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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澤 -【限制級替身(災難國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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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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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澤 -【限制級替身(災難國之五)】《全文完》
限制級替身
~災難國之五 作者:光澤
唉!唉!唉!這年頭連警察都難為啊
長官暗地裡官商勾結,卻推她去當替死鬼
一身高檔行頭和不時的傻笑害她快要不支倒地
還得故作淑女風範,在眾人面前與他假裝恩愛
明明已經劃清界線,表明自己任務至上
卻在睡著之後,跑到他的床上拿他的大腿當枕頭
這……只要毋需負責,她願意偶爾屈服一下下!
好樣的,他終於慢慢露出了有錢人的自私本性
沒氣度沒口德又沒品味,還超級會裝乖、裝可憐
便宜被他佔盡了,倒楣的事全由她一肩扛起
全身傷痕纍纍不打緊,甚至差點賠上了一顆心
只是再濃烈的情感又如何,他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當任務一結束,她便得將他完好的還給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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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3:33
楔子
偵十隊,位在刑事警察局七樓的一隅,有著充滿洛可哥風格的法式古董傢俱,長得不像辦公室的辦公室。
說是美術館比較貼切的辦公室,既沒有立法委員有膽杯葛,而警方的政風室也不得不對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辦法,這些位高權重,平時走路有風的立委、監委、政風人員,高層官員或多或少有不欲人知的一面,而這一面都「恰好」被偵十隊的主子給掌握,家醜不外揚,更何況是能讓人身敗名裂的醜聞,當然個個噤聲。
不過,偵十隊本來就是個編制外的單位,所以也好似沒啥違和之處。
偵十隊,有人說它是白道魔宮,惡鬼的集散地,由萬魔之王坐鎮指揮,興風作浪,打雷下雨。
和正派經營八竿子打不著,卻有一票魔物在此朝九晚五,加班拚業績,如此勤奮,令人對它又敬又畏。
屢建奇功,轉眼又破了件大案,讓人不禁懷疑自導自演的可能性,它創下的紀錄,足以讓接下來半個世紀無人能出其右。
但是它惹出的麻煩也成正比,尤以刑事局的最高長官,魏局長的胃已經爛掉可見一斑……
而在八卦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它的知名度也節節高升,一般的小老百姓都知道它作風強勢,軟硬不吃。
明哲保身,避凶趨吉,能閃多遠就多遠,但是有人卻不痛不癢,不太在乎也不太關心自己的處境堪慮。
一名美豔驚世的巧克力美人,如貓的水眸慵懶地瞄了眼長官手中的照片,隨即抽出靴中軍刀,刷的一聲,俐落斬斷及腰鬈發。
她揚起美麗的長髮,宣示什麼般的在美豔出色,氣質卻截然不同的長官面前,絲絲飄落。
美人毫不顯露心疼,說得也是,比起要她做不想做的事情,拿這一點點代價去換,很值得。
反正那只是她懶得修剪而自行增長的部分,她並不留戀。
「這樣,可以了嗎?」苗豔闌懶懶地問。
看著無欲則剛,但對原則絕不鬆動的屬下,身為隊長,卻有些無可奈何的單雙微微一笑。
她次次進逼,卻至今仍摸不到這個屬下的底限,搞不清什麼能夠威脅她。
「?真的這麼不願意當SP?」
有一點麻煩呢,她手下的另一員大將,最有戰鬥力的人兒沒空,不得已只好轉向苗豔闌,卻發現她是情願上火線,也不重操舊業!
SP,securitypolice,簡單說就是政府要人隨扈,等於貼身保鏢,卻比一般保鏢責任更重大,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衛,以保護這個國家機器能夠正常運作的工作。
苗豔闌曾經是最強的SP,她的保護如同岩壁,安全防護滴水不漏,但自調任後,就再也不願意接受相同類型的案子。
懶得去顧慮上司的煩惱,苗豔闌向來隨心所欲,這一回自不例外。
「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保護的人。」她的聲音飄蕩,看見長官了然的表情,很確信單雙明白她所指為何,「所以我不再保護任何人。」
單雙嘟起小嘴,可愛到能滴出蜜來,但神態卻奸狡得像只狐狸,思緒以光速快轉。
哎,早知道她的冷漠心腸會更進化到如鑽石般堅硬,當初就不要為了能把她挖到旗下,而告訴她真相了。
可若不移除苗豔闌,她的確不好下手辦事,在難以近身的情況下,她無法撼動事件核心人物。
算了,那就派她去完成另一件任務吧,反正本來也是非她不可,只是時間提早了一點而已。
「?不肯當外公的SP也罷,我不愛強迫人的。」單雙嬌笑如鈴。
苗豔闌微微挑眉。
她口中的外公是當今執政黨黨魁,掌上明珠是她的母親,也是立法院的獅女,而她的爸爸是單氏的皇帝,兄姊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除了還在喝奶的妹妹外,一家子縱橫政商黑白兩道,家勢顯赫不足以形容,她向來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什麼時候沒有強迫人來著?
兩個月前騙新人去當自己妹妹的保母,陷入男公關地獄,不久後,把女警送去當大哥的女人,緊接著還將受重傷的同僚從情人身邊強押回臺北,大前天,還以非法手段黑吃黑,只為了得到罪證,除了敏雲以外,她和副隊長也因為她的任性而沒閑過……原來這一切都沒有強迫性質啊,那她接下來的處境,難怪構不上長官所謂的強迫。
「要我去當替死鬼,這一點還不算強迫嗎?」苗豔闌的聲音微微提高了幾度。
單雙看了眼手上照片中發長僅及肩的人兒,又看了看為此落發的屬下,再度裝無辜。
「哎喲,全偵十隊只有?夠高,而且和瑪麗葉又長得相似啊!」豔闌和瑪麗葉的個性南轅北轍不說,血統也完全不同,但五官外表卻出奇的像,她的膚色過白,臉也太招搖,要不然她就以豐富經驗親自代替好友上場。
長官的嬌嗔聲是左耳進右耳出,苗豔闌歎了口氣,不打算繼續無意義的爭辯。
她並不打算像副隊長一樣,隊長是什麼理都說不清的,她懶得氣死自己。
不過,該要求的福利還是得先提出。
「反正任務期間十天內,除了在公開場合和必要行程以外,我不配合對方任何雞毛……」
對於苗豔闌的怪癖了若指掌,單雙乾脆接了下去。
「我知道,其餘的時間要讓?睡覺,並且絕絕對對不可以打攪?的睡眠時間,對吧?」
苗豔闌淺淺一笑。
「嗯,這樣就夠了。」她對於身外人事物皆不在乎,因為好眠一場比起一座金庫還有價值。
全天下唯有睡覺重要,對於苗豔闌說話的同時,一邊露出的困倦神情,單雙不予置評,但內心卻也有些看好戲的念頭在蠢蠢欲動。
************
世界的另一端,梵蒂岡。
一處豪華私人宅第的陽光室中,空氣中充滿點點金粉,閃耀跳動。
有一對男女倚在窗臺,聽著不遠處的大教堂,每到中午十二點,大鍾悠遠而蕩漾的長響。
這裏是人世神域,身處在教廷的時間和空間,彷佛都神聖了起來。
身旁傳來一聲輕到不注意就會忽略的歎息,男人轉過頭,小女人的故作堅強讓他好捨不得。
「放心吧,瑪麗葉,不會有事的。」喻元浩握住未婚妻的手指,望著她暗含憂愁的眸子,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帶著一半土耳其血統的女性,聞言一笑,在她柔美的外表下,是一顆更溫柔的心,衷心愧對了喻元浩的無邊寵愛。
「我不怕,無論多大的危險,我都不害怕,」瑪麗葉.羅森努力說道,緊接著,她垂首吻上了男人的長指,「可是,元浩,我好對不起你呀!我真的不想利用你!」
喻元浩從容一笑,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舉止優雅,有種出身上流社會,與生俱來教養良好的斯文貴氣。
他從來不要她的道歉,瑪麗葉一點都不適合這麼卑微的模樣,唯一適合她的只有幸福的樣貌。
充滿陽光的世界,而她在其中擁抱愛情,永遠甜美的微笑,彷佛這一生都已足夠,只要她想,他就會為她完成心願。
「瑪麗葉,這不是利用,」以指封住了她柔嫩的唇瓣,喻元浩並未覺得委屈,「我們是共謀喲,不是嗎?」
瑪麗葉.羅森柔眸中含著浩瀚汪洋,努力不要讓淚水落下,以回應男人的心意。
「謝謝你,元浩……為什麼我無法愛上你呢?」懊悔席捲了心,她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
喻元浩溫柔的笑著,表情很是苦惱。
「害?露出這樣表情的人真是該死一萬次,?這樣會害我無法放開?的手的!」
調笑的語氣沒有降低女人的罪惡感。
就算知道喻元浩對她沒有愛戀因數,但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豪門公子,喻氏的太子爺,這樁能夠震動多國政經界的聯姻,卻將以悲劇收尾,她無法不去想這將對他造成多大的羞辱。
「元浩,我該怎麼報答你呢?」一點點也好,她希望也能讓眼前的男人得到專屬他的幸福。
喻元浩的苦惱表情又加深了一點。「我並不是要?的報答,我要的是?的幸福,只要?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那麼,我就能感覺幸福。小雙那賊女人說過,我們不是一對,永遠也不會是,但我們卻需要彼此,而我也這麼認為。」
聽到單雙的名字,又想起這件婚事引發的震撼風波,瑪麗葉.羅森又是蹙眉咬唇,幾乎忍不住淚。
「啊啊,我是個滿身罪孽的女人,沒有資格得到神的恩賜啊!」她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喻元浩淺笑著。
楚楚可憐的人兒正在受苦受難,被戀焰燒灼,使他早就不相信神的存在。
如果神確實存在,瑪麗葉就應該心想事成,而小雙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死德行,身為這對美麗人兒的童年伴侶,他實在想不出有哪一個神明會狠得下心,如此刻薄的對待她們。
心念轉動,他捧起了小女人蜜色的小臉,眼對眼,心對心,往她靈魂深處望去,也讓她看見他的決心。
「瑪麗葉,人生在世不需要未知的神,讓我為?完成心願吧!即便必須讓聖徒墮落變成猶大,我也要圓?的夢想。」喻元浩堅毅的發誓,拭去美人兒晶瑩的淚串。
喻元浩總是為她著想,瑪麗葉.羅森只是這麼一想,便激動得不能言語,撲進他的胸懷。
「元浩,告訴我,你有什麼心願呢?請你讓我為你做一點事情吧,要不然,我於心不安啊!」
輕柔的聲音纏住了聽覺神經,在陽光晴芒之中,喻元浩呼吸困難,幾乎張不開眼。
無所求是好是壞呢?
他也不知道該求什麼,打一出生,他要什麼有什麼,不需要努力,在他學會什麼叫做貪婪之前,外貌財富名聲權勢就早已全送到眼前了,在他人眼中,他得天獨厚,集天地所有于一身,無人再問他想要什麼。
這樣子的他,卻仍然得到她溫柔的眷顧,她無私的慈愛,教他怎麼能不臣服于她的善良!
「瑪麗葉,我要?幸福,」他不奢求,但她卻有著無法達成的強烈願望,「然後,請?不要忘記我。」
這樣就足夠了,不能相守也無所謂,他希望能夠永遠得到瑪麗葉的垂憐,那麼,他可以不要上帝。
瑪麗葉拚命的點頭。「元浩,我絕對不會忘記你,而且我會一直祈禱,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夠得到幸福。」
喻元浩不願傷她的心,沒有反駁什麼,僅是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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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3:51
第一章
波音七四七緩緩降落,挑起了入境大廳等候多時的人們的注意力,埋伏許久的記者們紛紛拿起攝影器材和麥克風衝鋒陷陣。
亂糟糟,人仰馬翻,眾人三番兩次撲了個空,現場氣氛很是火爆,怕又是一枚煙幕彈,根本不是他們要採訪的新聞主角。
這年頭,新聞前線就是火線,是戰爭,是殺戮戰場!
一支刻意低調的隊伍,此時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範圍,所有人如惡虎撲羊一樣沖了上去,閃光燈瞬間將夜晚照耀得好比白天。
在保鏢圍繞的中心,一名閃著古銅色澤、無比秀麗的女性,沒料到這突來的陣仗,大吃一驚之餘,雖維持著笑容,但不由得偎進身畔高大英俊、斯文俊雅的男人懷裏。
而那渾身散發誘人魅力的男子,則是極端不舍般疼寵地擁緊了人兒,濃情蜜意,恩愛羨煞他人。
郎才女貌這四個字拿來形容這一對人兒當之無愧。
用王子和公主來形容則是更符合現今潮流,他們親善友好的態度,讓人們對他們的印象又上一層樓,好感度百分百。
不過,記者們有責任在身,就算悼念又一個黃金單身漢將要死會,美豔俏人兒將要名花有主,還是全拚了老命,將麥克風儘量往前伸去。
一個女記者仗著性別優勢,用身體硬壓在黑衣保鏢身上,搶進了三十公分,大聲喝問:「喻先生,我是橘星的記者,歡迎您回國,這次回國是不是要舉行您和羅森小姐的婚禮呢?」
喻元浩有禮含笑,溫柔眸光如電光掃來,男性魅力之強幾乎能將問話的女記者直接擊倒。
他沒有多想。
「為了尊重長輩,這個問題留待三天後的記者會上,由我們雙方的父母來回答,請見諒。」喻元浩說話的同時,專注的凝視著懷裏的人兒。
瑪麗葉柔柔一笑,態度落落大方。
得到幾乎等於承認的答案,那被電昏的女記者軟倒癱坐在地上,另一個記者連忙插進空缺。
「喻元浩先生,瑪麗葉小姐,我是財經週刊的記者露比,羅森家在土耳其是相當具有影響力的政治世家,?又有一半的臺灣人血統,這場婚禮是否意味我國和土耳其的外交關係會有所變化呢?」
眾記者屏氣凝神,等待著男人懷裏的女人會出聲回答,可柔順溫婉的瑪麗葉將眸光輕輕的移向喻元浩,似乎在詢問什麼。
喻元浩理解的頷首,代替她發言。
「瑪麗葉前幾天感冒了,病還沒好,聲音尚未恢復。」他先致歉,然後巧妙的轉移話題,「我們的私人情誼並不適宜過分誇大,謝謝?的關心,?真是位貼心的女士。」
噢,喻氏的太子爺,斯文優雅的王子殿下對她微笑,尊稱她為女士呢!
哇,心花朵朵開啊!
露比原想努力支撐住雙腿,無奈喻元浩的溫柔道謝實在太過性感,令她幾乎忘記了本心,傻傻的揚起笑,只這麼一遲疑,就被別的記者給擠了下去。
「聽說羅森家族的成員已經陸續來台,婚禮的時間和場地決定在何時何地?」不知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將同業推開,一名記者引吭朗問。
喻元浩微笑不減。「在記者會時會有比較完整的說明……」
「據傳有一綁架集團已經鎖定了瑪麗葉.羅森,計畫要在婚禮籌備這段時間擄人,並且要求大額贖金,此事已經引起國際刑警組織ICPO,和臺灣警方的高度警戒。」
冷靜自信的男性聲音,不但打斷了喻元浩的說明,還讓所有的記者陷入慌亂。
在新聞界,獨家和獨漏都很可怕,騷動如潮水般來回激蕩著,但喻元浩和瑪麗葉.羅森笑容未變,雙雙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在記者群中,有一名自行攝影,精明外顯的男人行了個不甚尊重的舉手禮,堂堂迎視,不卑不亢。
「我是南十字星報的記者薛仲慕。」
南十字星報這幾個字讓瑪麗葉.羅森眸中突然閃過一絲精光,而喻元浩則是對於他的名字有深刻印象。
這個傢伙不是一般只會死纏爛打的狗仔,他的消息超靈通,有本事挖出不為人知的秘密,即便關乎死人也一樣。
曾有領教過他的手段的朋友,戲稱他或許能夠通靈,才能追出只有死人才知道的黑幕。
風聲一定會走漏,喻元浩早知道不可能瞞天過海。
「這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你是從何得知呢?」以問替答,他玩笑的問道,優閑有如詢問明天天氣是好是壞。
薛仲慕冷笑一聲,神情似是讚美,又似在揣測。
好樣的,這太子爺的有問必答果然只是表相,一問到重點問題,他就露出狡猾的本質了。
他可是喻氏唯一的繼承人,要是沒這點本事,等著笑掉眾人大牙了。
「警方對線民向來有保密義務,在下打算仿效。」薛仲慕怎麼可能據實回答呢。
沐浴在刺探的視線中,喻元浩眸光一蕩,綻笑。
「沒有出處就是空穴來風,那本人也不方便做什麼回答了。」他拿出本分來應對。
可記者是嗜血的兀鷹,何處腐臭何處去,眾人怎麼可能放棄追問,但喻元浩卻向旁人以眼色示意。
而接收到這細微訊息,原先態度溫和的保鏢們風格一轉,強勢地開出了一條路,將兩人護衛出了機場,並以極快速度送上了車,絕塵而去,不再回應任何的問題。
而未如同業追逐兩人的薛仲慕,佇立在原地,邪佞一笑,拿出PDA,速速記錄下剛想到的新聞標題。
王子和公主婚事在即,瑪麗葉.羅森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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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人馬驅車回到市郊,屬於護衛的車輛慢慢消失在重重關卡外,最後只剩一輛禮車在飛馳著。
還以為郊道會永無止盡之時,一棟大宅突然出現在眼前,給了來開門服侍的人一個甜笑,在黑色夜幕下更顯神秘,風華絕代的蜜色美人,緩緩的步入為她敞開的大門。
詭異的是先前小鳥依人的她,這會兒並未理會她的男伴,逕自往前走個不停,步伐穩健而霸氣。
而在她身後,喻元浩也落得輕鬆,反正這棟別墅佔據一大片樹林,又完全在私人領地裏,沒有任何人能夠窺見此處情景。
單氏底下的保全公司負責幾重戒備,讓這裏比軍事重地還要森嚴。
看著前方管家領著兩列人,安靜的鞠躬,瑪麗葉.羅森……不,是苗豔闌連理都懶,為了偷天換日,她搭機到羅馬和喻元浩會面,然後又馬上飛回臺灣,加上整個旅程都切換到瑪麗葉模式,替身之辛苦讓她快要不支倒地。
揉著隱隱生疼的太陽穴,下一秒,苗豔闌發洩什麼般,率性地扯掉耳環,還接著把所有的首飾拘束也拔了。
不過並沒有傳出任何東西落地的聲響,她好奇地張開眼睛,低調但相當穩重的老臉映入眼簾,老管家不僅接住了她發洩踢掉的高跟鞋等物,手上還捧著她的馬靴和長褲。
對於這貼心的禮遇,她不由得笑了。
「謝謝。」
苗豔闌笑著道謝,在玄關處,眾目睽睽下,套上長褲,穿了馬靴,緊接著掙脫礙事至極的薄紗裙,然後將套頭的上衣脫掉,露出早穿在裏頭的迷彩小可愛。
而長髮剪短之後再也無法綁起來,只好俐落的撥到耳後,圖一個清爽。
關掉那柔美的笑容和去除閨秀的表相後,狂野的冷豔美人,總算能放鬆喘口大氣。
「這身衣服和不時傻笑真不是人幹的,唉!員警難為啊!」苗豔闌伸了個懶腰,抱怨自然而然脫口。
在她身後,始終未將目光移開的俊雅男人,表情也隨著女人出人意表的動作,由驚嚇到平復,千變萬化。
態度大剌剌的程度之高,教他怎能不驚訝。
她,果然不是瑪麗葉,完全沒有瑪麗葉的淑女風範,瑪麗葉絕不會這麼的粗魯,這麼的不拘小節……這麼的野蠻!
曾一度將她誤認為瑪麗葉的感覺頓時消散。
她就是她,苗豔闌,除此之外,她誰也不是。
「接下來的日子裏,還需要?諸多幫忙,所以在這宅子裏,?可以隨意的生活,請自便。」把想法收住,喻元浩柔聲說道。
這宅子人雖不少,卻相當安靜寧謐,帶著磁性的悅耳美聲突然傳來,令苗豔闌下意識的回頭,內心波瀾不興。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任務,」這個男人還真是囉哩叭唆,裝腔作勢,她連看他都懶,但基本禮節還是要顧,她只好迎向男人的雙眸,「既然要我自便,就請你之後不要左一句請、右一句謝的,很煩人。」
喻元浩的笑容是很賞心悅目沒錯,但她知道他和隊長單雙是同一種人,如出一轍,笑容多半虛而不實,給人一種別有居心的預感。
更別說苗豔闌也不是那種禮多而不怪的人,她是能夠直來直往,一句話交代完畢,絕不多說一個字的女人。
浪費生命,不如拿來多睡一秒!
反應還算在喻元浩的意料之內,畢竟在派人來之前,小雙早把她的所有身家資料送來了。
「好的,那要用餐還是要就寢?」喻元浩畢竟是主人,習慣成自然的招呼著。
苗豔闌深皺的眉並沒有展開,反而更加緊蹙。
不是才教他不要這樣文謅謅的嗎?
算了,和這種人也是有理說不清,她又不是老師,懶得說教。
「睡!」提到睡字就困,苗豔闌心情一轉,露出笑容。
直接而又滿足的笑臉在眼前綻開,讓客人住得愉快是種責任,喻元浩也跟著笑了,溫溫柔柔的。
無意識,但也戒不掉,溫柔是種武器,他向來善用優勢。
男人招來了管家。
「溫斯頓,請領苗小姐到客房,並且確保她所有的需要都被滿足。」
管家溫斯頓頷首,轉向貴客苗豔闌,帶領她往二樓走去。
但女人一看到樓梯,豪快步伐頓時停住。
「嗯,」轉頭看著喻元浩,這才發覺不知該怎麼稱呼他,但為了解決問題,她也只好開口,「喻先生,我不想住在二樓以上的房間。」
聽到咬牙切齒的喻先生三個字,喻元浩不知怎地,對那話語中的緊張有些想笑。
不想住?但客房都在二樓和三樓呢!
「苗小姐,」不意外這麼叫喚會讓眼前人兒一副頭皮發麻樣,喻元浩不自覺有些故意,「一樓除了公共區域、待客空間、會議室外,便是我的臥室、書房和溫室,沒有多餘的房間。」
苗豔闌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奇也怪哉,現代人都不知道要腳踏實地嗎?樓愈蓋愈高,去上班情非得已,偵十隊在七樓已經害她想辭職,好不容易這一回任務是豪門大戶,還以為可以睡在緊連著土地的一樓……
「那我睡在書房。」沒魚蝦也好,苗豔闌講得坦然自若。
幾個想法在喻元浩的腦子裏轉過,不期然想起了她的背景資料。
別的女性,他會認為她想上他的床,但眼前女人卻不是那一類的。
「因為……?會夢遊,所以不願意睡在二樓嗎?」喻元浩以一種溫和的聲音,不以為意的問。
瞬間,苗豔闌的臉色沉了下去。
這些有錢人家的習慣真差!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意外我老闆把我的身家資料都送給你了?」自己向來注重隱私,被不信任的感覺真差,她心情惡劣,口氣便差。
男人不以為忤,對這赤裸裸的直擊不放在心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要親手保護瑪麗葉,她是誘餌,用來轉移綁架集團的注意力,目的是掩藏真正瑪麗葉的行跡。
「瑪麗葉的安危全仗?的協助,所以我必須對?的底細一清二楚,我相信小雙也考慮過這一點,才會先送?資料過來。」以那人兒安全為前提下,喻元浩說得天經地義。
苗豔闌雙手舉高,動作是投降,態度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有理說不清,她懶得去理解。
貼身保護過那麼多要人之後,她承認她粗糙的腦子無法理解什麼叫做合理的犧牲。
「算了,書房在哪里?」放棄去爭執既定事實,也放棄了喻元浩這個人,沒有意識到內心閃過一絲失望,苗豔闌問回了最重要的民生需求。
怎麼,她還是執意要睡在一樓嗎?這問題讓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有些困擾。
尤其是老管家,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以目光徵詢主人的指示。
面對這個說難不多難,但也並非完全不用煩惱的罕見難題,喻元浩少見的沒有立即可用的對策。
方才要她在此隨意生活,現在不答應是自打嘴巴,但答應了也不妥。
她不是瑪麗葉,也好歹是個需要呵護的女性,他的紳士教養,不能隨便答應這個要求。
在兩個男人身旁,苗豔闌再度歎了口大氣。
他們是不是男人啊?
一般人了不起翻個幾翻就算睡相很差,但睡覺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靜態活動!
「哎,我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隨便給個地方我都能睡,就不要再婆婆媽媽,我不會怪你們招待不周的!」反正睡著之後,她還會夢遊更換睡眠地點,何必介意睡之旅的起點呢?!
做客人的講法作風強硬,主人再多說什麼都多餘,喻元浩只好吩咐下去,為苗豔闌在書房安排一張床,讓她去休息。
需求被解決了,她的心情大好。
「晚安,晚上別被我嚇到啦!」苗豔闌一邊揮手,一邊隨口說著。
目光凝視著跟著管家離去的女人,被丟下來的喻元浩內心反復。
不過,沒有多久,他也把因為這野性女人而起的不明疑惑給拋棄了。
度過今天,有一個好的開始,喻元浩微笑的往自己的臥室走去,卻不是那種準備休息的閒散心情。
「還有工作要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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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洗去長途飛行的勞累,喻元浩倚坐床頭,啜飲著睡前熱紅酒的同時,卻打開了對床牆面的大型液晶螢幕,連結進入公司網路,流覽幾個專案報告,還有先前交辦下去的市場分析。
約莫經過四個小時,喝完一小壺的熱紅酒,追上出國落後的進度,他放鬆了神經,任意識飄蕩到不知名處。
自家企業,加上父母親要他陪伴瑪麗葉,專心籌備婚事,主動給了長假,照理來說應該相當優閑。
但是,或許是知道十天後的婚禮會有什麼風波,他反而有一種無法靜下來的感覺。
壓根就不是場婚禮……
不是絕望,也不是失望,早就有所覺悟,但心緒不明原因的起起伏伏,他卻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縱然是好友單雙,他也不習慣對她示弱。
況且,天知道她會不會抓著這小辮子,哪天想到來威脅他。
唯獨在瑪麗葉面前,他才像個人,像個普通的男人。
不是個沒有缺陷弱點,強悍、完美,必須一肩扛下所有責任,卻不知道使命對他有什麼意義的接班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抱了本經,卻不被准許隨興抱怨。
想起了瑪麗葉,不由得,他也聯想到了那個野性女人,苗豔闌。
喜怒無常的她有很強烈的存在感。
率真和粗魯中間是條模糊的線,她卻毫不修飾,粗魯得大方自若,脾氣又差又不和善,而她不悅時候的野蠻樣,根本就是目中無人。
如果沒有看到她在大門堂而皇之更衣那一幕,他會把飾演瑪麗葉的她,和真實的她畫上等號……或許他會就真的當她是瑪麗葉,不只把她當個替身而已。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呢!
她為什麼不是瑪麗葉?為什麼天殺該死的不是呢?
讓他抱有一點點的美夢,在固定期間裏,似假似真的把她看作她,假裝自己神智不清,在她面前,做他自己,如同瑪麗葉在身邊一樣。
可是,她死也不會是瑪麗葉的。
粗魯無文,她骨子裏住著一隻野獸吧!
揉了揉眉頭,喻元浩對於這女人的演技之高超,只能失笑,也為了自己的軟弱而懊悔。
正當他快要維持不住堅強之時,門板被人用力推開,喻元浩倏地抬頭,眸光一凜。
明明不該有風,但他臉上被強風拂過,往風的來源處望去,在幽暗中,穿著迷彩小可愛、迷彩長褲、馬靴的女人,一手枕頭,一手毛毯拖地,面無表情的打量著他的臥室,然後四目相對。
她的眸子像是一潭墨,很黑很深,卻並非固定的,搖搖晃晃,好似只具備視覺功能,內裏並沒有靈魂。
喻元浩微一轉念,馬上理解。
啊,她在夢遊!
但當他這麼想的同時,更讓他驚訝的事情緊接著到來,睡得不省人事的苗豔闌就這麼穿著靴子,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柔軟的大床一陣搖晃。
下一秒,一個女人便欺上身,還按住胸膛不給動,喻元浩有些搞不清現在發生什麼事了。
她打算做什麼?
「苗小姐?」
喻元浩輕聲的叫喚根本沒有傳進苗豔闌的腦子裏。
渴望找尋到一個舒適的睡眠之處,能夠一覺到天亮,什麼夢也不作變成一種本能,讓她無意識的選擇著,行動著。
眼前,好似還算舒適。
「我不想再找了,不想再找了……」
隨著呢噥聲音落下的,還有女人的身子和腦袋,就這麼不偏不倚的拿眼前男人的大腿當枕頭,睡了上去。
面朝著男人的身軀,蜷成一團,以最原始的姿勢,將毯子纏在身上,女人瞬間發出細微的鼾聲。
看著那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有一閉上眼同時便勾起的嘴角,喻元浩心頭不由得一跳。
她看起來很滿足,可是他應該放縱她嗎?
「苗小姐,苗小姐,?醒醒!」
突然跑來的女人,反客為主被激怒般,喉頭發出低鳴的警告聲,似乎是在叫他別吵,否則後果自負。
喻元浩微皺起了眉,不過只一會兒,忽地,一個想法躍進腦海,他笑了。
不若平時的笑,而是有些無奈、有些寵溺的笑容掛上了他的臉。
她是一種他衷心喜愛的任性生物。
反應真像貓呢!她像,啊,她像冷淡的巴里貓……那麼,摸摸她的頭髮,她會不會像巴里貓被順毛時不復淡漠,發出開心的呼嚕聲呢?
從未有過的好奇心油然而生,男人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去觸碰,但在觸及那褐色鬈發之前,應該在沉睡,並且雙眼也沒張開的女人,再度發出了又急又快又重的低鳴聲,就像感應一樣的能力。
連第六感本能反應都和貓一樣,驕蠻卻可愛。
男人的想法自顧自的浮了出來,同時,他再度確認了一件事。
「?果然不是瑪麗葉,瑪麗葉不可能像只貓咪的……」
喻元浩的自言自語,再度被粗沙的喉警音給打斷了。
刻意收斂了笑聲,不打擾這嗜睡如命的人兒,望向不斷灌進風的房門,再看看自己被死死壓住不得動彈的腿,想起自己倚坐的姿勢,確信今晚等於不用睡的喻元浩,注意力回到了螢幕,繼續他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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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4:17
第二章
一層又一層的貫穿了雲朵,以水分子組成的自然現象托不住她的身體,像自由落體般超快速的墜下,她什麼都抓不住,沒有安全網接住她的軀體,只能等著粉碎。
重重的,全身僵硬的,接受重擊的那一刻到來!
砰!
身心瞬間重新會合,卻讓人非常不快,苗豔闌不由得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驀地坐起,從高處墜地的恐怖夢境中醒來。
「×的,又掉下來了,該死!什麼爛地方,怎麼這麼難睡啊!」還搞不清身在何處,苗豔闌喘著氣忿聲咒?。
一聲淺笑聲傳來。
「這裏是我的房間。」
苗豔闌沒有回頭,但昨天和那含笑聲音相處不下二十四小時,她認得出主人,於是重重一歎。
哪里不好睡,她居然睡在這!
一定是沒有其他更好睡的地方,她才會爬上他的床,××的,她一點都不想被當成那種嗜錢如命,反過來獻身倒貼的女人!
別人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是一睡錯成千古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雖然常在奇怪的地方醒來,此刻卻讓她最難堪,苗豔闌自暴自棄的道。
輕笑聲再次響起,但沒有輕鄙的意味。
徹夜未眠的喻元浩先是看見她皺緊眉心不停掙扎,還沒能幫她忙,她就被惡夢驚醒了,而醒來後,老實不客氣的罵了一大串,聽得出她作了什麼夢,已夠不幸,他也就不在意她壓了他整夜。
她的背影還真是頹廢呢,怎麼,昨天那個強勢而又粗暴的女人去了哪里?這不太像她呢!
貓是不管規矩的。
「怎麼,作惡夢了?」喻元浩輕聲問道。
苗豔闌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極緩慢的回過頭,神色詭妙。
她的思緒以光速在飛轉著,目光溜上了喻元浩的身體,來來回回。
啊,他怎麼坐著?!嗯,她和他有段距離,應該是睡在他旁邊,沒碰到他才對。
放下心來的女人,點了下小腦袋。
「嗯,我又從高處掉下來了。」誰知道富家子會不會有奇怪的貞操觀念,只要毋需為他負責,他要問什麼,她都願意回答。
聽到她非常老實的回答,精神有些不濟,心情卻不錯的男人微笑。
「常作這夢?」又,是一個不太好的副詞,她不會每天早上醒來都得這麼被嚇一次,然後咒?一次吧?!
何止「常」啊!
未察覺到男人的困倦,更未察覺到男人的似寵非寵,苗豔闌只要一想起這怪夢,就滿心滿眼的委屈。
喜怒哀樂強烈的她,恨恨的咬著牙,抓著頭髮抱怨,「從小到大,我幾乎每一晚都會作從高空掉下的惡夢,沒被嚇醒的日子少之又少,要不然誰喜歡每晚逛大街找地方睡覺啊!」
喻元浩不禁想起一個說法,相同和相異,都會引起人的興趣。
個性和他完全不同的苗豔闌,心口如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滿好玩的。
而且,這麼聽起來,她還挺不幸的。
「有沒有試過看醫生?」看著她的可憐樣,喻元浩放軟了口氣。
「怎麼沒有?!小時候天天作惡夢,加上奇妙的夢游,爸媽非常擔心,最後還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夢遊的原因有很多,但在沒有其他可能下,醫生說我的夢遊搞不好都和這夢有關。」苗豔闌也不隱瞞,迅速接了話。
的確,有時候她沒作夢醒來,一定身在不知名但舒服的地方。
不論是惡夢或夢遊,哪一個她都不喜歡啊!
喻元浩歪了下頭。
「醫生沒說原因嗎?」
當!
苗豔闌心中的三級警戒燈亮起。
「不便奉告。」一想起眼前男人和單雙隊長是同類,她怎麼可能自曝弱點,不禁瞇細了眼冷聲道。
戒心挺強的呢!
不過,喻元浩心思又一轉,這點也很像貓,絕不輕易相信人。
但是他也不會特別想要她的信任。
「無妨。」十天很快就會過去,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既然如此,也毋需交心,喻元浩難得不加隱藏他的無心。
很好,這男人總算不囉唆了!
苗豔闌對於清楚簡單的相處關係是再滿意不過。
心情大好,肚子也來共襄盛舉。
「啊,好餓啊!」以睡為要,十幾個小時沒進食的女人笑說。
喻元浩同意般地跟著笑了。
他無意告訴她,她睡著沒感覺,但是他一夜可都醒著,又不敢讓人進來怕吵醒她,早餓過幾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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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怎樣?
剛梳洗完畢,換了件衣服,便被人請到這寬廣而又豪華,喻元浩早餐專用的餐廳用餐。
面前是熱呼呼的培根、馬鈴薯泥、雙太陽蛋、冒著香氣的奶茶、清涼的葡萄柚汁、剛烤好的可頌,旁邊還有不少的水果、起司、生菜、果醬、奶油等任君享用。
除了有廚子正在煎可麗餅,老管家也隨侍在側,她相信就算她說一聲想吃稀飯,溫斯頓都能馬上照辦。
但苗豔闌不是對豐盛的早餐有意見。
而是這可媲美奧運、世界跳遠紀錄的距離是怎麼一回事?
長桌另一頭,喻元浩對女人的衣著暗暗歎氣。
昨晚是紅色的迷彩服,現在是綠色的,他有預感,不久後可以看到代表空軍的藍色迷彩服,怎麼,她是沒有一件比較有女人味的衣服嗎?
直說肯定會觸怒她,沒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怎麼不坐下來吃飯?」按下所思所想,喻元浩問向對面皺眉佇立的女人。
苗豔闌不是不想,但她可不要胃痛。
只一想,她動作極快,在長桌的這一端扛起沉重的椅子,越過中場大花瓶,直直來到喻元浩身邊,放下。
「明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中間還要隔個九公尺,我吃不下去。」苗豔闌對著目瞪口呆的男人解釋。
從沒想過這桌子有任何不妥,但也鮮少有人來此,這極稀少的抱怨,突地觸動了他的心,在她強悍的視線下,一暖。
「坐吧。」喻元浩沒有思考,脫口而出,給了未曾有過的特權,隨她開心。
隱隱約約的,他有種怪異的預感,這只野性未脫的貓,即將要踏翻他每一寸領域──私領域。
苗豔闌聞言,綻笑。
這才像話嘛!就算沒啥交流,好歹也有十天,噢,不,九天要朝夕相對,搞得像陌生人,她在外人面前,戲也無法演得生動啊!
得到了許可,她掉頭要去端自己的食物,溫斯頓已將所有的東西移過來,在她面前陳設妥善。
「哇,溫斯頓,你真好!」苗豔闌笑著讚美的同時,開心坐下。
老管家點頭答禮後,又立侍在一旁。
真怪,這裏的人全是啞巴嗎?
「呃,」疑心一動,苗豔闌稍稍往喻元浩靠去,「溫斯頓會說話嗎?他是不是啞……」
聽見那刻意壓低,但根本不算悄悄話音量的問題,喻元浩搖頭。
「當然不是。」
她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他好似也很久很久沒聽到溫斯頓的聲音了,這老管家打他小時候就照顧他,那個時候的管家正值壯年,常和他說說笑笑。
苗豔闌聽到回答,再看看那筆挺立著,不苟言笑的管家,還有也很安靜的廚子和侍女,反而更疑惑。
「可是他好靜,我很怕吵的,在夢游時,有時聲音大一點就會吵醒我,我昨夜卻一路從書房不知逛過多少地方才到你的房間,居然沒有被吵醒!」苗豔闌想起每每被打斷的珍貴睡眠,疑惑的說。
喻元浩若有所思,很快地掃了女人一眼,在對方還沒察覺前,眼光回到面前的食物。
「先吃早餐吧,等一下還有行程呢!」喻元浩隨口說著。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很怕吵,昨夜才喚一聲就被警告呢!
其實也沒有很在意管家會不會說話,但苗豔闌回過頭來,拿起刀叉正要落下,卻注意到一個不尋常的畫面。
喻元浩雖然沒有笑,但臉上的梨渦卻凹著,深深的凹著。
他的心情好像不壞呢……這個念頭只在苗豔闌腦裏一閃而過,隨即,她懶得思考,努力的朝著美食進攻,像極了在儲備糧食準備過冬的北極熊,豪快的大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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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一點半,市中心,一家名牌旗艦店,更衣室裏。
苗豔闌遇到人生最大的危機,她現在超想吐的。
她額冒冷汗抱住柱子,搞不懂明明二十一世紀了,為什麼她要像中古歐洲的貴婦人穿馬甲,後頭還有個女人拚命踩著她的背,把系繩以不人道的力量拉緊。
她又不是女王蜂,不需要那麼細的腰啦!
「等一下,請別再用力拉了。」再不出聲阻止,她肯定會把早餐全吐在這華麗精細的白紗禮服上。
而和她一同站在更衣室裏的,除了國外飛來的設計師,還有換裝師,卻都因為聽不懂中文而一頭霧水。
看對方沒有停下,腰還在繼續束緊,現在開始連胸腔都感覺壓迫,一口大氣快喘不過來,她這才想起瑪麗葉.羅森的英文相當流利,所以這裏當然不會有翻譯。
可是,她不是瑪麗葉,她英文破到一個不行啊!
「Wait……」
挖空了腦袋,好不容易拼出一個單字,拉扯苗豔闌馬甲上的系繩的手沒有停下,反倒是設計師在耳邊嘰嘰呱呱的說著外星話。
「MissRossun,isthereanythingwrong?」(羅森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一臉焦慮的大牌設計師,苗豔闌快昏過去了。
「Yes,wrong,verywrong……」對,錯,很錯,再錯下去,她就要吐了,到時候正牌新娘就沒有禮服穿了!
嘔……膽汁,她的嘴裏出現了膽汁的味道……
正當千鈞一髮之際,一陣男聲從門畔傳來。
苗豔闌眸光一轉,一身白色燕尾服,襯得更顯俊逸,幾乎就像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正微笑著。
「Hi,Mr.Vise,howismylovelybride?」(嗨,凡斯先生,我可愛的新娘怎麼樣了?)
男人的聲音彷佛黑暗中的一絲光芒從天而降,但隨即,苗豔闌被眾人團團圍了起來。
「Oh,myGod,youshouldn'tseethebrideinherbridal!Itwillbringbadluck!」(天啊,新郎不可以在婚前看見穿禮服的新娘啊,這會倒大楣的!)
尖叫聲在耳邊大響,才不管那些設計師在唱什麼衰,苗豔闌努力的掙脫了眾人,快如脫兔飛撲進了男人的懷抱。
她迎上了喻元浩那對驚訝睜大的眸子。
什麼男女禮教她才不管咧,現在只有他能幫忙了。
「元浩,快救我,我快吐了,他們綁好緊,快快……」
看著巧克力美人衣著不整的嬌聲呼喚,再看她的小手在背後,費力且不靈活地和繩子打架,活像只被塑膠袋纏住出不來的小貓,喻元浩明白她的處境,強忍住想發笑的情緒。
他以優雅卻快速的動作抱著女人落坐,而後抬頭望向一旁快要爆血管的人們。
「It'sfine,anddon'tworry.Pleasegiveusasecond,weneedsomeprivacy.」(沒問題的,請讓我們兩個獨處一下。)
眼看喻元浩話一出,那堆老外總算全退了出去,苗豔闌更加粗魯的拔著繩子。
「我抗議,隊長沒說我來會被虐待!」她發出哀號。
突地,背後的繩子鬆開了許多,她深吸了口大氣,手指同時碰到了另外靈敏動作中的長指。
她回過頭,那是喻元浩漂亮而又修長,非常乾淨的手指,正俐落的幫她鬆開束縛的馬甲。
「謝天謝地,好在有你,要不然我就死定了。」苗豔闌鬆口大氣說道,終於能夠順暢的呼吸了。
喻元浩忍不住了,勾起嘴角。
「畢竟是一場盛大的婚禮,有很多該準備的,有些程式還是不能省,以免被綁架集團看出馬腳。」
苗豔闌很清楚,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啊!
綁架案和一般臨時起意的案件不一樣,犯人不但計畫周詳,而且在動手前便會跟監,掌握被害人行程,伺機而動,趁防衛最鬆散的時機,將被害人一舉成擒。
「可是,噢,剛才我差一點就要吐出來了耶!」一想起到這兒後就開始的酷刑,苗豔闌哀叫。
女人是毫不矜持,但男人為了不讓她春光外泄,拿來一塊白布,覆在她身上,而後安慰的拍撫著女人的肩背。
瑪麗葉向來端莊,無論再怎麼難受也不會有怨言,何曾像苗豔闌這麼受不得一點點拘束,大呼小叫。
不過,很奇妙的,他並不討厭她這樣。
「?早餐吃得太多了,才會想吐。」她一個女人,吃得不少於他,難怪會特別不適,喻元浩說話的同時,語氣中有著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濃濃關心。
苗豔闌微微一歎,可粗神經如她並沒有發現。
她也不想,他以為她願意啊?吃飯八分飽當然是最舒服的呀!
「之後不知要受多少苦,多囤積一點能量,才能夠撐下去。」要不是大前天才知道這個消息,她肯定增重個五公斤再出任務。
女人的眸光低垂,身子懸在胸口,講得一副雲淡風清,喻元浩聽了卻第一次感到內心有種不明的情緒在作怪。
像細針狠紮,像被熱燙蠟油滴,很類似歉疚,他確信直到昨夜他都還沒有的情緒,在一瞬間澎湃。
「和?太熟悉果然有壞處,我開始覺得虧欠了。」難怪以前將人吊死要蒙住臉,因為怕行刑人憐憫心動,喻元浩明白了那種感覺。
苗豔闌打了個呵欠。
她不喜歡冷氣房,可在他懷裏很舒服,很暖,很讓人想睡,她昏昏然看不見未來,管他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不用虧欠,反正這是職責,國家欠我,單隊長欠我,你也是受害人,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想得太多,會讓你活得很累喲!」不知道為什麼解釋這麼多,但她並不想聽到他低落的聲音。
單雙的名字又出現,喻元浩仍記得十幾年前那件意外。
當年,單雙被警方救出後,他幾乎認不出病床上那個蒼白而又瘦弱的女孩就是霸道的同伴,而瑪麗葉則是馬上淚流成河,可小雙卻始終沒掉半滴淚,即便那事件已對她的身體烙下了巨大的後遺症。
「希望?不要受太多苦。」喻元浩誠心的道,他不希望看到這只小野貓有一樣的下場。
聽到可笑的話,苗豔闌不由得仰望,苦笑著。
「我可是要被歹徒綁架耶,怎麼可能活得舒舒服服,過著像在你家當太后的日子呀?!」她輕聲道,卻擲地有聲。
單雙向來說一不二,她的命令等於偵十隊眾人的命運,還有SP和替身給她二選一,已經是大發慈悲。
她老闆想釣魚,她這苦命的小公務員只好如奉綸音,乖乖的當誘餌,只期望單老大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救出來,將壞人一網打盡,那她就該抱上帝大腿了。
喻元浩被那明快的語氣,弄得內心有些難受。
她好似不愛惜自己……
「?不怕嗎?」
苗豔闌冷然一笑。
她全天下只怕一件事,其餘的,她相信都能克服。
「恐懼正好是我已被抹殺的本能。」
彷佛希望他能夠相信,她拉開了點遮身的白布,比向肩頭一個很細微,不注意就會被忽略掉的疤,接著,好像還嫌不夠,她又撩起腰際的遮掩,那兒也有幾點小圓痕。
喻元浩一愣,苗豔闌卻呵呵笑著,很是自豪。
「剛才我左閃右閃,才沒被那些老外發現我身上的槍傷,我以前是SP,護衛物件層級之高,說出來可以嚇死你的,在SP訓練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除去自衛的本能,當有災難發生時,必須挺身而出,解除危險,甚至是為別人擋子彈……」
喻元浩仔細聆聽著,但不期然,講到後來,苗豔闌的笑容和話語都慢慢消散了。
半晌──
「所以不只因為我像瑪麗葉,而是在發生案件時我不會想逃,這或許才是單隊長挑中我的原因吧!」她再次露出笑容回到正題。
萬魔之王為所欲為,亦正亦邪,她早發現對單雙來說,偵十隊所有人都只是工具,除了敏雲外,她對他們可說是完全沒有感情。
既然不重要,她自然也不會以為自己能夠安然度日囉!
喻元浩看過她的檔案,很清楚這個女人,過去經歷相當精采。
但是真的親眼看到她身上的傷後,內心泛出說不明白的痛,還有剛才的歉疚又是怎麼回事?
他以為只要是為了瑪麗葉,再卑鄙的事情他都不痛不癢,能夠做得臉不紅氣不喘,這下看來,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豔闌,我希望……」?能夠逃。
但話卡在喉頭,喻元浩說不出口,他選擇了瑪麗葉,終究無法不顧及瑪麗葉的安危。
喻元浩正感受複雜的情感,苗豔闌也沒有多好過,她活像只被蛇盯住的青蛙。
男人熱燙的眸光直勾勾的凝視著她,他叫了她的名字,害她的心漏跳一拍,而下文卻又一直不來。
不習慣的感覺,太過強烈的感情衝擊,不斷不加保留的傳來,男人心海底針,女人內心騷亂很快就到達慌張的等級。
怪了,他在幹什麼,想說話就說明白啊,幹什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這樣讓人很無所適從耶!
苗豔闌抱緊白布霍地立起。
「怎麼不叫我瑪麗葉?現在在外頭耶,講話還是該小心一點吧!」苗豔闌強笑的說,硬生生不想搞清楚內心的煩亂以何為名。
瑪麗葉三個字讓喻元浩恢復了冷靜,方才充塞胸口的熱潮,往心底深處退去。
是啊,她也只有在扮演瑪麗葉時,才會喚他的名字,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個案主而已。
他又能期待什麼?!
期待她不會受傷或是安全,又有什麼意義呢?
「無論如何,」喻元浩起身,和她的眸光相對,「?為瑪麗葉和單雙做的,我都相當感謝,未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請別客氣。」
有禮但生疏,公事公辦,一切都可以量化,絕不虧欠的態度,代替他人向她道謝的語意,這種種都讓那一抹柔笑看在苗豔闌的眼中,變得極為刺目。
今晨,那個深深的梨渦,在心頭浮現。
「我說過,你不欠我。好了,你出去吧,我舒服多了,現在可以繼續試穿這個鬼新娘禮服了!」苗豔闌突然粗暴的吼道。
她多希望像大炮一樣的粗言粗語,也可以一併摧毀掉內心正在萌芽,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情感。
她要強悍的、隨心所欲的、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死豬不怕滾水燙,無欲則剛,她不願再有想要保護的人,她討厭牽掛。
但是,她好似無法把喻元浩當成路人甲乙丙丁那樣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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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4:32
第三章
不看不聽也不問,只要能做到這個地步,她就能夠不再去想,想昨天中午的心情起伏是怎麼一回事。
把喻元浩當成透明人,反正日子還是照過,惡夢照作,每天早上她還是會在不明處醒來,始終正常如一。
張大眼睛,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因為墜落而起的心悸尚未停止,坐起身,苗豔闌舉目四望。
很大的一間餐廳,而且還不是昨天吃早餐的那一間,真是好加在,這裏不是喻元浩的房間。
不用面對他真是太好了!
但在苗豔闌放下心的同時,卻又有一種失落在內心蔓延開來。
她按了按胸口,外部施壓時,心臟沒有痛感,但是只要一想起一個名字,她就會心跳加快。
「吼,現在是要怎樣啦!」苗豔闌挫敗的低吼。
她被自己徹底打敗,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忽上忽下,忽喜忽悲,過去少有的情緒,像是連本帶利上身一般,她感到很不安。
冷靜,不為所動,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管別人怎麼想,眼裏也沒有其他人存在。
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搞不好有一天會遇上一個和她差不多冷淡的傢伙,如果還看得順眼,或許可以考慮和他一起生活。
如果沒有,也不用強求,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很自在。
但是喻元浩這個存在像是轉化劑,將她打算瀟灑過活的想法在一夕之間,不,或許只在幾小時之間改變了。
而且更糟糕的還在後頭,她並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
不能掌控的人生已經很辛苦了,連自己都不能掌控,那不等於是一團混亂嗎?
別人怎麼活,她不知道,也像她一樣會煩惱,會對未來感到不安嗎?
為什麼從前,兩天前,昨天前,她從不會這樣覺得,然後害怕得皮皮挫呢?
她喜歡跑,因為能跑多快就多快,她也喜歡游泳,因為能遊多快就多快,但她卻不喜歡飛。
人沒有翅膀可飛行,飛上天靠的是外力,在天空中,若飛機解體,就等著摔死,無能為力。
她只相信自己,所以厭惡這種輕飄飄、沒有定點的感覺啊!
念頭千回百轉,苗豔闌抓著自己的頭髮,發洩般直喊。
原因無他,除了公開行程以外,她可以躲著他,但是白天一來,就表示她必須面對他。
而且要像個熱戀中的小女人,幸福的偎靠著他,目光不能離開他。
她必須呼喚著他的名字。
「元浩……元浩……×的,去死啦!」
粗聲咒?著,苗豔闌內心希望可以快點死一死以求解脫的人,其實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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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豔陽高掛,一大早就發威。
坐在餐桌旁,端起咖啡杯,今天的行程是去確認教堂,喻元浩沒有資格精神不濟。
和爪哇的酸澀沒有關係,因為很相似在心中發酵的濃烈感覺,並不是一種味覺。
他望向身邊被溫斯頓特地挪來,陳設好餐具餐點,此刻仍空無一人的座位。
他不是很好睡的人,在飛機上沒睡好,前夜大腿被人當枕頭也沒得睡,而昨夜則是另一個原因,非外力的原因令他輾轉反側。
睡到半夜乾脆起身,開了燈,放任自己盯著門看,等待它打開。
但是天亮了,那扇門文風不動。
就像昨天傍晚,那女人一回到宅子就跑得不見人影,他只能幹瞪著她背影時的壞心情又如烏雲盤旋了他的天空。
向來被教導得不動如山,少見的脾氣一來,吐了口長氣,再也捺不住性子空等下去。
「溫斯頓,苗小姐呢?」喻元浩輕問,聲音低沉得像是悶雷。
老管家好像沒想到主人會發問,張大了眼,但只不過一瞬間失神,他很快就恢復了一號表情。
「苗小姐她好像睡在宴會廳。」許久沒有答話,想著昨夜監督清潔工打掃宅第時,所觀察到的貴客夢游路線圖,溫斯頓恭敬的回答。
喻元浩得到了答案,心情卻沒有轉好,心頭的那片烏雲好似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她真是只野貓,情願睡宴會廳是嗎?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拿什麼當比較標準。
立在一旁,老管家的眼眸精光閃爍。
「需要請小姐過來嗎?」看主人難得心煩氣躁,溫斯頓腦海浮現了童年時期的小少爺,有些開心的問道。
喻元浩遲疑了下,點首。
「今天的行程不能拖,去請她來用餐。」
「不用請了。」
冷冷聲音響起,喻元浩往聲音來處一瞧,苗豔闌拉長了臉,極不情願般踱了過來。
她看了眼座位,後悔之情顯現無遺,在磨磨蹭蹭、不願落坐之際,還是因為溫斯頓拉開了椅子,她才慢慢坐下。
看吧!
現在是如坐針氈,真後悔昨天把椅子拖過來,貼心的管家先生今天把位子安在這裏,害她得靠他靠得極近。
將她想逃跑的反應和表情看在眼裏,毛毛細雨轉成大雨,喻元浩第一次被一個女性如此拒絕。
「吃飯吧!」
禮貌的招呼只得到個點頭,女人的頭隨即低了下去,而男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餐廳裏只有輕微的刀叉碰撞聲,溫斯頓和廚子走路的衣料摩擦聲,剩下的是因為近距離而一清二楚的呼吸聲。
肺葉收縮帶動了空氣的流通,通過呼吸道而震鳴,只有很靠近才能聽見,但唯獨只有這個聲音時,卻讓人無比的難受。
寂寞細藤緩緩纏住了苗豔闌的心臟。
她好像第一次體會到,明明不是一個人,但貨真價實的寂寞,可她還是不看喻元浩,比起寂寞,她更不想被人牽著團團亂轉。
不知她怎麼想,喻元浩則是有一種不理也罷的賭氣感覺。
很孩子氣,他也知道。
但是她不理會他,他又何必呵護她,何必溫柔,面對這個直腸子女人,他不想花心力去偽裝,去掩飾天下太平。
行,她當他是空氣,他就稱職的當空氣吧!
凝重的氣氛無邊的開展,無形卻重重壓在肩頭,不願先低頭,讓這兩個人超乎想像的靜默。
而站在兩人身後,在眾人沒有注意之處,溫斯頓的眼眸卻閃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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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豔闌臉上掛著甜柔微笑,內心卻在咒?著眼前正和從梵蒂岡遠道而來,特地來主持婚禮的神父閒聊的男人。
那背影像是有個大叉叉,標明生人勿近,旁邊一行小字,備註尤其是她苗豔闌不要靠近他!
×的,喻元浩的態度是怎樣,把她當透明人啊!
尷尬的氣氛從出門前到出門後一路跟著他們,除了在人前,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那些虛偽的世家公子禮數,他全省了。
噢,可惡!真沒氣度!混蛋!
忘了和他有互動時,自己也心煩意亂,苗豔闌此時為了他的不理不睬,而狂想殺人。
正當她快要忍不住那嗜血的欲望,想沖上去找他理論之時,她的臉頰突然被一隻溫暖小手輕輕滑過。
「?們,好像。」
苗豔闌不敢放鬆心情,連忙轉頭,一個穿著修道服,很明顯是白種人,年紀和她差不多的修女,正對著她和藹微笑。
剛才那帶有口音的中文,肯定出自她的口中。
「嗯,?剛才說什麼像不像的?」揚起柔美笑容,苗豔闌故作無事的問。
修女輕聲一笑,這一回雙手一起伸了過來,捧住不方便閃躲的小女人蜜色豔臉。
「會這麼問,就代表?的確不是瑪麗葉。」
被人戳破身分,苗豔闌渾身僵硬。
要攻擊眼前人嗎?她可是個修女耶!應該不是綁匪吧!
「?是誰?」生硬的問句逸出她的唇瓣。
像是在嘲笑她的緊張,修女又是一笑。
「我是薇兒莎,是瑪麗葉和元浩的好朋友,我們是在梵蒂岡認識的,很熟悉。」
不是非常符合文法的句子,不過,苗豔闌卻聽不出她有任何惡意,薇兒莎整個人散發聖潔的、讓人舒服的光芒。
她不信真主、上帝,但站在薇兒莎的身邊,好似靠近了叫做天堂之類的地方。
她無法對她說謊。
「哎呀,被?識破了。」維持著優雅的表情,苗豔闌用僅容兩人聽見的音量調皮的說道。
聞言,薇兒莎笑得天真。
「?很正直,不騙人,上帝會保佑?的。」
苗豔闌才不管什麼上帝之類的,但這個純真的薇兒莎倒是很討她的喜歡,讓她很舒服,特別是在被一個混蛋當透明人之後,她率直不移開的眼光使她心情稍稍轉好。
「祂不來煩我,我也不去惹祂,倒是?為什麼會來?」
薇兒莎仍然是笑,但目光調向喻元浩,「我陪神父前來,而且瑪麗葉和元浩是我的好朋友,我想來祝福他們。」
聽著薇兒莎的溫柔笑語,苗豔闌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她看過照片,她知道滿像的,但是──
「我和瑪麗葉真的很像嗎?」苗豔闌攔不住內心的疑惑,突然好奇起她所扮演的女人。
薇兒莎思考了一會兒。
「很像,可是仔細一看,還是有不像的,」中文不是她習慣的語言,她不知該怎麼形容些微的差異,「瑪麗葉比較小小的……」
精確的解釋突然插進對話裏。
「瑪麗葉的五官比較細緻,薇兒莎姊妹。」不知何時靠近的喻元浩,用著精確的語言說明。
薇兒莎擊了下手掌。「對對對,瑪麗葉比較細緻,?比較……」
不管苗豔闌的臉色又變得有些僵硬,補充說明又加了進來。
「比較粗獷。」或者是有心激怒她吧,喻元浩刻意選了個比較次等的形容詞。
彷佛一個是細工雕,一個是急就章,被比喻觸怒,苗豔闌內心一把無明火起,轟的一聲,在心田四處翻燒。
好樣的!這男人終於露出他有錢人的自私本性,他真是沒氣度,沒口德,又沒品味!
「是是是,我比不上真品,如果你願意瑪麗葉親自涉險,那麼,去找本尊來啊!」騙子,什麼不希望她受太多苦,一提到正牌瑪麗葉,就把她看得比垃圾還不如!
聞言,喻元浩一滯。
任務至上說得信誓旦旦,他現在不過是稍稍比較了下,她就一副把工作拋一邊,把他丟下的嘴臉。
真是可惜了她的臉,那張像是瑪麗葉的臉!
「哼,有意見去找?的上司討論去。」欺近女人暗冒星火的眼,喻元浩說話的同時,表情反而和悅如春風拂過。
官商勾結,她這個小老百姓能怎麼樣?!
「呵呵,誰不知道你和單女魔的感情如膠似漆。」連想到隊長和他的交情匪淺,都讓苗豔闌說起話來更加刻薄。
誰和那女人感情好啊?!
下意識的正想反駁,想撇清關係,但這麼一做就合了她的意,喻元浩突然吞下到口的話。
「對,我和她感情很好,所以?就乖乖當瑪麗葉的替身,我絕對不可能讓她掉一根頭髮!」他的聲音薄如刀刃,故意威脅,反向操作。
這男人沒被人修理過是吧?!
苗豔闌並不是個好惹的人,心火狂燒,正要發作,她的手臂被一旁看傻了眼,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修女拉住,逼得她回眸瞪她。
「放手,薇兒莎!」敢擋她的路,哪管誰是誰,她沒打算給好臉色看,口氣很糟。
被人遷怒,徹底無辜的修女,並沒有依言放手。
「我不要放手,不想放手。」薇兒莎柔順但異常堅定的說。
被一個修女拉著手,又在公共場合,而男人也撇過了頭,停頓了幾秒,苗豔闌的理智稍微回位。
真是的,中文沒學好就不要來臺灣逛大街!
「算了。」除了算了又能怎樣,她和他再不對盤,該做的還是要做,替身任務是她自己選的,生死她都豁出去了,她又何必在意他怎麼看待她呢!他,路人甲乙丙丁都構不上,他沒名沒姓!
原想惹她生氣,想證明些什麼,沒想到最後只得到算了兩字,他整個人居然只值這兩個字,讓喻元浩心頭的烏雲是下雨打雷颳風起霧,差不多是世紀末日的天氣異象等級吧。
「哼。」
聽到男人冷哼了一聲,薇兒莎雖然微笑,但那笑卻無端僵硬,她從來沒看過喻元浩變臉,發這麼大的怒氣,加上這女人壓根就和謙和的瑪麗葉是不同類型的兩個人,她並不知道該怎麼調停。
幾經思考,她一邊一人,分別拉起了他們的手。
「願上帝賜福你們,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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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夏季豔陽西垂,最後的陽光落在樹葉上,像大海一樣的反射跳動著,大片森林,如同綠色大海,被風吹起陣陣波浪。
有別於外在的炎熱,雖然在別墅裏非常涼爽,但苗豔闌臉色十分難看,氣衝衝地四處走動,好似在找尋什麼。
她需要發洩,雖然不能出去喝酒狂歡節外生枝,但在這裏可以關掉瑪麗葉模式,她不用強迫自己拚命傻笑。
先當她是透明人,再來把她當次級品,好,等任務結束之後,她再也不要看到這個死人頭!
怒火在胸口悶燒沒有出口,終於,她在彎進地下室後,看到她想找的設備和場所。
想也不想便套上練拳手套,她長腿用力一掃,狠狠的踢飛了沙包。
鈍擊聲響起的同時,一記怒吼也震天響起──
「去你的!大混蛋!」
而後,苗豔闌一記左正拳直擊朝她重重落下的沙包,可憐的沙包只好再度飛起。
「我就是我,誰想像那個什麼葉不葉的女人啊!」
苗豔闌華麗的轉了一圈,右肘擊了位在一旁的沙包,再用左靴尖狂踹了旋回的沙包。
沙的一聲,被她狠狠攻擊的兩個沙包裂了,沙子泄了一地。
苗豔闌沒兩下就讓沙包掛點,她無能繼續,一瞬間空茫,不過,沒多久,憤怒三級跳。
「怎麼這麼不耐打啊!」
大聲吼完,苗豔闌不由自主的蹲下,抱著亂烘烘的腦子。
噢,她從未有過這麼想哭的感覺,她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任務結束。
「死綁匪,本姑娘生平第一次想和你們見面,你們在拖什麼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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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他地的神父要主持婚禮,必須經過本地的天主教主教團同意才可以見證。
獨自去天主教臺灣地區主教團安排相關事宜,還有接待特地遠道而來的神父及薇兒莎,加上刻意的再三拖延,喻元浩回到家已是半夜,洗好澡上床,至少是一點之後的事情了。
但他的腦子和心情卻停留在上午的波動,無法平復。
中午分手的女人,徹徹底底的讓他發了這輩子最大的脾氣,讓他失了風度氣度不說,還讓他冷言脅迫。
說不後悔是騙人的,但是,又怎能全歸責於他呢!
「?這個態度,誰有辦法疼?入心啊!」坐在床頭,幾天沒好好睡的男人,對著空氣沉聲。
但是他懷疑那個夢遊不知到何處的女人會聽得到這話,好,就算聽見,他也不信她會好好反省一下她的態度。
可惡啊,她不折不扣是個女人,能不能不要那麼死硬派,不然,他怎麼拉得下身段啊!
她如果委屈一點、可憐一點,他就能夠好好地安慰她,好好地哄哄她啊!
叩叩叩。
門板傳來輕敲聲,喻元浩努力回復平時的謙和,那野貓是不懂禮貌的,他不能對服務他的人擺臉色。
「進來。」
在他的預料之內,推門進來的是端著睡前熱紅酒的溫斯頓,同時間,一種複雜的心情又泛了開來。
心頭的烏雲沒有再擴大,卻也狂躁不安。
惹毛了他,就把他當空氣避不見面,這個女人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就這麼不管他一個人氣到內傷,氣到半死嗎?
果然是單雙的手下,惡劣的程度有拚,他不該期待萬魔之王的手下愛將會有一顆體貼的心!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將目光停留在溫斯頓斟酒的手上,用老管家的動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種覺得自己愚蠢、退化的不堪,也巨大脹開,身為一個男人,他第一次體會到何謂英雄氣短。
溫斯頓嗅出氣氛不對,安分的進行自己的事情,做完就要離開,多嘴不是他的工作。
突地──
「溫斯頓。」
喻元浩出聲喚住了行禮完打算離去的老管家。
溫斯頓馬上抬起臉,可是床上優雅的男人卻突然臉色漲紅,難以言語。
溫斯頓縱然不算是主人肚裏的蛔蟲,這兩三天的大小事情也是全看在眼裏的。
他很清楚,依喻元浩外柔內剛的性格,要他拉下臉來問,等月球和地球互撞的那一天吧!
溫斯頓念頭一轉,便不待主人想通,逕自往窗戶靠近。
正不明白老管家為什麼突然無視他的命令,公然走掉,但再一會兒,他發現老管家是故意站在窗前,動也不動,目光直直凝視某處,而後回頭對他一笑。
那是個極為慈祥的笑容,充滿眷顧、關懷的情感。
喻元浩恍然大悟。
「謝謝你,溫斯頓,你可以去休息了。」他微微一笑,由衷感謝。
溫斯頓敬了個禮。
他從小看這男孩長大成男人,有多少事不瞭解的。
「少爺,別客氣,雖然是夏天,但請記得帶條毯子,還有多穿件衣裳,別著涼了。」
語畢,老管家並沒有多做停留,但離去時,也沒有關上那扇門就是了。
沈默的意思昭然若揭。
喻元浩隨即端起溫熱的紅酒,一口見底,然後他披上睡袍,扛起備用的毛毯,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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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4:46
第四章
夏夜熏風,無比的甜美,使人通體舒暢,月亮藏在雲後,若隱若現,忽明忽亮。
喻元浩背著本館的光線,循著方才溫斯頓再明顯不過的提示,朝著一間巨大的玻璃屋子走去。
微微敞開的門,多種玫瑰的香氣,混合在夜風之中飄散,為他指引了一條沒有形體,卻真實存在的路徑。
他看了眼沒關上的玻璃門,明白為什麼前天晚上會有風吹進房間。
原來小野貓途經之處不會關門關窗。
真是的,她在自己家裏難不成也這麼四處遛達嗎?她家最好方圓十裏之內都有保全!
銀絲月光照亮了玫瑰園,百花齊放,各種顏色品種都有,而他今天無心賞花,悄聲走著。
怕吵的小野貓,?在哪里呢?
用童謠一樣的調子重複著兩個句子,在心中輕輕吟唱著,朦朧視線中,一朵朵的玫瑰也好像在合拍子點頭。
突地──
他腳步頓停,月亮被流雲遮住暗去又亮,他確定了那團睡在花樹下的物體,是他要找的小野貓。
果然,她穿著藍色的迷彩服哪!
喻元浩的嘴角不能控制地勾了起來。
這女人皺著眉嘟著嘴咬著牙,臉頰鼓鼓的,連睡著都好像還氣呼呼的,一點也不在乎她好歹該有點女孩味道。
饒是這麼說,他的心火卻驀地平熄。
怨憤,氣惱,嫉妒,憎惡,算得上七罪的情緒都因她起,因她滅,因為她而驅動。
粗暴好比暴君尼祿的她,如一只小野貓般任性的她,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魔力?
而心中這種沒有預警的溫暖和心動,又是怎麼一回事?
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居然會有一種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不能呼吸的感覺!
他怎麼不氣她了呢?
因為她像瑪麗葉,所以他無法對她發火嗎?是這樣的嗎?
喻元浩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輕手輕腳,分了三、四次撥開她的頭髮,露出那張豔麗狂放的蜂蜜色小臉,將記憶中的女性臉龐與之重迭比對,每一分每一寸。
答案是否定,百分百的否定。
「?一點也不像瑪麗葉,一點也不像。」他喃喃。
驀地,被吵的小貓發出一聲喉音悶吼。
喻元浩收聲,但不能停止微笑,他有些偷偷摸摸地在神秘的夜色掩護下,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因為咬牙切齒、滿是怒氣而亂醜一把的小臉蛋。
「怎麼會美呢……豔闌……為什麼我會覺得?美呢?」
喻元浩沒有答案,這種心情,他從未有過。
但是他在小野貓又一聲低鳴之後,停止了疑問,在她身邊,將帶來的毛毯打開,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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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手腳上,熱燙燙,氣溫直線上升,睡得一身薄汗,但是苗豔闌怕冷不怕熱,所以這種溫度對她剛好。
嗡嗡嗡……
噪音忽遠忽近,比蚊子尖銳,波頻更強的聲音,吵醒了警戒心很高的苗豔闌。
噢,隨處亂睡可以,但有危險來時,她不會腦袋空空不知反應的,一群蜜蜂有本事可以把她搞成紅燒豬頭。
一對迷眼,在明亮的光線中打開,捕捉光線,辨別顏色,拼湊形體,將資訊傳到大腦裏頭運作。
幾秒後,她的雙眼大張,幾乎成一正圓形,因為眼前的情景而不敢或動半分。
哇,王子耶!
睡在玫瑰花下的王子耶!
接著,尚在記仇的苗豔闌將滿心的感動拋到外太空去。
哼,喻元浩長那麼帥是要死喲!
這種長得太帥的人十之八九是禍害!
雖然這麼想,她的眸光還是若無其事的轉了回來,有點移不開。
無數的念頭在她腦子裏亂轉著。
他怎麼會睡在這裏呢?而且,他看起來好像睡得很舒服呢!真令人羡慕,能夠這樣夜夜美夢,睡得很甜,感覺一定很棒。
不過,她今天也沒作惡夢,不用太羡慕他啦!
特定的情感作祟,羡慕兩字讓她心裏好像有一點悶,不過,更大的情感在發酵,她故意忽略,好繼續這麼看著他。
他很漂亮。
苗豔闌搔搔頭,但無法想到別的形容詞。
用漂亮來形容男生很奇怪,但是美麗的東西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他的比例多麼完美,斯文不落秀氣,英俊不顯俗氣,白皙但是健康,男人最美麗的可能性全集合在他身上了。
難怪媒體老是王子、王子的形容他。
而且他是個有禮貌,文質彬彬的王子。
真教人妒恨,為什麼好事都被他占盡了?真是讓人不平衡,而且這樣的他昨天還譏諷她!
除了百分之十的憤怒,其餘百分之九十是難過,好難過,心裏脹脹的,好難過喲!
情緒一來,不知是哪根神經接錯,苗豔闌粗魯地抓了身旁一把玫瑰,用力的往男人的臉上一砸,丟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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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的早餐時間,從第一天的異常接近,第二天的尷尬彆扭,今天乃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氣氛。
臉上有著幾道刮痕的男人從容喝著咖啡,那右手貼OK繃的女人則是埋頭吞蛋捲。
感覺好像滿普通的,但事實上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兩個人的距離似接近又似遙遠,但是默契很好般,絕口不提一些事情,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預感。
而且太快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也不符合他們的步調,他不喜歡太過激烈的感覺,而她會狗急跳牆。
裝死吧!這個念頭,讓他們分別卻一致在餐桌旁選擇沈默。
溫斯頓在此時提著水晶壺走了過來,幫苗豔闌添水。
「苗小姐,運動器材室的沙包,我已經都換成全新職業用的了。」老管家溫聲道。
還來不及對溫斯頓開口說話感到震驚,苗豔闌一聽到沙包兩字,馬上梗到,拿剛被灌滿的水杯救命。
態度之誇張詭異,有長眼睛的都看得見,見狀,喻元浩一臉疑惑,望向溫斯頓。
老管家笑容和暖如秋陽。
「少爺,昨夜風大,溫室裏有一區的玫瑰被吹落了大半,我今早也派人去收拾妥當了。」
喻元浩緊接著嗆岔了氣,趴在餐桌上咳到不好意思把他的帥臉抬起來。
看他們再也不能當昨夜啥都沒發生過,溫斯頓含笑提著水晶壺,站到幾步開外之處,內心暗自竊笑。
只要是發生在這個家,大小線索都逃不過他的法眼,靜觀其變,這就是當管家的最大樂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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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倒楣,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還以為是結婚禮服,沒料到只是記者發表會要穿的第一號新娘禮服,尖叫著又上了一回的枷刑之後,苗豔闌被送達記者會兼茶會現場。
她這才發現當替身的日子原來不是那麼好混的!
呼吸困難地坐在喻元浩身旁,安靜微笑,假裝專注聆聽周遭長輩說話,任閃光燈對著眼睛直射,還要一副幸福小女人樣。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苗豔闌眺望遠方,然後急忙收回目光。
下午時分,透過九十一樓玻璃窗往外看,雖不見百萬美金的夜景,但是清楚的建築物,高架橋梁,河道,更遠處的山,全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標示她的所在位置。
人就是要腳踏實地的活著啊!這是她的信念,她的堅持,嗚,更是她的可悲宿命啊!
噢,她腦子發昏,雙腳發軟啊!謝天謝地,她不用站起來。
內心正這麼想──
「婚約發表記者會就進行到這裏,請各位留下來享用茶點,准新郎和准新娘也會留下來和大家一起度過下午茶時光,謝謝媒體朋友來採訪。」
司儀的話一說完,苗豔闌眼角餘光瞄到屬於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朝著她伸來。
她不甚自在,但又不能拒絕,只好將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搖搖起身,不能控制的「搖搖」。
雖然不用說話,有喻元浩當擋箭牌,但她還是得笑。
開玩笑,笑什麼笑啊?!她可想拔腳就跑呀,前提是她還能跑的話……
噢,不要、不要,她不要靠近窗子啦!
死喻元浩,不要再走過去了啦!
再逼她,她就要開口大吼囉!
被人帶著走的苗豔闌內心罵遍了英俊男人的祖宗八代,不能克制地露出猙獰的表情。
而被准新娘瞪視的男人,笑得俊爾多情,婉轉嫵媚,不以為意,款款看著美麗人兒,將她眼底的驚慌收在心底。
在她不能拒絕的情況下,以一種很幸福的姿態,覆在她背後,將她狠狠壓在玻璃窗上。
俊男美女,王子公主,在第一高樓目前對外開放的最高樓層,世界的頂點,將一切踩在腳下。
這畫面不但霸氣,還有點浪漫詩意,記者怎會放過,閃光燈此起彼落,沒有停過。
但是真相是,喻元浩此時正小小壞心眼的在女人耳邊溫聲呢喃──
「原來,?怕高呀?!」
男人的肯定式問句,苗豔闌根本無力反駁,她光要控制住不尖叫就用盡全力了。
噢!天啊!她的腳下……噢,她會掉下去,她一定會掉下去!
「放開我。」努力燦笑,苗豔闌非常不情願,但是軟弱地吐出有生以來最虛弱的口氣,嗯,討饒。
聽到期待已久的可憐口氣,喻元浩乘機偷吻了下女人的耳殼,他很奸他知道,但他也相信女人此時應該啥都感覺不到吧。
「?這樣還真是可愛耶!」比起?昨天怒氣衝天,一副要殺人洩憤的模樣,或是今早在晨光中頭也不回的跑走,可愛上一千倍一萬倍,多麼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愛。
苗豔闌已經快噴淚了。
「對啦,我懼高啦,人幹嘛要蓋超高摩天樓啦?!腳踏實地不好嗎?地震、火災發生,只要跑到屋外就好啦!人又沒翅膀,幹什麼一直往上爬啊!摔下來就完蛋了啦!」
那話語雖然可憐,但喻元浩似乎還在借機將先前所有的委屈給一次補齊,死也不退地貼在她的身後。
對,他內心還是有大男人的一塊,他就是喜歡她向他示弱,他知道她不弱,實際上,她比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強悍,但是,嗯,這樣他可以將示弱轉化成她會依賴他。
這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情景,早知道他昨天就押她上飛機──
「我會保護?,帶著?飛翔,不會讓?掉下去的,相信我嘛!」喻元浩不明所以,但是極為認真的說著。
他想得到她的信任。
苗豔闌頭重腳輕,天旋地轉之際,還是搖頭拒絕了男人甜蜜的懇求。
「我才不把生命交到別人手上呢!做人實事求是,我沒有翅膀,這輩子就死也不飛上天!」
喻元浩正打算要說服女人,怎知道在他懷裏的女人身子一軟,雙眼一閉,掛在他身上,就這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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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危險敬而遠之是天性,懼高是人的原始本能,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衍生成懼高症,而沒有懼高症的人不能瞭解那種感覺有多麼恐怖。
情況嚴重一點,等於恐慌症發作,呼吸困難、心跳加速這類症狀都會出現,再慘一點就是休克昏過去。
看著床上蒼白小臉,惡夢纏身的苗豔闌,喻元浩明白自己一時的小惡作劇,原來錯大了。
他沒預見她會害怕到昏倒,他還以為她只是不喜歡的程度而已,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突地──
「哇啊!」
苗豔闌發出尖叫聲,突地坐起,大眼淚花亂轉,還以為她剛才已經摔死了一次。
「嗚,我討厭101大樓啦!」
她看了男人一眼,雖然沒有流淚,但發出的悲鳴令喻元浩再也顧不得了,一把抱住抖個不停的苗豔闌。
「混蛋,你這個混球,我都承認我怕了,你還想怎麼樣啦?!」
苗豔闌並沒有乖乖接受男人的擁抱,她拳打腳踢,對於害她經歷人生絕境的喻元浩,恨得牙癢癢的。
「對不起,對不起,豔闌,我真的沒想到?有懼高症。」被打得心甘情願,喻元浩拚命道歉,什麼男人面子全放到一邊。
苗豔闌還是用力的捶著。
「我們還在101嗎?」
她夾著哭音的問句,讓他馬上搖頭。
「我們回家了,別怕,這裏是一樓,我的房間,我們在地面上。」
苗豔闌偷瞄了四處一眼,確實如男人所言,是他別墅的古典裝潢,內心的恐慌這才沒有繼續增加。
一想起腳底下空無一物的感覺,她就想吐!
天,她最恨高處了,她在偵十隊小心翼翼的隱藏著這點,絕不輕易露餡,深怕被單雙逮到弱點,怎知今天在人前破功。
都是喻元浩的錯!
「大混蛋!大混蛋!」她一邊罵,一邊放鬆了身體,軟在男人的懷抱裏,不由自主地享受他的氣味、溫度,當成小小賠償。
她被整得那麼慘,她有權偷偷這麼做的。
把行為合理化,她不去想,背後她用什麼心情,依戀著這個任務的輔助者,這個時間一到就會天人永隔的傢伙。
不去想,就什麼都不會成真。
是啊,天人永隔並不只限於生死,他是天之驕子,而她小小女警,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再相遇呢!
而且他還有一個美麗有教養,氣質出眾,家勢和他一樣顯赫的未婚妻在等著他,七天後就要結婚了。
她又不是白癡,她很明白,她只是不想承認,因為男人的溫柔擁抱,而在心中剛成形的情感叫什麼名字罷了!
可是她是絕絕對對不把心交出去,這是她最後的防線,她必須牢牢守住。
不過就容她脆弱一回就好,貪心一次就好。
這樣子,她就可以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了他,拿自己當餌,將覬覦瑪麗葉的壞人釣出來就地正法。
她會以瑪麗葉的安全為第一優先,她會盡一切保護瑪麗葉。
因為瑪麗葉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感覺到女人不再掙扎,但還是全身虛軟無力,一想起她平時的張牙舞爪,一根在乎的刺貫穿了男人心。
「對,我是大混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後悔不足以形容喻元浩只因為貪求一點特別眼光而造成的後果。
在男人肩頸,苗豔闌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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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總四處亂跑的小野貓,因為受驚過度,在喝過加了安眠藥的熱牛奶後、在大床上陷入昏睡。
喻元浩怕她就算吃了藥還是會夢遊,看護了一陣子,發現她動也不動之後,起身到書房,幾番思索,撥了通電話出去。
鈴響之後,叮鈴之聲,透過保密的電話線路傳送過來。
「哎喲喲,王子殿下,今兒個公主昏倒的新聞還鬧得真大,你們的婚禮、綁架案件已經被八卦報紙炒得沸沸揚揚,足夠引人注目了,不用再玩這一手吧?!」
典型單雙的挖苦語句,喻元浩首次沒有意願奉陪她玩語言遊戲。
單雙的大計謀他不是很清楚,但她想利用苗豔闌打什麼壞主意,他一清二楚。
「小雙,這戲不要再演了,憑單氏的保全還有喻氏的能力,我要保護瑪麗葉是綽綽有餘,況且在婚禮之後,瑪麗葉也不會留在臺灣這塊是非之地,出了海關,自有羅森家族會保護她的安全。這麼一想,這場戲實在沒有必要而且多餘。」喻元浩有條不紊,說出方才就在他心中浮現的想法。
電話另一端,陷入靜默。
許久──
「元浩,這一件事情,不只是為了我自己而已,要釣大蛇,就要用大餌,這次機會沒了,之後還要掌握到相關情報不是那麼簡單,而且要不是選舉在即,對手也不會失了平時的謹慎,我一舉切斷了對方多條路、抽了銀根,就是為了逼對手走回頭路。」
單雙笑語鈴鈴,但是他聽得懂她玩笑話下的認真。
她從小到大,只為了布這一局,要在這三個月裏,一鼓作氣挖起一個黑暗組織,令對方措手不及。
為了這一點,她跳級超修,在美國以極年幼拿到了碩士學位,又回臺灣在短到嚇人的時間裏拿到了警大的博士,同時間,通過國家資格考進入警界,動用自家資源辦案,不擇手段爬到三線一星,只為了最重要的一場戰役。
這個世界凡百事情都是時機問題,有時候只要錯過一次,便永遠無法重來。
這回天時地利加人和,他得娶瑪麗葉,而消息又馬上被綁架集團掌握,巧合到近乎命運。
她那麼長的計畫,喻元浩理智明白,可他只三天,情感就無法同步了。
他不希望讓苗豔闌歷險,也不要她在他觸手不及之處受苦,在經過今天後,他無法視而不見。
「我不希望豔闌遭受不測。」
以最直白、最不掩飾的方式,將心意攤在單雙面前,雖是下策,但也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
過了十二點就只剩下六天,這麼短的時間裏,何時出事都不令人意外。
電話那頭一陣驚呼──
「元浩,你……」
「對。」不用否認了,沒意義,喻元浩搶著回答,乾脆俐落。
可下一秒──
「我做不到。」
喻元浩並不吃驚。他早猜到單雙會犧牲和他的情誼!
「那麼,小雙,我也有我的方法保護那個女人。」
半晌──
「我不懂愛情,但把愛情等於保護的話,你這麼做值得嗎?她絕對不會再保護任何人喲!」
喻元浩輕聲笑,望向窗外明月。
「值得不值得不是我思考這件事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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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5:00
第五章
靈魂重重摔回軀體,打高處跌落不管幾次,苗豔闌還是驚呼出聲,坐直身體,粗喘著氣。
有一種萬分不適的感覺,在腦海浮沉。
她舉目四望,這兒是喻元浩的房間,她還有印象,昨夜她是在這裏睡著的。
怎麼,她沒有夢遊嗎?
撐著奇異沉重的腦子,苗豔闌打算掀被下床。
「苗小姐,醒了?」
男低音從入門處傳來,苗豔闌潛意識定住身子,但只一眼,她便失望地發現,那個男性,並非讓她下了保護決心的男人。
溫斯頓溫柔地笑著,捧著睡袍前來。
「早安!穿上這個,一大早還有點涼,會感冒的。」不只是主人出門前交代要照顧這個女人,他身為一個長輩,也想對這個女人好些。
苗豔闌道謝,但拒絕了。
她一點也不花嬌葉弱,更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感冒。
「早安!不用了,我不冷,喻元浩呢?」既然這老管家能說話,她家常問問,應該不奇怪吧!
聽著她有些吞吐、有些故作自然,溫斯頓忍住了笑意。
「少爺出門了。」
噢,出門……出什麼門不帶她?
「他去哪里,你知道嗎?」苗豔闌再次隨口般問,雖然她並沒有把握溫斯頓會對她有問必答。
但她不知道這老管家在一個小時前的晨間會報,已經對所有工作人員暗示過要敬她如敬喻元浩。
他活了幾十年,喻元浩那種什麼都不要,一要便成癡入迷的事情,多少見識過幾樁。
更何況這粗魯的小姐對他們並沒有輕慢之心,她只是單純的粗魯,一樣米養百樣人,她不是個壞孩子。
「瑪麗葉小姐的飛機今天淩晨到達臺灣,少爺他有要事去見瑪麗葉小姐了。」溫斯頓誠實的回答。
苗豔闌揚起微笑,內心卻突地抽動了一下。
她不該悲情的,她不是已經下好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保護那人兒嗎?為什麼只是因為聽到他去見她,她便覺得難受呢?
她怎麼能夠這麼反反復覆,這麼的不堅定呢?
如果無法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重要,那麼所有的保護都只會淪於形式,都會功虧一簣的,她必須要堅強、篤定、沒有疑惑。
瑪麗葉比她重要,因為喻元浩。
思緒瞬間跳到結論,苗豔闌仰起頭,決定轉換一下心情。
「溫斯頓,你原來會說話耶!」她笑著問,將所有苦悶的心情埋到心底深處,落鎖。
溫斯頓微笑。
他只是沒有需要開口,又不是啞巴。
「以前少爺不說話,所以我自然沒有回應的需要啊!」他很私心的想讓眼前的女孩多瞭解喻元浩一點。
苗豔闌聞言,眉頭一皺。
喻元浩不說話?他沒有不說話啊!
「他在家裏不說話嗎?」雖然和她認識的他不同,但是她很好奇,他是否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這個程度的貪心是可以被原諒的吧!她不由得這麼想。
溫斯頓的思緒回到過往。
「喻家家大業大,以機械工程起家,後來跨足到飛行器,舉凡飛機、直升機,甚至戰機的研發都有涉獵,企業體遍佈海內外,少爺是唯一的繼承人,除了還有一點自由的幼兒期外,他沒有不被當成喻氏的一部分來看待過。
「或許是這樣吧,少爺的私我部分並不強烈,他的二十四個小時都是對外力求表現,所以當不面對人時,他也愈來愈靜,把時間拿來準備應付外界的能力。簡言之,像是一個下了舞臺毋需說臺詞,便忘了怎麼說話的演員一樣。」
剛開始,他在一旁其實是很心疼這個老成的孩子,但一路伴他長大,他也發現他無能為力。
喻元浩需要的是更強大的刺激,一個完全和他相反,能不顧一切的野性生存方式,以打破那層殼。
而現在,喻元浩已經破殼而出了。
看他早晨離去時的剛強果決,彷佛一個皇權加身的王者,他不再是喻氏的王子,他本身就是王,喻氏為他而存在。
聆聽老管家的陳述,苗豔闌是有些明白又有些模糊的,她並不明白其他家庭怎麼教養小孩,她只知道她爸媽很寵她。
要她健康,要她快樂,沒有成就也無所謂,讓她順著心意長大。
「聽起來好像很辛苦。」苗豔闌很難想像,只感覺到那種日子不是很苦悶嗎?
溫斯頓微微一笑。
「現在不會了,少爺他已經有了珍貴的東西,絕對不能放手離開的人了。」人會因為有想保護的人而變強。
苗豔闌強擠出微笑。
是啊,她懂。
「我也希望他可以幸福。」苗豔闌笑著說道,不去理會內裏正如刀割,血淋淋的痛著。
她無意識撫摸著肩上的槍傷。
過去,她保護的人不值得保護,她選擇調任,現在這份熱切的心意不是公事,而是徹頭徹尾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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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浩!」
被人領進門,馬上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音,喻元浩張開手臂,接住了撲來的女性。
在交換幾下親密的頰吻後,他很開心這小女人的行跡並沒有洩漏,順利的進入臺灣。
「瑪麗葉,這一趟一切平安吧?」他溫柔的問。
瑪麗葉.羅森柔軟的頷首。
在羅馬偷天換日之後,她延遲了五天,利用苗豔闌的身分通關,或許因為是員警的名義,她並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一路上風平浪靜,保護她的人也都確認並沒有被發現的徵象。
「一切都很平安,你就別擔心囉。」瑪麗葉.羅森愉悅的說著。
喻元浩松了一口大氣。
同時,腦海也浮起了另一張臉蛋,他不由得拂開了女人的額發,細細端詳著。
果然不像,他連比對都不用。
這果然不像的比對想法或許代表他已經陷得太深,過於在意,害怕連心意都讓那受不得委屈的女人受委屈,所以得在尚未出口前,便自行三番兩次的驗明正身。
她只值得最純粹的愛,一如她這個人。
滿腦子都是苗豔闌,他回過神要自己冷靜一點,不要像個初嘗愛戀的小毛頭一樣,把所有事情都拋在腦後,害她背負讓他失常的罪名。
這一趟,他是為了瑪麗葉而來。
「為了確保安全,接下來到婚禮時間,?都得待在這裏,請?不要離開飯店一步,只要不離開這裏,我相信?會很安全的。」這兒是喻氏底下的產業,要藏個人,不成問題。
聽到婚禮兩字,瑪麗葉點頭的同時,眸光燦爛,散發少見的執著熱力,炯炯有神,但隨即彷佛覺得羞人般低了下去。
「婚禮籌備得如何了?」雖然很對不起元浩,但是她無法不這麼做,自私的為了自己而打算。
小心翼翼的問句,換來了朗笑聲,瑪麗葉.羅森從未聽見喻元浩這麼豪放,這麼不含蓄的笑聲,急忙抬起臉。
在她視線裏,男人不加修飾,笑容好比太陽,強而有力。
他就知道她在意這個。
「神父和薇兒莎都已經抵達臺灣了,只要婚禮能按時舉行,我想一切都不會是問題的。」
婚禮是為了她辦的,喻元浩沒有遲疑的回答,宣示儀式如箭在弦上。
但瑪麗葉的臉龐只一秒歡欣後,接著就浮現了龐大的陰影。
婚禮準時舉行還有變數,很大的變數,不是嗎?
「綁匪的行跡,還無法掌控不是?我聽小雙說,現在敵暗我明,還很不明朗,還有那個替代我的女孩,會不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我非常非常的焦慮呢!我仍然不能接受小雙的計畫,太恐怖了,萬一有什麼意外,我會良心不安的!」
瑪麗葉總是這麼溫柔、善良,喻元浩拍了拍她的肩。
不需要擔心的,有他在呢!
「放心吧,我已經決定不袖手旁觀了,這件事情不再是小雙的恩仇,我會保護那個女孩的。」喻元浩低聲說著,內心潮湧。
他的心沒有不安,唯有絕不能讓苗豔闌受傷的篤定想法在發威。
完全的保護苗豔闌,縱使無力改變單雙的計策,不能把藏身在暗處的人給揪出來,但在無可轉圜的情境裏,他仍有可施力之處,她有她的陰謀,他有他的做法。
他不會再讓那人兒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專注聆聽著喻元浩的話語,瑪麗葉.羅森感應到了什麼。
他好似變得堅強,變得義無反顧,比起過去隨長輩決定人生方向時的他,更加的豪情壯志。
他變得好有男人味。
「你是不是變了?這幾天裏,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靈巧的刺探著,瑪麗葉.羅森利用摯友的特權想挖出些內幕。
不明白好友怎麼這麼說,喻元浩微笑著。
「怎麼,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瑪麗葉.羅森伸長了手,撫觸男人的臉頰。
「沒有不對勁,只是我覺得你變帥了。」不是壞事,這是好預感。
喻元浩笑得沒有防備。
噢,她這麼說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沒有福分。」
意在言外,瑪麗葉.羅森是個相當聰敏的女孩,一點就通,瞭解了他言下之意。
他語帶雙關,她不會愛他,還有就算能愛,他也不會給她愛了吧!
「怎麼,有個能讓你幸福的人兒出現了嗎?」
喻元浩頷首,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向來誠實。
她水眸一轉,內心歡喜。
真是太好了呢!
「莫非……是那個代替我的女孩?」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他身邊最大的改變,應該就是這個了。
這一回,喻元浩斂了笑容。
「瑪麗葉,?們其實一點都不像,我希望?不要誤會。」我並非因為她像?而有感覺,因為我對?從來沒有那份感覺。
這是一份完全新生的情意,每一點每一滴都屬於苗豔闌。
「我明白,就像我不可能愛上你一樣,這是同理可證。」瑪麗葉大方的笑說,突然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婚禮她會來吧!我想要趕快見見她,要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喻元浩笑了,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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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驕陽炎熱不已。
森林的風吹過,誇張的笑聲夾雜在風聲之中,愈來愈響亮。
喻元浩回家,發現應該在宅子裏的人半隻不剩,僅在大門上釘了張紙條,要他如果回來,到網球場找人。
要是沒有紙條,他已經打電話報警,準備去拷問單雙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了。
走在小徑上,金色的光透過樹葉灑下,眼前突然一亮,穿著圍裙還有燕尾服的男男女女都在尖叫和來回跑著。
笑聲響徹雲霄,歡樂充滿天地。
其中最勾引他目光的,是一隻穿著迷彩服的小野貓,正掄著一顆排球往別人身上砸。
毫不留情,沒有半點女人味,極不溫婉,也不柔弱。
可是她盡情地揮灑著汗水,靈活地移動著,狂妄地笑著,一點也不顧慮別人的眼光,耀眼而難以逼視。
他從沒想過會有人在他家玩躲避球,更沒想過這群沈默的人會這樣不顧形象,沒有半點專業的大笑、尖叫著。
預感果然沒有錯,她已經踏進了他的領域,踏翻了每一寸地,在他的周遭掀起一陣狂風。
而這讓他的心頭一暖,同時很高興她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故,而留下什麼陰影,相反的,她現在很開心,一點都沒有被那事所困擾。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要她開心,他要她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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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為了忘記煩惱,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決定來運動運動,而獨樂樂又不如眾樂樂,當然是大家一起玩最好,所以正在人群中沒命來回跑的苗豔闌,已經完全進入了戰爭狀態。
輕巧的接住了射來的攻擊,正當掄起球要砸人的時候,她四周的人們突然都沒了動作,她隨著他們的眼光望去,脫了西裝外套的男人正挽起袖子,朝著她走來。
「元浩!」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聲驚呼脫口便出。
在飽含複雜情緒的叫喚下,喻元浩綻放笑顏。
「我也來玩吧!」看他們玩好像很有趣,他也被吸引住,決定來玩玩這百聞不如一見的遊戲。
此話一出,眾人倒抽了一口大氣,連苗豔闌都有些呆住了。
他說想玩嗎?
他穿了一身白,活脫脫就是個王子耶,也要玩躲避球嗎?
不過,苗豔闌的驚訝沒有太久,而僵硬也很快就解除了,表情瞬間一轉,拿球就射。
既然他要玩,那就沒啥好客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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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在夜色的幕上閃爍,一度一度的逼退了暑熱,白日的瘋狂嬉鬧,在入夜之後,全都變成肌肉酸痛還有嘶聲申吟。
別墅裏的人們走起路來,多少都有一點歪七扭八,不小心一碰就會觸到傷處,齜牙咧嘴。
不過,這並不包括苗豔闌,她坐在書桌旁的沙發上,十分開心的吃著棉花糖,喝熱巧克力當宵夜。
進行她的能量囤積計畫。
想得太多隻會害自己難過,既然已有了最終決定,她便完全不去想,單純是最好的策略。
能夠留在男人身邊的珍貴時光,她要收起戀心,笑著度過。
坐在書桌後的喻元浩沒她那麼耐操,晚餐沒吃多少,連看她吃棉花糖都覺得反胃。
在劇烈運動後,胃口還能這麼好的女人很少見。
再翻了幾頁書,早已無心的他,視線又回到女人的臉上。
這是暴風雨來襲前的最後寧靜,他知道這種安詳的日子所剩無幾,在這最後的優閒時光,他想和她好好度過,所以雖然很晚了,他還是藉口閱讀,留在書房裏。
不過,光是看著她已經無法滿足他,在情愛之心誕生後,好奇之心也蠢蠢欲動。
「?肩頭和腹部的槍傷是怎麼一回事?」喻元浩話到唇邊三番兩次,最後他不再控制,決定放縱自己的欲望。
苗豔闌正在用力的塞進一球拳頭大的棉花糖。
「噢,這個啊……」她口齒不清,只好待努力吞下後才回答,「我以前是SP,我不是說過了嗎?」
喻元浩知道她是SP,他想知道的是事情始末。
「發生什麼事情,怎麼會受槍傷?」
他在乎的語氣讓她心裏一陣甜,又一陣苦。
可她選擇忽略那陣苦楚,只去感受甜美。
人啊,不要太計較,活著會比較開心,精明不見得是好事,精明也不要隨時都拿出來用。
「我一年前是副總統的隨扈,在結束一場晚會致詞後,我和其他同僚護送副總統離開會場,就在要上車前那一刻,突然被埋伏的歹徒射擊,那時我離副總統最近,便用身體去擋。」
苗豔闌一想到那時候自己腦子裏什麼都不能想,完全是反射動作,就覺誇張而不實際。
她沒想到訓練這麼有效,讓她完全忘記防衛自保的本能。
喻元浩聞言,腦子快速的轉動著,調出一年前很著名,至今仍餘波蕩漾的槍擊事件。
「據檢調偵查結果,不是敵對政黨狂熱者下手的嗎?」歹徒被當場擊斃,所以結案的報告是根據推論得來的。
聞言,苗豔闌大眼一轉,不置可否,繼續吞著她的棉花糖。
「你信這個說法?」
喻元浩把玩著手指,盤算苗豔闌的風波有多廣泛的牽扯。
單雙,果然不會無緣無故去搜集沒有用的兵卒。
「這事情不單純嗎?」
苗豔闌淺笑著。
「八卦報紙,尤其是南十字星報,薛仲慕那傢伙不是寫說這是自說自話,拿死人不能講話就隨便栽贓誣陷,目的是為了痛擊日漸得人心的敵對政黨嗎?」
當她七天後在病床上清醒,得知歹徒被擊斃,當時身上有佩槍的只有她,不是她開的槍,是誰開的槍,便心裏有數了。
真可惜,她沒有任何證據。
所以當單雙找上被表揚卻一點也不爽快的她時,她沒有半分留戀的轉調進偵十隊。
喻元浩淺歎,政治世界本來就是一團爛帳,但他卻為了苗豔闌為此挨槍而覺得不值。
滿腔熱血換來一個政治操弄。
「所以?才不願再當SP嗎?」不願意再保護任何人嗎?
苗豔闌點點頭,不能控制的目光流轉,滑到男人身上。
「人只有一條命,長不過一百年,短只是轉眼間,我發過誓,除非是值得保護的人,否則絕不再輕易浪費我的生命。」沒想到才一年過去,她便和這樣的人相遇。
她會為了他,保護好瑪麗葉。
而正在思考中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女人一閃而逝,赤裸灼熱如同狂潮般的眸光。
生命苦短,錯過便是錯過,不會有機會再來一次,他抬起頭來,望向她那總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自信神情。
「時間愈來愈近了,或許明天綁匪就會找上門來了,怕嗎?」為她擔憂,為她心煩,喻元浩柔聲的問。
可能這一生分分秒秒他都得為置生死於度外的她憂心忡忡,可是他已經不想,也不願回頭了。
男人的關懷化為一陣感動溢滿了心,苗豔闌已經滿足。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不怕。」而且她為了他什麼都心甘情願,很傻,可是她很驕傲。
喻元浩凝視那對晶燦的眸子。
「那麼,我們就勇敢的面對未知的危險。」
肩並著肩,有她之處便有他,捍守著彼此,不輕言放棄……直到實踐永遠這個夢想。
他已不再無所欲、無所求了,在任務和婚禮結束之後,就將是他和她的開始。
喻元浩在內心這麼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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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5:17
第六章
原以為平和的日子不長久,沒想到兩天兩夜過去了,別說綁匪了,是風也不吹、草也不動,只有婚禮仍在火速進行著。
坐在加長禮車上,剛排演完婚禮的苗豔闌,提前關閉了瑪麗葉模式,癱坐在座椅上,長腿粗魯地擱在桌面。
噢,天啊,她現在很希望綁匪快來。
當新娘也不是人幹的,美其名是婚禮排練,現實是嘗試各種走法和效果,確定哪一種最完美,所以她穿著高跟鞋站了一整天走來走去,現在小腿肚整塊是脹的、僵硬的,活像綁了兩塊生肉一樣。
她又不是正牌新娘,怎麼所有正牌新娘的苦都是她在嘗呀!
一想到這個,苗豔闌含癡帶怨地望向喻元浩。
正對面的男人在幾天的訓練下,早已習慣女人放鬆後的野生樣,看她飽含怨氣的眸子,想笑的情緒是淩駕所有。
「怎麼,很累嗎?」
知道如果不噓寒問暖,這被冷落的小野貓會毫不猶豫的給他臉色看,喻元浩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
果不其然,苗豔闌誇張的點頭,大模大樣的伸手接過他奉上的香檳,開懷暢飲之後,歎了口好大的氣。
「唉,怎麼還不來啊?」開宗明義就是替身,她沒啥好不滿,但在有了特別的心情後,當個假新娘,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嘔人的,所以她把怒火全轉嫁到未謀面的歹徒身上。
事情的確有點奇怪。
「對方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推論,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或許……」想到一個可能性,喻元浩忽而笑開了,「搞不好對方在這麼嚴密戒護的情況下放棄了?」
苗豔闌可不敢苟同。
「會嗎?對方現在很缺錢,而選舉是錢流得最凶的時候耶!還是別作白日夢比較好,一定會幻滅的!」她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夢想,她喜歡實實在在握在手中的力量。
「能作夢也不賴啊,再四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歹徒接下來恐怕就更不可能近身了,所以可能真能躲過一劫。」喻元浩實事求是的道。
眼角餘光瞄及車道上不尋常的情景,苗豔闌笑而未答,收回了長腿,套上高跟鞋。
「那真是好加在我今天穿的是長褲了!」
她若有所思發言的同時,眸光調向窗外,一輛油罐車疾駛而過。
下一秒,大型車超車阻斷了前方保鏢的車輛,同時間,後方強烈撞擊讓車上兩人登時失去平衡。
打滑了好幾圈,車子撞上了什麼,突地停下。
苗豔闌沒能及時拉住個東西,腦子就像果菜機啟動,視線模糊。
只聽見一陣又一陣玻璃被打破之聲,腎上腺素作用下,她感覺不到疼痛,只感到額頭一片濕潤,肩膀撞上了車門後便舉不起來。
「果然……來了……」她無意識的脫口而出。
正當她低聲喃念著,心頭閃過糟了兩字時,苗豔闌被人狠命一拉,硬拖出了車外。
整個人還陷於撞擊後座力沒有恢復,天旋地轉,頭痛欲裂,加上受了傷,無能反抗也不該反抗,她什麼也看不清,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人拉行著,一雙長腿在柏油地面磨出了血。
火紅光線充斥眼前,頭昏到了極點,她不覺得痛,但耳鳴的情況卻因為警笛的嘈雜聲和爆炸聲而加重,雙眼雖辨識出了眼前歹徒使用的逃逸用車,身子卻動彈不得。
苗豔闌無法示警,也無法留下任何的記號,就這麼緊接著被人當成一件行李般的丟進救護車裏,她吃痛地?著傷勢加重的肩膀,昏昏沉沉之際,卻看到了一張不應該出現的面孔。
緊跟著她之後,喻元浩也跟著坐上了綁匪的車輛。
而全身包得密不通風的歹徒,為這突來之舉,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群情騷動。
一名歹徒動作極快的拿槍抵在不請自來,不知是何居心,有什麼詭計的男人太陽穴上。
「你在幹什麼?」
喻元浩外表狼狽,態度反倒冷靜,顯得出他並非只是容貌謙沖,內裏是有一點底子的。
說得也是,他早有打算,自然處變不驚。
「怎麼還不開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喲!別再婆婆媽媽的,我們隨行的保鏢馬上會突破你們設下的路障!」看著前後方不停爆炸起火燃燒的油罐車,喻元浩笑著道,如同軍師進言。
幾個歹徒以目光交換著意見,忐忑不安。
「我們要綁的只有這個女人……」
喻元浩根本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空間,逕自拉上車門,態度非常配合,可卻詭異的強硬。
「她是羅森家族的小姐,而我是喻氏唯一的繼承人,論值錢,我不會輸給她,大撈一票,下半輩子享福,或是拖下去被追兵趕上,二選一!別再考慮了,要走就快點走吧!」他絕不能讓她獨自前去,讓她離開視線範圍就極可能永遠失去她!
他分析得十分合理,加上前有狼後有虎,再不走就走不掉了,綁匪們心一鐵,以槍托重擊了喻元浩後,迅速踩下油門,往路肩一處不明顯的崎嶇岔路開去。
在車身強烈的震動之下,總算神智比較清醒的苗豔闌,這時才搞清楚喻元浩居然跟在她身後自投羅網,一股絕不能讓他冒險的念頭在心頭爆炸,她強撐起身子。
「他不是你們要綁的人……喻元浩,你……」
話還沒能說完,還來不及反抗,苗豔闌的口鼻便被人?住,她驚惶的目光移不開已然昏厥的男人面龐,但神智卻在麻醉劑的作用之下,漸漸的被推入黑暗。
喻元浩,你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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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市中心一棟豪宅之中,一票人馬帶著專業追蹤器材,未經許可攻佔……不不不,是進駐了喻家。
以超乎想像的迅速手法,組成了一個與其說是偵防中心,不如說是軍事指揮中心。
而在客廳中一對上了年紀,氣度豁達的男女,對這不明陣仗和未知情況,雖知該鎮定以對,可無法不顯露出猜疑的神色,有些目瞪口呆。
「你們是誰?」
老紳士問話一出,嬌笑聲和答答的高跟鞋踩踏聲淩空而至,花蝴蝶般的美豔人兒,華麗尊貴一如埃及豔後現身。
「伯父、伯母,好久不見了。」面對尚不知情,但有著老交情的喻家長輩,單雙嬌媚的走上前行禮問好,神態自若。
看見現役警職,世交的三女,又看見一票穿著制服的女警,喻父和喻母心頭一跳,浮現不好的預感。
「怎麼,綁架案成真了嗎?元浩有沒有受傷?」想起線報,喻母的血液彷佛從腳底板被抽走,顫聲問道。
單雙眸光流轉。
哎,元浩的決定讓她很難做人呢!在長輩面前維持乖寶寶的形象,有利無害啊!
「嗯,事情是這樣的,請兩位保持鎮靜,不要自亂陣腳。」
她頓了頓,想到一等綁匪勒贖電話一來,不久也會真相大白,決定一併托出,索性給兩位老人家一個痛快。
「不只我派出去的手下,現在連元浩也被綁架了,情況不是很樂觀,由單氏派出的隨行保鏢們回報,在附近一處山腳下,發現用來偽裝救護車被遺棄的白色箱型車,警方確認過是遭竊車輛,歹徒很狡猾,一定更換了交通工具,但是不能確定是往山裏逃或是進入市區,所以他們兩個人現在下落不明,可以說是相當危急。」
喻母一聽噩耗,不能承受這過大的刺激,眼一閉,身子軟滑,在落地前,被喻父警敏撈住。
天下父母心,他也著急不已,但多一分情報多一分勝算,喻父需要代替妻子的份一併冷靜下來。
「連元浩也被牽連了?」這李代桃僵、狸貓換太子之計是單雙提出來要求他們配合的,在信任這小女人,她也再三保證元浩不會遭到殃及的情況下,他們才會不情願地應許,現在的情勢演變至此,要是兒子有一個萬一,她能負起什麼責任?
喻父話說得很含蓄,只是留個臉給彼此罷了。
單雙當然知道,無奈的點點頭,心裏將喻元浩罵了個臭頭。
「對方是相當專業的綁匪,所以我先前安裝在屬下身上的發報器材已經失去作用,但這無妨,正好翻轉敵暗我明的立場。」
綁架案件最麻煩的一點就是對方總是暗中行動,單雙這一次有把握將對方逼到太陽下現身。
這麼一想,心情大好的單雙把喻家父母丟在一旁,坐在指揮椅上,進入指揮狀態。
「從現在開始,這棟房子由偵十隊接管,所有通訊設備、方圓十裏進入警備狀態,不要放過任何歹徒傳來的訊息!來吧,就讓我看看你們這群混蛋的手法是不是還和當年一樣殘暴,這一回,換我來獵殺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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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好想吐!頭也爆痛!
喻元浩也一同被綁架,這個意外發展讓苗豔闌極度想從黑穀爬出,恢復知覺的同時,身體多處的疼痛讓她的意識加速歸位元。
一道忽遠忽近的聲音也慢慢的清晰了許多。
「噓,?別亂動,肩膀和腳都有擦傷,不要壓到了。」
這多情的勸慰令苗豔闌拚死命睜開雙眼,在視線不再暈黃之後,喻元浩擔憂的面容映入眼簾,想死的她想打他一拳,卻發現自己被人上了手銬,只好憤然出聲──
「喻元浩,你這瘋子,你不要命了嗎?」天啊,該死,她自己都難保,該怎麼讓他全身而退呢?
喻元浩仍是一派優雅,若不是雙手被銬在身後,他好想撫摸她憤怒漲紅的臉蛋。
剛才看著她意識不清,一臉蒼白,他多心疼啊。
絕望來得突然而又容易,意識到她的生命其實也和普通人股脆弱,他必須重回到沒有她的世界,他無端絕望地期待她能睜開雙眼。
「我不想讓?一個人來。」喻元浩脫口而出,真心不假。
苗豔闌的腦子還在昏轉。
該死,除了歌羅芳,她搞不好還有輕微腦震盪,去他的,她這一回真倒楣,衰透了,怎麼這麼不耐撞!
如何是好?肩傷和腳傷也都不能小看啊!
「什麼叫不想讓我一個人來?這又不是上菜市場,很危險的,你不知道嗎?」頭昏在加劇,但實在氣不平,她對於無法掌控,並且惡化的情勢,有著深深恐懼。
喻元浩輕輕笑著。「我沒去過菜市場。」
誰跟他說菜市場啊!她真想一槍殺了他,讓他重新投胎,看能不能變得正常些!
火氣一上來,頭就昏了幾倍,苗豔闌這幾天沒有再和喻元浩有理說不清,相安無事,此時無力感霍地湧現。
他不知道他這樣會害她無法好好執行任務的嗎?
「你幹什麼跟著被綁啊?!生死一拍兩瞪眼,我一個人來也就夠了,你是覺得這很好玩嗎?」她搞不懂這男人的腦袋是裝了什麼,怎麼會將寶貴的一條小命拿來這樣玩?
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讓她一個人來。
一個不愛惜生命的女人,說不清會在什麼情況下,放棄堅持活下去的信念,他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殞落。
他和單雙那女人不一樣。
「當然不好玩呀,」喻元浩低下頭,和她四目相對,多希望她能看到他的心,「不過,我放不下?!」
他的言語如泥流,一瞬間卷住了她的心,苗豔闌感動增生的同時,更醒目的氣惱也跟著飆高。
亂了,什麼都亂了,平時的鍛煉沒生效,她傷得不輕也就罷,他看起來是手腳健在,人也完好,但來攪什麼局啊!
這一局完全不需要他參與啊!
她現在無法以執行任務為優先了,沒人贓俱獲也成,她沒辦法乖乖等隊長來救人,她要靠自己先把他救出去。
「不管了,我要先把你救出去再說……好痛!」她一激動,肩傷裂開,嘶聲申吟著。
喻元浩聞言,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陰暗沒有窗戶,昏了多久不確定,連幾點也不知道。
而被扔進這個地下室後就無人聞問,身處何地也是謎。
更別說苗豔闌現在行動不便。
但是說一個會讓豔闌更腦溢血的感觸,他還滿從容,不管要面對什麼不測,有她長相左右,他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不急的,等?好一點,我們再一起逃。」喻元浩柔聲安慰著不得動彈,卻又不肯安分靜養的小野貓。
短短三句話讓她圓眸狠瞪著不知啥叫輕重緩急的男人。
什麼叫不急,你剩沒五天要去當新郎耶!
什麼叫等我好一點,我腦震盪加渾身是傷!
什麼叫我們一起逃,連我一個人都逃不掉了,還加一個沒有用只會礙事的你!
你究竟了不瞭解我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啊!
這裏又不是度假村……
一口氣提不上來又吞不下去,硬生生梗在胸口,苗豔闌腦子一團亂,快氣炸了,血壓爆增,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一回,她是被他的不當一回事給氣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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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私人寓所內,氣氛凝重。
為首的光頭男子聽著手下報告,冷厲眸子中雷霆閃爍,如一頭出柵野獸,幾乎像是隨時要撲上來,撕爛辦事不力的屬下的頸子。
風聲走漏他不惱,但有人敢碰他訂下的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你說有人截貨?!真是天大的狗膽,敢截我要的貨!」
男人沉聲如山雨欲來,手下自知壞了大計,只能顫抖,恐懼盈心,幾乎就想打退堂鼓。
「嗯,對方來勢洶洶,迅雷不及掩耳的帶走了瑪麗葉.羅森還有喻元浩,逃逸到山區裏,跟上去的弟兄埋伏在附近。」硬著頭皮接話,只怕再觸怒首領,便要一命歸西。
對方在他們下手前一天搶先一著,所幸行跡沒逃過他們的監視,否則生死堪慮。
為首男子站了起來,望向窗外海天一色。
「對手來歷?」冤有頭,債有主,他要知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誰在罩的!
那個看起來就是個小弟的男人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他看著老大手按在槍上,有一種死期將近的不安。
「不……清楚……」
「啊!」光頭男回頭,嘴臉扭曲,一副你這麼沒用,是不是要老子送你回地府去再教育一回的模樣。
「那群人真的很奇怪,而且還有外國人混在其中,綁架過程非常非常的熟練,毫不拖泥帶水,說不定是跨國的同業也盯上了這批貨。」
光頭男將情報連結起來。
「或許吧,敢讓我當代罪羔羊,這筆帳日後再算,現在先去把貨給我搶回來,若沒有搶回來,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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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道鎖聲之後,鎖眼轉動,一名黑衣蒙面男子端著餐盤,來確保人質能獲得足夠的存活的能量。
他借著幽暗的燈光,確認地上躺了一男一女,幾乎動也不動,他用腳尖去頂了幾下。
「起來,吃飯!」精簡的話語,透過變聲器傳來。
男子先恢復了意識,接著女人也從睡夢中醒來,但下一秒,原先側躺的女人打平以蛙人操的拱橋姿勢翻起身,由下而上撞翻了餐盤,在蒙面男子措手不及,連叫喊的時間也無,還以一記頭錘,轟得對方的面罩登時被鼻血濡濕了一塊,大眼亂轉,滿天全金條。
而苗豔闌並不僅限於此,她互握雙拳往男子頸後一記手刀,徹底奪去了歹徒的意識,乘機還摸走了對方腰側的槍枝。
「元浩,跟在我背後,我們快逃!」苗豔闌擺出戒備姿態,低聲道。
喻元浩早已起身站妥,將這連串,一閃即逝,近乎體操般的華麗動作看在眼裏。
「?的身手果然很了得。」
苗豔闌迅速丟了個怪表情後,又回過頭,目不轉睛望向前方。
「你的態度能不能再緊張一點?大少爺,現在很危險的。」雖然很想對他好言好語,可是他的皮樣讓她實在溫柔不起來。
尾隨小心謹慎的女人背後,喻元浩知道再觸怒她可能會死相淒慘,眸光調到她受了傷的肩,和磨破皮的腳。
「豔闌,?的傷還疼嗎?」
沒注意到他直呼她的名,苗豔闌對這音量有更大的意見,連忙回頭噓了一聲。
他到底明不明白身陷虎口,別吵到老虎是上策啊!噢,她愈來愈不瞭解喻元浩了!
「還好,滿怪的,我頭也不昏,肩膀也沒剛受傷時那麼痛了。」
平時有在鍛煉還是有差別,她底子應該不壞,在不知睡了幾個小時後,她現在雖然不能說是完好如新,不過傷已經無礙她的行動了。
被她護在身後的喻元浩聞言,含著笑意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
「那就好!」
「噓,安靜!」
再度被警告的男人依聲閉嘴,女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未知的前方。
迂回曲折的廢棄道路在面前向上延伸,猜測這可能是廢礦坑或是廢棄倉庫,苗豔闌不敢大意,深怕會有崗哨,儘量壓低了聲音。
因為他們現在的行動受限,貼身戰或是會引來注意的槍戰最好能一次解決,否則他們很容易會被其餘的歹徒困在這地道裏頭,對方沒血沒淚的,拿同伴去威脅大概也沒效果。
時間一拖長,情況會惡化到一個難以控制的地步。
剛才已經幹掉一個,依據她的計算,或許還有六個人需要擺平,她手上的槍枝子彈正好足夠。
苗豔闌一面暗暗祈求,一面推進,運氣奇佳,在她和喻元浩快到出口,可以看見光線和聽到電視聲音之前,他們都沒有遇到阻礙。
她制止了喻元浩前進,閉起眼睛,依賴另一個感官。
腳步聲,一個、兩個,右前方……混蛋,居然有人在喝啤酒,一個……電視機開著,最少一個,左邊……炒菜聲?這堆人命也太好了吧……還有一個呢?!
突地,原先在右側的腳步聲突然改往地下室入口接近,苗豔闌霍地睜開雙眼,事不宜遲,她沖出了地道,出其不意──
砰!
一連串的槍響,五顆子彈瞬間擊發,彈無虛發,所有人都?著雖不致命,但也夠牽制行動的傷處發出申吟。
苗豔闌虎眸一凜,掃過地形,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一扇門前,也不在乎禮貌了,長腿一踹,門一翻,她就補了顆子彈給坐在馬桶上來不及防備,也沒得抓東西防備的人一槍。
「元浩!快跑啊!」
她一邊喊,一邊退後,推開一扇大門,強烈的陽光說不清是上午還是下午,但她管不了那麼多,急忙搜尋著能供他們逃命的交通工具。
「豔闌,那邊有一輛車!」
循著喻元浩的聲音望去,苗豔闌大喜過望。
噢,有車耶!
運氣果然是站在好人的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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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5:38
第七章
正當兩人眉開眼笑到一個無以復加的等級,好比看到自由的大門之時,突地,一記尖銳的聲音爆炸開來。
砰!
劇烈疼痛一併到來,苗豔闌鬆開了槍,貫穿兩掌的椎心之痛,讓她用力互扣雙掌,施壓為自己止血。
「豔闌!」
代表生命的血花在空中綻開,這突來的變化,讓喻元浩也不可遏阻地粗聲吼著。
苗豔闌血流如注,動作還是十分俐落,兩個大步便迅速阻在喻元浩和大批人馬中間。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元浩,躲在我後面!」
苗豔闌粗聲威嚇,一面警戒著槍響來源。
在白燦光線中,一大票來意不善、散發驚人?黑氣息之人,羅列在前,為首的一名光頭男人,尚擎著一把來福槍瞄準著她,想當然耳,就是這個混球擊傷了自己的雙手。
在黑白兩道的交界打滾,苗豔闌不是混假的,嗅得出這票人身上有著更血腥、更腐敗的味道,她連忙用自己擋住男人。
「元浩,你千萬別出來,這些人比起剛才那群人,更不好惹。」苗豔闌輕聲吟道,暗自咬牙。
××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黑吃黑,這種衰到外太空的事情居然給她遇上了!
好不容易過了一關,沒料到又有一票程咬金殺了出來,不知哪一堆才是隊長要的人,但眼下是禍非福,生死難料。
輕易一出手就重傷了她的人絕非善類!
光頭男人放下槍,大手招招,態度之普通,讓人胃底生寒。
「乖乖過來吧,省得我動粗!」
苗豔闌聞言,渾身僵硬。
思緒千回百轉,都只一字難,她手上要是有手榴彈,包管炸得這票混蛋哭爺爺求奶奶!
「你們要抓,抓我就好,這個男人是我的隨從,放了他!」她冷聲的說,內心堅決。
上一回沒有保護到喻元浩,害他跟著受害,這一回她無論如何要讓他脫險!
苗豔闌好似聽見身後的人倒抽了一口大氣。
在她後方一聽見這話,喻元浩內心一痛。
這女人又打算一個人送死了吧!為什麼她沒有那種生死同在,再無所求的欲望呢?
一想到此,喻元浩瞇細了眼。
「要綁,你們綁我好了,我這張臉,你們不會不認得,這個女人受了傷,對你們反倒累贅!」她有她的說帖,他有他的文案,兩相權衡,他相信自己中選的機率比較大。
聞言,苗豔闌回頭一凜。
「你給我閉嘴!」
喻元浩氣頭上,迷人微笑。
「偏不!」
被人反唇相稽,苗豔闌快氣炸了。
這男人是不能膽小一點,孬種一點,顧好自己就好,這樣也才能讓她了無牽掛啊!
「你有路給你走,就別往火坑跳!」
「我說過了,不會讓?一個人行動。」喻元浩死也不會答應的。
「你要氣死我啊!」苦口婆心沒得傳達,苗豔闌說不過他,但她真的無法忍受他受到傷害。
她該怎麼做才能保護他?他能不能體諒一下現在是非常時期,就聽她的話,退到一邊去呢?
從她從不軟弱的眸光裏好似捕捉到了什麼難以言喻的柔情,正因如此,喻元浩才絕對不能退出。
他也已失去了自保的本能,因為她比起自己更重要。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比較。
「有嗎?我沒有這個打算……」
砰!
一記鳴槍,迅速讓兩人安靜下來,焦點一致對外。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始終晾在一邊,被人不當回事的歹徒頭子,掛起了殘忍且嗜血的張狂笑容。
「?,瑪麗葉.羅森,你,喻元浩,都是我的座上賓,兩位都請跟著我走一趟吧!」
心一寒,苗豔闌怎麼可能就這麼答應。
「如果我說不呢?」賭一賭,眼前的男人要錢,就不會要她的命,或許還有得商量。
光頭男子冷冷一笑,又舉高了槍枝。苗豔闌一看準星瞄準的方向,連忙往右側看去。
不知何時已完全暴露在對方視線範圍的喻元浩,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女士,這位紳士都不在乎死活,你們就當對同命鴛鴦吧!」這些有錢人家真拿這種事當浪漫舉動啊?!他才不管,既然能賺兩筆,他沒有必要舍去利益!
光頭男凝視著喻元浩,瞄準沒有中斷。
「你,雙手舉到頭頂!」
「他的手被銬在背後了!」苗豔闌連忙出聲。
「那你慢慢轉過身來。」
喻元浩依言緩緩轉身,他打算乖乖聽話,和苗豔闌一起被帶走。
「來人,把他們兩個都押走!」
苗豔闌咬住了唇,狠狠瞪著喻元浩,心不甘情不願的被上前的歹徒給制止了所有行動,緊接著一個布袋套住了頭部,五官全都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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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太太!」
一名福態管家,捧著一個盒子,大呼小叫的沖進了喻宅客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人們,原本倦極的神態全都奮起。
因為不同因素受折磨,他們關心的兩個人兒,失去消息已經最少七十二個小時。
喻母跌跌撞撞迎了上來,雙眼全是血絲,什麼優雅的貴婦姿態都顧不得,她現在只是個全心想代兒子受難的無力母親。
「有什麼消息了嗎?元浩還活著嗎?」喻母一連串的問著,理智早已失去作用。
但在她伸出手去接盒子前,單雙已經超前一步,不知何時套好了鑒識手套,以不容置喙的態度接過盒子。
「伯母,請?讓警方來處理這事。」
單雙冷聲的說,同時給了副隊長靜默一個眼神,極機敏的女人連忙清空了一張桌面,以供證物放置。
盒子沉手,其實心中十分不安,某種陰暗的回憶襲來,單雙無視,沈著近乎冷漠,在眾人提心吊膽的情況下,將盒子打開。
殘忍可怕的景象讓喻母只一眼,便失聲尖叫著,所有人也內心一擰,恐怖無邊蔓延。
冷靜到如同機器人,單雙神情未變的拿起置於最上方,一方腥紅,血染布巾,放到密封袋中。
「靜默,先送這個去鑒識,確認是豔闌還是元浩的血!那塊布也要調查來源!」
靜默深吸了口氣,平時再愛和長官抬杠,此時都無心情,遵旨照辦,快步離去。
在盒底,還有一張放大,沾滿血液,看起來格外不祥,充滿死亡警告意味的照片。
單雙凝視了一會兒,將它舉在眾人面前。
照片之中,喻元浩和苗豔闌各執一端,拿著今天的報紙,看起來雖然狼狽,但神智清醒。
「我要知道這張照片的原料是從哪一洲的哪一棵樹來的,沖洗的藥水又是哪家出產,還有他們兩個人拿的這份報紙是經過什麼途徑傳遞的,照在他們身上的光線是哪一個牌子的燈泡,所有的細節,這張照片所能提供的線索,我全都要知道!」單雙肅聲吩咐下去。
喻母哪能這般條理分明,連忙扣住了她的手臂。
「單雙,元浩會沒事吧?!我要?保證啊!」
單雙露出一個肯定的表情,將喻母交給喻父。
「放心,我的人正在追蹤,很快就會有消息……」
突地,一名坐在電腦前,明顯未著警服的女子,朗聲大喊:「三小姐!有消息了!」
單雙眸光一轉,掃去原先的陰霾。
「太好了,也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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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燈泡,約莫一公尺高、三公尺長的立方空間裏,在經過不知東南西北,不知多久的運送後,兩個人被歹徒塞了進來。
和外界失去了聯繫,雙手被纏上繃帶止血,生命無虞,但苗豔闌已經快要發瘋了。
原因無他,震耳欲聾的電子舞曲正振動木箱大響,好像在舞廳裏站在音箱前頭不知過了多久,無限迴圈播放,靈魂底部充斥著煩躁心情,腦漿沸騰滾動,思緒無法集中,不能思考,整個人都快要錯亂了。
她本來就很怕吵,特別是這種沒啥美感,沒啥起伏,從頭吵到結束的音樂,她恨透了。
「好吵……好吵……」失血不少,渾身發冷又不得睡,讓她終於脫口申吟著,往枕著的男人身上偎去。
見狀,也無法入睡,精神極差的喻元浩,壓低了上半身,儘量?住了女人的耳朵,或多或少幫她格去一點聲音。
歹徒只給了點水,什麼都不供給,而對她現在最好也唯一的休養,就只剩下合眼休息。
「乖乖的,睡一下。」喻元浩溫聲的說,雖知道她大概聽不到。
怎知她像感應到了一般睜開雙眼。
多少次出生入死,她什麼都不怨,但這一回她失去了平常心。
「元浩,我沒有辦法保護你,我好恨好恨!」
喻元浩從沒有這麼希望使用他的手。
他的手要為她?住耳朵,撫慰她軟弱、露出脆弱的容顏,將她置在他的手臂中,緊緊擁抱,堅定地帶她飛翔,對未來維持著信心和希望,不再恐懼,送她到達每一個其實非常遙遠的明天。
無法不意識到生死,他以前一直認為明天是理所當然,沒想到它原來如此珍貴。
「豔闌,別自責,我也希望能夠保護?,真的。」當極危難時,無心拐彎抹角,喻元浩真心的說著。
聽到對方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意,苗豔闌極混亂的心還是一陣起伏。
如浪潮,溫柔的海將她沉重的心,飄起。
「萬一我們回不去也罷。」很沒有用她知道,但是奢求是種苦,她這一生從來不過度想望。
但最好當然是他能平安無事,真的,只是容許她在口頭上就這麼幻想一下吧!
喻元浩點了點頭。「是啊,回不去就算了。」
苗豔闌好像聽見了他清脆的笑聲,在極為嘈雜之中,明確的傳進她的耳朵,鑽入她的心,在骨髓深處,落地生根。
世界一塊塊的崩落,但是她的愛意卻茁壯了,無能回頭,她便頭也不回地依戀著他。
「因為我像瑪麗葉嗎?」不顧一切,苗豔闌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喻元浩聞言,眸子一柔。
時間在戀人身上的走速和常人不同。
「不,就因為?是?,?是苗豔闌,除此以外,?誰也不是。」想起感覺已很遙遠的初識感想,喻元浩的心情截然不同。
苗豔闌還以微笑。
她明白,她不該奢望的。
她也明白,瑪麗葉在他心中獨一無二,正如他在她心中有相同的地位,不容撼動。
「謝謝你。」絕不過度解釋他的話,以免讓自己失望瘋狂。苗豔闌自知,現在不是瘋狂的時機。
到底愛一個人,需要愛到什麼程度,才足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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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嘗虛幻愛情的香氣,藉以麻醉現實的苦痛,苗豔闌轟醉著,多希望不要醒來。
突地,電子噪音一瞬間消失,麻呼呼的腦子一瞬間冷卻,她急忙起身,將喻元浩硬壓在身後。
木門緩緩打開了,門外是一張冷殘癡笑的臉,光頭男子仍舊冰冷冷的,讓人心生厭惡。
「出來,該再給喻家一點小禮物了!」光頭男殘酷的說著。
苗豔闌縱然不肯,但在失去行動能力的情況下,也只能被粗暴而沒有半點憐憫心的歹徒給拖了出來。
而在她之後,歹徒也把喻元浩抓出來。
一男一女,無力的坐在眾人的視線範圍。
光頭男子冷血動物般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著,瞬間,他點了下喻元浩,好似選中了他。
「就你吧!早上送了這女人的血巾給喻家,想必羅森家的人一定很急,現在該送點你的部分過去,喻家應該也會跟著跳腳吧!」
聞言,苗豔闌氣滯。
天,這票人真是可怕極了,他們不急著要贖金,好像以玩弄人心為樂,冷血無情!
「別動他,要,拿我的過去就夠了!」苗豔闌再度英氣地道。
「啪!」
苗豔闌只覺得眼前金星亂閃,臉頰一記熱辣,原本還有幻聽的耳朵,暴鳴著。
她還未能抬頭,便感覺有陰影落下。
擋在她身前的是喻元浩,正狠瞪著操著生殺大權的歹徒,毫不畏懼,若眸光能殺人,他眼前的人早死了一萬次。
「對一個女人動手,你們還有沒有半點江湖道義!看是要我的手還是我的腳,只管拿去,打她做什麼?!」喻元浩的英武不輸苗豔闌,不復溫文儒雅。
事實上,他現在超想犯罪的──殺人罪!
氣魄逼人,光頭男子不禁有點被震懾,不過隨即便恢復他那你能奈我如何的嘴臉。
「拿手呀腳的,太麻煩了。」光頭男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的話後,一個手下便拿著閃著冷光的器具上前,他把玩一般的拿起,鑒賞一般發出輕歎。
神情懷念,異常變態。
「好久沒幹這個了,要抽出你多少血呢?」
原本被喻元浩護著的苗豔闌,連忙抬起頭。
在她視線裏,是極為誇張的針,還有一堆長得很像去捐血才會看到的器物,她一瞬間呼吸困難。
死神的鐮刀抵住了她的頸項。
「不要,不要這樣!」苗豔闌驚呼著。
失血五分之一就會有生命危險,她不會期待這群人下手知輕重,還會送他們上醫院去操作。
光頭男冷冷笑著,一臉陰佞。
「放心,我很擅長的,以前不知道抽過多少回了。」他猛地蹲下,和苗豔闌眼對眼,咧嘴大笑,「我今天就抽個二十分之一,他的血大概有六升,所以不多不少,差不多三百C.C.,明天再抽個三百,大後天再三百,把這些寶貴的血寄到喻家,這樣子玩個十天之後,喻家就會將怎麼討價還價、什麼是生意的鐵則,忘得連渣都不剩。」
在對方刻意放慢語氣的恐嚇下,苗豔闌第一次感覺到冷汗流下來的感覺有多麼凶駭。
心臟,他的心臟會受不了的,突來的貧血症狀,會令他的心臟不能控制的疾速跳動,為了輸送血液而狂跳。
她失去了理智。
「抽我的……」她才不要,他這樣不死也會留下後遺症的!
喻元浩突地將她護得更深,堂堂迎視蛇般的眸光。
他至少可以撐過三天,足夠了!
「原來這就是你的把戲啊!要抽就抽吧!」他知道單雙一定會來救他們的!
光頭男笑著,心情很好,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放心,小白臉,抽完你的,我還會抽她的,然後把你們的血混在一起,趁著還熱呼呼時,送到喻家去。」
「你……」
「啪!」
轟然聲響過去,喻元浩馬上仰首,血絲緩緩從他的唇角流下。
光頭男還是冷笑著,那笑從沒消失過。
「再囉唆就再打,而且……」他猛地抓住了女人的鬈發。
喻元浩想沖上前去,但被人狠命勒住脖子,兩人徹底分開。
「我對女人沒有興趣,可是我對於加倍揍她,聽她的尖叫聲,會有興奮的感覺喲!」
喻元浩這才不再言語,僅是注視著苗豔闌,毫不反抗的任人在自己的手臂上插針,連哼都不哼一聲。
鮮紅的血液,一點一滴,成線如絲,似被拉扯一般,引出男人的身體,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而苗豔闌張大了嘴,在即將要發出恐懼的吼聲之前,喻元浩似乎以嘴型噓了一聲。
乖,不要叫,別讓他們開心,這麼一點血而已,不用太擔心,為我勇敢一點。
沒有出聲,喻元浩這麼說著,苗豔闌幾乎就要崩潰。
光頭男將這一幕看在眼底。
「真恩愛,反正你們的血等一下就會融合在一起,結塊,你們才應該要高興,從此再也不用分開。」
耳邊是讓人作嘔的聲音,苗豔闌目光不移,盯著喻元浩的手臂,當血一點一點流失,他的臉色漸次蒼白,無邊無際的憤怒,失去控制的憤怒,在她心中癲狂的燃燒著。
理智已經失去了作用,什麼道德和責任,她也不管了!
老虎不發威,他們當她是病貓啊!
「王八蛋!誰讓你們碰他的!」
話語方落,她霍地起身,雙手無用,但她沒有受到箝制的長腿一踢,往光頭男的臉部橫掃,同時間,整個身子就往扣住喻元浩的人撞去,張大了嘴用力一咬,拔下了針頭。
沒有堵住的血,噴上了她的臉,她怒意更狂,由下而上,又狠狠的踹向沖來的人的胸口,勢若雷霆,又快又狠又猛,一連幾個人都不敵她幾百斤重的踹擊力道。
當她還要再行攻擊之時──
「砰!」
槍響再度傳來。
「別動!」?著奔流鮮血的鼻孔,光頭男的臉上失去了笑意。
苗豔闌極緩慢的轉過身來,牙關緊咬。
正當此時──
機械噪音還有警笛聲音大鳴大放,透過牆面傳來。
「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了!馬上出來投降!」
擴音器材傳來了苗豔闌和喻元浩現在最渴望聽見的聲音──偵十女王的甜膩霸道嗓音。
單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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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5:55
第八章
把所有燈光關掉,以免影子變成射擊的標靶,光頭男小心地掀開了窗簾的一角。
情況和剛才窺查另一面牆時一樣糟糕,整棟小屋,被不知多少輛警車團團包圍。
而且混雜在員警之中的,還有些不明人士,裝扮和配備一副就是受過軍事訓練的模樣。
坐鎮在最前端,一名女人踩著高跟鞋,態度凜然高傲。
喲,來人是偵十隊隊長呀!
偵十隊,鼎鼎大名的白道魔宮,惡鬼的集散地,萬魔之王的私刑部隊,亦正亦邪,每每重創他的主人。
下手兇狠得連他這個黑暗界居民都要敬畏三分。
呵呵,沒想到再次相見是在這種場合。
光頭男將腦海裏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女人相互重迭,想到從沒聽過她的尖叫聲而扼腕。
「早知道當年拿到錢後,小丫頭,我就該活活弄死?的,不過,我也沒想到?還能活到今天。」光頭男笑著自言自語。
在他身後,苗豔闌倨然開口,「喂,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逃不掉的,還不快放了我們!」
謝天謝地,老闆來了,她從和單雙相識以來,從沒想到這可怕的老闆也有討人喜歡的一天。
被惡魔盯上的獵物,插翅也難飛啊!
光頭男回過頭來,一副她說得很無聊的反應。
「放了你們,這小丫頭也不會放了我的。」
喻元浩點了點頭。
活罪難免,死罪難逃,他犯法在前,現在是現行犯,怎麼可能可以大搖大擺、不用接受法律制裁。
「可是,至少罪刑不會再加重。若你還執迷不悟,情況或許會超過我們的想像。」
男人言外之意,就是武力攻堅,救出人質為前提,犧牲歹徒,掃蕩,他希望這光頭男可以明白他現在還回頭是岸,至少保住一條賤命。
他並非為他著想,而是他不要苗豔闌再受到任何傷害,事情不宜再拖下去了。
光頭男吐舌頭搖頭,搓著鬍子。
「這還不夠好,我不喜歡背叛我的主人。」
什麼主人不主人,二十一世紀還有忠狗心態本來就奇怪,更別說為了別人弄髒自己的手。
苗豔闌渾身發麻,想吐。
「管你喜不喜歡,總而言之,員警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依她的瞭解,單雙會放人才叫見鬼。
按照她的計算,老闆的忍耐應該到了極限,惡魔的忍耐能力比起三歲幼兒還不如!
嘿嘿嘿,她是很希望單雙帶人進來大開殺戒,為他們出一口氣的,一想到他們受的折磨,喻元浩流的血,這群人死一萬次也不足惜,但前提是他們先獲釋!
苗豔闌確信幾乎安全無慮,便放下了心。
光頭男搖搖手指。他還沒有輸呢!
「她小時候被我整得死去活來,現在一樣玩不過我的,能讓萬魔之王滴下懊悔的眼淚,滋味一定很棒!」
注意著光頭男的一舉一動,不若苗豔闌的樂天,個性仔細的喻元浩並沒有放鬆警戒。
或者說,如此難纏,需要單雙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釣出來的蛇,本質上,就不可能那麼好解決才對。
單雙的態度取決了他面對這光頭男的謹慎。
他想快點脫離現在的情境。
「籌畫這麼久,花費這麼大的工夫,你要的不外乎是錢,」在他的想法裏,只要是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我可以依你的指示,把贖金交給你背後的主人,並且絕對保密,只要你放了我們!」
聞言,光頭男歪了下頭,心中天秤的籌碼上上下下許久──
「可是,我如果被逮了,就是死路一條囉!我若死了,就對主人再也沒有任何作用了!」
短短幾句話讓喻元浩發覺到這光頭男的難纏之處了。
忠心,他想要親自供奉主人的愚忠讓人畏懼。
「那你想怎麼樣?」問清底限,他才能夠因應,雖然他有一種很不舒服的厭惡感覺。
光頭男一陣搖頭晃惱。
忽而,在光線不明中,他舉起了來福槍,喻元浩因為就在他正前方三公尺不到,看得一清二楚,動作快於思考,他想也不想就壓伏在苗豔闌的身上,用身體當作屏障。
砰!砰!
一連數聲來福槍擊發聲,火藥味和血腥味迅速彌漫四周,喻元浩卻沒有感到預期的疼痛。
他緩緩抬起頭。
在黑暗中,除了百發百中的男人外,只剩他的一個黨羽,還有他和苗豔闌還有呼吸。
地上一片的死屍,全都是他的手下,鮮血漫流成河。
光頭男還是笑得很開心,對著抖個不停的屬下問道:「你,我記得你以前是軍校畢業的,對吧?」
小嘍囉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屁滾尿流,光頭男連問了幾次,他才用力的點頭,怕不從會有什麼不測。
真是天殺的不妙,喻元浩擋著苗豔闌,內心不停地喊糟,已經猜到了他打算幹什麼……
在他懷中的女人,一樣嚇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元浩……」
他是不是瘋啦?
苗豔闌不明白光頭男怎麼會殺了自己的手下,不安地悄聲呼喚,她還以為事情即將塵埃落地。
喻元浩壓低了聲音說:「豔闌,這下子情況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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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射擊聲,原本已經在部署攻堅的單雙神色一凜,迅速的拿起了擴音器。
「周志,不要輕舉妄動!」她大吼著。
許久,在探射燈的聚光處,小屋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光頭男……不不,周志右手拿把左輪槍抵在喻元浩的太陽穴上,左手一柄短刀抵著他的喉頭,藏在人質身後,僅露出最小部分出現。
「嗨,小丫頭,好久不見啦!」周志喊道。
一看見喻元浩平安,單雙卻並未顯露內心的感覺,擺出了大方坦蕩的嬌豔表情。
哼,果然是這個傢伙,她心心念念要抓到的壞胚子。
「好久不見,你要來?舊嗎?」單雙悠哉的問,還帶了幾分友好,但內心已淩遲了這個男人數億次。
舉凡拔指甲,在鼻孔灌石灰和水,不給食水睡眠,都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手段。
周志往後縮了縮。
「喂喂,小丫頭,叫?的狙擊手給我把槍放下,我不給人殺的!」
他好歹也幹過一段時間的殺手,該藏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掩護,哪里逃得過他的雙眼啊!
單雙一副煩惱的表情,但左手依言舉起,而狙擊手在看不到之處,全都放下了槍。
「呿,居然被你識破了,你還是一樣精明,」她隨即話鋒一轉,「元浩,他要什麼?」
周志笑得很開心,短刀更貼近幾分,喻元浩幾經思考,在頸部冒血之際,不得不回答。
「他要逃亡,一架軍用的直升機,加滿油箱,贖金是D-Color的裸鑽兩千顆,每顆重量至少一克拉。」
單雙瞪大了眼,表情詫異。
「喲喲,還是一樣敢開口喊價,不過,你的品味變好了呢!」至少三億五千萬的贖金,這男人還是一樣的狠!「你什麼時候學會開飛機了?」
周志在喻元浩身後稍微探出頭,露出一對冷眼。
「我不會開飛機,同夥就是用來協助彼此不足之處的嘛!至於品味,當然變好囉!?家也提供了不少學費,所以比起當年用美金的高招,我當然進步許多啦!這個年頭當然用鑽石啊,體積小,又好帶著走,脫手又容易,?說是不是呢?」
單雙冷冷一笑。「你不怕我唬弄你?」
周志報以一記加重,喻元浩頸上的血又奔流。
「這些年我也是有隨時代進步的,我有去讀書,學了些技藝,?不用擔心我看不出假貨,況且喻家少爺和羅森家小姐也會陪我們去散散心,順便提早度度小倆口的蜜月,如果貨脫不了手,喻家和羅森家就準備到大西洋上去收屍吧!」
「我怎麼知道你會放了他們?!」單雙隨即問道。
「嘿嘿,小丫頭,?也只能相信我囉!」
單雙眸光閃爍,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給我二十四小時。」
周志又賊笑了起來。
人命關天,她這個正義的使者也得讓步,能逼這丫頭心不甘情不願地折服、稱臣,感覺真是好。
「不,我最多只給?一個小時,在日落之前,我要看到東西,我想以萬魔之王的通天本領,絕對弄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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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垂,海面金光粼粼,海風之中,眾人屏息以待,只有直升機的機械聲音轟然作響。
在員警全退到至少五百公尺外後,處於啟動狀態的直升機,在巨大的海景下,反倒顯得非常的孤單,小得可憐。
但即便如此,它仍具備足夠的長程飛行能力,能將人送到鄰近的國家,或是散佈在大海中的小島。
透過窗簾,周志押著同夥。
「喂,你會開這種直升機嗎?」
那人看了一眼,忙不迭的點頭。
這種機型並不罕見,幾年過去,雖然細部的設計可能有做修改,但大方向應該沒變,他非常熟悉的。
「這是海軍救難用的直升機,尾部螺旋槳的直立隱藏設計是減少向下的旋風氣流,方便進行懸掛救援作業……」
男人的努力解釋斷在一記爆栗之下。
「誰要你背書啊!會開就好,免得你不會開,我們都要沉到海裏去喂魚!」周志沉聲抱怨著。
時間所剩不多,他要利用夜色躲掉警方和軍方的追蹤,逃亡。
而在積極商量的逃亡者身後,兩個非自願的隨行者,一起看著直升機,另有想法。
「豔闌,等一會兒,找到機會?就逃吧!」想起她的懼高症,喻元浩輕聲的說。
而苗豔闌則是面無血色,但沒有回答。
突地,周志回過頭來扣住了喻元浩,吆喝小嘍囉架住了苗豔闌。
「時候不早,該上路囉,雖然兩位明天才結婚,不過今天我們就先出發去蜜月旅行吧!」
雖不情願,苗豔闌只能被人押著走,一離開了有所遮掩的小屋,可以感覺到所有的同僚目光朝這兒彙集。
她有一點哀怨的看向居然要讓他們逃走的長官。
意料之內,她的長官還是一臉無法無天樣,似乎不太以為意。
真糟,一飛上了天,事情就正如喻元浩所說,麻煩幾十倍不止。
她原想望向擔心的喻元浩,怎知道她才一動,背後的男人已經緊張得在她脖子上劃了一痕。
「喂,你手勁輕些!」苗豔闌不由得驚呼。
但那人態度惡劣。
「?不要亂動,要不然我下手囉!」
抖成這樣,還下手呢?!是錯手吧!
雖這麼想,苗豔闌還是只能當只橫行的螃蟹,被人押著前進,一抵達了直升機,就被推入後側機艙,摔在喻元浩身上。
那人迅速坐進駕駛艙,目光在面板上遊移,而周志則是坐在副手席,拿起了鑽石,仔細的檢查。
「噢噢,真漂亮,不愧是D-Color,也真不愧是單雙弄來的,真是太美麗了,一定很值錢。」
「老大,是真品嗎?」
「嘿嘿嘿,真到有錢的香味呢!」
前方正在忙亂,喻元浩卻貼在苗豔闌耳邊極小聲的說:「就是現在了!」
話一落,他長腳一踹,也顧不得輕重,將她踹下了那太過緊張的同夥忘記關上的機門。
而苗豔闌沒料到這一下,傻傻地坐在海邊的沙地上,動也沒動,大大的眼睛凝視著喻元浩。
喻元浩內心一緊,雙眼炯亮,不容拒絕的大吼出聲:「快逃,?快逃啊!」
豔闌,?這個笨女人,怎麼不逃?!快點逃啊,趁前面兩個人都利慾薰心的時候,逃啊!
她望著他,時空卻像靜止了。
苗豔闌實在不懂這個男人。
他身為財團的太子,氣質有如童話故事中走出的王子,能呼風喚雨卻謙沖和善,即使她三番兩次的擺臉色給他看,他都沒有怨言,始終溫柔。
相較於自己,不過是一個來替代他心上人的小女警,可說沒有任何重要性,他卻始終保護著她,對她很好很好。
不,就因為?是?,?是苗豔闌,除此以外,?誰也不是。
苗豔闌不由得想起了他說過的話。
稍稍曲解一下,她看見最溫暖的顏色,聞到最芳香的氣味,聆聽至福聖樂,感受到最強的恩典。
一個替身任務,她需要他的配合,而他需要她的協助,原來是相安無事、互不侵犯的十天,他卻激起了她的貪心奢望。
她想要活下去了。
和這個男人一起活下去,就算他不是她的也成,她想呼吸著他也呼吸著的空氣,好好活著!
腦子閃過了一個想法,這麼做,很愚蠢,但不這麼做,她會後悔一輩子,雖生若死。
連這麼想一遍,她都感到絕望。
整個人都散成片片般,兩百零六塊骨頭都碎了般,這個世界變成掬不起的沙般的絕望。
如果生命所需的是陽光、空氣和水,他就是她之所以需要生命的原因!
苗豔闌的思緒如電光,動作更快,反射性的爬回了直升機。
她並非選擇死亡,她是選擇了有他的明天!
「我不走!我也不會逃的!」她從不知逃為何物,更不會背逃自己真實的心意。
看著她如此,喻元浩內心一慟,正要再如法炮製,可是機艙門卻無情地關上了。
周志回頭,陰狠狠地說:「小情侶感情很好嘛!寧死不獨活,還真感動天地,連我都好想流眼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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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亂七八糟地流動,直升機飛上了天。
身為偵十隊副隊長,不能容許歹徒帶著贖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屬下和被害人被帶走,靜默再也無法靜默了!
「隊長!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溜掉了!」靜默少見的熱血沸騰,她知道是被影響的,可她真的受不了了。
這一去,凶多吉少啊!
單雙卻無可無不可,看上去十分輕鬆,看了正在遠離的直升機一眼,招來了一輛好比巴士那麼大的箱型車。
哎,偵十隊啥都好,就是有個靜默麻煩了點。
「哎喲!?真吵!」
看著長官不但一副沒事人樣,還嫌她煩,靜默火山爆發。
「隊長,剛才?不是沒看到,豔闌又爬回直升機上,搞不好直升機裏發生了什麼不明情況!」
單雙聞言,回眸一笑,晴燦如同太陽。
「噢,是這樣的嗎?」
靜默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無數可怕的新聞標題在她的腦海飛過,無數的悔過書,負責降職都還不算什麼,她的同僚可能……
「當然是啊!」可怕的念頭化成怒氣,而怒氣化為四個大字,在空氣中爆炸。
單雙被震得耳朵好痛。
噢,靜默不在,如置天堂;靜默一在,如置地獄。
「好了,?別罵了,我這不就是要來處理了嗎?」
仍是那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靜默卻冷靜了許多。
「要搭戰機去追趕嗎?要不要和國防部調台雷達來?還是和在公海上巡航的……」
女人的話語中斷了。
原因很簡單,單雙徹底打開了箱型車的大門,讓靜默看清楚了內部景象,而且同時,車頂還升起了巨型的小耳朵。
「噢呵呵,不錯,靜默,?果然不愧是我的得意愛將,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吧!」
看著精通機械的屬下露出會意的眼光,單雙讓許似地拍了拍靜默的頭,隨即被揮掉也不介意。
「我才不是?的愛將!」才愣了一下就被陰損了一句,靜默發飆地狂吼了回去。
單雙聞言,笑而不語。
反正她自有辦法整治靜默,就不必急於一時囉!
現在是對付周志那個傢伙,好戲上場的時間。
「咱們開車去追直升機吧!」單雙嬌聲呢噥。
偵十隊隊長坐上了箱型車,在傍晚的海風中,領著大批的警車,浩浩蕩蕩地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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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6:09
第九章
耳畔吵鬧不已,或許是接下來事不關己,喻元浩反而感覺極寧靜。
他靜靜地凝視著苗豔闌,覺得心臟好像快要跳出嘴巴,內裏有一種融化卻同時堅硬的感覺。
她的小臉蛋,她鞭子般強韌的身體,每一寸都傷得好重好重,他的心疼是沒有言語可以形容的。
但是當這樣看著她,看著雖然慌惶,但還是鎮定不哭泣的她,他浮現了一個想法。
人終將要面對自己的命運。
為什麼男人可以有這種柔情萬千,同時又能豪情萬丈的感覺?
女人也有嗎?苗豔闌也有嗎?
如果有,她會不會為此動容,像他此時一樣,幾欲落淚呢?
雖然一串接連發生的事故很容易被詮釋成因果,但和她相處的這段時間並不只是巧合那樣簡單的原因罷了。
如果僅只是那麼簡單,因為有了她也不凡。
當初相見時,他只認為這個女人沒有女人味,粗魯野蠻,任性撒潑,但是他愛上了她。
過了不久後,他為了多要她一些特別的眼光而驚嚇她,發現了她懼高,而許下了要帶她飛翔的誓言。
她總是事事不在乎,而他總是事事無所謂,若沒有相遇,他們都註定要一生寂寞。
無所求的人生變了,他必須面對自己初次的欲求,那饑渴張狂的貪婪,可怕得連自己都無法忍受。
不過,一個人無法忍受的事情,兩個人一起面對也許相當甜美,醜惡的欲望會開出美麗的花。
「豔闌,怕嗎?」喻元浩柔聲問著,一如這幾天他最擔憂的。
苗豔闌無法不去想現在的處境,但是她的天空裏有他,這就足夠了。
「不怕,我不怕。」即使是黃泉路,我都不怕了。
喻元浩微微一笑。「豔闌,我好像一直沒告訴過?,喻家最主要的生意之一,就是直升機,對吧?」
隱藏在喧鬧聲音中的男性低吟,像是直接灌入耳朵,苗豔闌雖然沒有聽他提過,但是有些印象。
「溫斯頓告訴過我。」
喻元浩只一轉思,便點了下頭。
「所以在我的領地,在我的王國裏,?能將自己交給我嗎?」?願意相信我嗎?
苗豔闌怎能不臣服。
他不只是王子,在她眼裏,他已是王!
「全心全意,我相信你,請帶領我到我不知道的世界去,那麼,我就可以無所畏懼。」
喻元浩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他偎向了她,望著她直率、純真,沒有閃躲的視線,在背後,手下一個用力。
一聲極脆、極響的聲音在耳邊爆開。
苗豔闌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聲音,大吃一驚。
「元浩!」不由得驚呼出口,她不敢相信他做了什麼。
他的神情未變,嚴格說來,眼睛連閃都沒閃過,背後的手微微動作之後,他轉過身,雙手重獲自由之際,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用力按下左右兩側,在機門旁邊的按鈕。
一瞬間,機艙門同時打開,卻在剎那間變更了方向,形成了阻斷機艙內部的牆。
在強風吹拂下,喻元浩舉起右手,朝著正開槍射擊,卻射不穿這防彈玻璃的周志,道別。
還有單雙那女人在呢!
「拜拜了,周志,你和你的夥伴下地獄去吧!」他相信周志聽不見,不過,他樂得這麼說。
隨即,喻元浩拉下了原先就暗藏在天花板內的支架,薄薄的翼翅神奇地出現,他將安全索固定在身上後,一腳踩在門緣。
「來吧。」他握住了苗豔闌的小手。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但是那並不是恐懼,而是更大的激動。
要擺脫手銬的箝制,有一個最下下策的辦法──硬生生扳斷大拇指,松脫的骨頭,就可以增加抽手的空間。
「元浩,你不用這麼做的!」苗豔闌哭泣的說,心疼得快要瘋狂。
喻元浩仍舊笑得溫文。
這一點點痛,他還不放在眼裏,因為他有必須要完成的心願和夢想,完成了她,便是完成了自己。
「我答應過,要帶?飛翔,請?把自己交給我,並且絕對不要放手,給我這個榮耀,好嗎?」他不要她驚慌,柔聲的問。
她又哭又笑,沒有遲疑地撲進了他的懷裏,被銬住的雙手高舉,在他的頸後交纏。
她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了他,連同生命和靈魂。
「帶我走,帶我飛吧!」帶我到天涯海角。苗豔闌在海風中,盡情的呼喊著。
不是不害怕,但是,她不要害怕!
喻元浩鄭重地點頭,下一秒,他轉過身,背起了苗豔闌,吃力的握住平衡杆,雙腳用力一蹬,兩人向外俯衝。
一架滑翔翼也就這麼脫離了機身。
在幾下搖晃之後,一片薄翼帶著兩顆心,在無邊的金色大海上,朝著碧綠的海岸線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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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
看著兩人逃離,周志大聲尖叫著,用槍托重擊著艙門,他陰狠回過頭來。
「打開門,我要殺了他們!」落在他手上的獵物從沒能逃掉過,巨大的恥辱襲來,他失去理智的大吼。
但是坐在駕駛座的男人,神色卻更加驚慌,他的雙手根本沒有握在控制杆上。
「我沒有辦法控制這架直升機,它不可控制了!」別說開門,他除了坐在名為駕駛座的位子上,卻無法指揮這架直升機半絲半點,彷佛它自有生命一般。
而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周志聞言,拉長了身子,越俎代庖想要拉扯控制杆,怎料憑他的力量之大,那細細杆子仍是文風不動。
耳邊響起了完全不加節制的誇張笑聲。
眼前,機罩像是電玩螢幕般,浮現了一張螢光綠色的美豔華麗容顏。
那是單雙,正在狂笑著。
「噢呵呵呵,嗨,這是機長單雙對您發言,歡迎搭上本小姐的遙控飛機,請兩位乘客綁好安全帶,接下來的行程雖然沒有亂流,但會相當顛簸,機長忠誠的希望,您剛才沒有吃過喝過任何東西!」
話一說完,好似在印證她所說過的話一般,操作直升機超越了機能極限,以垂直三百六十度後空翻。
「再接下來,進行平行移動測試!」
剛才是垂直,這一回直升機原位置順時針轉了一圈,然後又逆時針轉了一圈。
安全帶被自動解除的男人們,活生生像在洗衣機裏,歷經了前沖上擠,右搓左揉。
整個人的平衡系統完全失去作用,內臟全都像要翻出來,而腦子則變成了液態的紅豆沙!
更有甚者,在螢幕中握著像電玩搖杆的女人,猛地下壓,直升機便像只脫兔,向海面疾墜俯衝。
平衡原則也在這裏被運用,當直落的重力發揮影響後,單雙狠狠地拉著搖杆,直升機便在一瞬間抬起機鼻,朝著橙紅色的天空爆沖直上。
幾番惡搞下來,機艙裏的兩個男人,小命已經去了半條,剩下半條交貨給黑白無常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透過隱藏攝影機,單雙覷了眼早已沾染上不知何物,十分……不,萬分狼狽的兇惡歹徒。
壞人就是這樣,反將一軍時,還不是遜得要死。
「哎,喻家出產的東西,最麻煩的一點就是品質有口皆碑,即便是我和元浩心血來潮做的玩具都性能優異,玩到這個地步,沒報銷就算了,居然連故障的跡象也沒有!」
單雙媚眸四處張望,大概是在觀察操作儀,她脫口而出的抱怨,一點也沒有顧慮到她所說的「玩具」裏,還有兩個活生生的人。
但被萬魔之王捉弄的人聽著心都涼了。
「?想怎麼樣?」周志勉強支撐著,堅決不能低頭的他,惡狠狠的問。
單雙冷哼,挑高了眉。
接著便是以不同的排列組合,更激進的測試了一回直升機的性能,才五分鐘,周志殘存的自尊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盡,被人握住心臟的痛苦,還有即將要沒頂的恐懼。
「不要再搖了,求……求?!」
一聽到求字,單雙心情大好,奉上媚笑。
「真爽快,我在心中發過誓,」她逼近了螢幕幾分,「我總有一天要你求我,要你體會這種生命被人踐踏的感覺,噢呵呵呵!」
周志已經不能再賭什麼狠了。
「?想怎麼樣?」明明是同樣的詞句,但這一句聽起來,偏偏就是卑微而又可憐。
這語氣滿足了單雙。呵,這還用問?
「我要你作證囉!」
周志並沒有拒絕的餘地,低下頭,不言不語。
奸計得逞的單雙,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
「講到底,那麼多年沒犯案的你,也退化了嘛!」她嬌音鈴鈴,毫不在意的抖出真相,「你對於新興產業沒有涉獵喲!為了化明為暗,我找了我在紐約開的綁架設計公司幹部來演這一場戲,沒想到你被騙得一愣一愣,自曝行蹤,把自己送到我的眼前呢!」
這個時候最是爽快了,單雙頓了一會兒,看見周志不可置信的表情。
「沒料到吧!我把自己親身的經歷拿來賺錢,在紐約的富豪之間,可說是相當受歡迎,我還準備接著要在法國成立新公司!一次逼真驚栗、絕對刺激的綁架體驗之旅,可是天價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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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在耳邊呼嘯。
背對著夕陽,底下所有的東西,無論山河平原大海,還是人造的道路建築都像模型,由上而下鳥瞰,是多麼的壯觀又多麼的渺小,就像人在這世界上的定位一樣。
苗豔闌趴在喻元浩背部,神思飄搖,強大的海風迎面而來,她卻不覺寒冷。
總有一天,在某一個人心中,自己會成為英雄,也有一個人,必定成為自己的英雄。
「元浩……」她忘情的呢喃。
喻元浩並沒有聽見這被風帶走的話語。
苗豔闌吐出一口大氣,然後,欲望又自行再向前了一步。
「元浩,我……」
人會有無窮的欲望,卻沒有對等的勇氣,苗豔闌的話含在口中,並沒有完成。
其實也已經足夠了,她不需要將它說出口。
有時候,無法傳遞的痛苦,比不上不用傳達的甜蜜,而且這份情不該變成他的負擔。
他已經背負著她飛越了天空。
突地──
喻元浩猛地回過頭。
「豔闌,我們接近陸地了,我們在那片平地迫降,好嗎?」
苗豔闌柔柔微笑。又何必問她呢!
「我相信你,就那裏,由你決定!」沒有終點的旅程,夢都太短,尤其是最美的夢。
由高速乘風飛行到漸漸降低高度盤旋減速,以一種緩衝的速度降落地面,背負著女人的男人,彷佛沒了力氣,在碰地的一剎那,隨著慣性運動連人帶翼摔進柔軟的草堆裏。
在男人背後,看不見男人的臉龐,苗豔闌從自己的感動中回神,著急的大喊著:「元浩,你還好嗎?元浩!」
一聲輕笑傳來,他在她的臂膀內轉過身。
「很好,我只是想就這麼放掉一切,隨便怎樣都好。」喻元浩說出了最真誠、沒啥打算的想法。
有她在,他有一點神秘的相信,神會眷顧他,不會讓他摔死。
苗豔闌急得半死,沒想到卻只是一個無厘頭的原因,她有一點羞,有一點氣,更多的是憐。
念頭一動,她放開了眷戀不已的男人,改而捧起他已經紅腫發脹的左手。
好心疼,好心疼,無數的心疼!
「會有一點點不舒服,忍耐一下。」苗豔闌和他四目相對,如同他在折斷時做的一樣。
喻元浩笑著點頭,下一瞬,劇烈的痛降臨了他,不能控制地咬破了唇。
將脫位的骨頭喬回原位是一種很難說明的痛,說不定比弄斷時還要痛上幾倍。
但苗豔闌為了喻元浩好,即便心疼,還是心一橫地硬推了回去。
喻元浩在草地上閉上眼,渾身打顫。
「好了,這就接好了,不會再痛了!」苗豔闌不住地道,緊握著那根手指,加壓止痛。
許久──
喻元浩氣短地長籲。
「真丟人,我的遜樣被?看到了。」痛到閉眼不敢面對,渾身發抖,還真難看呢!
苗豔闌猛地搖頭。「才不遜,一點也不遜!」
喻元浩可沒辦法這麼想,還掛著手銬能動的右手,撩開了她的額發,讓他一覽無遺。
「?剛才在天上飛,一點也不害怕,和?比,我還真沒用呢!」哎,她怎麼這麼強悍,強到令人佩服呢?
苗豔闌不知該搖頭還是該點頭,左右為難。
半晌──
「你要我為你勇敢,而你則是為我承受了傷痛,所以你才不會沒用。」因為他,她才能夠飛。
喻元浩定定的凝視著她。
他能夠相信,在她眸中流動的情意吧!
赤裸裸,沒有虛偽,和真理一樣不言自明的情意吧!
和他相同,並且相向,像契約成立時的要件一般的情意吧!
心一動,正要說話,突然之間,直升機的螺旋槳聲,還有救護車的鳴笛聲都在靠近。
「有人來了。」喻元浩第一次想變成馬,踢死礙他好事的人。
苗豔闌點頭,方才那一驚,已經讓她鎖上了曾為他打開過的心。
女人和男人在互相扶持下起身,從草堆還有滑翔翼中鑽出來,迎面而來一陣好強好強的狂風。
「元浩!」
嬌聲淩空而至,一名璀豔的女人襯著最後的陽光跑來,親熱之情,全融化在她的呼喚聲中,讓聽見的人也要融化。
苗豔闌只一眼,便全身僵硬。
夢不可能沒有盡頭,那是瑪麗葉.羅森……
她真美,美到驚人,雖然和自己有一點相像,但她能理解為什麼薇兒莎和喻元浩會感覺她很細緻。
她現在完全同意這個說法。
又長又卷的眼睫毛?呀?地,蜂蜜色的細滑皮膚能夠黏住人的目光,精巧的小嘴像是寶石,眸光如同星辰,更別說她所流露出的氣質,那高貴而優雅從容的態度,除了阿拉伯公主,她沒有別的形容詞了。
苗豔闌的夢醒了,但是卻笑了。
真的,這樣最好了,她很開心很開心,雖然她也確實想落淚。
但該慶祝的時候,她不會哭的,她會祝福喻元浩。
她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並且因此驕傲,所以她可以俯仰無愧的面對這個女人,這個得到他所有疼愛的人兒。
而站在心思百轉的女人身旁,喻元浩迎向好友的歡迎。
「瑪麗葉,?怎麼來了?」他無奈地道。要她待在飯店,她怎麼不聽話呢!
瑪麗葉.羅森一得到單雙的消息,早就忍不住了,怎麼可能還待在飯店裏空等,她要親自來接人啊!
「對不起,我好擔心你們。」她溫柔地道,同時望向苗豔闌,露出無比感激的神情。
苗豔闌看著她的眼,就知道她和喻元浩是同一種人,她無法討厭的人。
鳴笛聲愈來愈近,又聽到副隊長叫人的聲音,知道分離的時刻到了,一切也該畫下句點。
念頭一轉,她將男人的手交給了瑪麗葉.羅森。
「羅森小姐,請趕快讓喻先生接受醫療,他被抽了約莫三百C.C.的血液,左手拇指我做了臨時的處理,還是讓醫生看一下比較好。」
瑪麗葉.羅森握緊被交付的手,但她擔心的眸光並沒有移開。
「苗小姐,?要不要也一起來??好像傷得也不輕哪!」
苗豔闌搖了搖頭,她回過頭,看見了驅車前來的單雙和靜默。
「我跟隊長和副隊長回偵十隊,她們會幫我安排醫療的,請不用擔心我!」苗豔闌笑著說道,了無遺憾,她轉向男人,「喻先生,再見了。」
語畢便要轉身,但她突如其來被人扣住肩膀,她未受傷的那一邊,不得不回頭,喻元浩笑得極溫柔,如春風。
「豔闌,我還有一事相求。」喻元浩懇求的說。
苗豔闌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個男人。
「喻先生,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嗎?」
喻元浩點頭,極鄭重的,不可能再更鄭重的說:「請?明天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一定要來,沒有等到?,我不會舉行婚禮的!」
苗豔闌燦笑著點頭。「沒問題,我一定出席祝福你和羅森小姐的。」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被留在身後,瑪麗葉.羅森吃驚的?著合不攏的唇。
「我們」是多麼曖昧的詞啊!
「天啊!元浩,你……」他剛才該不會是在……
喻元浩笑而不答。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翩然離去的女人。
他美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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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1 22:06:27
第十章
穿上最適合的裝扮,身著警用禮服,端著禮帽正坐教堂最前排,苗豔闌始終微笑不減的望著身著全白燕尾服的喻元浩,充滿著喜悅。
今天是他的婚禮,一個男人最幸福的時光。
坐在笑個不停的屬下身旁,一臉無聊的單雙在和神父還有薇兒莎打完招呼後,便又開始無聊起來。
「我討厭婚禮!」單雙嘟著嘴,也不降低音量的喊著。
這聲音,引起冷封心情的女人的注意力。
「隊長,請?不要在喻先生的婚禮上唱衰。」苗豔闌嚴正地警告著,大有隊長再說一句,她就要和她拚個你死我活的狠味。
單雙吐了下舌頭。「應該把?關在醫院,不要讓?出來的。」
苗豔闌輕笑了聲,如水臨花,是那麼縹緲。
「不可以,我答應喻先生要出席的。」一諾千金,更何況是她深切心愛過的男人,她想見證他的快樂,好讓自己帶著他給與的溫柔,能夠也往前走。
單雙冷哼一聲。
這個屬下,沒心沒肺沒肝,不冷不熱,什麼都不要也什麼都不怕,她打生下來還沒見過這麼冷情的女人。
「我拿?沒皮條。」
此時,結婚進行曲響起。
「噓!」苗豔闌連忙警告長官安靜下來。
教室大門左右敞開,花瓣從天而降,一對對小花童就像是小天使,從門外踏著可愛但莊重的步伐走了進來。
再來,是一對對的伴郎伴娘,誠心而又謹慎的走著。
最後頭的,是明豔動人,一片頭紗完全遮不住美麗,豔光四射的瑪麗葉.羅森,在父親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她的新郎。
交換了給父親的吻,瑪麗葉.羅森來到喻元浩的身邊。
正前方,熟識新郎和新娘的神父慈祥的看著兩人,一旁,薇兒莎修女則是捧著玫瑰念珠,口中喃喃有詞拚命的祝禱著。
突地──
「好了,鬧夠了,我不會給?幸福的,瑪麗葉。」喻元浩依舊斯文,但朗聲的語意內容,讓現場所有人一瞬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唯一相當鎮定的,是站在他身旁的瑪麗葉.羅森。
她自行掀了頭紗,笑意盈眸。
「嗯,我們的婚姻註定是悲劇,無論未來生病或是貧窮,我們都不會互相扶持,早晚會背棄相守的誓言。」她用著神聖,但是完全相反的意思,說出了她的誓言。
男人的部分已經夠嚇人,女人的部分更是讓所有人石化,對於這盛大婚禮的演變,有著是否是最新式玩笑的臆測。
瑪麗葉還嫌不夠一般,接著說了下去。
「我好不幸,我也不愛你,我會不會一直如此不幸呢?」
無視眾人的僵硬,喻元浩捧起她的手。
「噢,瑪麗葉,我當然不會愛?,我只給?一個沒有愛的家,充滿著世界上所有的不幸,讓?在那家中枯萎瘋狂……」
男人的誓詞還沒能說完,一聲冷厲的嘶吼聲已震天價響。
「住口!你不可以這麼說,你不可以!」站在神父身邊的薇兒莎激動的大吼大叫,再也顧不得許多。
聞言,瑪麗葉.羅森幾乎要喜極而泣。
「薇兒莎,我就知道?是在乎我的!」她歡欣地說道。
而備感多餘的喻元浩,還是盡忠地完成他的義務。
「薇兒莎,這樣好了,我讓?選,眼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瑪麗葉嫁給我,然後終生不幸……」
他話還沒說完,薇兒莎已經阻止了他。
「不行,當然不行,瑪麗葉不該不幸,」她再也克制不了愛意,眸光離不開那淚花滿頰的女人,「瑪麗葉應該得到全天下的幸福!」
喻元浩頷首。他相當認同這個看法。
「可是,薇兒莎,瑪麗葉確信她的幸福只有一個人可以完成,那就是?,所以第二個選擇就是?現在帶走她,由?來給她幸福。不然的話,」他惡意地頓了頓,「我馬上就和瑪麗葉完成婚禮。」
男人的發言結束之後,瑪麗葉便伸出她的右手,她需要一個確定,她要知道這愛不是她的一相情願。
「愛我,給我幸福,帶我走,薇兒莎,這裏不是梵蒂岡,這是人世,我愛?,我不需要神!」瑪麗葉近乎哀求的說,為了將薇兒莎騙離教廷,她承認自己只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女人而已。
為了愛可以變得骯髒下流,多不堪的事情都敢做,這是身為女人的特權。
在聖壇上三方而立,等距離,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唯有瑪麗葉.羅森伸出的右手沒有落下。
情勢發展到難以想像的地步,在震驚過後,漸漸地開始騷亂,咒?、哭泣、申吟此起彼落。
像是受不了這種責備,連同良心都快要崩潰的瑪麗葉.羅森掉下了眼淚,右手無力地落下。
「原來,這只是我的癡心妄想……」
突地,兩聲斥責異口同聲響起──
「不准放下!」
薇兒莎吼完,霍地步下聖壇,她握住了心愛女人的手。
「?確定要我??確定我是?的幸福?」
瑪麗葉.羅森不能言語,含著淚拚命點頭,想讓愛人明白自己沒有半句虛假。
「那,我們走吧!」
發誓般的話一落下,薇兒莎頭也不回,拉著瑪麗葉.羅森就跑,而那落跑新娘在和開心微笑的新郎錯身時,給了一個祝福的眼神,然後拋下一切,毫不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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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瑪麗葉和修女跑了耶,這婚禮要怎麼收尾,精采可期了。
「噢,好玩了!」
單雙吹了一聲響哨,打死沒料到她的好友原來一直愛著同為好友一員的小修女,而喻元浩居然有種敢幫她惡搞一場婚禮,實在太猛了啊!
怎麼辦?他該不會隨便抓個人頂替吧!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喻元浩彷佛能讀心一般朝著她走來。
單雙向來處變不驚,天落下來也不怕,此時大驚小怪的尖叫,她可死也不要幫這種忙啊!
「哇哇,喻元浩,我對你沒有愛,我不要陪你結婚!」
喻元浩無奈一歎。放心吧,他不會沒罪找罪受的!
「小雙,我也不想娶?。」他柔柔說著,灼熱的眸光落在單雙身邊。
單雙循著他的視線一望,早已全身僵硬,將禮帽揉成一團的苗豔闌,低著頭,表情千變萬化。
不管周遭紛紛亂亂,喻元浩單膝點地,他的視界只有一個人,他的世界中也只有她。
「豔闌,告訴我,?剛才為什麼出聲阻止瑪麗葉把手放下?」喻元浩放任情意流淌,輕聲的說。
苗豔闌頭垂得更低,更是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我沒有,我沒有出聲。」
她很孬,可是她不想承認剛才有一瞬間,她不希望那個心中愛著別人的女人回到喻元浩身邊。
她不要,她不要啊!
聽那抖到快崩落的字句,喻元浩不笨,聽得出她心口不一。
該怎麼辦呢?!怎麼讓這個小女人承認自己的感情,也順便正視他其實也用著熱切眼光看著她呢?
他好開心啊!
「豔闌,那我換個方式問,?要不要我呢?」喻元浩柔聲又問,這一回問得更露骨了幾分。
轟!
苗豔闌的腦子裏放起了煙火。
她無法搖頭,但也不能點頭。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事情太突然,太出乎她的想像了,她不敢去想,什麼都不敢想。
想像了還得放手,她不可能笑著離開那美夢的,她會瘋掉,她一定會瘋掉的!
喻元浩將她的手收進掌中,脫了她的白手套,心疼地吻上她雙手的紗布,他清楚在下頭,有她為他受的槍傷。
噢,他一定得說服這個女人,然後他才能天天吻這傷,向她膜拜,他才不會心痛而死。
這可是一個很自私的願望啊!
貪婪,而且狂傲,不過,他很滿意自己對豔闌貪得無厭,他也希望她再多要自己一點。
「怎麼不知道呢?!」用著責備幼兒的語氣,喻元浩不意外看見死硬派的女人渾身一僵,他喃喃地接了下去,「想想看嘛!想想看,有我在?身邊,天天永遠在一起,每一個不可想像的明天,唯一堅固不變的,就是我會守著?。」
聞言,苗豔闌快要不能呼吸。
一下苛責,一下溫柔,太過極端,刺激和感動也變強。
他的言語是一種毒,麻痹了她的心。
「不要再說了,我快受不了了……」
喻元浩怎麼可能會聽話呢,他可不是被訓練過的狗,他的女人是野貓,他好歹得是野生的狼,霸道多情的野狼。
「受不了?不會受不了的,我再告訴?多一點,例如,當?夢游到不知名的地方睡著時,我也陪著?,大腿當?的枕頭,讓?睡,讓?賴著,讓?抱,這額外的紅利,不知道夠不夠誘人呢?」
苗豔闌倏地抬頭,又倏地將爆紅的臉蛋埋進腿間。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啦!」她用著夾雜說不清是抓狂還是期待的情緒的聲音說著。
好似她正在享受男人的承諾,只是還有一絲理智一直將她拉住,教她不要沉迷。
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天人永隔也不奇怪──
「我偏要說!我要帶著?飛,卻永遠不再逼?踏進101;我要給?所有的寵愛,卻不在乎?粗魯的對我;我要喂飽?,坐在?身邊喂?;陪?一起打躲避球,一起把沙包給發洩踢爆!」
她霍地抬起頭,雙眼圓睜。
「你怎麼知道的?!」天啊,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丟臉死了!
喻元浩終於等到她自願抬起臉來,緊緊捧住。
「溫斯頓今早和我打的小報告!我也從他錄下的畫面,知道?那天是用什麼表情,拿玫瑰打我的臉。」堅持不讓臉紅到爆血管的苗豔闌逃避,喻元浩的聲音雖柔,但堅定了幾分,「豔闌,我放不下?了,若?知道那一天晚上我是用什麼表情去找睡在溫室的?,我相信?會明白,我從那時候,甚至更早,就愛上?了!」
苗豔闌快要不能呼吸,在他晶瑩的視線下,她覺得好可怕,但是好奇心也在冒泡,吵得她想丟掉這個禁不得誘惑的腦子。
但她也知道,若沒看到那畫面,肯定會死不瞑目的,這一生,來生,在永世裏,懊悔。
她能否相信他的心呢?
×的,她已經相信了啊!連質問他是不是愛瑪麗葉.羅森都不用的完全相信了啊!
輸了,她輸掉了。
「給我……」苗豔闌膽怯地說著,這輩子沒這麼想砍死畏首畏尾,一點也不大氣的自己。
喻元浩知道自己已經說服她了,這女人太正直,她的眼睛不會說謊,會把一切洩漏給他知道。
「給?什麼?」他再故意不過地問著。
苗豔闌眼裏淚花亂轉。
他這不是欺負人嗎?他好壞,他故意的!
但某一幕卻自顧自的在她受盡委屈的腦子裏輪番上演,一點也不給主人面子。
「給我帶子……」她就是沒用,她想看嘛!她想知道他為什麼會睡在她的身邊,睡得那樣沉,那麼美麗。
喻元浩歪了下頭。「要給?,可以,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啥?她有沒有聽錯?這男人還有三個條件?!
他去死一死啦!
噢,不行,她會心疼……
「什麼條件?」英雄無用武之地,苗豔闌才捨不得揍眼前的男人,她愛慘了他哪!
開始喪權辱國了,好,乘勝追擊吧!
喻元浩眸子裏滿是閃光笑意。
忍耐必有獎賞。
「第一,昨天?在滑翔翼上,想對我說的是什麼?」他用了全力才忍住不追問,就是為了今天一舉享用所有的美好。
她再次感覺自爆。
她已不再是一個固體了!
「不要說啦,這裏人好多……」苗豔闌不自覺的嬌憨求情,卻沒發現在他們甜言蜜語的同時,所有人早閉嘴專心注視他們的發展。
羅森家於心有愧不說,喻家的父母也從沒看過自己的兒子如此執著,不顧一切的模樣,暗暗都有心成全。
喻元浩聞言,突地放開手,站起身。
沒有意外看到女人失望過逾、含責帶恨的眼光。
「?不說,我就只好傷心的離開這裏,終生不娶,一世心碎,孤獨寂寞,永遠不幸!」
他真是壞透了!
那樣咒自己幹什麼?!嫌之前的遭遇還不夠慘嗎?
「我才不會讓你心碎呢!我會保護你的!」苗豔闌言語快於思考,伸出了雙手。
喻元浩開心地在她的迎接之下,再度單膝點地。
他的心,好似也被她接住。
很平安的感覺,幸福有了名字,以苗豔闌為名,是他的幸福。
「豔闌,求求?,告訴我,賞我個痛快吧!」也失去了理智算計,喻元浩不能克制的哀求。
他吃定她吃軟不吃硬!
但是,心裏那好暖好暖的感覺又該怎麼辦呢?
告訴他吧,再不說,她又要爆炸了。
因為太幸福而爆炸了。
「我說出口的只有『元浩』兩字,但我真正想說的是,元浩,我……」情話太過羞人,但看到男人那渴切的眼光,她心一橫,「元浩,我相信你,我也會保護你,因為……我……愛你嘛……」
喻元浩再也不管了,什麼紳士風度和教養都是虛的,抱著她才實在,二話不說將說出情話、紅得像只蝦子的女人擁抱入懷。
天啊!禰送來了一個好大的禮物!
「第二個條件……」他的理智還在運作,他不只要十天,他還要這個女人的全部!
他受不了再看一次她果決的離去,對,他沒種!他認了!
「噢……」苗豔闌哀鳴著。
還……還有啊?!
他果然和單隊長是同一種人,扮豬吃老虎,裝乖、裝可憐一級棒,事實上都要把別人給吃……
「深愛著我,如同我深愛著?,一輩子,沒有期限!」
不給苗豔闌後悔時間的話語直直灌入耳朵,射穿了她的心,但他說的同時,連聲音也在顫抖。
苗豔闌又想哭又想笑,她說不出話,只好拚命點頭,並且不計任何形象的哀號。
喻元浩的心飛了起來,毋需外力。
「第三個條件,?苗豔闌願意嫁給我喻元浩為妻嗎?」
苗豔闌不知道她還能怎麼說。
因為他而想活,因為他而又信任,這麼多的美好因為他而存在,她為什麼要刁難自己再放棄他一次,完全違背心意地那麼做呢?
他是她的!
「我願意,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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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濃情蜜意之際,眾人尚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單雙再也捺不住性子了,驕恣起身,拉來了神父。
「來,Father,快點,幫他們見證,機不可失啊!」
哇,她終於探到了苗豔闌的底,現在不邀個功以後拿來利用,她對不起自己啊!
小倆口聞言,一併抬起頭,恢復了面對這混亂世界的沈著。
喻元浩先看出了單雙那大喜過望的背後絕不單純。
「豔闌,?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苗豔闌也在打量著那狡猾藏奸的眼光。
「不好,絕對不好!」
喻元浩點點頭。「那咱們仿效上一對吧!」
他話一出,英挺起身,而爽快不輸于他的女人也瞬間立起,他們互望了一眼後,攜手拔腿狂奔。
「走吧!我們快走吧!」
女人的粗魯笑聲響徹了教堂,奇異的是,所有的人卻反而好似聽到了幸福的聖樂。
【全書完】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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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7-6-11 22:06:40
後記
讀者大人,哈囉,能和您在這個後記見面,肥仔光真是開心。
肥仔不是故意發抖的說,而是真的寫到快抓狂了!
悲劇再現,挑戰自己的潛能,兩本書又卡在一起了,肥仔雖然剛把「限制級替身」寫完,但是接下來五天,得把明年的套書稿子給拚出來。
希望能安然度過,肥仔抖著肥油,以肚皮舞衷心祈求,至於結果到底如何,歡迎在二月的「囉唆美人魚」後記找答案啦!(不要拿書K人家啦,人家只是想打廣告咩!)
回到小替身的世界裏吧!
這個故事,肥仔其實已經構思好很久很久了,這一對男女是我還滿平均喜愛的類型,不過按慣例,愛女主角小豔闌還是多那麼一點點啦!
編編曾在信中提過肥仔的女主角都很愛撒野,在認真回顧後,肥仔發現真的很偏好任性的女人。
不過,過去寫過的幾位,無論是任性而天真的殷小玄,還是任性但身負重任所以值得諒解的龍海兒,又或者是任性但本性體貼的姚衣衣,她們的任性都很難從一而終,更別說是從任性跨到野蠻的那一邊去。
所以啊,原本個性設定偏冷的豔闌,就被肥仔大轉性,硬生生喬成一個野蠻娘子,雖然還寫得不夠野蠻,但是希望讀者大人不要討厭她喲!
因為人家也惡整了她不少嘛,受了重傷,還要被欺負,連弱點都暴露在萬魔之王眼前,原諒她的粗魯啦!
不過她這種奉獻系的,這可能已經是最低程度了,原本還打算惡整得更凶一點點的……(苦笑)
哎,肥仔真是個虐得不夠,就開始心疼起孩子的濫情家。
或許到目前為止的每一對,幸福都少得可憐(尤其是小詐欺那一對,嗚……肥仔對不起你們!),所以很想幫這群孩子寫個番外,有計畫在進行中,最後的定案,會在最後一本公告吧!
再度跳起肚皮舞,衷心祈求綜合災難體質人們的大番外事件篇寫得出來!
題外話,真可惜太早以前就把豔闌許給了元浩,如果晚點才捉對,肥仔搞不好會把她許給仲慕,結果應該會別有一番滋味吧!
噢耶,開始感謝名單吧!
第一個要謝謝的永遠是編編大人們,書寶寶可以順利問世,大人們勞苦功高啊!
可愛的小雪情婦、小霖寶貝、女王姊姊,肥仔光很愛?們喲!
當然,肥仔光打從內心謝謝讀者大人,真誠希望能在災難國的下一個災難「頭版真心聞」裏再和您相會!
如果有任何想法或愛──請不要攻擊膽小的小肥仔──歡迎來信喲!肥仔雙眼大睜的等待著。
(肥仔光開心的擺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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