做什麼監視的無聊舉動。他相當有自信,自己和那位詹先生相較之下,不但毫不遜色,反而相當出色。

他現在該做的是,想法子向季憐把誤會解釋清楚,然後在她身邊找出一個不敗的位置,好好地安身立命。

畢竟,他雖然對她剛才媚惑別人的舉止,感到怒火攻心,可他也明白那是他自找的--誰讓他在謊造自己的身家背景之前,不做好萬全準備呢?

然則,什麼是她身邊不敗的位置?

她的家人嗎?

藍雅夫的臉上閃過一個魔鬼的笑容,當下決定了今晚下班後的去處。

***

季憐走進大樓電梯,心不在焉地按下樓層按鈕。

她和詹森華的那頓晚餐吃了兩個小時,吃得她脖子好酸、嘴巴也好酸。想來交際花這門行業,還真不是體力不好的人能做的事。

她疲 憊地按捏著自己僵硬的頸背,只能勉強安慰自己幸好今晚的戰果豐碩,也不枉她犧牲睡眠到俱樂部賣弄色相了。

詹森華很喜歡她、相當相當地喜歡,他甚至已經開口邀請她一塊去參加他們家族下周日的聚會。

她應該對這樣的戰果感到心滿意足的,因為根據她在公司旁敲側擊出的結果,季芊芊顯然還沒有見到她老闆的爸媽。

只是,她心情還是很糟,糟到她想把電梯裏的鏡子砸破!

都是那個藍雅夫害的!季憐瞪著鏡子裏那個橫眉豎目的女人,忍不住搗起耳朵,在電梯裏大吼了一聲。

「藍雅夫,你混蛋!」

他為什麼不能讓一切在最好的時候結束?為什麼還要出來插一腳,讓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原來是個以征服女人為樂的花花公子!

她現在覺得那一夜真的很讓人作嘔!他怎麼有法子裝得那麼深情款款?

她的心好痛、痛得像被人射殺了千次,心臟千瘡百孔,她卻死不了、無法解脫,只能睜著眼,咬牙捱著痛。

好痛、好可憐、好想哭--

季憐揉著眼睛,一聲忍不住的嗚咽己經滑出唇邊、她重重咬住唇,不停地用手背拂去一顆顆的淚水。

她的視線模糊了,只能看見鏡子裏的那個女人哭到直不起身。

不許哭,媽媽這時候八成還在看電視,她不能讓媽媽擔心。

季憐忍著淚水,緩緩地走出電梯。她在電梯門口足足站了五分鐘,並為自己的紅鼻子補了個自然妝,才狀甚自然地拿出鑰匙打開家門。

媽媽的笑語聲傳入她的耳朵,她驚訝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家裏有客人!

「你一定是騙我,哪有人那樣開車的--」媽媽仍然在關,笑得好開心、笑得就像她小時候的媽媽一樣開朗。

「伯母,我沒騙你。義大利開車的人真的都是瘋子,不小心撞到了電線杆,也絕對會下來罵電線杆怎麼不會往旁邊站一點。」

驀地,一個季憐再熟悉不過的男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藍雅夫!

一股怒火沖上季憐的腦門,她重重地關上大門。那巨大的聲響,讓屋內的談笑聲頓時打住了。

她板起臉,兇神惡煞似地走進客廳。

藍雅夫正坐在她媽媽的身邊,一臉好女婿的乖乖表情。

「你回來了。」藍雅夫笑著說道,故意忽略季憐的眼神有多麼地想置他於死地。

「你給我滾出去!」

季憐二話不說,拽著他的手臂就把他往門口拖。

「小憐,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就算小倆口吵架了,也不可以這麼粗魯埃」劉美娥急忙忙地起身勸架。

小倆口?!季憐推不動藍雅夫,手指遂直接擰上他的手臂。

「你和我媽說了什麼?」她大吼出聲,指尖使力擰著他的肌肉,擰到他臉色大變。

「我跟伯母說,我今晚說錯話,得罪了你。你不理我,我只好追到你家來登門道歉了。」

藍雅夫嘴角抽搐著,強忍著手臂上的劇痛。要不是男子氣概作祟,要不是知道她此時氣得想捅他兩刀,所以他該給她一個發洩的管道,他可能會痛哭失聲!

老天,她根本是想挖出他的肉麻!

「那你有沒有告訴我媽,說你是個愛情騙子,專門欺騙女人的感情。」她陡地鬆開手,完全無法阻止自己像個潑婦一樣地猛推著他的後背。」你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個騙子。」

被人當成獵物的屈辱感與識人不清的悲傷還在心頭飄浮尚未沉澱,他居然還妄想要再耍她一次,門兒都沒有!

「我沒有騙你。」他握住她的手臂,從她臉上的狂亂神態,不難知道她有多難過。

他看了一眼那只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只希望那裏頭的東西真能救他一命,讓他再多一些時間能挽回她。

「我不想聽你的謊話連篇,你給我滾出去,你聽不懂人話嗎?」她臉色鐵青地斥喝道。

「唉呀,你別這麼生氣礙…你吃晚飯了嗎?媽用麻油煎個蛋給你吃,你最近氣色很差。」劉美娥試著想緩和氣氛。

「媽,你不用幫這個混蛋打圓場,我已經看透他的真面目了。季憐氣到全身發抖,她指著他的鼻子,用最惡毒的眼神瞪著他。

「我帶來了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他拎起那只牛皮紙袋,對於被她仇視一事,感到極端的不舒服。

他這輩子還沒被哪個人這麼深惡痛絕過。他現在理解到她有多痛恨那種對愛情不忠貞的男人了。

「什麼證據?」她冷笑一聲,不屑地看了一眼他所謂的證據。

「那些被你糟蹋 過的女人寫一封陳情書,說她們和你是清白的--是這樣嗎?藍大花花公子。」

「我從來不知道你說起話來,居然這麼尖酸刻保」藍雅夫眉一挑,有些訝異地看著她的張牙舞爪。

「你如果再不離開,我還可以更刻薄十倍。」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敢相信他的唇邊居然還浮起了一個笑容。

敢情他是覺得她對他太客氣了嗎?季憐順手抄起牆角的掃帚,引起媽媽的驚呼。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劉美娥搶過掃帚,急忙看向藍雅夫。」你不是說拿了東西來要跟季憐解釋嗎?」

「我晚上說的那句'只要是我想達到的目標,沒有一次失敗的',指的真的是我的另一份投資工作。」藍雅夫急忙從牛皮紙袋裏,拿出一本帳簿,一個箭步走到季憐面前,逐一翻閱讓她看個仔細。

「我計畫在二十六歲的時候要存下第一個一百萬,然後以每年百分之二十的股市投資報酬率來增長我的財富。」藍雅夫流暢地說出他的臺詞,望著她翻著帳簿的臉色由驚訝到驚嚇、從驚嚇到不敢置信。」這些目標我全都達成了。我目前存款有三百萬而且累積的速度只會愈來愈快。複利的賺錢法有多驚人,你不會不懂。等到我三十五歲的時候,我的身價絕對不會太差。我沒有騙你,我確實不曾失敗過。」

藍雅夫戰戰兢兢地把帳簿塞到她手裏,只求她千萬別檢查帳本封面那個偽造得不大成功的姓名條。他可是動用了一堆關係,才求來這麼一本陌生外國有為青年的理財帳簿。

季憐瞪著帳簿內那堆進進出出的金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雙膝一軟,整個人倒入了沙發裏。她抬頭怔怔地看著他,然後又恍神地低頭看著手裏的帳簿--

他不是個風流浪子,他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男人,他的銀行存款甚至比她的還多上一堆。

她突然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像一場蹩腳的肥皂劇。而她則是一個自以為聰明,實際上卻是糊塗到讓所有的觀眾都覺得好笑的女主角。

「伯母,你去幫小憐煎個麻油蛋好了,她看來很虛弱。」藍雅夫對伯母禮貌地微笑著。

他需要單獨和季憐談談。

「好、好好……」劉美娥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熱心地問他:」你要不要也來一顆?」

「好。」藍雅夫從善如流地點頭。

「小憐啊,雅夫人很好,你不要再欺負人家了。」劉美娥進廚房前,不忘再交代一聲。

「是啊,我是不該再欺負你了。」季憐把帳簿放回他的手裏,勉強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一想到他今晚在游泳池邊,被她堵到啞口無言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已差勁無比。

「你是因為太在意我,所以才會反應那麼劇烈,不是嗎?」藍雅夫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縮回手。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她無法保持自己聲音的平穩,只好努力地說一些聽起來很堅定的話。」但是,我們之間的結局還是不可能改變的。」

他坐到她身邊,伸臂攬住她的肩。

「別動,讓我這樣靜靜地靠著你,你也靜靜地聽我說--」他仗著身高的優勢,用下顎抵住了她的發頂,不許她掙扎,就這麼把她牢牢地摟在他的體溫裏。」就三分鐘,好嗎?」

她咬緊唇,一顆心還在震驚之中,哪說得出拒絕的話。

「我當然不相信固執如你,會在我把今晚的誤會解釋清楚之後,就突然間頓悟、改變想法,而不再對金柏麗母女進行報復。他呼吸著她帶著玫瑰香的發絲,傾身輕吻了下她的耳廓。

季憐輕顫了下身子,卻沒有拒絕他的親密舉動。這個男人好到超乎她的想像,他好到兩度讓她陷入了兩難的局面之中啊!

「那你來做什麼?」她沙啞地問道:心跳忽快忽慢。

「我來,是因為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找真的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讓你傷心。」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胸口,認真地凝視著她的眼。

她瞪了他一眼,瞪得淚眼婆娑。她討厭他!她真的不想再掉眼淚了,她討厭自己淚汪汪的窩囊樣。

所以,她很快地別過頭,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

一個條件優秀如他的男人,不該如此深情的,否則就應該被放到博物館裏當成奇珍異獸展覽的。

再不然,他至少該配上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

季憐的胃部卷起一陣揪結,她掐緊自己的拳頭,甚至不能忍受他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的想法。

「我還沒把第二件事說完。」他的手如影隨形地轉過她的臉龐,讓她凝眸裏的淚光無處可躲。

季憐動了下嘴角,卻沒有開口說話,怕一開口就要失控。

「第二件事就是,我不打算和你分手。」藍雅夫揚起一個超級燦爛的笑容,一口白牙讓他的男人味增添了些許的孩子氣。

為什麼每當她確定自己要當壞女人時,他就會站在一旁,用善良的眼神期待她回頭?季憐壓住自己抽痛的太陽穴,拼命地忍住朝他叫囂的衝動,可惜--不是太成功。

「你腦子有問題嗎?你剛才明明說不敢奢望我放棄報復金柏麗母女的念頭,現在你又說不打算和我分手。你不和我分手,我有什麼法子去和別的男人牽扯!你真以為我可以做出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她痛恨這種罪惡感!她更痛恨自己老是因為他而動搖!」還是你覺得你這樣說,我在一感動之下,馬上就會演出'真愛無價'的劇碼,放棄所有的仇恨?你是在跟我耍心機嗎?」

季憐煩躁地扯著自己的頭髮,乾脆側過身不去看他。她累得要死,待會兒還要熬夜寫'藍'所要求的企劃案,她現在根本不想用腦!

「季憐,不要那麼激動,我不是你的仇人,我也不想對你耍什麼心機。」隱瞞他的背景,充其量只能算是善意的欺騙吧。」我現在只是提出我的想法--我不想和你分手。至於你接不接受,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嗎?」

藍雅夫溫柔地按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個吻,想壓制住她的暴跳如雷。

「我不接受!除了分手之外,我什麼都不接受。我現在腦子快爆炸了,分手是最簡單的結局了,我求你不要再來一遍:化招來讓我騎虎難下了,可以嗎?」她大叫著。

「表明我對你的真心,怎麼會是耍花招。」他的嗓門也跟著大了起來。

「你閉嘴!閉嘴!閉嘴!」

季憐猛然推開他,所有的壓力瞬間爆發開來。她掄起拳頭擊向他的肩頭,每一拳都打得很扎實。

藍雅夫牙根一咬,忍了幾拳之後,他反掌擒住她的手腕,表情也愈形火爆。

他這麼努力地想為兩人的未來爭取一條出路,她不但不給機會,還處處和他唱反調。把他當成毒蛇猛獸一樣地閃躲,她究竟把他們之間的情感當成什麼了。

「我沒有耍花招,我只是要給你一個比較的機會--比較財富與幸福之間,什麼才是你最想要的。我不介意你同時和別人交往,但是你必須保留一個位置給我,讓我也有機會競爭,聽懂了嗎?」他盡可能地用比較不動怒的語氣說道。

「我聽不懂!」她扯不回自己的手腕,只能以兇惡眼神示意他放手。」你要我同時和兩個男人交往,那我該保留什麼位置給你?男朋友的位置?還是地下情人的位置?」

「把我定位成一個追求者--和詹森華一樣的地位。」都主動送上她家門了,他非得為自己爭得一個立身之地不可!

「這是行不通的,你和他們全都不一樣,你要我怎麼定位?!」季憐忍無可忍地大叫出聲,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藍雅夫心一疼,不是因為手上她的齒印烙得有多深,而是因為她的淚水滴到了他的手臂,燙得讓他難受。

「你明知如此,為什麼還要堅持放棄我呢?」他低語著,用盡全身力氣把她攏在他的胸臂之間,箝制的力道重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呼吸困難。

「因為你不是大富翁!你要遇我說多少次?」

季憐疲 憊地閉上眼,像個娃娃一樣地掛在他的身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9:36

第六章

因為他不是大富翁!好一句拒絕人的話。

藍雅夫下顎線條一緊,他一語不發地看著臂灣裏蒼白又脆弱的她,不知道該抓緊她,還是鬆開手讓她離開。

她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她不要一個窮小子,他又何必苦苦糾纏,硬是要她在愛情與現實之中,選擇其一呢?

懷裏的她顫抖著,煩惱與憔悴全都寫在她緊鎖的眉心之間了。藍雅夫第一次認真地考慮,提前向她說出他是'藍'的總裁的真相。

喜歡一個人,就不忍心她受太多的苦。

「如果我是個比你想像中有錢很多倍的男人呢?」他挑起她的下顎,低聲問道。

「如果你是個很有錢的男人,我當然樂得輕鬆,把所有問題全丟給你,我喜歡你,而你的財富又可以幫襯我的面子,一舉兩得,不是嗎?」她仍然閉著眼睛,嘴邊的笑容卻扭曲地帶著譏諷意味。

「季憐,我其實是……」他的話已經吐到嘴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季憐緩緩地睜開眸,打斷了他的話。

「我可以利用那些看中了我美麗的金主,因為我們各取所需。但是,當對方是個和我兩情相悅的男人時,我就會覺得自己利用他來對付金柏麗是件很低級的事。因為對方喜歡上的是原來的我,而不是我後來因為不服氣而突變的壞心眼。」

「你錯了。」藍雅夫果決地打斷了她的話。」一個既有錢又愛你的男人,會想盡法子不讓你有一丁點的煩憂。」

「那我就更不可以讓這樣一個愛我的男人為我而煩惱,我寧願和他分手,等我解決了我的問題之後,我們再重新開始!」季憐的語氣比他更堅定。

藍雅夫抿緊了唇,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如果他現在說出他的真正身分,她只會惱羞成怒地給他一巴掌吧。

「藍大夢想家,我們別再說這些天馬行空的事了吧,這根本無濟於事。你不要再逼我做決定了、也不要再叫我去思考該把你放在什麼樣的位置,我現在是根本不敢讓自己想礙…」她洩氣地垂下肩,連笑都擠不出來了。

「你太傻了。」監雅夫揉著她的發絲,長歎了一聲。

她為了擊倒金柏麗,己經把她的喜怒哀樂,全都拋到一旁了。這樣的她,沒有他在一旁保護,是會把自己撞成傷痕累累的。

「聽著--」他握起她的手,讓兩人的十指相連。」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那不用想。我向你保證在你和我與其他人交往的這段期間。我絕不會再提出什麼要你選擇的話,我只是希望我至少能像個朋友一樣地陪在你身邊。可以嗎?」

季憐張開眼,看入他磐石般堅定的眼眸裏--她最怕的事就是他的堅持。

一個女人能拒絕她深愛的男人幾次?他把她的手握得那麼、那麼的緊啊!

「如果我拒絕你的提議呢?」不管,還是要掙扎一下。

「小憐啊?麻油蛋來了,快來吃。」劉美娥端著兩盤蛋出來,打破了兩人雙手交纏、四目相望的親密姿態。

季憐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卻聽到他輕聲在她耳邊低問:」想知道你如果拒絕我的提議,會變成怎樣嗎?」

藍雅夫拍拍她的頭,一臉哀怨地起身朝著伯母走去。

「伯母,小憐還還不能原諒我,她堅持要和我分手。」藍雅夫垂頭喪氣地站到伯母身邊。

「小憐啊,小倆口吵架有什麼不能原諒的,雅夫都上門來道歉了埃」劉美娥一邊回頭叨念著女兒,一邊叫藍雅夫坐到餐椅上。

「媽,你不懂啦!」季憐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藍雅夫一眼。

這男人一臉時尚名模的樣子。誰知道居然耍這種陳腔濫調的招牌--居然想串連她媽媽!

「媽是不懂你的心在想什麼。可是媽知道在金柏麗還沒出現的那陣子,你每天都很開心,你還說有空要帶雅夫回來讓我看的,不是嗎?」劉美娥把女兒拉到餐桌邊,推著她在雅夫旁邊的座位坐下。

「媽媽不求你嫁人豪門,我只希望你找到一個好男人,快快樂樂的過一生,這樣就好了。雅夫雖然從小在國外長大,可是你們小倆口有問題時他還知道要來找我解決,這麼有禮貌的孩子,在臺灣也沒幾個了。」

劉美娥把一盤麻油蛋推到未來女婿面前,愈看他愈覺得意。

「媽,我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季憐瞪了一眼藍雅夫,他則視若無睹地吃蛋吃得興高采烈。

「而是你還放不下對金柏麗的恨?」劉美娥看著這間好多年沒有男主人的家,卻發現她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媽媽什麼都沒有說了,不是嗎?」

「就是因為你不替自己爭取一些什麼,所以,我才會看不下去啊!」季憐臉色一沉,聲音激動地拔尖了許多。

她也不想讓自己那麼憤世嫉俗啊,但她就是忍不下那口被人欺壓的悶氣。

「你爸爸心都在別人身上了,我的吵鬧又能吵回什麼呢?」劉美娥朝女兒搖了搖頭。」媽媽都一把年紀,早就想開了。他愛去哪就去哪吧,我有你陪我啊!」

季憐看著媽媽臉上的雲淡風輕,卻驚訝地想起她已經好久不曾看到媽媽為爸爸外遇的這件事掉眼淚了。媽媽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和金柏麗打交道,其他的愛阿恨阿怨天尤人啊,早被時間磨平了。

那她現在求的又是什麼?又是為誰而爭呢?季憐眉頭一擰突然覺得好失落……

「至少要讓那兩個女人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季憐低語著。

「你不會讓她們欺負我啊,雅夫也不會,不是嗎?」劉美娥拍拍未來女婿的肩。

「對!」藍雅夫笑著點頭,黝黑的黠眸卻沒有忽略季憐眼中的愴然若失。

「反正你們全部是以德報怨的大好人,只有我是蛇蠍心腸只顧著報復的壞蛋!」季憐避開他的眼神,逕自在椅子上坐下背過身,生起悶氣。

「你這孩子都幾歲了,怎麼還這麼愛鬧彆扭呢?快把麻油蛋吃掉,冷了就不好吃了。」劉美娥把筷子放到她手裏,順道抬眼看了一下時鐘。」唉呀,快十二點了,我要先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公園運動哩。雅夫,你多勸勸她。」

「伯母,晚安。」藍雅夫禮貌地站起身,還朝伯母揮了揮手。

「你敢勸我一句,試試看。」季憐一聽到媽媽房門關上的聲音,她立刻抬頭對藍雅夫放話。

「我說過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我不會干擾你的任何決定。」他凝視著她,對她的舉動沒有一句批評。他相信她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可以判斷是非曲直。

「你現在待在我身邊,一點好處都沒有,很有可能到最後我所選擇的人,仍然不是你。」她挑釁地說道。

「如果我現在待在你身邊,你也有'可能'選擇了我,不是嗎?」他反問道。

「我沒有那麼重要。」她低頭吞了一口麻油蛋,覺得嘴裏澀澀苦苦的。

「如果你對我來說不是最特別的,我何必要花這種心思呢?」他淡淡地說道。

季憐的筷子陷入了雞蛋裏,六分熟的蛋黃被戳出了鮮黃色的汁液。她知道只要他堅持不放棄,那麼她就沒法子抵抗他太久。可她的報復計畫才剛起步,她不甘心就這麼鬆手。

也許--他的提議會是可行的。讓兩人保持聯絡,卻又不干擾她的獵夫大計。

成功或失敗似乎都變得無所謂了。只要知道當她回頭時他會陪在她身邊,這樣的感覺就足以讓她安心地往前飛了……

「即使你想幹麼就幹麼吧,算我怕了你。」她吃了滿嘴的蛋話說得含含糊糊的。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同意我暫時留在你身邊了嗎?」他喜出望外地抓住她的手臂。

「你都籠絡好我媽的心了,我還能怎麼辦?」她雙手插腰,佯怒一番,可惜唇邊的笑容太甜蜜了一些。」不過,先說好,你不許干涉我的釣夫行動。」

「放心好了,我搞不好還會加速你的計畫。」藍雅夫不情不願地承認道。

「什麼意思?」她挑眉一問。

「男人最受不了挑戰了,當那些小開們知道你身邊有另一個追求者,這個追求者沒名沒勢,但卻能嚴重干擾你的情緒,你說他們能不想趕快把你擒入懷裏嗎?」他愈說愈感到不快,臉色也鐵青了起來。

「你看來似乎很希望我被某人擒入懷裏。」她抿緊紅唇,杏眸不悅地圓睜。

「我如果這麼希望,我現在幹麼還來這裏追求你?」他的指尖輕點了下她的眉心。

「傻子。」誰都知道他們兩人的協議,他是吃虧的那一方啊!

「我覺得自己不傻,因為得到最後勝利的人,一定是我。」藍雅夫的濃眉深眸裏,洋溢著十足的信心。

「我覺得詹森華人還不錯,而且他還在香港見過'藍'的副總裁呢。」她閒聊似地說話,故意要讓他的堅定動搖一下。

這男人的勢在必得,很狂妄喔。

「嗯哼。」詹森華見過」藍」的副總裁很了不起嗎?藍的總裁正是在下本人我!藍雅夫板著臉,拿起水杯猛喝水。

詹森華居然喜歡看好萊塢的愛情片,而且一點都不以此為恥呢。」季憐用手撐著下顎,故意說得很熱絡。

「嗯哼。」一個男人看什麼愛情片。

「你幹麼一直'嗯哼'?」

「看你發展順利,我心情好,不能嗯哼兩下嗎?」

「哇,好重的火藥味。」她忍不住輕笑出聲,笑聲清脆地像春風吹拂而過的風鈴,好心悅耳。」你放心吧,我覺得我和詹森華成為朋友的機率比較高。

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

「男人想和美女做朋友,通常只是因為想要她們成為自己的女朋友。」藍雅夫不以為然地說道,聽起來還是酸溜溜的。

「嗯哼。」季憐回了他一句,也開始有點不是滋味。」你聽起來經驗很豐富嘛。」

「我這是反推論法,因為太多女人找我當她們的朋友了,可是她們的手不知何故,都會不小心遊移到我的身上。」藍雅夫故意拍拍胸脯,做出一臉」小生怕怕」的表情。

季憐被他逗得放聲大笑,笑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聽他說著那些女性追求者的無所不用其極,她笑得趴到了桌上,她笑得差一點忘了她還要對金柏麗母女復仇,她笑得差一點忘了她理想中的金龜婿詹森華正在對她大肆追求。

差一點礙…

****

也許是因為確定在她跌倒時,會有個他陪在她身邊。季憐對身邊的一切,突然不再感到那麼煩躁不安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境隨心轉」,所以她的運勢一下子順遂了起來。

「藍」終於全面同意了她的企劃,也和」多倫」正式簽約了。她不再需要每天跑到」藍」去報告進度,自然是多了不少時間可以喘口氣。今天,」藍」的臺灣區經理甚至還當面向她的老闆邱聖智誇獎她有大將之風。」藍」甚至還主動提供了她一套新上市的」藍」禮服,以供她在旗艦店上開幕當天穿著。

一切都很好。

但是,她覺得最好的事是--她可以每天都看到藍雅夫。

季憐不否認自己在向藍雅夫撒嬌,也確信從別人眼裏看到的他們,必然是一副情侶相親相愛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卑鄙地在利用他對她的愛,可是,藍雅夫何嘗不是也在做同樣的事呢?

他根本知道只要有他在她身邊,她就不可能愛上別人。

所以,事情的癥結,只在於她何時放下對金柏麗母女的怨恨。

可是,為什麼就在她努力想化解仇恨的時候,那兩個可惡的女人還要出來鬧場呢?

季憐一臉怒容地推開」春天」的門,高跟鞋因為怒氣而踩得蹬蹬作響,手裏的黑色公事袋左甩右擺著,好似隨時都可以拿來當兇器攻擊人。

藍雅夫一挑眉,看著一身桃紅洋裝的她,像顆火球似地朝著」所以你就離開了那裏。」他幫她把話說完。

「我是把現場留給她一個人發揮,以保持我優雅冷靜的形象。」左手往空中一揮拳,還是氣得臉頰鼓鼓的。

「詹森華沒追你?」切下一片蘋果,喂到她嘴裏。

「我跳上計程車的速度比他快。他打了兩通電話,我都推說我累了,掛了電話。」當蘋果的香甜和酸味在口中散開時,季憐抬頭看著眼前的他--藍雅夫今天穿了件白色棉衫,系了條深藍色圍裙,像個會讓全世界女人渴望的英俊家庭主夫。

其實,她剛才大可以圓融地挽著詹森華的手,從容不迫地離開季芊芊的視線。可是,她卻選擇了一個非常激烈的退場方法,是不是因為……她迫不及待地想早點見到藍雅夫?

季憐不敢多想,乖乖地張開嘴巴,讓藍雅夫再喂她吃了一片蘋果。

「你一定還沒吃飯,對不對?」他問。

「沒食欲,可是想吃葡萄柚。」她最近胃口不好,對吃飯這檔事興趣缺缺,唯獨對葡萄柚情有獨鐘。

「不可以,你是打算把身體弄壞嗎?先把蘋果吃完,我再去廚房偷渡點晚餐給你。」他說。

「遵命,藍大黃臉婆。」她俏皮地舉起手朝他行了個禮,心情頓時愉快得不得了。

「不談這些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藍'的臺灣區經理親

「他已經結婚了。」他雖然沒見過臺灣區經理,卻收過那人用郵箱傳來的喜帖。

藍雅夫把最後一片蘋果塞到她嘴裏,這丫頭還真以為他真得是個」純朋友」啊,連對別的男人的好感也拿出來說嘴。







「我怎麼沒看到他結婚的報導呢?這幾個月只要哪里有'藍'得消息,我都沒放過啊!」她晃啊晃地晃到他身邊,沒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

「也許是客人告訴我的吧。」他心虛地說道,反反覆覆把水果刀洗了十

「不過,我最好奇的是'藍'的神秘總裁ARROZ。」她倚在水槽邊,拿了一根巧克力咯嚓咯嚓地咬著。

藍雅夫身子一僵咽了口口水,暗暗慶倖著國外媒體在報導他時,不曾提過他的中文名字。

「'藍'的總裁ARROZ聽說才三十出頭,又帥又好看又能幹又聰明。要不是因為他不愛出席公開場合,否則我肯定會盯緊每個機會,想盡方法與他來場'不期而遇',那種男人才叫真正的金龜婿嘛。」季憐踢了下他的結實小腿。」你幹嘛笑得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我哪有?」原來他在佳人眼中,這麼優秀非凡啊?!

「你有!」季憐的玉指直接指上他的胸口,偏斜著小臉懷疑地仰望著他唇邊止不住的笑意。

「沒有!」

他拉起她的小手咬了一口,也順勢把她扯到胸前,在她發間印了個吻,以回報她剛才的」間接」讚美。

「唉呀,怎麼又在這裏遇到姐姐了?」一聲造作的驚呼,在吧台邊響起。

季憐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從藍雅夫胸前離開,她便看見了季芊芊帶上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站在吧台前。

「唉呀,被捉姦在床,說不出話了吧。」季芊芊往吧台前剛一坐,塗滿了深紫眼影的雙眼,興奮得像只抓到魚的貓。

季憐斂去臉上的所有表情,冷靜地推開藍雅夫。她在胸前交插著雙臂,不友善地瞪著季芊芊。

「不會用成語,就少開尊口。免得人家知道你的腦子就跟你呈現出來的形象一樣--腦袋空空。」季憐不客氣地說道。

「你對我說話最好客氣一點,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在詹森中面前,說出什麼話喔……」季芊芊得意地笑著。

藍雅夫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季憐,並沒有加入戰常

他知道她習慣自己打仗,他只要適時出手,讓她知道他們在同一陣線就夠了。

「你那張嘴能說出什麼話?」詹森華又會相信你嗎?你這麼早就來到這裏,不就證明了詹森華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嗎?」她一看到這對母女如出一轍的威脅嘴臉,她就有氣。

「你給我閉嘴!平常裝得跟貞節烈女一樣,結果還不是一邊跟詹森華交往,一邊還在這裏跟男人偷情。」季芊芊不屑地冷哼著,同時也不忘瞪了藍雅夫一眼。他居然選擇這個平胸季憐,而沒選她這種魔鬼身材,沒品味!

季憐聞言心驀地一緊。

她昂起冷豔的臉龐,佯裝自己對季芊芊的批評毫不以為意,」這位小姐,你是希望我把你平日在酒吧裏對男人煙視媚行的樣子,告訴你男朋友嗎?」藍雅夫面帶微笑地看著季憐--他說的話,完全是根據她的個性所做的大膽假設,就看她心裏有沒有鬼嘍。」你現任男朋友,應該算是滿稱頭的吧,你可不想他對你的品行有什麼誤會吧?」

季芊芊忌憚地看了藍雅夫一眼,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季憐,你好樣的,居然找了一個會威脅人的男人做靠山,我們算是扯平了。」

「扯平?我們永遠不會扯平的。」沒人能賠給她過去幾十年的家庭快樂。

「對啊,的確是扯不平。」季芊芊搗著嘴笑了。」你要是真的釣上詹森華,我們至少還勢均力敵一點。我的男朋友是你的老闆,而你的男人不過是個酒保兼救生員。」

藍雅夫眉頭一擰,擔心的目光立刻看向季憐,就怕驕傲如她忍受不了這樣的挑釁。

「別跟她一般見識。」藍雅夫攬了下她的肩,鼓勵地說道。

季憐抬頭望入他的眼底,她的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燃燒。他不為自己的被侮辱而辯解,反而先擔心起她的情緒。一個女人還能要求什麼樣的關愛?

她愛他!她這輩子不能沒有他!

季憐感動地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印下一吻,在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時,她已經抬頭看向季芊芊--

「季芊芊,你給我說清楚--酒保和救生員有哪里不好?」季憐的手悍然往吧臺上重重一拍,杏眸一瞪、眼神威厲地讓人膽戰。

季芊芊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完全沒預料到季憐會擺出一副兇神惡煞樣。

「他窮啊,一個月薪水還不夠我買個包包。」季芊芊一扁嘴,故意作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然後呢?」季憐的話森冷地從齒縫裏迸出來。

「然後?還要什麼然後?就算他在床上迷得你暈頭轉向,他還是帶不出場嘛。」季芊芊壓低了聲音,一臉季憐搞不清狀況的樣子。

「你憑什麼說他帶不出場?他有腦子、有想法、是個知道自己的人生需要什麼的好男人!

季憐清亮的嗓音在酒吧間引來不少注目的眼神,然則她不在意。一個才剛找到此生真愛的女人,幹麼去管閒雜人等的目光!

藍雅夫低頭望著季憐緊緊握著他的纖白小手,他感動地笑了。

他知道這個女人不管他是貧富貴賤,都會保護他到底的。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他從來就不曾想過他會居於一個弱勢的地位,但是,他現在的感覺還不壞。

事實上,是好極了!

藍雅夫咧齒一笑,感覺自己高興得一顆心就快炸開了。

「好啊,你如果覺得藍雅夫那麼了不起,那就光明正大把他帶出場啊!幹麼還跟詹森華約會?」季芊芊學起季憐昂高下巴的樣子,得意地反擊。

「那是因為--」我以為在擊倒你們母女倆時,會得到我人生最大的快樂!

季憐打住了話,瞪著眼前一臉時髦妝扮,卻膚淺得讓她為之汗顏的季芊芊。

老天爺,她如果為了這樣的女人而失去她的終身幸福,那才真的是讓這對母女最得意的事。

「雅夫,我是個笨蛋!」季憐突然回頭拉住藍雅夫的手臂,定定地看著他,覺悟地說--

「我居然妄想跟一個腦袋全是豆腐渣的女人爭高低!我怎麼可能爭得贏呢?我完全沒有法子預料這種智商低於人的動物,下一步會出現什麼舉動啊?我沒有法子永遠隨之起舞,所以我該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不是嗎?」

「當然」藍雅夫的唇邊躍上一個笑容,給了她一個深情款款的笑容。

他知道--她想通了!

季芊芊瞪著他們兩個,突然傻眼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和季憐不是在吵架嗎?怎麼吵到一半,那兩個人就開始談情說愛了起來。

「你不要故意說些有的沒有的!你如果不敢帶藍雅夫出場,你以後就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你很純情、不需要男人的樣子!」季芊芊把隨身皮包住吧臺上一放,一副要理論出一個公道的氣憤模樣。

「我有說我不敢帶藍雅夫出場嗎?」季憐下顎傲慢地一揚,嬌媚的臉龐上儘是義憤填膺。

「唉唷,那你證明給我看啊!」季芊芊的臉上閃過一絲狡猶。」後天'藍'的旗艦店開幕,有個盛大的歌劇宴會。你如果真的當藍雅夫是你的男人,你就帶他進場介紹給大家啊!」

「沒問題!」季憐豪爽地答應了。

「我拭目以待。」季芊芊雙眼全亮了起來,簡直快為自己的聰明鼓起掌了。

「藍雅夫,你聽到了嗎?」季憐用手搗住紅唇,一臉驚訝地回頭看著他。」她說了一句成語耶。」

「你囂張不了太久的!」季芊芊氣得轉身離開。她現在不和季憐計較,她要等到季憐真的帶了藍雅夫出席」藍」的歌劇宴會時,她再出手逼得季憐再也沒臉踏進上流社會。哼!

「我生氣的時候,走路也像她的屁股一樣扭得那麼厲害嗎?」季憐一臉欽佩地看著季芊芊蛇般的腰身,一扭一扭地離開」春天」酒吧。

「提醒我,千萬不要找你吵架。」藍雅夫敲了下她的頭,不客氣地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臉頰。」還有,別太刻薄了,適可而止。」

「是的,藍大哥。」季憐吐吐舌頭,一副耍賴的小女孩樣。

藍雅夫看著她一臉的輕鬆愉快,他挑起她的下顎,低聲地問道:」你知道你剛才答應了季芊芊什麼事嗎?帶我出席'藍'的宴會,等於斬斷了你釣金龜婿的路。」

「無所謂,'藍'的總裁也許會從當天的會場錄影中看到我接著當場欽點我為他的下一任女友,我會飛上更高的枝頭當鳳凰。」她說得輕鬆,顯然已經把這種念頭當成笑話在消遣。

她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一旦冷靜下來,想通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她就不會再回頭!

「我相信'藍'的總裁一定會為你傾倒的。」藍雅夫撫著她頰邊柔軟的冷肌,低嘎地說道。

「放心吧,我到時候還是會選擇你的……」季憐拉下他的頸子,在他的唇間印上一吻,輕輕柔柔地讓她的氣息滲入他的呼吸裏。」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為什麼突然這麼客氣?」他吮著她的唇瓣,卻沒有更深一步的探索。

「謝謝你--在我誤入歧途的時候,仍然堅持陪在我身邊。對不起--我讓我們的感情路繞了這麼大一圈,又繞回到原點。她連啄了兩下他的唇,把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在世界各國旅遊後,總是會更熱愛我的家。因為在經歷了更多人事物之後,我會更加確定我想要的是什麼。」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

「你真的很討厭!季憐驀然直起身,用手捧住他的臉頰,大發嬌嗔了起來。」在我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更喜歡你的時候,你竟又挑一些,讓我陷得更深的話說。」

「謝謝你的讚美。」她臉上的愛意連三歲小娃都能感受得到埃

季憐緊盯著他的眼,突然大聲地說道:」我愛你!」

酒吧裏突然響起一陣掌聲及叫好的口哨聲。

藍雅夫以為自己是不會臉紅的人,可是他知道自己臉紅了--因為他的耳根正發熱著。

「我也愛你。」藍雅夫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他擁住她的身子,在眾人的起哄聲,低頭給了她一個熱情如火的深吻,吻到她連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我不可能更快樂了!」季憐睜著氤氳的眼,迷蒙地望著他。

「你還會更快樂的--因為我還有個'驚喜'要告訴你。」藍雅夫凝視著她。

「噓。」季憐用手指按住他的唇,搖了搖頭。」現在先不要說等到後天'藍'開幕宴會之後,再告訴我這個驚喜。我要一次享受工作、愛情兩得意的快感!」

「你確定不要現在知道?」藍雅夫認真地再問一次。他從不曉得要告訴別人自已很有錢,是件這麼困難的事。

「我不要。」

季憐摟著他的手臂,微笑的明眸裏有著誘惑與邀請。她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耳邊低喃:」我現在什麼驚喜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好好愛找……」

他怎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藍雅夫看著她臉上的性感微笑,他作出了他這輩子在工作上最不負責任的一件事--

「今天晚上只供應啤酒,因為酒保曠職去也!」

他當場打橫抱起她,往大門走去。

兩人都個記得他們是如何回到他的住處的,也沒人記得他們是如何為彼此卸去衣衫的,只是隱約地知道,他們對彼此的渴望太強烈,強烈到他們甚至沒有法子開口說話,只是拼了命地想與對方融合在一起。

當兩人都悠悠的恢復了一些意識,而且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去與對方耳鬢廝磨時,天色已經大白,而他的房間處處儘是兩人歡愛的痕跡。

藍雅夫低下身,在進入夢鄉前,仍然不忘把她攏入他的臂彎裏。

他看著她的睡容,手掌卻忍不住放上她平坦的雪腹--

他當然記得自己當初想藉由她的懷孕而迫她就範的小計謀,但這些日子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她的生理期是否正常……

罷了,反正他們今晚依然沒有採取任何防護措施,孩子的報到,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吧。

藍雅夫在心裏這樣忖道,臉頰枕在她的發香間,沉沉睡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29:52

第七章

這一晚,城市裏星光閃耀,名流政商聚集的地方只有一個--

「藍」旗艦店!

藍雅夫拿著邀請函,踏入」藍」位於東南亞的第一間旗艦店。

相機與攝影機的鎂光燈在他入場的那一刻同時亮起,頓時將會場照亮得一如白晝。

藍雅夫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前方的諸多媒體一眼--敢情有人猜出他的真實身分了不成?

「好帥的男人!」

現場終於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

身高一百八十公分,舉止優雅地像法國公爵,深邃雙眸讓人聯想到義大利情聖,寬厚雙唇性感地一如好萊塢男明星--這樣的男人可是極品中的極品啊!

「他是誰?是模特兒嗎?還是哪一家名門之後?」

藍雅夫踏著眾人的疑問,神情自若地走入會場,絲毫不把旁人的注目放在眼裏。

不過他發現臺灣媒體記者的麥克風上,貼滿了各家電視臺的標誌,五顏六色的好不熱鬧。他走遍世界,倒是第一次發現這樣的奇景,真有趣。

季憐真該感謝他的犧牲--天知道他並不熱愛這一類有點像在炫耀的公開活動。不過,誰要他愛上了一個公關女子呢?

藍雅夫的雙唇因為想起她而不自覺地輕揚著,他揚眸在一群衣香鬢影間尋找著她的身影。

旁人都隨著他的目光轉向而不自覺地移動著視線--大家都想知道,這樣一個陌生的英俊男人會停留在誰的身邊。

「你來了!」

一道紫色流光從角落裏現身,像一道閃亮的光影,迷惑了眾人的眼。

女子身上穿著」藍」這一季最新款的禮服,立領削肩的簡單剪裁,顯現了她纖細的身材優點,自腰身以下流瀉的裙部線條用手工刺繡鑲滿了中國彩畫中的紅梅,典雅的設計與女子的好氣質相互輝映著,更襯得她人比花嬌。

藍雅夫伸開雙臂,熱情地擁住了那個一躍而入他懷裏的嬌美人兒。

「你今天變高了!」藍雅夫低頭輕吻了下她的唇角,眼裏只有她一人。

「三寸高跟鞋呢。」季憐故意伸出長裙下的那雙金色高跟鞋,讓他知道她今天有多」高人一等」。

事實上,光是站在他身邊這件事,就讓她覺得驕傲得不得了。他帥到讓她非得儘快跳出場來」宣誓主權」哩!

「你今天豔光四射。」他讚賞地看著她出眾的氣質。


他果然沒幫她挑錯衣服,這件衣服真的非常適合她那種性感而內斂的風華。

「感謝'藍'熱情贊助這一款禮服,一套要十八萬耶!」她在他耳邊咬耳朵低語道。」我這種小老百姓這輩子可以穿到一次,也算是萬幸了。」

「放心吧,你以後穿'藍'禮服的機會多得是。」藍雅夫輕描淡寫地說道,在她來不及發問之前,他低頭深吸了一口她頸間淡淡的蘭花香氣。」你好香。是'藍'的'東方'香水?」

「你不簡單喔,對'藍'知之甚詳嘛。」她扯著他的衣領,不無意外地發現他今天的行頭也是」藍」這個品牌。

「記得我說過要給你一個'驚喜'嗎?散會之後,我會讓你知道,我對'藍'的瞭解,遠比你所能想像的還多。」藍雅夫看著她黠亮的眸,意有所指地說道。

她知道真相後,不會生氣吧?他的心裏閃過一陣不安。他知道正常女人都會對青蛙變成王子一事,感到雀躍不己,可她……不一定。個性倔強如她,或者會憤怒於他的欺騙!

「幹麼板著一張臉,好像晚上的'驚喜'會是個壞消息一樣?」季憐用手指戳戳他忽然抿直的唇線,不解地問道。

「我只希望晚上的'驚喜',真的是個驚喜。」他懊惱地把一縷不聽話的發絲拂到耳後。

該死,他之前怎麼會沒有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會很嚴重,他是談戀愛談昏頭了嗎?

「放心吧,我想我絕對會喜歡你晚上要給我的'驚喜'。事實上,我覺得我已經開始期待晚上的到來了……」她的指尖挑逗地滑過他的唇,水眸汪然地盯著他。

事實上,光是回想到那一夜的纏綿,她就感覺到一股欲望正鑽入她的四肢,讓她的肌膚變得異常敏感。

「希望如此。」藍雅夫看著她動情的眸子,知道她也想起了那一夜。他的眸光變濃,重重咬了下她的手指。

季憐身子驀地一顫,想起那夜他亦是用這樣狂熱如火的力道,幾度讓她失控地低喊出聲。

「我們倆現在的想法是不是很低級?現在是大庭廣眾之下耶。」季憐把額頭抵在他的肩頭上,低喘了口氣。

「不,如果我們現在就實現腦子的想法,那才是比較低級的。」藍雅夫沙嘎地說道,故意撫著她的耳廓,弄得她一身雞皮疙瘩。

兩人之間的情欲張力是一觸即發的。她微張著紅唇,知道自己如果再和他調情下去,她一定會做出後悔莫及的事--例如把他拉上她的汽車後座……

「你不要再挑逗我,當心我待會兒霸王硬上弓,你就慘了。她拉下他的手,故意雙手插腰,擺出一副兇狠的姿態。

藍雅夫豪爽地大笑出聲,引來為數不少的傾慕目光。

「有多慘?像那天晚上那麼慘嗎?那我還滿期待的。」他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眼。

「討厭。換話題了啦!」她撫著自己發燙的頰,睨了他一眼。」你不要一直盯著我啦,抬頭看看今晚的現場,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呢?

藍雅夫從善如流地抬起頭,認真打量起這間旗艦店的佈置--」藍」在全世界的展示櫃都是統一由義大利設計、製造的。這一點,臺灣的分店也不例外--這間旗艦店也同樣是採取了極簡主義的裝潢方式,並適度地融入濃濃的中國風,幾座與人同高的秦朝陶俑,金碧輝煌的唐三彩加上明朝的青瓷花瓶,以主題展示的方式,散落在一樓的各處角落。

可是,臺灣今晚的'藍'別有一種風情!

酒紅色的天鵝絨布幔自牆間、階梯上層層披散而下,讓人有置身歌劇院的錯覺。高雅的東方花鳥刺繡鋪於法式沙發椅背上身著唐裝的侍者穿梭在會場裏,而」藍」的如意圖騰則被鑲在舞臺牆上的黃色軟綢間,像似京劇的背景,等待著稍後歌劇名角們的出常

「在不能改變現場陳設的狀況下,這個會場還算佈置得滿有劇院的感覺的。」他贊許地拍拍季憐的頭。

「當然嘛,你也不看看是誰的企劃。想當初我可是花了很多時間,才和'藍'達成共識的。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堅持,全世界的'藍'都要統一格調,可是,開幕總要有點不一樣的風情,才有喜氣嘛!」季憐滿意地望著室內穿梭不停的人潮。

這才是她想追求的成就感,這種靠自己雙手營造出來的事業成績,遠比她釣一堆金龜婿還精彩嘛!

「那我先恭喜閣下的功成名就嘍。」他捏了下她的鼻子,喜歡她眉飛色舞的樣子。

「沒有啦!」她皺了皺鼻子,忽而認真地凝視著他,嚴肅地拉著他的手說道:」謝謝你當初給我的靈感--用歌劇來做'藍'開幕的這個點子,真的很棒!」

「不客氣,我才要謝謝你那天在游泳池昏倒,讓我有機會在英雄救美後,晉升為你的男友。」藍雅夫笑著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我們幹麼在這裏謝來謝去,感覺很像情侶要和平分手,所以先謝謝對方的照顧等等……」她好笑地說道。

「你想太多了,我不可能和你分手的。」藍雅夫聞言,眉頭微牛他愈想愈覺得那件」驚喜」可能會變成」驚嚇」。

她痛恨被欺騙,不是嗎?但他並非故意要把事情拖至今天才說啊,誰讓他每回要開口說出真相時,她總有理由讓他閉嘴呢?

「我只是開玩笑嘛,你幹麼這麼緊張?」她抬頭看他,真的覺得他今天不大對勁。

「可能是今天媒體太多了,讓我有點坐立難安。」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勉強給她一個笑容。他該用什麼方式,來對他的無心之過表示歉意呢?

「媒體要是來得不多,那我才真的要哭泣哩。你知過今天至少來了一火車的媒體嗎?」季憐揚起嘴角,雀躍的神態一如中了樂透大獎。」不但主要媒體全部到場,而且還有時尚節目和雜誌準備為今天做特別報導,就連香港、新加坡都有人過來採訪,這回的公關宣傳成功得嚇死人!你等著看我升上我們公司的經理寶座吧……」

藍雅夫將她的一絲發撥到耳後,靜靜地聆聽、靜靜地分享著她的成就感。

他和她都屬於那種即使是沒有對方,也能站穩腳步的人。可是,如果能有人來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那麼他會覺得人生更加的完整。他想和她組成一個家庭,擁有自己的下一代,他甚至覺得看著她陪著自己一同老去,都會是種幸福。

他不想失去她。所以,在她還沒有機會降怒於他得欺騙之前,他決定--

先下手為強讓她知道她對他而言,有多麼、多麼地重要。

「季憐。」藍雅夫挑起她的下顎,定定地凝視著她。」嫁給我。」

季憐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睜大了眼,眼前的他認真到連眉頭都擰了起來,一臉的嚴肅哩。


「這就是你今晚要給我的'驚喜'嗎?」她偏者頭看他,發現一向冷靜的他,手心居然微微地出汗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發現,我真的愛你愛到一種無可救藥的地步。」藍雅天低頭靠著她的額,絲毫不在意自己深情款款的姿態,會引來多少的側目。」所以,我需要儘快把這種心情告訴你我更希望儘快把你拐入婚姻裏。」

「親愛的藍先生,現在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吧?」季憐故意看了下手錶,在他繃緊的下顎上印下一個吻。」這有二十分鐘,'藍'的臺灣區經理就要上臺致詞了,我不該待在這裏兒女情長的噢。」

「回答'好'或'不好',不需要二十分鐘。」

他承認自己是狡猾地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在意,這樣在她稍後知道真相之後,即便有怒,也不至於盛怒到要把他驅逐出境。

「你現在是在趕鴨子上架嗎?」季憐低笑出聲,笑聲像摻了糖蜜似地,讓旁人都忍不住想側耳聆聽她的喜悅。

「不,我在霸王硬上弓,這你一定要答應我的求婚--不會有男人比我更在乎你了。」他抬起頭,鎖住她的視線,口氣灼人且急迫。」說--你願意!」

「我--偏不要現在回答……」她頑皮地揚起嘴角,還朝他眨眨眼睛。然後,在他還來不及再次逼婚前,她故意伸手和幾名記者打招呼。」嗨,大家今天辛苦了!」

難得看他緊張,逗逗他也滿好玩的!

「季憐,你男朋友?」幾名和季憐熟識的記者,忍不住上前追問。

男朋友嗎?季憐抬頭看著藍雅夫掩飾著失落,卻仍然強打著精神站在她身邊的模樣。她心裏流過一陣暖流,決定不要再欺負這個老是在她身後追逐的男人了。

他對她的意義,早就超過了」男朋友」這個定義了。

季憐親熱地挽住藍雅夫的手臂,臉頰泛著粉紅,她大聲地對著記者們說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未來老公。很帥吧?」

藍雅夫身子驀地一震,他猛地低頭看著她唇邊慧黠的笑容。他擁緊了她,不客氣地咬了下她的耳朵。」你嚇死我了--」

「這樣你才知道我的重要性嘛。」季憐咬著唇,偎在他臂彎裏只是笑、只是笑。

好開心哪!

「兩位別太甜蜜了,當心遭人嫉妒埃」記者揶揄著她,卻也讚賞地看著這兩人修長如模特兒的身材,及極具特色的好看臉龐。」季憐啊,你和你未來老公站在一起,根本是明星檔夫妻的氣勢嘛。」

「謝謝讚美。」季憐笑靨如花地擺了個模特兒姿勢,仍然倚在藍雅夫身邊。

藍雅夫在她的發間印下一吻,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龐--這個讓人又愛又氣的磨人精。

「季憐,我幫你們小倆口拍張照片。」時尚雜誌的攝影記者才下了指令,便有好幾組人馬也等著捕捉這賞心悅目的畫面。

「可以嗎?」她詢問著藍雅夫。

「有何不可?」藍雅夫攬住她的腰,看向鏡頭。

反正今晚之後,他便不用在意身分曝光的問題了。

「好,季憐下巴收一點,要拍嘍--」好幾台照相機同時按下快門。

啪啪啪--

相機閃光燈同時閃起,把藍雅夫和季憐的周遭全都炫出了一圈白光。

幾步之外,甫入場的季芊芊,正咬牙切齒地看著被光環圍繞的季憐--季憐身上居然還穿著那件她很喜歡,邱聖智卻嫌太貴的紫色禮服。

「季憐怎麼買得起那套禮服?!」季芊芊扯住男友邱聖智的手臂,一臉要找人理論的氣惱模樣。

「那是'藍'提供給她的。」邱聖智舉起手和旁人寒暄,根本沒把季芊芊的憤怒看在眼底。

「那你為什麼不叫'藍'提供給我?」季芊芊臉色難看地瞪著他。

「你身上穿的不也是'藍'的禮服嗎?」邱聖智無奈地看著她身上這件細肩帶刺繡的粉紅色禮服。

「這件才八萬多塊,兩件衣服差了十萬塊。」

「穿起來好看比較重要嘛,季憐那件高領的衣服,太豐滿的人穿起來不好看。」

「我不管,你下次要買比季憐更貴的衣服給我。」季芊芊纏著他,叨叨不絕地說道。」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要先去看一下現常」邱聖智沒回答,開始對她的貪得無厭感到反感。

「你根本是在敷衍!」季芊芊故意嬌瞠地一跺腳,卻從眼尾餘光發現了那群記者正要從季憐身邊離開。

她很快地朝邱聖智送了個飛吻,並快手推著他往前。」快去忙你的公事吧。

季芊芊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挺胸地讓她豐潤的胸部更加呼之欲出。季憐既然有種敢帶藍雅夫來,她就不信她沒本事在記者面前把季憐鬧到顏面無光!

「季芊芊朝這裏走來了?」藍雅夫低頭在季憐耳邊說道。

「完了,我又要被迫演出'馴悍記'了,我今天的形象本來很端莊的。」季憐故意唉聲嘆氣,眼裏卻閃著挑戰的光芒。

她今天如果不乘機把季芊芊修理到再沒臉出現在她面前,她就不叫季憐。她可不要這對母女一直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影響她的快樂程度。

「唉呀,我以為你的男朋友是詹森華呢?怎麼今天換了另一個男人了呢?」季芊芊一撩長髮,故意嫵媚地朝著旁邊的記者們一笑,也希望他們幫她拍拍照。

「我和詹先生是朋友,我的男朋友一直也就只有身邊這一個,你用不著把自己換男朋友的速度加諸到我身上。」季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她事先已在電話裏向詹森華道過歉了,她說她己經心有所屬了。她的口氣堅定,而詹森華也很有風度地祝福了她和藍雅夫。

「你真是奇怪,有個有錢有勢的男人讓你挑,你卻偏偏選了一個什麼都沒有,就只有臉蛋、身材好看的男人。」季芊芊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一句話就說錯了兩件事,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季憐唉聲嘆氣一番,杏眸銳利地直接望入季芊芊的眼裏,教訓學生似地說道:」第一,有錢有勢這回事,幹麼一定得靠別人,我自己努力一點就可以達成了。不像有些人只靠一張臉,腦子空無一物,當然只得巴著別人讓她有錢有勢。第二,雅夫不是只有臉蛋和身材,他的腦袋才是無價之寶。你不識貨就要懂得閉嘴遮醜,知道嗎?」

季芊芊氣紅了雙頰,一旁的記者們則是對季憐的銳利言詞感到嘖嘖稱奇。

「謝謝季老師的稱讚。」藍雅夫失笑地敲敲季憐的肩,也用眼神告訴她不要因為過於厭惡季芊芊而失了自己的氣度。

「藍雅夫,你身上這套衣服花了你幾個月薪水啊?你可別打腫臉充腫子啊--」季芊芊決定把箭頭對準了藍雅夫--窮小子就別學人裝闊嘛。

「我只買我能力範圍能買得起的東西。」藍雅夫含蓄地說道,輪廓分明的臉龐在面對季芊芊時,始終帶著一種紆尊降貴的神態。」而季小姐兼職模特兒的待遇,想必是非常優渥了,否則怎麼應付得起身上這些十幾萬的行頭?」

「這是邱聖智硬是要買給我的嘛,他就喜歡寵我啊,我也沒法子嘛。」

季芊芊嬌滴滴地用手遮住太得意的笑容,還不忘適時地亮一下手上的鑽戒。

「我們老闆對女伴向來很慷慨。」季憐補充了一句,開始知道藍雅夫對付季芊芊的方式了。

對付季芊芊這種眼高手低的勢利眼時,就是要擺出一副比她更高貴、更冷傲的氣度,才有法子在不失面子的狀況下,讓季芊芊氣到爆炸。

「對啊,聖智還說要帶我去義大利呢!」季芊芊不疑季憐的心眼,一逕地炫耀著。

「你的意思不會是,你現在靠邱聖智在過日子吧?你這樣做與你被包養,有什麼兩樣?你還年輕,千萬要三思啊!」季憐故意低呼出聲,一臉的驚慌失措。

「包養」此語一出,現場馬上有不少耳朵豎了起來。

「我們是打算要結婚的!」季芊芊氣急敗壞地解釋著。

「是嗎?我是沒聽我們老闆提過,不過你覺得是就是了。」季憐一臉的同情,還不忘抬頭瞄了藍雅夫一眼。」你們男人的甜言蜜語會害死人哪!」

藍雅夫一挑眉,一逕攬著她的肩,不予置評。這個季憐啊,反應實在是太快了。

季芊芊瞪著這一對你儂我儂的情侶,她氣得臉色一陣青白。怎麼會變成這樣?應該是她高高在上地恥笑這兩人才對埃

「藍雅夫,你當'救生員'一個月的薪水多少啊?有沒有三萬塊啊?」季芊芊不服氣,故意大聲地問道。

「那不關你的事。」季憐板起臉,馬上斥喝道。

她當然不以他的職業為恥,可她知道現場會有很多」笑貧不笑娼」的人--例如像季芊芊這種人。她不想讓藍雅夫的自尊受到打擊。

季憐牢牢握著藍雅夫的手,代表她和他站在同一陣線。

「你幹麼這麼緊張嘛?難道他連三萬元的薪水都沒有?」季芊芊覺得自己這會兒果真抓到把柄了,她側過臉,沖著藍雅夫直笑。」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晚上在'春天'當酒保時,收了不少女人的小費吧?」季芊芊故意沒把話說完,讓情形更加曖昧。

記者們看者這三人的唇槍舌戰,沒有人捨得移動半步,回到工作崗位上。

「季小姐所謂的'小費'指的是--像你第一次在酒吧裏見到我,就塞了一千塊給我,希望我下班後陪你去吃宵夜,那種別有用途的小費嗎?」藍雅夫在眾人的倒抽氣聲中,不徐不疾地說道。」那種小費,我一塊錢也沒拿過。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幾次約我沒約成功,就惱羞成怒地想一再地攻擊我,及我的--未婚妻。」

藍雅夫輕易地讓所有人以為季芊芊的一再挑釁,是因為得不到他。

他不想讓其他人有機會猜測到季憐的家庭狀況,因為他知道季憐還沒完全從父親外遇的陰影下走出來。季憐是如此保護他,他當然也不許任何人傷害到她!

季芊芊的一再找麻煩,已經夠讓他不耐煩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季芊芊尖聲說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嗎?」藍雅夫低頭與季憐相視一笑,好整以暇地說道。

季憐看著眼前全身顫抖,看來很想給他們一巴掌的季芊芊,她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像中的狠心。」我建議你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我們以後誰也不犯誰了,可以嗎?」

季芊芊瞪著她,像是對她的話聽而未聞。

季憐還想再說些什麼,手機卻突然在此時響起。

「喂--」季憐抬頭看向舞臺邊正朝她揮舞雙手的同事。

「季憐,晚會快開始了'藍'的臺灣區經理準備要上臺了。還有,一分鐘前為一位'藍'的重量級大人物到場了,你最好快點回到這邊。」「多倫公關」的人透過手機說道。

「我馬上回去。」季憐掛上電話,笑盈盈地看向身邊的記者們。」各位親愛的記者老大,晚會快開始了,有幾位大牌明星最愛選這時候入場,你們不會因為想看我們吵架,就忘了工作吧。我跟各位保證我們三人的恩怨,已經到此告一段落了。」

看著記者們的漸漸散去,季芊芊仍然不服輸地站在原地,還試圖和藍雅夫理論出一個你死我活--記者走了,總還有其他觀眾吧。

「憑你一個救生員和酒保的身分,怎麼可能穿得起'藍'的西裝?」季芊芊緊揪著她唯一能發揮的一點,不停地說道:」你最多就是家裏有錢,可以供你穿金戴銀……」

「如果我的家裏就是有錢呢?」藍雅夫冷冷地回了一句。

季芊芊愣住了,突然間驚慌了起來。萬一她不小心得罪了一個金主,就等於是在斷自己的另一條生路!

「我……你……」季芊芊看著藍雅夫一身的富貴氣,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對你來說,錢比什麼都重要,對嗎?」季憐看著季芊芊臉上的無奈與恐懼,忽然替她覺得好悲哀。

她何必費心想毀了金柏麗母女的未來呢?金柏麗錯誤的教導方式,已經毀了季芊芊的人生了。沒有人可以憑著美貌,就妄想著不勞而獲地終其一生。美貌會老去,自信與智慧才是陪伴自己最大的財富。

季憐歎了口氣,什麼怨阿恨啊,而今是統統放下了,她甚至覺得自己剛才對季芊芊的表現太刻薄了。

藍雅夫安慰地攬住季憐的肩,從她的表情知道她此時複雜的心情。

「如果我們剛才對你有所得罪的話,我們在此跟你道歉。季憐只是希望你能靠自己生活,而不是老是在靠別人過日子。」藍雅夫冷靜地對季芊芊說道。

「你們又想做什麼?」季芊芊防備地看向季憐。」你不會是想叫爸不給我生活費吧?我告訴你,他養我是天經地義……」

「停--我們以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對你,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季憐不忍心地別開了臉,她踮起腳尖在藍雅夫頰邊送了個飛吻。」我去忙了,忙完再來找你。我期待你晚上的'驚喜',好讓我忘記一些不愉快。」

「去吧。」他捏了下季憐的手掌,把她住前一推。

藍雅夫看著季憐的背影,他不經意地往旁邊一站,拉開了他與季芊芊的距離。

「我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煩的,你也知道我和季憐之間……」季芊芊走到他身邊,一臉討好地試圖想解釋,就怕藍雅夫真的是個富家子弟。

「我剛才是看在季憐的面子上,才勉強敷衍你的,你別以為自己真的有多重要。」藍雅夫交叉著雙臂,冷傲的神態擺明瞭拒人於千里之外。」現在麻煩你閉嘴,離我遠一點,我等著聽來賓致詞。」

季芊芊噤聲,不敢再多說,只覺得他不說話時,看起來傲慢得嚇人--他應該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後代吧……

藍雅夫在總算求得了一個清靜之後,他漫不經心地看著臺上來賓,在歌劇杜蘭朵公主的磅礴樂音中步上舞臺。

見鬼了!

「藍」的全球藝術總監巴M02怎麼在臺上?!

SIMON是他的死黨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0:06

第八章

藍雅夫瞪著臺上的巴M02,臺上金髮碧眼的SIM02則頑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藍雅夫飛快地挪開目光,驚慌地看向站在舞臺邊右側的季憐--她正專心地注意著舞臺上的動靜。

「各位好,原本今天該由我來致詞的。」「藍」臺灣區經理笑容滿面地對著台下說道,語氣興奮。」沒想到,'藍'的全球藝術總監SIM02,傍晚抵達了臺灣,十分鐘前才趕到現場,給了我們一個大驚喜!現在,讓我們歡迎SIMOZ為我們致詞--」

藍雅夫的後背沁出冷汗,他眉頭一擰,很快地向後退了一步,季芊芊卻在此時上前擋住他的路。

「未來姐夫,你聽我解釋一下,聽一下就好了……」季芊芊嘰哩呱啦地說道。

「放手!」藍雅夫咬牙切齒地撥開季芊芊的手,轉身就跨步往門口走去。

SIMOZ那雙綠眸閃閃發亮,鐵定沒好事!

「我以為我算是今天的神秘嘉賓了,沒想到現場還有一個讓我驚喜的大人物也在場!」SIMOZ撥了拔他的白金色長髮,伸出食指指向前方那個背對所有人的頎長身影。」各位來賓,'藍'的總裁RROZ就在現場!」

現場發出了此起彼落的驚呼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隨著巴M02的手勢看去。

季憐也跟著好奇地抬起了頭--

「不要懷疑,你們見到的那位俊美無鑄的高大英挺男子就是'藍'的總裁--ARROZ!」SIMOZ玩興十足地在臺上呼喊著。

台下的藍雅夫,如遭電擊似地站在原地,前進後退都不是。

完了!季憐會怎麼想?

SIMOZ笑嘻嘻地對著藍雅夫的背影大聲叫喚著:」RROZ,你別玩了,還不快上臺跟大家打招呼啊!」

藍雅夫深吸了一口氣,在最快的時間內,將臉上的表情整頓成最平靜的模樣--即使他的內心是個為愛焦慮的男人,可他現在的身分同時也是」藍」的總裁。

他自信地抬起頭,唇邊甚且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他靈巧地避開季芊芊的糾纏,狀若無事地轉過身--

他的黑眸,直接望入舞臺邊季憐不能置信的眼眸中--

藍雅夫鎖住她的視線,筆直地朝著她走去。

季憐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英俊非凡的他,在她的面前不停地變大、變大。

她眼中的他在晃動,此刻的他看來是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她捏緊自己的拳頭,努力不讓自己顫抖。

她重重咬住自己的下唇,重到她嘗到了血腥味。然則,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因為她不相信自己的感官是否真實。

她所認識的藍雅夫是個救生員、是個酒保、是個為自己的目標賺錢努力、是個喜愛環游世界的男人--

她的藍雅夫,怎麼可能是」藍」的總裁!

當」藍雅夫」的氣息侵入她的呼吸範圍時,季憐屏住呼吸,猛然向後退了一步,卻來不及退第二步。

她的手腕被一隻大掌牢牢地握住了。

藍雅夫凝視著季憐,完全不在乎此時有多少對眼神正看著他們。

他知道自己該直接上臺,他不該停留在她身邊,這樣只會讓她受到更多疑問眼神的波及,可是她失神的模樣讓他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季憐……」他低語著,用他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泰半的猜測目光。

不!季憐身子猛然一震。

他眼中的歉意狠狠在她身上打了一拳,季憐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開始龜裂,那種被狠狠撕扯開的痛苦,在她每一次呼吸時,隨著血液流到全身,痛到她甚至無法思考。

「走開--」

她低下頭,眼神空洞地望向地板。她甚至不曾費事去扯開他的手掌,就當他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別這樣對我。」藍雅夫牢牢地裹住她冰冷的手,心裏大亂。

別哪樣對他?季傳揚眸,迷惘地看著他著急的黑眸。

他為什麼要著急呢?

因為他內疚?因為他欺騙了她?因為她認識的」藍雅夫」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虛擬人物?

他的好教養、好氣質、不自覺的命令語氣及優渥的生活品質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救生員與酒保得工作,只是他的遊戲。

季憐專注地看著他擰皺的眉心、看著他灼亮的眼,看著他繃緊的臉頰,及似乎想乞求她什麼的微張雙唇,季憐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一她真的認識過這個男人嗎?

季憐沒發現自己在搖頭,更沒發現自己笑出了聲--事實上,她的笑聲比較像是一聲嗚咽。

「季憐,別這樣對我!藍雅夫失控地握住她的雙肩,他承認自己失去了冷靜,他手足無措,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他只知道他在慢慢地失去她!

「那你又是怎麼對我的呢?」季憐低喃看,當她已經能夠武裝起自己時,意識開始慢慢地回到了她的腦子。

她要鎮定、她要表現得比他更若無其事,然後--她要離開!

季憐別開了眼,狠狠地捏緊拳頭。接著,她昂起下顎,給了藍雅夫一個最明燦的笑容。

「RROZ,初次見面。您好。」季憐親切地和他握著手,表情熱絡卻又不失禮貌。」建議您,快一點上舞臺吧,現在全場都鬧烘烘地等著您上場呢。」

藍雅夫倒抽了一口氣,無能為力地看著季憐為她的臉龐戴上了一張精緻面具--他猜不出她的真正想法,因為她封閉了兩人之間的路。

藍雅夫驀地掐緊她的手掌,只想逼出她的真實情緒。

他的手掌力道不得極重,他甚至聽見了她的手掌指節被極度壓縮所發出的咯啦聲,她的眼因為吃痛而泛著淚光。

然則,她的面具仍然沒有卸下,她依然倔強地不給予他任何回應。

「藍先生,你握痛我的手了,請放開我,好嗎?」季憐笑容可掬地對他說道,笑意卻絲毫不曾到達她的眼裏。

藍雅夫心一痛,火灼一樣地放開她的手。他傷了她,傷得很重、很重……

「RROZ,大家都在等你上臺啊?你嘀嘀咕咕地和這位美女在說什麼?」

SIMOZ好奇地打量著」她」。他就是因為知道藍雅夫要求伯母把」藍」家傳戒指寄到臺灣,所以才好奇地前來臺灣一探究竟的。沒想到,真讓他湊到熱鬧了。

「沒事。」藍雅夫頭也不回地說道。

「是啊,是沒事了。」季憐一逕地笑著,在藍雅夫再度朝她跨近時,她一個轉身,率先朝著舞臺走去--

「藍先生,這邊請。」她客套地說道。

「季憐,記住我的話--我寧可傷害我自己,也不願傷害你。」藍雅夫緊隨在她的身後,這番低語只讓她聽見。

「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嗎?」季憐的唇微啟,旁人眼裏看來她只是在微笑。

「你有必要……」

季憐突而加速腳步,走向舞臺中央,故意把他的話拋在腦後。

「我晚一點再向你解釋。」他加大了走路步伐,仍然緊靠在她的身側。

「解釋?」她偏著頭看他,勾起唇角一笑。」不需要了。」

季憐一個優雅地旋身,用最明豔的笑顏站到麥克風前。」各位來賓,讓我們用最熱絡的掌聲歡迎這位遠來的'驚喜','藍'的總裁ARROZ」

在掌聲之間,她向後退了一步,連看都沒有再看藍雅夫一眼。

藍雅夫眼眸一眯,大掌卻立刻攬住她的腰,絲毫不掩飾他的佔有欲。

臺上,台下的驚呼聲頓時四起。

「藍先生果然和'藍'的品牌同樣具有體貼女性的心。」季憐面帶淺笑地捏造出一個理由,向台不解釋藍雅夫的舉動。」我剛才後退的時候,差點踩到裙擺。如果不是藍先生適時扶了我一把,你們現在可能會看到一個被三寸高跟鞋絆倒在臺上的女人。謝謝藍先生。」

季憐言畢,還故意拉起裙擺,向他行了個宮廷禮。

「藍先生,您可以放開我了。」她非常有禮貌地全程使用敬語說話。」您放心吧,'藍'的這件禮服如此貴重,我不會讓它有任何損傷的。晚會一結束,我馬上就會把禮服換下來,歸還給'藍'。」

言下之意是--與他有關的一切,她全都不要。

藍雅夫的眼中掠過危險的光芒,他拼命地克制著怒氣,不讓自己因為她特意拉出的疏離感而大發雷霆。是他的錯,他就會負責到底。

可她為什麼從不曾站在他的立場為他想過呢!每回他一出狀況,她就活似逮著機會似地,總是迫不及待地想從兩人的情侶關係中逃跑,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

藍雅夫臉頰繃緊如石,目光死命地盯著季憐,想瞪出一個答案。

「藍先生,大家都在等您的致詞呢。」季憐站在麥克風邊,巧笑倩兮地看著他,假裝對他的怒氣視若無睹。

她想撇清關係?藍雅夫眼眸一眯,往台下諸多媒體一瞄。

他看著她的臉,冷笑一聲,主動上前走到麥克風邊。

「各位好,我原本只是心血來潮地想旁觀一下'藍'的開幕情況,沒想到SIMOZ會來,更沒想到我即使混入人群,還被他揪出來了。」藍雅夫隨著眾人的笑聲,也勾出了一個笑意。

「不過既然已經上了台,就藉著這個機會向大家表達'藍'對臺灣這個市場的重視。和'藍'一樣,臺灣是個擁有獨特文化的地方,所以我相信你們會很欣賞'藍'在東西文化間尋找平衡的設計特點。我看到今天的媒體來得不少,我少說一些話,留一些時間給媒體發問。如何?」

藍雅夫的話才剛說,季憐還來不及出聲阻止,記者群立刻有人舉手發問--

「藍先生,我們聽見你剛才在台下說過季憐是你的未婚妻這件事是真的嗎?」

台下再度引出軒然大波,邱聖智及」多倫公關」的人亦是全看向了季憐。

季憐像座冰美人似地任由所有人看著、瞧著,冷豔的五官像是被雪凍上了一層冰,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我不會拿婚姻這種事來開玩笑,季憐的確是我的未婚妻。」藍雅夫走到季憐身邊,朝她伸出手。

季憐瞪著那雙手,她別過頭,視若未見。

現場所有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氣,也全都更加屏氣凝神地等著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藍雅夫額頭青筋一緊,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她面前,手指直接扣上她的肩,不容拒絕地把僵硬的她,強攬到他身邊。

他算准了她是好面子的人,不會真的在大家面前和他做出拉拉扯扯的舉動。

季憐抿緊唇,拳頭在身側握得極緊。

「那藍先生和季憐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記者又問。

「抱歉,我有話要插播一下。」季憐跨前一步,站到麥克風前,用一種平靜的聲調說道。」我和他已經解除婚約了。」

台下再度一陣譁然--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藍雅夫看著她一臉的堅決,雖然心裏早有準備她會這麼說心卻還是揪痛了。

她這衝動的個性,什麼時似才改得過來?她總是一在氣頭上便什麼也顧不了了。如果詹森華現在跟她求婚,她為了氣他,極有可能就會答應。

「可是,你們剛剛在台下明明還互稱對方是未婚夫、未婚妻啊?」記者又問。

「剛剛在台下和我站在一起的人,不是'藍'的總裁。」季憐堅持地說道,在台蔔眾聲寂靜時,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在淌血的聲音。

為什麼她還要站在這裏,她明明難過得想死掉礙…

「剛才和你站在一起的人,明明就是藍總裁埃」記者堅持地看著季憐。」藍先生,關於季憐的話,你有什麼意見?」

「能有什麼意見?我老婆說什麼便是什麼了!」藍雅夫四兩撥千斤地說道,引來台下一陣笑聲--

原來是小倆口吵架了!

季憐怒瞪藍雅夫一眼,才要出口譏諷,腦子卻突感一陣暈眩,最近身體常有的不適感再度侵襲上她。

她伸手扶住牆壁,急忙屏住氣息,壓住胃部作嘔的感覺。

瞧他把她氣到連胃都痛起來了!

「怎麼了?」藍雅夫扶住她的手肘,擔心地看著她上了薄妝卻仍顯蒼白的臉。

「我身體不舒服,我想先行退常」季憐昂起下顎,挑釁地睨他一眼,就不信他會不讓她離開!

「我送你。」藍雅夫立刻就要陪著她往台下走。

「不勞藍總裁大駕。您如果真的重視臺灣的'藍'旗艦店,就該在開幕會上多留一些時候吧。」季憐皮笑肉不笑地幫他扣了頂大帽子,硬是讓他下不了臺。

她飛快拔開他的手,挺直著瘠背,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下舞臺。

她的指甲陷入掌間,那尖銳的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那麼注意身體的不適。

是該幫自己安排個身體檢查了。反正,接下來--于公於私,她都有空了。季憐咬住唇,不讓鼻尖的酸楚有化成淚水的機會。

「季憐,你腦子有問題嗎?」季芊芊一見她下臺,馬上眼巴巴走到她身邊--季憐現在可是一道直通富貴天堂的天梯哩!

「我現在心情很差,你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會給你一巴掌?」季憐面帶微笑地看著她,一雙杏眸卻森寒地讓人膽戰。

季芊芊被她的眼色嚇出一身雞皮疙瘩,立刻乖乖地閉上嘴。

藍雅夫看著季憐消失在門口,他附耳在巴MOZ耳邊交代了幾句話。然後,在SIMOZ轉身去處理時,藍雅夫拿著麥克風從容不迫地對著台下說道--

「我出席'藍'開幕儀式的次數,可能連三根手指都數不出來。今天特別到場,完全是沖著季憐的面子及臺灣市場的潛力。」他嘴角噙著一個淡淡的笑,讓他的俊挺五官更加耀眼幾分。

「身為'藍'的總裁,我的任務是讓更多人接觸到'藍'對生活精品的堅持。所以,今晚的焦點,不該放在我身上--事實上,我和未婚妻剛才的小插曲,已經太喧賓奪主了。現在,我把這裏的開幕儀式交給藝術總監SIMOZ,讓他陪著你們度過一個最神秘的東方歌劇之夜。」

藍雅夫朝台下貴賓們禮貌地一頷首,結實身軀優雅地步下舞臺,像個巨星般地穿越人群,耀眼的光芒讓人目不轉睛地愛戀著。

只是,藍雅夫前腳才步出」藍」的大門,他馬上不顧形象地朝著停車場的方向狂奔而去--

***

季憐坐在車子裏面,額冒冷汗地把車開出停車格。

她的手在顫抖,她的胃翻腳絞,她不舒服到想直接在車上嘔吐。

可她要離開!

她不想留在這裏--她不要給那個撒下漫天大謊、欺騙了她感情的男人有機會和她單獨則處!

湖水藍小車停在一道黃色電動柵欄前,等待著柵欄升起。

一分鐘過去,她瞪著那鮮黃色的柵欄,詛咒了一聲。

季憐按下車窗,慢慢地對著柵欄邊的警衛室人員說道:」很抱歉,能不能請你檢查一下,這柵欄是不是故障了?」

她沒敢讓自己的語調高亢,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怒氣一旦發作,便會不可收拾。所以,她在壓抑自己,不許自己在外面丟臉。

「小姐,這……柵欄的開關出了一點問題……」警衛陪著笑臉,說話方式有一點緊張。」你稍等一下,馬上就會有人來處理了。」

總裁會親自來處理的。

「謝謝。」季憐按回車窗,閉目養神。她壓住自己的胃,不讓它作怪。

叩、叩--

窗戶傳來一陣敲擊聲。

她抬頭一看,警衛先生一臉的欲言又止。

季憐再度按下車窗,警衛先生卻在同一時間伸手探入車窗內,按開她車門邊的中控鎖。

「你做什麼?!」

季憐驚叫出聲,還來不及再度按下中控鎖,她右側的車門已被拉開,藍雅夫旋風似地坐進車子裏。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她瞪著他,然後看了眼那道仍然梗在車子前方的黃色柵欄。

「那是你搞的鬼?」她的話從牙縫裏迸出來,她聽見自己內心的怒氣在衝破防鎖線的聲音。

「沒錯。」他直接承認了。

「果然,身為'藍'的總裁就是不一樣,完全清楚如何利用特權嘛。」她冷笑一聲,說話聲音顫抖。

「只要能讓你停下來聽我解釋,我什麼方法都會用。」藍雅夫凝視著她壓抑著怒氣的水眸,他輕聲地說道。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對你只有一件事還沒了結--」

季憐揚起手,迅雷不及掩耳地甩了他一個巴掌。

「這是你應得的!」她低吼出聲,忿忿地瞪著他。

藍雅夫反掌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捏斷她的手腕。 被她打過的半邊臉,熱辣地刺進心坎裏,氣得他臉色大變。

「我應得什麼?!」他的憤怒在此時一股腦兒地爆發出來!

藍雅夫俯近她的臉,對著她倔將的小臉咆哮:」說啊--我應得什麼?我為了你煞費苦心!我愛你愛到願意無條件地留在你身邊等你回頭!我尊重你的所有意見,我欣賞你的聰鳴與才華我喜歡你的喜怒哀樂,一個男人還能為一個女人動心到什麼地步?你告訴我,我應得什麼啊?」

季憐心一擰,淚水幾乎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她從沒見他那麼生氣過,他像個逼問殺人犯的被害人家屬,咄咄逼人卻又氣急敗壞地讓人無法指責他的怒意。

她的牙齒深陷入唇瓣間,她重重壓住自己的胃,總覺得酸水隨時都要嘔出口來。

身體的不適讓她心情極差,她只想要把他罵走,她只想一個人--躲起來痛哭一場!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了不起……」她瞪著他,她低喘著氣既沒有法子阻止自己聲音中的顫抖,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嘴裏吐出對他的怨憤。

「你扮窮、裝可憐,為了討好我,還拿了本假帳簿跑到我家眼巴巴地對我媽展開親情攻勢。當我在愛情與金錢之間掙扎時你做了什麼?你只是冷眼旁觀!你甚至沒有告訴我,你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幫忙我解決我的所有問題,你這個騙子!」

他可惡至極!

「是,我是騙了你。」

藍雅夫直言不諱,慍火的怒顏直逼到她的眼前。他的手指握住她冰冷的下顎,像只負傷的獸猩猩低吼著--

「我那樣做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季憐胸口一窒,她盯著他黝亮的眼,她說不出話。

她,不敢說話!

「因為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

藍雅夫捧著她的臉,沙嘎的聲音有著止不住的顫抖。

「你不要說了……」季憐頹然地把手埋入手掌之間,痛苦地喘著氣。

她好想吐、好想把這一切不愉快全都吐得一乾二淨。她好想回到那個今晚參加宴會時的快樂季憐!她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可她痛恨被欺騙,她討厭那些被他蒙在鼓裏當成白癡團團耍的回憶!

「只要你不原諒我,我就要一直說!」

他強迫地抓起她的肩,不許她閃躲。盛怒之下,他只想搖掉她的不理智,根本沒注意到她已經毫無血色的臉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7-5-29 20:30:47

第九章

耐性已然告磬的藍雅夫,決定今晚一定要逼她,逼她承認他們的這一段感情沒有錯,掃除所有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切阻礙!

「我難道沒有試探地問過你,如果我是個有錢人,你會怎麼做嗎?如果我提前告訴你一切的真相,那麼我們之間的信任與愛情,會走到這麼深厚的地步嗎?正因為沒有利益的糾纏,所以我們是用了全心全意在談感情的。一般的情侶會有我們的相知相惜嗎?

「我不知道一般的情侶會怎麼樣過日子,我只知道你騙了我。?」她低語著,整個人像破布娃娃似地由著他晃動著。

她好難受……

「你看到今晚的場面了,如果我走到哪里都說我是'藍'的總裁。我怎麼有法子好好過我自己的生活?」他停止了搖晃她,因為她的肌膚像冰一樣!

他飛快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像個初生嬰兒一樣地密密裹祝

她搖頭想拒絕,卻已經沒有力氣抗拒。她用盡力氣,也只能做到把自己倚向車窗,離他遠一點一點。

「就算你身世顯赫,你也沒有必要為自己偽裝出一個假身分來欺騙別人的感情。你打從一開始,就把每個女人都當成居心叵測的拜金女,為什麼我必須要忍受那樣的侮辱?」他的氣息透過外套傳到她鼻尖,她無法不呼吸,只能用一雙水粼粼的眼眸幽幽地看著他。

「季憐,對我公平一點。如果今天換作你是我,你會怎麼處理?你難道不想找到一個隻對你'這個人'真心的人嗎?」面對她弱不禁風的落寞,他不禁放柔了語氣,試著和她講進理。

「我不是你,我不作任何處理。」她斬釘截鐵地說道,任性地別過頭不看他。

反正,她身邊的快樂總是要離開的。爸爸的離開、家庭的分散,她早該知道不能把快樂放在別人身上的。

「季憐,講理一點。」他伸手要扳過她的臉龐。

她看到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愛憐,她捏緊拳頭,不許自己心動--她受夠了這種被人牽動情緒的不確定感,她只要一個人過日子,就夠了。

「我不和混蛋講道理,所有的欺騙都是一樣的!」她氣急敗壞地低吼著,只想傷害他、逼他快點離開。

藍雅夫望著她一臉的驚慌失措,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的身子在顫抖、她的眼睛不敢看他,現在的她,不像在發怒,反倒像是在……害怕?

她怕什麼?她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是什麼--父親的拋妻棄女?

藍雅夫驀地挑起她的下顎,她倒抽了一口氣,根本來不及掩飾她眼中的脆弱與恐懼。

「你真的覺得欺騙都是一樣嗎?」藍雅夫傾身向前,直勾勾地鎖住她的眼。

「我對你的欺騙和你父親對你們母女的欺騙一樣嗎?」

他的話像長針一樣地刺入她的腦門,痛得季憐身子猛然一震。

季憐看著他澄澈而堅定的黑眸……淚珠就這麼無聲地一顆、一顆、一顆地滑落。

原來……原來她真正害怕的是這件事啊,季憐的心臟閃過一陣痛麻,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擁緊了自己的雙臂。

「不要再拿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來推開我了,我和你父親不一樣,我不會拋棄你的!」藍雅夫捧著她的臉,像對待一顆絕世珍寶般地小心翼翼。」聽見了嗎?我不會拋棄你,永遠不會!」

她的臉頰被他的手掌烘成了兩團火,眼淚更是肆無忌憚地濕了他的手掌,滑落他的手臂。

他將雙唇貼上她的頰畔低語著:」你儘量哭吧,把你以前的心酸委屈全都哭出來,哭過之後,一切就會雲淡風輕了。以後,你的日子裏有我,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的。以後,你除了喜極而泣之外,再不會有任何機會哭泣的……」藍雅夫溫柔地擁著她,讓她的軟頰伏在他的肩頸之間,感覺到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皮膚。

季憐聽著他的話,她抿住唇,想笑,又想哭。

她呼吸著他的氣息,竟荒謬地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女兒,正被父親寵愛著。

她的頭好昏,對他隱藏真實身分的怒氣還未消散,可她知道自己內心已經完全原諒了他。他對她的真心真意,她當真是無從挑剔埃

季憐抬頭想看他,整個人卻忽然軟弱地往後一倒,靠到車窗上。

「我不舒服……」她擰著眉心,覺得不舒服到了極點。

「你晚上又沒吃飯了?」他擰起眉,攬住她的腰,把虛弱的她抱到眼前。

「我喝了葡萄柚汁。」她好想吐……她趕緊搗住口,拼命深呼吸。

「告訴你多少次,不要空腹喝葡萄柚……」

「你不要說了!」

季憐低叫了一聲,一股沖出喉頭的嘔吐感,讓她飛快地沖下車。

他的西裝外套在她起身時,飛落到地面上。

季憐沖到停車場的角落花台,整個人往地上一跪,再也顧不得形象地在花台間吐得七葷八素。

「嘔--」她壓著自己的喉嚨,吐到連胃膽都抽痛著。

細長的發絲隨著她嘔吐的姿態,蓋了她一頭一臉。藍雅夫屈身站到她身後,細心為她攏起她的秀髮,拍撫著她的背。

「好一點了嗎?」他心疼地問道。

她點頭又搖頭,吐得虛軟無力後,她雙腿一軟,緩緩地偎入了他的懷裏。

他伸出手臂,用袖子拭著她的唇角。

「很髒……」她無力地伸手想推開他。

「閉嘴,乖乖休息。」

藍雅夫霸氣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用最不折騰她的和緩方式打橫抱起她,往車子走去。

她覺得冷,把自己縮成一團,他旋即將她擁得更緊,讓他的體溫密密地滲入她的肌膚之間。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他親吻著她微涼的臉頰。

「我……回家睡一覺就好了……」她虛弱地搖頭,臉頰貪戀著他胸膛的溫暖,一個逕地往他的懷裏鑽著。」可能只是因為喝太多的葡萄柚汁……葡萄柚太寒了,所以……才不舒服的……」

藍雅夫看著她微張的小嘴,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她最近偏愛葡萄柚汁、偏好的毫無道理可言;而且她最近食欲不佳,現在甚至在嘔吐!

她會不會是……」有了」?

藍雅夫的腳步一頓,他瞪著她此時我見猶憐的小臉,他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下那股興奮得想大叫出聲的衝動。

「我想睡覺……」季憐揉著眼睛,柔弱地揚眸看了他一眼。

藍雅夫擰起眉,感覺自己的心因為她無助的美麗而化成了一灘水。

堅強獨立的她,讓他心折。可此時偎在他懷裏的她,卻讓他心跳加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懷了他的孩子,他只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讓她離開的……

一個男人哪能容許自己的心在外流浪呢?


藍雅夫輕輕將她放入車內的副座,她微掀起眸,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好累,累得什麼事情也無法思考。

「閉上眼睛,乖乖睡覺。」藍雅夫的唇落在她眼瞼上,溫柔地像是一陣微風。

「我們回家。」

***

她聽見書本翻動的聲音,她聽見他呼吸的聲音,她感覺到他的體溫貼在她的肩臂之間。她覺得很安全、很溫曖,覺得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季憐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向床邊那盞昏黃的立燈。

她伸手探出羽絨被外,還沒來得及翻過身。一雙健臂已經將她摟進懷裏。

他深邃的眸子,正凝望著她。

「醒了?」藍雅夫把她頰邊的發絲撥到耳後。

「嗯。」她發現自己身上的禮服已換成了寬鬆的襯衫,甚至臉上的彩妝也被卸去了,而她居然毫無知覺。

她怎麼睡得那麼沉啊?

「現在幾點?」她問,像小豬一樣地用臉頰在他的大掌間摩挲著。

「淩晨四點。」藍雅夫壓住她急忙要跳起身的動作,安撫地說道:」我已經打電話回去告訴過伯母,說你在我這裏休息了。」

季憐伸了個懶腰,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眸子,她撒嬌地把頭鑽入他的懷裏。

她現什還不知邊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所以先假裝一切如常吧……

「你沒睡?」她聽著他的心跳,柔聲問道。

「怕你不舒服,所以在旁邊看著你。」他攬著她的背,也沒逼她。

「傻瓜,我如果不舒服,一定會把你踢起來的。」她故意裝出凶婆娘的表情,眼眸卻泛著水光。

「你確定嗎?正在氣頭上的你,極有可能會趁我睡著時,躡著腳尖一溜煙地逃跑,最後,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在電梯裏。」他揄揶著她,對她的固執可是印象深刻。

「你--」她杏眼圓睜,手指戳向他堅實的手臂。」就算是實話,也不要說得那麼篤定嘛。」

「你噢,明知道自己的個性沖,還老是不知悔改。」敲敲她的腦袋,像拎小雞似地把她拎起來,讓她倚著床頭櫃坐好。」起來喝點牛奶,我幫你準備了一些三明治。」

「我不想喝牛奶。」她扯住他的手臂。可憐地扁著嘴。」我想喝葡萄柚……

「不行。」他站在床邊,口氣堅決無比。」如果不想喝牛奶,可以改喝開水、至於葡萄柚汁,在你沒把三明治全吃完之前,你休想喝半口。」

「小氣藍雅夫、霸道藍雅夫。」她嘀咕著,卻毫無反抗地抱著一顆胖胖的枕頭,靠在被褥之間,看著他矯健的身影在廚房裏忙碌。

她抱緊了枕頭,第一次真心地感謝起上天,讓她遇見了他。

因為親生父親對她的置之不理,所以她從不覺得一個人有義務要對另一個人好。媽媽對她的愛,已經讓她覺得她幸福了而他的愛根本是一個女人所能想像到的奢侈極限啊!

「請慢用。」藍雅夫把一隻大託盤放在她的膝蓋上,並在床側坐下米。」全部吃光,才准下床。」他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季憐乖乖地咬了一口三明治,然後送到他唇邊,讓他也咬了一口--

他坐在床邊,背映著立燈的光線,烏亮發絲垂在前額,英挺的輪廓是比三明治更讓人垂涎三尺的。

這男人才貌雙全,外加有錢有勢。她自認條件不差,可是真要把人放在天秤上秤斤論兩的話,」藍雅夫」的條件很明顯地可以抵上好幾個季憐。

但是,那又如何?她當初喜歡上的是藍雅夫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身家背景。

那她在猶豫什麼?突然發現她深愛的平凡人變身為王子--而且是個有錢的王子,這件事應該讓所有女人欣喜若狂的,不是嗎?

季憐咀嚼著起來,凝視著藍雅夫。她衝動是衝動,衝動過後,腦子也算挺冷靜啦--他們相愛,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我該原諒你的欺騙嗎?」她咬著熏雞肉,美目朝他瞟去一眼。

「當然。」他伸指拂去她唇邊的麵包屑後,笑望著她的平靜神態。

砰--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哪!就知道她不是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

「為什麼?」季憐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合作地昂起下巴,讓他幫她擦嘴巴。

餐巾紙滑過她的唇瓣,他的唇順勢吻上她的,他灼熱的唇齒吮住她細軟的舌尖,與之糾纏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時,才鬆開了她。

「我有兩個你該原諒我的理由,你想聽哪一個?」他問。

「兩個都要聽。」

「第一個理由,我不是惡意要欺騙你,你比誰都清楚我,不是嗎?你可以氣我、惱我,甚至甩我一巴掌,但你卻不能抹殺我對你的用心良苦。」

「第二個我該原諒你的理由呢?」季憐修長的手指撫過他先前被打的右頰,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藍雅夫的眼神拂過她仍然平坦如昔的肚於,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託盤拿到床下放好,免得她一時激動之下,打翻了一床牛奶和三明治殘渣。

「幹麼?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季憐看著他一臉的沈重,整個肩頸立刻僵直了起來。」你要回義大利了?你在那邊有妻子、未婚妻?」

「你啊,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藍雅夫失笑地捏捏她的軟頰。」我只有你一個未婚妻,也打算只娶你這一個老婆。」

「那你幹麼一臉很緊張的樣子,第二個理由是什麼?」季憐推開他,抱住一顆枕頭把他擋在一臂之外,懷疑地盯著他。

他這麼緊張,完全是因為--

他這次是真的無法預知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藍雅夫苦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第二個你必須原諒我的欺騙的理由是……」他慢條斯理地以雙手握住她的肩,緩緩地說道:」我是你肚子裏孩子的爸爸。

季憐手裏的枕頭咚地一聲掉下床,砸在牛奶杯上,翻倒了一託盤的雪白。

「我……肚子裏……」她瞪著他,聲帶像被人捏住一樣地說不出話來。

「我並不確定,我只是猜測。你想一想,你的生理期多久沒來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表情甚至是嚴肅的。

季憐用手搗住自己的太陽穴,腦子才一仔細地想,小臉馬上刷白成一片。

「我……根本沒注意我這兩個月的生理期,都沒有來……」她咬住自己的手背,整個人開始顫抖不已。

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卻又狼狽地別開了臉。她這輩子從沒想過,她會為人母!

一股奇異的酸楚感覺再度從腹部升上來,穿過她悸動的胃、驟跳的心臟,升上她的喉嚨、沖上她的鼻尖……

「別擔心,我明天帶你上醫院檢查--」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顆枕頭已經甩上他的臉頰。

藍雅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他才抓起枕頭,正打算要對她曉以大義時,她卻突然抱住雙膝,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她的眼淚決堤似地流了滿臉,她趴在雙膝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抬頭質問著他:」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時……」

「應該是。」他急忙拿過一盒面紙,跪在她身邊待命。

「你為什麼沒戴保險套?」面紙覆在臉上,很快地濕了一張又一張。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得這麼慘,可她就是想哭、可她就是停不了礙…

「我那天哪記得那麼多。」當然不能說他是故意的。

藍雅夫心疼地傾身把地摟入懷裏,拍著她抽噎不停的後背。」別哭啊,有孩子是讓人開心的事啊!」

「都是你害的。」她睜著一雙小白兔眼瞅著他,瞅著、瞅著,她的眼淚再度大珠小珠般地落在他盛接的手掌中。

「我會負起責任的。」他親吻著她的眼淚,覺得自己的心快被她哭碎了。她真的不想有個小孩嗎?

季憐趴在他的肩膀,跟著他的呼吸頻率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她抬起頭看他,雙眼仍然水汪汪地噙著淚。

「我要喝水。」她說,像個任性的娃兒。

「好,喝水。」他立刻沖向廚房,開了瓶礦泉水,插了吸管送到她嘴邊。

季憐咽了幾口水,注意到他緊張到連眼都沒眨,扶著她身子的手臂也僵得像鋼條一樣。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有孩子。」她大聲說道,一手搗住自已的肚子。

「我喜歡有個像你的女兒,我要把她寵上天。她笑起來的時候,會像你一樣可愛地眯著眼:她撒嬌的時候,會像你一樣睜著美麗的眼睛……」他撫著她的肚子,笑得就像個好爸爸。直到他的手臂上,突然又落了幾顆眼淚,他才大驚失色地抬起頭看她。」怎麼又掉眼淚了?」

「你幹麼對我這麼好?」她揉著眼睛,順著他的手勢偎到他的胸口。

她伸出雙臂緊擁著他的腰,在他的心跳上印下一吻,然後皺著鼻子,抬頭對他一笑。」傻子藍雅夫。」

「我愛你,不對你好要對誰好?」他松了一口氣,輕撫著她的長髮,當真被她的舉動弄得神經兮兮了。

嗯,孕婦的情緒,果真比較不穩定。看來,在孩子沒出生前,他還有場甜蜜戰爭要堅持下去。

「可是……你也知道,我工作一忙起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我怎麼照顧孩子?」季憐一根一根地掰著他的手指,猶豫地咬著唇,完全不復以往的自信。

「有我在,我會比你自己還照顧你的。」他立刻接話。

「我相信你,可是我不是那麼相信我自已。」她搗住他的唇,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說話。」我之前會答應你的求婚,是因為我覺得婚姻是兩人感情的延續。現在你一下子要我適應婚姻和孩子兩件大事,我這人一來急性子,二來又沒法子容許事情做不好,到時侯我的脾氣一定會壞到把你弄瘋的。」她愈說愈快、愈說愈急,急得連指尖都冰冷了。

「我對你有信心。」他牢牢握住她的雙手,沈沈地凝視著她,平穩的語氣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而你難道不相信你自己的適應力嗎?」

季憐看著他,拉起兩人交握的手,深深印下一吻。

「謝謝你。」她不可能再更愛這個男人了。

「我們儘快結婚吧,在你還可以用性感美豔姿態穿新娘禮服的時候,辦一場讓全世界男人都嫉妒我的婚禮。然後,你會有大半年的時間可以適應寶寶。」他說。

季憐咬住唇,沒說話,因為現實開始一項一項地擊上她的心頭,她從來就不是夢幻型的人物。

「我們結婚以後,要住臺灣還是義大利?你知道我媽媽一定是要跟著我的。」她握著他的手,低聲地說道。

「義大利的鄉間陽光普照,風景優雅得像童話故事一樣,非常適合居住,伯母一定會喜歡的。」藍雅夫信心十足地說道。

「我不要當一個無所事事的少奶奶。」童話故事上沒有提過當王子有錢有勢,而公主又在異地擁有自己一番事業時,他們該如何找出時間來相愛?童話故事沒說,因為那是童話,不是現實人生。

「'藍'的事業龐大,總有你能負責的部分。」藍雅夫此話一出,立刻地來一個白眼。

「我不要你硬幫我安插職務。」季憐反彈地說道,杏眸炯亮地看著他。」我要在臺灣的工作,這裏才是我最熟悉的領域。」

「我的意思是說,你有專長,不論在哪個地方都一樣可以發揮。」

「是啊,我連義大利話都不會說,就要去和當地媒體套交情、做公關?」她挑頭.

「我很想告訴你,我可以搬到臺灣來陪你,但是--我不能。」他實際地說道,挺直身軀認真地和她面對面討論著。」你該知道我的家族、我的事業體系都在義大利。」

「我不可能那麼自私地要求你為我付出那麼多,你對我的好已經夠讓我痛哭流涕了。」她捧著他的臉頰,在他的頰印下無數個感動的吻。

「你想怎麼做?」

他的人生加入了她,大方向不會有太多的變幻,可她不同--她即將要做出的選擇,可能是條離鄉背井、重新開始的艱難之路。

「我想在臺灣待產,然後,每年住在臺灣半年、義大利半年。她咬著唇說道,知道這個提議其實對他不公平……

「孩子怎麼辦?」他皺著眉問道。

「孩子跟著我,我在哪里,孩子就在哪里。」她小聲地說,討好地抱著他的手臂。

「很好,我們很像在談判離婚。」藍雅夫雙唇一抿,臉色也沉了。

「你的口氣很不友善。」她扁著嘴,不開心地睨他一眼。

「親愛的,沒人聽到要和自己的老婆、孩子一年分開半年,會覺得開心的。」他把她攬到胸前,眉頭緊鎖。

唉,難說沒有其他的好方法嗎?」

「那該怎麼辦?就算我真的要搬到義大利,我也需要時間適應埃我不想拋掉這邊的工作,也不想一下子就把自己丟到陌生的地方埃」她紅了眼眶,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她好想哭!

藍雅夫看著未來老婆一臉的苦惱,他歎了口氣,挑起她的下顎,用一種無奈卻又極端寵溺的方式看著她--看來,他接下來註定要當空中飛人一族了!

「我同意你留在臺灣待產,我也同意你採取臺灣待半年、義大利待半年的方式。但是,你也要答應找要儘快適應義大利、儘快進入那邊的狀況,可以嗎?畢竟我的根在那裏,我希望孩子也可以在那裏成長。」

見她點頭,他才繼續說道:」原則上,我不想和我的老婆、小孩分開太久,所以,你在臺灣,我人就在臺灣,只是偶爾要出差回到我的家鄉就是了。」他挑挑眉,自嘲地笑著。

季憐看著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藍雅夫,我愛你!」

季憐跳到他身上,又叫又跳地又笑又哭的。他的計畫根本都在配合她啊!

「你會不會後悔找了這麼一個麻煩的女人當老婆?」她破涕為笑地摟著他撒嬌。

「那要看你用什麼甜頭來賄賂我?」藍雅夫雙手交插在胸前,一副等她積極表現的模樣。

季憐瞠了他一服,嫣然一笑,嫵媚地奪人心魂。


她扯近他的身子,才解開他襯衫的扣子,纖纖玉指立刻直接撫上他結實的胸口。」你願意無怨無悔地陪一個有點任性、有點衝動、在氣頭上會口不擇言、但事後保證會反悔的女人,共度一生嗎?」

藍雅夫粗喘了一口氣,因為她的雙唇已經隨著她雙手遊走的軌跡,性感地在他的肌理上移動著……

「我願意。」

他還能怎麼回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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