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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光澤 -【情義乾哥哥(災難國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6:58     標題: 光澤 -【情義乾哥哥(災難國之二)】《全文完》

情義乾哥哥~災難國之二 - 光澤

嘿,別看她一副牲畜無害的清純甜美模樣
私底下崇尚暴力美學,立志打遍天下無敵手
為求增加實戰經驗,以及乾架對手源源不絕
決定進入警校念書,成為“鏟奸除惡”的條子
這回奉命“在職進修”,與黑道大哥打交道
一陣拳打腳踢之後,她的終身大事就此底定
除了必須履行夫妻義務,還被要求管理幫派
盡管黑白兩道勢不兩立,但她全是為了任務啊……
好吧,她承認他是好貨色,滿符合她的喜好
就算他當她是惹禍精,逮著機會便避她遠遠的
害她張著大眼滾棉被,獨嘗做個怨婦的嘔滋味
她還是會用盡心機讓百煉鋼心甘情願化成繞指柔
因為她就是想和他牽扯不清,不想和他劃清界線嘛…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7:20

楔子

  拍桌子的聲音大作,低沈的咆哮聲在室內回響,震得路易十五時代的古董家具微微晃動,連天花板的枝狀水晶燈也在搖晃,折射出五彩璀豔的光芒。

  不過,這富麗堂皇的地方並非美術館,也絕不是私人招待所,而是中央的刑事警察局七樓,偵十隊。

  白道黑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妖魔之宮,惡鬼的集散地,有萬魔之王坐鎮指揮的公權力機構,雖然屢建奇功,破獲大案,但捅出的樓子也讓上層長官生不如死。

  而且在得到八卦媒體的青睞後,它在市井小民間的知名度也有漸漸提升的趨勢。

  對於只聞其名的人來說,都知避凶趨吉,但對於身受其害的人來說,卻還是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正蒙受其害的乾歌相當瞭解個中滋味,他拚命克制殺人滅屍的衝動,看著眼前巧笑倩兮,氣勢如虹,姿態萬千的女魔王,偵十隊的隊長,正擺出一臉無辜的單雙。

  認識眼前女人十幾年,乾歌沒有一天不後悔,但是此刻,他後悔到無以復加,氣得顫聲喝令:「單雙,妳去把那個人帶走,解除妳的命令。」

  單雙媚眼如絲,托著下巴,看著對方銳利如箭的雙眸,玩味的惡意笑容三級跳。

  能讓說風是風、要雨有雨的北部最大黑幫──乾陽堂現任當家如此心有不甘,怎能不令她心情大好。

  更別說從小兩家交好,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從沒看過乾歌失去理智,讓她更是想好好玩弄他一番。

  「乾哥哥……」單雙刻意嬌滴滴的喚著,得到一記更嗜血的眸光,「你可是乾陽堂的堂主大人,身爲老大連一個小女人都搞不定,唉,乾爺爺一定死也不能瞑目……」

  女人的嬌言軟語斷在男人虎勢欲撲的動作下,可惜,這兒是她的地盤,乾歌方動了動,幾個女警已手按著槍貼近。

  雖然形勢比人強,但更重要的是他無意掀戰,勉強咽下怒氣,只是他控制不了臉部表情。

  「爺爺他還沒死!」乾歌咬著牙說道。

  一開口就咒人死的女人笑容異常。

  若非乾歌先前動了不該動的念頭,她何需派人前往阻止,對於逼她出手的男人,她毋需手下留情。

  「哎喲,他還沒死啊?是該死的時候了啦,那個老色狼也玩夠本,就算下地獄也該含笑……況且,知道你這傢夥在打什麽算盤,他不阻止也該死啊!」單雙十足算計的說道。

  乾歌退了一步,表情陰晴不定。

  單雙不但是三線一星的警官,更是單氏家族的三小姐,單家勢力龐大,從小耳濡目染,這個女人手腕高超自不待言,既然她要插手,事情就絕不可能如此單純。

  「妳這是什麽意思?」他警戒的問。

  端坐在洛可可式奢華花桌後的人兒微微一笑。

  「我三番兩次需要乾哥哥的協助,你都不成全,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嘛……我也只好不成全你的計畫啊。」單雙意有所指的說。

  聞言,乾歌的心火又起,再也無法冷靜,陰笑著舉起左手,無名指上一枚白金戒指冷光閃耀。

  「只爲了我不幫妳胡作非爲,妳居然礙我的事!」乾歌氣得想殺人,聲音高了八度,「我娶了她啊!」

  男人被逼上梁山,單雙的詭計尚未結束,她眸底掠過精光。

  「那就離婚啊……這個年頭,閃電結婚再閃電離婚又不是什麽難事。」單雙加重了語氣,「難不成,乾哥哥,你捨不得和她離婚?」

  一句隨口的玩笑話,卻像是威力強大的言語攻擊,讓男人的眼神流露出他心神受到的震蕩,令女人看得目不轉睛。

  死穴好似被單雙用五寸高跟鞋狠命一踩,不知是「捨不得」還是「離婚」哪一個詞讓乾歌瞬間睜大了雙眼,卻不復兇狠,下一秒,他怔怔的轉過身,像是一抹遊魂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看著乾歌那慌張失措的背影,單雙難得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咦?真被我說中啦?!這下完了,我竟然送一個女警去當大哥的女人,魏局長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胃會爛掉的,不過……」單雙嘴裏喊糟,表情卻接著被一抹妖笑取代,「有趣啊,中頭獎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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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

  「嘿,我結婚了。」

  武豪豪不當一回事,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彷佛投下了原子彈,讓武家的餐桌起了滔天波瀾。

  餐桌旁幾個眼神迅速交換,一名中年婦人知道風暴來襲,和幾個年輕的男人動作快如電光,迅速將餐桌擡離戰區,並且貼緊牆面。

  以武家拳聞名武術界,幾十代的武術世家,現任的宗師,和天賦異能,武學天才的小妹要開打,能閃多遠就閃多遠是武家人保命的哲學。

  看見美味菜肴消失,武豪豪佔據一半小臉的大眼睛一眨,接著無可無不可的單扒著飯。

  正對面,一手舉筷、一手舉著高粱的中年男人,額頭和太陽穴的青筋全數暴起。

  「豪豪,妳剛才說什麽?」武浩天以爲自己聽錯了,一字一字的問道。

  武豪豪擡起巴掌臉,直勾勾的盯著身爲父親的男人,絲毫沒有悔意。

  看老爸變臉,內心浮現一個好大的爽字!

  「我說我嫁人了。」武豪豪輕快的回應。

  武浩天喉頭不自然的滾動。「嫁人……不用先知會父母的嗎?」

  武豪豪哼了一聲,對於小小報復,她一點都不覺得過分。

  「誰教你不升我當師匠,我足足當了十年的副師傅。」她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一直無法得到最高榮譽,怎能教她不氣悶。

  武浩天原本就方方剛剛的臉硬成鐵板,勉強保持理智的說:「在妳還沒有取人性命的自覺前,當然沒有資格當師匠。」

  武豪豪不知是炫耀還是挑釁,亮出手上的白金戒指。

  她的爸爸是個愛面族,超要面子,打從小時候開始,她聽了五萬遍,說什麽一定要三媒六聘,遵照古禮,風風光光,才要嫁出他一堆兒子中唯一的女兒……

  「不升我資格無所謂,我也不理你同不同意就嫁個人氣死你……怎麽樣?你這老頭能體會我有多不甘心了嗎?」

  聽到不甘心三個字,深有所感的中年男人,手上筷子斷了,杯子碎了,怒火攻心。

  他的寶貝女兒偷雞摸狗的嫁人!

  這話傳出去,在街坊鄰居間,鐵定加油添醋到不堪入耳。

  而且居然只是爲了他不升她的格?!

  「說,是哪個臭小子敢吃了我的寶貝女兒?」要殺人也要有目標,武浩天立起身子,大聲吼道。

  武豪豪不甘示弱,放下了碗,擺出守勢。

  「我才不是被吃,是我吃了乾陽堂的乾歌!」信奉想要的自己動手,她從來只有主動,絕不被動。

  不講還好,這話一出,一記掃腿從右而至,正式開打!

  武浩天已經氣昏了頭。

  「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怎麽會教出妳這個逆女,居然不知羞恥的去勾引男人!而且誰不好嫁,竟然嫁給一個俗仔!」

  武豪豪擡手一擋,向右壓身的同時,一個鷂子翻身,利用輕巧體型,切近震怒中的父親,一記重拳。

  「他才不是俗仔,他是大哥!」武豪豪怒吼著,不知爲何,她就是想澄清,想守護他的顔面。

  武浩天頭一偏閃開攻擊,直取女兒沒有防備的腰際。

  「大哥又如何?混黑道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在被擊中前,武豪豪捉住來襲的手,急進一步和父親錯身,翩然轉身,腳下一絆,借力使力,順勢將父親的右手反扣,壓制在地面,鎖住他的所有動作。

  僅三招就聽見爸爸悶聲呻吟,武豪豪快意的笑著。

  「老爸,你輸給我已經不止一次,還不快把宗師的位置讓給我……外婆要我守住武家招牌的!」

  武浩天呸了聲,「不可能!」

  武豪豪冷笑,「那你就別管我嫁給誰!」

  武浩天再度斷言,「這也不可能!」

  骨肉至親的父女卻爭執不下,這前因後果只好回溯到七天前開始說起。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7:39

第一章

  不多一分,不少一秒,七天前。

  春天,萬物復蘇的季節。

  混合了灰塵的雨水在玻璃窗面流動,那種吸塵器內部一般的味道,會讓人的渴念瘋狂。

  窗邊,一尊有生命的美麗洋娃娃正在歎氣。

  比紅豔小嘴還大的一對清澈雙眼寫滿了百無聊賴,玲瓏嬌小的身軀被無聊壓得喘不過氣來,就連細鬈的淺褐色發絲也因爲濕氣過重而全都塌下。

  洋娃娃的內心有一股衝動,在這一刻爆發,她霍地躍起,想扭轉一成不變的世界。

  「啊啊啊啊!煩死了!我要打架,我要找個人來揍啊!」武豪豪抓著頭髮,穿著超短迷你裙的警察制服,又叫又跳。

  洋娃娃三天兩頭的暴力宣言,對於刑事警察局的偵十隊來說,只是家常便飯,衆人不以爲忤,連回應都懶。

  明明公告了什麽,卻被當成一陣風,武豪豪的空虛感油然而生。

  「有沒有不招供的嫌疑犯?給我拷問!」洋娃娃用著達到噪音分貝的音量大叫。

  在不想理會她的人群之中,有一個冷然古板的女人幽幽開口。

  「妳上一回爲了攻堅,對歹徒動用私刑,毒打了二十幾個人,現在再把犯人送到妳手上,不是擺明讓犯人受死?!我不打算繼續扛罪。」

  身爲魔宮唯一的正常人,拿萬魔之王的隊長沒轍,卻可以管轄所有隊員的副隊長──靜默的聲音無比冰冷。

  上一回偵破有史以來最大宗的LSD毒品案,卻讓她寫了無數的檢討悔過報告,再放任武豪豪闖禍,她這一輩子就別想調離偵十隊,也別想好好過她的公務員生涯了。

  武豪豪沖到靜默身邊,熱烈的喊著:「我會那麽做,也是爲了要突破歹徒的火線包圍啊!副隊長,有沒有什麽案子可以辦?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就去心理輔導室報到,妳這樣子根本是個暴力刑警,絕對是變態,這些都是不被准許的,包括嚴刑逼供在內。」靜默從不跟著人來瘋。

  這話一出,衆人暗暗同意點頭。

  武豪豪卻無法理解,很是無奈。

  她打人有什麽不對?那些人都是壞蛋,本來就該揍啊!

  武豪豪大眼一紅,幾乎就要流淚。

  「我念書當刑警,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和人乾架啊!我爸老說我沒有資格當師匠,我需要增加實戰經驗來取得他的認同!」

  頂著一張未成年臉蛋的小警花,今年早已二十五歲,和她甜美的外表反差最大的是她破壞力驚人,可以直接用人肉兇器來詮釋,一身武藝連警大教官都甘敗下風。

  而在武豪豪通過國家考試後,開始被當成皮球踢的生涯,各個單位都怕沾上燙手山芋,原因很簡單,她明明和犯人沒仇,但下手不知輕重,這讓被人權團體和媒體記者盯上的警界如坐針氈。

  直到被單雙選中進偵十隊,她才有機會發揮,現在又關著她,她何年何月才能當上武家拳的師匠?!

  連師匠都當不了,那宗師之位就更遙遙無期……武豪豪好似在油鍋中,受盡煎熬。

  靜默眼前一黑,爲了這票可怕的屬下而頭疼,但在她打算開口告誡的同時,門口響起一陣答答的高跟鞋踩踏聲,讓她頭皮一陣麻的轉過頭去。

  美豔驚人的單雙抿嘴淺笑,辜負靜默的期待出現,而武豪豪也含著眼淚沖上前去。

  「嗚……隊長,副隊長不給我犯人打啦!」知道隊長向來挺她,武豪豪抱緊眼前的浮木。

  單雙靜靜的勾起懷裏的洋娃娃的下巴,她早已有所準備。

  「豪豪,乖,隊長知道妳想打架,有個好地方讓妳去玩喲。」

  魅惑的魔音響起,彷佛能催眠聽見她聲音的人,更別說是對上了胃口的武豪豪。

  洋娃娃感動得淚眼汪汪。

  很奇怪,她的外表非常女性化,內心卻不像一般的女孩,既不愛美也不愛玩樂,唯有習武時的腎上腺素分泌,攻擊的快感,打到對方無力還手的成就感,渴戰的衝動佔據了她的心神。

  前任宗師──外婆說她是戰鬼轉世,有一個蒼老的靈魂,什麽都不要,只執著于武學精進,所以早選中了她當宗師,可外婆死後,她那繼任的老爹卻不停的阻止,連師匠的位置都不給她,讓她無法挑戰更上位的對手,根本沒有機會堂堂正正的打架。

  明白這一點,於是她選了一個能夠合法打架的職業。

  「我去,十九層地獄我也去!」武豪豪渴切的喊著。

  單雙點點頭,睨了氣白了臉的靜默一眼,又徑自說道:「知道乾陽堂嗎?妳就去乾陽堂吧!」

  武豪豪被渴念攻心,開心得直打顫,可「乾陽堂」三個大字讓靜默變臉。

  「胡鬧,這可是和黑道勾結!隊長,妳不可以派豪豪到乾陽堂去,那可是北部最老而且最大的黑幫啊!」

  單雙輕聲一笑,了然於心的表情,讓人看了更是有氣。

  「靜默,妳終於說了句人話,沒錯,北乾陽,南明幫,北部的各角頭勢力以乾陽堂爲首,那兒一定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打架,讓豪豪去在職進修呀!」

  武豪豪猛點頭。

  說得好,在職進修就是她的本意啊!

  「副隊長,這是隊長叫我去的,妳沒話好說了吧!」

  靜默杏眼圓睜。她就是有話不吐不快。

  「之前幾次肅清掃黑專案的大哥,最近都放出來了,北部的黑道勢力正是一團亂的時候,很多當年的小弟不願將大哥的位置拱手送還給剛出獄的大哥,唯一還能鎮得住局面的乾陽堂現在是風暴中心點,豪豪這一去,凶多吉少。」靜默冷靜的分析。

  聽屬下這麽說,單雙滿意的輕拍了下對方的頭,像贊許一隻小狗,旋即被揮掉也不在意。

  「呵呵呵,不愧是我的手下,懂得不少嘛……」單雙頓了頓,吊足了屬下的胃口後方才開口,「不過,乾陽堂的堂主是我的乾哥哥,老堂主是我的乾爺爺,有我一句話,豪豪會是上賓。」

  靜默早已知道長官和黑道交情匪淺,卻沒想到是這麽深的關係,黑金勢力不分的見解湧現,讓她無法言語。

  但是不知死活、唯打是命的武豪豪卻揚起一朵燦笑。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這下要打多少架都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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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只要是群體生活,勢力便從未消失過,但集結成幫派,又非所謂正規的法治機構,所以不知從何時起被稱爲黑勢力。

  通常公權力只有在事件發生時産生作用,而黑幫自然而然成爲預防不幸發生前的其中一股力量,古今中外皆然。

  將它的神秘面紗拿下,不過是社會運轉的一個區塊,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差異,毋需汙名化,更不用妖魔化它的存在。

  當然,被權勢所迷惑,進而爭權奪利,墮落到爲非作歹、無所不爲,成爲名副其實的黑勢力者也在所多有。

  但乾陽堂並不是其中之一。

  北乾陽,南明幫。這兩股最大的勢力,本質接近黑暗界的公權力,尤以乾陽堂的歷史最爲悠久。

  綿綿春雨落在一棟古老氣派的日式平房屋檐,深色瓦片間淌泄著一道道的水流,好似將庭園區隔成帶狀風景,說是古風樸質,不如說帶點後現代主義的味道。

  置身古老的房舍,自然的律動在在讓人心情寧靜,但此刻屋內的氣氛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無人有心賞玩日式庭園美景,也無人聽見雨聲,他們都因爲堂堂坐在大位上的凜然男子一分鐘前的發言而感到震驚。

  抿著唇,身爲堂主的乾歌給了衆人一些消化時間,方又繼續說明。

  「各位,剛才所作的決定……」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雖然知道不得僭越,但他已顧不得禮數,開口打斷了堂主的發言。

  「堂主,乾陽堂絕不能解散!」他是乾陽堂下的蛟龍會會長陳誠。

  這一聲不能解散,讓各個老大齊聲附和。

  「近來道上事端多,乾陽堂不能解散!」

  「堂主,請三思!」

  「解散一事究竟是何因由,底下多少弟兄該如何生活?」

  在場除了大老,還有新生代的頭頭,衆人你一言、我一句,阻撓聲震天價響,但乾歌不發一語,眸子裏坦蕩蕩,震懾於堂主的威嚴,不多時,便又全數安靜了。

  他們有感覺,堂主的心意鐵一般硬。

  氣氛凝重了起來,一名老臣歎了口氣,望向乾歌身旁的老人,輕輕開口,「堂主若要意氣用事,還望老堂主出個聲,表達你的看法。」

  敬重賢老,長幼有序,在黑道倫理蕩然無存的現代,乾陽堂是少數中的少數,但也因此,安定了內部的力量,比起一般黑幫更穩固。

  利用這個重視輩分的傳統,元老請出老堂主,希望能打消堂主莫名其妙的決定。

  被人點名,早已退位的乾波收起瘋瘋癲癲的模樣,像個一般瘦老頭兒,恬淡地笑著。

  「現在的堂主是乾歌,我早已不插手堂裏的事情,今兒個是老骨頭們都聚集了,才出來和大家打聲招呼。」

  說完,乾波不由得歎息,又將問題丟回乾歌身上。

  他明白爺爺也不贊成這個決定,亦清楚解散乾陽堂是個重大決策。對內,無數弟兄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對外,多方勢力傾軋的現在,無異是扯斷平衡索,將會天下大亂。

  黑白兩道都將不平靜,秩序重建的光明重現前,必然經過長久腥風血雨的闇夜。

  可是解散黑幫永遠不可能有最適當的時間點,現在雖然時機是差了一些,但是爲了長遠的目的來看,這些犧牲都是必要的。

  他已不願再有人爲了他而流血。

  乾歌念頭一動,撫上隱隱作痛的胸口,雙眸一凜。

  「乾陽堂即將成爲歷史名詞,我對弟兄們接下來的生活已有了打算,在場各位……」

  不待他說完,老人家又幽歎一聲。

  「唉,連曾孫子都還沒抱到,我父親創下的乾陽堂就要消失了。」

  乾歌知道爺爺不會明著阻止,迂回政策暗著來是他的絕招。

  「爺爺,沒人肯嫁我,反正也沒有後代可以繼承乾陽堂,早痛晚痛都要痛,趁你還有口氣,可以見到乾陽堂的誕生和終結,也算是有始有終。」

  他說得天經地義,乾波卻不能接受。

  他早知道乾歌有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你把所有的新娘人選往外推,你要幾個妻、幾個妾都不是問題。」

  乾歌搖搖頭,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願有外戚勢力橫生枝節。

  「沒有女人能打敗我,自然沒有資格當乾陽堂的堂主夫人。」

  乾波冷笑。

  他這個孫子開出的極道之妻條件就是能打敗他這個堂主大人,擁有絕對保護自己、不扯他人後腿的能力。

  「打敗你?談何容易!」

  正當氣氛沈重之際,突地,門外響起了慘叫聲和鬥毆聲。

  乾歌神色一轉,升起警戒的同時,和紙拉門已被一個碩大物體貫穿,飛過衆人眼前,砸中楠木大桌,桌子碎成片片,身穿黑色西裝的屬下躺在其中,口吐白沫。

  他擔心了手下半秒,擡起頭,一幅異景引爆心海底部的大地震。

  妖豔的江戶時代百鬼夜行浮世繪,正中央是具染血的精美西洋人偶,淺褐色的細鬈發絲在風雨中飄揚,一對明亮的大眼在春雷閃電中閃耀,噙著笑的唇彷佛接著便會撲上來,露出尖牙咬斷獵物頸子的動脈。

  無疑的美反而令人心生畏懼,乾歌自不例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不明來歷、膽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之人。

  握著拳的洋娃娃眸子骨碌碌的轉著。

  她身後是一堆呻吟中的手下敗將,活動過筋骨,心情大好,抒解了內心渴戰的焦躁後,有了多餘的心力來找她的任務目標。

  「喂,誰是乾歌?」武豪豪甜甜的問。

  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會打人嗎?

  或許是情景太過詭異,經過大風大浪的道上角頭們沒有反應過來,原本集中在女人身上的視線,突地改向,全往坐在大位上的年輕男人和老頭子射去。

  武豪豪只瞧了下,甩了甩手上的鮮血,眉頭緊蹙,朝著老人家開口,「乾歌,我不能讓你解散乾陽堂。」

  乾波老謀深算,微微一笑。

  這個小女人好像找錯物件,不過他不太在意,將錯就錯,問問她的來意無妨。

  「憑什麽不准?妳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夠起死回生嗎?」乾波出乎衆人意料的說道。

  武豪豪歪了下頭。

  她的確沒有權利置喙,不過,什麽天大的事情沒有交換條件?

  「無論你提出什麽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你不解散乾陽堂!」她說得豪氣乾雲。

  好氣魄,好威風。

  乾波一笑,眼光往旁邊一掃,孫子正瞇著眼思索什麽,他倒已先有了主意。

  「要妳嫁也可以嗎?乾陽堂正好缺個堂主夫人。」乾波年紀雖大,但玩世不恭,隨口笑問。

  「爺爺!」

  「沒問題!」

  乾歌和武豪豪同時出聲,受到牽引,兩人互望了眼,男人是受到驚嚇,而女人卻是心一跳。

  「你才是乾歌嗎?」

  聽見年輕男人叫爺爺,對乾歌的背景還有點印象的武豪豪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誤會了。

  不過,一腳踏進棺材的老男人她都答應嫁了,這個威嚴剛毅的年輕男人更是不用考慮了。

  「一言九鼎,如果我嫁就可以不解散乾陽堂,那要我嫁小狗也無所謂。」壓下心頭對乾歌的悸動,武豪豪頓了頓,口氣一轉,視在場所有男人如無物,「不過,得先打敗我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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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後,乾家柔道場。

  乾歌皺著刀一般的墨眉,剛硬的五官也繃得死緊,四肢百骸全進入戰鬥狀態。

  過去三十年都是對手努力讓他打退堂鼓,才能得到他的首肯,現在立場對調成他要打敗對方,對方才點頭。

  還真是簡單。

  主動求敗,輸給眼前的女人,這樁婚事就告吹,比過去和從小習武的黑道第二代千金們比武的情況還要單純。

  乾歌無法不在內心這麽想。

  他只要認輸就可以了,但是他的身體無法配合他的想法,雙手在胸前一護一擋,將一拳不知輕重,往致命處襲來的女人往後一推。

  女人來勢洶洶,每次出手都攻擊身體重要部位,激起他的求生本能,而武學造詣之高,也讓他潛意識想與她一較高下。

  一切都是反射動作。

  從抱著奶瓶就浸淫在武鬥世界中,破壞系格鬥家洋娃娃一樣是無意識行動,順勢化力,輕巧往後華麗空翻,足尖靈巧點落在榻榻米之際,不由得甜甜綻笑。

  「很好,你夠強,不愧是黑道大哥,打起來真帶勁!」

  打了半個小時,武豪豪卻一點都不累,任由汗水流淌,滿心喜悅。

  穿著柔道服的男人高大威猛,眼神淩厲,攻守皆不馬虎,不知多久沒能棋逢對手,使她連骨頭都發癢。

  場邊咆哮著要她服輸的聲音,更催動了她的好勝心。

  她絕不會輕易認輸,要她,就得付出代價!

  念頭一動,她低下身,一記足掃,攻擊方式遽變。

  乾歌不是省油的燈,腳下用力,硬接了這一腳。

  見被擋下,武豪豪還沒來得及稱讚,她的衣領已被人提起,雙腳淩空。

  她手刀一劈,力道之大,讓男人手一松,她主動拉近距離,嬌豔一笑,小臉滿是奸詐。

  「哈啊!」

  反過來抓住男人的衣領,蹲下身轉進他的懷裏,她大喝一聲,將他過肩摔出。

  乾歌沒有如女人預料的被重摔在地,反而扣住了她的右肩,貼著她的身,讓她僅甩了半圈。

  四隻手都緊握著不屬於自己的衣領。

  乾歌眸光灼灼,這小女人先前全是用獨家的拳術,現在卻用自己熟練的柔道招數對付他,看不起人也太甚了!

  「妳個子小,使用過肩摔會有先天的限制。」不該和她纏鬥,應該認輸,但又打上了癮,久攻不下,種種矛盾讓乾歌粗聲喝道。

  「如果不是和你這種黑帶打,我有把握能將人摔出五公尺外!」徹底被看扁,武豪豪吼了回去。

  「妳太狂妄了!」

  「隨便你怎麽講,不過,我的重點並不是過肩摔。」

  武豪豪話一說完,先一步放開手,她知道自己個頭不高又不壯,使用柔道技巧只是爲了能正面近身,往男人守備死角的腰際攔抱,用力一翻,一記變形過肩摔就這麽冷不防使出。

  力道減半,但威力加倍的特殊招式,讓隨即在地上轉了兩圈才穩住身體的男人眸光陰狠冰冷。

  這是綜合搏擊術,在他的認知中,只有一種人會熟練這種技巧!

  「妳是條子?!」

  武豪豪一聽,奉上笑臉。「答對了!」

  她嘴裏說話,手腳也沒有閑下來,剛猛招數又驀地使出,膝蓋頂向對方的下巴。

  男人動作更快,側身一躲,旋身由下而上往女人胸口一踢。

  武豪豪吃了一腳,胸口爆出劇痛,退了幾步,但內心衝擊還遠大於身體所受到的直擊。

  「喂,這違規了吧!」她哇哇大叫。

  乾歌雙腳站穩。

  面對這個出手兇狠,能夠靈活使用不知名拳術、柔道、空手道,方才還加上泰拳的女人,他根本不用再講究規矩。

  「妳是誰派來的?」乾歌冷冷的問。

  看著男人亮起三級警戒燈,場邊氣氛也凝重,老鼠怕貓,混混怕條子,她是警察,這些人自然忌憚,武豪豪知道事態嚴重,不過她並不害怕。

  任何事情所帶來的恐懼,都比不上男人不肯再和她打下去的痛苦。

  「單雙,我的隊長,她說你是她的乾哥哥,特地派我來阻止你解散乾陽堂的!」武豪豪毫不掩飾的說。

  許久沒聽到的三個字讓乾歌失去理智。

  名爲憤怒的休火山爆發,他刷地變臉,動作快如閃電,抓住她的衣襟和衣袖,似是過肩摔,但右腳卻將女人緊連在地上的雙腿掃起,摔趴在地上。

  這是柔道中的神技,和謎之天狗摔並駕齊驅的幻之山嵐!

  一轉眼就被乾歌殺個措手不及,快得看不清,從沒想到會輸的武豪豪,腦子神經短路,軟在地板上神智空茫。

  「怎麽一回事……我怎麽可能……會輸……」

  乾歌陰沈著臉。「不准用那種噁心巴拉的名詞叫我!」

  乾哥哥……乾歌深深痛恨這個娘娘腔的外號!

  他這一生最恨別人拿他的名字開玩笑,而這個惡作劇的帶頭者,正是眼前小女人的頂頭上司──單雙!

  道上的人都知道這三個字能讓他怒火中燒,變成惹不得的猛獸。

  不知道男人怎麽想,武豪豪眸子失焦的轉動,震驚、不甘、憤怒等情緒翻湧,猛地,一絲笑意從深層湧現,她笑開了臉。

  太好了,她可以一直留在這個男人身邊,他打敗了她,但她卻覺得好開心,從此不缺對手了……

  「你打贏了耶,我只好遵守約定嫁給你。」對婚事沒有太大感想,但望著讓自己吃下希罕敗仗滋味的男人,武豪豪低喃,心湖劇烈晃動。

  小女人一語驚醒了被憤恨蒙蔽心眼的乾歌,他猛地望向場邊,那兒有個小老頭奸詐的、期許的回望。

  「咱們乾陽堂的堂主夫人終於産生囉!擇期不如撞日,所有人爲證,乾歌和這位女士正式成婚!」乾波笑著宣佈。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8:23

第二章

  霏霏春雨在傍晚時分停了,蛋黃般的月懸在空中,庭園散發萋萋芳草的香味,四周一片寧靜。

  除了主屋裏酒酣耳熱,正在狂歡的人們。

  放下心中大石,衆人喜上眉梢,被堂主召喚而來卻聽見能讓心臟瞬間停止的解散事宜,在無法阻止之際,事情急轉直下,變成堂主夫人誕生,並且中斷了幫派解散。

  雲開見月,好事,果真船到橋頭自然直,只是未來堂主夫人是個警察……啊,沒關係啦,船到橋頭自然直啦!

  抱著大同小異的心思,乾陽堂分會的大小角頭們喝著喜酒,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是坐在主位上的乾歌,被屬下紛紛敬酒的男人,卻沒有如此好心情,表情陰沈。

  一時興起,被人設計,加上小小失控,這些因素綜合之後,居然是壞了他的計畫加上娶了個不知姓啥名啥的女人。

  一個奉了單雙之命前來的女警,他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雖然她的確很特別,特別到恐怖的境界……

  「堂主,我敬你一杯,今天大好日子……」

  不知察言觀色的來人道喜之言不得不終止,堂主大人已經再也受不得刺激,捏著的杯子碎了一地。

  「閉嘴,全都給我閉嘴!」乾歌咬牙咆哮。

  原本喝得興高采烈的人們動作瞬間凍結,但身爲長輩,乾波仍是一杯又一杯的灌,陰謀詭計隱藏在那張有了歲月的臉後。

  「我說乾歌啊,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該不會到這步田地,還想悔婚吧?」乾波抓著乾歌的小辮子,再輕鬆不過的說道。

  想起聰明反被聰明誤,原想大方一輸了結此事,卻被女人激起鬥志的乾歌,悔不當初。

  他現在體會到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苦澀,但他的尊嚴不准他違背誓言。

  「那女人在哪里?」乾歌艱難的問,內心有了另一個念頭。

  既然他不能對這樁婚約有意見,勸退那個女人或許是方法之一。

  衆人眼巴巴的往亮著燈的偏屋望去,乾歌仰首乾了一杯,起身去會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

  他並沒有看見在他身後,乾波露出了個狡猾如狐狸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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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據時代留下來的日式平房,偌大庭園區隔出一問偏屋,是乾歌專屬的西式空間。

  通過還有些潮濕的小徑,他推開門,原以爲要小小尋找一下的女人,像尊人偶大大方方的坐在床上。

  轟!

  乾歌腦裏一炸。

  女人穿著能讓所有男人噴鼻血的娃娃裝睡衣--白色半透明鑲毛毛邊,只在胸口有著蝴蝶結,連小內褲都遮不住的薄紗性感睡衣。

  今天下午看見妖異染血的她時所産生的心海震蕩又起,乾歌感覺全身血氣分道揚鑣,往臉上和下面沖去。

  「妳穿成……這樣……太不……不檢點!」

  看見陰沈著臉的男人驀地臉紅,武豪豪自豪的一笑。

  單隊長準備的小道具,看來滿對他的胃口,看他像只食欲大開的野獸,讓她明白今夜不會無聊了。

  準備開始夜間格鬥的武豪豪款款起身,步步進逼,修練過武術的體態格外具有野性美。

  「這樣穿很不檢點呀?那你來幫我脫掉啊!」武豪豪一面笑說,一面用手拉開早已寬大到春光若隱若現的領口。

  不知道自己臉色辣紅的男人,勉強裝出正經八百的表情。

  雖然他現在有一種被調戲的羞恥感,但他拒絕承認他一個大男人被這個小巧可愛的女人……等等,她可愛得過了頭吧?

  「等一下!」推著對方的肩頭,乾歌上上下下打量起小女人,「小姐,妳成年了嗎?」

  啊?!這下子換武豪豪陷入哭笑不得的情境。

  「我知道我看起來年輕可愛,也常被派去喬裝女高中生辦案,但沒想到在你眼裏,我看起來會像沒有半點性魅力的奶娃兒!虧我今天還特地穿成這樣。我讀完警大,通過國家資格考,服務三年,現在二十五歲。」武豪豪不情不願的說明,也搞不清楚心情爲何如此不爽。

  聞言,乾歌皺起眉,擺明不信。

  時間的齒輪從她國中畢業之後就完全停止了嗎?單雙那個惡魔,搞不好會設個陷阱讓他跳下去--

  「小姐,妳有二十五歲?單雙爲達目的,也太不擇手段,送一個國中生來讓我犯罪嗎?」他恢復冷靜的聲音。

  武豪豪瞇細了眼,搖了搖手指。「第一,我不叫小姐,我叫武豪豪,英雄豪傑的豪。第二,我不是國中生,要不要我拿警員證給你看?」

  乾歌又瞄她t眼,面對這位自稱二十五歲的「女孩」,方才的「性」致早已蕩然無存,推開她,往自己的大床上一坐。

  他不是變態,就算發育得再好、再誘人,國中生還是國中生,雖然她的武術很讓人另眼看待,但他對一個小鬼的身體絕沒有另一番「看法」。

  「單雙那個女人什麽僞造的證件弄不出來?!妳就省省力氣……」

  「卡喳!」

  截斷男人話語的卡喳聲,發自銀色閃亮物件,當乾歌驚覺右手失去行動能力之時,他已被人坐上胸口,「卡」的一聲,他一回眸,左手亦被銬上。

  「喂!妳放開我!」受制於人,乾歌怒吼。

  武豪豪爲了接下來解釋方便,索性拿出手銬扣住男人的雙手,隨即拿出警員證和身分證,在乾歌能噴出火的眼前晃呀晃。

  哼,體型和力氣輸給他,但她的靈活和技巧天下無雙!

  「你信不信無所謂,總之我沒說謊,算對得起你了。」

  不明白武豪豪爲什麽說得如此天經地義,乾歌對於失去自由一事感到無比屈辱。

  他從未被人擺佈,這個叫武豪豪的女人,今天三番兩次讓他啞巴吃黃連。

  「放開我,我再說最後一次!」乾歌陰冷的說。

  武豪豪聽著能讓小孩瑟縮發抖的話語,不但沒有害怕,還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條童軍繩,打了一個結,拴住男人和牛腿一樣有力的右腳。

  她今天見識過他的腿勁,可不想等會兒意亂情迷之際吃他一腳。

  「不放,禮貌告知你一聲!」

  聽見對方連說話的語氣也傲慢了起來,乾歌快要吐血。

  「妳打算對我做什麽?」

  武豪豪微微一笑。「有公開儀式,兩個以上證人爲證,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對不對?」

  想起自己輕易答應挑戰,還蠢得贏了,男人咬牙。

  「對……但這和銬著我有什麽關係?」

  感覺對方語氣動搖,武豪豪亮出一把剪刀。

  「爲了留在你身邊,能夠挑戰你直到打敗你的一天,而且這樁婚約能夠確保乾陽堂不消失,讓我有無數的架可以打,」看著對方一頭霧水的樣子,武豪豪頓了一下,好心的進入正題,「所以,我得履行夫妻義務啊!」

  「妳瘋了!」乾歌脫口吼道。

  「誰教你比我強,我一遇上你,就只能發瘋了!」武豪豪一樣快速的回應。

  狂歡的氣氛控制著四肢百骸,與其在意世俗規範,她情願追逐自己的快樂,對自己的身體和欲望絕對忠誠,武豪豪動作俐落而快速的剪破了乾歌身上漆黑的襯衫和長褲。

  褪盡男人的衣物,她方有餘裕好好欣賞他。

  這具被扣在床頭的身軀,有著一對強壯緊繃的手臂,今兒個摔了她呢,不錯,很有力氣,這個好!

  和熊沒兩樣的身體,因爲掙紮而肌肉隆起,不是軟趴趴的肉雞,像是勳章一樣的傷疤,對她來說性感得很。

  而唯一還能動的是那充滿力量的長腿,她坐在他的腰上,像騎著一匹剽悍不馴的駿馬,而不是只死魚。

  真是太不賴了,這個男人是好貨色!

  覺得自己被她的視線強姦的乾歌將臉撇開,但一點也不掃武豪豪的興致,反而像是火上加油,讓她興起征服的欲望。

  誤打誤撞,這個任務標的物,有史以來最符合她的喜好,情不自禁的,她咬了口狂怒中的男人的耳垂,

  「第一次結婚,物件是你這樣的男人,還不算太差!」武豪豪甜甜的說。

  很確定自己被輕薄,快要被吃掉的黑幫老大已經想要殺人了!

  什麽第一次結婚?!難不成她想一嫁再嫁,把他乾歌當成免洗筷,用過就丟嗎?

  他不該掉以輕心,妖魔手下不會有天使,她和單雙一個樣,是只外表嬌甜,肚子裏滿是壞水的惡魔!

  「妳的手不要再在我身上亂摸了!」從沒有被動躺著任人胡作非爲,乾歌唯一自由的嘴怒駡著。

  武豪豪淺笑回應,小手更過分地蛇一般滑行,感受男人強韌似鞭,但又飽含肉感的二頭肌、三頭肌、斜方肌,然後別過形狀分明的鎖骨,接著,揉上了胸肌。

  「爲什麽要停呢?很好摸耶!」武豪豪輕佻又歡快的說。

  乾歌的陽剛身體徹底變成她的遊樂場,在他眼裏,洋娃娃一般的武豪豪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有什麽好摸的,又不是女人……」

  「明明很有感覺,怎麽這麽不老實呢?」武豪豪惡意的說。

  她……她真的是女人嗎?

  「什麽有感覺?!才沒有!」死鴨子再不嘴硬,就連半點自尊都沒了,乾歌一邊強忍快感,一邊說道。

  被一個如此美麗的性感尤物把玩,他不是性無能,誠實的身體惡寒戰慄的同時,也已經背叛了他的意志,漸漸升起一種難以壓抑的情潮。

  該勃起就會勃起,該發泄就會發泄,乾歌爲了自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而感到悲哀。

  「……停下來……」有生以來,乾歌第一次在床上,閉著眼吐出軟弱的語言。

  可惜男人不知道那拚命忍耐、飽含欲念的聲音揚動了女人的欲念,直達錢塘大潮的等級。

  在乾歌的理智即將渙散的前一刻,在他身上作怪的小手卻離開了,他禁不住好奇,張開迷蒙的大眼。

  下一秒--

  「不要胡來!妳不可以這樣坐下來!妳是一個女孩子,會受傷的!」看見挺直身體,扶著他的分身欲往下坐的武豪豪,乾歌大吃一驚,放聲喊道。

  呼應男人的驚呼聲,武豪豪愣愣的擡起頭,接著,她笑了。

  天真的、可人的、無邪的笑著,讓正在愛欲情潮中打滾的乾歌,心口疼痛了起來,配合熊熊燃燒的痛苦欲念,讓他的理智全然消失,一顆心不停往下墜落。

  「你好可愛,乾歌,你真的好可愛。」武豪豪撫觸著僵在下方、眸光深沈的男人,發自內心的說著,不請自來的思緒在情欲發動的同時,一併風起雲湧。

  二十五個年頭裏,所有人只要一看見她的外表,都會被那強烈的小女人印象吸引,用著她不需要的呵疼,小心翼翼的捧著她,可是只要接著看過她的拳腳功夫,原先將她視爲小公主的男人,眼光一變,都視她爲外星怪物。

  她太強了,強到讓男人無地自容的程度,而愛上武學之美的她早就習慣這一切,抛棄了當一個普通女人的想法。

  雖然曾有幾個不怕死、愛極了她洋娃娃外表的男人企圖接近她,但是關係總不持久,在她熱中習武的情況之下,他們一一消失無蹤,還是無法把她當一個平凡女孩看待。

  反正他們愛她的外表,她則當他們是床上運動的夥伴,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以偉大的愛爲名,不過也只是一種人際關係而已。

  原以爲乾歌也跟他們一樣,可是在她如此對待他之後,他居然還把她當個女孩看……

  「天啊,好特別呀,我從沒遇見像你這樣的男人,乾歌,你好可愛喲!」

  欲望和情念如浪潮一波波的湧起,像是發高燒,武豪豪天旋地轉,跪酸了的雙腿慢慢軟倒,漸漸將男人的分身吞入身體……

  「我想吻你,乾歌,我要吻你!」

  「豪豪……」

  他來不及說什麽,雙唇緊貼著她的同時,高潮亦同步爆發,她全身緊繃的狠顫……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8:29

第三章

  乾歌一邊咒駡要把庭園裏的樹都砍光,一邊撐起昨夜不夠盡興,以致有些沈重的身體。

  腦子像受過重大撞擊,亂紛紛的。

  他揉著眼的那只手,手腕處有一圈發紅的傷痕,有些香豔的記憶閃過腦裏。

  昨夜,那個小巧的洋娃娃,在滿足後,曾經狀似心疼的舔過他被手銬扣住的手腕……

  乾歌虎眼張望,尚留有縱情氣味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那個小女人已不知去向!

  而一對手銬的另一端還鎖在床頭,快被折斷的床柱上。

  「帶種……」

  乾歌咬牙切齒的同時,卻也對這個小女人的豪勇感到不可思議。

  豪豪……這個男性化的名字,在經過一天一夜的「認識」之後,果真適合無法無天的她。

  害一個黑幫大哥的計畫無法如期進行,爲了不讓他悔婚,沒有半分遲疑的強上他,而且還用完即丟,他品嘗著空前絕後的恥辱。

  更別說昨夜他還隨之起舞,一併沈淪,同遊極樂世界……

  太過舒服的感覺只會讓他現在更形憤怒!

  乾歌罩了件日式浴衣便決定先去找人,一出房間,看見日武庭園裏又是倒了一片的人,痛苦呻吟聲此起彼落。

  「大哥……大姊頭她……」

  「她才不是什麽大姊!」

  乾歌腦子一脹,便順著傷患分佈路線走,最後來到道場,在晨光中,豔麗更勝昨夜、精神奕奕的小女人,正揮拳直擊一名小弟。

  「喝啊!」武豪豪威喝一聲,調整呼吸,「再來,下一個!你們是不是出來混的呀?全都太弱了,真是丟我的臉,我要好好訓練你們。」

  正用教導之名、行打架之實的女人,並沒有發現門外站著一個臉色鐵青的男人,她現在正在享受晨間運動,不亦樂乎。

  乾歌看了正要發作,卻被一根拐杖給攔住,他的爺爺乾波搶先一步。

  「孫媳婦,爺爺來和妳打。」小老頭慈祥的笑道。

  眼看爺爺神不知鬼不覺的近身,武豪豪嚇了一跳,但聽見對方的提議,她小小臉蛋寫滿不敢苟同。

  啥?!要她痛毆一個離死期不遠的老頭?噢,太不符合她的俠義精神了!

  「我不和老人家動手。」

  乾波眸中贊許精光一閃而逝,接著便是一臉狡黠。

  「孫媳婦,個性不壞,可惜沒有看人的眼光。」

  話才說完,他便撲了上去,武豪豪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勾住腳撂倒,一眨眼,小老頭壓在她身上,用橫四方固將她鎖在地上。

  被人用寢技固定,武豪豪知道自己太過輕敵,同時也感覺到對方雖然年紀大,但力氣比一般年輕人大上許多,她根本無法掙脫。

  「喂,死老頭,你明明是個高手,」呼吸困難,武豪豪又用力吸了一口氣才接著罵道:「乾什麽故作半死不活的樣子,害我掉以輕心!」

  乾波奸詐的笑笑。「孫媳婦,下次別輕敵啊!」

  他乾脆的鬆開手,放武豪豪起身,但下一秒,又使用了不同的技巧,將她固定在地上。

  然後出人意料之外的,小老頭乾枯的雙手在她身上探呀探地。

  被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亂摸一氣,武豪豪愣住了。

  「不錯,長得漂亮,奶大、腰細,屁股也有肉!摸年輕女孩果然是男人最好的補品!」乾波賊笑著評論。

  武豪豪驚醒,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小老頭頂飛出去。

  「****可好!敢吃老娘的豆腐!」她翻身而起,氣得聲音顫抖。

  乾波在空中轉了一圈,俐落著地。

  「怎麽一開口就向妳的曾祖母請安咧?!」

  火氣上湧,武豪豪正要攻擊,被人攔腰一抱,提離地面,她猛地回頭,與乾歌四目相對。

  「豪豪,妳別理爺爺的胡鬧,他在和妳玩。」

  乾歌眼看兩人就要大打出手,衡量了他們的破壞力驚人,不想祖屋被毀,決定出手阻止。

  被人突地抱住,武豪豪卻不想反抗,看著對方的黑眸,內心一動,所有的不悅煙消雲散,一股柔和的心安油然而生,她的心頭酥酥麻麻。

  「早安,乾歌。」武豪豪柔聲喚著,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甜。

  聽著女人柔聲輕喚,又想起她在名義上和實質上都已算是他的妻,臉色本來還很難看的古板男人,突地不知氣從何來,又該如何氣下去……

  「早安。」乾歌僵了三秒後,有禮的回答。

  他明顯就是下床後直奔到她的身邊,武豪豪明亮的大眼骨碌碌一轉。

  她平常都很早起床練功,昨夜因爲睡前有運動,睡得很好,所以今早她神清氣爽的醒來,卻看他還在和周公培養感情,不知爲什麽,她不想叫醒他。

  「你平常都這麽貪睡嗎?」武豪豪好奇的問,想多瞭解他一點。

  乾歌方正的臉熱辣。

  平常都是他起身,女人還在熟睡,這一回,事情真的反了。

  「不是……我平常很早起……」乾歌難爲情的說。

  他無法對眼前眨巴著可愛大眼的女人生氣,更糟糕的是,他在她面前快要擡不起頭。

  「噢!」武豪豪小臉擺明瞭「貪睡是人之常情,本姑娘幫你遮掩過去,絕不讓你當衆出糗」的表情,欲蓋彌彰。「沒關係,沒關係,體力不好爬不起來,我們多打幾次架,這是可以慢慢鍛煉的!」壓根忘了自己昨天輸給了他。

  要不是妳昨夜爽完倒頭就睡,我怎麽會欲望翻騰,睜眼到天亮?!這些丟臉的真心話,乾歌死也不會說出口。

  「妳這麽愛打架?」他換個話題,暗暗懇求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武豪豪綻開笑靨,沒有心機的點了下頭。

  「愛死了!要不然我爲什麽要嫁給你?當然是爲了留在乾陽堂,進行無數的戰鬥啊!」說著,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乾歌聽了再度想吐血。

  契約成立的條件是一方邀約,一方承諾。

  她提出願用任何條件來阻止乾陽堂解散,他的爺爺用她下嫁來交換,然後她再下了要打敗他的但書,而他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妳……」他幾乎啞口無言。

  「妳什麽妳呀?我可是第一次嫁人耶,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嗎?」她狠瞪他一眼。

  「沒有……」男人心口如一,從不撒謊。

  「哼,沒有就好,不然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她沒來由的開心。

  「小姐,昨天是我贏……」對於她的開心,他想反擊。

  「噢,老天!就叫你不要叫我小姐,我叫武豪豪,豪爽的豪啊!」武豪豪懷疑乾歌昨夜心不在焉。

  「豪豪……」乾歌反擊不果,順著對方的意願乖乖的喚道。

  男人抱著小女人,你來我往,大大方方陷在自己的世界裏,可卻苦了旁邊的人。

  大哥和大姊公然調情,但大姊剛才下了所有人晨練的指示,他們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啊!

  衆人求救的目光射向在場輩分和分量最夠力的老堂主。

  乾波滿意的一笑。

  這個女人留在警界真是太可惜了,她有一種黑道中人才有的氣度和狂傲,不倚強欺弱,不屈不撓,有自己的原則,而且最重要的是,孫子好似迷上了她。

  念頭一轉,他坦然上前打擾。

  「孫媳婦,妳可想留下?」乾波聲輕卻能震地。

  以爲對方有意要趕人,武豪豪機敏的回頭。

  「留,當然留,隊長派我來在職進修,並且阻止乾陽堂解散。」

  乾波不管她身後的乾歌流露出刺探的眸光,只想留住眼前的小女人。

  「妳可知道極道之妻,衆人尊敬的喚一聲大姊,要背負什麽責任?」乾波再問。

  武豪豪皺眉,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頭說話的方式和單雙隊長好像啊……都是那種設了陷阱讓人跳的說話方式,不過,她沒有不接話的餘地。

  她想留在乾歌身邊,滿足她的渴望。

  「不知道,爺爺,你就直說吧!」打定了主意,武豪豪豪爽的問。

  很滿意對方叫他一聲爺爺,乾波手一拍,底下有人奉上一個絲絨盒,一打開是兩枚式樣簡單的白金戒指。

  「豪豪,昨兒個忘了戴戒指,今兒補這儀式,從此而後,妳是我乾家的人,幫裏大事小事都要學。」乾波拿起兩枚白金戒指遞向前,「若是乾歌死了,妳武豪豪就要代行一堂之主的職責。」

  乾歌聞言一震。

  他原本認爲武豪豪是爺爺和單雙籌劃的緩兵之計的一枚棋子,沒料到爺爺會拿出爸媽死後留下的婚戒,顯見他是絕對認真的。

  「爺爺,她是白道的人,不能扛這麽重的責任。」爲了幫她留一條能回頭的路,乾歌定定的說。

  不知道這對爺孫在談什麽,武豪豪眸一轉,戒指拿了就套,並在乾歌驚得虎眼圓睜之際,迅雷不及掩耳的也幫他戴上,然後轉過身面對乾波,只下過纖手往後一伸,撫著男人的側臉線條,小臉滿是傲慢。

  「爺爺,我什麽都不用學,乾陽堂的大小事情我也不管。」武豪豪縱情的說。

  看著孫媳婦戴上戒指,口裏卻說不管幫中事務,乾波不知這小女人在賣什麽膏藥。

  「爲什麽不學?難道妳以爲身爲乾歌的正妻,什麽責任都沒有嗎?」乾波不怒而威。

  武豪豪淺淺一笑,感覺著男人頸部脈搏的跳動,那是活著的象徵,內心似乎有股熱流湧出,而後爆發奔騰。

  「有我保護乾歌,就算死神現身也搶不走他,我不會讓乾歌死的!」武豪豪無比堅定,笑著宣誓。

  她沒有看見身後的乾歌眸子暗了又亮,內心波濤洶湧,神情複雜而痛苦的模樣。

  當衆人還被武豪豪無庸置疑的守護宣言震得不能言語時,一聲嬌斥淩空而至。

  「我不准!」

  武豪豪往門邊一瞧,一個清秀的小人兒,摀著胸口,气喘吁吁的倚著門,利眸直看向她。

  在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她手上的溫暖驀地消失,讓她心中爆發一陣空虛。

  「若水,你怎麽來了?!」

  乾歌話才說完,人已移到小人兒身旁,正要出手攙扶,卻反被一掌打落,那清秀人兒眼裏滿是憤恨。

  「不要你來貓哭耗子,乾歌,我哥爲你而死還不滿一年,你居然在他祭日十天前娶妻,你還是人嗎?」

  秋池若水接到消息趕來,卻親眼見到交換信物的一幕,整個人不能自己,癲怒欲狂。

  乾歌方才的感動逝去,好不痛苦。

  一年前,若水的哥哥,秋池汐,他最好的兄弟,最信賴的智庫,爲了保護被陷害的他,代他受了一刀,死在他的懷裏,阿汐的生命從他的指間一滴一滴的流走,從那一天之後,他死了一半。

  「若水,你有病在身,別激動!」

  不管秋池若水怎麽憤怒,乾歌壓下自己的心痛,抱住了揮舞攻擊的他,希望能穩定他的情緒。

  阿汐最不安心、最擔心,連死前都交代他要顧好的多病若水,他不能辜負阿汐的遺願。

  受到箝制的秋池若水惡狠狠的瞪著道場中央,彷佛什麽煩惱都沒有的漂亮女人。

  他好恨、好恨,恨哥哥死沒有一年,便被人遺忘!

  「我恨妳,妳憑什麽站在這裏?憑什麽說出要保護乾歌的話?妳不配搶走哥哥的位置,那是我哥哥的位置,我哥哥用生命換來的位置……」

  乾歌又是一慟,連忙開口,「若水,拜託你,冷靜一點,阿汐不會樂見你這樣。」

  聽見「阿汐」兩字,秋池若水失去了理智,使勁的掙紮。

  「哥哥什麽都看不到了,他死掉了,他死掉了,乾歌,我不准你忘了他,不可以忘了死在你懷裏的哥哥……」

  怕他胡亂用力而傷了自己的乾歌不得已放開手,秋池若水怒極攻心,白淨的手舉到半空中……

  乾歌閉上了眼。

  啪!

  清脆的聲響,如尖刀刺在衆人的耳膜。

  那重重的一巴掌卻不是落在乾歌的臉上,他一低頭,正好看見介入兩人中間的武豪豪擡起被打偏了的臉,眸子清亮。

  小女人行動快於一切,代受了一巴掌。

  「小朋友,妳這樣動不動就呼人巴掌的習慣不好喲!」武豪豪連摸一下已然紅腫的臉頰都懶,便開始說教。

  見到對方依照先前的誓言保護乾歌,秋池若水清秀的小臉漲紅,「呸,別叫得那麽親熱,妳這賤女人給我滾出乾陽堂!」

  武豪豪沒有動作,回瞪那對秀麗的眼。

  這小女孩年紀輕輕就學了一堆髒話,真是太糟糕了!

  「我不會滾出乾陽堂,要滾也是妳滾,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

  秋池若水指向武豪豪身後。「乾歌,你忘了阿汐哥哥了嗎?你這麽快就找別人來代替他,還任這女人凶我嗎?」

  不讓乾歌說話,武豪豪逼近一步,站在秋池若水眼前。

  「別這女人那女人的叫,小妹妹,」刻意叫小了對方,如願看見秋池若水圓睜杏眸,武豪豪才繼續說話,「妳喜歡乾歌就直說嘛!」

  「妳喜歡乾歌」這五個字說得擲地有聲,武豪豪不管衆人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繼續她的說教。

  「呿,真是老套,兄長爲了黑幫老大而死,遺孀、未婚妻或是妹妹由愛生恨,而老大爲了負起責任,於是便多加照顧,之後女主角又由恨生愛,但忘不了死去的情人,在愛和恨中煎熬……沒想到我第一次嫁人,就遇上像八點檔一樣無聊的情節!」

  武豪豪內心對於一樁又一樁的麻煩事,只覺得煩。

  她只是想打架而已,沒想到既要先結婚,還被要求管理幫派,現在又蹦出一個愛慕她男人的少女!

  警察真不是人乾的工作。

  秋池若水臉紅得像是要冒煙,手再次舉起,正要揮下,卻被武豪豪一把握住。

  哼,這奶娃娃太小看她的本事了吧?!

  「老狗玩舊把戲,妳以爲我會被妳打第二次?」

  被風言涼語一激,秋池若水臉色漲成豬肝色。

  「放開我的手,賤女人……啊啊,好痛、好痛!」

  武豪豪用力握緊,原本含笑的臉已有些變質,她可不會任人搓圓揉扁,更不曾任人這般妒罵。

  「小妹妹,妳可知道剛才我爲什麽不讓妳打乾歌嗎?」她嬌滴滴的問。

  再次被人稱呼「小妹妹」,秋池若水兩股氣打一處爆發。

  「我管你們這對姦夫淫……」

  「啪!」

  武豪豪直接而下留情面的賞秋池若水一個巴掌,終結了國中小朋友不敬的話語。

  「方才我讓妳打,就是爲了現在要教訓妳,記住,我平時不打女人的。」武豪豪輕聲的說。

  秋池若水強忍住受辱的感覺,回瞪著武豪豪。

  乾歌看得心中一疼。「豪豪,妳不該打若水。」

  秋池若水搶在委屈的武豪豪開口前回話,「剛才不阻止她打我,現在假惺惺有什麽意義?!」

  「若水……」

  「不要碰我,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秋池若水揮開乾歌的手,往門外奔去。

  男人正要追上去,武豪豪一把推開他,率先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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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她的本性,武豪豪絕對不會自找麻煩,但她現在正違反心意,一路緊追著秋池若水。

  那小妹妹看起來體弱多病,跑起來卻快如小兔,一連跑過了兩條巷子,她才在一條暗巷裏看見秋池若水摀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潮紅,渾身顫抖。

  武豪豪看了有些心驚,像圍捕小獸般的慢慢接近秋池若水。

  突然想起剛才乾歌提過她有病在身,武豪豪緊張的問:「喂,小妹妹,妳怎麽了?」

  秋池若水不願接受她的幫助,揮開了她的手,可是拿不穩支氣管擴張劑,整個人跪坐在地上。

  武豪豪學過急救的方法,對於氣喘發作的哮嗚聲印象深刻,急忙抱起秋池若水纖瘦的身體,半強迫的救人。

  「大小姐,別瞪我了,快一點吸藥,若不是看在乾歌的面子上,我才不管妳呢!」武豪豪有些火氣上來的罵著不聽話的人兒。

  一聽到乾歌的名字,秋池若水靜默下來,停止反抗,心不甘情不願的吸入救命的藥。

  感覺到秋池若水的配合,武豪豪放下心中大石。

  方才乾歌的名字脫口而出,她才知道自己順著本能沖出來,原來是爲了那個男人。

  乾歌面對秋池若水時,那充滿愧疚、自責的表情,真讓人心裏難受。

  特別是又急又不知該怎麽辦的看著秋池若水逃出,那複雜的表情,讓她動作快於思考,什麽都無法想。

  既然是她動手打了秋池若水,害秋池若水跑走,她來追也是天經地義的。

  她不想幫不上半點忙,待在乾陽堂裏胡思亂想,想乾歌用什麽表情追逐著秋池若水,哀求對方的原諒……

  她一片混亂的腦子裏,只有這個念頭還算清楚。

  方才胸口的悶脹,感覺透不過氣來的痛苦慢慢解除,秋池若水的神色慢慢回復正常。

  「放開……不要一直抱著我……」不知道爲了什麽,秋池若水臉紅似火,尷尬的話語斷成片片。

  武豪豪冷笑,抱得更緊。

  「小妹妹,給姊姊抱一抱嘛!妳在害什麽羞呀,又不是妳暗戀的乾歌在抱著妳,緊張個什麽勁啊?」武豪豪玩笑的說,下一秒,表情驟變,「若水,不要亂動!」

  秋池若水順著武豪豪警戒的視線望去,這才明白爲何她全身緊繃。

  一群來意不善的人,層層包圍了他們。

  帶頭的混混獐頭鼠目,不懷好意的說:「哪一位妹妹是秋池若水呀?」

  武豪豪聽到對方喊出懷裏人兒的名字,確信遭到暗算,卻沒想到會有人敢在乾陽堂的門外惹事,明目張膽的動手。

  若是秋池若水沒有發病,再多一倍的對手,武豪豪也不怕,但是從對方鼓起的腰際看來,全都帶著傢夥,她此時只能採取迂回戰術。

  「我就是,你報上名來!」武豪豪空口說白話,抱緊懷裏人兒,深怕真正的秋池若水有個差池。

  依乾歌心疼秋池若水的程度,怕會痛不欲生,她討厭那樣。

  帶頭的混混獰笑著。「我很快就會揚名立萬,妹妹別急……爲了避免風聲走漏,兩個人都給我帶走!」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8:49

第四章

  「唉,福無雙至,從昨天到今天,日子過得還滿精采的,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就摔了個狗吃屎。噢,要是被隊上的人看到我被這群下三濫抓住,鐵定顔面無存。」坐在地上,倚靠在牆面,武豪豪看著手上的繩索,脫口埋怨。「唉,那些掃黑專案,怎麽沒把小弟一起掃掉呢?!現在大哥們一個個出獄,當年出頭的小弟,怎麽可能會把寶座拱手讓人啊!想當然耳,爲了爭權奪利,都會想找上乾陽堂,好弄個一舉成名天下知,在黑道中呼風喚雨嘛!現在黑社會大亂,新一輩的都不顧黑道的倫理,等我回到刑事局,一定要把這群俗仔一網打盡。」

  在廢工寮裏,她的身邊還坐著個平靜得遠超過同齡孩子的秋池若水,一樣被綁得不能動彈。

  「妳是警察?」秋池若水原本不想理會從被抓住後就喋喋不休的女人,但聽到武豪豪自稱是警察,不禁脫口問道。

  讓秋池若水再也無法當她是空氣,武豪豪奸計得逞。

  「是啊,我是條子,奉命來乾陽堂的……」

  「阿雙姊姊派妳來的!」

  說明被人打斷,武豪豪倒是很意外,沒想到單雙的名號在乾陽堂裏是如此的響亮。

  「是啊,單雙是我的隊長。怎麽?若水,妳也認識她?」

  小人兒小臉皺成一團,表情古怪。

  「誰會不認識那個撒旦啊?!」

  不知該喜還是該怒,不過,這孩子說的話是千真萬確,她沒道理也沒必要幫上司澄清。

  「嘿嘿嘿,撒旦這個稱號不錯,省得大夥詞窮,只能魔頭、魔女的叫。」武豪豪嬌笑。

  「……對不起。」輕輕的一聲道歉突然從小人兒漂亮的唇瓣逸出。

  沒料到對方會老實致歉,武豪豪有些驚訝,不過對秋池若水的反應,高興的同時卻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說對不起啦,萬一只有妳一個人被抓,事情反而更麻煩。」武豪豪溫聲安慰,內心盤算著等下要怎麽軟化那群不入流的傢夥。

  連繩子都綁不好的烏合之衆,抓了她和秋池若水就是爲了威脅乾歌,混黑道的人就該拿出黑道的道義,對兩個女人下手,真是爛到骨子裏去了。

  秋池若水點了點頭。「真可惜,我生病了,成了個大累贅,要不然妳也不用顧慮我,可以放手一搏。」

  武豪豪明白秋池若水不單知道現在的處境,也知道利害關係。

  但是念頭一動,她便有些看不下去。

  偎靠在秋池若水的臉龐邊,她可以感覺到小人兒緊張得寒毛直豎。

  「妳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妳怎麽這麽老成啊?是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子!任性一點,這是妳這個年紀應有的特權啊!生病可以治,打架可以學,妳現在不會,不代表一輩子不會,如果妳想幫乾歌的忙,成爲一個配得上他的人,可以努力啊!」

  武豪豪相信努力的功效,趁著被關起來的空檔,和秋池若水進行溝通。

  秋池若水的眸子暗沈。

  若不是有人告訴他乾歌結婚,他也不會急得沖回來……現在事實證明,這個小女人似乎也不像第一眼那麽的討人厭……

  「大家都叫我不要努力,怕我太過拚命,反而會加重病情……特別是在阿汐哥哥死了之後,乾歌更是保護我,怕我受到半點傷害,好像我是玻璃做的,還爲了讓我徹底遠離危險,把我秘密送到南部去,不讓我的行蹤暴露,以免被人盯上。」

  武豪豪微笑。秋池若水真是個彆扭的孩子。

  「哎喲,他們是愛妳,才會害怕妳出事……不過妳既然不打算做他們口裏的玻璃娃娃,等咱們安然出去,妳就要變得更強,強到他們不會再擔心,這樣不就好了?!」

  秋池若水怔住。

  從沒有人對他這麽說,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人相信他能變好,而不是一輩子被氣喘纏身,當個病夫。

  「能嗎?」他有些膽怯的問。不知爲什麽,對於這個搶了哥哥又打了他一巴掌的女人,他有種當她是同伴的心情。

  感覺到和秋池若水的革命情感,武豪豪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

  「能,當然能,妳只要一直相信就可以了。」

  秋池若水正要回話,卻突然睜大眸子。

  她的手……

  「妳……妳的繩子是怎麽解開的?」

  武豪豪自信的一笑。「就說那些傢夥不入流嘛,連繩子都綁不好,用點力氣就掙脫了。」

  說著,她幫秋池若水也鬆開了繩子,然後朝他抛了個媚眼。

  「若水,妳假裝還是被綁著,等會兒他們鬆懈時,我們給他們好看!」

  秋池若水內心受到震撼,用力點了點頭,小腦袋裏卻轉著完全無關的思緒。

  武豪豪則是暗中算著時間,猜測接到消息的乾歌,差不多也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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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要求一人赴約,乾歌站在十多個人之中,依舊氣勢驚人。

  「若水和豪豪呢?」

  「喂,把人拖出來!」

  帶頭的混混喊了聲,武豪豪和秋池若水被人拽了出來。

  雖然髒成一團,但兩人沒有大礙,乾歌稍微放心了。

  但下一秒,帶頭的混混大手一擡往武豪豪的臉蛋揮去,精巧的洋娃娃在緊接著揚臉怒視時,嘴角鮮血蜿蜒,頭髮也被用力的拉扯。

  「乾歌,這是你最珍視的寶物,如果不想秋池汐留下來的秋池若水受到更大的傷害,勸你別做無謂的抵抗!」

  乾歌內心一動,猜到了什麽,眼眸微瞇,雙手攤開,顯示沒有攜帶武器。

  「放了他們,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帶頭的混混哂然一笑,抓住了小女人的臂膀,舔上了武豪豪的臉。

  「沒想到人稱白麵修羅鬼的秋池汐會有個這麽標致的嬌嫩妹妹,你這個閻羅虎爺就等著看咱們疼愛小若水,邊吃邊玩……」

  衆人發出無恥的笑聲。

  突然,帶頭的混混手上一空,後腦一陣陰風吹來,劇烈疼痛爆開。

  低下身,武豪豪俐落的轉了一圈,才站穩身子,便以手肘撞擊帶頭混混的正面,對方瞬間倒地不起。

  「不好意思,我滿嗆的,應該不太好入喉。」

  說話的同時,她腳又一踹,踢飛抓著秋池若水的男人,而秋池若水則是抛下繩子,拔腿就跑。

  「快跑,能跑多遠是多遠!」

  吼完,武豪豪擡袖擦臉,等她放下手,所有人已亮出刀子和槍枝,而乾歌已開打了。

  他的招式冷靜剛猛,左右開弓,兩個拿刀的人立刻倒地。

  後方有人打算偷襲,卻被自己的同伴撞飛,因爲發了狂的男人正「揮舞」著失去意識的敵人。

  這股鮮血還未落地,另一股血又噴了出來,血霧在空氣中漫開,好似視覺染上一片紅。

  乾歌全程徒手,反而給人一種兇殘的感覺,好似逃出柵欄的老虎,恐怖指數破表。

  烏合之衆怎會是練家子的對手,在武豪豪還沒有回過神之前,乾歌在最短時間內把大多數人打趴在地上。

  「喂,我還沒有開始玩耶,留幾個給我打呀!」武豪豪不甘心的大叫。

  抱怨才出口,她的腳邊飛來一具失去意識的身體。

  「我要的才不是這種咧!我要活的、能動的!」

  乾歌不理會武豪豪的驚呼,一一收拾對方,不過才五分鐘,只有一個拿了改造槍枝的男人還能勉強站著,臉上身上全都挂彩。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開槍了!」面對眨眼之間便能取人性命的閻羅虎爺,那人抖著腿尖叫。

  乾歌根本沒將那人看在眼裏,迅速擊斷他舉槍的手,虎口叉喉,將他舉至半空。

  「說,是誰泄漏若水的行迹給你們知道?給我老實招!」乾歌命令道。

  若非有人泄漏,怎麽會巧合的堵到若水,還連帶武豪豪也被擄!方才看到武豪豪受傷,已讓他理智只剩一丁點。

  那人喘不過氣來,恐懼襲心。

  「有人在網路上散佈這個訊息……我們也不知道是誰……」

  他話還沒說完,乾歌用力一擊,那人背部重重撞上樹乾,口吐白沫,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乾歌甩了甩手,目光一擡,雙腳下意識的移動著,溫柔的觸碰洋娃娃紅腫的小臉。

  看著他近身,武豪豪雙手扠腰,表情很是煩惱。

  男人和她打架相比,說不上來,不過有那麽一點點不同……

  「喂,你都自己解決,那我不就沒得玩了嗎?」武豪豪大聲抱怨,唇角猛地針紮似的疼痛,「哇,好疼,別碰我的傷口!」

  乾歌迅速停止手上動作,頭一低,說是吻,還不如說是他舔上了武豪豪的傷口。

  執拗的、探索的、撫慰的舌在她口中來來回回。

  男人的氣味撲面而來,還夾著血腥味,武豪豪驚嚇的睜大了眼,緊接著轉爲柔和,她伸長了手抱住男人的頸子,慢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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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長的豪華禮車在路上賓士。

  乾歌的心此刻還在狂跳,差點失去兩個重要的人,讓他像是遭遇大爆炸,全身發疼。

  再也不要,他再也不要讓任何人爲他流血。

  心頭很狂亂,他抱緊了武豪豪,目光也無法從秋池若水身上移開。

  「若水……」

  乾歌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口,而秋池若水則是表情怪異,在大男人和小女人臉上來來回回看著。

  一想到方才的情景,他腦子不禁發脹。

  乾歌發瘋似的吻著武豪豪。打從哥哥死後,他的情感再也不曾那麽強烈的外露。

  「乾歌,她究竟是誰?你知不知道她是個條子?」秋池若水緩緩開口。

  乾歌點了點頭。「昨天我原本宣佈要解散乾陽堂,結果她不請自來,爺爺爲了牽制我,讓她留下……總而言之,事情有些複雜。」

  「是嗎?若只是這樣,那你爲何對她如此擔憂?我不這麽認爲……乾歌,你忘記阿汐哥哥了嗎?」秋池若水重復之前的問句,但態度已不復當時的憤怨。

  乾歌表情黯淡,太多黑暗的記憶,一幕幕的衝擊他,裏面全都有個愛笑的阿汐。

  即便死前,那個俊美的男子都笑得開懷,一點都沒有發覺乾歌看了有多心痛。

  「我沒有忘記阿汐,從來沒有。」

  「那你會忘記他嗎?」秋池若水執著的問,內心卻有另一番情緒。

  兄弟情深,乾歌心如刀割。

  「絕對不會,若水,我絕不會忘記他的。」

  得到保證,秋池若水轉頭看向窗外風景,想起阿汐哥哥曾告訴過他的一樁秘密。

  「如果不是阿汐哥哥要求過,我一定要拆穿這個秘密……」他用低不可聞的音量咕噥。

  一個足以讓他爲了乾歌而死的秘密,一個讓秋池若水無法忍受乾歌有可能忘了阿汐哥哥的秘密。

  阿汐哥哥是爲了那個秘密而保護乾歌,他打從兒時便清楚此事。

  他好嫉妒阿汐哥哥和乾歌間的羈絆,也讓他不再喚乾歌一聲乾大哥,他喊不出口……

  強大理由衍生出了守護欲望,他從未動過保護他人的念頭,但他今天被武豪豪全力護著……

  偎在乾歌懷裏的小女人,的的確確是個特別的人兒,即便年輕如秋池若水也不禁內心動搖。

  阿汐哥哥保護人的理由他很明白,但她的理由呢?爲了什麽要保護才見面,關係惡劣的自己?

  爲了乾歌吧……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

  阿汐哥哥眼中只有乾歌,連武豪豪也只在乎乾歌,使得也將乾歌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他好似很廉價。

  而且,除了在意乾歌,武豪豪也讓人很煩躁,有一種很糟的感覺出現……

  天殺的,煩死人了!秋池若水不由得氣悶。

  乾歌則被另一種情念擄獲。

  他不會忘了阿汐,那麽,他會不會忘記豪豪呢?在她離開時,他是否能夠順利忘了她?

  他已讓阿汐流過血,他不願任何人再爲他流血,但是事情好像要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演變了。

  他感覺自己無法忍受武豪豪受到一絲傷害,固然她那麽的強,但他還是害怕到一種難堪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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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豪豪什麽也感覺不到,只是呼吸困難。

  她不好意思的瞅著坐在正對面的秋池若水,他正望著窗外,連正眼也不看她一眼,秀氣的眉頭緊皺,幾乎能夾死蚊子。

  武豪豪內心很苦澀,但她沒資格怪秋池若水擺架子。

  這麽一想,她回波眸,她的身旁坐著相同板著臉的乾歌,她也看不僅他在想什麽天大地大的事情。

  唉,一切不是她所預想的。

  半個小時前,當秋池若水帶著乾陽堂埋伏在週邊的弟兄們返回案發現場時,她正和秋池若水心愛的乾歌吻得難分難舍……只差一點點,就要開始兒童不宜的「運動」了。

  噢,天啊!武豪豪暗暗慘叫。當衆上演活春宮,讓她直想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滿地昏死過去的男人,頂著毒辣的大太陽,荒郊野外,加上一個愛慕乾歌的少女在附近,無論如何都不該上演這種香豔的戲碼啊!

  而且,雖然她很忠於自己的欲望,但她並沒有展示欲望的興趣呀!

  可是她一聞到他混合著血味的男人氣息,就整個人昏得不知天南地北,吻得內心直叫不要停!

  他乾嘛吻她?害她在不恰當的時候催動了情欲……

  方才取得秋池若水的信賴,下一秒又粉碎了她少女的芳心,武豪豪少見的罪惡感在作怪。

  她拿清秀的秋池若水沒辦法,比她大幾歲,又比纖弱多病的秋池若水強上一百倍,她應該要禮讓她,對她更好一點的。

  和t個小女孩搶男人,傳出去,她武豪豪的威名就掃地了。

  「若水……」

  「哼!」

  「若水,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不然是怎麽樣?」秋池若水佯裝不在意,實則尖銳的問著。

  剛才曆險的事情無人提起,反倒是之後出軌的十分鐘,讓在場的三個人都尷尬。

  武豪豪搔了搔頭。

  反正她遲早都會把乾歌還給若水的……

  「剛才乾歌也說了我們的事情,若水,我不會嫁給乾歌太久,等我完成在職進修,打夠了架,確保乾陽堂不解散後,我就要回刑事局了……到時候,乾歌隨便妳處置……」武豪豪愈說愈氣悶,內心有一種違和感逼得她無以爲繼。

  當然,還有感到乾歌猛然射來的灼熱眸光,和秋池若水吃驚的眼神,也都是讓她停下來的原因。

  秋池若水眸光一閃,意有所指的看著乾歌。

  「乾歌,你剛才不是說她不請自來?」

  乾歌感應到了什麽,但話才剛說出口,不可以立刻賴帳,硬生生的點頭,表情比剛才殺敵時還令人生懼。

  但秋池若水不在乎。「那麽,豪豪,妳能馬上結束這樁婚事嗎?」

  聞言,剛才在秋池若水的質問下,說出實話的同時也說錯話的乾歌,只能狠瞪著武豪豪。

  「是,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只要我目的達到就行。」武豪豪硬著頭皮回答,內心無來由的慌亂。

  看著武豪豪的毫無心機,以及乾歌的熾熱雙眸,秋池若水內心一動,冷聲問道:「噢,是嗎?」

  武豪豪內心一悸,同時感到腰際的大手收緊,被乾歌勒得生疼。

  怪哉,這兩個人是怎麽一回事啊?!

  武豪豪有種錯覺,覺得他們兩人在較勁,而且,還和她有關……

  「好了啦,若水,妳不要陰陽怪氣的,這樣我會不知所措耶!」武豪豪急忙說道。

  她怕再不說,乾歌再勒下去,她就說不出話來了。

  噢,她快吐了!

  在氣氛凝滯沈重之際,乾陽堂已近在咫尺,車子一停下,便有人來開車門,秋池若水在下車前,小臉湊向了武豪豪,快如閃電的,他的唇瓣覆上了武豪豪的櫻桃小嘴,雖像蜻蜓點水,卻是貨真價實的一吻。

  武豪豪整個人呆了。

  秋池若水的雙眼閃爍著熠熠光芒。「那妳立刻結束和乾歌的婚姻,改做我的女人,豪豪,我一定會給妳幸福的!」

  說完,他動作迅速的下車,頭也不回的走進乾家。

  武豪豪搗著唇,回頭,呆呆的問:「若水,她……」

  臉色鐵青的乾歌隱忍強烈不快,雙唇緊抿。

  備受威脅,卻又沒有立場反對,有口難言,強忍不快,連笑都笑不出來。

  才不過二十四個小時,他對懷裏這個搞不清狀況的小女人已經有了獨佔欲望。

  偏偏他是被逼著和她結婚,她也信誓旦旦的說這樁婚姻隨時可以消失,再加上他欠他全世界的若水……

  「他是男的。」

  若水那副美呆了的長相,下面怎麽會有不該出現的東西?!噢,殺了她吧!

  「若水……帶把?!是男孩?!」

  不能怪武豪豪如此震驚,說實話,阿汐也是一直到了青年期才開始展現男人的風采,他小時候比若水更美。

  「嗯,沒錯,他是男生,是阿汐的弟弟……道上弟兄最不屑欺負女人,所以我索性對外模糊若水的性別,以保他的平安。」

  武豪豪幾乎負荷不了這等嚇人的訊息,失去思考的能力,石化在座位上。

  而她身旁的男人仰起了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這下該如何是好?若水喜歡豪豪……

  剛萌芽的情愫還有些理不清、看不明,但乾歌已經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9:12

第五章

  距離第一步踏入乾陽堂,已經過了五天,震撼教育並沒有減緩,加速失控著。

  因爲樹大招風,乾歌每日都活在暗殺、挑釁,戰火一觸即發中,爲了保護他,如願天天照三餐、下午茶加消夜練拳頭的武豪豪卻有些不爽。

  「最近大家都辛苦了,開懷暢飲吧!」

  乾歌的宣佈,讓在日式平房裏的人都興奮了起來,沒日沒夜的戒慎讓人疲倦,而酒和歡樂可以醫治。

  武豪豪卻沒有如此好心情。

  壞她心情的原因之一是明顯坐得太遠的乾歌,原因之二是明顯坐得太近的秋池若水。

  啊!她怎麽會讓自己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呢?!

  武豪豪握著酒杯,陷入沈思。

  打從秋池若水在乾歌面前嗆聲要她做他的女人開始,他開始纏著她不放,這就算了,她沒有妹妹,當成多了一個妹妹也不壞,誰教秋池若水清靈水秀,她真的沒有辦法把他當成男人,而且人家是個未成年少男,她眼睛很健康,不需要吃幼齒補眼睛的。

  但是,過沒多久,粗神經如她也發覺乾歌在躲她。

  不是明目張膽的躲,而是一種態度上的疏遠,他對她就像是對待一個小弟一樣,連床上運動時間,他都不知死去哪里。

  公務人員最講究的就是津貼和福利,床上運動是最好的助眠行爲,她來出差進修已經很辛苦,他怎能剝奪她的福利兼樂趣呢?!

  張著大眼滾棉被,怨婦的滋味真夠嘔!

  更何況就算是目的性高於情感性,還有確切的起點和終點,無論如何,他們之間都有婚姻關係,被等同視之,男人的閃躲使她十分不悅。

  更別說在思考他、思考這次事情的時候,她就會滿肚子苦水,吐不掉也吞不下,就像她救回秋池若水那一天,在說隨時可以終止這個婚姻時的苦澀……

  怪了,真怪,她的胃向來是銅牆鐵壁,無堅不摧,從沒痛過啊!

  一煩起來就沒完沒了,她好想回家,想回那個她能隨心所欲,不用內心七上八下的家。

  雖然和哥哥們沒有高品質的架好打,天天和老頭吵架,爲了他何時要升她師匠資格而大動肝火,但好過現在被乾歌冷落……

  「唉,外婆,我比較喜歡當妳口中一心只有打架的老戰鬼……」爲了抒解鬱悶,武豪豪轉著杯子,粗聲歎氣。

  突地,一隻白泡泡、幼綿綿的小手拿著酒瓶橫過她低下的視線,在她的杯裏灌滿了香味撲鼻的酒。

  「怎麽妳今天一直在歎氣?難得酒宴,不醉不歸吧!」秋池若水偎近了武豪豪,貼在她耳邊說道。

  活脫脫一幅兩美圖,看得衆人抽了口大氣。

  武豪豪瞟了秋池若水一眼。「你還沒成年,不准喝酒。」

  語畢,乾杯見底,氣勢驚人,但沒人知道洋娃娃心裏的苦悶並沒有減輕。

  秋池若水皺了皺鼻頭。「我十五了,要是古代人,早就成年了。」

  「那你去和國父說一聲,請他別消滅清朝,那我就讓你喝。」

  「這……」

  「做不到就還是個小鬼,學大人喝什麽酒啊!」

  秋池若水看武豪豪幾乎是在借酒澆愁,能夠感覺有一道目光斷斷續續的刺痛他拿著瓶子的手。

  他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誰!

  不過,他樂於刺激乾歌,看乾歌暗怒,他就開心。

  「不過乾歌和阿汐哥哥在我這個年紀早就煙、酒、女人不離手,所有的成人娛樂都玩遍了。」他刻意加故意的說。

  聞言,小女人心中的不爽加深。

  「那你就長成乾歌那種老起來存的死樣子啊!你看起來一副小公主的模樣,哼,還想玩女人!上酒家一定會被醉老頭連一根毛也不剩的吃掉。」武豪豪口氣惡劣,搞不懂爲什麽心浮氣躁。

  清冷的酒滑過了喉頭後,變成一團火,沒有出口的悶燒著,焚風吹過之處,芳草成荒蕪,連視線都無法專注。

  秋池若水白淨素手滑過洋娃娃那染上紅暈、表情生硬、嫩得黏手的臉頰。

  「豪豪,妳長得一副未成年的樣子,阿莎力的喝起酒來,真是好不搭喲!」

  武豪豪怒瞪一眼,將他的話解讀成她不配喝酒。

  「爲什麽乾歌可以未成年抽煙、玩女人,我就不配喝酒呢?」小手揪住冷笑的秋池若水,「你這個死小鬼,這麽說是在諷刺我像個小女孩,配不上乾歌嗎?」

  秋池若水笑得輕快。「我可沒有這麽說,我只說妳……」

  「你擺明這樣想!」武豪豪打斷他的笑語,覺得好委屈,「我有十六分之一的荷蘭人血統,白皮膚,小鬈發,大眼睛,組合起來要長得妖豔很困難啊!」

  揉著紅腫的眼睛,抓住領子的手也有氣無力,隨便牽連對話的連結關係,心煩意亂的武豪豪喝得不多,但已醉了三分。

  借酒澆愁愁更愁,她卻沒有看到,在不遠處,乾歌的冷然視線和秋池若水挑釁的視線對上,在空氣中擦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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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歌,你眼巴巴的看著,那小女人也不會住手,去阻止她喝酒吧,她快挂了。」看著孫子一臉不甘心的模樣,乾波揶揄著。

  乾歌沒有回答,僅將視線收回來,一仰脖,杯子空了,說不出口的思潮正澎湃。

  爲什麽想醉的時候,偏偏醉不了?他腦子裏老轉著那個小女人,轉得他亂了心,連想逃都逃不開。

  和婚姻那種社會契約行爲無關的羈絆在茁壯,他想阻止的時候,已然無力回天。

  怎麽會對這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女人有感覺呢?

  從她毫不掩藏的談話中,他已瞭解了她七、八分,身家底細也快摸清楚,知道她是一個唯打是命,無戰不歡,當警察只爲了合法攻擊,是非對錯、正義公理反而不顯著的怪女孩。

  但是他非但沒有退三步保持距離,相反的,她義無反顧,除了武術以外,近乎白紙的單純模樣,讓他移不開眼。

  可對手是若水,他得無條件的退讓。

  乾歌外表老僧入定,內心卻不是平靜無波,乾波夾了口小菜,賊溜老眼在他、發酒瘋的武豪豪,和不知在想什麽的秋池若水間流轉。

  「你想讓妻?」乾波輕聲的說。

  乾歌登時渾身一震。「沒有什麽讓不讓,她是單雙派來的條子,這個婚姻是個玩笑。」

  乾波大笑一聲。「我可沒當成玩笑,如果要當玩笑,也不會把兒子和媳婦的婚戒給她,」他一見武豪豪就對味,「至少,就憑你現在的樣子,也不算個玩笑了……」

  乾歌早已習慣爺爺話總說一半,不過他不想深究,只想在阿汐的祭日前夕解散乾陽堂。

  「不管是或不是,」乾歌頓了頓,將思緒由武豪豪身上抽回,話鋒一轉,「我都要解散乾陽堂。」

  乾波深吸了一口氣。「怎麽?我還沒讓你打消這個蠢念頭?」

  乾歌老練的回望,連乾波如此深沈、各種大風大浪都見過的老大,都摸不清他在想什麽。

  「阿汐爲了我而死,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若水,爲了這兩點,我就應該和她分開,然後馬上解散乾陽堂。」

  乾波奸詐的笑道:「這不是你一方要分就能分的,豪豪是單雙那個機靈丫頭的手下,加上她那蠻牛一般的性子,能夠如入無人之境的坐上你正妻的位置,就沒人可以拉她下來。」

  乾歌又乾了一杯,拿五十六度的烈酒當開水。

  不停看著她、想著她,多少有了點收穫和心得。

  「我就知道……這事是你和單雙串通好的。」乾歌冷聲道。

  乾波笑而不答。

  知道狐狸投胎的爺爺不會正面承認,乾歌也自有打算。

  「無妨,我去讓單雙收回成命,」他頓了頓,視線不能控制的往緋紅撲面,表情千變萬化的女人望去,「然後將這些事情做個了結,讓枉死的阿汐能瞑目……」

  阿汐不該死的,如果時間能夠倒轉,他會在年輕時的那個夜晚,闖入那個密談,讓阿汐不爲了那個秘……

  一個小弟在衆人歡愉之際,跌跌撞撞的沖進來,讓乾歌從過往的回憶中瞬間清醒。

  「大哥,弟兄們來通報,乾陽堂圍事的店家有人砸場,很多人都受傷了。」

  衆人噤聲,氣氛從沸點霎時結凍。

  「沖著乾陽堂來的?」乾歌冷靜的問。

  那人連忙點頭。「鬧事的人都嗆聲說堂主既然想金盆洗手,改頭換面,就不要拖泥帶水,趕快從道上蒸發!還說堂主你……膽小如鼠……壞了死去的前堂主的威名!」

  乾歌眸子閃過無數光芒。「知道來者是誰嗎?」

  那人用力的點頭。「他們自稱是明幫的北部分會。」

  北乾陽,南明幫,南北兩大勢力向來河水不犯井水,各據地盤,相安無事,今夜爆出爭端,衆人無不心驚。

  但坐在大位上,乾歌末笑亦不答話,在衆目睽睽之下,又開始一杯杯喝起酒來。

  在此危急之際,堂主卻動也不動,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

  「老大,有人踩上咱們的頭,這事情不能等,該給明幫一個教訓!」

  「是啊、是啊,大哥,弟兄們帶傷見血,這口怨氣不能不報!」

  「敢在乾陽堂頭上動土,讓蛟龍會的弟兄們去討這個公道!」

  衆人的情緒沸沸揚揚,但乾歌還是不動如山。

  半晌,乾歌終於開口。

  「明幫未免操之過急,乾陽堂都還沒有正式公告要解散,這麽快就上門來。」又飲了口酒,他轉了話鋒,「不過,這已是定局,只是遲早而已,既然要退出,也犯不著再大動干戈,犧牲弟兄們的性命。」

  這番話有如平地一聲雷,縱容明幫在乾陽堂的地盤上橫行霸道、出言不遜,是對一個幫派最大的污辱。

  驀地,喝得半醉的武豪豪眸中燃起熊熊烈火,英武起身,風姿凜然。

  「要退隱是你乾歌的事情,不過,我武豪豪這個現任的堂主正妻,可吞不下我的老公被人污辱成鼠輩的這口氣!」

  四目相對,乾歌合上了眼,武豪豪一咬牙,旋身往外走去。

  底下的弟兄則在幾秒的爲難之後,跟在她的身後沖出去。

  乾波搖了搖杯子。「乾歌,這樣好嗎?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追隨你的人全都是可以爲乾陽堂而死,忠心的弟兄,輕言解散,你對得起他們嗎?我知道你不願有人再像阿汐一樣爲你而死,但接下來你可計算過會有多少人流血?」

  乾歌深吸一口氣,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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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勝有敗是不變的定理,陽光照遍這塊土地之時,所有的打打殺殺聲都歸於短暫的平靜。

  光明雖然無法照亮人心的黑暗,但唯有在黑暗中方能生存的人們,也識相的稍作休憩。

  武豪豪回到乾陽堂時,已經渾身沾滿了不知名人士的血迹,過度勞動累到快要癱瘓。

  打著明幫名義的人們,出手兇狠不說,在有一般老百姓出沒的地方,仍然不知節制的使用走私、改造的槍枝,一點都不在意是否會禍及無辜。

  沒有堂主的命令,她帶著乾陽堂少數不服的弟兄打了一整夜,了不起只是平手而已。

  廝殺的吼聲,刀槍交擊的聲音,在在讓她熱血沸騰,怒火攻心,那已經不是打架,而是搏命的等級了。

  可怕到讓她戰慄,然後那些顫抖又變質爲興奮,最後奪走她的思考能力,全憑求生本能行動著。

  直到天邊第一道光射進她眼裏時,她鬆開正扣著某個人的領子的手,天空浮現了乾歌的面容。

  發覺武豪豪累垮,大剌剌坐在入門之處,乾波拄著拐杖走出來迎接。

  「孫媳婦,辛苦了,進去休息吧。」很確信她身上沾到的血都不是她的,乾波難得柔聲。

  尚在失神狀態的武豪豪緩緩擡起頭。

  不是他,不是乾歌,不是她想見的男人……

  「乾歌呢?我要見他。」

  乾波微微的,有些心疼的,有些無奈的,更多看不清的,複雜的揚起嘴角微笑。

  「他在墓園……」

  武豪豪沒等乾波說完,起身又往外頭走。

  「來幾個人跟著,備車,送大姊去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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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風吹在身上,乾歌隨性地坐在一塊石碑前,點了根煙,抽一口,立在碑前,一根接一根。

  白色的煙嫋嫋上升,在和都市里的髒空氣融爲一體前,便被大風吹得消失無蹤。

  石碑上有一張照片,俊美的男子笑得開懷。

  一片烏雲飄來,滴下了一滴血,乾歌擡起頭,染血的洋娃娃正在端詳石碑上的照片。

  其實他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

  唯有這個女人,可以無視他的命令,突破在外頭守著的弟兄們。

  武豪豪在來這兒的途中稍稍休息過了,恢復了些精神,她專注的看著那抹毫無心機的笑容。

  絲毫無法想象他就是道上傳說的白麵修羅鬼,連白道都有耳聞他的殘酷狠勁,乾陽堂唯一能和乾歌並列,最強的打手--秋池汐。

  據說秋池汐不但功夫好,頭腦也是一等一,是個軍師級的人物,年紀很輕,卻立下很多汗馬功勞,在這個連黑道也講究國際化的時代,成功和美國的紅花會,還有日本的下田組結盟。

  「他就是阿汐?」輕輕摸著照片,武豪豪喃喃問道。

  乾歌點了點頭,又點了根煙,立在碑前,笑問:「嗯,長得很英俊吧?!」

  明明是笑,卻像在哭。

  武豪豪歪著頭,又做了番打量。

  「是因爲他很英俊,才迷得你想解散乾陽堂嗎?」

  正在點煙代替香的男人差點岔了氣,咳了幾聲,眼眶濕潤。

  無意識的,乾歌迅速抹了下臉。

  「我不是同志。」

  武豪豪也坐下,順手拿起了石碑前的煙抽了起來。待在乾陽堂幾天,多少知道一點往事。

  「我知道你不是,開開玩笑,緩和氣氛……不過,你的確是爲了他才想解散乾陽堂,他當年是怎麽死的?」

  將近一年前,最重要乾部之一的阿汐代替乾歌死去,但古怪的是乾陽堂沒有追究,那時事情鬧得很大,道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最後卻不了了之,一點都不合理。

  武豪豪的問題喚醒了乾歌的回憶。

  他光是想起阿汐怎麽死的,都覺得心裏一陣劇痛。

  「很簡單,咱們接受有生意往來的廠商招待,在明幫的地盤遭了埋伏,一些從大陸來的大圈仔突然偷襲……我在打鬥間,踩到酒瓶摔倒,對方舉著武士刀刺來,我眼前一花,胸口卻只像被針輕輕紮了一下,應該插進我心口的刀穿透了阿汐的身體,他幫我擋住全部的傷害……愈是所向無敵的人,愈是爲了不起眼的理由而死,阿汐居然因爲我一時分神而死了……」

  他還記得對方拔刀之時,阿汐的鮮血噴到半空中,然後他支撐不住,整個人軟在自己懷裏,大量的血液快速從他手指間流失,無論他怎麽吼,阿汐的臉色還是愈來愈蒼白,用來堵住傷口的衣物被血浸透,擋不住血液流出。

  好不容易殺出重圍,阿汐已經神智不清了。

  阿汐只笑著快速交代後事,吞下最後一口氣前要了一根煙,他還來不及點,阿汐就死在自己懷裏。

  從小一起長大,比任何人都要接近的阿汐,就這樣簡單的死去了。

  聽著乾歌藏在平緩語氣下的悲慟,武豪豪心一擰。

  「爲什麽不追究?」

  乾歌淺笑。「不是不追究,而是不能追究,那些大圈仔來去如風,或許早已經被殺人滅口,就算知道背後主使者是明幫的人,沒有證據,乾陽堂也不能隨意興戰……如果有證據,我會用明幫所有人的血來祭阿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沒有證據,輕舉妄動會招來更大的災難,身爲乾陽堂堂主,乾歌明白這個基本道理,爲了顧全大局,他只能忍耐。

  武豪豪看著乾歌難受的模樣,突然,嫉妒油然而生。

  「我好羡慕阿汐,能夠爲你而死,而且能夠讓你這樣念念不忘。」她未經思索,脫口說出連自己都震驚的話語。

  乾歌聞言,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表面平靜,內心卻有如火山爆發,不吐不快。

  「他不是自願替我死的……」

  男人的痛苦低喃讓武豪豪挑層,她明知不該問,問了會再也無法回頭,但她已經不管了。

  她想要進入乾歌的心,那完全封閉起來,沒有任何人能進入的地區。

  「爲什麽這麽說?阿汐不是爲了保護身爲堂主的你而死的嗎?」

  乾歌握緊了拳,回憶如嵐,吹向更遠的過去。

  「阿汐是爲了保護身爲親兄弟的我而死的,」他不明白爲什麽要告訴武豪豪,但他還是接著說:「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阿汐是我的親弟弟。」

  武豪豪大吃一驚,無法有任何反應。

  乾歌又點了根煙,緩慢而蒼涼的說:「我媽生我的時候並發大出血,我根本沒有見過她……很小的時候,我一直拿秋池阿姨當我媽,絲毫沒有懷疑她的兒子阿汐居然會是我的弟弟,我只是很高興有人陪我玩、與我一起長大,雖然是奶娘的兒子,但他就像是我的親兄弟。

  「後來我爸和秋池阿姨在若水生下來不久後,也在一次暗殺中雙雙斃命,原本退位的爺爺爲了守住乾陽堂重出江湖。有一夜,我經過爺爺的房門,聽見爺爺和阿汐在交談,阿汐說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我的生命……

  「因爲秋池阿姨告訴他,他之所以能被生下來,是因爲我爸的正妻,也就是我媽完全不在意秋池阿姨和她同時懷了我爸的孩子,還執意要她留下孩子,阿汐才能來到這世上。如果我那個時候能不顧震驚的沖進去,告訴阿汐如果他敢爲我而死,我就算獨活,也不會原諒他和我自己,那該有多好……」

  太過震驚讓他無所適從的噤聲回房,雖然他很高興和阿汐與若水是親兄弟,但他始終沒有說破這個秘密。

  阿汐努力要保守秋池阿姨不願取而代之成爲正妻,甚至願意將其帶進墳墓的秘密,他無法無視阿汐的心願,只爲了叫阿汐一聲弟弟。

  他一直以爲,縱使口頭稱謂不變,阿汐還是親弟弟,所有的事情只會更好,不會更壞。

  「我沒想到,阿汐有一天真的爲了保護我而失去生命……」乾歌壓抑著聲音,悔恨的說。

  彷佛是連時空都停止的寂靜,籠罩著乾歌和武豪豪。

  沒想到乾歌和阿汐、若水間有這層血緣關係,她無語望著天,緩緩的吐出煙霧。

  熱燙的煙令肺葉灼燒,但骨子裏更深處,沒有出口的地方卻更熱切。

  難怪她一直覺得乾歌好似虧欠了若水幾百億,他是怎麽在獨自一人的夜裏被這麽大的悲傷給吞噬呢?

  雖然她和哥哥們從小打到大,但如果換成她,管什麽證據不證據,先宰了對方再說吧!

  一想到乾歌是多麽的壓抑,武豪豪情不自禁觸碰著他剛毅的臉龐。乾歌雖然張大了眼,卻沒有回避。

  「你這樣說我才明白,爲什麽我老感覺你很難懂,深得像個黑洞!」

  武豪豪把內心的感覺直接說出口,心中藏著那種秘密,任何人都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吧!

  突如其來的短短數語,乾歌皺著的眉心卻鬆開來了。

  豪豪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看事情的角度很不女人,太不女人了。

  「哪一個黑幫老大像白紙?!每一個都得將感情深藏在心中,因爲那會是最致命的弱點,也會爲所愛的人引來殺機。」

  乾歌又笑又歎間,第一次感覺陽光穿透他的內心,驅趕了黑暗。

  聽見他有些挖苦的話語,武豪豪不明所以,但她不在意,至少他的表情不像剛才那般兇殘,也不再那麽悲慟。

  她看著秋池汐的照片,好奇的說:「你和阿汐長得不太像呢……」

  乾歌微笑,看往另一邊的三座墓碑。

  當初,父親和秋池阿姨過世時,他強力主張要將兩人和母親合葬。

  他們三個人在世時糾纏不清,死後拆散任何一人,或許都是遺憾,也不是他這個晚輩能夠決定的。

  「阿汐和若水都比較像秋池阿姨,秋池阿姨是日本東北人,很典型的日本美人,阿汐眉清目秀,去當模特兒會更適合……我則是像我爸,生得橫眉豎目,一副在黑道討生活的臉。」

  武豪豪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流轉,突地,她趁著乾歌不防,摀住他的下半張臉。

  「你們的臉型和嘴不像,但眼睛和額角很像,你看,像這樣遮起來,大家都會相信你們是兄弟。」武豪豪笑說她的新發現。

  乾歌愕然,猛地,一滴男兒淚滑出眼眶,然後墜地。

  武豪豪始料未及,她只是想和他聊聊有關兄弟姊妹的普通話題,沒想到會惹他傷心,手忙腳亂的想爲他拭去淚水。

  「哇哇哇,你不要哭哇,我害你哭的嗎?」她自責不已。

  乾歌卻反過來緊抓住她的小手,不讓她亂動。

  而剛才那滴淚也好像是假像一般,男人沒有再冒出眼淚,於是武豪豪安靜不動,等待他開口。

  乾歌內心翻騰。「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在人前落淚。」

  武豪豪聞言,扯著嘴角苦笑,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那,你會想殺掉我嗎?」

  啥?!

  乾歌以爲自己在表明心迹,怎麽她會這麽反問?

  「當然不會……妳怎麽會這麽問呢?」

  武豪豪的表情更是爲難。

  噢,男人的自尊比天還高呀,這些黑道老大更是孤高自許,難保不會爲了要面子而失去理智。

  「大哥不是要很講男子氣概嗎?而且你剛才說情緒不能外露,那你的難過被我發現,不會想殺了我滅口嗎?」

  乾歌輕輕放開武豪豪的手,以行動證明他沒有害人之心。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末到傷心處……我剛剛深刻體會了這句話,謝謝妳,豪豪,這是我第一次和阿汐以親兄弟名義被別人討論。」

  男人面無表情,但那張老成的臉浮起暗色的紅痕。

  不過是簡單的謝謝兩字,武豪豪瞅著乾歌,接著,心臟狂跳,震耳欲聾。

  「不客氣……不用客氣。」不知爲何,武豪豪不自在的說著。

  不是典型的溫柔,不是標準答案的安慰,驀地暖和了乾歌的內心,看著小女人有些慌張,他第一次主動伸出手。

  他很想摸她,在阿汐死後,除了復仇,他第一次有如此深切的衝動。

  「怎麽了,還在擔心我想殺妳嗎?」

  哇,哇哇哇!武豪豪在內心放聲尖叫。

  男人的動作引發怪異的心情,好像某種巨獸踏進了內心,狠狠的翻弄著。

  哇,那是什麽感覺啊?好恐怖!

  「沒有啊,我已經不那麽想了。」

  「真的嗎?」

  「沒有!絕對沒有!」

  「很好。」

  男人像嫌武豪豪不夠驚恐似的,又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轟!

  武豪豪內心像在放煙火,五彩繽紛,可是又讓她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他的一切都放到最大,直接影響了她的判斷。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就好,很好……」武豪豪胡言亂語。

  乾歌瞥見她衣服上的血。「昨晚戰況激烈嗎?」

  「激烈,很激烈,對方是有備而來……」

  「妳打得很開心?」

  「還不賴……」

  乾歌眸光一凜。

  能讓鬼神一般的武豪豪打到愉快,肯定是全力進攻了。

  「看來明幫有人沈不住氣了。」

  武豪豪憋著氣,不敢呼吸,怕一張口,整個人就會爆開,糊成一團的腦子根本無法思考。

  所以剛才在她內心一閃而過,「解散乾陽堂的合理性不足」的想法,也被震得消失無蹤。

  她只能恍惚的想著,爲什麽昨夜喝下去的酒精,現在才發作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9:25

第六章

  日正當中,陽光能夠把人燙熟。

  用阿汐最愛的香煙祭了一個上午,看著武豪豪白皙的皮膚被曬得有些發紅,乾歌收拾了墓碑前的煙屁股,拉著還有些狀況外,尚叼著半截煙,徑自發呆的女人下山。

  武豪豪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麽離開山區,但當她有意識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市區裏。

  「咦?我們要去哪里?」發現車子不往乾陽堂方向走,卻往鬧區行,武豪豪喃喃問著。

  乾歌回眸,沒有發現自己是用多麽溫柔的眼光看著她。

  「咱們去『男女亂愛學園』一趟。」

  順應世界潮流,除了漂白經營合法的公司以外,乾陽堂傳統圍事工作亦不少,大則擺平黑道勢力介入,小則把喝醉酒鬧事的客人安全送回家。

  「男女亂愛學園」是一家高級的公關酒店,正是乾陽堂的客戶之一。

  昨夜有人開始在乾陽堂的地盤上亂搞,他想親自去通知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一聲。

  武豪豪聞言,眼皮跳呀跳,心生不祥的感覺。

  「哇,要去『男女亂愛學園』啊?」

  乾歌眉一挑。「怎麽?不喜歡那裏?」

  武豪豪不是不喜歡,只是那兒的老闆……

  「那不是單隊長的哥哥單嚴開的店嗎?」

  「啊,妳還知道這個……單雙那女人公私不分,上次有人利用『男女亂愛學園』販毒的事情,妳也有介入?」

  武豪豪苦笑。何止有介入啊……

  「我就是因爲上次辦這件案子,才被副隊長禁足啊,好在隊長有良心,把我送到乾陽堂,要不然我不知道要坐多久的辦公桌……」她一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

  乾歌看了眼嚇得皮皮挫的女人,十分意外。

  「報上寫攻堅時,有二十幾個歹徒受到私刑,輕重傷不等,全是妳乾的?」想起她的破壞力,乾歌不禁問道。

  武豪豪點點頭。「我只是看他們擋路,稍微練一下拳頭,清除一下路障而已,沒想到所有人都受傷……」

  這女人真是個武癡……

  「爲什麽妳會這麽喜歡打架?」乾歌擋不住內心的好奇。

  一提到打架,武豪豪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我外婆說我是戰鬼啊!她說我一定是爲了打架才降生,她說我只要能當武家拳的宗師,那麽以後各門各派的高手都會主動前來,呵呵呵,那樣就會有無數場高水準的比賽了。」

  「那妳乾什麽當警察,留在妳家道場工作不是更好嗎?」從小習武,乾歌依一般常理問道。

  偏偏武豪豪的爸爸不是用一般常理可以解釋,一般人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她的爸爸卻是萬般阻礙她的精進之路。

  「我爸爸說我沒有取人性命的覺悟,不讓我升等,」一想起來就嘔,武豪豪幾乎氣得想咬門把,「所以我只好出外磨練啊!」

  男人稍微思索了一下,能夠瞭解武豪豪的爸爸爲何這麽說,他還滿瞭解女兒的。

  「那麽在乾陽堂,妳有體悟到妳爸爸的話嗎?」

  武豪豪霍地坐直身子。

  是啊,是啊,她的確覺得不太一樣耶!

  她會覺得害怕,會覺得有可能會死,會不願意再也看不到乾歌。

  她很希望可以再多留在他身邊一陣子……無限期的留。

  「有那麽一點不同,以前在比賽的時候,贏了不過就是贏了,但是最近打架,尤其是昨晚,我都會有一種輸了就完了的感覺。」

  乾歌淺笑。「這就是黑道火拼,輸贏定生死,怕了嗎?」

  武豪豪無所謂的往椅背一靠。

  怕,也不能不選這條修羅道走。

  「怕,很怕,不過,勇氣也以同樣的比例沖出來,我喜歡贏,喜歡奪走對方的戰鬥能力。」

  撫摸小女人的臉,乾歌感到平靜。

  「妳果真不適合黑道,妳沒有殺人的欲望。」

  武豪豪十分不以爲然。「乾陽堂雖然打打殺殺,也不以殺人爲樂啊!我才覺得我有極道之妻的氣質,講求人情義理。」

  女人說得大方坦蕩,乾歌心裏一暖一軟,正要說什麽的時候,突然看見武豪豪斂笑,將他往旁邊一推,冷不防就整個人摔進加長型車輛寬敞的後座。

  接著是砰的一聲,擋風玻璃四散飛濺,鮮血也像碎掉的水晶,在半空中飛舞。

  「豪豪!」

  乾歌舉槍朝子彈來處守備,另一手抱緊了爲了保護他而被擊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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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陽堂,乾歌的偏屋內,氣氛緊張。

  醫生、護士、完整的醫療設施,在一通電話之後,全都進駐,讓房間裏彌漫著藥水味。

  除了中子彈的女人,兩個男人和一個少年臉色凝重,坐在床沿的老人家拄著拐杖敲擊地面。

  「乾歌,有當場看到犯人嗎?」乾波放聲問道。

  乾歌搖搖頭,拿著國內幾個槍法神准,能精確擊中行進中車輛的狙擊手資料,推測誰的可能性最大。

  不管是缺錢缺瘋了,還是爲了追求名聲,有這麽大膽子敢偷襲最大幫派的頭兒的人不多。

  擔心的握著武豪豪的手,秋池若水接著問:「車窗玻璃不都是防彈加上特殊處理,外面看不見裏面的嗎?」

  乾歌抽出了三張資料。「只有這三個殺手能拿到國外軍火商提供,最高科技的透視高速子彈狙擊槍,全面追查這三個人,一定能將上次在網路上散佈若水行蹤和這次攻擊我的藏鏡人揪出來。」

  乾波杖擊地面的力道加重,顯示他隱忍不住的憤怒。

  「乾歌,你爲何認爲這兩起事件有相關?」小老頭雖然發怒,但還是相當冷靜的問著。

  乾歌看著代他受傷的女人,還有秀氣的秋池若水,心裏有了譜,大概八九不離十。

  三番兩次,打的主意都是殺了他,想趁乾陽堂頓失主事者,一舉吃下乾陽堂的勢力範圍。

  「這兩起事件都是直接沖著我,間接爲了乾陽堂而來的……昨夜各處亂子是假動作,爲了引我出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知道我有意解散乾陽堂,還能夠反應的人,恐怕……」

  乾歌話只說一半,但乾波和秋池若水便已明瞭他言下之意了。

  突然--

  「喂,你們不要不理我,自己就開起了反攻會議嘛!我才是這起事件的受害者……」

  「閉嘴!」

  老中青三代男人有志一同,異口同聲,任醫生包紮臂上傷口的武豪豪,委屈的嘟著嘴。

  一個小時前,她回到乾陽堂後,只受了不過是小之又小、連出血量都不大的子彈擦傷,但是所有人都把她當重傷病患。

  連維生器材都接上了!

  擦傷耶,塗一點軟膏就能搞定的小擦傷耶,又不是穿透傷,加上子彈是射中皮沙發才炸開,也沒有傷到她啊!

  被人當作傷患,讓戰鬥力十足的武豪豪感覺很沒力。

  三個男人發覺武豪豪可憐到頂點,有一些心軟,其中以剛才吼最大聲的乾歌爲最。

  看著靜不下來的武豪豪被固定在床上,悲慘兮兮的模樣,乾歌只能歎息著坐到床上,拉起她的手。

  「豪豪,妳不應該幫我擋子彈的。」

  剛才他一看到她流血,想起爲他而死的阿汐,整個人失去理智。

  乾波和秋池若水一起點頭,他們倒不是覺得乾歌是鋼造鐵打,而是身爲乾陽堂的當家,在前任當家還有阿汐死後,他爲了不讓乾陽堂失去領導大亂,隨時都穿著防彈衣啊!

  相較起來,武豪豪根本就是毫無保護,還衝動得用肉身阻擋,真是太不智了。

  武豪豪咬著唇瓣。「我看到有瞄準器反射的光線,也沒想太多,就把乾歌推開而已啊……」

  不辯解還好,一強辯就踩中乾歌的死穴,登時板起臉,對於她的理由不予采信。

  「那妳自己爲何沒有閃開?」

  武豪豪這下子踢到鐵板了。

  「啊……就……不過是……」

  看著她結結巴巴的,秋池若水索性插話。

  「不過就是妳忘記閃了嗎?」

  武豪豪猛點頭。「對,我忘了閃!」

  「胡鬧,豪豪,妳太胡鬧了!」乾歌怒氣上湧,氣得大罵。

  他不能不生氣,他很害怕,萬一這次不教會她,下一回他可能就會真的失去她,永永遠遠的失去她。

  失去阿汐已經夠了,他無法忍受失去豪豪。

  武豪豪被三人圍攻,覺得好心被雷親。

  「我是警察耶,你們都忘記了嗎?」

  乾歌和乾波爺兒倆一個鼻孔出氣,冷哼一聲,連罵都懶。

  秋池若水冷笑著。「是警察又怎麽樣?連子彈都閃不掉!」

  刀劍無眼,怎麽能怪她?!

  而且她是警察,有她的職責所在啊!

  「我是個警察,保護善良百姓是我的責任,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子彈飛來,還一個人去避難啊!」

  她說得振振有詞,乾歌卻是目光炯炯。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這個腦袋裝滿水泥的女人怎麽辦才好!

  「第一,我不是善良百姓,我是黑幫老大。第二,妳去避難,我也不會受傷的。」

  武豪豪再度嘟起嘴。「你身上有穿防彈衣,頭上沒有啊!」

  乾歌貼近逞強的女人。「我沒有,難不成妳有?」

  受不得人激的武豪豪聽他打趣的口氣,也跟著火大了。

  喂,她是救他,又不是害他去死,而且她又沒有受重傷,乾什麽要像她犯了大錯一樣虧她呢!

  「沒有,我是沒有,」武豪豪鼓起腮幫子,擠出一個兇狠的表情,「不過,沒有我,你搞不好剛才已經死了。」

  乾歌氣得差點伸手掐死她。

  她就不能乖一點、聽話一點、溫吞一點,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嗎?

  能放手讓她去打的,他絕對不會懷疑她的能力,但面對槍彈,她難道不能多一點點警戒和自覺?逞一時之勇,可能會讓他一輩子痛苦啊!

  「這是假設,假設結論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那你假設我被子彈射中,也是沒有意義的舉動。」

  明明是相向的心意,在雙方一個發神經、一個粗神經的情況下,愈鬧愈不可開交,加上乾波和秋池若水在一旁幫著乾歌,讓孤軍奮戰的武豪豪更不可能拉下面子來承認自己的魯莽,她方才一看到可能危及乾歌性命的子彈,根本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但是她現在騎虎難下,只能硬氣到底了。

  聽她的口氣仍舊不遜,乾歌氣到發顫,一看到還挂在床柱上的手銬,立刻用它扣住了女人的手腕。

  兩權相害取其輕,鎖著她,她雖然會勃然大怒,但絕對比失去她好!

  「從今天起,妳不可以出門,給我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裏養傷。」乾歌咆哮道。

  從沒受過如此屈辱,武豪豪的怒意一發不可收拾,用盡全力一扯,那個堅固的手銬沒事,但在幾天前被乾歌拉扯了整夜的床柱應聲斷成兩截。

  「憑你,鎖得住我?」武豪豪揉著手腕,反唇相譏。

  乾歌眼眸微瞇,表情陰晴不定,半晌才咬著牙開口,「爲了妳的安全,我明天去找單雙,要她收回命令,讓妳馬上離開乾陽堂!」

  武豪豪冷笑幾聲,氣噴在他的鼻子上。「那好,你去找隊長,我明天回家,告訴我爸我結婚了,然後將我們的婚事昭告天下,幫你分散攻擊注意力。」

  「妳敢?!」

  「等著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09:42

第七章

  衝動的去了一趟偵十隊,不但沒讓單雙撤回那該死的「在職進修命令」,還被她嘲弄了一頓,意外的弄亂了一池春水。

  而又在什麽時候心底已跑出了那一池春水?

  才不過七、八天,他就戀上了一個人兒?!

  時機太糟糕了,可這種事情沒有對的時間點。

  知道那樁婚姻是個玩笑,明白豪豪是爲了打架才留在乾陽堂,現在他又是個箭靶,在他身邊實在太危險,而若水那個孩子又誰不好喜歡,偏喜歡這個除了長相可愛,個性既差又固執,在床上會說色老頭調戲話語的女人……

  或許拔掉戒指,拎起來丟出去,這種方法對她這暴力女無效,但爲什麽他始終沒提過要和她離婚?

  連想都沒想過,甚至連想象她手指上戴著另一個男人送她的戒指都不用,就可以清楚預見自己絕對受不了。

  捨不得和她離婚的理由被旁人點出來,尤其是被單雙,還真是讓人不甘。

  可是被人強硬的道出事實,解開了他心中的一片混亂,令他不能再視而不見,也是個解脫。

  知道了真正的想法,接下來,只有選擇要或不要的餘地。

  要她,該怎麽要?

  不要她,該怎麽切斷一切?

  好棘手的問題,該拿豪豪怎麽辦?!

  揉著太陽穴,乾歌覺得頭痛到難以言喻的地步,而且還下意識的不想解決問題,因爲不想和她分開。

  可是她不能留,她太衝動,做事又不思前慮後,會導致生命危險,再加上目前計畫正在進行,他不想碰上需要在阿汐和她之間做抉擇的兩難。

  從偵十隊到乾陽堂的這段車程,乾歌沒能找出答案,只能任情感的泥流不斷的將他往深不見底的深淵裏拖。

  老大陰晴不定的神色也感染了周遭的人,充做司機的小弟在停下車後,戰戰兢兢的說道:「大哥,到家了。」

  抹了下臉,乾歌要自己不能再動搖,一推開門,就發現有人快步的跑上前來。

  「大哥,大姊不見了!」

  不見?!豪豪怎麽可能會消失,他把她鎖在地牢裏啊!

  「什麽時候發現她不見的?」

  「剛剛送午飯去,發現氣窗的鐵條被拉開,大姊個頭小,大概從細縫鑽出去了。」說話的人語氣戰慄。

  乾歌臉色鐵青,嘴唇發白。

  一想起她曾說要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幫他分攤風險,他就巴不得把她抓來拆吃入腹!

  「帶種,豪豪,妳真帶種,居然給我逃出去了!」乾歌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

  接著,他又回到車子裏,怒不可遏的去找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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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熱辣辣的陽光下,武豪豪束手無策。

  回家和老爸宣佈她已結婚,盡完基本孝道,接下來她應該想辦法讓所有黑幫分子都知道她是乾歌的老婆。

  不過,該怎麽散佈消息呢?

  她唯一想到的方法是登報,但打電話去報社,才知道除了要錢,還要排時間,最近廣告很多,要等一個禮拜。

  想起看電視新聞很多人在開記者會,但她又不知道該怎麽開。

  早知道就把先前公開秋池若水動向的網頁記起來,那她只要去網咖就能準確的把消息散發給黑社會了。

  唉,她只管打架,什麽事都沒興趣,這下可好,連想公開一件天大地大的事情都有困難。

  可是她昨天話說得那麽滿,做不到多丟臉啊!

  她死也不要讓乾歌看她笑話。

  乾歌明明很少笑,但她腦海裏卻閃過他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笑容賤得讓人想踹一腳的畫面。

  她只是想保護他嘛,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武豪豪滿腹怨氣無處可發,突然,靈光一閃。

  乾脆找個混混練練拳出氣好了,順便報上乾陽堂堂主夫人的名號。

  「噢呵呵呵,堂主夫人耶,聽起來還滿威風的,找一天和乾歌換一下職位,當當堂主好像也不賴。」

  在大馬路上,不顧旁人疑惑的目光,武豪豪仰天大笑。

  她沈醉在自己的想象中,不久,笑聲突然停了,她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該上哪里找混混咧?」她自言自語。

  下午兩點,大白天的……

  這個時段電動遊樂場只有蹺課的國中生,賭場只有沒事乾的阿公和阿媽。

  黑幫的各個堂口,她沒帶名冊,就算找到地方,顧名思義,黑幫就是天色黑了才出沒,現在肯定在睡覺。

  「啊!真煩,真煩啊!」武豪豪氣得大叫,搔了搔本來就松亂的頭髮。

  這時,一陣腳步聲迫近,武豪豪警覺心驀地升起,轉過身,發現一夥人將她團團包圍。

  武豪豪高興不已,雙眼發亮。

  「別人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沒想到我是人在路上走,喜從天上來呀!」她活絡一下筋骨,開心的說。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對方盤算的眼眸閃著精光。

  「妳就是武豪豪?」

  武豪豪倨傲的頷首。「好大的膽子,敢叫本小姐的名字,你是誰?報上名來。」

  「妳可是乾歌的女人?」對方不答反問。

  武豪豪一愣。

  咦?她還沒開始宣傳,怎麽就有人知道她是誰?

  「誰告訴你的?你怎麽會知道的?」武豪豪天真好奇的追問。

  「這個問題,妳去問閻王吧!」說著,對方做了個手勢。

  但在對手撲上來前,武豪豪已經一個箭步上前,躍起高踢對方的臉,把那人踹得鼻梁斷裂,鼻血奔流。

  「你爸沒教你做人要懂禮貌嗎?」

  武豪豪開口教訓的同時,一拳又往旁人臉上招呼過去,對方警敏一閃,她落空的拳頭突然收住,右手一勾,反手以肘襲擊對方臉頰,瞬間將人擊倒。

  一眨眼撂倒兩人,衆人發現這精巧可愛的女人不若外表那般無害,而是招招狠毒,有一人便往懷裏掏傢夥。

  武豪豪眼眸一揚,唇邊勾起了笑,等對方持刀攻來,身體微微一挪,同時抓住了那人的手,借力使力,給他一個過肩摔,砸在同伴身上。

  「有沒有比較會打的呀?這樣玩下去,你們一個個都會在三秒內倒地不起。」

  好心的建議沒有得到感激,反而激怒了男人們,一併沖了上來。武豪豪一面吐舌,一面往上一跳,攀住了路邊招牌,翻身坐在店家的遮雨棚上,笑看衆人來不及煞車撞成一團。

  「唉,真遜呀!」

  才說著,她驚呼一聲,遮雨棚撐不住突然增加的重量,裂開落下,武豪豪也跟著掉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熊臂伸來,拎住了女人的領子。

  武豪豪掄起拳頭要攻擊時,驚覺那並不是壞人……而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乾歌。

  他一手拎著一個內心喊糟的女人,一腳踩在膽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截人的混混背上。

  「豪豪,誰准妳出門的?」

  逃出才三、四個小時,就被人抓到已經很丟人,武豪豪索性佯裝沒聽見他的問題。

  乾歌乾笑了幾聲。「豪豪,妳是沒聽見我在問妳話嗎?」

  武豪豪眸一擡,小手一指。「後面有人。」

  乾歌空著的左手彷佛長了眼睛,舉起往後揮出,偷襲的混混便重新回到地上躺平。

  「謝謝提醒,可是妳沒回答我的問題。」

  聽乾歌刻意壓抑卻還是高亢的聲音就知道他已經抓狂,武豪豪偏不聽話,不想順他的心,頭一甩,根本不理他。

  女人不知反省,果真應驗他說過的話惹禍上身不說,現在還一副頑劣模樣,乾歌的耐性已達極限。

  「我……殺了妳,事情還簡單點。」他氣到口不擇言。

  不知道男人剛才在路上有多著急,武豪豪冷哼了一聲。

  和她比狠?要比狠,她可不會輸人!

  「來呀,誰殺了誰還不知道呢!」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警車鳴笛聲由遠而近,乾歌爲免橫生枝節,趕緊將武豪豪丟進車子。

  「走,警察進來攪和就礙事了。」乾歌低吼著下令。

  小弟立刻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武豪豪不甘心被當成貨物丟來丟去,坐起身,怒目而視。

  「你們老把我當空氣,我也是警察耶!」

  乾歌欺身上前。「萬一被人發現妳和黑道牽扯不清,妳就別想回警界了!」

  滿腔怒氣消失無蹤,她不再理人的縮進沙發椅。

  去他的乾歌,他以爲她會領他的情嗎?她就是想和他牽扯不清,不想和他劃清界線嘛!

  不過,盛怒中的女人死也不會將真正的心意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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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加上氣氛凝重,車子後座的兩人故意忽視對方的存在。

  許久,乾歌愈想愈不對勁,冷聲開口。

  「妳又惹上了誰?」

  武豪豪聽到這和指責沒兩樣的話,轉頭一瞪,然後又調回視線生悶氣。

  其他人也就罷了,她討厭被他當成惹禍精,對方明明是沖著「堂主夫人」而來的,又不是她的錯,爲什麽她要挨駡?

  她知道自己口拙不善吵架,乾脆相應不理,但心裏卻無法平靜,覺得好委屈,委屈到快要死掉,難過的感覺脹得她胸口好痛,好不舒服,好像在尋找一個宣泄的出口,而且眼球好酸澀,好恨好恨……

  乾歌是大混帳!她暗暗咒駡著。

  乾歌被她一瞪,好不容易壓下的脾氣又冒了起來,正打算追問,卻看見武豪豪倔張的咬著唇,小手握得死緊,眉頭也緊皺著,而朝下拚命張大的雙眼滴滴答答的掉下眼淚。

  該死的……

  「豪豪……妳不要哭……」明明內心震撼,但乾歌還是壓低聲音生硬的說。

  武豪豪用手揉眼睛。「我才沒有哭。」

  一說話才發現的確有哭腔,連藏都藏不住,武豪豪不願示弱,小臉埋進雙膝之間。

  有一種人從來不哭,但只要一開始哭,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很麻煩的,武豪豪正是這種類型。

  難以忍耐的抽泣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一聲又一聲的刺痛乾歌的心。

  他果真拿這女人沒轍。

  「豪豪。」他刻意放軟聲音。

  但是武豪豪並沒有任何回應,徑自哭泣。

  百煉鋼遇上她也只得化成繞指柔,乾歌再也硬不下去。

  「豪豪,別哭了。」

  女人用力揮開了觸碰肩膀的手指,小臉用力磨蹭著膝蓋,好像這樣就可以掩蓋她沒頭沒腦的哭泣。

  她不愛哭啊,可是她現在卻像個情緒化的愛哭鬼,眼淚也流個不停,氣死她了。

  乾歌看了心生不忍,一把抱起她,安置在腿上,不會安慰人的他抱緊了那雙肩抖動的小人球。.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不要哭。」

  終於明白平時很大尾的弟兄們,爲什麽一遇上情人哭泣就要先認錯的心情,乾歌難爲情的如法炮製,只希望這麽做能讓武豪豪不要再哭了,她再哭下去,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

  不知道爲什麽被抱,武豪豪的掙紮在男人這麽說的時候暫停了半秒,不過接著是更用力的掙紮。

  手舞足蹈不足以形容,拳打腳踢才是真相,她攻擊抱緊她的男人。

  「你這個豬頭,你那忍氣吞聲的口氣,以爲我聽不出來啊!你才不覺得你錯咧!」武豪豪邊打邊罵,淚水停了,一鼓作氣的說:「人家知道我是你老婆才來圍毆我耶,你不分青紅皂白先罵先贏,你怎麽可以這樣啦!你抱得這麽緊,我怎麽揍你啊!」

  乾歌只能張開雙手,任人宰割。

  「好,我不回手,隨便妳出氣。」

  男人現在是說什麽都錯,武豪豪怒氣又起。

  「在你眼中,我是那種會欺負打不還手的人的低級女人嗎?不要小看人了,我也有我的自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還要他怎麽樣?把心掏出來算了!

  「妳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儘量溫柔的說。

  武豪豪氣得再度發抖。「好,你終於說出你的真心話……」

  乾歌俯首接近她,嚇得她張大嘴說不下去,伸手拚命的推阻著。

  乾歌目光冷殘。「放開手,讓我吻妳。」

  武豪豪怎麽可能退讓!

  「想都別想,用這種低三下四的方法封人的嘴,你不覺得可恥嗎?」

  要吻她卻被她當成無恥之徒,乾歌真想一刀殺了她,然後再一槍斃了自己。

  念頭一動,他用蠻力拉開了女人的手,將她壓在椅子上。

  「給我乖一點。」

  武豪豪馬上閉上嘴,還將粉唇咬住,死也不受他污辱。

  男人怎麽都只會用這一招解決問題?!他以爲她的反應會那麽慢嗎?

  「嗚嗚嗚嗚……」想都別想。

  一言既出,無論如何不能打退堂鼓,乾歌吻上了武豪豪緊閉的唇……

  乾歌和武豪豪氣呼呼的大眼瞪著小眼。

  氣氛不知道該說是火熱還是火爆,熱中在小規模戰爭的兩人沒注意到車門已被守在乾陽堂外,早已迫不及待,連司機阻止都攔不住的人拉開。

  秋池若水眼裏寫滿著急。「天,你們怎麽還有心情接吻啊!」

  其實不算是吻,但懶得爭辯的乾歌聽得出秋池若水言語中的驚慌,先放開了武豪豪,暫停這場無意義的爭執。

  「若水,發生什麽事情了?」急性子的武豪豪一得到自由便搶先問道。

  秋池若水知道不妥,壓低了聲音,以僅容三人聽見的聲音急道:「爺爺說要訂做西裝,從早上出門後就沒有回來,現在下落不明。」

  乾歌一凜。「跟去的人呢?」

  秋池若水搖搖頭。「跟去的人守在店門口,可店家說爺爺被從後門進來的一票人給帶走了。」

  乾歌深吸了一口氣。

  先是若水,再來是他,豪豪今天遭襲,現在連爺爺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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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爺爺會不會出什麽事?」

  武豪豪看著天色愈來愈暗,想著還是沒有半點消息的乾波,望著外表波瀾不興的乾歌,擔心得不能自己。

  乾陽堂底下各分會的角頭們早在他們一回家,就被傳喚到乾陽堂商討此事。

  不過隨著時間逝去,不但音信全無,衆人也愈來愈覺得大事不妙。

  看乾歌有意退出江湖,無意興戰,心懷鬼胎的敵人下手一次比一次狠,要挑戰乾歌是否真的不問江湖事。

  乾歌臨危不亂,不動如山。

  「爺爺自然知道該怎麽解圍,不用操心。」

  他簡單的一句話,引來衆人的反彈。

  「堂主,事不容緩啊,老堂主可能命在旦夕!」

  「大哥,不能再退縮了!」

  「敵人看輕乾陽堂的實力,我們不能被人看扁!」

  乾歌擡起手阻止衆人發言,冷冷的開口,「就算想救爺爺,對方在暗,我方在明,除了等,我們沒有別的法子,不要自亂陣腳。」

  使對手等待到心焦氣躁,這是一種戰場上的手段,衆人對這個說法服氣,

  只好閉嘴。

  又過了半個小時,在衆人已經覺得乾波凶多吉少之時,一個被打得血流滿面的人被丟在乾陽堂大門口。

  那人斷了幾根骨頭,被攙扶進來。

  「老大……咳……明幫的人要和咱們決一生死……今天晚上十二點……約在碼頭……」

  乾歌點頭。「知道了,來個人送他上醫院。」

  接著又是一片死寂。

  許久,終於有人沈不住氣了。

  「大哥,你怎麽還不命令大夥行動?這樣下去不行啊!」

  衆人的情緒被引爆,紛紛出聲發表意見,聲浪如同滿月的大潮,灌向沒有半點動靜,也好似不打算行動的乾歌。

  乾歌起身,背對衆人。

  「乾陽堂早晚要解散,現在正是時機,表明從此不再涉足江湖。」

  衆人聞言,心驚不已。

  「堂主決定要不戰而逃嗎?」

  「從今天起,衆人去留自便,我不會多加攔阻,若要留下,就在乾陽堂經營的正派公司裏工作,從此金盆洗手。」乾歌沒有正面回答。

  「可是老堂主呢?老堂主還在對方手上!」

  「爺爺在黑道裏輩分極高,對方就算是明幫,也不會痛下毒手,若因爲對方試探而亂了決心,我們才會爲黑道人恥笑。」

  衆人吵成一團,武豪豪只定定看著乾歌的背影。

  月下寂寥的,孤獨的,背負著太多血腥和責任,爲了站在頂點,卻失去父親、親兄弟的男人。

  她好心疼,同時,憤慨泉湧。

  「不要吵了!」武豪豪行動快於思考,拍案大吼。

  她能體會他想解散乾陽堂的決心有多堅定,但她不會讓他失去至親。

  「既然堂主說要解散乾陽堂,就不要再說屁話!」

  衆人知道還有下文,都安靜的看著她。

  她冷眸一掃,「不過,就算要解散乾陽堂,爺爺也不能白白犧牲,讓大家蒙羞,願意跟著我去的人,歡迎;不去的,自己出去。喂,你,先派人去探采對方的虛實,咱們好知道該怎麽應戰,其他人快去號召手下和交通工具。這次肯定是大械鬥,幫裏的武器也全都拿出來!」

  指揮若定的女人,展露出極道之妻的威風,被點名的男人愣了半晌,被她的魄力所撼動,鄭重的點了下頭,而其餘大多數角頭也無意見的接受指派。

  一切都快速進行著,乾陽堂總動員,一股肅穆之氣彙集。

  武豪豪結束了一通電話,回過神,看見衆人準備妥當,等候她的號令。

  「好,咱們走!」

  她頭也不回的帶著弟兄們離開乾陽堂,前去應戰!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10:03

第八章

  曾經是交通重鎮的老碼頭,在國際運輸轉移之後,不過短短十年的時間迅速沒落,周圍已無人煙,除了避開人潮談戀愛的浪漫情侶以外,晚上有如鬼域。

  而在今天,滿月之夜,反常的聚集了無數的人,攜槍帶械,橘紅色的煙頭閃光在黑暗中此起彼落,用來照明的車頭燈也在發光。

  兩派人馬對立,戰火一觸即發。

  一邊站著一個大哥模樣的霸道男人,另一邊卻是個洋娃娃般的女人領頭,因爲事出突然,加上幫派內正動蕩不安,人數只有對方的三分之一不到,約莫百來個人。

  人數多寡決定了貼身搏擊戰的勝率,如此不利情況對弟兄不公平,武豪豪承認有私心,但她不願改變乾歌的決定,硬著頭皮帶人來應戰,好救出乾波。

  「乾陽堂是沒有人才了嗎?居然派個還在喝奶的小女孩來應戰?!」人數明顯壓過對方,大哥模樣的霸道男人發出冷笑。

  武豪豪不爲所動。「乾波人呢?」

  那男人一副痞樣,手在耳後抓了抓,假裝沒聽見。

  「小妹妹,喊大聲點,我沒聽見啊!噢,來找男人上床做愛嗎?」

  「小奶娃,讓種馬哥哥來乾妳!乾陽堂的乾哥哥不夠能乾吧!」

  「操,玩個未成年的,會玩殘人家的!」

  「那種小女孩就是用來讓人玩爛的賤貨!」

  明幫的衆人又是一陣爆笑,低俗的、齷齪的言語滿天飛舞。

  此時烏雲蔽月,陰影無聲無息的籠罩大地,一抹人影趁著月光消失的一剎那,沖上前擡腳掃過數人。

  十秒後,雲開見月之時,那霸道男人後方,隊伍前方的數人已經摀著胸口,口吐白沫的軟在地上。

  同時間,武豪豪如同鬼魅,在乾陽堂的人馬前,輕飄飄的落地。

  「說,乾波人呢?不要逼我拿出真本事對付你們這群下三濫。」臉不紅,氣不喘,武豪豪平靜的說。

  「他媽的!」

  「賤人!」

  明幫的人發現被人瞬間偷襲,鼓噪著要上前教訓,那霸道男人眸一瞇,舉手擋住了。

  「想知道,簡單,贏了就告訴妳!」

  武豪豪接下戰帖,不卑不亢的仰首。「要打可以,是男人就拿出真本事,大家都是出來混的,拳頭上見真章,我們單挑,全被撂倒的那一邊就認輸。」

  男人像只冷血的蛇,陰冷一笑。

  他望了眼乾陽堂的人馬,再想想自己帶來的弟兄,還有火力強大的武器。

  現在這個年代沒有人在講英雄氣概了啦!

  「妳當我腦子壞了嗎?」男人裝瘋賣傻,更讓人覺得恐怖,「花那個時間和工夫慢慢打,還不如拿槍掃射,不但永絕後患,還可以早點回去抱小妞。」

  說完,便拿起烏茲衝鋒槍,但在他想要扣下扳機之時,傳來幾聲槍響。

  第一槍射中他的虎口,接著數槍,神乎其技的將脫手的衝鋒槍以快速連擊的子彈打進海水裏,火花連成一條優美弧線。

  「乾!」男人咒駡著,摀著手上冒血的傷口,眼前的洋娃娃卻從頭到尾沒有移動過半公分。

  武豪豪微笑,「現在你不接受這條件也不行了,看看你上面吧。」

  順著女人的視線擡起頭,明幫的頭兒和幫衆被嚇了個半死。

  早已失去功能的街燈上頭,坐著一個美豔的妖嬌女人,在清冷月光之下,正拿著來福槍,瞄準下方的黑道分子。

  除了她以外,其餘街燈上也都坐了人,除了卡賓槍和步槍,較遠處還有合影肩上架著槍榴彈發射器,有效射程是一千公尺,威力比迫擊炮大上十倍。

  媲美傭兵軍團的人們,神鬼不知的盤據了上空,制高點被人全權掌控,就算人數再多,也不是拿著高規格武器的戰士的對手。

  他們怎麽會沒發現這群人?!

  「怎麽會這樣?」霸道男人強自冷靜,但還是控制不了,顫著聲問。

  武豪豪脫去了外套,活絡一下筋骨;這些安排只是買個保險而已。

  「我不是卑鄙小人,不戰而勝不是我的風格,既然是黑道,就要拿出足夠的誠意和道義,現在開始單挑吧!」

  那人還在驚恐之中,生命全掌握在對方的手中,他不知眼前小女孩在打什麽壞主意。

  「這些人是誰?」

  武豪豪甜甜一笑,纖手一擡,指向妖豔無雙的長官。

  她出門前打電話給上級,才不準備讓自己和弟兄們白白送死呢!

  「刑事局偵十隊。」

  洋娃娃的聲音清脆分明,單雙還配合屬下的話語,維持射擊姿勢,舉起左手揮舞致意。

  明幫的俗仔這下笑不出來了。

  偵十隊,藏身在白道的妖魔之宮,萬魔之王的私刑部隊,視公權力和私勢力於無物,千萬不要惹到這群人,明智之舉就是閃得遠遠的,明哲保身。

  「媽的,乾陽堂淪落到要靠條子來撐腰了嗎?」

  砰!

  男人不乾不淨的話,因爲腳邊一枚尚在冒煙的子彈而中斷。

  單雙看著快發狂的武豪豪,冶豔的笑著。「勸你接受她的提案,趕快開始打,要不然等一下她抓狂,我就控制不了她囉。」

  雖然眼前的男人泰半是個人渣,但還是開了一槍救他的命,免得屬下等下搞得場面血肉模糊。

  雖然這樣降低了遊戲的樂趣,但她出門前被副隊長靜默念到耳朵長繭,只好勉爲其難,不讓場面失控。

  武豪豪冷冷凝視著單雙,內心暗嫌上司礙事。

  「現在大家都沒有異議了吧?!來,像個男子漢,開打吧!」她氣度豁達,豪放不羈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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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乾陽堂寧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沒有染上半點大都市的繁忙。

  站在瓦簷下,乾歌靜靜欣賞月亮。

  他的身邊有一個少年,神色詭譎。

  秋池若水實在搞不明白,這男人是怎麽一回事,吃壞肚子時有所聞,但有任何食物吃下去會腦子錯亂的嗎?

  「乾歌,這樣子好嗎?沒有你的號召,弟兄們少得可憐,豪豪是帶著那些弟兄去送死啊!」

  乾歌輕輕的歎息。「爲了阿汐,這個決定我早該作了。」

  秋池若水眉頭緊皺,不可置信的粗聲問:「你是爲了阿汐解散乾陽堂?」

  乾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這件事太複雜了,在如此重要的夜晚,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得清楚的。

  「是的。」長話短說,乾歌只說重點。

  秋池若水旋即扣住他的臂膀,力道出奇的大,逼得他轉頭,一雙虎眼和他的水眸對望。

  什麽理由他都能接受,搬出死去的阿汐,未免太過牽強。

  「乾歌,你怎麽可以拿阿汐當藉口?!你應該知道哥哥最心心念念的,除了我,就是乾陽堂了。」秋池若水清澈的眼眸閃著光芒,「他死前要你一定要守護乾陽堂,讓乾陽堂成爲有情有義的黑幫啊!」

  乾歌合上眸子,秋池汐死前的笑浮現腦海。

  他知道已經無力支撐,便任自己躺在乾歌的懷裏,因爲胸腔的傷口,讓他一邊說話,一邊咳血。

  「乾歌,答應我,照顧若水……咳咳咳……讓我說完,不要阻止我……把若水當你的親弟弟一樣照顧到他成人……咳……還有保護乾陽堂,不要讓死去堂主留下來的幫派變質了……咳呃……最後,給我一管煙吧……」

  回憶如潮水般湧現,乾歌睜開眼。

  「若水,你明白我一直當你是弟弟,親弟弟。」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秋池若水一聽,幾乎無法支撐下去。

  乾歌知道那個秘密……

  「我明白你和阿汐哥哥一樣。」

  所以他不叫他乾大哥,「乾」有另一個讀音「乾」,「乾大哥」可是他的親大哥啊!

  明白秋池若水的機靈,乾歌輕撫著少年的頭髮。

  「解散乾陽堂是我欠阿汐的……」

  秋池若水不解,正要講話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他順著乾歌的視線看去,一個男人帶著屬下,正朝著他們兩人獰笑。

  那個人不是外人,是乾陽堂下蛟龍會的會長,陳誠。

  乾歌下著痕迹的將秋池若水往身後拉。

  「乾陽堂已經解散了,這會兒有什麽事情要勞你大駕,親自過來呢?」

  陳誠露出心機深沈的詭笑。

  他等了這麽多年,就等這一天啊!

  「既然乾陽堂解散了,那你這個堂主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你說是不是啊?」取走威猛過人的乾歌的性命,在黑道,他走路也有風啊!

  乾歌眸子暗沈。「聽起來,你想取乾某人的腦袋?」

  陳誠好狡的笑了。「讓你這個小毛頭坐如此大位,對我們這些大老,說不過去嘛!」

  乾歌雙眸一凜。

  早就猜到是他,幫派內部的惡鬥比起外部的傷害更大,只是他太狡猾,他抓不到他,才需要布這個陷阱。

  「爲了搶老大的位置,你一直這麽計畫的嗎?和明幫裏應外合,先殺阿汐,再伺機殺了我嗎?」

  秋池若水站在乾歌身後,張大了嘴,終於將整件事情串連起來。

  陳誠藉明幫的地盤設局,找對岸的大圈仔來獵殺阿汐哥哥和乾歌,接著按兵不動,待發現乾歌有意解散乾陽堂,陳誠馬上通知他回來阻止婚事,他被特地安置在外人的地盤,能接觸到他的行迹,知道豪豪是乾歌的新娘,還有清楚爺爺去向的,都只有乾陽堂內部的人才辦得到。

  「內賊,乾陽堂有內賊……」秋池若水低吟。

  事到如今,距離成功只差一步,陳誠沒有必要再避諱。

  各分會爲求自保,都未派員前去火拼,那個小女警不知天高地厚,帶了少數乾陽堂死忠的人,剛好被一網打盡,穩固北部的勢力馬上會分崩離析,進入戰國時代。

  到時他登高一呼,昭告天下他殺了乾歌,聲名大噪後,自然能夠呼風喚雨,北邊的天下成爲他的掌中物就指日可待了。

  「呵呵呵,我當初就知道不可能直接殺了你,但要殺了一心保護你的阿汐就容易多了,目標本來就是他啊!」陳誠樂得認罪,反正眼前兩人早晚也要下地府,讓他們做個明白鬼。

  乾歌老成的臉,浮起了然的微笑。

  「你終於親口承認了,這個局玩得這麽大,還要解散乾陽堂,讓所有人都走光,才讓我能逮到你。」

  陳誠眸一瞇,接著又放心的笑了。

  馬腳都露出來了,索性就將來意交代一番。

  「逮到我又如何?你以爲你還有命可以處置我嗎?」

  乾歌將秋池若水推遠一些,然後拳頭緊握。

  「若水,去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欠阿汐的,就是憑我的雙手,親自爲他報仇雪恨!」

  話才說完,他再也隱忍不住怒氣,化身爲索命閻羅,迅速朝陳誠展開攻擊。

  陳誠年紀大了,知道自己擋不住這剛猛男人,連忙喚屬下護衛。

  但是乾歌的實力超乎衆人想象,無規則,沒有限制的使用各種技巧,輕鬆擊倒來人。

  來一個倒一個,來兩個倒一雙,乾歌雖然沒打算取他們的命,但凡是礙他事的人,他也不打算讓他們好過,最少讓對方失去意識。

  又快、又狠,又重、又強,一拳擊倒一個對手,乾歌殺紅了眼。

  血腥味和哀號聲在空氣中飄散。

  別說攻擊乾歌,光是防守他的來襲,就讓衆人亂了陣腳,一旦心生恐懼,爲了求生,原本有組織的亡命之徒也開始害怕,四散逃命去也。

  乾歌虎拳擊飛最後一個男人,拳頭沾染了鮮血,他陰厲的轉頭,搜尋主要的目標。

  從未正面和乾歌爲敵,陳誠早嚇得雙腿發軟,看男人像只嗜血的老虎步步逼近,他眼角餘光掃到呆站在一旁的秋池若水。

  只要抓住這個少年,乾歌就會任他爲所欲爲!

  壞心眼一起,陳誠向秋池若水撲去,老手伸向少年的頸項。

  在陳誠即將要碰上秋池若水的那一剎那,兩道青白色的冷光在空中劃轉了一圖,接著,鮮紅色的液體噴濺開來。

  嘶吼聲震天價響,陳誠抱著左右手腕哭號,他的一對手掌已經落在地上。

  「啊……我的手……」

  兩秒前,乾歌抽出壁盒上的長刀,而秋池若水則是揚起藏在背後的武士刀,猝不及防的,以不同的方向分別砍下了陳誠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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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泛起魚肚白,在海風特有的金屬鹹味裏,有甜腥的血味混合其中。

  地上或直或橫的男人倒成一片,全都是明幫的人。

  帶頭開戰的武豪豪已經不記得打了多久,也不記得打倒了多少人,爲什麽而戰的念頭也全都消失,她只是持續的擺平來人。

  不是點到爲止的戰鬥,讓武豪豪神志飄忽,太長時間的戰鬥,讓她渾身浴血,體力幾乎耗盡。

  唯一支撐她能夠站著的,是盤據在腦中乾歌的面容,還有乾陽堂弟兄們的助陣聲。

  「大姊頭,加油啊!」

  「大姊,妳好強!」

  加油聲不絕於耳,乾陽堂的衆弟兄知道他們正在見證新的傳說,所向無敵的戰神一夜連敗百人。

  除了他們,明幫的人也早就嚇破膽了。

  以爲打個三輪就會被擡著出場的女人,生命力比蟑螂還強,打都打不倒。

  在恐懼感作祟下想開槍射殺這個可怕的對手,無奈偵十隊的條子舉著槍在上方戒護,確保這場戰鬥能夠按照規矩進行下去。

  其中一邊全員失去戰鬥能力倒下,就是這一局的結束條件。

  早已沒有力氣發出任何聲音,武豪豪俐落的擡腳,將一人踢飛之後,她也體力不支,直直摔落地面。

  「大姊,妳休息吧,換我們來打。」

  「大姊,不要再撐下去了。」

  「那個女人死了嗎?」

  「怪物,死吧,求求她趕快死吧!」

  鼓噪聲震天價響,武豪豪的意識已經渙散,明明張開了眼,卻覺得半夢半醒,精氣神全都透支了之後,生與死的界線也開始模糊。

  可怕到隨時就能夠痛哭失聲,無限制的戰鬥能剝奪一切希望,善良和美好也被自己的拳頭擊碎,身體已經痛到麻木。

  再往前方走一點,這個世界就會完全失去光亮,她可以得到永恒的、沒有終點的安寧,投入外婆寵愛的懷抱裏,安心的撒嬌……

  可是,她還在徘徊,還在遲疑,她想要站起來再戰,想要保護那個男人,她捨不得讓他失望……

  從來不爲別人而戰鬥,乾歌是第一個讓她湧現這種強烈欲望的人,她知道她不能失去那個面容……

  爲了那個面容而戰,就算終點是死亡,她也已經贏得了全世界!

  再戰下去,只爲了再見他一眼,她好想再看見他,不管他是否會給她一個臭臉,還是又是非不分的凶她都無所謂……

  她想見乾歌,好想!這是屬於她的心願!

  戰場上空,單雙透過無線電,聽見屬下的請求。

  「隊長,豪豪撐不住了,我們快點插手吧!」

  單雙凝視著趴在地上的女人,笑著提出反對,「駁回。」

  所有人都注視著場中央倒臥的人兒。

  衆人已經搞不懂是期待還是懼怕,但無視他人的想法,武豪豪搖了搖頭,雙手往地上一撐,倏地起身。

  失去焦距的雙眼掃到一個人影,她伸出手,擺出太極守勢。

  「你,過來,再打!」

  被點名的人爆發最深層的黑色恐怖,周圍因爲害怕而靠緊的人群瞬間散開,深怕是自己被毀滅之神盯上。

  那人看武豪豪一步步接近,嚇得跪在地上。

  「我認輸,我認輸了!」

  武豪豪站在那人面前,並沒有動手。

  他認輸了……那接下來呢?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徹底輸了,那該怎麽辦呢?

  她的一切會不會跟著消失呢?

  一股熱流竄過四肢百骸,武豪豪仰起脖子,放聲大吼:「乾歌!你在哪里?我要見你啊!乾歌,出來啊!快點出現在我面前啊!」

  歇斯底里的瘋狂吼聲,貫穿自己的耳朵,震得耳膜好痛,可是武豪豪靠著本能行動,完全沒有停止的打算。

  驀地,一陣溫暖襲上了她的身,是她記憶中的氣味……

  「乾歌、乾歌,你來了……」

  武豪豪無意識的抱緊那人,早已淚眼迷蒙,可她就是知道抱住她的是她心系不放的男人。

  抱著快要崩潰的女人,乾歌無比心疼。

  爲了釣出洞裏的大蛇,他只好眼睜睜看著武豪豪帶著弟兄們出發,一解決完殺阿汐的兇手,他急忙驅車趕來,便聽到她無依無助,站在一群重傷患中,失去理智的尖叫。

  好疼,好疼,他心疼這個不會回頭也不會轉彎的單純女人。

  「沒事了,豪豪,沒事了。」乾歌柔聲撫慰。

  武豪豪緊緊抱著男人。

  她等了好久,好像等了幾輩子,才等到他,外婆說她是重復轉生的戰鬼,她知道那是因爲尋不到他,她只好憑靠著打鬥,來忘記心中的焦渴。

  用一個小秘密來埋藏另一個大秘密,用一種可完成的執著來壓抑更深的執念,她或許就是這樣子。

  「嗚嗚嗚……」武豪豪什麽都顧不得的號眺大哭,就像個新生兒一樣。

  「好了,我來了,我會保護妳的。」乾歌捧著武豪豪的臉,低聲呢喃。

  接收到訊息,武豪豪彷佛斷了電,整個人軟倒。

  乾歌眼一凜,攬腰抱住失去意識的女人,堂堂矗立在場中央,虎眼掃過上方,和單雙交換意見一般交換了眼神。

  確認單雙沒有反對,他決定繼續這場戰鬥。

  轉過身,他將武豪豪送到場邊,交給秋池若水後,回到場上,虎眼瞪視著明幫的那群兔嵬子。

  「這一場仁義之戰,方才由我的女人代行堂主職務,接下來,就換我這個乾陽堂的堂主來和你們打吧!」

  風刮過燃著兇狠怒氣的乾歌,他不似已失去知覺的武豪豪把運動家精神擺在前頭,一步步逼近明幫的人。

  假裝病貓將近一年,並不代表他骨子裏的虎血已經全部消失,相反的,因爲忍辱負重,更形熱烈。

  以暴制暴,以眼還眼,這是最原始、最無差別的正義,敢下戰帖,自然也得要有對等的覺悟。

  乾陽堂的人數遠少於明幫幫衆,但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方才一個小女人就能打了一夜,撂倒百來個人,現在可是乾陽堂的堂主,道上以冷厲殘酷聞名的閻羅虎爺親自出馬,怎麽不使人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

  乾歌冷笑。「一群不入流的傢夥,沒人敢站出來和我打嗎?」

  明幫的人全看向主張今日火拼的頭兒。

  男人早已不復霸氣,活脫脫就是一臉想否認他是帶頭大哥的模樣。

  乾歌瞄了一眼,內心怒氣衝天。

  如果是個男子漢、是個英雄人物,那阿汐死得也不冤枉,偏偏他是個低三下四的傢夥!

  「邱義堂,原來是你和陳誠聯手的啊……來人啊,把後車廂打開。」

  乾歌輕輕數語,有人便將車子開過來,掀開車蓋,原本就很畏縮的邱義堂被衆人硬推過去。

  不看還好,他只看一眼,便覺得血液從腳底流失。

  後車廂裏蜷縮著一個隻剩一口氣的老傢夥,雙手手腕綁著止血帶,手腕下方的手掌……不見了。

  「你們居然敢這麽做……」邱義堂顫著聲,試圖不要太過驚慌。

  乾歌冷笑。「敢不敢,等一下就見分曉。」

  「等等,我只是聽陳誠的命令!」

  「你可是個明幫分會會長,開口之前,多少也要顧一下自己的名聲。」

  「你沒有證據!」邱義堂大聲吼道,他知道乾歌公私分明,但也絕對不會錯殺好人。

  乾歌再度笑了,陰冷而又不帶半點感情,從口袋拿出一卷帶子在手中抛擲。

  一狼一狽,會互相吸引,通常是有共同的目標。

  「陳誠不但認罪,而且也把你的意圖都說了,吃下乾陽堂,爲的是乾陽堂有根基,不久之後可以反攻明幫,奪下明幫幫主之位,以下克上,你胃口也不小嘛。」乾歌把話說明白了。

  「那你要怎麽樣?」邱義堂知道掙紮無用,一反方才軟弱的態度。

  「這就是江湖道義,你們殺了我兄弟,要他一雙手還算客氣,至於你呢,我就要你一雙腳吧!」

  邱義堂直往後退,但乾歌所經之處,無人敢攔,邱義堂發現危機愈來愈近,生命岌岌可危,只一驚慌,便坐倒在地。

  擡頭四處張望,徹夜在街燈上的人們,尤其是其中最尊貴的人兒,映入猥褻的男人眼簾。

  「喂,你們……妳是警察,還不來保護我?!有人要殺我呀!」邱義堂朝著渾身氣派的女人放聲大吼。

  乾歌頓住腳步,擡頭望向單雙,不由得想起了武豪豪,她前天也曾因爲自己是個警察,而執意要保護他,還受到槍傷,就像阿汐一樣。

  只是他對她的感情,和對阿汐的兄弟之情,是兩回事。

  「妳打算礙我的事嗎?」他冷冷的開口,態度堅定而又強硬。

  單雙頑皮的眼睫一揚。

  哇哇哇,男人氣瘋了耶!

  「哎呀,乾哥哥,」單雙輕聲喚道,周遭衆人都倒抽一口大氣,她卻無懼的說下去,「我怎麽會擋你的路呢?這種俗仔根本不配我們警察保護,警察可是爲了善良老百姓而存在的,更何況警察在還沒出事前,也沒事好做嘛!」

  單雙表情詭異,乾歌瞇細了眼,但知道誇張如她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說不加阻止,必然不會出手,便又回頭準備對付邱義堂。

  一想到他除了害死阿汐,還讓豪豪戰了一夜,乾歌就巴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警察怎麽可以這樣!你們是正義使者,應該要伸張正義啊!」邱義堂還在做困獸之鬥。

  單雙微笑,輕輕撥了下頭髮。「Justice is blind,正義是盲目的,所以我什麽都沒看見喲!」

  乾歌古怪的回頭。

  他知道這小妮子向來以正義女神自居,但如此曲解這句英文,實在有點奇怪……

  只要和單雙有關的事,其中必有詐!

  「妳到底在玩什麽把戲?」乾歌硬聲詢問。

  單雙眼角瞥見遠方車陣揚起的沙塵,念頭一轉,靈巧的直直躍下,踩著高跟鞋,勾引衆人目光,內心卻是好無聊的喊著:我還想多看一點野獸秀,沒想到原本就冷靜自持的乾歌已經察覺事態有異了呢!

  「乾哥哥,你再等一下子,只要等到主角來了,一切就真相大白啦!」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單雙嬌滴滴的說道。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10:17

第九章

  腳邊跪著殺害秋池汐的罪魁禍首,乾歌面無表情,凝視著自遠方駛近的幾輛車子。

  車子一停,明幫的人識得中央那輛,馬上上前打開車門。

  一個年約七十的老頭步伐穩健的走下車,四方臉、福氣耳,態度很是威嚴。

  乾歌生在黑道,長在黑道,豈會不認得明幫之主--大名鼎鼎的王明杉。

  老人家看了一眼乾歌,呵呵直笑,朝著車子內笑吟吟的說道:「這孩子不錯,果然是個人物,乾老頭,你有個好孫子繼承乾陽堂,不像我明幫現在還找不到接手的人選。」

  他不逞兇鬥狠時,和個平凡的爺字輩人物也沒兩樣。

  乾波拄著拐杖走下車,無視衆人驚訝的目光,開玩笑的說:「明幫不是世襲制,既然我家乾歌是個人物,不如把明幫也給了他吧!」

  應該是被綁架的乾波看起來平安無事,兩個老頭說說笑笑,讓乾歌疑心大起。

  他們兩人分別是現任或前任的當家,認識難免,但畢竟是有利害關係的對手,感情要好就很古怪了。

  「爺爺,這是怎麽一回事?」乾歌沈聲問道,有不祥的預感。

  乾波態度和善,但骨子裏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老手比向身旁的男人。

  「明杉兄說懷疑他底下的人圖謀不軌,和之前阿汐的死有很深的關係,爲了逼出這顆毒瘤,他來拜託我幫忙,人家堂堂一個幫主開了口,你說我怎麽可能不幫忙呢?」乾波笑道。所以他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乾歌眸底閃過一絲光芒。

  這死老頭該不會……

  「被綁架的事情,又是怎麽說呢?」

  乾波一臉詫異。「這話怎麽這麽說,我只是和明杉兄去喝茶啦!喝著喝著就忘了時間,也忘了應該通知你們一聲,要你們別擔心。」

  薑是老的辣,老狐狸發起功來,功力驚人!別擔心,好一句別擔心!乾歌內心直叫該死。

  「你和王幫主聯手製造乾陽堂老堂主被明幫人綁架的假像,讓兩邊人馬亂了陣腳,提早現出原型?」根本不用懷疑,乾歌心中早有答案。

  無視孫子想殺人滅屍的目光,乾波和王明杉友好的握了握手。

  回想起先前王明杉私下聯絡上他,他才決定小小動一下歪腦筋,可以更快解決此事嘛!

  「事情要這麽說也可以啦!」乾波笑道,對孫子原本的計畫,和自己設下的這個計中計,感覺很是滿意。

  發現自己被設計,乾歌卻只能將苦水往肚裏吞,對手是自己的爺爺,他能說什麽?

  不過,心念電轉,想到那個小人兒,他的目光又變得陰狠。

  爺爺的心思向來縝密,必然知道他爲了釣出大蛇不會應戰,而豪豪個性衝動必然會代夫出馬,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那麽,幾個大的分會會長沒有呼應此事,應該是爺爺動的手腳。

  「那豪豪呢?她勢單力薄,你讓她前來打這一仗,是什麽意思?」

  乾波回想起孫媳婦昨天晚上以少敵多,無比英勇的表現,再度笑開了臉。

  「一個警察要做黑幫老大的女人,就要讓衆人心服口服,當然得經過試練,昨兒個剛好有舞臺,你沒看見弟兄們對她之崇拜,連王幫主都對她讚不絕口呢!」

  兩個老人家相視點頭,乾歌轉頭看向一旁,那裏有個臉上寫著「此事和我無關」的女人。

  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單雙,他們不在現場,怎麽會知道這事?是妳通風報信?」

  女人噘起粉唇。「什麽通風報信啊,太難聽了!我是利用高科技産品,將所有畫面第一時間傳送給他們,讓兩位老人家坐在舒服的地方,還能掌握現場的激烈戰況耶!」

  乾歌冷笑加上苦笑。

  憑他對單雙的認識,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妳恐怕還同步傳送到自己家,準備拿來利用,或是將來要脅兩大幫派吧!」

  單雙抿唇,笑而不答。

  乾歌不能殺了兩位老人家,但他應該可以殺了眼前的女魔王……如果她不能提出合理的理由的話。

  「兩位老人家爲了幫派,在這件事上各取所需,那妳單雙又打算從這件事上撈到什麽好處?把一個屬下丟到風暴中心點,是何居心?」乾歌輕聲問。

  單雙躡手躡腳靠近乾歌,眸子骨碌碌轉動,素手爲他褐風,順便奉送一朵電死人的媚笑。

  可惜,乾歌並不領情。

  「哎喲,別爲豪豪這麽心疼嘛,而且如果我說這麽做是要阻止兩大幫派大規模械鬥,避免事端擴大,你信不信?」單雙以問代答。

  理由很正當,任何一個警察都會這麽做,但說這話的人是眼前的女魔王,乾歌沒有瘋,他才不信!

  「樂得亂世爲王的妳,會做這種事情,除非是世界末日,否則妳的良心絕不允許妳這麽做。」領教過她的本事,乾歌直截了當的說。

  單雙悠然一笑,露出讓人很想殺死她的無賴表情。

  「既然你不信,我也沒話好講,只能說這一切都是爲了好玩,豪豪的加入更能增加樂趣。」

  真真假假,只有單雙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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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幫衆人和叛徒交還幫主王明杉發落,在幾經思考後,乾歌決定留陳誠一命,讓他終生殘廢。

  大戰結束,南北兩大幫派化解白熱化的仇恨衝突,傷亡程度降到不可思議的低點。

  揪出真凶,反制陰謀,不傷及無辜,這對於阿汐的死,或許是一個最好的句點。

  處理完畢,一切塵埃落定。

  乾歌和明幫幫王達成口頭協定之後,終於有多餘心力往一個人那兒走去。

  武豪豪躺在車子後座,耗盡了力氣的她,睡得不省人事,臉上血污經由秋池若水稍事清理後,露出彙彙的傷痕。

  她身上外露的皮膚,也有各色各樣的傷。

  看得乾歌一陣心痛如絞。

  他最不願意在阿汐和豪豪之間做抉擇,但昨夜他選了阿汐,以至於豪豪受了這麽重的傷。

  「豪豪,都是我害妳受這麽重的傷,我該怎麽補償妳……」小心捧著她的臉,乾歌懊悔的說。

  低低的、柔柔的、蘊含愛意的聲音,穿破了黑暗,直達武豪豪的心底,喚醒了她的靈魂。

  她爲了他而盡全力戰鬥,自然也會爲了他而清醒。

  武豪豪努力的睜開沈重的眼皮,在暫時的模糊不清之後,乾歌溫柔的面容映入她的眼,深入她的心。

  原本一見到他就會心生騷亂不安的感覺,如今全都沈澱了。

  「乾歌……」沒有太多的力氣,武豪豪嘶啞的喊著他的名字。

  聽見她輕柔的喚他,他也柔聲回應,「辛苦妳了,妳做得很好。」

  聽見男人的稱許,武豪豪雖然全身無處不痛,還是快樂到像是輕飄飄的在飛翔。

  想見他的心願已償。

  「嗯,我打得很盡興呢……」恍如隔世,一個小時前還在激鬥的武豪豪挺懷念的說道。

  輕輕撥開她額際的頭髮,乾歌淺淺的印下一吻。

  「不過,妳實在是太亂來了。」雖然在罵人,乾歌卻是半吟半歎的說。

  武豪豪咯咯笑著。「沒辦法,我本來就是個只會亂來的人……」突然想到了什麽,她猛地起身,眼前一花,「爺爺呢?他還活著嗎?」

  乾歌連忙攙扶她不穩的身子,讓她坐回椅子上,嘴角往少數膽敢在門邊偷偷觀賞大哥和大姊恩愛的人一努。

  「爺爺不但很好,而且還是九命怪貓,要死大概很困難吧!」

  一想起爺爺在他設的局外又設一局,乾歌就心有不甘,口氣自然不善,但乾波完全不以爲忤。

  「寶貝孫媳婦,別操心,好歹也要等到你們生曾孫,然後曾孫再生曾曾孫,我才捨得死。」

  聞言,乾歌還想應聲,秋池若水倚在車門邊先開口。

  「果然是只老妖怪。」

  乾波一瞪。「沒大沒小,晚輩這樣說長輩,大逆不道。」

  一開始吵架就不會太快停止,乾歌不管小若水和老乾波拌嘴,將武豪豪抱上膝蓋。

  「傷口還疼嗎?」

  第一次經歷如此車輪戰的武豪豪,精神雖然不濟,不過還是樂於回答男人的問題。

  「疼啊,當然疼!不過,我或許知道爸爸口中的取人生命的覺悟是什麽了……」

  在生與死的交界處徘徊,她終於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乾歌寵溺的揉著她的肩膀,「妳找到答案了嗎?」

  武豪豪雙眸定定的凝視著乾歌。「我終於找到了……我在生和死之間流連時,發覺我爲什麽要活著,如此拚命的戰鬥,那是因爲我有想保護的人,我想保護你……或許爸爸要我明白,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顆保護珍貴人事物之心,那種感覺很寶貴、無價,所以生命很可貴,而習武之人,因爲擁有取人性命的能力,絕對不能有輕賤、無視人命之心。」

  一心渴戰的她,從未在意和她對戰的人的存在,她要的只是打鬥的本質而已。

  可是乾歌讓她戰鬥的心理和方式都變質,她再也回不到過去,卻一點也不在乎。

  她願意爲了他而改變。

  乾歌想了想。「這就是『仁俠』之道,豪豪,妳找到了一個久被遺忘的東西。」

  你儂我儂的大道理時間被一陣響亮的拍手聲給中斷,乾歌和武豪豪一起望向聲音來源。

  單雙挂著亮麗的笑容。「哎喲,別再文謅謅的了,你們兩人有情有意,可是讓我們聽的人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呢!」

  這時,幾個穿著白袍的人鑽進車裏,小心翼翼的將武豪豪從乾歌懷裏……搶走!

  也不是來不及反應,而是武豪豪確實需要醫治,所以他沒有阻止他們,讓受了傷的小女人被安置在擔架上,推到碼頭邊。

  一艘豪華快艇正泊在碼頭邊,乾歌想要上船跟在武豪豪身邊,卻被單雙素手一擋給阻止了。

  「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單雙嬌聲說道。

  眼見被拒絕,他眸底閃過殺人的精光。

  「單雙,妳這是什麽意思?」他壓抑著怒氣,咬牙說道。

  單雙若有所思的眸一轉,回頭朝向也一頭霧水,被迫和乾歌分開,無自主能力的小女人。

  「豪豪,妳已完成阻止乾陽堂解散的任務,所以妳已結束在職進修,我命令妳即刻歸隊靜養。」單雙任性的說著,同時動作流暢的拔下武豪豪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抛還給乾歌。

  看男人臉色鐵青,比狗大便還臭,她心情大好。

  「現在我應你昨天的要求,把豪豪帶回去囉!」想到昨天被人登門放話,單雙就咽不下這口氣。

  她可以向人放話,卻忍受不了別人那個態度,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乾歌腦袋一脹,不知該說什麽,但想到這下要放手讓豪豪離開……

  他說什麽也不可能答應!

  「我不准妳帶她走!」乾歌口氣生硬的說。

  「噢!」單雙轉向武豪豪下手。「豪豪,我向來挺妳,還讓妳找到了父親要妳達成的功課,又是妳的長官,身爲公務員,妳理所當然應該聽我的命令,對吧?」

  單雙說出的話,就像催眠一樣,加上原本就是奉了她的命令前去乾陽堂,武豪豪找不到理由反駁,雖然她心中百般不願。

  「遵命。」和先前奉旨前去乾陽堂時的快樂完全相反的苦澀,讓武豪豪眼眶閃著淚光,口氣爲難的回答。

  掌握了屬下的單純沒有心機,單雙回頭,表情傲慢,擺明瞭在向乾歌示威。

  「這下,你沒話好說了吧!」

  乾歌鐵拳握得死緊。「我不准!」

  單雙露出可惡的笑容。「不接受別人的好意,還粗魯的阻止我,這就是黑道的義理嗎?乾陽堂的堂主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嗎?」

  三言兩語,大帽子l抑,乾歌就算內心有千言萬語,也只能無言以對,看著單雙囂張的帶著武豪豪離開。

  白色的快艇愈來愈遠,消失在一片懸崖後,乾歌收不回眸光,靈魂也跟著離去。

  陽光普照,他卻覺得內心陷入一片黑暗。

  沒有豪豪的世界,沒有光亮。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6-9 00:10:46

第十章

  乾陽堂全體總動員,尋找武豪豪的行蹤,可惜最後沒有成功,反而陷入無頭蒼蠅亂撞般的情境。

  第一天,乾歌動用警政關係,卻只查到武豪豪因公受傷,給予公傷假,行蹤成謎。

  第二天,徹底調查武豪豪的家庭情況,結果卻是武豪豪根本沒有返家,而武家方面,因爲沒有女兒的消息,急得跳腳。

  第三天,武豪豪不會平空消失,肯定是單雙在暗中搞鬼,乾歌利用了單雙的哥哥單嚴,滲入單氏底下的醫療院所,但是別說住院,連就醫紀錄也沒有,那一天他看到的醫護人員好像從未存在。

  第四天、第五天,對於醫療院所的滲透開始往週邊組織擴散,但是在難以計數的就醫病患中,仍舊不見武豪豪的蹤影。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對於用盡所有的資源和力量還是無法得到武豪豪的消息,無止盡的失聯讓乾歌變得暴躁。

  他隨時都像是要去偵十隊綁架拷問單雙,乾陽堂的弟兄們唯恐他衝動行事,設下路障阻止他沖出去。

  到了第九天,武豪豪在乾陽堂也是待了這麽多天,乾歌乾枯的內心已然絕望。

  單氏有多大勢力,他很清楚,如果單雙打定主意不讓他見到武豪豪,也許他們兩人這一生就真的無緣了。

  無能爲力的感覺讓乾歌心生悲觀,知道單雙在惡整他,但他偏偏拿那個女魔王沒有辦法。

  一想起她可能不爽的原因,乾歌用力過猛,手上的酒杯應聲而碎。

  「媽的,我不過敲了她的桌子一下而已!」

  那個女人氣度真小,報仇也不用這麽狠,做得這麽絕,非要天怒人怨不可吧?!

  從早上起床就開始借酒澆愁的男人,再度發出不甘的吼聲,乾陽堂的衆人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乾歌是外冷內熱的人,如果連外表都顯露出情緒,事情絕對大條,沒有哪個正常的人會把手伸進抓狂的老虎嘴裏。

  回異於惜命的弟兄們,也心浮氣躁的秋池若水喝著果汁,不怕死的往乾歌的怒火上添油。

  「誰的桌子不敲,敲到惡魔的桌子,找死!」他冷淡的說。

  乾歌正在氣頭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秋池若水的領子。

  「不要以爲你是阿汐的弟弟,我就不敢宰了你!」

  「我好怕喲!」秋池若水做作的裝出害怕的樣子。

  戲謔的口氣,一點都不怕的眼神,讓乾歌氣到想殺人。

  但是秋池若水是阿汐也是自己的弟弟,他老頭早死,這個世界上,他不會再有其他的弟弟。

  如果有其他的私生子可以代替秋池若水,他一定二話不說的殺人泄憤,但無視他的不悅,這九天來,秋池若水好像嫌他還不夠焦慮,拚命的惹毛他。

  「若水,我是哪里惹到你,你要這樣子折磨我?」乾歌終究念在兩人是兄弟的份上,口氣軟了幾分。

  不過,秋池若水並不希罕。

  哼,要不是這個老粗犯到單雙,豪豪也不會下落不明。

  「折磨你?你怎麽不說豪豪不見了,我心裏會有多著急?」他輕吟。

  乾歌再一次告訴自己,他只剩這一個弟弟,死了就沒有了,說服自己不要殺人。

  「她是我的!」乾歌重申立場。再也不讓,誰也不讓,死也不讓!

  秋池若水眉一挑,對他的說法存疑。

  「是你的,那人怎麽不在你手掌心上?是你的,那她現在在哪個老鼠洞裏?是你的,那你怎麽不看牢她,要讓單雙把她帶走?」

  一字一句深深刺傷了乾歌的心。

  「你以爲我不後悔嗎?」

  「後悔又怎麽樣?能當飯吃,有屁用嗎?」秋池若水杠上了乾歌。

  乾歌氣到說不出話,最後一絲理智讓他丟下秋池若水,打算眼不見爲淨,讓自己當只鴕鳥。

  如果不這樣,他會瘋掉!

  他不知道武豪豪的存在已是不可或缺,到了他沒有她就會死的地步!

  看乾歌準備離開,秋池若水怎肯放人。

  拔出了裝飾用的武士刀,他直直往乾歌刺去,彷佛背部有長眼睛的乾歌迅速閃開,利用秋池若水一時收不住力道,沒有費太大力氣,捉住了他的手腕。

  他真是養老鼠咬布袋!

  「早知道就不要讓你學劍道!」乾歌大罵,爲自己讓秋池若水健身和強身的決定感到下智。

  秋池若水也在氣頭上。

  他的初戀物件,因爲這個大老粗的緣故,消失不見了。

  不生氣?他怎能不生氣!

  「把豪豪還給我!」秋池若水提出不合乎他心智年齡的要求。

  乾歌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再次想吐血。

  「她不是你的,還你個頭啦!」

  兩兄弟吵吵鬧鬧,乾波坐在一旁品茗,鬧中取靜,沒有打算出面調停。

  很難得,兩個人終於能從阿汐死去的陰霾中走出,這是個好現象,乾什麽要調停呢?!

  就讓他們打吧!只要不出人命就沒關係。

  他笑看兩個孫兒打架。

  是的,已經演變成打架。

  因爲乾歌再也忍不下去,一記手刀,敲了秋池若水的麻穴,逼他鬆手。

  秋池若水也不是省油的燈,張大嘴咬住了乾歌的厚皮。

  兩個人從站著打到倒著打,扭打成麻花狀,在榻榻米上滾過來,又滾過去。

  在乾歌和秋池若水互不相讓之際,一輛白色箱型車如入無人之境,得到老堂主的許可,長趨直入日式庭園。不一會兒,一張滑輪床被一群白衣人擡下車,直接送進乾歌的房裏。

  打得昏天暗地的乾歌,恍惚間看到了什麽,接著便全身僵直,不能移動,然後……

  他被秋池若水一記右勾拳敲得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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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看著忙碌不已的醫護人員,乾歌一雙腳像生了根地站在房裏,懷疑自己身在奇幻夢境。

  原因無他,床上的人兒正對著他綻放絕美的微笑。

  她看起來很健康,也很好,那場硬仗在她的身上,好似除了記憶,什麽都沒留下。

  失而復得,他哽咽得說不出話。

  被人如此深情的凝視,武豪豪也不能不激動,那是一種很複雜,也許她挖出整個腦子,都無法分析的情感。

  她只覺得好滿足。

  明知兩人眼裏只有彼此,但一個穿著醫師白袍的男子還是不得不介入他們,他輕咳一聲,無人反應,他重重的咳了好幾聲,才總算讓乾歌轉頭看著他。

  「醫生,豪豪有大礙嗎?」乾歌著急的問。

  醫生給了他一個請他放心的眼神。「她恢復得很好,剛接到她時以爲傷得很重,後來進行一連串精密的檢查後,確認都只是皮肉傷。」

  乾歌總算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這幾天神經繃得有多緊。

  「那接下來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醫生知道病人、親屬總是擔心害怕,再度露出笑容要他放心。

  「武小姐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小裂傷還沒有完全癒合,洗完澡記得擦乾身體再上藥就可以了。」

  乾歌放下心中大石。「那就好……」

  醫生自口袋中拿出一封信,交給乾歌,執行上級交代的最後一個指示。

  「這是三小姐要我交給你的。」

  乾歌本來放鬆的神經再次繃緊。

  單氏的三小姐等於單雙,而單雙等於惡魔。

  乾歌再不願意,也必須接下那個白色信封,而完成任務後,所有的醫護人員立刻離開乾家。

  武豪豪看著乾歌戒慎恐懼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小小難受。

  「要不要打開來看看?」

  不知道就不能防守,乾歌明白多一分瞭解就少一分傷害,雖不情願,還是打開了信封,自裏面掏出一張信箋。

  上面沒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災難不會無緣無故降臨。

  乾歌和武豪豪看了,一頭霧水。

  但在繼不解之後興起的卻是誇張的感動,乾歌不管那是什麽謎語,丟下了信箋,緊緊抱住武豪豪,像是想將她揉進身體內,明知兩個人永遠不可能合而爲一,但他現在卻希望能夠出現奇迹,永遠不要分開。

  「天啊!妳終於回到我的懷裏了!」

  和男人激動的程度相當,武豪豪無法停止大笑,愛憐的撫摸男人寬厚卻微顫的肩膀。

  「我也好想回來……先前在深山的醫院療養,和外界音訊不通,我好想聽聽你的聲音……」

  乾歌擡起埋在女人肩膀的頭。

  天,她好甜,好美,是他這一生都不可能放手的女人。

  「妳在哪一座山裏?」乾歌追問,他怕下一回還有機會需要去找人。

  武豪豪努力的回想後,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所有的人都不讓我知道我在哪里……在我好得差不多,悶得想逃亡的時候,就被送回這裏了。」

  無所謂,反正她已經回到他身邊,乾歌感激得想親吻玉皇大帝的臉頰。

  他再也不會放手讓她溜走。

  「我快瘋了,豪豪,妳知道嗎?我想妳想得快瘋了!」

  武豪豪知道他所言不假,因爲她也有相同的感受。

  當再度張開眼,沒有看到他,她至少毀了兩間病房,還有不知道價值多少錢的醫療器材。

  所以,她被注射了好幾次鎮靜劑。

  不知道隊長爲什麽發那麽大的脾氣,不過,她很高興最後還能見到乾歌,她連夢裏都在尋找的男人。

  「我也是,我也是……」

  兩人互訴情衷,在短暫的顧忌後,便不顧一切,積極的解開對方的衣扣。

  幾乎就像野獸一樣拉裂武豪豪身上的病袍,乾歌不能克制的思念,轉化成欲念。

  他的相思需要被滿足!

  武豪豪覺得眼前有雲霧流動,而男人隆起的火熱部位在她身上不時的蹭觸,讓她本能的知道他也快要忍耐不住了。

  她兩腳下意識的分開,勾住男人的膝後,接著天地倒轉,乾歌被她扣著手腳壓在床上。

  第一次的記憶還歷歷在目,不得自由,被享用了一夜,然後獨自迎接清晨的恥辱,沈浸在愛欲中的男人突地清醒了一半。

  尤其是當武豪豪低下頭便毫不客氣的噬咬他的脖子,他更確信了她打算再來一次。

  想都別想!

  「等等,等一下,暫停!暫停!比賽中場休息!」

  再不阻止,他男人的威信就要淪喪了。

  武豪豪凍住了所有動作,迷蒙的擡起了紅通通的小臉。

  雖然她當這也是運動的一種,可是除了「不要停」,她還沒有聽到男人喊過別的詞……

  喊暫停,這又是爲了什麽?

  「我弄得你不舒服嗎?」武豪豪有些不解的問。

  被壓著弄得舒服才糟糕啊!

  乾歌苦笑著。「很舒服……等等,別急著舔,我話還沒說完!」

  武豪豪再次擡起頭,小嘴微噘。

  乾歌松了口氣,「沒有不舒服,但是上次是妳在上,我在下,這回也該交換一下吧!」

  武豪豪歪著頭,不知在思考什麽。

  但欲火焚身的男人並不打算再等下去,他已經快爆炸了,迅速翻身,將她壓回身下。

  主控權被搶走,武豪豪迅速曲起左腳,往右側空間伸出,勾住男人的腰,又是攻守互換。

  「暫停!」壓在熱情的野獸身上,美豔的洋娃娃嬌喘,「我比較習慣這樣的姿勢。」

  快活不到三十秒,乾歌也不退讓,以同樣的技巧回敬女人,再度掌握主控權。

  「我來主導也不賴啊,而且妳受了傷,在下面會比較輕鬆。」

  對於情勢的改變,武豪豪非常不習慣,只能「接受」強烈快感的姿態,有一種身爲攻擊手最深也最本能的驚恐。

  「暫停,暫停啦!」

  她哭求著,他卻不肯放手,壓得死緊。

  「妳的暫停用完了!」乾歌嚴詞回絕,堅信只要一次,武豪豪就會喜歡由他來主控一切。

  一方狂喊暫停,一方狂吼沒有犯規,正僵持不下之際,門外傳來響徹雲霄的怒吼聲。

  「豪豪,妳這個逆女給我滾出來!妳的隊長通知我,妳又縮回這個罪惡的淵藪了!我絕對不會承認這門婚事!」

  武豪豪內心暗罵,大事不好了!

  「完了、完了,那是我爸,我爸來了!」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乾歌正「精神」得很,想求岳父嫁女兒,恐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在「那個」狀態下正常走路而不被發現!

  乾歌拉起她的手,去直接感受事情的嚴重性,而武豪豪也拉起他的手,貼在挺得快爆開的小乳上。

  「怎麽辦?我爸看到我們這樣,一定會殺了我們的!」她非常清楚爸爸的火爆脾氣。

  有其女必有其父,乾歌完全相信現在不是見丈人的好時機。

  更何況,還有一件刻不容緩的大事……

  「不如我們先解決完『這個』,再來面對現實……」乾歌快刀斬亂麻,決定了優先順序。

  武豪豪用力的點了下頭,她也已經快融化了,現在中止,那還不如要她立時暴斃還爽快一點。

  相同的謀算在兩人眼中流動,他們有致一同的起身穿上衣服,一起打開門,以最佳默契攜手沖過混亂的人牆,將爆罵咆哮聲抛在腦後,翻牆逃走。

  快步賓士,在衆目睽睽下,乾歌和武豪豪心意相通,緊緊牽著手,雙雙消失在路的盡頭。

  在嘻笑怒駡中,一張紙條隨著風飛舞上天際,彷佛一隻調皮的小惡魔悄悄溜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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