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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柳丁離 -【不搭理與不想嫁】《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0:08     標題: 柳丁離 -【不搭理與不想嫁】《全文完》

不搭理與不想嫁  作者:柳丁離

內容簡介】:

  英俊的寡言冰山進化成黏在女友身上的移動人形醋桶~

  喬喬一直覺得,房子車子存款工作,哪一樣都是她人生的必需品,但男人不是、婚姻不是、孩子也不是。她就是不想嫁!

  而陸澤在遇到喬喬之前,別提結婚了,他壓根就懶得搭理人。

  遇到喬喬之後?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0:24

第1章 一點點聲控

  有許多行業,都是出了名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喬喬幹得就是這其中的一行,從大學畢業起,她進投行已經五年多了。

  喬喬是幸運的,不僅因為她本科畢業就入行,也因為她剛畢業那幾年遇上了彎腰撿錢都撿不贏,年終獎拿到手軟的幾年。但現在她也不幸在升職路上非常重要的一年裡,遇上了行業的寒冬。

  校招凍結、社招offer收回、同行裁員的謠言或正式新聞不斷地傳來。今年正好輪到喬喬這個級別的員工升vp(注)了,但是因為市場環境不好,升職名額緊縮,即便外資相對沒有那麼多辦公室政治,大家暗地裡也還是爭得頭破血流。

  經濟形勢越是低迷的時候,公司裡越是暗流湧動。誰都希望握住升職的橄欖枝,而不是迎來裁員的屠龍刀。

  淩晨四點的寫字樓十七層,還在工作的喬喬把筆記型電腦鎖屏,站起來活動一下肩頸,沖了一杯濃濃的咖啡,試圖清醒一下大腦。

  她捧著咖啡走到落地窗邊,低頭看看窗外已褪去白日熱鬧喧囂的空曠馬路,再回頭望望這燈火通明、充斥著鍵盤聲的辦公室,一時間疲憊湧上心頭。

  她突然想起好多行業愛開的那個笑話。原意是記者問科比為什麼能成功,科比反問道:你知道淩晨四點洛杉磯的樣子嗎?我知道,因為我每天四點起床練球。

  於是金融、it等等許多經常通宵加班的行業「民工」們紛紛自嘲,我們也知道呀,因為淩晨四點我們還沒下班啊。

  過去的幾年對喬喬來說,每週工作100個小時早已習慣,偶爾連軸通宵個兩三天也算是忍耐範圍之內。她還記得當年入職培訓的提問環節裡,李晉州面對新員工們用英文回答的那句話:「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工作就是你生活的全部,不需要平衡。」

  幾年下來,喬喬只能感歎,boss誠不我欺。這世上,沒有容易賺的錢。

  站在窗邊的喬喬隨手劃開手機,翻了翻朋友圈,看到又有同學轉了那條熱門的辭職信--「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她笑著搖搖頭,鎖上了手機螢幕。

  沒有錢,看個屁。

  但其實,捫心自問,喬喬也真的想辭職了。這五六年下來,她也覺得有點累了。不,應該說是很累了。無休止的熬夜、資料、模型、圖表、開會、出差與客戶,她現在偶爾咖啡喝多了,通宵到第二天早上都有種心悸反胃的感覺。

  而今天,又是一個通宵。喬喬用手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手裡溫熱的馬克杯沿,這是已經是她今天的第六杯咖啡了。

  她早就已經感受不到所謂的咖啡的醇香濃厚了。

  一口下肚,感受兩個字,加班。兩口入喉,感受四個字,熬夜加班。三口殘留唇齒之間,感受六個字,通宵熬夜加班。喬喬甚至懷疑自己已經產生了咖啡抵抗力了。哦,不,也許真的是不如剛畢業時能熬了吧。畢竟是傳說中年輕的時候拿命換錢,年老的時候拿錢換命。

  再想想年度體檢報告裡,那些頸椎病、腰椎病、胃病等種種職業病,醫生對她亞健康的生活狀態的警告,讓她早睡早起多運動的建議,喬喬一直在想,也許是時候,給自己一個長假休息一下了?

  有人說人生最難賺到的是第一個一百萬,拿命換了五年錢,喬喬早已經做到了第一步,嗯,甚至遠不止第一步原始積累。喬喬覺得自己對奢侈品沒有太大的渴望,房子車子存款各種投資也都有了,和梁薇合開的培訓學校也已經步上正軌要開分校了。辭職之後休個長假再找工作對她而言不是難事,經濟上也沒有太大壓力。

  只是即便她要辭職,也不是在這個升職的關鍵時刻之前辭職。

  但是抱著這種對於未來辭職之後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幻想,喬喬瞬間自我安慰成功,心情轉好。幹掉第六杯咖啡,她又順利地熬過了一個通宵。

  一路工作到第二天的晚上六點,喬喬居然就可以收工下班了。嘖,也就三十來個鐘頭的連軸而已,比起剛進公司那兩三年的日子來說,這簡直是一種勝利。

  已經關機準備速度回家悶頭睡覺的喬喬,剛剛離開辦公桌不過半步,手機突然響了。鈴聲是公司發的手機,不詳。千萬不要又是緊急派活兒,拜託。

  她想睡覺,想睡覺,睡覺。不想接電話,不想接,不想。

  然而閉上眼睛、深呼吸、給自己兩秒鐘、調整好情緒,喬喬還是摸出手機接通了電話。拿錢幹活,拿高薪多幹活,幹辛苦活,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再不想接,她也不會假裝沒聽到電話。

  來電顯示,李晉州,喬喬的上級的上級的上級,喬喬這組的頂頭上司。喬喬做實習生的時候就是被李晉州招進去的,畢業正式入職也是李晉州的強力推薦。

  那時的李晉州還是資歷頗深的vp,也是曾經把剛入職的喬喬罵到狗血淋頭的人。現在輪到了喬喬要升vp的時候,他也已經成了直接決定喬喬能不能升vp的人。

  「喬喬,要下班了?」李晉州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這問題問的,喬喬摸不准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走得太早了,於是答道:「還在辦公室,可以開電腦。頭兒,需要我做什麼嗎?」

  李晉州在某些方面是個怪人,身在外資又是個海歸,卻從不肯入鄉隨俗的給自己起英文名。有時候外資非要裝逼弄個英文名方便,就在於多大的老闆你都可以直呼其名,但是李晉州非不。於是導致他下面的人都匪氣十足地喊他「頭兒」。

  「我在辦公室看到你要走。等我五分鐘,出去喝一杯,找你談點事。」沒等喬喬回答,李晉州就掛了電話。頂頭上司有請,還需要等你回復嗎?

  喬喬扭頭看了看,自從李晉州升了之後,他在這層就有一個帶落地玻璃窗的獨立辦公室了,不像喬喬他們就一個工位。所以今天喬喬忙得也都沒注意到他居然在辦公室,而不是到處飛著開會。喬喬心想,加班加到累死還要出去喝一杯,李晉州這點習慣倒是挺海歸的。不過特地找自己談事,八成是因為升職或裁員的事情,是喜是憂?

  完美主義工作狂boss說等五分鐘就是五分鐘,兩人準時出了辦公室,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熟悉的清吧坐下,點了兩杯酒。

  酒還沒上,西裝革履的李晉州把外套脫下掛在椅背上,伸手鬆了鬆領帶,隨口和喬喬問了兩句工作。不過boss可以隨口問,喬喬答得倒是認真仔細,滴水不漏。

  李晉州眼底泛著笑意看了喬喬一眼。即便剛剛熬了三十多個小時滿心疲憊,喬喬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然明亮生動,靈氣十足。一身簡潔幹練的職業裝,說話條理分明,用詞嚴謹而專業,幾乎已經看不出當年剛畢業時青澀稚嫩的樣子。

  然而,他卻始終沒有忘記當初那個倔強又堅強的暑期實習生喬喬。

  酒上來了,兩人輕輕碰杯,淺酌一口。李晉州開口問道:「最近市場不好,公司裡各種流言也很多,你也聽說了吧?」

  喬喬心中偷偷地翻了一個白眼,老闆們談話總是這樣,開頭先帶一句市場不好。如果裁員或者年終獎慘澹或者升職不成功呢,那都是市場的鍋。如果沒裁你或者還給你發點年終或者升職成功了,你看,市場不好老闆還為你爭取了這麼多,是不是應該更加賣命賣力?

  總之,套路,這都是談話的套路!

  「行業新聞看到一些,不過同事們都忙,也沒什麼時間討論。」喬喬謹慎回答。實際上大家再忙,這種敏感資訊還是傳得很快的,尤其是同級別的同事之間。當然了,這些事,在公司多年的李晉州肯定也知道,但是喬喬也不想明說。

  李晉州笑了笑,直言道:「裁員和升職名額緊縮都不是流言,市場環境不好,暫時性的戰略收縮調整是必要的。不過……」他頓了頓,停下來喝了口酒。

  喬喬默默吐槽,果然是市場的鍋,「暫時性的」「戰略」「收縮」「調整」,看這詞兒用的,官方的飛起。不過既然boss加了一句「不過」,還停下來喝酒賣關子,看來是好消息。

  「不過嘛,就算我手下只有一個升vp的名額,也少不了你的。」果然,好消息。

  喬喬端起酒杯,回道:「謝謝頭兒,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晉州和她碰了碰杯,喝了口酒,笑道:「這行過勞死夠多了,你可別這麼說。這是你應得的,這幾年表現很不錯。」他懶懶地往後一靠,將手搭在身側的椅背上,叮囑道:「這波要裁不少人,但是最終決策還沒定。最近你們同級要是有聚會,說話謹慎點。」

  喬喬點點頭,她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升了vp之後有什麼打算沒?現在市場行情不好,其實走公司的項目去美國念個mba回來也是個選擇。」李晉州問喬喬。

  即便喬喬畢業於國內頂尖的本科,但是這一行也還多半都至少是碩士,尤其是海歸mba。而且如果沒有人脈沒有後臺沒有足夠的手腕,許多人走到vp這一步,在投行的頭銜也就升到頂了。

  喬喬心想,我的打算是……拿了升職的頭銜就裸辭休息幾個月……

  拿公司的錢去讀mba,可不是白吃的午餐,還得簽回來之後在公司後續工作年限的合同。

  然而這話她總不能現在就和老闆說。

  她甚至還有一點點小小的內疚,這種競爭激烈的時候,每個升職的名額,那也都是老闆們開無數次會議撕回來的,而她打算拿了就走人。

  喬喬側頭看看李晉州,想起來剛進公司那幾年,常常聽到他掛在嘴邊的那幾句話:資本是逐利的,資本是有代價的,資本是沒有感情的。

  她不禁心中又有點嘲笑自己無謂的內疚情緒,真是幼稚。

  拿到vp頭銜之前辭職,還是之後辭職,這對喬喬的職業生涯而言,對她以後給獵頭的那份簡歷來說,都有著本質上的差別。會給人一種你是升了再走,還是升不了才走的錯覺。臨門一腳,她不想懈氣,也不想對不起過去五六年的辛苦。

  收拾好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心想法,喬喬開始忽悠,一本正經地規劃自己繼續在公司發展的職業前景,剛升職需要好好學習的東西有很多,暫時不做出國的打算云云。

  酒吧裡坐了一個多小時,關於職業發展的談話告一段落,再閒聊兩句,喬喬終於可以告辭回家補眠了。

  等喬喬洗漱完畢,終於把自己摔進臥室的被子裡時,已經快晚上八點半了。她把臉埋進鬆軟的枕頭裡,心想通宵工作之後還要和上司聊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題,真是心累。聊天就聊天,還得喝酒,哪怕是紅酒,也是胃累。

  還不如給她一杯熱騰騰的牛奶呢!好歹拯救一下她被酒精和咖啡浸泡的胃。

  她合上眼睛,意識幾乎在一秒內恍惚,身體裡的每一顆細胞都在瘋狂地叫囂:我要睡覺!要睡覺!睡覺!

  然而手機鈴聲又響了……

  不過這次聽到鈴聲,即使困倦地不想睜眼,喬喬仍是溫柔地揚起嘴角,閉著眼睛摸索出手機接通了。她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帶點軟萌的撒嬌感,「喂,外婆~你還沒睡嗎?」

  「喬喬啊,我們沒睡呢。我和你外公在你趙奶奶家做客。你沒在加班啊?在國內嗎?」外婆關心地問道。喬喬的私人手機經常打不通,據說是經常有些會議因為保密還要沒收私人手機,有時候喬喬出國太頻繁不停的空中飛人,在飛機上也聯繫不到。

  「在國內呢,沒加班,在家正準備睡覺。外婆怎麼啦?」喬喬從不和家裡人哭訴工作多麼累,只是家人經常聯繫不到她,所以外婆也知道她有多忙,沒事基本不會主動給她打電話。

  聽喬喬說沒加班已經準備睡覺了,外婆頓時放心了,說道:「哎,是這樣的。你還記得趙奶奶吧?」

  喬喬自從工作之後,一年也就春節回家一次,因此只大致有個印象,這趙奶奶好像是外婆曾經的老同學,退休了之後搬家居然又在同一家老年棋牌室遇到,成了消磨時間的牌搭子,於是應道:「記得,怎麼啦?」

  「哎,她外孫打算帶他們兩口子出國去海島玩一趟。她說她外孫不愛說話,太悶了,邀請我和你外公一起去旅行,大家做個伴,熱鬧。」

  「哦哦,好啊。你們儘管去,別省錢,看上什麼買什麼,愛玩什麼玩什麼,我報銷!」喬喬一口答應。在喬喬工作之前,外公外婆幾乎就從沒出去旅遊過,更別提出國了。還是喬喬工作之後,每年年假帶他們出國玩一趟。但是她年假時間有限,也不可能天天陪著老人家豐富退休生活。

  「哎,你這孩子,誰讓你付錢了,每年紅包你都包那麼多。只是打電話問問你我和你外公的護照號碼是多少,趙奶奶那外孫正替我們買機票呢。等你這周哪天有空了,再把護照寄回來。」因為每年都是被喬喬帶著出去玩,外公外婆的護照就一直放在喬喬那裡了。

  「好啊,我先把護照號碼報給你,護照明天早上到公司了就寄給你們。」原本閉著眼睛接電話的喬喬終於捨得睜開眼睛了,探出上半身去拉床頭櫃的抽屜取護照。

  「哎哎,喬喬,你別報給我,英文字母我聽著就糊塗。你等等,我去客廳讓那小夥子接電話。」外婆一聽字母打頭的號碼,頭都是暈的。

  喬喬等了一會兒,就聽到了那邊一個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傳來,「你好,我是陸澤。」

  困得有些迷糊、意識都有些飄散的喬喬一愣,突然就想起來一句著名的形容低音炮聲音的句子--「睡前聽了耳朵要懷孕……」

  這陸澤的聲音傳來,喬喬莫名覺得自己手裡握著的不是手機,而是個小音箱……

  「你好,喬喬?」那邊陸澤沒有聽到回復,又低聲確認了一遍。

  「嗯,你好,我在。」喬喬回過神來,貼近手機應了一聲。然後她拿開手機,別了一下耳邊的頭髮。她總覺得有髮絲掉落在耳邊撓撓,有點癢,不過其實並沒有。

  這不過是陸澤剛剛喊她名字時,因為疑問而略帶上揚、低沉性感的尾音造成的錯覺而已。

  注:vp是投行裡的中級職位。但是如果翻譯過來就成了副總裁,容易導致誤解,因此正文裡使用縮寫不再翻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0:41

第2章 正好湊一對?

  雖說陸澤如同低音貝斯一般的聲音很好聽,挺符合喬喬的審美,不過她也就只是愣了一愣而已,該幹嘛就幹嘛,頂多只是說話時心情更好一點。

  報完了護照號碼,喬喬感謝了一下對方幫忙帶外公外婆出去玩、安排行程的辛苦,陸澤簡簡單單地「嗯」了一聲,就將手機還給了喬喬的外婆。

  喬喬又叮囑了外婆一遍別省錢,玩得痛快,再和外公問好說聲晚安,就掛了電話,光速進入了夢鄉。

  睡覺的時間總是幸福滿足,而短暫的。

  當手機裡的每日定時鬧鐘響起的時候,喬喬痛苦地哼哼了兩聲「不想起還想睡!不想起還想睡!」,然後就在三秒鐘內起了床……只要有工作,喬喬的起床開機速度簡直就可以打敗全國98%的對手。

  喬喬一邊刷牙,一邊劃開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麼睡覺時間錯過的工作電話短信郵件,畢竟昨天睡的太早了。嗯,公事上沒什麼大事,郵件倒是有一些,去了公司再處理。但是微信裡有不少消息,喬喬點開一看,同級別同事們的微信群。

  大家在聊裁員傳言的事情。喬喬拉到聊天記錄的頂端,果然起頭的是之前社招挖進來的一個男同事。他簽的三年合同,試用期六個月,結果沒想到跳槽之後市場行情一路惡化,到處都在裁員。他還在試用期,處境格外危險,因此格外努力地在打探消息。

  然而自從業內爆出過幾次各種各樣xx門之後,凡是郵件這類容易被留底轉發,或者微信這種容易被截屏的聊天手段,同事之間都顯得分外謹慎。像喬喬一樣在公司多年的人,其實多半都有些提前的內部消息,就算是外資,其實也是有些派系的,只不過不那麼明顯而已。

  群裡大家看似聊的熱火朝天,然而太極打得飛起,每個人都在試圖打探別人手上的消息。

  喬喬正一目十行地掃視著聊天記錄,突然有人專門在群裡艾特了喬喬,「喬喬,聽說昨晚李晉州找你談話了?你可是李晉州的御用啊,有什麼升職或者裁員的內幕消息別藏著,記得和大家分享啊。他都升md級別了,保住你升職應該不在話下吧。」

  傳的可真快。喬喬掃了一眼艾特她的人,嗯,升vp的競爭對手之一。雖然每年都升挺多個vp的,但是今年明顯僧多粥少,這人和她同一個部門,但是不同組,競爭關係比較明顯。

  喬喬利索地打字否認,「公司裡哪有什麼御用,誰不是同時被幾個項目用到死啊!我能有什麼內幕,還不是剛剛忙到連軸了一個三十多個小時。」

  起頭話題的那位元卻是真心焦慮並且真沒消息來源,看這網上也沒人說句實話的樣子,就約起了沒出差在辦公室的同事,今天中午一起聚個餐。一般大家通宵熬夜之後去面對面坐下來喝一杯,倒是還能有兩句實話,外加很多罵老闆的髒話的。午休的時候找個包間關起門來,同事們之間「交流交流感情」。

  看了看聚餐地點,又是公司所在寫字樓一層的西餐廳。喬喬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兒,一層她沒意見,近,方便回來工作。但是又是西餐紅酒,公司裡海歸居多,他們怎麼就每次聚餐都吃西餐吃不膩呢。

  對喬喬而言,還不如去路邊攤涮個麻辣燙。不過身為高大上的、衣冠楚楚的、西裝革履的金融狗,群裡大多數人都投了贊同票,她也就跟著附議了。

  一般通宵連軸之後可以晚點去公司,喬喬上午去了之後先把護照給外公外婆快遞回去,然後咕咚一口豪邁地悶了一大杯咖啡,開始處理郵件,心裡惡狠狠地想,辭職那天,買兩杯咖啡,潑一杯,再潑一杯……

  郵件清理完,正好有同事過來拍拍喬喬的椅背,「喬喬,走了,去吃午飯。」

  一撥人在公司裡和電梯裡還是謹言慎行的,公眾場合既不能聊工作內容也不能聊客戶資訊,那就裝逼地聊聊納斯達克指數、標普500云云。然而一進了包間門一關,中英文夾雜的髒話立刻就飆的飛起。

  關起門來面對面的同級聚餐就這點方便,上罵老闆太壓榨太變態太挑剔,下罵手下員工不給力效率低太傻逼。

  牽頭聚會的男同事真心焦慮,「fxxk,聽說有家銀行要退出中國市場了,還有一家在香港直接把整個部門裁掉了,早上一整個部門的人,直接刷卡進不去大樓,it和hr在會議室裡恭候大駕。我們這邊到底怎麼樣,裁不裁?」

  拍椅背叫喬喬一塊下來吃飯的那個男同事接話道:「裁就裁,怕什麼。只要package給的到位,搞不好比今年的bonus還多,所得稅還扣得少,拿到手了我就出去gap幾個月high一下,在李晉州手下混太tm累人了。」他和喬喬一個組,一樣也沒少被李晉州狗血噴頭的罵過。

  喬喬笑笑,問他:「你最近又被罵了?」

  「是啊,他說讓我別中英文夾雜的和他說話,要麼全英文要麼全中文,fxxk,他不也是個海歸麼,就他毛病多,怎麼著?外企不都這樣啊!難不成excel翻譯成試算表,ppt翻譯成演示文稿?就他tm事兒多!」

  喬喬樂了,「難怪你今天中英文夾雜的收斂許多啊!」

  「哎,我說你倆別跑題啊。喬喬,昨天李晉州找你談話沒給你透個底麼,你能升麼,要裁多少啊?」這是今早特意在群裡艾特喬喬的同事。

  喬喬笑著看了對方一眼,應道:「這種高層決定能給我透什麼底?我自己還危險著呢,外資表面上政治正確的不要不要的,真要裁員難道不是我和amanda最危險麼,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這中間的差距明擺著的。」光看這個包間裡七個人,才兩個女性,就知道這種高強度行業裡實際女性還是相對要少一些。

  「對呀對呀,還算是我倆未婚,要是已婚未育就更危險了好吧。」amanda聳聳肩,名義上的裁員理由肯定不是性別歧視,外企最怕被告歧視了。但是實際上呢,生理痛你敢請假嗎?產假難道不是公司和其他同事的負擔?女人結了婚有了孩子還能這麼通宵熬夜四處出差嗎?隱形的歧視永遠都在,公司裡的高層仍是男性居多,再往高層走,外資裡面國籍天花板也是妥妥的。

  「哎,我還希望我最危險呢!你們說這次如果真裁員,賠償能有n+幾?真把我裁了是好事啊,我正好想去趟南極玩呢。」說話老愛中英文夾雜的同事是個本地人又是個海歸碩,家境頗為不錯,有車有房有戶口無貸款,自己高大上的工作和豐厚的薪資也足夠他活得灑脫自在。

  「至少勞動法的底線n+1是會給的吧。」喬喬回道。

  牽頭聚餐的同事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們說的輕鬆啊,現在經濟形勢這麼差,拿了這筆賠償又去哪裡找同樣這麼高薪的工作,哪個獵頭不知道你是被裁出來的給你壓價呢?更別提現在到處都凍結了。何況我還在試用期,有沒有賠償都兩說,哎……真羨慕你們這些單身沒負擔的。」

  看著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喬喬除了同情兩分,也做不了什麼別的。即使大家都是同樣的級別,拿差不多的高薪,但是家庭背景就已經在人生的起跑線上劃出了深深的差距。社招跳槽過來的這個同事年紀偏大一些,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二胎剛出生,太太全職主婦沒工作,一個人帶孩子還帶不過來,還得請保姆,雙方家庭都不是本地的還需要他補貼,還背著房貸車貸,簡直一睜眼就是經濟壓力。

  而原本以為職業生涯裡特成功的一次跳槽,此刻卻讓他最有可能成為一枚棄子。

  大家各懷心思,發洩五分,交流三分,保留兩分,一餐飯邊吃邊聊,差不多到了時間也還是起身回去繼續努力上班。回去的路上大家順路去買咖啡,喬喬拜託同事幫她帶一杯回去,一個人繞去僻靜的地方通電話。

  「喂,外婆,我是喬喬,護照早上給你們快遞回去了,應該明天就能收到了。」喬喬給家裡打電話提醒一聲。

  「唉,好的好的,護照的事不著急,離出發還有一個多月呢。喬喬啊!」外婆一頓,聲音都熱情激動了好幾倍,「昨天在趙奶奶家裡當著人家的面不好說,她那個外孫陸澤是真不錯,真不錯啊!雖然不愛說話,但是長得俊!個子高!學歷好!正好大你一歲,和你一樣在b市!外公外婆也和我們一樣在a市!和你一樣能記得帶我們老人家出去玩,孝順!這孩子還有房有車!家裡條件也好!就是……就是……哎,不提了。你什麼時候有空見見人家!」

  喬喬握著電話無奈道:「外婆,您挑大白菜哪?我說過多少次啦,我不是挑條件,我就是不想結婚啊!」

  外婆熱情不減地嘮叨著,「唉!正好!你趙奶奶說陸澤也是不想結婚!和你一樣,怎麼催都不管用!你倆正好湊一對!」

  正走到辦公樓外的綠化帶處,感受外面秋日午後暖暖陽光的喬喬,聽到外婆的話忍不住笑起來,笑得一雙盈滿水意的大眼睛彎彎的,她調侃道:「我不想結婚,他也不想結婚,所以我倆正好湊一對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0:52

第3章 一點點顏控

  最近幾年,外婆為了喬喬的婚姻大事簡直是著急上火,病急亂投醫。奈何喬喬現在一個人住在b市,一年又只春節回家一次,因此天高皇帝遠,鞭長莫及,管都管不著,催也催不聽。

  這導致外婆只要一有打電話的機會就格外珍惜,無視喬喬的調侃,繼續嘮叨道:「我跟你說,陸澤那孩子簡直跟你一個樣。哎,也不對,我跟你提結婚這事兒你還給我嬉皮笑臉應付一下,陸澤那孩子真是連應付都不應付一句,你趙奶奶嘮叨他半小時,他都能一直悶聲不吭的。」

  畢竟外婆也是關心,喬喬不好太快打斷老人的嘮叨,於是順著綠化帶的噴泉走了一圈,一邊飯後散步曬曬太陽,一邊敷衍著外婆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催婚詞。

  一圈走完再抬腕看看表,喬喬實在是不得不打斷毫無停止跡象的通話了,「外婆外婆,我還急著去上班呢,明天護照收到了你告訴我一聲哈。」

  在外婆那頭不甘心的歎氣聲中,喬喬溫柔地說午安再見,但卻果斷地終止了催婚電話。她輕笑搖搖頭,回頭往辦公室去了。

  對她來說,多帶家人出去玩,多給生活費,多包點紅包,多打點電話,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是拿婚姻做親情的安撫,她做不到。哪怕外婆總說看到喬喬結婚是她這輩子最後的願望,喬喬也做不到。

  婚姻不過是一種主流的生活方式而已,喬喬覺得自己也只是選擇不走主流的路而已。於她而言,所謂婚姻帶來的安全感,遠遠不如通過自己努力工作獲得的資產數位往上跳帶來的安全感更多。

  當然了,更直白點說,她從不相信天長地久的愛情,以及依賴男人與婚姻。她更重視錢,以及自己獨立賺錢的能力。她一個人,就可以把生活活得很好,並不需要、也不期待第二個人的參與,更遑論去負責一個孩子的一生了。

  好在工作繁忙,催婚這些事轉瞬間也就被喬喬拋諸腦後。然而第二天外婆打電話來說收到護照的時候,非把陸澤的手機號碼也塞給了她,美其名曰,四個老人搞不懂國際漫遊,萬一喬喬有事找他們,就聯繫陸澤。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沒事也可以多聯繫聯繫。

  外婆那點小心思,喬喬也只能搖搖頭。號碼先存著,喬喬也不拿捏作態,老人家出國萬一有點什麼事兒呢,真該聯繫對方的時候就聯繫。

  何況他們旅行結束返程的飛機是落地b市,也正好是個週六,喬喬還得看看自己到時候能不能抽出空來去接機。不過那都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喬喬估計到時候手上有些項目也結束了,週末還是可以輕鬆一下的。

  一直忙忙碌碌到外婆他們已經出發後的第五天,喬喬打開電腦,終於收到了正式升職的郵件。她手指輕輕劃過電腦螢幕,忍不住唇角微揚,閉上眼睛,過去五六年裡開過的會、通過的宵、加過的班在腦海裡如水般流淌而過,這封升職信也算是對她的肯定與回報了。

  一時間百感交集的喬喬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扭頭回望了一下boss李晉州的辦公室,克制住了自己此刻就走進去辭職的心情。剛升職就辭職,這樣不好,不好。以後說不定還是要在這個圈子混的,從年終和升職來看boss對自己也不錯,再忍忍,再忍忍。

  辦公室裡拿了升職信的人,都沒有大張旗鼓的慶賀或請客。畢竟幾家歡喜幾家愁,今年果然是市場低迷的年頭,升職的人數不過往年的三分之一而已。

  除了喬喬以外,儘管老是因為過度中英文夾雜而被李晉州罵的海歸男也升職了,但是那天聚餐裡沒過試用期的跳槽同事、總盯著喬喬的競爭對手、以及另一個女生amanda都沒升。這些被剩下的人,等到一份解聘合同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了。

  喬喬晚上約了好友梁薇去大吃了一頓火鍋,就當是慶祝了,再回家睡一個飽覺,幸福感便升到了近日來的最高點。再想想這個週末居然不需要加班,週五晚上可以看看屯下來的美劇,週六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後健健身,再去機場接機,見見外公外婆,晚飯一起大吃一頓,喬喬頓感人生巔峰也不過如此而已啊!

  然而週六的自然醒美夢計畫,還是被手機鈴聲給叫醒了。喬喬迷迷糊糊地摸出來手機一看,來電顯示「陸澤」。

  喬喬一邊接通電話一邊想,難道是通知自己飛機延誤了?晚點去接機?

  結果接通一聽,是外婆的聲音,說話的內容更是讓喬喬哭笑不得。過了安檢等待登機閒得無聊的外婆,借了陸澤的手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國際漫遊打過來,就是為了特地叮囑喬喬,來接機的時候,穿漂亮點,多打扮打扮,爭取讓對方眼前一亮。

  「我們喬喬長得那是頂好的,但是你也別運動服跑鞋的就來了啊!」外婆對喬喬的長相還是挺有信心的,尤其一雙眼睛,生得是極漂亮的,顧盼生姿。

  但是吧,她對喬喬這丫頭過往的表現非常不放心。從前每次過年回來休息那麼幾天,但凡是安排一點和相親搭邊的活動,喬喬的表現都一言難盡!

  外婆叮囑道:「陸澤這小夥子長得也確實出色,你可不能一見面就被比了下去!」

  喬喬心中翻了個小白眼兒,想說自己安排的計畫就是健身完了去接你們,不穿運動服跑鞋穿什麼?再說了,每次外婆想方設法地在大過年的時候安排變種相親,她也沒幹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呀。

  她只不過就是穿的man一點,吃完飯買單豪爽一點,最後再打車把男性送回他家,告訴對方我既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而已嘛!

  「還有啊喬喬,記得表現得活潑一點,多說說話。陸澤這小夥子真是太悶了,趙奶奶說就得找個和他互補的。」外婆叮嚀個沒完。

  在海島玩了一周多,外婆算是理解了當初趙奶奶為什麼邀請她和老伴兒一起去,說人多熱鬧去做個伴了。如果不是有事需要溝通的話,陸澤那孩子兩三天不說話都可以啊!

  喬喬無奈道:「好啦外婆,這是別人的手機在國際漫遊,等你回來了再閒聊。別的事我有分寸的哈!」

  掛掉電話,喬喬非常有分寸地換上運動服和跑鞋,隨手紮了個馬尾。嗯,所謂的自有分寸,那就是對外婆的建議溫柔地敷衍著,然後堅決不改變。本來安排的就是健身完了去接機嘛。

  按照既定方案,健身完畢的喬喬開著車,準時在下午四點半到達了機場。停好車再走去國際到達處,喬喬看看外公外婆他們搭乘的航班落地時間沒有延誤,估計自己等個二十分鐘也就差不多能接到人了。

  等到一大波人推著行李湧出來的時候,喬喬本來還在不停掃視著外公外婆的身影,然後就一眼看到了一個長相出色、身材頎長的英俊青年。雖然喬喬只是穿著跑鞋,但是她也身高一米六五,這個青年目測卻比她還要高出將近一頭去,因此在人群中非常顯眼。而且他不僅僅是高,身材也很不錯……不,應該說是非常不錯!

  明明已經入秋了,但大概是因為這班飛機剛從海島回來、機場又有空調的原因,他僅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漂亮有力而又流暢,寬肩勁腰大長腿,咳咳,興許掀起t恤還能看見八塊腹肌和人魚線。

  劍眉星目、鼻樑高挺、性感的薄唇微抿。即便這英俊青年神色冷淡,看上去不太容易親近的樣子,但他一雙墨色的眼睛掃過接機的人群,仍然忍不住讓人心臟漏跳兩拍。

  咳咳,喬喬雖然是個不婚主義,但不代表她就沒有審美偏好嘛。長的這麼好看,莫非是哪個男明星?

  學生時代的喬喬也是略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顏控的,有不少喜歡的明星。只是自從工作繁忙以後,那些新晉小鮮肉她就認識地不那麼齊全了。

  不過明星不走vip通道的話,或者是個還沒紅的小明星?嘖,長成這樣還沒紅,娛樂圈真是殘酷。

  然後喬喬就在「啊,娛樂圈真殘酷!長得這麼好看怎麼還沒紅的男明星」背後,看到了外公外婆和另外兩個老人的身影。

  將帥哥拋諸腦後,喬喬揮手沖外公外婆打招呼,示意自己的位置。

  然後她就看著四個老人家,跟剛才注意到的高個帥氣青年說了些什麼,對方就推著放著三個大行李箱的推車跟著外公外婆他們朝她面前過來了。

  喬喬瞬間意識到,啊,這就是外婆提到的「長得確實出色」的陸澤。

  喬喬先給外公外婆各來了一個大擁抱,再和趙爺爺趙奶奶禮貌地問好,接著落落大方地謝謝了陸澤,「你好,帶我外公外婆出去玩辛苦你了。」雖然對方確實長得好看,但喬喬驚豔過後也就平常處之了,她也不是花癡的人嘛。

  陸澤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什麼話也沒說。

  一群人一邊向停車場走,一邊寒暄。喬喬問老人家們在海邊玩得如何,四個老人都是讚不絕口念念不忘,似乎都很喜歡大海的樣子。談話間偶有提到陸澤的時候,他頂多就是一個「嗯」字回答。

  直到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喬喬算了算,一路上估計陸澤也就「嗯」了三四聲而已,至今連句話都沒說。第一次通電話時他好歹還說了幾句話,這人果然話少,枉費了這如低音貝斯一般的好嗓子啊。

  因為一行六個人,喬喬特地借了一輛商務車而不是開自己的車過來接機。打開後備箱,喬喬雙手拎起推車上的行李箱就準備往裡面放。她也是時常到處出差的人,早就習慣了自己把行李箱提上提下的,太重的話膝蓋借力頂一下就是了。

  「我來。」陸澤站到喬喬身側,接過她手中沉重的大號行李箱,輕輕鬆鬆地就單手放了進去。

  也許是靠得太近的緣故,讓喬喬覺得站在陸澤身邊還是頗感到一些身高造成的壓迫感的,於是退開了半步的距離。然後她突然想到,啊,這還是陸澤今天除了「嗯」以外說的第一句話呢。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1:03

第4章 終極「哲學問題」

  把三個大行李箱都輕鬆單手拎進後備箱裡,陸澤伸手過來,將喬喬手裡的車鑰匙拿了過去。

  「我開車。」他指指車後座,「辛苦你陪他們聊天。」

  雖然陸澤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仍然淡淡的,語氣也很平靜,但是喬喬卻突然有些想樂,好像聽出了他話裡的無奈。也不知道過去的一周多裡,這個話少的男人是怎麼同時應付四位嘮叨催婚的老人家的。

  所有人都坐進車裡,因為喬喬接機之前就說好了自己晚上請客接風,所以她本來想開個導航告訴陸澤怎麼過去預訂的酒店,陸澤搖搖頭示意不需要,「我認路。」

  趙奶奶盯著喬喬笑眯眯地接話道:「是呀是呀,不用導航,我們陸澤是在b市長大的,喬喬你也在b市待了快上十年了吧,真是緣分哪。」

  雖說喬喬沒聽外婆叮囑的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再過來接機,但是她本就長得不錯,昨晚飽飽地睡了一覺,下午又健身運動一番,精神狀態顯得更好。再加上喬喬說話溫和禮貌,臉上總掛著暖暖的笑意,笑得眼睛彎彎的,明亮澄澈,一身運動裝看起來陽光朝氣又生機勃勃,倒是讓趙奶奶一見面就很喜歡。

  「嗯,大學在這裡讀的,畢業就留在這邊了,九年多了吧。」喬喬應道。至於緣分不緣分的,老人家什麼意思她明白,她就不接這個話茬了。

  外婆一臉慈祥地補充道:「對,連大學都正好是陸澤對面那所呢,緣分,真是緣分。說不準他們當年在校園裡還遇到過呢,就差著一歲嘛。」

  趙奶奶跟著笑起來,「就是就是,說是陸澤大著喬喬一歲,但是我們陸澤是十月份出生的,喬喬是八月份,其實兩人是同一年入學的呢。緣分,真是緣分哪!當年他們兩個當年說不定真遇到過呢!」

  兩個老奶奶老同學相視而笑,對著這場景喬喬不禁扶額。從開始到現在,句句話不離緣分,緣分個毛線!難怪陸澤寧可在前面面無表情地開車呢。

  喬喬無奈道:「兩所綜合性大學加起來一級的學生能有一萬多人,除了自己系的,我就連自己學校的同學都認識不了多少人,何況對面學校的……」

  聞言坐在前排的趙爺爺回頭問道:「喬喬學什麼專業的?」喬喬回答道:「金融。」

  趙奶奶感歎道:「對,老喬說過,喬喬是銀行的吧,銀行工作好啊!適合女孩子!」

  外婆緊跟著歎道:「哎,就是她工作的那個什麼資本家的外國銀行不好,不好。這些外國的資本家啊,壓榨人,太忙了!我覺得她以後回我們中國的銀行系統工作更好,女孩子嘛,鐵飯碗!穩定!清閒!結婚了以後也方便顧家!」

  外公外婆從來沒搞明白過喬喬到底具體是做什麼的,一直就稱之為那什麼資本家的外國銀行,並且深深地希望喬喬能回中國的銀行系統來。在他們眼裡,還是只有體制內的鐵飯碗最靠譜!

  喬喬插嘴轉換話題,試圖聊聊中資的商業銀行其實也並不清閒並不好混云云,奈何老人家對這個話題完全不感興趣,壓根不上當。雙方四位老人牢牢地圍繞著結婚生子這個命題,展開了親切的會晤交談。

  喬喬的外公沖著開車的陸澤的後腦勺一臉激賞,讚歎道:「陸澤這孩子真聰明,電腦博士呢!有學問!以後生的孩子肯定也遺傳的聰明!」

  趙爺爺也是一臉樂呵:「喬喬也聰明,都聰明都聰明,生下來的孩子肯定都遺傳的聰明!」

  兩位老爺爺相視一笑,像是看到了完美的智商結合體的第四代重外孫一樣……

  數次試圖扭轉話題都失敗的喬喬無力地往後座椅背上一靠,表示這怎麼比自己通宵加班還累心呢!這兩家老人在一起,二乘以二的暴擊傷害實在是太可怕了……心塞!如果只有自己的外公外婆,她還可以撒嬌耍賴插科打諢嬉皮笑臉地胡扯過去,但是此刻有外人在啊!

  喬喬頭痛地盯著前面正在開車的沉默的陸澤的背影思考,要麼就擒賊先擒王吧。對方不是據說也不願意結婚麼,只要兩個年輕人意志堅定,這種場合隨老人家怎麼嘮叨,當背景音樂聽了,當耳邊風刮了,也就完了。只是得和對方先打好招呼,這樣也比較禮貌一點。當然了,也省得對方誤會自己其實是樂意參與這種疑似相親活動的。

  打定主意的喬喬,沉下心來,一路上拿出了對待客戶般的十萬分耐心與春風拂面般的溫柔,一一敷衍著長輩們的問話。等到終於到達酒店門口時,陸澤本來先將車泊在門口讓他們下車,喬喬卻沒跟著外公外婆下車,表示自己陪陸澤去停車再走過來。

  外婆簡直是驚喜萬分老懷安慰啊!喬喬這塊硬骨頭終於開竅了?鬆口了?四位老人站在酒店門口,一臉謎之感動地目送陸澤載著喬喬往停車場去了。

  喬喬坐在後座,語氣誠懇地說道:「抱歉,我外公外婆一直都這樣。之前你帶他們出去玩的時候可能也給你造成困擾了,辛苦你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陸澤回道,頓了頓,他難得又補了兩個字,「一樣。」

  這個一樣是說兩邊老人家態度都一樣。

  喬喬忍不住唇角上揚,是一樣,趙爺爺趙奶奶那副架勢,和自己外公外婆比起來,確實是不遑多讓不相上下。她接著直言道:「其實我不打算出來相親也不打算結婚,如果我外公外婆有些話說的太過了,希望你別放在心上也別誤會。」

  陸澤停車、熄火,微微抬目,通過後視鏡看著後面的喬喬,低聲回了一句「嗯」,接著他想想,又補了一句,「一樣。」

  這個一樣是說他也同樣不打算出來相親,也同樣不打算結婚。

  「那我一會兒和他們直說了?」喬喬徵詢對方的意見。

  陸澤「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這就算是兩人達成共識了。

  於是兩人下車之後走回酒店門口的路上,也就一路無話。喬喬其實本身並不是那麼冷場的人,她見客戶見多了,什麼人什麼話題都能隨便搭兩句話,總歸不至於場面冷清到尷尬。但是看上去陸澤很不愛說話的樣子,那沉默一路就沉默一路吧。

  還等在酒店門口的老人家看著兩個年輕人一起走過來,正都一臉慈祥的微笑呢,結果就聽見喬喬歡快地宣佈道:「我和陸澤剛剛聊過了,我們兩個都不想相親也不想結婚,拜託外公外婆趙爺爺趙奶奶你們別勸啦!」

  陸澤在旁邊微一點頭,「嗯。」

  ……

  老人家們頓時覺得這頓飯也不想吃了……只想把這兩孩子分別提溜回家好好審問一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到底想找什麼樣的?

  這晚飯吃得,喬喬倒是一身輕鬆,陸澤也是神色淡然,只留老人家席間不停地唉聲歎氣,真真是想不通現在的年輕人了……

  因為周日還要帶老人出去玩,車鑰匙索性就留在了陸澤手裡,飯後他把喬喬和外公外婆先送到喬喬家樓下,明天早上再過來接人。

  然而一進家門,外婆就開始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了。外婆心裡急啊,喬喬這都27周歲了啊,過年了可就28了啊,再不嫁,可怎麼辦啊?眼瞅著這街坊鄰居一聽喬喬的年齡,介紹相親的檔次那都是咣咣往下掉啊!這好不容易碰到老同學家裡有個條件這麼好的帥氣小夥兒,喬喬還不好好把握好好爭取!再過兩年,等喬喬成了三十歲的大齡剩女,那怕是都要介紹二婚的了!

  深感今天精神遭到了嚴重攻擊的喬喬,彷彿被念緊箍咒一般的喬喬,痛不欲生寧可回辦公室通宵加班的喬喬,一頭栽進沙發裡,像鴕鳥一般用抱枕捂著耳朵,仰天長歎:「放過我吧!什麼剩嘛!只要我自己不覺得自己不願意,就算五十歲沒結婚,我也不是剩下的!」

  然而長輩逼婚這種事情,那是喬喬長歎兩句,就能止住的嗎?儼然不是。

  外婆繞在喬喬身邊,從再不好好把握就沒得挑了,到生娃趁早不能當大齡產婦,全方位身歷聲地向喬喬強調及時趁早婚育的重要性。

  喬喬實在是忍不住辯論的衝動了,把抱枕從耳邊挪開,眨巴眨巴一雙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用充滿疑問的天真無辜語氣,向外婆發出了終極的「哲學問題」—「人為什麼就非要結婚!?人為什麼就非要生孩子!?」

  人為什麼要結婚要生孩子,喬喬這話問的,讓外婆一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外婆似乎都不理解喬喬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疑問,「人都是要結婚生孩子的啊,到了年紀,就應該結婚生子啊,大家都是這麼過的。」

  喬喬一本正經地替外婆總結,「就是說這是人的本能對吧?」

  看外婆點點頭,喬喬窩在沙發裡抱著抱枕,狡黠地眨眨眼睛,唇角微微上翹,輕快地回復道:「可我的基因突變了,我的基因它沒有繁衍的衝動!如果不想繁衍,那結婚幹嗎呢?結婚不過就是合法生孩子嘛。除此之外,結婚還有什麼好處?平白多一大家子親戚要相處?離婚時財產分割不清楚?」

  外婆被喬喬這套說辭弄得一愣一愣的,吃驚道:「喬喬你怎麼能不想要孩子?那你老了怎麼辦?連個給你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

  喬喬長歎一聲,「外婆啊,現在養子女,能夠健康長大,不長歪不啃老不要你買房子不要你帶孫子都是稀奇事啦!」

  相對話少一些的外公歎氣道:「喬喬你這孩子,一提到結婚生孩子,思想怎麼就這麼悲觀呢。」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1:16

第5章 買單狂

  聽到外公的感歎,喬喬想了想,正兒八經地坐起來,決定不再插科打諢,而是認真地和外公外婆談一談自己的想法:「外公,我不是悲觀。在我眼裡,婚姻從產生開始就是一種因為養育後代和財產分配的需求而在一起的經濟結合體。在這種關係裡面,女性需求穿衣吃飯的物質穩定,男性需求生育後代的基因傳承。所以家裡沒錢、自己也沒有賺錢能力的男人,沒有生育後代能力的女人,他們也基本就喪失了在婚姻市場上80%以上的競爭力。」

  喬喬指了指這套她畢業後純靠自己賺錢買下來的三室兩廳的房子,說道:「可是現在的女性開始有獨立的經濟能力了,從前日常生活中靠丈夫解決的重體力勞動,基本可以靠機器和請人搞定了。那我為什麼要結婚?我不喜歡買菜做飯,我不喜歡做家務,我不喜歡帶孩子,我不喜歡七大姑八大姨。我可以自己買房買車,我有工作,我就算丟了這份工作我也有找到其他工作的能力。我不需要一個男人來養我,我也不指望生個孩子來給我養老,我不需要婚姻給我任何東西,從物質上到精神上都不需要。」

  一番話說的,外公外婆愣是半天才回過神來,外婆「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回什麼,卻總還是覺得,哎……哎!人怎麼能不結婚不生孩子呢?

  趁著老人家被說楞了,喬喬跳起來忽悠著他們去洗漱,「好啦好啦,長途飛機不累嗎?不要再說我啦,你們趕緊休息吧!平常你們晚上八、九點鐘就睡了啊,明天還要去遊園呢!」

  兩家老人都不是第一次來b市看外孫了,那些本地的名勝景點早就去過了,因此這次只在b市停留到週二早上而已就要回去了。當然了,這周日活動選擇的也是讓喬喬一眼看穿了他們的用途,遊什麼園嘛,八成只是特地找個有綠水有紅葉有鮮花有遊船的地方,希望讓她和陸澤培養培養感情罷了。

  好在陸澤本人和她一樣也不想結婚,還算是好解決的。

  被喬喬忽悠去洗漱的外公去的次臥,外婆則去的主臥。然而外婆一進喬喬的主臥,似乎瞬間就從剛才那種神遊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了,一臉震驚地看著喬喬的臥室,歎道:「太亂了!喬喬你這孩子,哎,女孩子的臥室啊,要收拾啊!」

  喬喬笑眯眯地摟著外婆捂住她的眼睛,貧嘴道:「憑什麼女孩子的臥室就不能亂啦?別看了別看了,我帶你去衛生間。」

  外婆扒拉下來喬喬的手指,盯著那椅子上像小山一樣堆起來的各式各樣的職業裝外套和襯衣,似乎每一條皺紋都在忍耐,「來來來,拿進來我給你洗。女孩子啊,要愛乾淨!」

  「這都是外套而已,我哪有時間每天洗衣服啊,每週送一次洗衣店。別看啦別看啦!」喬喬把外婆往衛生間裡推。

  「哎,這桌上的資料檔都亂成這樣了,你理一理順一順啊,我給你清!」

  喬喬直接上手抱住外婆,討饒道:「拜託!求您了!您要是收拾了,我就什麼也找不到了!」

  外婆看著這屋子搖頭歎氣,深深地懷疑她家喬喬到底嫁不嫁的出去。真正女孩子該會的東西一樣不會,做飯不會做天天外面吃,拖地不會拖周周喊保潔,衣服不會洗還送洗衣店,收拾屋子不會收活生生糟蹋了一間好屋子……倒是能賺錢,哎,賺錢賺得比男人還多,又有哪個男人敢娶呢?

  憂愁憂傷的外婆摸摸喬喬的臉,哎,好在生得還不錯,可是明明上班的時候就打扮得一副職業麗人的樣子,每次一出來相親就素顏運動服,真是一點結婚的誠意都沒有。

  等到喬喬把外公外婆送進臥室去休息了,她終於一頭撲進了自己舒服的大床裡,悶哼兩聲,她又能怎麼辦呢?老人家的生活年代和她就不一樣,介紹了就結婚,結婚了就生孩子,湊合湊合也是一輩子,就從未想過離婚也從未想過不結婚。她還是很珍惜和老人家在一起的時間的,真的是過一天少一天,她一年春節回家一次,就算老人還能再活十年,也不過就是十周而已。她已經盡可能的多抽出年假陪他們了。

  可是,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是催結婚催孩子呢?

  算了算了,還是就這麼敷衍敷衍著吧,反正週一晚上他們就要回a市了。

  第二天睡個飽覺,臨近午飯前再下樓和陸澤一家匯合,先去吃中飯再出發去遊園。也不知道陸澤後來有沒有和趙爺爺趙奶奶他們回去說什麼,反正至少車上的談話是有所收斂,開始和喬喬能夠有點兒正常的聊天了,談談當年讀書時候的事情,聊聊現在工作的狀況。當然了,這也僅限於喬喬,開車的陸澤完全不參與話題,全程一聲不吭的。喬喬到現在也只知道他是電腦博士,今年7月份剛畢業,至於現在工作是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多假期帶老人出去玩,她雖然略有疑惑,但也沒有開口問。

  這世上會讓你略有疑惑略有好奇的事情多了去了,哎,你幹什麼的啊?你現在多少斤啊?你一個月賺多少啊?……但是尊重隱私和保持距離是更重要的事情。

  秋日陽光暖暖、湖面波光粼粼,雖說語言上略微消停的老人家們在行動上仍舊不太放棄,故意兩兩挽著手在前面,把喬喬和陸澤丟在後面,但是微風拂面的戶外活動,還是讓人心情明亮起來。

  「陸澤。」喬喬喚道。陸澤並未應聲,但是微微扭頭看著她,午後的日光透過紅葉撒在他清俊的側顏上,確實令人賞心悅目。但是喬喬並不是為了搭話才喊他的,而是真心覺得有些困擾。

  昨晚說好了是喬喬請客接風,但是飯後喬喬去結帳時,服務員告訴他包間裡的年輕先生已經結過帳了。喬喬在對待外公外婆這方面還是很大方的,又承了別人的情帶著一起出去旅遊,因此訂的酒店這頓飯還是比較昂貴的。結果帳單已經被陸澤付了。喬喬找服務員要了帳單看了看金額,想要付給陸澤,對方就只是淡淡地丟下一句「不用」。

  搶著付帳這事兒是個技術活兒,喬喬也不好呼啦一聲掏出一把現金塞過去,再互相推搡,對方又是個男性,估計也不好意思要。於是當時喬喬順水推舟說,今天中午她請客,當時陸澤也沒說什麼,她就當陸澤默認了,對方面子上也過得去。結果今天午飯的帳單和一路過來大大小小的門票什麼的,也都還是陸澤都付掉了。

  儘管自己並不是個購物狂,但是喬喬對於奢侈品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因為金融這個行當非常需要西裝革履衣著光鮮的出去忽悠客戶,因此他們多半都置裝了一些奢侈品系列的西裝、表和拎包之類的。並且這種選擇非常體現個人偏好,比如是選擇大logo生怕別人不知道系列,還是偏愛低調內斂型的。

  因此喬喬大致能看出來,陸澤應當是家境不錯,他手上那塊表就是六位數,而且是不低的六位數,雖然穿著低調,但是其實一身行頭也仍然價格不菲。他可能是不缺錢所以不太在乎隨手付掉這些小錢,也可能是習慣了男性應當付帳。

  但是喬喬一點兒也不感動,甚至感到很麻煩,她覺得欠人情是這個世界上頂頭痛的一件事情。她還很擔心外公外婆跟著別人在海島玩的那一周多,是不是也少付了很多細處應該分攤的錢。

  喬喬細細地給陸澤講了一下,表示希望對方不要再繼續這種付帳的風格了,會給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和壓力。兩邊都是三個人,平分付帳是非常合適的分攤方式。

  陸澤微微低頭、沉默地聽完身側喬喬的話,回應道:「沒事。」

  喬喬扶額,不是你沒事,是我有事!讓人心理壓力很大!

  陸澤抬起頭凝視前方趙爺爺趙奶奶散步的背影,解釋道:「他們開心就好。」他面對老人時,雖然話仍然不多,頂多只是悶聲聽著,但其實確實很耐心。

  喬喬無奈,只好提出一個折衷的解決方案,她給趙爺爺趙奶奶多捎帶一些禮物和養生的補品回a市,就當是費用aa了。陸澤點了點頭。

  解決了這邊的問題,喬喬追上去蹭到外公外婆中間,一手挽住一個,嬉皮笑臉地說:「幹嘛呀,你們光顧著談戀愛散步,不要我了呀?」

  結果還沒等她調侃說完,公司的手機就響了。喬喬拿出電話一看,來電顯示--boss李晉州。

  完了,大周日的下午,要泡湯了。

  「喬喬,兩個小時之內,帶著筆記型電腦,來公司十八層a301會議室。」李晉州頓了一頓,「沒那麼嚴格,你稍微晚點也沒事,先回家準備一下,至少連軸通宵四十個小時。」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1:28

第6章 裸辭

  喬喬一聽李晉州的口吻,就知道不是好事。李晉州說讓她回家準備一下,這意思就是讓她回家去換洗收拾一下,這個起碼40個小時的連軸加班期間,將會連放她回去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因為24小時基本都有人在加班,公司裡甚至是有洗澡間、衣帽間的,但總歸是不如家裡。

  掛了電話,喬喬把家裡的備用鑰匙拿給外公外婆,轉述一下自己要回去加班,晚上都不回來了。外婆拿著鑰匙皺眉歎氣道:「換個工作吧喬喬,這動不動通宵熬夜,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受得了。」

  「好啦好啦,我自己知道的。」喬喬抱抱外公外婆,「我爭取週二早上能結束的話,送你們去機場。」

  車鑰匙也仍放在陸澤手裡,拜託他繼續帶著老人家玩,喬喬攔了輛計程車離開了。

  喬喬收拾的速度很快,一個半小時左右就到了辦公室。因此電梯停下她先去了十七層的常規工作區域拿自己的東西,然而喬喬刷卡進辦公區域時,前臺的小美女用眼神無聲的跟她打了個招呼,舉起手裡的馬克杯,指了指茶水間。

  前臺小美女和喬喬的關係不錯,因為她覺得喬喬不像公司裡很多趾高氣揚的天之驕子一樣用鼻孔看人,瞧不起前臺保安。喬喬每次出差總帶些手信好吃的給她和保安大叔,每次有事也都認真禮貌地看著你的眼睛說謝謝,而不是一臉理所當然地使喚。所以有些辦公室小動向她總是及時記得和喬喬分享,畢竟喬喬經常出差不在辦公室裡。

  正好還有時間,喬喬也想沖杯咖啡再過去,於是和她一起去了辦公室裡諸多傳言的「神聖起源地」--茶水間。

  「聽說,要有人被……」低聲說話的小美女抬手劃過脖頸,輕輕做了個斬首的姿勢。

  喬喬微微皺眉,正式裁員了嗎?

  小美女輕輕搖頭,豎起一根食指。她今天中午過來接班的,正好遇上有人來十七層,把周哲的座位搬空了,所有的東西和資料全部裝箱,包括私人物品,他辦公室裡的臺式電腦也搬去了十八層的會議室。

  「只裁一個?」喬喬奇怪問道。周哲就是那個社招跳槽過來,還沒過試用期的同事。

  小美女聳聳肩,她就看到了這麼多。

  喬喬沉默不語,李晉州讓她去的就是十八層的會議室。公司裡不少人都是筆記本加上桌上型電腦的,大週末的周哲不在,卻把周哲的桌上型電腦搬去了會議室……可是叫她去幹嗎呢?

  收拾好電腦和東西,喬喬去了十八層的a301會議室,一進門一眼掃過,她便看見了包括李晉州在內的幾名公司高層,hr和it,以及合規監管部的人……她再抬頭一掃,這是帶錄音和監控的會議室。

  喬喬頓時臉色比較凝重,什麼事情扯上合規監管的都很麻煩,公司裡的會議室也有講究,夾在兩層門禁中間區域的會議室,多半是用來與客戶開一般會議的。辦公區域的會議室大多是內部會議。而這些內部帶錄音監控的會議室,那就是保密資訊或者需要監控留底的會議。

  等到和喬喬一起升vp的那個中英文夾雜海歸碩kevin踩著兩小時的點衝進會議室之後,人力資源的副總監便站了起來關上門,拿出一個小的保險箱出來,「大家把私人手機關機放進來吧。」

  等到手機收繳完畢,李晉州沉聲說道:「合規監管那邊發現周哲觸犯了保密資訊條例,現在他參與的項目裡,美股上市的生物醫藥和高科技企業喬喬你比較熟悉,你跟進。kevin,你接手港股項目和可轉債項目。等會兒把他從進公司以來的所有經手專案和資料全部梳理一遍。it把周哲的vpn許可權斷掉,伺服器上的郵件記錄全部下載備份,桌上型電腦裡的資料你等會兒複製給喬喬和kevin。人力檢查入職簽訂合同裡的相關條款,準備解聘,考慮是否起訴。合規準備監管機構上報材料,還有從業人員黑名單。」

  喬喬和kevin互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驚訝。同時喬喬心中一沉,短時間內接手跟進別人的項目是很麻煩的,還要翻閱他入職以來的所有資料,手機還被收繳了,估計自己是趕不回去送機了,還沒辦法聯繫家人。

  會議室裡的氣氛沉悶緊張而嚴肅,大家馬上開始投入工作,一連十幾個小時,連咖啡和外賣都是保安送進來的。直到第二天早晨上班,周哲刷卡進不來辦公區,他本心中一驚以為自己也是遭遇了裁員,結果就直接被保安請進會議室裡並收繳了手中的筆記型電腦。

  李晉州和幾名高層帶著合規和人力過去周哲所在的會議室進行嚴肅談話了,留下喬喬、kevin和it小哥在這邊處理筆記型電腦裡的資料。

  看著老闆們出去了,kevin忍不住壓低聲音和喬喬抱怨著:「fxxk,周哲瘋了嗎?sewall這種policy他以為是開玩笑嗎?就為了洩露資訊那點錢,他把自己的職業生涯都毀了他知道嗎!」

  熬夜到身心俱疲的喬喬捏捏鼻樑,又灌了一口咖啡,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他經濟壓力大吧。」她抬眼掃掃錄音和監控,示意kevin少說兩句。

  然而kevin抱怨的不只是這一點,他和喬喬都是剛升職,本來馬上要開始帶隊專案了,結果沒升職的周哲這事兒橫插出來,少說要耽誤他們兩個人一兩個月的時間去跟進解決。明明升了頭銜卻還是要幹低一級的活兒,還是給人擦屁股,瘋狂熬夜加班,誰沒點怨氣?

  約莫兩個多小時之後,面容憔悴神色萎靡的周哲,抱著裝著他私人物品的紙箱子,黯然離開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樓。站在會議室落地窗邊的喬喬,最後目送了一程他失落的背影。她想起周哲時常說睜眼就是房貸車貸,想起他說兩個孩子的開銷多麼大,想起他說兩個兒子都要學區房的壓力,想起他說太太全職且雙方家境不好都需要補貼。

  然而沒有拿到那一紙升職書,戰戰兢兢害怕被裁員的經濟壓力,最終還是壓垮了他,讓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同情他?」李晉州站到喬喬身邊,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絲複雜的情緒。喬喬微微搖搖頭,這種情緒在工作中沒有必要,而且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就要負責,何況這世上活得比他更艱難的人多得是。李晉州沖喬喬贊許地點點頭。

  然而這一加班,就是整整53個小時沒睡覺,53個小時。這還沒完,後天喬喬就要飛美國出差繼續跟接手的這些項目。已經睏得不行的喬喬拿到自己的私人手機時,裡面大概有60多條短信提醒關機期間的未接電話,多數都是外公外婆打來的。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她得等明天早上再給外公外婆回電話。

  沉默疲憊的喬喬順著清理,翻完了通知短信之後,翻到了一條來自陸澤的短信。

  「車已還。你的外公外婆均已安全送返a市。開機請回他們電話。」

  喬喬趕緊編輯短信回復:「謝謝,實在不好意思開會期間沒法接電話,辛苦你也麻煩你了。」

  陸澤回復的速度倒是很快,「嗯」

  喬喬看著那個「嗯」字笑笑,陸澤雖然話少,但是其實為人還是挺周到的,外公外婆別提智能手機了,連短信都不會發,對方還能記得短信來提醒自己。

  「趕緊回去休息吧,後天還要長途飛行出差。」李晉州拍拍喬喬的椅背。然而喬喬略一停頓,像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頭兒,我能和你談談嗎?」

  李晉州略帶詫異地低頭看看喬喬凝重的樣子,同意了,「去十七層我辦公室吧。」

  走進李晉州的落地窗獨立辦公室,帶上門,面對面的坐下,喬喬深深呼吸平復一下,鄭重說道:「頭兒,我想辭職。」

  聞言李晉州沒有立刻回話,但是他卻習慣性地拿起自己的鋼筆輕輕敲擊桌面。沉吟良久,他問道:「去哪兒?私募?對沖?商行?還是去實業?」

  喬喬搖頭,「沒有下家。我就是覺得太累了,想休息幾個月。所以我會忙完周哲手上這些項目,收尾收乾淨再離開,交接都會做好的。」理論上按照合同,她只需要提前30天告知,就可以離職了。但是李晉州對她一直挺好,她也不想在離職的最後關頭再撂挑子。

  但是李晉州卻皺眉了,嚴肅道:「你不會是想玩那些什麼間隔年,裸辭出去看世界吧?現在雖然市場低迷,但是你在職業生涯中經歷這種衰退期的經濟環境,經歷行業完整的週期,是非常寶貴的經驗。裁員有我在,也不會裁到你頭上。沒有下家就辭職,對你下一份工作來說很不利。」

  喬喬很感激他的這些考慮,然而她確實決心已定。她不想再這麼消耗自己的身體健康了。

  聽喬喬提到這個原因,李晉州也沉默了。他站起來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邊俯瞰下面的夜景邊思考,又踱步良久,扯扯自己的領帶,最終開口,卻提出了讓喬喬沒想到的條件。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1:42

第6章 裸辭

  喬喬一聽李晉州的口吻,就知道不是好事。李晉州說讓她回家準備一下,這意思就是讓她回家去換洗收拾一下,這個起碼40個小時的連軸加班期間,將會連放她回去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因為24小時基本都有人在加班,公司裡甚至是有洗澡間、衣帽間的,但總歸是不如家裡。

  掛了電話,喬喬把家裡的備用鑰匙拿給外公外婆,轉述一下自己要回去加班,晚上都不回來了。外婆拿著鑰匙皺眉歎氣道:「換個工作吧喬喬,這動不動通宵熬夜,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受得了。」

  「好啦好啦,我自己知道的。」喬喬抱抱外公外婆,「我爭取週二早上能結束的話,送你們去機場。」

  車鑰匙也仍放在陸澤手裡,拜託他繼續帶著老人家玩,喬喬攔了輛計程車離開了。

  喬喬收拾的速度很快,一個半小時左右就到了辦公室。因此電梯停下她先去了十七層的常規工作區域拿自己的東西,然而喬喬刷卡進辦公區域時,前臺的小美女用眼神無聲的跟她打了個招呼,舉起手裡的馬克杯,指了指茶水間。

  前臺小美女和喬喬的關係不錯,因為她覺得喬喬不像公司裡很多趾高氣揚的天之驕子一樣用鼻孔看人,瞧不起前臺保安。喬喬每次出差總帶些手信好吃的給她和保安大叔,每次有事也都認真禮貌地看著你的眼睛說謝謝,而不是一臉理所當然地使喚。所以有些辦公室小動向她總是及時記得和喬喬分享,畢竟喬喬經常出差不在辦公室裡。

  正好還有時間,喬喬也想沖杯咖啡再過去,於是和她一起去了辦公室裡諸多傳言的「神聖起源地」--茶水間。

  「聽說,要有人被……」低聲說話的小美女抬手劃過脖頸,輕輕做了個斬首的姿勢。

  喬喬微微皺眉,正式裁員了嗎?

  小美女輕輕搖頭,豎起一根食指。她今天中午過來接班的,正好遇上有人來十七層,把周哲的座位搬空了,所有的東西和資料全部裝箱,包括私人物品,他辦公室裡的臺式電腦也搬去了十八層的會議室。

  「只裁一個?」喬喬奇怪問道。周哲就是那個社招跳槽過來,還沒過試用期的同事。

  小美女聳聳肩,她就看到了這麼多。

  喬喬沉默不語,李晉州讓她去的就是十八層的會議室。公司裡不少人都是筆記本加上桌上型電腦的,大週末的周哲不在,卻把周哲的桌上型電腦搬去了會議室……可是叫她去幹嗎呢?

  收拾好電腦和東西,喬喬去了十八層的a301會議室,一進門一眼掃過,她便看見了包括李晉州在內的幾名公司高層,hr和it,以及合規監管部的人……她再抬頭一掃,這是帶錄音和監控的會議室。

  喬喬頓時臉色比較凝重,什麼事情扯上合規監管的都很麻煩,公司裡的會議室也有講究,夾在兩層門禁中間區域的會議室,多半是用來與客戶開一般會議的。辦公區域的會議室大多是內部會議。而這些內部帶錄音監控的會議室,那就是保密資訊或者需要監控留底的會議。

  等到和喬喬一起升vp的那個中英文夾雜海歸碩kevin踩著兩小時的點衝進會議室之後,人力資源的副總監便站了起來關上門,拿出一個小的保險箱出來,「大家把私人手機關機放進來吧。」

  等到手機收繳完畢,李晉州沉聲說道:「合規監管那邊發現周哲觸犯了保密資訊條例,現在他參與的項目裡,美股上市的生物醫藥和高科技企業喬喬你比較熟悉,你跟進。kevin,你接手港股項目和可轉債項目。等會兒把他從進公司以來的所有經手專案和資料全部梳理一遍。it把周哲的vpn許可權斷掉,伺服器上的郵件記錄全部下載備份,桌上型電腦裡的資料你等會兒複製給喬喬和kevin。人力檢查入職簽訂合同裡的相關條款,準備解聘,考慮是否起訴。合規準備監管機構上報材料,還有從業人員黑名單。」

  喬喬和kevin互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驚訝。同時喬喬心中一沉,短時間內接手跟進別人的項目是很麻煩的,還要翻閱他入職以來的所有資料,手機還被收繳了,估計自己是趕不回去送機了,還沒辦法聯繫家人。

  會議室裡的氣氛沉悶緊張而嚴肅,大家馬上開始投入工作,一連十幾個小時,連咖啡和外賣都是保安送進來的。直到第二天早晨上班,周哲刷卡進不來辦公區,他本心中一驚以為自己也是遭遇了裁員,結果就直接被保安請進會議室裡並收繳了手中的筆記型電腦。

  李晉州和幾名高層帶著合規和人力過去周哲所在的會議室進行嚴肅談話了,留下喬喬、kevin和it小哥在這邊處理筆記型電腦裡的資料。

  看著老闆們出去了,kevin忍不住壓低聲音和喬喬抱怨著:「fxxk,周哲瘋了嗎?sewall這種policy他以為是開玩笑嗎?就為了洩露資訊那點錢,他把自己的職業生涯都毀了他知道嗎!」

  熬夜到身心俱疲的喬喬捏捏鼻樑,又灌了一口咖啡,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他經濟壓力大吧。」她抬眼掃掃錄音和監控,示意kevin少說兩句。

  然而kevin抱怨的不只是這一點,他和喬喬都是剛升職,本來馬上要開始帶隊專案了,結果沒升職的周哲這事兒橫插出來,少說要耽誤他們兩個人一兩個月的時間去跟進解決。明明升了頭銜卻還是要幹低一級的活兒,還是給人擦屁股,瘋狂熬夜加班,誰沒點怨氣?

  約莫兩個多小時之後,面容憔悴神色萎靡的周哲,抱著裝著他私人物品的紙箱子,黯然離開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樓。站在會議室落地窗邊的喬喬,最後目送了一程他失落的背影。她想起周哲時常說睜眼就是房貸車貸,想起他說兩個孩子的開銷多麼大,想起他說兩個兒子都要學區房的壓力,想起他說太太全職且雙方家境不好都需要補貼。

  然而沒有拿到那一紙升職書,戰戰兢兢害怕被裁員的經濟壓力,最終還是壓垮了他,讓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同情他?」李晉州站到喬喬身邊,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絲複雜的情緒。喬喬微微搖搖頭,這種情緒在工作中沒有必要,而且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就要負責,何況這世上活得比他更艱難的人多得是。李晉州沖喬喬贊許地點點頭。

  然而這一加班,就是整整53個小時沒睡覺,53個小時。這還沒完,後天喬喬就要飛美國出差繼續跟接手的這些項目。已經睏得不行的喬喬拿到自己的私人手機時,裡面大概有60多條短信提醒關機期間的未接電話,多數都是外公外婆打來的。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她得等明天早上再給外公外婆回電話。

  沉默疲憊的喬喬順著清理,翻完了通知短信之後,翻到了一條來自陸澤的短信。

  「車已還。你的外公外婆均已安全送返a市。開機請回他們電話。」

  喬喬趕緊編輯短信回復:「謝謝,實在不好意思開會期間沒法接電話,辛苦你也麻煩你了。」

  陸澤回復的速度倒是很快,「嗯」

  喬喬看著那個「嗯」字笑笑,陸澤雖然話少,但是其實為人還是挺周到的,外公外婆別提智能手機了,連短信都不會發,對方還能記得短信來提醒自己。

  「趕緊回去休息吧,後天還要長途飛行出差。」李晉州拍拍喬喬的椅背。然而喬喬略一停頓,像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頭兒,我能和你談談嗎?」

  李晉州略帶詫異地低頭看看喬喬凝重的樣子,同意了,「去十七層我辦公室吧。」

  走進李晉州的落地窗獨立辦公室,帶上門,面對面的坐下,喬喬深深呼吸平復一下,鄭重說道:「頭兒,我想辭職。」

  聞言李晉州沒有立刻回話,但是他卻習慣性地拿起自己的鋼筆輕輕敲擊桌面。沉吟良久,他問道:「去哪兒?私募?對沖?商行?還是去實業?」

  喬喬搖頭,「沒有下家。我就是覺得太累了,想休息幾個月。所以我會忙完周哲手上這些項目,收尾收乾淨再離開,交接都會做好的。」理論上按照合同,她只需要提前30天告知,就可以離職了。但是李晉州對她一直挺好,她也不想在離職的最後關頭再撂挑子。

  但是李晉州卻皺眉了,嚴肅道:「你不會是想玩那些什麼間隔年,裸辭出去看世界吧?現在雖然市場低迷,但是你在職業生涯中經歷這種衰退期的經濟環境,經歷行業完整的週期,是非常寶貴的經驗。裁員有我在,也不會裁到你頭上。沒有下家就辭職,對你下一份工作來說很不利。」

  喬喬很感激他的這些考慮,然而她確實決心已定。她不想再這麼消耗自己的身體健康了。

  聽喬喬提到這個原因,李晉州也沉默了。他站起來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邊俯瞰下面的夜景邊思考,又踱步良久,扯扯自己的領帶,最終開口,卻提出了讓喬喬沒想到的條件。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1:56

第8章 重遇陸澤

  聽到對方喊她江喬,喬喬定睛一看,對面顧客是一個手裡拎著菜、年約四十多歲的女人,喬喬在腦海中略一搜索,並無印象,難道是小時候的鄰居?

  「您好,您是?」喬喬禮貌地微笑回應。

  「我是你小學隔壁班上的語文張老師。」張老師笑起來。

  原來是隔壁班上的老師,難怪喬喬並無印象,雖然喬喬有些好奇老師怎麼會記得一個隔壁班上的孩子,但是她並沒有問出口,只是笑著回道:「張老師好。」

  張老師卻好像知道喬喬在想什麼,親熱地拍了拍喬喬的肩頭,「那年我剛畢業第一次當老師呢,對你印象可深了,一路雙百分從一年級直到畢業啊,你的年級第一名六年就從沒動搖過。」

  喬喬謙虛地搖搖手,「那是小學嘛,內容簡單。」

  「一轉眼都二十來年了啊!」張老師感歎道,「江喬你都長這麼大了啊。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哭著跑到辦公室告狀呢,說班上男生老是取笑你的名字是江東大喬還是江東小喬,還揪你辮子,挺漂亮的一雙眼睛都哭紅了。」

  「那時候年紀小嘛,老師您喊我喬喬就好了。」那些久遠的過去,其實喬喬也很少想起了。她早就已經告別了,那些被欺負了就哭著告狀的曾經。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張老師見喬喬捏在手中的手機響了,也就互祝新年快樂告辭了。喬喬接起手機不過是個推銷電話而已,便掛斷了回家。

  把烤紅薯當早飯吃了,喬喬回到三樓自己家,從行李箱裡把給親人的禮物拿出來,循著排骨湯的香味就下樓了。二樓門對門住著的就是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當年喬喬想在a市也買套房,正好外公外婆樓上這套房要出售,她索性就買了下來。反正她一年通常就住一次,也省得樓上有人腳步重了吵著外公外婆晚上睡覺,本來老年人睡眠就不好。

  一敲開門,喬喬就對著來開門的外婆抱一下再在臉上啵一個,「外婆~我想死你了~」

  外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摸摸喬喬的臉,「不是說睡到十二點麼?這麼早就下來了。想我那就回來吧,回來找個輕鬆點的工作,你那個工作那麼累沒什麼好,女孩子賺那麼多錢幹嗎?回來了我也好給你介紹物件……」

  喬喬聞言速度鬆開了摟著外婆的手,向外公撲過去,「外公~我想死你了~」

  外婆還跟在後面一邊關門一邊繼續念,「我和你外公在公園裡晨練,認識了好幾個人,家裡有年紀正合適的相親物件呢……」

  「哎呀,舅舅舅媽也在,我想死你們了~」喬喬挨個擁抱。

  「還有幾個牌搭子家裡也有適齡的……」外婆緊跟其後。

  「哎呀,張阿姨,我想死你啦!樓上就聞到排骨湯的香味啦!」喬喬繼續撒歡試圖逃避話題。

  「幾個老朋友家裡也說幫忙相看著……」然而外婆步步緊逼。

  喬喬左耳進右耳出,開始分發帶回來的禮物,終於轉移了外婆的注意力。外婆一邊收拾禮物一邊念叨,「哎,喬喬你人回來就行了,還帶什麼禮物,賺點錢也不容易。」結果一轉身,喬喬兩個厚厚的紅包又塞進了外公外婆的懷裡。

  外公外婆一捏厚度,得,這又是兩個都超過五位數的大紅包,兩人死活不肯收。外公雖然話不多,此刻卻也跟上了外婆的節奏,「紅包喬喬你留著給自己攢嫁妝。」

  看著喬喬崩潰的神情,舅舅笑著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喬喬才剛回來,爸媽你們就別逼著她相親了。不如先弄碗湯喝!」

  張阿姨給喬喬盛了碗排骨湯,喬喬道了聲謝謝接過來在餐桌旁坐下剛開始喝,舅舅也跟著坐在旁邊了。「喬喬啊,舅舅跟你說個事。今年過年呢,我和你舅媽打算去澳洲看看你表弟喬軒,大概過年前後去個十天的樣子。張阿姨你知道的,每年過年都要回老家一個月。所以今年春節可能家裡就你和外公外婆了。你也不會做飯,你外婆年紀也大了,過年如果還是要請親戚們過來吃飯的話,要不然舅舅給你們在外面餐館訂個年飯?……」

  舅舅收聲了,因為舅媽聽到他要出錢在外面訂年飯,直接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腳。外公外婆都不是獨生子女,往年春節年飯那親戚一聚就是三十來號人,每次光買菜準備做飯收拾就得忙上兩天,如果去外面訂年飯,少不得也是大幾千塊錢。

  喬喬聽到這話喝湯的動作微微一頓,往廚房裡張望了一下,問道:「張阿姨,您今年什麼時候回老家?」張阿姨在圍裙上擦擦手,端了兩碟涼菜出來,答道:「年前十天,年後二十天。」拍黃瓜和涼拌青筍絲都是喬喬愛吃的,喬喬開心地接過來,「謝謝張阿姨,一年就回來一次,難得您還記得我愛吃的菜。」

  張阿姨笑著擺擺手,又回廚房準備中飯去了。她能記得喬喬的喜好,一方面是因為她的工資都是喬喬付的。剛剛喬喬外婆讓喬喬回來a市換個輕鬆點的工作,這話張阿姨聽到了也只能笑著搖搖頭,如果不是喬喬,這喬家普普通通的工薪人家,哪裡能過上這麼舒服的生活。

  如果喬喬回來a市這個二線城市隨便找個輕鬆的工作,那她恐怕都付不起張阿姨的工資。張阿姨在喬家已經待了三年多了,不少街坊領居都羨慕喬家怎麼能找到這麼好又便宜的阿姨,做飯好吃家務能幹,還一人包了門對門的婆媳兩家,還一個月只要兩千五百元,私下裡來加錢挖角的都不少。

  但那其實只是喬喬安慰外公外婆的說辭而已,張阿姨現在已經是一個月包吃包住五千元到手月薪,a市普通的小白領也就到手這麼多呢。只不過喬喬怕外公外婆心疼錢非要自己辛苦做家務,才謊報了張阿姨的薪水。

  另一方面,她也很喜歡喬喬這個姑娘。即便是家裡的阿姨,喬喬也從不頤指氣使,永遠客客氣氣地說謝謝。心疼長輩又孝順,雖然喬喬回來的少,但是永遠一副笑臉迎人又禮貌的樣子,看著就讓人舒服。

  餐桌邊喬喬一邊喝湯一邊沉吟,想想自己「被裁員」,多拿了一大筆賠償,時間也終於空閒了,要不然這個春節索性帶外公外婆去海邊過個暖冬好了。和她合夥開培訓學校的梁薇打算把第二個分校開在她的家鄉h市那邊,她時常聽梁薇說,h市臨海冬天溫暖,但是因為沒有優質的沙灘,於是也不像旅遊勝地那樣人潮擁擠價格昂貴,帶著老人家去長住一個月花費倒也不大。

  喬喬把這主意一說,果然外公外婆第一個擔心的就是花錢。去海邊住一個月,聽上去就花錢。喬喬睜眼說瞎話,「今年年終獎發的特別多,我一個朋友在那邊也認識熟人,海邊包個別墅長住一個月價格還能便宜,帶你們出去玩一趟嘛!」

  外公皺著眉頭,「最近電視新聞不是常說經濟形勢不好嗎?到處在裁員。你們年終獎還發的多?」喬喬的瞎話那是張口就來,「嗯,我工作滿五年了,今年有額外的年終獎。而且前幾年忙嘛,攢了好多年假其實都沒用,今年過年正好用掉。」

  咳咳,至於額外的年終獎其實是裁員賠償,多出來的假期其實是裸辭休息,那就不要告訴老人家了,省得他們擔心。

  喬喬好說歹說,一路勸到午飯後,外公外婆總算是點頭了。午飯後外公外婆通常都習慣午睡一會兒,下午再去棋牌室打個麻將。但是今天外婆一反常態,吃完午飯拉著喬喬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一副語重心長又要開始念叨的樣子,嚇得喬喬趕緊把外婆推進臥室裡,說自己下午要去健身,跑出門了。

  難得放空大腦、有時間鍛煉身體的喬喬,晚飯前卻接到外婆的電話,說晚上出去吃,趙爺爺趙奶奶收到了喬喬想還人情而從國外帶回來的那一大堆營養品,張羅著要請客。喬喬頭痛,人情來來往往,實在是沒有盡頭。

  外婆順便補充,趙奶奶一家聽說去海邊過暖冬的事情,也非常感興趣,要一起去……

  聽完之後喬喬「啊……」了一聲,頗有點不情願,一起去海邊住一整個月?從上次接觸之後,她大概已經兩個多月沒和陸澤有任何交流了,老人家們還沒死心啊?但是別人之前帶著外公外婆出去玩,于情於理也得還這個人情吧……

  歎氣,喬喬無奈地答應了。反正陸澤也沒那個意思,挺好搞定的。

  然後外婆興高采烈地補充,那邊一起去海邊的不是三個人,而是六個人……陸澤還有一個大他兩歲的表哥,也還沒結婚!

  喬喬一時間竟無語凝噎,一個月海邊的度假行程裡安排兩個適齡男青年,這是個赤果果的陰謀!

  喬喬往健身房的更衣櫃上一靠,哼唧道:「行,那我見面第一件事先跟他們說我不喜歡男人,而且我不能生。」

  外婆完美的偽裝瞬間破裂了,大驚失色道:「喬喬你怎麼能瞎說呢!什麼不喜歡男人!什麼不能生!」

  「省得你們給出錯誤的暗示嘛。老實說,這是不是又偷偷給我安排變相的相親呢?」喬喬真是無奈了。

  「哎,真沒有。就是一起出去搭個伴過個年熱鬧,我已經答應趙奶奶他們了,你可別瞎說那些什麼鬼話!」外婆可是真心很緊張,生怕喬喬當著外人的面說出那些驚世駭俗的話來。

  「好啦好啦。別緊張別緊張。」喬喬知道外公外婆多半還是有那個心思在,頂多沒有擺在明面上,只是到處創造機會讓她和異性相處而已。就像老人家說服不了她一樣,她也說服不了老人家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生活方式並不需要結婚。

  攔了輛車去了預訂好的酒店,剛下車喬喬就遠遠看到了已經許久沒見的陸澤,他的身高長相實在頗為打眼。陸澤站在一輛外觀異常彪悍的越野車前,旁邊那個男青年嬉皮笑臉地說道:「別這樣嘛,飯局訂的六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呢,讓我先開出去爽爽而已啊。你又不是天天在a市,這車都浪費了。」

  然而陸澤神情冷峻地收起車鑰匙,一聲未吭,直接無視了對方的要求,邁開長腿就進了酒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2:13

第9章 不太一樣的陸澤

  喬喬看到被陸澤扔在後面的青年一副氣得似乎要踹越野車輪胎的樣子,但最終也還是沒下腳,忿忿不平地跟在陸澤後面進了酒店。喬喬遠遠看著搖頭,這八成就是外婆說的陸澤的表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過年一堆親戚湊一塊也未必都是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何況是兩大家子一起出去度假,頭痛。

  沒有追上去和陸澤打招呼,喬喬不緊不慢地按照自己的步伐進去酒店。進了包間,趙奶奶特別熱情地拉著喬喬坐了過去,笑眯眯地介紹道:「哎,喬喬,陸澤你都認識啦。這是我大女兒一家,這是我大外孫,高明皓,今年正好三十,在事業單位上班。」

  喬喬和對方點頭認識了一下,明亮的燈光下,這高明皓看起來也是一副青年才俊的樣子,只是臉色略虛浮,看起來不如陸澤長相那麼出色且身形挺拔而已。

  高明皓站起來探過身子要和喬喬握手,笑嘻嘻地道:「聽說喬妹妹也是高材生,銀行界的精英白領啊,一見果然是又氣質又漂亮,久仰久仰。」

  喬喬幾不可見地微微皺眉,還是帶著禮貌的笑意站起來伸手,輕輕一握即松,回道:「喊我喬喬就行。」

  看到高明皓對喬喬頗為熱情滿意的樣子,四個老人家長舒一口氣。他們發現了自己之前戰略性的錯誤,喬喬和陸澤雖然般配,但是兩個人都不想結婚,這撮合難度太大了,總得有個主動的才行啊!喬喬這邊得找個主動的男性,陸澤那邊也得找個主動的女性,才好推動著他倆往婚姻走嘛!

  喬喬握手完了落座輕輕掃視了一下包間,舅舅跟著舅媽回娘家吃元旦飯沒有過來,那自己這邊的三個人已經到齊了。趙爺爺趙奶奶兩口子,大女兒一家三個人,但是陸澤就是一個人。所以這就是一起去海邊度假的全部陣容了?

  趙奶奶卻開口問道:「萱萱呢?人都到齊了就差她一個,皓皓你打個電話催催。」

  高明皓翻著酒水單,心不在焉地回道:「訂的就是六點半嘛,萱萱又沒遲到。先點菜唄,哎!服務員!點菜!」

  等服務員進來,說是要點菜,但是高明皓隨口報出來的都是酒水,雖然不愛喝酒,但是經常參加商務宴請的喬喬一聽就知道這金額已經上萬了,心裡暗暗皺眉。不過是人情往來的家宴而已,至於嗎?

  「行了行了,點那麼多酒幹嘛,酒店酒水又貴。你要喝酒,家裡多的是。」趙奶奶開口制止他,招手讓服務員過去刪掉一些酒水。

  高明皓拉住服務員不讓她過去趙奶奶那邊,揚揚眉笑嘻嘻地沖著神色冷淡不發一語的陸澤調侃道:「難得表弟回來a市一趟,慷慨解囊請客吃飯啊!這點錢還不夠他閒置的那輛越野車的保養費呢,是吧。哪裡像我啊,這駕照考完了閒置著,倒也不需要保養費。」

  陸澤壓根不回應,一副面無表情不吭聲的模樣,彷彿根本沒聽到高明皓沖著他的調侃一樣。然而喬喬卻敏銳地覺得,陸澤和幾個月之前自己遇到的時候相比,不太一樣。之前他雖然也不愛說話,但是至少嗯兩聲回應別人的問題,也沒有這麼冷漠的感覺。而今天陸澤簡直就是眉目如冰,一雙墨色的眼眸,寒澈透骨。

  趙奶奶打了個圓場,把功能表和酒水單都拿了過去,開始點菜。點完菜大家寒暄了一會兒,等到冷碟都上來了,一個時髦的年輕女孩衝進了包間,「我做指甲所以來晚啦!」

  「萱萱來啦,來來來,過來坐。」高媽媽站起來招呼道,讓她坐到了陸澤旁邊。小姑娘也不說先和其他人打個招呼,坐下來就只和陸澤嬌聲嗲道:「陸澤哥哥~還記不記得我啊?小時候我倆見過的!看,人家還專門做了美甲過來的!」

  閃閃發亮的一雙纖纖玉手往陸澤面前一戳,陸澤壓根一眼不看,連一句「嗯」都欠奉,只當沒看到也沒聽到的。

  ……

  場面莫名冷清尷尬,喬喬幽怨地看了一眼外公外婆,沒事搞這麼兩大家子出去玩,不蛋疼啊?

  高媽媽趕緊把小姑娘孤零零戳在陸澤面前的手一握,拍拍她的手背,解圍似地指著小姑娘和喬喬介紹道:「我們家高明皓的堂妹,高明萱。萱萱剛大四,正好過年那陣子寒假清閒,她還沒去過海邊呢,我說讓她和我們一塊去海邊熱鬧熱鬧,也就加雙筷子的事。」

  喬喬不置可否,說得輕巧,加雙筷子的事?你們那邊誰付錢?

  高媽媽扭頭又和高明萱介紹喬喬:「之前跟你說過的,你喬喬姐姐,到時候過年我們兩大家子一塊兒去海邊玩。」

  高明萱甜甜地喊道:「喬姐好。」

  喬喬笑著應了一聲,小姑娘這點小心思,陸澤哥哥和喬姐,這對比生怕人聽不出來似的。

  喬喬壓根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她只在乎影響到她的部分,這麼多人一起出行,麻煩事超多好嗎!於是她笑盈盈地問似乎一直在居中斡旋的趙奶奶:「趙奶奶,你們家是七個人都去?都去一個月嗎?出發和返回時間統一嗎?上班族能請這麼久假嗎?住宿和行程預算大概多少?都從a市往返嗎?」

  趙奶奶一愣,「哎呀,這個……這個……我們兩口子和陸澤是去一個月,皓皓一家三口可能也就一周多,他們還要上班呢不好請假。萱萱……萱萱可能玩個半個多月?開學了回來?還有什麼?預算和行程?這個……這個……」

  陸澤今天第一次開口接話了,他側頭看著喬喬說道:「飯後我們商量。」喬喬點點頭,只要對方有人負責這些就行。陸澤的冷淡與低氣壓也沒有影響到他處理正經事情,屬於喬喬欣賞的行事風格。

  席間鑒於陸澤實在太冷場,對高明萱的熱情搭話完全呈現無視的狀態,高媽媽便拉著喬喬問個沒完,「喬喬會做飯嗎?」喬喬果斷回道:「不會。」

  高媽媽積極勸道:「哎呀,女孩子還是要學學做飯的。你家張阿姨做飯聽說很好吃啊,你最近不是放長假嘛,在家沒事就跟著張阿姨學學做飯啊。」

  喬喬搖頭斬釘截鐵地回道:「不會做。家裡有阿姨,阿姨不在叫外賣現在也很方便。」

  高媽媽一邊夾菜給喬喬,一邊笑道:「不會沒關係,現在年輕女孩子沒幾個會的,重要的是有心學。」

  高爸爸搭話道:「聽說喬喬你在一家外國的銀行做?應該賺的多吧,一個月工資能拿多少啊?」

  喬喬含糊其辭地答道:「幾千塊錢吧。」

  高爸爸明顯不信:「聽說你都買了兩套房了,肯定不止一個月幾千塊吧。」

  喬喬是從來不會把自己的財務狀況如實和任何人交底的,呼扇呼扇一雙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喬喬笑著隨意編了編謊話:「三千多也是幾千,九千多也是幾千嘛。工資不多的,剛畢業那幾年運氣好發的年終多一點而已。」

  一餐飯吃下來,盡是些逢年過節七大姑八大姨愛問的問題,喬喬早就淡然處之了。

  吃完飯喬喬等著去結帳的陸澤回來後和他商量行程的細節,高明萱嘟著嘴氣哼哼地站在高明皓那邊撒嬌,席間她數次和陸澤搭話,愣是吃了無數沉默冷硬的釘子,陸澤真就一句話沒回她。

  喬喬聳聳肩,換做是她肯定是不會一直去熱臉貼板凳,但是興許這個小姑娘就是喜歡倒追的挑戰感和刺激感呢?別人的選擇嘛,就隨她開心吧。

  等陸澤結帳完了過來,喬喬拿出手機打開便簽條,打算逐項記錄對方對行程的要求。畢竟這次是她起頭說要去h市的海邊租個別墅度假過個暖冬的,問清楚對方的預算非常重要,喬喬覺得消費水準不一致又不好意思說,非常影響旅行的品質和大家的關係。

  「對住宿的預算大致在什麼範圍?」

  「隨你。」

  「對整體行程的預算?」

  「隨你。」

  ……哪怕你陸澤長得再好看,把「隨你」這兩個字發音發的再好聽再低沉再性感呢,原本低頭捏著手機準備記錄的喬喬也不能忍了,她微微仰起頭,盯著幾乎高出她一整個頭的陸澤,一雙美眸飽含譴責的目光,隨便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伺候的答案了!

  陸澤微微一愣,瞬間明白了喬喬的目光,微微低頭沖她解釋道:「真的隨你,我對行程沒有任何要求,預算無上限,任你安排。」

  好吧,如果真是這樣任她安排,喬喬覺得倒也省心。

  「你和趙爺爺趙奶奶是全程,那其他人呢?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回?身份資訊給我,我好買票。」

  陸澤神色冷淡地掃了一眼正在他車前寒暄的高明皓那邊的四個人,再看看趙爺爺趙奶奶,最終還是幾不可聞地微歎了口氣,和喬喬說道:「你留郵箱給我,我統計好了聯繫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2:32

第10章 他一直一個人

  喬喬和陸澤互留了郵箱,便一起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那邊高明萱還在嘟著嘴不高興,高明皓則是一雙眼睛粘在了陸澤的越野車上,來來回回的熾熱目光簡直猶如在愛撫車身,看到陸澤走近,他才依依不捨地站開了,摸出手機笑著沖喬喬說道:「喬妹妹,加個微信唄。」

  「行,就是我微信用的少,可能回復不及時。還有,喊我喬喬就可以了。」喬喬先打起預防針,她是不怎麼想回復這傢伙的,但是大家要一起出行,還是得留個面子在。這種變種相親活動,最優的是遇到陸澤這種,雙方都無意。其次遇到知情識趣,知難而退的那種。最次最次,就是遇到高明皓這樣似乎對她有意,看上去還屬於比較嬉皮笑臉的纏人的這種。

  加上好友之後,高明皓第一件事就是把喬喬的朋友圈翻了一遍,然而,毫無收穫。自拍啦,旅遊照片啦,個人心情感悟抱怨啦,通通都沒有,基本就是一個月一條行業新聞的勻速刷新,連頭像都只是一個毛筆書寫的喬字,而不是真人頭像。

  高明皓抬頭笑嘻嘻地說道:「喬妹妹,你不是把我分組不可見了吧?」喬喬明顯不是第一次應付這種問話了,俐落地劃開自己的手機,點開自己的主頁,抬手把螢幕反轉對著對方豎起,她自己手機上顯示的主頁和對方看到的一模一樣。

  「好吧。」高明皓聳聳肩,看來對方是真不常用微信,「那喬妹妹你平時常用什麼?微博?qq?」

  「都有,都不常用,都沒什麼動態,也都沒有照片。」喬喬當然知道對方想看什麼,順便再次強調道:「喊我喬喬就行。」

  那邊高明萱則在繼續努力,伸長手臂彌補身高差,舉著手機在陸澤臉前晃著,撒嬌道:「陸澤哥哥,加個微信嘛。」

  ……無言的冷場繼續。

  趙奶奶看不下去了,拍拍陸澤的背,勸道:「加一下就加一下嘛,你們年輕人玩的這些什麼來著?」

  只要是趙爺爺趙奶奶開口了,陸澤還是有所收斂的,於是他答道:「沒有,不用。」

  喬喬不想再參和進去了,站進外公外婆中間,一手挽著一個,和其他人告別道:「我們先走了!」

  等坐進計程車裡,喬喬頭痛地支著下巴,終於開口問外公外婆,「他們那邊七個人都去,但是陸澤是一個人?」她不是沒注意過很多細節,只是無意深交的話,她也不想打探而已。但是如果要一起出去,那還是問清楚的好,知道了忌諱,才好避開。一頓飯吃下來,喬喬覺得他們看上去並不是很和諧。

  外婆歎口氣,低聲道:「當年因為對方酒駕,對方司機,加上陸澤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一共五個人,全部都死了。那時候陸澤剛十八歲,到現在十年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喬喬聞言一愣,默默扭頭看向窗外,盯著外面飛速倒退而過的都市夜景與變幻燈光,一時沉默無語。剛才席間各式洋酒白酒點了不少,但是陸澤滴酒未沾,她本以為是因為對方開車也不想叫代駕,現在想來也不僅僅是因為對方開了車。再然後,從前外婆提到陸澤時欲言又止的那幾句話,也浮現在她腦海裡。

  對於生老病死這四個字,喬喬一貫心軟,從來看不破。這就像她人生的禁區一樣,遠遠看見,立馬轉身繞過。不聽不想也不看,就能大大咧咧開開心心地過。

  外婆用力握握喬喬的手,語帶傷感地說:「所以過年人多點就人多點吧,大家一起熱鬧,就是辛苦你安排了。」喬喬輕輕地嗯了一聲,應承了下來。

  高家。一身酒氣頗重的高明皓進了門就直奔電腦,想開機打幾局遊戲玩玩。跟在後面進門的高媽媽看到這場景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拔掉了桌上型電腦的電源。「你說說你!回家就知道打遊戲!你都三十了!不是十三了!」

  有時候她看見高明皓那個不上進的樣子就惱火。兒子學習比不上他表弟,賺錢比不上他表弟,家裡有錢比不上他表弟,甚至長相身高也比不上他表弟,就連相親都是陸澤看不上刷下來的姑娘,她媽才想著介紹給她兒子!偏心!從來就是偏心!

  高媽媽彷彿就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學習比不上她妹妹,賺錢比不上她妹妹,長相身材都比不上她妹妹!就連嫁的男人都是天差地別!一輩子就過得不一樣的日子!

  今天喝酒喝的痛快開心,被拔了電源高明皓也不以為意,摟著他媽媽勸道:「比不上又怎麼樣?你舒舒服服地活到現在,不比死了的小姨強?他陸澤有房有車有公司又怎麼樣,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高媽媽對著兒子的背用力一拍,臉色稍霽,問道:「今天那個姑娘還可以吧?你別說還瞧不上!」

  只要別非和陸澤比,其實她兒子也不錯,178的個子,長得算俊,事業單位,本科畢業,就是他要求也高,不好找。

  要求女方最低有房最好有車,喬喬超額達標。要求女方本科畢業最好重點,喬喬超額達標。要求女方孝順,喬喬超額達標。要求女方身高165以上,喬喬剛達標。要求女方工作體面最好體制內,喬喬勉強擦邊。要求女方賢慧做家務,喬喬,嗶嗶嗶,紅燈,不合格。

  看,能達標這麼多,不容易呢!當然了,還有高明皓當初和他媽含蓄指出的,最最重要的,堅決不可退讓的,兩個條件:漂亮,以及沒有感情經歷。

  兒子這條件什麼意思,不用明說,當媽的心裡也清楚。真真是不好找!拖到高明皓三十了,完全符合條件的女人還沒個影兒呢,他倒也不著急,男人三十急什麼?

  昨天高媽媽聽了趙奶奶轉述的喬喬的條件,回來給兒子一說,本以為兒子應該挺滿意,沒想到兒子一撇嘴,多大?27歲過完年28歲?這個年紀沒有感情經歷的漂亮姑娘,嘁,騙誰呢?老人說漂亮能信嗎?是個端正姑娘都說好看!審美完全跟不上潮流!

  當時高明皓頭也不回地擼著遊戲,斬釘截鐵地和他媽說道:「我給你講,這個年紀的女人還是……嗯,不是有病就是醜。」

  結果今日一看,還真是挺漂亮挺氣質的一姑娘,總該滿意了吧!

  高明皓有些不信,摟著高媽媽問道:「長這麼漂亮,真沒感情經歷?」由不得他不信哪,老人家那裡來的資訊,很有可能不准!誰什麼事兒都和家裡人說呢!

  高媽媽白他一眼:「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麼!真找到了又不信!說是因為工作太忙了,那姑娘一直沒有結婚的想法,也就沒談戀愛。」

  高明皓笑道:「可是媽,她不願意做飯這點還能調教一二,但是她在b市上班b市戶口,我是a市的事業單位,真談成了怎麼著?異地戀啊?」

  高媽媽扯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把自己的打算說給他聽:「我琢磨過了,她兩個城市都買了房子呢!你倆真要能談成,你就跟著去b市!反正b市戶口值錢,以後生了孩子升學還容易!咱把房子賣了,加上她兩套房子,能換套別墅住!」高媽媽念念不忘妹妹當年的別墅,真是理解不了陸澤,好好一棟別墅,封存在那裡就不要了!

  「這次你因為結婚去b市,怎麼著陸澤也得在公司裡給你安排個位置吧!」

  高明皓懶懶往沙發上一靠,嗤笑道:「媽,你想太多了!當年我畢業的時候就想進去,成功了麼?最後還不是你們拿錢找關係把我塞進了事業單位。陸澤的便宜?哼,他當年才十八而已,那樣子你忘了?這些年頂多也就是吃點喝點,開他的車像要他的命一樣。何況他根本不管公司,還塞人進去呢?」

  「行了,你就知道盯著車。」高媽媽盤算道:「這次不是跟著出去玩嘛,萱萱那丫頭活潑外向,互補,看看能不能把他搞定。就算不管公司,股份當時實打實都是歸他了,再加上他手裡繼承的那一大堆房產車子,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幫著撮合點萱萱。」

  這邊小算盤打的嘩啦嘩啦響,那邊到家的喬喬卻是辦事果斷俐落,收到陸澤發過來的郵件之後,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喬喬就整合了所有的行程資訊,連同所有合適價位合適面積的度假別墅照片,以及預算發給了陸澤。

  點擊發送之後,喬喬甩甩手,覺得自己職業病真是不輕。幾年金融狗當下來,別的不說excel和ppt真是耍的飛起。再給她點時間,她大概還能整出一個當地旅遊業的行業分析及展望的ppt……

  喬喬習慣性地把所有內容又大致掃視檢查了一遍,順便在心裡小小地自我讚美一下,行程真是做的圖文並茂,預算真是做的細緻詳實!

  結果她還沒大致掃視完,就收到了陸澤的回復:「無異議。你的銀行帳號,轉預付款給你。」

  喬喬一邊回復帳號一邊吐槽,速度這麼快,有沒有仔細看內容啊?

  果然進賬短信一響,陸澤直接打了二十萬過來。

  喬喬頓時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預算excel的美感與精緻,都被陸澤用人民幣簡單粗暴地給破壞了……不過二十萬而已嘛,姐曾經也是金融業動輒經手好多億大項目的人好嗎!雖然好多億那都是客戶的錢……

  算了算了,因為外婆的話,喬喬的那點心軟餘溫猶在,目前對陸澤的忍耐度相當高。

  「我寫的預算裡按照停留時間不同,每個人的金額都不一致的,而且預付款不需要這麼多,你打多了,你的帳號發給我,我退給你。」喬喬再耐心仔細地回復過去。

  「不用,辛苦你安排,先放你那裡。」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2:47

第11章 愛喝牛奶的冰山

  既然陸澤沒有任何意見,喬喬就給正在h市的梁薇打了個電話,預定了一個四層的海邊度假別墅。等到差不多準備好了,一群不需要工作的人,就先直飛過去度個暖冬了。

  等到出了機場,喬喬把提前預訂好的租車公司送到機場的商務車鑰匙遞給陸澤,其他人也都託付給陸澤,自己一個人鑽進了來接機的梁薇的車裡,說起了閨蜜悄悄話。

  因為在h市折騰開分校,許久沒看到喬喬的梁薇很是高興,一個兇猛的抱抱就撲了上來,說話的聲音歡快又明亮:「你終於下定決心辭職休息一陣了!艾瑪我去!老娘真是太高興了,你那份工作,我tmd真是很擔心哪天收到電話說你過勞死啊!啊呸呸呸,童言無忌!老娘是二八芳華的少女,口無遮攔說話不當真。」

  喬喬聽到梁薇這熟悉的連珠炮似的說話速度,就忍不住笑起來,「哪個賺錢的不辛苦啊,你這幾年創業不辛苦?搶生源跑工商跑稅務跑銀行,心理壓力不大?」

  「靠,老娘這不是怕虧了你的血汗錢嗎!你第一年拼死拼活的年終獎可全成了我的啟動資金,我親愛的合夥人~得!咱倆別互相吹捧了。話說你哪兒撿來這麼帥一男人?」

  梁薇扭頭看著車窗外面正在往租來的商務車後備箱裡拎行李的陸澤讚歎道:「哇靠,我好想掀開他衣服下擺看看腹肌,感覺身材肯定很不錯!嘖,這身高,多少?187?189?喬喬你開竅了啊!我不在你身邊才幾天?居然不聲不響地就帶著男人來海邊度假不告訴我!我以為你帶親戚來過年呢!早知道你帶男人來,我才不推薦你來h市,這邊沙灘不行啊!水上活動沒有啊!海島走起啊我去!陽光沙灘比基尼啊我去!肌肉裸男人魚線啊我去!」

  還沒等喬喬回話呢,梁薇又一臉可惜地趴在車窗上感歎道:「怎麼還帶著雙方家長?還帶著一年輕小姑娘?哎,哎,這不好發展啊!」

  「就你戲多!」喬喬無奈地伸手捏了一把梁薇的臉,「我對他沒意思,兩家人拼著出來過年而已。你要喜歡你自個兒去追,叫陸澤,寡言冰山系的,大我們一歲,具體身高沒問過。」

  「嘖嘖嘖,老娘欣賞一下就可以了。」梁薇搖搖頭,「姐姐我可是陽光正太控,萬年姐弟戀不動搖。虎牙加十分,酒窩加一百分。」

  等到那邊收拾完畢,梁薇一邊在前面開車帶路,一邊和喬喬八卦:「我說這帥哥長得真的不錯,喬喬,我知道你不婚主義,但是嘛,嘿嘿,不耽誤談個戀愛吃個肉嘛!這身材你不上太吃虧了!我看那小妹妹的眼神快把他吃下去了!」

  喬喬搖下車窗,感受一下海風的氣息,淡然道:「不上。再說陸澤也沒那個想法。那小妹妹嘛,不被陸澤凍死我看不錯了,這一路上旁觀我都快要心疼她了。」喬喬覺得自己拒絕人一般還是注意儘量不讓別人難堪的,但是陸澤好像壓根沒有這個神經。

  梁薇把人帶到之後,臨近春節,她自己也忙,和大家打個招呼就先離開了。度假別墅四層,一層是公共空間,上面每層兩個臥室。喬喬和外公外婆拿了頂樓的兩間,陸澤和趙爺爺趙奶奶拿了三樓的兩間,剩下二樓的其中一間給了高明萱,等高明皓一家來了按性別兩兩分開住。高明萱看到房間安排不由得有些愕然,「啊?等哥哥一家來了我和伯母住?我不想和伯母住!我要一個人一間房!」

  喬喬隨手一個拋物線把房門鑰匙扔進小姑娘手裡,微微笑道:「付錢的,就有發言權。」就算這是自家妹妹,喬喬也是這個立場,何況不是呢。

  高明萱嘟著嘴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陸澤,忍氣吞聲了。

  收拾好東西,喬喬站出門外欣賞一下海景,別墅外有個小花圃,再隔著一條不太寬的馬路,便是沙灘了。雖然這裡不適合水上運動與潛水,但是也因此沒有擁擠的旅遊人潮,滿滿的都是悠閒度日的寧靜生活氣息。深呼吸一下沒有霧霾的空氣,張開雙手擁抱一下濕潤的海風,藍天與白雲,陽光與大海,散散步看看書,曬曬太陽吃吃海鮮,喬喬覺得這樣的暖冬春節,也異常的美好。總之比七大姑八大姨串門走親戚的春節好!

  悠閒度假的喬喬每日看看書刷刷劇,陪老人家海邊散散步,自己鍛鍛煉跑跑步,再開車一群人三餐四處覓食好吃的,過得簡直不要太逍遙。一起生活了幾天,她還發現了不少很好玩的事情,比如陸澤這個寡言冰山居然是個睡前熱牛奶控,來海邊度假還專門帶了好多奶粉。

  在他的傳染下,每天晚上到了八點半鐘左右,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玩的喬喬一扭頭,就能看見餐廳裡趙爺爺、趙奶奶、陸澤、外公、外婆五個人一字站開,矮矮高矮矮,動作一致地拿著玻璃杯開始沖睡前熱牛奶喝……

  每次喬喬扭頭看這個畫面,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年代居然還有這麼早睡的年輕人!

  同樣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型電腦的高明萱嘟著嘴巴不高興,她這幾天每天和陸澤上演「愛說話」和「不搭理」,每次都要趙奶奶出來打圓場,陸澤才嗯一聲是個意思,一次又一次的貼冷板凳,有時候場面簡直尷尬冷清到喬喬都覺得,這小姑娘怎麼這麼癡情?

  等到五個人一人端著一杯熱牛奶過來客廳坐下,老人繼續樂呵樂呵地一邊喝一邊收看著名手撕鬼子電視劇,三個年輕人則是人手一台筆記型電腦刷刷刷。

  失落了沒有兩分鐘,高明萱又找回了她的能量和新的搭話藉口,抱著電腦噌噌噌地跑到陸澤身邊去,陸澤第一時間把自己的電腦鎖了屏。

  「陸澤哥哥,我這個大作業涉及到畢業論文,我資料處理不好,你學電腦的還是博士,你幫我看看嘛!」

  陸澤頭都不回,無動於衷。

  幾天下來,喬喬都快習慣這種事情的發展流程了。果然眼看冷場,救火隊趙奶奶拍拍陸澤的肩膀,「好啦,難得萱萱想學習,這是正經事,你幫她看看。」

  陸澤便伸手把高明萱的筆記型電腦接了過去。

  趙奶奶看這場面還算和諧,牛奶喝完了幾個老人家就先回房睡覺了。等老人家上樓去了,陸澤拿著高明萱的筆記型電腦過來,放在她面前,指了指螢幕,然後不發一言地端著自己的牛奶和電腦就回房了。

  然後喬喬就發現,坐她旁邊的小姑娘,眼淚都要冒出來了。哎,於情於理也要安慰一下吧,喬喬問道:「怎麼了?」

  高明萱嘟著嘴巴把電腦螢幕轉給喬喬看,流覽器打開,搜尋引擎頁面,搜索內容—「如何利用excel進行資料處理」,陸澤還篩選了其中比較詳細一點的教程,一一替她把頁面點開了,依次羅列在螢幕上。

  喬喬差點搖頭笑了出來,禮貌地忍住了,因為高明萱真的眼淚冒出來了。

  「好啦好啦。」喬喬探出身子去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安慰她,問道:「真的不會?」她以為這是小姑娘搭話的藉口呢。

  高明萱幾天來被冷落的委屈爆發了出來,抽抽噎噎地回道:「真的不會嘛。平時電腦的東西都有男生幫我的,追我的人可多了,排著隊地替我弄,就他這麼討厭!討厭!」說完不忘用力捶一下沙發!

  喬喬被逗樂了,「我還真沒看出來你討厭他。」真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喬喬把自己的電腦鎖屏放到一邊,伸手出去把高明萱的筆記本拿了過來,「給我吧,我幫你弄。」

  高明萱一邊擦眼睛一邊問道:「喬姐姐你也會啊?」

  喬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嗯,喬姐變成了喬姐姐,這小姑娘,一點小心思全在面上了。

  喬喬點開一看,大概就是消費者行為學的內容,要從一大堆資料裡做分析出結論而已。高明萱一看有人幫忙了,倒也不哭了,跑去剛剛陸澤坐著的地方取回她的滑鼠,結果回頭一看,喬喬壓根不需要滑鼠,兩手在鍵盤上快速鍵用地飛起,偶爾劃一下觸控式螢幕,已經把資料整理好大半了。

  「喬喬姐姐你好厲害啊。」

  喬喬抬頭看了高明萱一眼,嗯,喬姐姐升級成喬喬姐姐了。

  自己的電腦被喬喬拿去了,自己的手機剛剛玩沒電了放在房裡在充電,百無聊賴的高明萱托著腮想和喬喬聊聊天,她這幾天快憋死了!怎麼會有陸澤這麼冷這麼悶的人!

  聽著小姑娘在旁邊的抱怨,喬喬隨口應道:「你小時候就喜歡他?」

  高明萱搖搖頭,「其實不太記得了,小時候就見過一次吧。」

  喬喬聞言略微驚訝地抬起頭看了看高明萱,所以就一面而已,就這麼癡情嗎?

  高明萱跟喬喬掰著指頭數,「他長得又高又帥又有錢,有車有房沒公婆,如果能搞定他,我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畢業了都不用上班,我想幹嘛幹嘛,想買什麼買什麼。我為什麼不喜歡?」

  ……喬喬一時無語,這不是她的價值觀,但是她也不喜歡評價別人,就隨小姑娘去吧。

  「喬喬姐姐,陸澤他完美地符合了我的擇偶條件,那就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還有公司的股份可以坐拿分紅,超棒的好不好!」高明萱眉飛色舞。

  然而這話嚴重地踩到了喬喬的底線,她臉色微沉,隨手將處理的資料保存,把電腦還給高明萱,「資料幫你弄好了,怎麼得出結論,你自己思考。」

  喬喬拿起自己的手機和電腦,起身準備回房,想了想,還是停下來,轉身嚴肅地和高明萱說道:「以後永遠不要用這八個字形容別人,永遠不要。生老病死,不是應該拿來開玩笑的事情,不尊重,也不禮貌。」

  高明萱一時愣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喬喬上樓的背影,這不就是句玩笑嗎?

  回房的喬喬略有些情緒低沉,抽出本書讀了一會兒,過會兒又刷下美劇,不知不覺就蹭到了淩晨兩點鐘。

  喬喬歎口氣,還說休假了要早睡早起,她這作息,真是隨隨便便就日夜顛倒了,惡習!得改!

  合上電腦,喬喬下樓想去倒水喝,卻意外地發現陸澤也在,嗯……又在沖熱牛奶。他一天要喝幾杯熱牛奶啊,難怪長這麼高!不過這都淩晨兩點多了,他不是每天和老人家一樣九點就睡,外加睡前一杯熱牛奶麼?

  喬喬輕聲打了個招呼,陸澤也微微點頭回應。因為已經是淩晨夜裡,陸澤只開了餐廳那邊一盞微弱的小燈,所以喬喬站近了才發現,陸澤竟然滿身大汗淋漓,一身衣服也換了,明顯是剛剛夜跑回來的。

  呃,這什麼奇怪的作息?九點睡覺,淩晨出去夜跑?

  走去陸澤旁邊倒水的喬喬,還能感覺到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和呼吸,明顯運動量超大,就連站在他身側,都能感到他熱氣騰騰的。

  喬喬倒了杯清水就準備上樓了,仰頭想和陸澤道聲晚安而已,突然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陸澤微微低頭,用略帶疑惑地目光看著她。

  喬喬抿抿唇,忍住笑意,抬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指了指他的唇側。

  嗯,雖然燈光開的非常微弱,導致陸澤清俊的側顏彷彿都帶了一層淡淡的模糊的光暈,喬喬還是敏銳地發現他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喬喬體貼地道聲晚安,立即轉身就走。身後的陸澤卻低聲喊她:「喬喬,謝謝。」

  「啊?」喬喬詫異地回頭,「一張紙巾而已,不客氣。」

  「不是。」陸澤搖頭,頓了頓,最終卻也沒說不是什麼,只是微揚唇角,就連平常冷淡銳利的眉眼都柔和起來。陸澤輕輕低聲和她說道:「晚安,喬喬。」

  即使喬喬一直都知道陸澤的聲線很好聽,她也還是微微愣了一愣。這聲晚安與她的名字,彷彿一把低音貝斯的弦音,飽含感情地回蕩在靜謐無聲的夜裡。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3:00

第12章 一起睡不著

  自從那天夜裡遇到兩點多還沒睡的陸澤之後,喬喬發現,陸澤似乎對著她話多了一點,每晚九點端著一杯熱牛奶上樓前,還總記得和她說晚安。喬喬也還發現,他其實並不是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

  這天梁薇把合夥的培訓學校上個財年所有的財務和稅務資料初稿發給了喬喬初審,五六年長期熬夜的工作,喬喬早就習慣了經常倒時差作息紊亂的生活,一不小心就工作到了淩晨一點多還沒睡。她想反正度假而已,天天可以自然醒,也就無所謂了。

  喬喬下樓拉開冰箱拿果汁,背後卻傳來了陸澤的聲音,「還沒睡嗎?」

  喬喬意外回頭,原來陸澤側身靠著牆,坐在落地窗邊的地上。

  那邊沒有開燈,只有些微落地窗外暖黃路燈的照射,能看見個模糊的身影,難怪她沒有注意到。

  聽到陸澤主動問的這句話,喬喬略有詫異。倒也不是說陸澤從前就多麼不禮貌,只要是有正事,他也都有認真回應。但是,喬喬也從來沒聽他主動提起比如吃了嗎?睡了嗎?這一類的話。

  「還沒睡呢。你要喝什麼嗎?」還開著冰箱門的喬喬問道。

  「礦泉水,謝謝。」

  喬喬拿著果汁和礦泉水過去,將水遞給陸澤,發現他又是大汗淋漓剛剛夜跑回來的樣子,身邊已經放了兩個喝空的礦泉水瓶。既然對方主動說話了,喬喬也就沒有立刻離開,接話問了一句,「你都淩晨出去夜跑嗎?」

  「沒有。」陸澤接過水,擰開灌了小半瓶,「睡不著。」他望著喬喬,沉默兩秒,問她:「你也睡不著?」

  「有點工作所以晚了。」喬喬想起他每天晚上和老人家一起沖熱牛奶喝然後早早上床,結果卻總是在淩晨看到他劇烈運動回來,於是問道:「你失眠嗎?」

  「嗯。」陸澤攤開放在曲起的右膝上的手,手心裡躺著一個小小的藥瓶,低聲回道:「不想吃安眠藥。」

  喬喬沉默,僅僅從外婆描述的隻言片語裡,她也都能大概揣測到陸澤失眠的原因。而這原因,解決不了,也改變不了。

  「吃藥是不好,不過其實睡前劇烈運動也不好。最好是白天適度運動,晚上運動的話至少睡前兩小時吧。再熱水澡熱牛奶,放點輕音樂。」喬喬說道。

  聞言陸澤輕揚唇角,喬喬的話聽起來就像是經驗豐富,久病良醫。他燦若星辰的一雙眼眸盯著喬喬,語帶笑意地輕聲附和道:「嗯,我知道。醫囑多溝通多交流少喝茶少咖啡,適度運動放空大腦,保持樂觀心態,對嗎?」

  然後他自己回答道:「可惜沒用。」

  喬喬微微頷首,「是啊,沒用。放空大腦想得更多,還不如累到要死,就能倒頭秒睡。」

  陸澤扭頭看向窗外黑夜裡的大海,低聲應道:「是。」

  大約有那麼幾十秒的時間裡,兩個人靜靜地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視線越過小小的花圃,便是暖黃路燈下的空曠馬路,以及更遠處夜裡拍擊岸邊的海浪,誰都不想說話。很多事都不需要安慰,因為安慰本身並沒有用。

  這樣的氣氛在淩晨一兩點的夜裡,讓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曖昧。向來避開這種情緒的喬喬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起身告辭道:「我先去睡了,晚安。」

  陸澤喝光最後半瓶水,也跟著站起身來,低頭對喬喬輕聲說道:「嗯,快去睡吧。晚安,喬喬。」

  第二日喬喬睡到自然醒,發現卻是個陰雨天,這樣的天氣大家便沒有安排外出的行程。午飯後老人家都去午睡了,高明萱又在陸澤那裡碰了一頭一臉的沉默冷釘子,不高興地回房玩電腦去了。喬喬看看外面的陰雨綿綿,想著今天不能在海邊跑步了,便想開車去健身房。

  因為只租了一輛車,喬喬敲敲陸澤的門,問他下午不需要用車的話,自己就開車出門了。

  陸澤聽完喬喬的話,思考兩秒,低頭對她說道:「等等,我也一起去。」

  看陸澤的身材,喬喬猜他大概是常泡健身房的人,因此問道:「你也去健身房?」

  陸澤搖頭,一邊拿著手機搜索,一邊回道:「從來不去。」

  陸澤搜索到了一家壁球館,距離喬喬打算去的健身房也並不太遠,便收拾了裝備和喬喬一起出門了。

  兩人走到車前,陸澤伸手將喬喬手裡的車鑰匙拿了過去,「我來開車。」

  喬喬早就發現了陸澤這個習慣,基本只要是他在,他都習慣於自己當司機,並且開車沉穩規矩,不急不躁,從不做任何危險駕駛的動作。有些過去,總能在你的日常行事的習慣裡,流露出一絲痕跡。

  喬喬去了副駕駛,把自己要去的健身房和陸澤要去的壁球館都搜索一下,抬頭問陸澤:「你大概去多久?」

  陸澤沉吟一下回道:「至少三小時吧。」

  「那先去你那邊,我再開車走。我大概最多兩個小時足夠了,結束了我再開車過去接你。」

  「嗯。」

  兩人商量好了,陸澤卻沒有發動汽車。喬喬側頭略微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陸澤看著她沒說話,探身過來,右手扶住喬喬的座椅靠背,左手伸過去將副駕駛的安全帶拉了過來,低頭細心地替她扣上。

  明明只是短短一瞬的錯身而過,喬喬還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解釋道:「抱歉,在市內坐車有時候沒注意到。」她能理解對方對安全駕駛的在意。

  「沒事。」陸澤扣上自己的安全帶,發動汽車踩下油門,穩穩地開了出去。

  等車停在壁球館門口,陸澤拎著裝備下車,喬喬換到主駕駛去,搖下車窗對他說道:「你訂好了幾號球場和結束時間短信我一下。」

  陸澤點頭,兩人便暫時分頭行事了。

  等到喬喬在跑步機上設定了一小時的慢跑,一邊運動一邊聽歌一邊腦子裡還不停地思索著梁薇發過來的資料時,她大概有點瞭解為什麼陸澤說他從來不來健身房。不管是跑步機還是器械,甚至是他晚上出去大運動量的夜跑,都解決不了放空大腦這個問題。

  跑完步再拉伸一下再洗澡收拾再開車去壁球館,喬喬也還是比三個小時的約定時間到的早了許多。按照陸澤給自己的號碼,告訴前臺自己找人,喬喬很快就找到了陸澤所在的球場。

  壁球算是個新興的室內運動,好處便在於不受天氣限制,一個人面對一堵牆,不需要隊友也不需要對手,就可以進行高強度的對抗。陸澤喜歡這項運動不出奇,令喬喬意外的是,他的球場玻璃後牆外還圍了不少觀眾。

  這是喬喬第一次看到陸澤正在運動中的樣子。和平常的冷淡寡言不同,正在場地內不停奔跑,舒展手臂揮舞球拍的陸澤,整個人充滿了一種暴烈而野蠻的力量。他每次反拉手臂對著牆壁兇猛的擊球,都彷彿隱隱帶有淩厲的殺氣,讓人即使站在玻璃牆後,似乎也能感受到被擊中後飛速前進的球體與空氣之間的劇烈摩擦與熱量。

  圍觀的人裡有一個場館裡的年輕教練注意到喬喬的加入,站過來搭話道:「您好,我是這裡的教練,看您面生的樣子,第一次來嗎?」

  喬喬搖搖頭,指了指裡面的陸澤,「我在等他。」

  聞言觀眾裡的一個大叔轉過身來,興致勃勃地湊過來:「裡面是你男朋友?職業運動員?」

  喬喬搖頭否認,「普通朋友。」她想想自己知道的有關陸澤的資訊,回道:「應該不是職業運動員。」

  大叔興致不減,「那他有興趣週末來這裡兼職教練嗎?哦,我是這裡的老闆。」

  喬喬略有些愕然,不過也沒有完全替陸澤拒絕,只是說道:「我們不是本地人,大概只停留一個月就走了。等他出來您可以和他本人說說看。」

  大叔好生遺憾,如果能挖來這麼一個長相出色,技巧出眾的年輕帥氣的男教練,從生意角度上來說,絕對是件好事啊,可惜他們不在本地長待。

  但是這也不妨礙大叔欣賞的眼光,他盯著場內的陸澤和喬喬感歎道:「兩個多小時了,他就沒怎麼停過啊!你知道嗎,壁球的運動強度和運動量都很大的,場地面積小,球彈力低,球速快,球路變化莫測,對人的反應速度要求非常高!競技性很強!」

  對於宛若資深球迷的大叔的解釋,喬喬只能說,這大概就是陸澤選擇這項運動的原因了。

  場中的陸澤仍未見疲態,不停奔跑的步伐仍然靈活,閃閃發亮的汗水順著肩背處分明的肌肉線條,滾滾落入濕透的t恤內。

  整整三個小時高強度的運動,直到榨幹最後一點體力,渾身濕透大汗淋漓的陸澤躺在場地裡,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動。

  喬喬走進去看他整個人熱氣蒸騰、胸膛不停起伏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回去我開車吧?」她覺得陸澤大概都沒有力氣踩油門了。

  聽到喬喬的聲音,還躺在地上的陸澤睜開眼睛,場館上方明亮的燈光落在他眼底,熠熠生輝的樣子,他輕輕笑道:「是沒力氣開車了,但我可以睡覺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3:16

第13章 失眠淺眠好眠

  喬喬替陸澤把放在牆邊的水拿過來遞給他,陸澤坐起來一口氣灌掉了兩瓶,仰頭喝水時都有汗水不斷地順著臉側和脖頸滑下,整個人都濕透了,衣服貼在身上,顯出有力的肌肉線條。雖然不是健身房練出來那樣成塊賁張的肌肉,但是運動型的肌肉線條更加流暢勻稱而自然,充滿了力量感,健康麥色的肌膚在汗水的反射下,閃耀著光澤。

  老闆大叔看陸澤停下來了,也跟了進來,笑眯眯地問道:「陸先生是吧,我剛和你朋友聊了聊,聽說你們只在這裡待一個月,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兒當個短期班的教練?薪水好商量。」

  陸澤淡淡回道:「沒有。」

  老闆也不氣餒,繼續搭話:「陸先生看起來很專業啊,練壁球多少年了?」

  陸澤喝光水,站起來一邊收拾一邊往外走,回道:「嗯。」

  大叔一時不知如何把談話接下去了,喬喬卻有些習慣了陸澤這種一個「嗯」字通吃的回答方式。經常他不想搭理人又不想過於不禮貌的時候,就這麼回答別人的問題。你做什麼工作的啊?嗯。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啊?嗯。你打球多久啦?嗯。聽上去好像每次都是回應了聲,但卻都是答非所問,讓對方完全無法繼續談話的節奏。

  喬喬溫和地打了個圓場,和大叔告別道:「他可能太累了,我們只是過來度假的,可能不太適合短期兼職,謝謝您的好意。」

  「沒事沒事,有空多來玩,壁球是項有意思的運動,你也可以讓你朋友多教教你,我們這裡也有陪練和教練。」老闆擺擺手,畢竟是顧客,對方既然真的沒有兼職的興趣,能多來消費也是好的。

  跟陸澤一起走出球場,喬喬看這裡的設施裡有更衣室和洗澡室,便問陸澤要不要先去換洗,自己等會兒沒關係,畢竟他渾身都濕透了。

  陸澤回道:「先回去吧。遵醫囑,少吃藥少晚上劇烈運動,白天適度運動,但是畢竟這裡只有熱水澡,沒有熱牛奶和輕音樂。」

  這話是在應和喬喬昨晚針對失眠的建議了,喬喬笑笑,說道:「那你在這兒先拿毛巾擦擦頭髮吧,我去把車開到門口來,被海風一吹小心感冒了。」

  額前的髮梢還在滴著汗珠的陸澤點了點頭。

  等喬喬從停車場把車開到門口,陸澤拉門上車第一件事果然就是繫上副駕駛的安全帶。喬喬細心地將兩邊的車窗都合上,說道:「我慢點開,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陸澤合上眼睛,靜謐的側顏裡既有運動後的疲憊也有終於睏倦的滿足。

  一路開車喬喬都儘量平穩而緩速的行駛,等到達海邊別墅停車熄火的時候,她扭頭看了眼副駕駛上已經睡著的陸澤安靜的睡顏與長睫下的陰影,甚至有一瞬間猶豫是不是要叫醒他。長期失眠的人能睡著不容易,但是把他一個人扔在車裡睡覺也不是個事兒啊?

  就在喬喬還在思考怎麼辦的時候,一下午在屋子裡憋壞了的高明萱聽到汽車的聲響,跑了出來。雨早就停了,但是她居然整個下午在別墅裡就沒看到喬喬和陸澤!

  高明萱一出來就直接拉副駕駛的車門,然而身為單身女性,喬喬有良好的上車就鎖車門的習慣,高明萱沒能拉開車門,沖著副駕駛的車窗咣咣敲了兩下。

  本就失眠且淺眠的陸澤瞬間就被吵醒了,面無表情地看著車窗外的高明萱。既然陸澤醒了,喬喬也就把車門鎖打開,然後下車了。陸澤拎上裝備,也跟著推門下車了。

  高明萱是不敢沖著陸澤質問的,於是不高興地皺著眉頭沖著喬喬質問道:「你們兩個下午偷偷跑哪兒去玩了?為什麼不帶我?」她原本以為喬喬對陸澤一點兒想法都沒有,而且喬喬一直聲稱自己是不婚主義,她就放鬆了警惕,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偷偷一起出去了!

  聽到高明萱對喬喬的質問,原本無視她就要進門的陸澤卻停了下來,盯著她冷冷地回道:「為什麼要帶你?」

  高明萱幾天都從陸澤那裡得不到一句完整的話,結果上來就是這麼一句,差點又要冒眼淚了。

  對著小姑娘那點兒情緒,喬喬一邊鎖車一邊睜眼說瞎話地安撫道:「車壞了,下午我們去修車了。」反正陸澤又不會戳穿她的話。

  果然陸澤只是看了看她,不再多言地進屋去了。

  高明萱頓時感覺好點兒了,陸澤不在了膽子也恢復了,嘟著嘴巴問道:「出門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一聲?陸澤哥哥拎著什麼?他修車怎麼穿運動裝?」

  「我去修車,他去打球,我們沒一起,車修好了順路接他回來而已。那時候你們都在自己房裡午睡呢,就沒和你們說。」喬喬一一解釋。她和陸澤處事風格不太一樣,儘量還是希望場面別弄得太難堪。

  「陸澤哥哥還打球?打什麼球?我也想出去打球,他能教我打球嗎?這幾天悶死了,不是陪老人家吃飯就是陪老人家散步要不就陪老人家看電視,一點都不好玩,什麼破海邊嘛。」高明萱表示這度假一點兒都不開心,悶死了。

  「壁球,你要讓他教你你自己去找他啊。」喬喬想了想還是把這球踢回給陸澤吧,反正是他的追求者。

  「他會答應才有鬼呢。」高明萱非常不開心。

  喬喬一邊和她進屋一邊笑,原來小姑娘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哎,皓皓哥哥怎麼還不來,無聊死了!」高明萱歎氣。

  聞言喬喬一愣,掐指一算,得,那一家子明天下午就要來了,煩躁。她最近時常接到高明皓或調侃或調戲的微信,通通假裝自己沒看到不回復,對方也仍然鍥而不捨,頭疼。

  然後剛剛進屋,喬喬就一眼看到了陸澤一本正經地站在餐廳那邊沖熱牛奶的背影。和客廳裡的老人家們打個招呼,回答一下他們對自己下午幹嘛去了的疑問,喬喬便開始和大家討論晚上再去哪裡尋覓美食了。

  沖好牛奶端著玻璃杯過來的陸澤和喬喬打了個招呼,「晚飯你帶他們去吧,我不去了。」

  「好。需要打包給你嗎?」喬喬知道對方肯定是想去睡覺。

  「不用。晚安。」

  「晚安。」

  高明萱驚呆地看了看手機時間,再看看陸澤上樓的背影,五點哎?下午五點哎!晚安?晚安!

  第二天早上再見到陸澤的時候,喬喬看他神清氣爽的樣子,就知道他睡了個好覺,於是微笑問了句早安。

  陸澤回了句早安,然後認真問喬喬,她下午還要出去健身嗎?

  喬喬遺憾地舉起手機示意他看行程,表示你表哥一家今天下午到,我們下午得出去把那輛商務車還掉,換成兩輛車回來,方能坐下十個人,還得去接機,晚上還得去吃團聚年飯啊……

  喬喬頓時覺得她從陸澤的臉上,讀到了大寫的冷漠兩個字,心中一樂,真巧,看來我倆都不大喜歡你表哥一家。

  下午和陸澤一起按照時間出門去換車,喬喬事先和大家打了個招呼,高明萱就鬧著也要去給堂哥接機。喬喬一攤手,表示你和司機陸澤說。知道陸澤的性子,趙奶奶便勸道:「帶她去就帶她去吧,這幾天和我們幾個老人家一起,悶壞萱萱了。」

  「坐不下。」陸澤冷著一張臉就和喬喬出門了。

  但是等到了租車行要換車的時候,陸澤卻阻止了喬喬,沒有還掉手上這輛商務車,而是直接加了一輛五座的suv。

  「這幾天你帶你外公外婆坐你開的車吧,其他人讓他們坐我開的這輛,正好七座。」陸澤解釋道。

  喬喬微微一愣,她知道陸澤也很不耐煩應付高家那一家子人,倒沒想到陸澤願意把他們都塞在自己那輛車裡。她本來是想換兩輛大五座的suv的。

  「你先回去吧,我去接機就行了。」陸澤把suv的車鑰匙遞給喬喬,自己一個人去機場了。

  能夠少應付高明皓一會兒,喬喬表示也挺高興。清閒下來的喬喬就先一個人回去了,高明萱看到他們兩個分頭行事,陸澤甩下了喬喬一個人去接機,心中長舒一口氣,看來他倆確實沒什麼。

  然而清閒的時光卻並不長久,等到高明皓一家子進門,再聽到高明皓油腔滑調地喊她「喬妹妹,真是好久不見了啊,怎麼這麼高冷不回我微信啊?」的時候,喬喬就覺得刷刷兩聲,自己社會化的面具又加厚了兩層,才能保證禮貌而和諧的度過這個春節了。

  高明萱本已默默地接受了要和高媽媽同住一間的事實,然而高明皓卻不太樂意和他爸爸同住,「我爸呼嚕聲那麼大,除了我媽誰受得了啊?和我爸一間我還能不能睡覺了!」

  再怎麼說兒子不爭氣,高媽媽還是心疼兒子的,統籌安排道:「那這樣嘛,萱萱搬上去和喬喬住一間,我和你爸爸住,皓皓單獨住一間,男孩子大了,還是得單獨一間房。」

  喬喬樂了,空餘的那間房鑰匙在指尖輕輕地轉一圈,說道:「伯母,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叫做唯牙刷與男人不能共用。」房門鑰匙出手,輕輕地拋了過去,喬喬笑意盈盈地補充道:「對我而言,唯電腦、手機與房間不能共用。」開玩笑,和別人共用房間,相當於一整天24小時都要掛著社交的面具,那喬喬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花錢來度假了。

  幾個人盯著喬喬灑脫上樓的背影,似是有點難以接受喬喬這麼不給面子的言語舉動。高明皓皺著眉感覺喬喬和初見那時的禮貌印象不大一樣,高爸爸搖搖頭,不甚贊同地點評道:「這丫頭,太沒禮貌了,怎麼和長輩說話的,不是良配。」

  高媽媽點點頭:「兩個年輕姑娘住一間怎麼不行了?太自我了。」

  然而之所以喬喬不給面子的原因,就在於現在是四個老人家固定海邊散步的時間,並不在屋裡。而趙爺爺趙奶奶不在的話,那自然連個能勉強壓住陸澤的人都沒有。

  陸澤敲敲桌面,沉聲道:「不滿意的話,就出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3:31

第14章 救美?

  陸澤一開口就是不住就出去,頓時氣氛就冷淡尷尬了起來。正好趙爺爺趙奶奶他們掐著時間回來了,趙奶奶搞清楚狀況之後打圓場,「大過年的難得聚一聚,算了算了。你們兩口子住一間,讓皓皓和他外公住就是了,讓萱萱來和我住。」

  每次趙奶奶提到「大過年的難得聚一聚」這一類的話,陸澤多半就沉默忍讓了,這次也不例外,他便一個人上樓去了。剩下趙爺爺趙奶奶搖頭歎息,小女兒已經走了,陸澤這孩子一個人也是可憐,可大女兒也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們又能怎麼辦呢。

  等到要去吃團年飯的時候,陸澤和喬喬終於從自己的房間冒頭了。一行十個人浩浩蕩蕩地去預訂好的酒店,席間總算不再是高明萱一個人咋咋呼呼了,高媽媽也是個熱鬧的人,東邊問問西邊聊聊,撮合著兩對年輕人。因為是過年,不光高明皓喝得多,老人家們也都喝點了紅酒助助興,眼窩發熱地盯著一桌小輩們感慨地說道,就想看著小輩們早點成婚生子,抱上第四代,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陸澤和喬喬兩人負責開車,是唯一場上滴酒未沾的兩人,牢牢地閉著嘴巴吃東西,堅決不接這話茬。

  連碰了好多天釘子的高明萱抱著高媽媽撒嬌,高媽媽笑著安慰她:「沒事兒,我們來了,老人家我們來陪就是了,你們四個年輕人多出去玩玩。」

  喬喬心中暗暗吐槽,心想您還挺緊跟潮流,安排四人約會呢。

  高明皓幾杯酒下肚,就開始對著喬喬調笑起來,他是對喬喬有好感,覺得她大體上條件都滿足他的要求,但又覺得吧,喬喬也不是百分百符合,尤其是下午換房間那事兒不給面子,不夠溫順。漂亮是漂亮,但是幾次見面都不施脂粉,顯得不夠重視。身材呢,也屬於健康勻稱那種類型,而他更偏好現在主流的那種特別骨感的類型。

  高明皓笑嘻嘻地對著喬喬調侃道:「哎,喬妹妹,你吃這麼多,你看看萱萱,我覺得吧,女人還是要骨感的好。」

  喬喬笑笑不搭話,即使還在工作的時候,她也保持著一周至少兩次健身的頻率,否則怎麼撐下來五六年高強度的工作。她才懶得管高明皓怎麼看,在她眼裡,女人愛保持什麼樣的身材是為了自己開心和健康,吃貨就多吃多運動,愛美就少吃多運動,管你喜歡什麼樣的。

  看喬喬不答話,喝的有點上頭的高明皓來勁了,指指點點:「我跟你說,好女不過百,你這身高,保持在90斤左右比較合適,你沒聽過嗎?一個女人,如果連嘴都管不住的話,還能管住什麼呢!」

  喬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她只是在生活中比較平和,習慣於保持自己社會人的偽裝,不喜歡場面尷尬而已,真以為她不善言辭嗎?喬喬慢悠悠地回道:「我管的住自己的腦子不停學習新知識,我管的住自己的手只花自己賺的錢,我管的住自己的眼睛不看不該看的東西,我管的住自己的嘴不評價別人的生活。」喬喬回以一個從容淡定的微笑,「還需要我管住什麼嗎?」

  喬喬這話說的,好似在講自己,卻處處綿裡藏針地戳了高明皓的痛腳,噎得他臉色一變。

  「哎,大過年的,多吃才是好事,喬喬多吃啊!能吃是福!」團年飯永遠不缺和稀泥的,場面和諧熱鬧最重要,喬喬也就笑笑不說話,繼續吃飯了。

  在喬喬這裡討了好大個沒趣,高明皓就跟他爸一小盅一小盅地乾起白酒來,很是喝了不少。

  一餐年夜飯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直到接近晚上九點多才散席,喬喬便起身去買單了。陸澤預付的錢都放在她這裡,一般出門都是她負責結帳的。

  喬喬從服務員手裡接過帳單拿在手上迅速地一一過目,沒有問題便打算遞給前臺刷卡,然而跟在後面出來的陸澤卻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喬喬穿著長袖外套,陸澤也僅僅只是輕輕一拉即鬆,她回頭看是陸澤,問道:「怎麼了?」

  陸澤抽出她手裡的帳單,應道:「我來。」

  自從之前在b市喬喬和陸澤提過買單的事情之後,這段時間在海邊度假,陸澤都沒有過這種搶著買單的令人為難的舉動了,今天這還是第一次。但是喬喬只要略一思索,就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因為今天的帳單金額大,且多半都是酒水。

  陸澤一邊刷卡簽單一邊低聲和喬喬說道:「這筆你就不要算了。」喬喬做的許多細微處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裡。因為錢都放在喬喬那邊,即使陸澤從來就沒有過問怎麼花的,喬喬也仍然每晚都會出一份當日結算的費用開支記錄和分攤表,發到陸澤的郵箱裡。

  裡面甚至有許多周到體貼的小細節,比如她怕陸澤不好意思主動查帳,裡面列的明細憑證都一應俱全。比如她從來不是按人頭一刀切的分攤,例如車費就是一比一平分的,因為她覺得雖然自己這邊人少,但是就算陸澤一家不來,她也得租車。

  雖然喬喬知道陸澤不在意不差錢,但是她也不願意占陸澤的便宜。

  雖然陸澤沒提過他注意到了喬喬做的這些事,但是他也都記在心裡。

  這次既然陸澤主動把單買了,喬喬也就承了這個人情,不再爭執做搶著買單這種事了。

  出了酒店,微微的海風吹來,吹散了周遭淡淡的酒意,喬喬忍不住撐了個懶腰舒展一下,這樣只用穿單薄外套的天氣,暖冬的海邊夜晚,實在是閒適愜意。

  下午才租來的那輛suv的車鑰匙就掛在喬喬的左手食指上晃蕩,趁著喬喬伸手舒展沒有防備,頗有些喝多了的高明皓也伸出手來,順著她的手指便把車鑰匙摸了下來。他甚至趁機還在她手心手背上順勢摸了一把,滿是酒氣地嬉笑道:「喬妹妹辛苦了,我來開車。這款suv我想開很久了。」

  喬喬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沖著高明皓嚴肅地喝道:「高明皓!你幹什麼!你喝了酒開什麼車!」喬喬知道和喝多的人沒法講道理,但是她也不可能過去和一個喝醉的男人貼身去搶鑰匙。

  「喬妹妹你別怕啊,這麼晚了又是外地又是過年,路上都沒幾輛車,哪有員警……」高明皓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那邊本已打算上車的陸澤卻看到了這一幕,砰的一聲狠狠地關上車門,陸澤不過兩步就邁了過來,長手一伸就拽著高明皓的後衣領幾乎把他拎離了地面。

  「陸澤!大過年的你幹嘛!快鬆開皓皓!」已經在後座坐好的高媽媽看到這一幕嚷嚷道,生怕喝多的兒子被陸澤怎麼著了。

  陸澤用幾乎把高明皓的手指都要掰斷的力度,把車鑰匙奪了下來,還給了喬喬,沉聲道:「你帶老人先回去,這邊我處理。」

  高明皓的手指痛到他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酒醒了一大半,他覺得自己手指肯定骨折了!可人卻還被陸澤拎在手裡,急得高媽媽趕緊衝下車,連聲責怪道:「大過年的好好說話不行嗎?動什麼手!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這鬧得大家都下了車,高爸爸也緊張地圍過去,試圖把兒子從陸澤手里拉出來卻沒成功。

  趙奶奶在旁邊歎氣想上去勸勸,陸澤也就只聽他們老兩口的話了,卻被皺著眉頭不說話的趙爺爺攔住了。他們雖沒看到高明皓偷偷摸了一把喬喬的手這事兒,但是在車裡還是聽到了他們說的話的。

  趙爺爺沒有老伴兒那麼心軟,這真的是大外孫不懂事,大女兒口口聲聲大過年的大過年的,但是怎麼就非要大過年的喝了酒還搶鑰匙開車?借酒裝瘋?別人哪兒疼你往哪兒戳?

  雖然趙奶奶沒開口,但是看到她為難的樣子,陸澤還是鬆開了高明皓的後衣領,走過去拉開自己開的那輛車的門,從駕駛座邊上的儲物箱裡拿了一包濕紙巾出來,遞給喬喬擦手。

  然後陸澤把自己手上的7座的車鑰匙和喬喬的換了過來,低聲叮囑喬喬:「你先帶他們回家。」接著回頭安撫趙爺爺趙奶奶,「我帶他去醫院。你們跟喬喬先回去。」

  平常九點就睡的趙爺爺覺得今天真是累了,拍拍老伴兒的手,「行了,我們先回吧。」

  高明萱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陸澤現在的臉色實在是冷峻到讓人不寒而慄,還是決定跟著喬喬回家,拋棄還捧著手指哀嚎的堂哥。

  等到喬喬的車離開了,陸澤拉開車門,冷聲道:「不去醫院,你們就自己回去。」

  看陸澤真有不管他們的意思,不滿的高爸爸高媽媽才扶著痛哼的兒子去了後座。

  一頓年飯吃得不歡而散,喬喬開車時後面一片寂靜,除了歎氣聲就沒別的。外公外婆對別家的事情也不好說什麼,高明萱默默低頭玩手機。

  趙奶奶忍不住抹眼淚,當年白髮人送了黑髮人,這些年總想著就這麼兩個外孫,想讓兩兄弟互相扶持著點,怎麼就總鬧成這樣呢。

  趙爺爺拍拍她的背,開口勸道:「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該活什麼樣就什麼樣吧,我們老了,也管不了了。」

  喬喬深以為然,給看開的趙爺爺點了個贊,總是把一大家子扯在一起,又是何必呢。要知道喬喬一直不願意結婚,一大原因也在於特別不耐煩應付七大姑八大姨,何況是結婚之後,兩邊加成起來那麼多的那麼多的親戚。要不是外公外婆還在,喬喬覺得一個人過年,也不是什麼很淒慘的事情,總之比天天跑親戚好。

  而且晚上這麼一鬧,喬喬還發現了一大好處,外公外婆也看不上高明皓了,謝天謝地。

  直到喬喬打算睡覺時,陸澤也還沒回來。睡前喬喬脫外套時發現口袋裡還有東西,摸出來一看,原來是陸澤遞給她擦手的那包濕紙巾。

  喬喬微笑,把濕紙巾放在書桌上,陸澤這人冷淡歸冷淡,話少歸話少,還是挺細心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3:48

第15章 陪著你

  隔天早晨,陸澤他們總算是回來了,酒醒了的高明皓手指包得和個粽子似的,一臉頹色萎靡不振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高爸爸高媽媽一臉不虞之色,摔摔打打地開始收拾行李。

  陸澤上去一趟和趙爺爺趙奶奶談了會兒,也不知說了什麼,老兩口便沒有再下來參合勸慰了。

  等到高明萱起床梳妝打扮好了,本打算下樓吃早飯,卻看見陸澤神色冷淡地站在客廳裡,堂哥一家在收拾行李。她蹭過去期期艾艾地問道:「堂哥,你手沒事吧?怎麼在收拾行李啊,你們才來一天就回去嗎?」

  還沒等高明皓回過神來答話,陸澤敲敲桌子,對著高明萱沉聲道:「你也去收拾行李,機票都已經改簽,等會送你們去機場。」

  「啊?我……我又沒怎麼樣……」高明萱一臉委屈,昨晚堂哥和他起衝突,自己不是乖乖跟著喬喬姐回來了麼。

  正好下樓的喬喬,第一次見到陸澤如此言辭鋒利的一面。他寒徹透骨的眼神望著高明萱,冷冷地說道:「既然你這麼喜歡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這八個字,覺得特別完美,下次就記得把這八個字許願給你自己。」

  小姑娘被嚇得又眼淚往外湧了,但這次卻已經沒有老人家來打圓場了。靠在樓梯拐角處的喬喬沉默,想起那晚之後陸澤對她溫和起來話語漸多的態度,便明白當時陸澤聽到了她和高明萱的話。

  聽著高明萱在樓下小聲抽噎著解釋,喬喬轉身上樓,決定把這些事留給陸澤自己處理,她也不想去管眼淚汪汪的高明萱。喬喬一直深刻地記得一句話: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這世界確實是這樣,可是如果連尊重他人的悲痛都做不到,而是踩在別人的傷口上作樂的話,那便不值得同情了。

  喬喬在自己房裡看了會書,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拉開一看原來是陸澤。

  「我送他們去機場,需要大車,和你換鑰匙。」陸澤開口的聲音語氣,已恢復了這幾日和喬喬說話時溫和的樣子,不似剛才在樓下那麼冰冷而又銳利。

  喬喬一句不多問,把書桌上的車鑰匙遞給了他。

  等到樓下安靜下來,聽到關門的聲音和汽車發動的響聲,喬喬才開門出去,喊老人家下樓吃早飯。

  趙奶奶食不知味,外婆坐在旁邊勸她,「算了算了。這麼多年,你大女兒什麼樣子你自己都知道,又何苦呢?總不是陸澤一直想著你們,給你們花錢,陪你們出去玩。有一個好孩子就行了,是女兒還是外孫又有什麼要緊呢。」

  趙奶奶唉聲歎氣:「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呢。但是小女兒走了,就剩這麼一個大女兒在跟前,她老怨我偏心,我就想彌補彌補。哎……他們兩家經濟條件是差距大……」

  趙爺爺撫撫老伴的背,他看開了便是看開了,不再想著和稀泥。「當年那是我們偏心嗎?是,當年的遺產,我們和陸澤都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我們有權去分,我們放棄了。但是我們放棄了,她生什麼氣?偏心?我們去搶小女兒的遺產留給她,就是不偏心了?經濟條件差距大怎麼了?那是陸澤他爸拼出來的公司!陸澤當年才十八,我怎麼沒看她有點同情心!」

  趙爺爺拍了拍桌子,沉聲道:「行了,這些年我也是看透了,我還沒死呢,成天就知道惦記點遺產,我就當以後沒生過這麼個女兒的!」

  喬喬低頭吃飯默默不語,這些陳年往事,她略微一聽便能知道大致發生了什麼。身故人的遺產要是沒留遺囑的話,父母子女和配偶都是第一繼承人,如果趙爺爺趙奶奶分到了小女兒的遺產,膝下又只剩下大女兒,高媽媽有什麼心思不言而喻。

  這世上為了一套房產就可以反目成仇的家庭多了去了,社會新聞上比比皆是。何況是涉及到了大筆的家產和公司股份呢?當利潤足夠誘人的時候,亡命之徒尚且不缺,區區家庭反目,也不過是人間百態之中稀鬆平常的一態。喬喬做公司上市時甚至見多了合夥人發達後反目成仇,夫妻檔創業成功後糟糠下堂的故事。利益面前,刀刀見血六親不認的事情又少見嗎?

  喬喬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不相信婚姻不相信感情,利益與美色面前,什麼不可以分崩離析?

  不過當年趙爺爺趙奶奶放棄了大筆遺產繼承權的話,她也能理解一直以來陸澤的諸多隱忍退讓了。

  氣氛悶悶地吃完一餐飯,等到陸澤回來,趙奶奶還是忍不住問了兩句他們有沒有平安上飛機,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就回房歇息去了。

  留下兩個年輕人在客廳裡,喬喬看著陸澤略帶疲憊的神色,把烤好的麵包和沖好的熱牛奶推了過去,說道:「昨晚謝謝你。」

  陸澤搖搖頭,「不用謝。本來就是我家的事給你惹麻煩了。」他接過熱牛奶一飲而盡,望向喬喬,「你想去打壁球麼?」

  「啊?」這話題轉得太快,以至於喬喬都有些愣住了。她略有些擔心地看著陸澤,「你昨晚沒怎麼睡吧,還去打球?」

  「嗯。你去嗎?」

  喬喬想了想,看他心情不好又睡眠不足,還是決定陪他一起去,「我來開車吧,你沒睡就不要疲勞駕駛了。」

  陸澤點點頭答應,便沒有堅持自己開車了。

  兩人進了壁球館,前臺小姑娘一眼認出了陸澤,還拿出一個小本本來讓他簽名。看陸澤一句話都不想搭理的樣子,喬喬沖小姑娘笑著解釋他不是運動員,順便問道有沒有器材可以出租,以及有沒有教初學者的教練。

  陸澤低頭看她:「你請教練幹嗎?」

  喬喬回道:「訂兩塊場地啊,我不會打壁球找教練教一下,這樣你可以打你的。」陸澤打球的樣子她也見過,讓專業水準的人和初學者一起打,肯定不盡興。

  陸澤搖搖頭,「不用教練,我教你。」

  喬喬含蓄地表示:「我非常不擅長球類,不騙你,所有球類都不行,百試不爽,教起來你會崩潰的。」而且陸澤寡言冷淡的性子喬喬也覺得他應該不太適合當教練,還是花錢請教練比較好,不敢不耐煩的說!

  陸澤淺淺笑起來,低聲回道:「沒事,我不會不耐心的。」他抬頭對前臺說道:「一個球場,不要教練。」他走過去看了看提供出租的器材,搖了搖頭,「球拍也不要。」

  陸澤看不上場館提供的球拍,把自己的球拍遞給了喬喬。喬喬握著問道:「那你用什麼?」陸澤從球拍包裡抽出第二支,「我還有一支左手用的。」

  看到喬喬驚訝的樣子,他解釋道:「不是左撇子,就是兩個手都能打,不然只累一邊。」

  喬喬忍不住笑,想想他那麼大的運動量,這麼一說也挺有道理的。

  陸澤的球拍是專門定制的,確實比場館提供的要好很多,但是專業的球拍專業的教練,也完全無法拯救球類運動白癡喬喬。

  陸澤說自己會耐心,果然就挺耐心的,手把手地教她握拍,教她動作要領,教她判斷球路。

  然後喬喬揮拍出去,就剩下撿球了……並且十次揮拍還有兩三次落空的……

  半個多小時過去,陸澤半點汗都沒見到,喬喬已經累得不行了,坐在地上休息,一邊扇風一邊喘氣,「不行不行,我得承認人是有弱點的。我幾何不錯物理也挺好,但是判斷球路這種事情和我犯沖……」

  累呆的喬喬覺得自己進行了半小時的揮拍、撿球、揮拍、揮空、撿球的無限迴圈……即使後面幾乎都是陸澤在滿場替她撿球,她也覺得自己腰要斷掉了!本來就職業病,頸椎腰椎都很脆弱的好吧!

  喬喬把球拍遞給陸澤,「慢跑就是我人生運動的極限了,這絕對不是我在玩球,簡直就是球在玩我。還是你打球吧,我等你。」

  她本來就不是想過來打球的,只是看陸澤情緒不太好又沒睡覺,就陪著他過來而已。現在看看運動一陣子他似乎心情有所好轉,自己就當個觀眾好了!

  但是陸澤卻不接她遞過來的球拍,他教了喬喬半個多小時,連發球都教不會也沒有不耐煩,耐心地問道:「那我們去打羽毛球?」這邊主打賣點是壁球館,但是羽毛球作為更普及的運動,也有場地。

  喬喬坐在地上不肯起來,用誠摯的目光看著陸澤,「雖然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壁球,但是我的球類運動無能可不限於此。羽毛球乒乓球都試過,發球兩成幾率揮空,換對方餵球十球能接住兩球算好成績。」喬喬又往陸澤面前遞球拍,「真的真的,你玩吧。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我沒事跑跑步就行了。」

  「沒事,怪對方餵球技術不好。」陸澤伸手出去握住喬喬伸出來的球拍邊緣,讓她借力拉她站起來,低笑著說,「走吧,去打羽毛球,保證你接的到。」

  十幾分鐘之後的羽毛球場地,聽到前臺說那個水準很厲害的陸先生又來了,特地跑來當觀眾的老闆大叔遺憾地搖搖頭。本來以為可以欣賞到一場專業級的比賽呢,看看場內,那是啥!那是啥?

  陸澤發球穩穩當當,羽毛球高高飛起,不輕不重、准准地落向喬喬的球拍,確實是一球不落。喬喬站在那裡連步子都不用挪,就能接到球了。

  喬喬很欣慰,覺得羽毛球這項運動是比對著牆壁呼呼呼揮拍的壁球好玩多了。

  大叔很痛心,好好的力量型專業運動員水準,就站在那裡當人形餵球機器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4:00

第16章 下廚的冰山

  在旁觀的痛心疾首的大叔眼裡,這哪裡是「打羽毛球」,完全是陸澤陪著喬喬玩了半個多小時的「拋羽毛球」!平常也就慢跑一小時的喬喬確實運動量差不多了,撐著膝蓋休息,表示陸澤真的可以自己去打壁球了。

  陸澤點點頭,拎著裝備回了壁球館。老闆大叔也跟著他們回了壁球館,和喬喬一起在玻璃後牆外面旁觀。上次喬喬來得晚,只看到了陸澤兇悍的右手球技,這次全程欣賞,發現他的左手球技也不遑多讓。

  大叔眯著眼欣賞,和坐在邊上喝水休息的喬喬讚歎道:「你男朋友打得真好啊,體力也好。上次可是一個半小時左手,一個半小時右手,都很強,不當職業運動員可惜了啊。」

  喬喬一臉黑線,只能歸結為大叔記性不好,解釋道:「老闆,上次說過了,普通朋友。」

  「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大叔不以為意地看看正坐著休息大喘氣的喬喬,歸結於年輕姑娘害羞,指著陸澤的各種技術動作給喬喬當免費現場解說。

  這次喬喬沒有多等太久,陸澤也就打了一個小時停了,收拾東西準備出來找她。大叔笑著和喬喬說道:「今天小男朋友體力不行啊,才一個小時。」

  喬喬扶額,「普通朋友!而且他昨天通宵沒睡覺,再打三個小時不要命了。」

  只當欣賞了一場表演賽的大叔哼著小曲兒離開了,他還記得這個小夥子冷淡的很呢,便沒有再上去搭話。不打擾年輕人嘛,不是說昨晚通宵沒睡呢嘛,嘿嘿。

  陸澤明顯運動後心情明亮了很多,這次體力消耗不算大,他也不像上次上車閉眼就睡覺了,三不五時地和喬喬閒聊兩句。路過賣煙花鞭炮的攤販時,陸澤還喊喬喬停車過去一起看看。

  兩人下車,喬喬笑著問陸澤:「你愛放鞭炮啊?」自從表弟喬軒去了澳洲以後,家裡過年也沒有小孩,她自己已經好幾年都不怎麼記起過年還要放鞭炮這種事情了,她倒是沒想到陸澤還會喜歡。

  陸澤回望她,應道:「一般。你不喜歡嗎?」

  喬喬搖搖頭,「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時候也不喜歡嗎?」

  聽到陸澤這話,想起從前的喬喬神情微黯,良久才搖搖頭,笑道:「小時候就更不喜歡了,你見過那些調皮搗蛋的小男孩麼,手裡拿著小的鞭炮專往有人的地方扔,小姑娘越害怕他們越開心。」

  陸澤微微皺眉,問她:「炸傷過你嗎?他們家長不管嗎?」

  喬喬笑著搖搖頭,「不嚴重,小傷,過幾天就好了。那地方也沒人管小男孩這些,覺得調皮正常的。」

  陸澤不追問了,挑了一些漂亮的大型煙花類的,解釋道:「明天除夕,晚上在海邊放應該很漂亮,帶老人家高興一下,我來點。」

  聽到陸澤強調他去點煙花,喬喬笑道:「那是小時候的事,我現在又不害怕了,我來點一樣的。」又不是小孩子,害怕這種情緒有什麼用,該做的事情,就得自己去做。

  兩人抱了一堆煙花回車上,喬喬看到附近的海鮮市場邊上有不少餐廳,想起陸澤早上只吃了幾片烤麵包和熱牛奶,運動期間就只灌了幾瓶功能飲料,問他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陸澤點了點頭。

  兩個人放好煙花,決定去海鮮市場裡覓食,穿來行去,最終找了一家當地食客頗多的現場加工海鮮的店面坐了下來。這家小店每個桌上放著筆和本子,食客自己寫下來去遞單子就好。

  運動過後胃口大開的喬喬拿著功能表翻來翻去,什麼都想點。香辣味的想吃,清蒸的也想吃,蔥薑炒的想吃,蒜蓉味的也想吃,蝦蟹不能少,鮑魚生蠔也不錯,蜆子好像很肥美,但是海膽也很新鮮!墨魚粥當主食好像也很養胃啊!

  喬喬托著腮猶豫來思考去,寫寫劃劃修改一番,最終挑了自己最想吃的那一部分寫上去,海鮮打包回家就不新鮮了。

  等喬喬寫完抬頭一看,她和陸澤一人一張紙分開點單,陸澤那張紙還空空的呢,喬喬一愣,「你不點嗎?」

  「現在點。」陸澤伸手接過她寫好的紙,很快就寫好了,送去了櫃檯。

  等菜端上來,喬喬就發現,陸澤把她劃掉的那些不是「最」想吃而是「次」想吃的部分,當作他的點單給下了。

  「沒事,我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都差不多。」陸澤淡淡地回復道,拿來兩個空碗,把食物一分為二。

  喬喬禮貌地道聲謝謝,從陸澤手上接過分給她的那一份,一時覺得畫風有點不對,她怎麼覺得陸澤慢慢地已經偏離了她最開始的印象了。

  嗯,或許是因為送走了高家那鬧騰的一家子,可以過個清淨的春節了,他特別開心的緣故?

  然後喬喬就想到,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和陸澤兩個人單獨吃飯。雖然喬喬一般會隨便找點話題聊聊,以至於不太冷場,但是想想陸澤也許不愛閒聊?她就專心低頭品嘗美食了。

  結果卻是陸澤看她吃得一臉開心的樣子,先開口找到了話題,「你很喜歡海鮮嗎?」

  本打算食不言的喬喬抬頭,咬著勺子思考了一下陸澤的問題,「其實我也什麼都挺喜歡吃的,就是有點局限於中國味,川菜粵菜湘菜什麼都喜歡,就是不太喜歡外國菜,從東南亞菜到西餐都一般,從前每次出差都讓我挺崩潰。」

  聽了喬喬的話,陸澤環視了一下海鮮市場,沉吟道:「明晚除夕,不出來吃了,在家裡做海鮮?」

  喬喬跟著環視一圈,堅決搖頭,老人家都年紀大了她不希望他們辛苦下廚,而她自己不喜歡做飯不會做飯不想做飯,寧願掏錢出來吃。而且讓她處理海鮮,算了,人還是要承認自己有弱點的,除了球類運動,她必須認真地承認,她只愛吃熟海鮮,她害怕生海鮮……比如她愛死螃蟹了,但是她堅決不動手抓活螃蟹……

  看喬喬愁眉苦臉地盯著蟹鉗蝦鉗的表情,陸澤淺笑起來,低頭舀粥吃,「我會做,我來做。」

  聞言喬喬咬著勺子很是打量了陸澤一下,陸先生,真沒看出來,能做一桌子海鮮大餐年夜飯的水準?

  「一個人在家,所以廚藝還可以。」陸澤解釋道。

  「一個人在家,所以花式泡麵手藝還可以。」喬喬指指自己。

  陸澤唇角微揚,「吃完了去買海鮮,活的養一天吐了沙比外面吃更乾淨。」

  喬喬愈發肯定了,陸澤肯定是能過個清淨的春節,於是心情特別好特別好的緣故。

  吃完飯之後喬喬跟在陸澤身後逛市場,發現他居然還真的很能挑海鮮,陸澤解釋道:「上次帶他們去海島,所以比較熟。」

  陸澤挑選完畢把買好的海鮮遞給攤主,掌管財政的「戶部尚書」喬喬就拿著錢包過去付帳了,攤主大媽一邊找錢一邊笑:「你們這一看就是已婚小倆口吧,談戀愛的才會是男的付錢呢,已婚的都是老婆管錢付帳,小夥子長得俊還交工資卡,好老公!」

  對於大媽的腦補,喬喬趕緊擺手解釋,「普通朋友,只是他的錢放在我這裡而已……」

  看著攤主大媽對於「只是他把錢放在我這裡」明顯不信的表情,喬喬心想算了,我跟這兒解釋什麼呢……愛誤會誤會吧……

  而對於這種來自陌生人的誤會和調侃,陸澤更是頭都不抬,理都不理,一直拎著東西站在旁邊等喬喬付好錢再去下一家。

  喬喬收好錢,想了想老這麼誤會不好,反正現在一邊三個人,買什麼都是平分,記帳都方便,乾脆把錢直接給陸澤付好了。

  轉戰下個攤位,換成了攤主大叔看陸澤又拎東西又挑海鮮還負責付錢,感慨道:「哎,現在買菜做飯付錢都是男人來,男人娶個媳婦兒不容易啊!」

  喬喬一時有些恍惚,算了也懶得解釋了,反正陸澤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又不會誤會什麼。

  一路買來陸澤的兩個手都掛滿了戰利品才算是收工。

  等到兩個人收穫滿滿地開車回家,煙花放在屋外的走廊上排一排,把魚和海鮮養起來,老人家驚喜兼驚訝地得知陸澤要下廚做年夜飯,屋裡倒也又恢復了滿滿的融洽氣氛和過年的熱鬧感。

  喬喬看陸澤還開著冰箱檢查食物庫存是否足夠,趕緊催他上樓去補眠。

  陸澤搖搖頭,「晚上再睡吧,現在睡了晚上睡不著,作息還是調整不過來。」

  喬喬想起臨走時老闆大叔說的壁球館除夕到初七也閉館歇業,初八才恢復營業,不由得也微微皺眉,陸澤這種高強度的過量運動才能睡著的人,春節期間估計還得繼續失眠?

  陸澤低聲嗯了一下,「沒事,到時候再說。」大不了他還有安眠藥。

  第二天正到除夕當天,陸澤在廚房叮叮噹當幾小時,還真的弄出來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飯。唯一的遺憾就在於,當天陸澤翻遍了廚房,這裡就只有一件印著著名大黃鴨的圍裙。趙奶奶樂不可支地喊喬喬來教她怎麼使用智慧手機拍照留念,結果喬喬剛往廚房冒了個頭,大黃鴨圍裙就被陸澤面無表情地毀屍滅跡了,沒能留下一張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4:15

第17章 心動

  大黃鴨圍裙被陸澤及時地毀屍滅跡了,保住了他冷淡的形象。不過陸大廚做的菜,味道竟然真的很不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揚。

  做飯陸澤沒讓喬喬幫忙,她也幫不上忙,餐後她不太好意思,就幫著陸澤一塊收拾,不過廚房裡有洗碗機,倒也不需要許多勞動。

  因為老人家不可能等到晚上轉鐘十二點倒數,於是趁著春節聯歡晚會還沒開播,他們就帶著老人家出來放煙花。別墅門口的花圃裡有木質的桌椅板凳,正適合他們坐著看煙花。

  陸澤拿著煙花去隔著一條馬路外的海邊去放,喬喬陪著老人家在花圃這邊等著看。

  外婆遺憾地看著陸澤的頎長背影,忍不住拍拍喬喬的手,「陸澤這孩子多好,多般配,連飯都會做還做得這麼好吃,喬喬啊,……」

  外婆的話出不了口了,因為喬喬直接耍賴撒嬌地抱過來捂住了她的嘴,摟著她讓她專心看海邊夜幕中綻放的煙花。

  趙爺爺笑眯眯地看著陸澤一一燃放煙花的身影,「隨年輕人去吧,我們勉強也沒有用,他們自己高興就行。」他是真的看開了也放下了,從前每次過年,他們總是覺得陸澤這孩子一個人可憐,就強拴著他和大家聚在一起過春節,其實都不如這次看他這麼輕鬆的樣子。

  煙花配上海邊的夜景,溫潤的海風拂過,雖然人少,這樣的春節卻也讓人心情愉悅啊。

  一連幾日,陸澤和喬喬陪著他們從央視換到各大衛視,把所有能看的春節聯歡晚會甚至戲曲晚會都全看了一遍。喬喬一邊陪看一邊還從網上搜點吐槽的小段子當笑話講給他們聽,陸澤就默默地坐在旁邊鼓搗他的電腦,日子也是過得飛快。

  頭幾天喬喬的興致還挺高,逗人的笑話說個不停。然而慢慢地就開始越來越沉默,到了初七那天,她一個人默默地就出門了,回來的時候拎了一大袋子酒,塞進了冰箱裡,連同一個精緻的生日蛋糕。

  其實喬喬往冰箱裡塞東西的時候誰都沒看見,晚上也一個人悶在房間裡不出來。是到了晚上八點半鐘五個人固定沖牛奶的時候,外婆一拉冰箱門看到了生日蛋糕,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外公眼眶都發熱,拍拍老伴的背安慰她,「明天就初八了,哎,這孩子,這麼多年了,她媽媽農曆的生日她也總是不忘。」

  真的是這麼些年了,每年她媽媽的陽曆生日、忌日,即使是農曆生日,喬喬總不忘,也因此總是在春節假期鄰近結束的時候,一個人悶起來情緒直落谷底。

  外公心裡發堵,他想起來在報紙上看到的很殘酷的一句話,為什麼失獨很可憐呢,要鼓勵生二胎呢?因為死了一個,還有一個。這些年有兒子門對門的住在對面,他們要痊癒的快得多。可是喬喬遲遲走不出來,也許因為她只有一個媽媽。

  引到了傷心事,老兩口默默坐在客廳好久都緩不過來。趙爺爺趙奶奶也是同病相憐,哪怕是還有一個孩子在,白髮人送黑髮人,哪能不悲傷呢?歎著氣,他們讓陸澤把喬喬的外公外婆送上樓去休息。

  進門之前,外公停在喬喬門口好一會兒,最終也還是沒敲她的門,顫聲和送他們上來的陸澤說:「如果等會兒喬喬下樓了,你讓她,讓她早點睡……哎。」

  陸澤點點頭答應了,然而陸澤也失眠了。

  就像那次失眠遇到喬喬時一樣,他沒開燈,就默默地坐在落地窗邊的地上,靠著牆,看著海浪翻湧,夜色靜靜。

  只是這次當他聽到喬喬下樓的聲音時,他沒有出聲喊喬喬。情緒低落的喬喬也沒有注意到他仍和上次一樣,坐在落地窗邊的地上,靠在那片模糊的陰影裡。

  他看著喬喬拉冰箱的門,看著她取蛋糕和酒,然後看著她出了門,陸澤抬腕借著外面昏黃的路燈看了看時間,准准午夜十二點。喬喬其實也沒去哪兒,她就只是去了門口的海邊,坐在那裡,點燃一支生日蠟燭,然後喝悶酒。

  失眠的陸澤靠坐在陰影裡,沉默無聲地透過落地窗,凝視著坐在海邊的喬喬一罐接一罐的喝酒。她的腳邊放著兩個袋子,左邊袋子裡放著滿滿的酒,喝完的空罐放進右邊的袋子裡。於是右邊的袋子漸漸高起來,左邊的袋子漸漸矮下去。

  喬喬就那樣沉默地看海,陸澤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喬喬的背影,直到他回過神來看手錶時,已經夜裡淩晨三點了,而喬喬還在喝悶酒。

  這樣的時刻,他本不想去打擾喬喬私人的情緒,可是夜深露重,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喝悶酒實在很危險。陸澤默默起身,推門出去。

  坐在海邊的喬喬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時,第一時間卻沒有回頭,而是反射性的左手握住了胸前掛著的哨子,右手握住了緊貼身側放著的防狼噴霧。

  看到喬喬警惕的動作,陸澤忍不住唇角微揚,頗感欣慰。

  「喬喬,是我。」陸澤低低地出聲喊她的名字。

  聽到熟人的聲音,喬喬頓時放鬆下來,鬆開了雙手後,迅速地用手背擦了擦臉。她很快整理好情緒,回頭已經能給陸澤一個禮貌的微笑和正常的語調,「怎麼了?」

  「太晚了,我怕你危險。」

  喬喬一頓,「謝謝。我沒事。」

  陸澤明顯不能放心,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喬喬看陸澤在她左邊坐下,第一時間仍記得細心地把裝酒的袋子從左邊挪到了右邊,儘量放的離陸澤遠一些,怕酗酒這事引起對方的不適或痛苦的回想。

  然後她微笑回道:「我真的沒事。這裡是市區的海濱居住區不是野海灘,背後都是有居民的臨海別墅,我隨身帶著防狼噴霧,我身上掛了哨子,我手機就在手邊,快捷撥號就是報警電話。我很好。」

  「喝醉了就不能保證了。」陸澤低聲說道,他早就注意到了她挪開酒的舉動,「你想喝就喝,不用管我,喝夠了我帶你回去。」

  這次喬喬是真的笑了,她望向陸澤的目光閃閃發亮。

  「我不會醉的,我也不是喝多了才說自己沒醉的。」喬喬低頭扯扯腳邊裝酒的袋子,「畢業定了工作之後,我就知道商業場合我就算不愛喝,以後少不了喝酒。我自己關在租的房子裡,把所有的酒都試過。啤酒多少,白酒多少,紅酒多少,混酒多少,我能喝多少,我都知道。」

  喬喬抬頭望向陸澤,「所以你回去吧,我沒事的。我就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過兩天自然就好了。」

  陸澤那雙在黑夜裡亮如星辰的墨色眼眸,似有許多情緒想表達,專注地凝視著喬喬。她真的是一個不需要別人照顧也不需要別人保護的姑娘,是一個人就能活得很好的姑娘。她甚至連他帶出來的外套都不需要,因為她知道夜裡的海邊冷,記得加了衣服再出來。

  陸澤不再說話也不再勸她,就只是在夜裡的海邊靜靜地陪著她,任憑喬喬怎麼說自己一個人沒事,也仍然固執地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望著夜裡的海浪,擋住來自她左側的海風。

  喬喬無奈地笑笑,對著如此固執的陸澤無可奈何。她伸手輕輕地撥弄腳邊已經熄滅許久的蛋糕蠟燭,低聲說道:「我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來海邊,因為從前媽媽總念叨想看看大海,卻又節約省錢不肯來旅遊,而我又沒有錢帶她來。可是等到我有錢帶她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喬喬說這句話的聲音,是越來越輕的,輕到最後她的尾音幾乎飄散在了海風裡,可是陸澤聽見了。

  喬喬說完這話之後,許久許久的時間裡,陸澤都沒有回一句話。喬喬忍不住輕笑,覺得自己把場面弄的很尷尬。受不了這漫長的安靜與沉默,她扭頭望向彷彿雕塑一般坐在她身邊的陸澤,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陸澤開口的聲音低沉而喑啞,深邃的眼神望著她。一個故事,大概就是喬喬的過去吧。如果她需要傾訴,那他就聽。

  但喬喬開口,講的故事卻出乎他的意料。

  她語氣平靜地說:「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看書,看過好多好多故事書,最喜歡的是兩個童話。」

  「第一個呢,是兩隻猴子的故事。從前,有兩隻受傷的猴子。一隻呢,默默地把自己受傷的肚子縫起來,慢慢的傷口結痂了,它也就好好地活下去了。另一隻呢,有小兔子路過,小猴子就把自己的傷口翻出來求安慰,小兔子小兔子,你看我受傷了。小兔子探過頭看看傷口,哎呀好可憐,摸摸。然後小兔子蹦蹦跳跳地下山找食物去了。然後大象路過,小猴子又把自己的傷口翻出來求安慰,大象大象,你看我受傷了。大象看看傷口,啊好可憐,抱抱。然後大象甩著鼻子找水喝去了。然後小狗路過,小猴子又把自己的傷口翻出來求安慰……然後呢,這隻小猴子就因為傷口感染,死掉了。」

  「第二個呢,是一隻小蝸牛的故事。從前,有一隻小蝸牛,它想和小夥伴們一起玩,可是背上的殼好重好重,讓它爬的好慢好慢,於是它很委屈很委屈地去找媽媽。媽媽媽媽,為什麼蚯蚓弟弟就不用背著殼呢?媽媽摸摸小蝸牛的頭,因為蚯蚓弟弟遇到傷害了可以鑽進地裡,有大地保護它啊。小蝸牛又很委屈地說,可是蝴蝶姐姐也不用背著殼啊?媽媽拍拍小蝸牛的背,因為蝴蝶姐姐遇到危險了可以飛上天,有天空可以保護它啊。小蝸牛很受傷,那為什麼大地和天空都不保護我呢?媽媽就微笑著說,所以我們有殼啊。」

  陸澤側頭看著喬喬凝於長睫上的水霧,看著她眼中灑滿的細碎星光,他甚至想好了去聽一個悲傷的過去,想好了要借給她肩膀去靠著哭泣。

  可她沒有哭,她只是微笑著給他講了兩個童話。

  一個別總是撕開傷口求安慰,就會痊癒的童話。

  一個雖然沒有人保護我們,可是我們有殼的童話。

  她一直強調著,陸澤,我沒事,我不需要安慰。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我自然而然就好了。

  陸澤終於起身而去,喬喬以為陸澤總算肯還給她一片自我發洩的空間,然而半罐酒下肚,陸澤的腳步聲又在身後響起。

  「已經淩晨四點了,通宵失眠,吹海風,過量喝酒,對身體不好。」陸澤遞過來裝在保溫杯裡的熱牛奶,他想起自己曾說喬喬對於失眠經驗豐富,久病良醫,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喬喬無奈失笑,最終還是把熱牛奶接了過來。她想可能陸澤還是不太喜歡別人酗酒,那就算了,喝牛奶就喝牛奶吧。

  然後她捧著熱牛奶慢慢喝了幾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緒激動酒勁更容易上頭的原因,就真的開始覺得睏了。

  陸澤彎腰把淺淺睡著的喬喬打橫抱了起來,喬喬縮在他的懷裡還微微調整了一下位置,將臉貼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直到感覺不再有吹來的海風才乖乖睡了過去。陸澤抱著她往別墅的方向走去,邁步平緩穩重,害怕吵醒懷中的姑娘。

  就著路邊暖黃的燈光照射,陸澤低頭看著懷裡喬喬睡著的側顏,明明耳邊更響亮的是夜裡拍擊岸邊的海浪聲,他卻彷彿只聽到了胸前心口處喬喬安靜的呼吸聲。

  陸澤覺得,這呼吸,彷彿在敲他的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4:36

第18章

  陸澤小心翼翼地抱著喬喬把她送回了臥室睡覺,又返身去海邊收拾殘局,將殘酒與蛋糕一一收拾乾淨,再把剩餘的東西裝好,放回喬喬的臥室裡。他儘量不發出聲響,怕吵醒因為牛奶裡的那少少的四分之一片安眠藥而勉強睡著的喬喬。

  把一切收拾妥當,再把喬喬身上的薄被替她捏好,陸澤久久地坐在床側凝視著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喬喬靜謐的睡顏。

  他不是天生冷淡寡言,他只是見慣了別人因利而有所圖。他也已經習慣一個人很久了,久到覺得生活並沒什麼熱情,也沒什麼意義。結不結婚沒什麼意義,生不生孩子也沒什麼意義。少一個人類結合繁衍而已,又有什麼呢?碌碌一生,終逃不過生老病死。哪怕沒有結婚生子沒有後代,也不過就是少一個立碑人而已,自己死都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他困於這種情緒快十年了,冷冷淡淡地對待人生,按照預設的軌道慢慢生活,時常失眠,因為夜裡特別容易讓人思考,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然而此刻他心中卻燃起了一點星火,覺得這一生,想要陪伴一個人,保護一個人,與她攜手,陪她終老。

  這燃起的星火,可以燎原。

  陸澤右手食指的指腹溫柔地撫過喬喬的側臉,臉上癢癢的感覺讓睡得並不安穩的喬喬微微皺眉又翻了下身。陸澤收回手,看喬喬終於轉了個身繼續安靜地睡過去,才起身輕輕地出去帶上了房門。

  大約到了早晨九點左右的樣子,不過時夢時醒斷斷續續睡了幾個小時的陸澤,被不停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了。他微皺著眉拿起床頭櫃上自己的手機,並沒有來電顯示。

  但是手機鈴聲還在唱歌,陸澤自己用的是手機自帶預設的鈴聲,所以在響的並不是他的手機。

  陸澤略微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抱喬喬回來的時候,因為她迷迷糊糊快睡著了手裡的手機虛握不住,他就把喬喬的手機裝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後來便忘了給她放回房間裡。陸澤起身把外套裡的手機拿出來,上面不停閃爍的來電顯示是「社區物業-舊」,來自家鄉a市的電話。

  因為時間耽誤的太久,電話已經自動掛斷兩次了。然而不過三秒立刻又開始響,顯得對方非常急迫的樣子。

  陸澤不知道喬喬睡醒了沒有,但她今早淩晨四點多才睡,他不想為了物業的電話去吵醒她。但是物業不停地重撥電話過來,也許是房子出了什麼很緊急的事情,比如漏水一類的,所以陸澤先接了起來,想看對方有什麼事,再決定什麼時候轉達。

  電話剛剛接通,陸澤還沒來得及表示自己不是本人,對方就迫切惶急地道:「江小姐,麻煩您能不能來一趟?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您爺爺奶奶和後媽一大清早找了開鎖公司要給您的房子開鎖,我們給攔了下來。他們現在坐我們這兒鬧了好久了,不讓開門就不肯走。但是這又是老人又是大肚子孕婦的,又是您家裡人,陳片警都說沒法管!您能不能來一趟?」

  對方一串連珠炮似的話,陸澤甚至都沒找到機會打斷,直等到對方一氣說完了,陸澤才淡淡回道:「你打錯了。」

  陸澤俐落地掛斷了電話,想來這是社區物業撥錯了業主的號碼,還好沒把喬喬吵醒。

  那邊通話的人聽到這邊是男人接電話的聲音,本就是一愣,再聽到陸澤說打錯了掛斷了電話,急急忙忙把手機號檢查了一遍,沒錯啊。突然那人反應過來,拍拍自己腦門,重撥了出去。

  陸澤聽到鈴聲再起一看,還是剛才的電話,再次接通,對方不等他說話,急急忙忙喊道:「別掛!別掛!我沒打錯!江喬是曾用名,我找喬喬,喬小姐。喬小姐在嗎?」

  陸澤微微皺眉,淡淡回道:「暫時不在,等她方便的時候,會回給你。」

  「那麻煩您讓她儘快,一定要儘快啊!」

  陸澤掛掉電話,沉默不語地去喬喬的房門外,靠著牆等了良久良久,一直等到睡到自然醒的喬喬拉開了房門。

  睡醒的喬喬剛一出門,差點和外面等著的陸澤撞了個滿懷,趕緊收住腳步。但是兩人距離靠得太近,近到她得努力仰著頭才能看到陸澤,喬喬有點迷茫地問看起來明顯在等她的陸澤:「怎麼了?」

  陸澤看著喬喬疑惑的臉上似乎還帶著點剛睡醒時懵懵的樣子,他忍不住伸出空著的右手,撥了一下喬喬額前略微散亂的碎髮。他低頭淺笑眉眼溫柔,完全不似從前寡言冷淡的樣子。

  陸澤帶著暖暖體溫的指尖輕輕拂過喬喬的額頭,驚得她忍不住閉了閉眼,小小地後退了一步,背便抵到了房門上。剛睡醒的喬喬伸手捂住被陸澤輕輕拂過的額頭,對這種親密的肢體接觸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了?陸澤一直以來還是非常注意控制距離的,攔住她付帳時會隔著外套長袖輕輕拉住她的手腕且一拉即鬆。把坐著的她從球場地上拉起來時,也是握住球拍的邊緣讓她借力站起來,而不是直接伸手握她的手。

  所以,現在怎麼突然?呃,這麼一想昨晚居然還真的喝的有點斷片,她怎麼不記得她怎麼回來的了?發生了什麼?

  看喬喬驚訝的樣子,陸澤收回了懸在空中的手,只是指了指她的額頭,低聲道:「瀏海有點亂。」陸澤的聲音如往常一般低沉而又磁性,但語調卻不似平常冷冷淡淡,而是帶著些微溫和與寵溺,如同暖暖的絲絨一般拂過耳側,讓人有些癢癢的。

  唔,好吧。聽了陸澤的解釋,喬喬趕緊用手自己撥了撥劉海,心想可能酒勁是不是還有點沒過去,好似有點幻聽了……對別人的聲音表情大概判斷的有點不準確。

  「睡得還好麼?」陸澤聽著喬喬的頭頂,低低問道。

  「挺好的,都沒做夢。」喬喬放下整理劉海的手,有些疑惑地問道:「昨晚我喝多了嗎?我怎麼不記得我怎麼回來的?」

  陸澤不置可否地回道:「你睡著了,我帶你回來的,東西都放在你房裡的書桌上了。」他把手機遞出去,「手機忘了給你,剛才有物業不停地給你打電話,我就先幫你接了。」

  喬喬疑惑地接過自己的手機,「物業?」

  「嗯,對方讓你儘快回電話。」

  喬喬劃開螢幕點開通話記錄,看到具體號碼,不禁眉頭微皺,和陸澤打聲招呼,便轉身回自己房間回電話了。

  電話接通後,對方見聯繫到了業主,如釋重負,把和陸澤說過的話再次重複一遍,喬喬忍不住把額頭輕輕地抵在牆上,一時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為什麼非要是今天?

  「江建國呢?你們聯繫他了麼?」喬喬似乎連喊出這個名字,聲音都有些微澀與沙啞。

  「聯繫過了,一直關機。哎,這個,這個,您後媽說,每年到了初八開始這幾天,您父親就鬧失蹤,幾天不接電話找不到人。她現在懷了兒子都還是這樣,所以這個……這個……對方孕婦又情緒激動,我們實在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不管是「父親」還是「後媽」,這些稱謂對喬喬來說,都是強烈的刺耳,尤其還是今天這樣的日子。但物業的工作人員也是無辜的,喬喬閉眼努力地平復情緒,不想遷怒於別人。

  良久她才艱難而又沙啞地開口問道:「她懷孕了?」

  「是,說是四個月了。所以我們是真為難,說懷的還是個兒子,孕婦要是在我們這兒怎麼著了,這真是……」

  喬喬閉了閉眼,「他們就是要開鎖搬進去?」

  「對。我們說沒有房產證給攔下了,但是他們拿著您父親是戶主的戶口本扯皮……」物業也是為難,喬喬家當年一場鬧劇他們和陳片警都知道,現在房主是喬喬但是她戶口早就遷走落戶b市了,而她父親,前任房主的戶口卻一直沒遷出。兩個老人一個孕婦,擱哪兒也是惹不起的主,怎一個亂字了得。

  和物業大致瞭解了情況,喬喬掛斷了電話。猶豫良久,她慢慢地開始輸入11位手機號碼。連絡人早刪了,然而號碼卻一直沒忘。撥通過去,果然是關機。

  喬喬最終留下短信,「江建國,回電話。」

  簡單地收拾一下,訂了最近的航班,喬喬打算回去a市了斷這些再次浮起的陳年往事。

  明明已經過了許久,喬喬再次拉開房門,陸澤仍然立在外面。已經恢復平靜的喬喬和陸澤提到自己要回a市一趟,麻煩他照顧一下老人家,並且瞞住他們,告訴他們自己回b市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陸澤卻表示自己正好也有事要回a市,老人家平時也是自己獨立生活的,有錢有手機,他們兩個不在應當也沒有大礙。

  陸澤回去有什麼事喬喬也沒有問,兩個人便一起下樓去了,面不改色異口同聲地撒謊。喬喬說今天初八公司有急事,要回b市一趟,陸澤也說是公司有事要回去一趟。工作是正事,再看喬喬沒有和往年的初八一樣低沉許久,而是有工作佔據心思,老人家也挺高興。

  不論是去機場的路上,還是飛行的旅途中,喬喬一直看著窗外默默不語,陸澤也不說話,只是坐在她旁邊,沉默地陪著她。

  待到飛機落地,喬喬本打算和「說自己正好也有事要回a市」的陸澤分頭行事,陸澤卻輕輕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

  之前高明皓念念不忘的那輛閒置的越野車,出發之時就被陸澤一直停在機場的停車場裡。喬喬客氣地搖搖頭,「不用了,我計程車就好,我還要去別的地方。」

  「去哪裡都行,我送你。」

  看陸澤堅持的樣子,喬喬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腕答應了,她現在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爭執。

  出了機場撲面而來的冷冽空氣,實在與海邊的暖冬不同。走進停車場,遠遠地就能看到陸澤那輛異常彪悍硬朗的體積遠超普通車型的越野車。

  即使心思有些亂的喬喬也仍忍不住想到,從前看陸澤開這種風格的車只覺得和他氣質有些不符,現在才會想到,這款國內少見的昂貴車型,最出名的特色是異常的抗撞,甚至可以防彈。而高明皓之前提過,陸澤買了一模一樣的兩輛,b市開的也是這款。

  陸澤的過去,在這種心思異常敏感的時刻,悄悄地紮了一下喬喬的心。

  喬喬需要先回一趟外婆家,陸澤便送她過去。路過門衛的時候,喬喬卻被喊住了。門衛大爺和喬喬說,過年的時候,有孕婦來找過她,大爺說喬喬她們一家去海邊度假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才回來,對方卻什麼口信也沒有留下就離開了。

  深吸一口氣,喬喬點頭表示知道了,去外婆家裡,把積壓六年多未曾碰過的房產證取了出來。

  陸澤再把喬喬送回她從前長大的社區,到了社區門口,喬喬便喊陸澤停車,「這裡就好了,我走進去就行。你去忙你的吧,謝謝你送我過來。」喬喬想解開安全帶下車,卻被陸澤阻止了。

  「我陪你去。」陸澤探身過來,把副駕駛的安全帶又替她繫上了,「我沒有別的事,物業的電話是我先接的,所以我都知道了,我陪你去。」

  喬喬愣愣地坐在副駕駛上,所以陸澤專門飛這一趟,就是為了陪她?陸澤在低頭幫她扣安全帶,兩人之間不過相距數釐米,安靜的車內呼吸可聞。

  「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我一個人可以處理。」

  扣好副駕駛的安全帶,陸澤抬頭看著喬喬,深邃的眼神裡似有疼惜,低聲道:「我知道你一個人可以。」他伸手摸摸喬喬的頭頂,「但是我堅持。」

  喬喬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仍由陸澤重新發動車,送她進去。

  回過神來的喬喬指引著陸澤在社區裡穿行,不一會兒就遠遠看到一棟居民樓前坐著好些人,兩個老人和一個孕婦穩坐如泰山,旁邊還有人在不停地勸。

  「你別陪我下去了,我一個人下去就行,其實就是點私事,不會怎麼樣的,沒關係。」喬喬對陸澤說道。

  停車熄火,鬆開安全帶,陸澤扭頭認真地和喬喬說道:「對方是老人是長輩是孕婦,對你動手你怎麼辦?」有時候單身女孩子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沒有威懾力,搶劫的會挑單身女孩子下手,猥瑣的會挑單身女孩子尾隨,就連跑裝修如果你一個單身女孩去談價,人家都要多宰你兩刀。

  陸澤的擔心讓喬喬輕輕微笑,她一直打算一個人過一生,對這些早有心理準備,如果這些都處理不了,又談何堅持獨身呢。

  可惜陸澤固執起來也是很固執,不論喬喬怎麼說自己一個人可以,他都是不聽的。就像昨天在夜裡的海邊,固執地一定要坐在她旁邊一樣。

  沒轍的喬喬只好讓陸澤又開車出來,在社區外面找到了一家裝修公司。喬喬進去就問道:「我需要鐵條封門,最快的速度,麻煩找儘量壯一些的焊工過來。」

  這要求就有點令人側目了,對方有些猶豫,這是要幹什麼?拆遷糾紛嗎?

  喬喬拿出房產證,「我的房子,我需要把門窗都焊起來,越密越好,你可以帶人先和我去物業確認我是業主再焊門。兩倍價格。」

  這種快錢,還是業主本人的房子,那便沒問題了。包工頭喊來幾個壯實的焊工抗上鐵條,便和喬喬他們過去了。

  到了物業那裡,給喬喬打電話的那個工作人員李大叔,大冬天的累得滿頭是汗正在吃速食麵。「江……哎,喬小姐你可算來了。這是幹嘛?要封門?這套房子你不要了?哎……好吧好吧,這麼多年你也沒住過……」

  李大叔和包工頭帶來的幾個焊工確認了喬喬是業主,喬喬便先預付了一半的訂金,讓他們當自己是去裝修的,直接上樓封門。

  喬喬的爺爺奶奶和後媽原本是坐在樓梯門口堵門不讓進出的,然而幾個五大三粗的精壯漢子一臉彪悍地扛著鐵條說別耽誤他們進去給別家裝修,看上去就駭人的很,他們便老老實實地挪開了。

  封門的工人已經上去了,喬喬便過去了,陸澤依然沉默而耐心地陪伴在她身邊,不說話,但也不肯離開去車上等她。

  看到喬喬過來,她的爺爺奶奶和後媽一時竟說不上是激動還是怨憤,再看她身邊還有個出色的年輕男子,開的車一看就價值不菲,更是情緒複雜。

  江爺爺先開了口,倒也沒衝突,而是感慨萬千地指了指兒媳婦,「江喬哪,看看,你新媽給你懷了個弟弟,我老江家可算是有後了。」江奶奶扶著看上去不過三十多的懷孕兒媳婦,張芳撐著腰沖喬喬笑笑,「江喬,我們沒有惡意的。就是聯繫不上你,去你家那邊門衛說你們去海邊度假一個月,你的手機號我們也沒有,這不是沒辦法嘛。」

  一直以來喬喬總是儘量溫和禮貌地維持場面,從不卸下她社會化的那張面具。這是第一次陸澤看到她如此激烈而棱角外露的一面,喬喬冷眼看著自己的親人來和自己打招呼,連一絲客氣都欠奉,「別喊我江喬,我不姓江。這套房子也不姓江。還有什麼事?」

  聽到樓上傳來突突突的焊門聲,幾人臉色一變,卻不敢衝上樓去直接阻止那幾個看起來就一臉兇悍的工人,畢竟懷著身孕,孫子最大。挺著肚子撐著腰的張芳柔柔弱弱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江喬,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呢。我肚子裡的也是你親弟弟啊,也是你爸爸的親骨肉啊……當年的事我也付出代價了,養了這麼些年才懷上第二個,就不能當事情都過去了嗎?」

  看著張芳如同依人的小鳥一般柔弱著梨花帶雨著,喬喬也懶得糾正對方她的名字了,因為她發現,不管對方喊她江喬還是喬喬,都讓她覺得噁心。喬喬回以一個平靜的笑容:「告訴我要有個親弟弟了,還有什麼事呢?」

  張芳猶猶豫豫地哭訴道:「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本來就和公婆一起住,現在我懷孕了,再加上你爸,那個兩室一廳擠得是滿滿當當。等你弟弟生下來,我娘家人來照顧月子住哪裡?你弟弟怎麼辦?你是不知道啊,現在養個孩子有多貴,奶粉尿布,上學讀書,學區房。這還是老江家的獨苗,長大了連個娶妻生子的地兒都沒有。你也心疼心疼你爸,他都多大年紀人了,還在外面奔波,課餘還得兼職賺錢,他也沒忘過你媽啊,每年到了初八人都找不見,當年這套房子給了你,你說改姓就改姓,你爸也沒說把房子收回來啊。這要不是真的生活艱難,我們也不會來找你。」張芳揉揉哭地紅腫的眼睛,拍拍婆婆扶著自己的手,歎道:「我知道你心裡其實是個孝順孩子,說帶外公外婆海邊玩一個月就玩一個月,花錢都不眨眼的。你看你現在長大出息了賺錢了,戶口也落在b市了,這邊兩套房子扔在這裡空著,連個租金都不賺,與其空著,不如讓你爺爺奶奶搬過來享個清福啊。」

  一邊哭泣一邊伶牙俐齒,一邊示弱一邊強調懷的是你弟弟,一邊說心疼她爸這些年辛苦一邊說房子空著不如孝順爺爺奶奶,話裡話外一頂血緣加一頂孝道的大帽子扣下來,又年輕又柔弱,話說的也好聽,難怪她爸當年呢。

  喬喬看著張芳表演哭訴夠了,微笑著回復:「生活艱辛,養兒養老養家不易是吧?怕什麼呢?有情飲水飽啊,你有真愛啊!有真愛的人,不怕世俗不怕流言不怕一紙婚書不怕家有妻女,什麼都不怕。住什麼房子呢,風餐露宿街頭也值得啊!」

  如此尖銳的喬喬,刺的張芳臉色一白,扶著肚子就開始哼了。婆婆心中著急她肚子裡的獨苗江家的根,趕緊扶著她找地方坐下來,江爺爺被這話刺的面紅耳赤,往前一步怒道:「不肖!江家白生了你這個賠錢丫頭!」一步還沒跨過來,陸澤整個人往喬喬面前一擋,光是身高就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讓老人家半步又收了回去。

  江奶奶訥訥地看了一眼陸澤,「喬喬啊,這是你物件啊?」其實喬喬本來就是江喬的小名,奶奶喊起來也並無不順。

  冷淡的陸澤根本不搭話,只是面無表情地擋在了喬喬的面前。喬喬也不可能挑這時候去解釋陸澤不是她男朋友,他們便誤會了。

  張芳看看陸澤俊美頎長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嫁給一個大自己十幾歲的男人,如今卻連住的房子都緊緊巴巴的,不由得悲從中來,抹著眼淚說道:「江喬,你看你現在男朋友開的一輛車都夠我們幾套房子了,又何苦這樣為難我們呢。」

  喬喬根本不屑於和她進行這種口舌之爭,剛要開口,手裡的手機響了,喬喬拿起來一看,即使是11位沒有留存的手機號,她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接通電話,那邊的聲音激動而顫抖,「喬喬,喬喬……你終於給爸爸打電話了……我就在你媽媽的墓前呢,今天是她農曆生日,爸爸沒忘……」

  喬喬忍不住閉了閉眼,冷聲道:「江建國,她不需要你的這種記得。你現在這種情緒,不過是為了讓你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喬喬掃了一眼張芳的肚子,「你老婆和你父母現在在我這裡鬧房子,你如果不能儘快過來把他們帶走的話,我就不保證什麼了。畢竟二十幾年來覺得沒有兒子,就等於人生白過、愧對祖宗的人是你們江家。」

  喬喬這話說得,江建國的聲音立刻著急起來,「喬喬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我馬上過來,你……你後媽她肚子裡是你弟弟啊……」

  聽喬喬掛電話最後說的那句話,張芳被氣得夠嗆,也不裝哭了,「什麼叫做不保證什麼?江喬,你別欺人太甚!你別以為我不懂法,後來我研究過了,當年你媽媽過世的時候,那些財產應該先夫妻平分,再平均繼承!你身為女兒只有八分之一的繼承權!你憑什麼拿一套房?但是你爸給你了!你居然還這麼說,白眼狼!」

  喬喬溫柔地笑笑,「難為你還研究了繼承法。嗯,我也研究過,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我二十一歲那年就立了遺囑,還是效力最高的公證遺囑,確保我哪天死了,遺產一分錢也不會留給冒出來的弟弟,開心嗎?」

  這話說的,讓他們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誰也沒想到當年21歲的喬喬會去立遺囑,但是喬喬自己卻想到了。她甚至早已預見了自己想要獨身一輩子的將來,一眼望到了自己死後可能次序最高的繼承人是同父異母的弟弟,然後立了個遺囑。

  然而有個人,在18歲那年做過和她一樣的事。

  陸澤輕輕握住了喬喬的手。喬喬微微掙脫,卻掙脫不開。陸澤一直沉默不語,尊重她之前在車上表達的意願,並不參加她的家事。只是在對方激動起來的時候站在前面遮住她,只是聽出了她淡笑語氣下的哀傷,然後溫暖有力地握住了她。

  等到江建國趕到的時候,第一時間從車上衝下來,緊張地檢查張芳的肚子,「疼不疼?去不去醫院?孩子有事嗎?」張芳氣得錘他,「每年都玩失蹤!就你有良心!你看看你生的狼心狗肺的女兒!你好心好意留一套房子給她,她倒是年紀輕輕立了遺囑,就為了防著她弟弟!」

  江建國唯唯諾諾地應著,有點期待,卻又有點害怕見到多年未見的女兒。他還記得當年在這套房子裡,一臉木然的喬喬對他說,江建國,我要改姓,遺產裡我要這套房子,條件你可以開,另一套和車和現金你都可以拿走,但是我要這套房子。

  當時頭痛欲裂的江建國拿她沒辦法,便同意了。張芳肚子裡是兒子啊,張芳小他十幾歲,她也只是想要個名分而已,他也只是想離婚而已,怎麼知道就鬧到了這樣的地步。

  從那天起,她不再姓江,也再沒有喊過他一聲爸爸。可惜張芳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保住,直休養了這麼些年,才又懷上了,好在又是個兒子。

  身為家裡唯一的頂樑柱,江建國至少對內說話還是頂用的。他把父母和妻子塞進車裡等他,自己去和喬喬溝通。

  坐在前座的張芳心中氣悶,她也不過大喬喬八歲而已,當年看江建國兩套房,又有車,中專當個語文老師一派儒雅范兒,說話有內涵,時不時帶點外面的課還有外快,覺得年紀大一點也無所謂,正好疼人啊。哪知道現在覺得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優柔寡斷,高不成低不就,年紀大了以後事業也沒奔頭了,難道以後真的就和公公婆婆擠在一套房子裡?

  再看看自家開了上十年的破舊小轎車,再對比看看邊上停著的陸澤的越野車,心中愈發不平了起來,覺得當年的好條件也不過如此。

  終於把父母和懷孕的妻子塞進了車裡,江建國回頭,看到喬喬在給焊門的工人結算。再想到妻子給自己抱怨,說喬喬立了遺囑防著他,對爺爺奶奶說話也不客氣,不由得也有些憋悶。他歎口氣道:「喬喬,你何苦呢?把門窗都焊上,這套房子還要不要了。他們也不過就是看這裡空了六七年,你又不住又不租,便想空著也是空著,爺爺奶奶住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你過戶。」

  喬喬充耳不聞,彷彿眼前就看不到他這個人一樣。江建國也氣悶,憋了好多年的話想吐個乾淨,「當年的事情全怪我嗎?我和你媽媽有共同語言嗎?我看的書說的話她都不懂,每次我們父女兩圍著書房打轉,她就只知道圍著廚房打轉。我們兩個人根本沒法交流。沒有感情的婚姻是沒法長久的,我只是想離婚而已啊……她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突然走了,我也沒想到啊……」

  自他出現以來,喬喬第一次正面看著他,「江建國,你娶她的時候她就大你三歲你說女大三抱金磚,是你自己後來喜歡上了年輕你十幾歲的。你娶她的時候誇她愛圍著廚房灶台賢慧,是你自己後來喜歡上了陽春白雪的小白花。你娶她的時候她身體挺好,是你後來為了要兒子她流產了三次身體搞垮了。你說你和她沒有共同語言,你娶她的時候,你不知道嗎?你說她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你不能等我回來了再和她提離婚嗎?那個兒子就讓你那麼等不及?那你當年怎麼不在結婚之前和她說清楚呢?你怎麼不在我落地發現是個女兒的時候掐死我呢?」

  「喬喬啊……爸爸沒有不喜歡你,爸爸只是想兒女雙全……」江建國老淚縱橫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書房裡那麼多書,是爸爸一本一本念給你聽的吧?你學習那麼好是爸爸一把手教的吧?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每次考了雙百分來給爸爸報喜……」

  喬喬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喬喬真聽話啊,可惜不是個兒子。喬喬真聰明啊,可惜不是個兒子。喬喬真體貼啊,可惜不是個兒子。江建國,你真的不知道從小這種稱讚背後的遺憾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麼傷人的事情。但是我已經走過來了,我不需要你的肯定和表揚了,我自己就可以肯定我自己了。」

  江建國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幾次開口才訥訥地問道:「好幾年沒有聯繫了,喬喬,這是男朋友還是結婚了?」

  陸澤不說話,喬喬也不回答,只告訴江建國從此不要再聯繫她。

  失落的江建國往車邊走,走的時候還幾次抬頭,看向他和曾經的妻子和女兒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等到他們終於離開的時候,喬喬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在媽媽生日這樣的時候,被拖回這樣的過去,面對生活過許多年的家。

  她當年堅持一定要這套房子,就是因為她想把這些過去牢牢地鎖在這裡,她不能接受賣掉它,也不能接受別人住進去毀了它,但是她自己也更不敢住進去看看它。

  她以為自己足夠勇敢,卻還是不敢抬頭去看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她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過去,因為每一個過去的片段裡,都有爸爸,還有媽媽。她曾經特別努力地想要他們為她驕傲,想要給他們物質上的幸福,結果她還沒畢業,那個家就沒了,媽媽也沒了。

  喬喬掙開了陸澤的手,扭頭看向黑洞洞的樓梯口,「現在真的沒事了,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

  可是陸澤伸出手,直接抱住了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著她的頭頂。

  我知道你說你沒事,是假話。

  我也知道你說你一個人可以,是真話。

  只是我不願意在這樣的時刻,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喬喬的額頭抵在陸澤的肩窩處,她知道這樣不妥當,她知道自己應該禮貌地拉開距離。可是她突然就有那麼一點點貪戀有人安慰她,有人輕輕地拍她的背,有人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有人緊緊地抱著她。

  她從來沒有不想長大,從來沒有想要縮在父母還是別人的翅膀下。因為她知道每一個不長大的人,都只是給庇護她的人增加了更多的麻煩。

  但是這一刻,她就是突然貪戀了一下這個溫暖的懷抱。

  喬喬在陸澤的懷裡,雙手揪著他大衣的衣襟,身體微微的顫抖,隱忍而又克制,最終卻還是忍不住,淚水洶湧而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4:49

第19章

  喬喬的情緒收拾的非常快,很快就克制地鬆開了被她揪住的陸澤的大衣,退開了陸澤的懷抱。這種情緒崩潰之後的場景,實在令人有些尷尬和難以自處,她不好意思抬頭看陸澤,低著頭用手背擦眼睛,開口的聲音仍帶一點哽咽,「不好意思。」

  「沒事。」陸澤的手中空落落的,忍耐住了把她再抱回來的衝動,「現在回海邊嗎?」

  「好。」喬喬仍不肯抬頭,低聲應了一下,想拿手機出來買機票。

  「我來。」陸澤拿濕紙巾給她,「你先去車裡坐著等我一會兒,我買時間最近的航班。」

  喬喬低著頭嗯了一聲答應了,知道陸澤是給她一點私人空間。

  把車鑰匙給喬喬,讓她坐進副駕駛裡擦臉擦眼睛,陸澤便離開短短的一段距離,站在車外打電話訂機票。打完電話他又出去買了熱粥和優酪乳回來,看喬喬在車裡已經平靜下來的樣子,陸澤敲敲車窗,示意喬喬打開鎖住的車門。

  喬喬打開車門鎖,陸澤坐進來把熱粥和優酪乳遞給她。喬喬道了一聲謝,低頭一小勺一小勺地舀粥吃。

  「時間最近的航班還有兩個多小時,你吃完了我再開車過去來得及。」陸澤駕駛習慣特別的安全,怕喬喬坐在副駕駛上吃東西遇到急剎車咬傷或戳傷到她,寧可等她吃完再出發。

  「嗯。機票多少錢,我轉給你。」喬喬還是拿頭頂沖著陸澤,低著頭說話。

  「不用了。」陸澤可不想收喬喬的機票錢。

  喬喬終於肯抬頭了,剛剛哭過的眼睛還有一層薄薄的水霧浮在上面,閃閃發亮的目光盯著陸澤,「那我回去從旅遊基金裡面扣出來。」不是只有陸澤才會固執的,對於金錢這方面,喬喬更固執,不願意輕易地承別人的情,更不願意占別人的便宜。

  陸澤無奈,喬喬這方面的堅持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在兩人在b市初碰面請客吃飯時就是這樣,他請了多少飯,喬喬就回了多少禮給趙爺爺趙奶奶。

  吃完熱粥喝完優酪乳,胃裡暖暖的,喬喬心情也好一些了。陸澤打算開車,又要探身過來幫她系副駕駛的安全帶,這次喬喬及時地攔住了,邊側過身去扯安全帶,邊回道:「我記得的,我自己來。」

  繫好安全帶,逐漸恢復正常狀態的喬喬才想起來問陸澤,「你吃了嗎?」剛才吃東西的時候,全程頂著陸澤專注的目光,她都有些不自在了,忘了問陸澤怎麼沒吃。

  「回來之前買了個漢堡吃了。」陸澤當時在車外等了半個多小時,買食物回來的路上就吃過了。

  一路到機場,再飛回海邊,喬喬一直默默不語地扭頭看著窗外,陸澤也不主動問她什麼,只是一路陪著她。

  回到海邊別墅的時候,老人家很是驚訝兩人怎麼回來的這麼快?陸澤和喬喬面不改色異口同聲地說,公司沒什麼大事,已經處理完了。

  喬喬早早地回房悶頭睡覺,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出現在客廳裡,但是已是言笑晏晏的正常模樣了。

  吃過晚飯後老人家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喬喬拿著手機在回微信,從前每天都是待在電腦面前鼓搗的陸澤卻也拿著手機坐到喬喬身側了。感到身邊的沙發一陷,喬喬抬頭陸澤,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陸澤的回答令她側目,「我註冊了微信,加你。」

  ……喬喬有點無語,原來他當時敷衍高明萱說他沒有微信是真話呢?

  陸澤握著手機在旁邊,等待著喬喬來臨幸他的二維碼。

  喬喬拿手機加了他,結果就看他眉頭微皺的樣子,喬喬問他,「怎麼了?」

  陸澤給她看螢幕,原來一堆人來加他,備註欄五花八門,基本都是在表達對於陸澤居然開通了微信的震驚。

  「你同學嗎?」喬喬看說話風格,感覺都是年輕人。

  「嗯。」陸澤煩不勝煩,喬喬看著備註欄倒是很樂。比如「我屮艸芔茻,陸澤你也有開微信的一天,你肯定是手機號被盜了。」「臥槽,我肯定老眼昏花了,我大電腦系的最後一顆化石向新興科技屈服了。」類似風格的備註不少,愣是沒一個人備註自己名字的。

  喬喬把手機還給陸澤,笑道:「沒想到你還有挺多同學的。」不過想想也是,他在同一個學校本碩博連讀了九年,再冷淡的人,同學也還是不少的。

  陸澤看著又冒出來的這一條等待添加的新的朋友裡的備註,皺眉問道:「可以關掉關聯的吧。」按照常理推斷是可以的,不然這app在陸澤眼裡設計的也太差了。

  喬喬樂不可支,「你可以關掉通過手機號碼找到你的選項的。」她倒是沒想到還有教陸澤這個的一天。

  陸澤在邊上按著手機各種設置,喬喬自己的微信頭像是一個毛筆書寫的喬字,點開他的頭像一看,白底黑字大寫的「lz」兩個字母。喬喬笑,「你是樓主嗎?」

  陸澤低頭按手機,唇角微揚,淺笑回道:「我是lz,那你是qq嗎?qq,你的qq是多少,也加一下。」

  喬喬眨眨眼看著喊她qq的陸澤,這是什麼鬼,陸澤在給她講冷笑話嗎?

  陸澤抬頭,認真道:「還有微博也加一下,還有什麼?校內?開心?你還用什麼?」

  這天晚上陸澤把喬喬的各種社交軟體帳號加了一個遍,喬喬無奈扶額,陸澤的所有帳號都是嶄新嶄新的,明顯是從來不玩這些的人。

  是夜,陸先生在電腦面前進行資料統計分析報告,研究追求物件的行為模式和個人喜好。

  資料來源:微信朋友圈。

  自拍,0。

  美食,0。

  心情感悟,0。

  旅遊照片,0。

  行業新聞轉發,78條。以略高於每月一條的頻率宣告主人仍活著。無單純轉發,每條均有添加數句點評或思考,非常專業。

  結論:對職業專注,無法判斷其他喜好,預測主要交流對象為同事,不排除是工作專用帳號的嫌疑。

  資料來源:qq。

  所有均為0,包括空間狀態及心情,明顯已非她的常用通訊工具。

  資料來源:微博。

  原創微博:0。

  轉發微博:以笑話為主,以社會新聞為輔。

  結論:可供觀察其對熱門事件的態度,聊天時注意不要踩中對方雷區,防止降低好感度。

  粉絲:疑似以同學為主。

  關注:除雙關同學外,包含各類二次元三次元,社會新聞及笑話轉發者,明星少量,可供參考其審美及愛好。

  結論:相較微信,整體畫風較為活潑,但仍無任何自身相關的內容。

  (備註:關注的明星全是男明星,全是男明星。)

  夜深,陸先生合上電腦,一邊盤算著追求計畫,一邊躺在床上試圖入眠。結果,入睡速度優,睡眠品質優,睡夢品質優。

  第二天早上一夜好眠的陸先生,看到喬喬要出門去海邊晨跑,表示自己也要去。喬喬每天只是慢跑一小時而已,跑步的速度和陸澤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上的,她估計自己的跑速在陸澤眼裡和快走也沒有什麼區別,於是喬喬數次和陸澤表示,沒事,您超車,您儘管超車。

  但陸澤就是慢慢悠悠地跟著喬喬,按照她的節奏她的跑速一起並肩跑步,加上他個高腿長,喬喬三步他兩步,看起來就更像是走路而不是跑步了。

  跑完結束喬喬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她抬頭看,陸澤連一滴汗都沒有,胸部一點起伏都沒有!壓根不喘氣!人就跟散了一小時海邊漫步似的!

  陸澤拿水遞給喬喬,問她:「等會兒白天去打羽毛球嗎?」

  喬喬堅定地搖頭,您去吧,您去吧,我覺得您還是自己去打壁球比較合適。

  暖暖的海風吹過,喬喬喝水喘氣,陸澤凝視思考,表示那去吃海鮮?昨晚搜索了一家好評度很高的海鮮粥,中午去嘗試一下?

  喬喬擰上瓶蓋子,堅決地搖頭,中午約了人,有事,不和你或者是你們一起吃飯了。

  跑完步回去洗澡收拾一下,喬喬給梁薇打了個電話,再和外公外婆打了個招呼,人就消失了。白天和梁薇一起吃個飯,討論一下她發過來的財務和稅務資料,再看看新分校的情況,喬喬直到晚上睡覺之前才回來。

  老人家們都去睡了,然而陸澤還在等她。

  明天幾點晨跑?拒絕,明天不晨跑了。

  明天去健身嗎?拒絕,明天不健身了。

  明天去吃飯嗎?拒絕,明天還是有事要出門。

  喬喬又不是傻瓜,一個男人是不是想追你很容易能看出來。從前她還和陸澤一起出去打球吃飯,是因為陸澤初見時表達了和她一樣不想結婚的意願,她就當普通朋友那樣相處了。

  可是平白無故陪她往返,逐漸變多的肢體動作,邀約一起運動,邀約一起吃飯,喬喬很敏銳地感覺到了陸澤的變化,於是她速度地縮回了殼裡,想要保持距離。

  連續拒絕了三次,喬喬打開房門想回房睡覺了,卻被陸澤撐住了門。陸澤低頭,一雙墨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她問:「明天沒空的話,那什麼時候有空?」

  喬喬扶著房門,遲疑兩秒,她不想假裝不知道一樣接受別人的追求,所以想用拒絕的姿態拉開距離來暗示對方,可是看起來陸澤沒有知難而退。

  呼扇呼扇著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喬喬抬頭望著陸澤認真地問道:「陸澤,你這是在追我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5:05

第20章

  喬喬對於男女之間的追求很敏感,她寧可自己尷尬到被人說「自作多情,我哪裡在追你了?」,也一定要把對方的意願掐滅在萌芽狀態。

  然而陸澤沒有給她這種尷尬的機會,撐著門的陸澤頗有一種身高帶來的俯視感和壓迫感,他深邃的眼眸連一瞬都不眨,低著頭專注地牢牢地盯著提問的喬喬,痛快地承認了,低聲認真地回道:「是。喬喬,我在追你,我喜歡你。」

  ……真直白,真痛快,沒有不肯承認,沒有顧左右而言他,也沒有曖昧不清。直球對直球,你在追我嗎?我在追你,我喜歡你。

  喬喬看著陸澤認真的樣子,果斷地回復道:「別追了,我真的是堅定的不婚主義兼丁克,不結婚不生孩子,連戀愛都不談。我不是婉轉也不是害羞也不是想要考驗你的追求,我真的喜歡一個人的生活,也做好了一個人生活一輩子的準備。」

  陸澤鬆開撐住門的手,想摸摸喬喬烏黑柔順的披肩長髮,她今天沒有紮頭髮。喬喬俐落地偏頭後退一步,讓他的手落了個空。陸澤淺淺笑起來,眉梢眼底都是淡淡的笑意,低低的磁性的嗓音回蕩在別墅頂層的走廊裡,「喬喬,你說不追我就放棄,那還叫追嗎?」

  喬喬偷偷摸摸地從陸澤手臂下方探頭出去,看了看外公外婆的房門,生怕吵醒了他們。她不怕陸澤追,她怕陸澤的追求之意被老人家們發現啊!拒絕追求者她不是第一次,但是拒絕一個正住在一棟房子裡的追求者,並且可能聯合她的長輩,那就太兇殘太可怕了啊。

  看著喬喬的動作,陸澤淡淡笑著也不說話,他知道喬喬擔心什麼,但是他也不會動用長輩的嘮叨和壓迫這種核武器。他追她,無關長輩對他們應當儘快結婚生子的期望和急迫。他想追她,只是想待在她身邊,想陪著她,想保護她。不是因為年紀到了,而他們在一起很般配很合適。

  喬喬收回探出門外的腦袋,「陸澤,我們出去談談吧?」

  「嗯。」陸澤點頭答應,喬喬帶上房門,兩人步出別墅外面。

  和上次兩人在夜裡的海邊彼此陪伴的心情不同,此刻濕潤溫暖的海風輕輕刮過,喬喬的長髮偶有拂過走在她右側的陸澤的肩頭。一看陸澤又有抬手幫她撥頭髮的意圖,喬喬立刻自己動手將頭髮別向耳後,然後通通撥到左側。這總刮不到你了吧?

  海浪拍在岸邊,漸漸褪成白色的浪花泡沫,喬喬踩著鬆軟的沙灘,思考著怎麼措辭。

  「陸澤,我知道你為什麼說你想追我喜歡我。你不小心看到了我的過去,覺得我很可憐,覺得同情我,然後覺得自己喜歡我要追我。」喬喬側頭看陸澤,目光誠摯,在夜裡顧盼生輝,「可這真的是一時衝動,我也不需要這種同情。」

  「我沒有同情你。我知道你不需要同情,甚至厭惡這種同情。」陸澤靜靜望著海風裡一起漫步的喬喬,「因為我也不需要,有很久很久一段時間,我最煩的就是別人看著我說,這孩子真可憐啊,父母雙亡。那種可憐的目光,就是在不停地提醒你的過去。所以我沒有同情你,我只是喜歡你。」

  喬喬覺得自己要開口的話很殘忍,還是不得不說:「可是陸澤,這真的就是同情,或者說你覺得我們同病相憐。我甚至有時候想不明白愛情是什麼,一見鍾情始於美色,相親結婚大概是條件合適搭夥過日子,日久生情大概還摻雜著友情與親情,還有的始於恩情,有的始於同情。喜歡一個人的臉,老了呢?喜歡一個人的身材,胖了呢?喜歡一個人的錢,窮了呢?喜歡一個人的性格,變了呢?」

  喬喬低著頭踢沙子,「我甚至覺得,這世上所謂的渴望愛情,不過是缺乏一個人面對生活的勇氣。渴望有人護我,免我顛沛流離,有人養我,許我平安喜樂,為我擋風遮雨。」喬喬抬頭,「那別人活該麼?活該去拼命賺錢,活該去面對生活艱辛?不過是打著愛情的旗號,希望躲避現實的殘酷罷了。所以愛情的本質就是交換而已,男人付出物質,女人付出身體,尤其女性需要負擔家庭和生育。」

  「可我不需要男人給我物質。真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依靠一個男人來保護,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事情。我也不符合男人對妻子的一切要求,我既不想打理家庭,也不想生兒育女。陸澤你冷靜兩天,這種情緒淡了就好了,千萬別生出什麼征服欲,覺得越不好追越要追。真的,我不是不好追,我就是想清楚了要一個人,不是想給你考驗給你挑戰。」

  喬喬一路長篇大論,陸澤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她說完,然後轉身過來面對著她,微微前傾彎腰,平視著矮他一頭的喬喬,雙目熠熠生輝,彷彿落滿夜空的繁星,低沉的聲線裡蕩滿了溫柔與誠意,認真地向她承諾道:「不結婚答應你,不生孩子答應你,但是不談戀愛,不答應你。」

  ……喬喬竟無言以對,覺得自己秀才遇到兵,一晚上的有理有據深刻剖析,都餵了狗了!有沒有聽我說話的內容啊喂!

  微微前傾彎腰平視她的陸澤低聲道:「都聽懂了,但我不是一時衝動,不是因為你難追而有征服欲,也不需要你交換任何東西。」陸澤伸手握住她略顯單薄的肩膀,眉眼溫柔但雙手有力,趁著喬喬無法掙脫,輕輕地吻了吻她在夜風裡微涼的額頭,「人只此一生,我就只是想陪著你,僅此而已。」

  喬喬捂著額頭,深感自己大意了,深更半夜的和一個對自己有追求之意的成年男人跑海邊來,都是之前陸澤冷淡寡言和疏離禮貌的印象誤導了她!那個拉手腕都隔著衣服一拉即鬆的陸澤哪裡去了?那個拉人起來都是隔著球拍借力的陸澤哪裡去了?那個說話不是「嗯」就是「嗯」的面無表情的寡言冷淡的陸澤哪裡去了?

  喬喬低頭表示要回去睡覺了,發誓再不給陸澤一點獨處的機會。

  陸澤鬆開她的肩膀,但是鬆手之前仍在她耳邊輕輕低聲說道:「晚安,喬喬。」

  回去房間洗漱打算睡覺,喬喬洗臉的時候還使勁多擦了好幾下額頭,擦得額頭都有點發紅了,低聲暗罵,流氓!還好是個還有點分寸的流氓,也就親親額頭,只剩半個月了,等結束了海邊度假,再不見面就完了。

  第二天早起,喬喬一拉房門,包裝精美的火紅火紅的99朵紅玫瑰花束連同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就堵在了門口,花朵上還帶著欲滴的水珠,鮮嫩嬌豔。喬喬認真思考,是扔垃圾桶裡還是扔他臉上?

  「道歉的。」陸澤把花束送到她面前,「昨晚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他發現了,喬喬對於不經過她同意的身體接觸,有點反感,絕對不是欲拒還迎欲語還休,真的就是不喜歡一切具有侵略性的姿態與動作。

  喬喬不接,褪去夜裡獨處的曖昧,白日裡相處她就直說了,慎重指責道:「不許動手動腳。不許摸頭不許抱不許把手,什麼肢體接觸都不許。」

  「對不起,不會了。」陸澤仍把花舉在她面前。

  看喬喬收下了而不是扔垃圾桶裡,陸澤輕舒一口氣。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這口氣舒早了。

  喬喬只是不喜歡也不習慣做當面太不禮貌的動作而已……

  喬喬接過來花抱著去敲趙奶奶的門,趙奶奶開門發現喬喬抱著一大捧紅玫瑰,愣在那裡,「喬喬怎麼了?怎麼這麼多玫瑰花?」

  喬喬言笑晏晏把花塞進趙奶奶懷裡,輕鬆地說道:「陸澤說趙爺爺一輩子不懂浪漫,沒給你求過婚沒給你送過花。他早上出去買的,說替趙爺爺送給你,但是不好意思自己來給你,托我拿給你。」

  趙奶奶一臉感動,接過來玫瑰花,眼角帶淚地看著小外孫,連聲歎道:「哎呀,哎,我們那個年代的人還講什麼送花求婚啊,都是組織介紹了就在一起啊,哎呀。」

  說是這麼說,趙奶奶捧著花愛不釋手,一巴掌拍在老伴兒背上,「看看你外孫,再看看你……」

  看趙奶奶映著玫瑰花紅光滿面的臉龐,陸澤把話默默吞進肚子裡,不怕不怕,送花失敗了,還有後招。喬喬不答應出去一起吃飯,他早早起床去早市買了海鮮回來,樓下煮著海鮮粥呢,外面不約,那就在家裡約也是一樣的。喬喬有點兒吃貨屬性,不是傳說俘虜一個人的心,要先俘虜她的胃嘛。

  然而……

  梁薇一大早起床就接到喬喬的電話,約她去做spa。當梁薇開著車來接喬喬離開的時候,梁薇一邊單手開車還一邊不住地回頭,讓副駕駛的喬喬很是擔心,「專心點,安全駕駛!」

  梁薇忍不住啊,她發現了,喬喬不停地約她出門是在躲人啊!這陸澤,跟她接機時候遇到的那個冷淡寡言的英俊冰山,好似不是一個人嘛!

  再次回頭,梁薇看著不斷遠去的別墅門口那個端著一碗海鮮粥的陸澤的身影,長長地歎道:「喬喬,你真的不吃了再走?那粥看起來好好吃啊,你不吃老娘還想吃兩口啊!好可憐啊!我感覺你遺棄了一隻大型忠犬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5:19

第21章 苦惱的田螺先生

  坐在副駕駛的喬喬把不斷回頭的梁薇腦袋掰回來,指著前方說道:「看路,親,看看路!不要危險駕駛!不然換我開車!」

  不用喬喬掰,梁薇也得回頭了,因為看不見了,她嘟囔著說:「行了行了,一大清早的,這條路上沒什麼車,不會出事的。」

  梁薇還對陸澤手裡端著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海鮮粥念念不忘。

  和她在一起時的喬喬放鬆許多,翻了個白眼兒,說道:「出去吃,你愛吃什麼隨你點,我請客。」

  梁薇騰出右手捏了一把喬喬q彈的臉頰,調笑道:「老實給姐姐交待,怎麼搞定的冰山先生?看你這避之不及的樣子,你是撩了就跑小姐啊?」

  喬喬拍掉梁薇伸過來吃豆腐的右手,反駁道:「誰撩他了?雙手駕駛!安全駕駛!」

  「行啦!」梁薇瀟灑地單手轉方向盤轉彎,「姐是老司機,單手開車妥妥的帥帥的。喬喬你怎麼了,現在坐個車都一板一眼的,上車就拉副駕駛安全帶。」

  喬喬微微一愣,其實她之前的駕駛習慣也沒那麼一絲不苟地遵守規矩。比如即使坐在副駕駛和後座都要拉安全帶,比如不止開車的時候就連坐車的時候都不吃東西,比如拒絕單手開車,這些都屬於大部分司機和乘客不會嚴格遵守的內容。

  但是遇到陸澤以後,她好像潛移默化的也特別重視這一點。可是這本來也沒錯,對自己對乘客對路上的行人對其他車輛,都是一種尊重。

  聽喬喬長篇大論的來了一段駕駛習慣的安全教育,梁薇乖乖地把雙手放回了方向盤上,歎道:「老娘怕你了,雙手駕駛雙手駕駛行了吧!來來來,換個話題,那冰山先生追你哪?轉性了啊,端著一碗粥問你要不要吃了再走,看上去廚藝還不錯呢,關鍵是人長得更不錯啊,你怎麼忍心哦!」

  喬喬淡淡地回道:「有什麼不忍心的,我昨晚已經拒絕過了。我又不打算接受追求,平白無故給別人希望幹什麼。吊著不是更殘忍?」

  梁薇長歎一口氣,男男女女之間,好玩的不就是初期接觸時那種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互相試探的曖昧與心跳嗎?

  真要看的還算順眼,先吃兩頓飯,約個兩次會,聊聊天看看電影調調情,三觀合不合,付錢爽不爽,再看看發展的可能嘛。嗯,當然了,要擱她梁薇身上,還得再試試身手,再決定要不要認真交往。認真交往了,再看看家庭再看看未來再看看經濟條件,再決定結不結婚。

  但是喬喬呢?她見多了喬喬拒絕人的樣子,但凡冒出一點兒火花,就早早斬斷一切可能。這還玩個屁?從一開始就不入局啊!

  梁薇清楚喬喬的過去也明白喬喬的想法,梁薇覺得沒合適的人就不結婚挺好,姐自己也沒結婚。真要哪天結婚她第一件事就是財產先分割清楚。要不要孩子呢,也無所謂。但是有一點梁薇不贊同,她一直覺得喬喬至少應該試試談戀愛。

  咳咳,說的冠冕堂皇啦,不過梁薇承認,自己就是覺得,食色性也!

  梁薇敲了喬喬一頓早飯,兩人選了個二人間做spa,往下一躺,臉埋進枕頭處的空洞裡,梁薇盯著下麵放著蓮花的美麗水盆,閑著也是閑著,她決定食完畢,和喬喬來談談性也。

  梁薇悶悶的聲音從枕頭處傳過來,「我的喬喬啊,我真覺得你可以試試。陸先生那臉那身材,我靠,不上白不上,不睡白不睡,真心的!萬裡挑一了,上外面拿錢買也買不到這樣的,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聽到頭頂上方兩位年輕女技師的悶笑聲,喬喬撈過邊上的毛巾對著梁薇砸了過去,「滾蛋!要上你去上。」

  梁薇半抬起手接住毛巾,一臉壞笑,「我的喬喬啊,做人呢,要誠實面對自己的慾望。姐不好他那一口啊,姐是個弟控喜歡陽光正太啊,再說了人家喜歡的是你啊。」

  說著說著,梁薇還指指身下的床,跟悶笑不做聲的女技師反應道:「我想提建議很久了,我說你們這些spa店,為什麼就只知道在臉這裡挖個洞,不能在放胸的位置挖兩個洞?開背的時候你一壓,姐的胸都被你壓扁了,壓外擴了罩杯壓小一號負責嗎?」

  ……喬喬無語地把頭埋進坑裡,得了,從大學認識起,梁薇就這個奔放的一塌糊塗的性子,改不了了。

  那邊做著spa閒聊,梁薇細細逼問了一番喬喬這段桃花的來歷,喬喬模糊了一下海邊和家鄉的兩段經歷,大致跟她說了一下。梁薇聽完之後,對陸先生的說法還是頗為贊同的,忽悠著喬喬食色性也,試試談戀愛不吃虧,又被喬喬扔了一條毛巾。

  而這邊陸澤在家裡坐在電腦面前,則是在細細地研究追求計畫。

  依照網上大眾流行的追求攻略,送花,失敗。約出去吃飯,失敗。在家做飯俘獲她的胃,失敗。約她出去運動,失敗。表白,失敗。親密行為,失敗。

  剩下還未使用的主流手段,寫情書,陸澤自己都無法想像自己去做的行為,淘汰。約看電影,可以預見的失敗,不過就算要失敗也先試試看再說。陪女孩子逛街買單,送禮物討人歡心,可以嘗試,不過喬喬連吃頓飯都要加碼還人情回來,幾乎也是可以預見的失敗……歎氣啊,簡直就是無處下手啊!

  一整天喬喬和梁薇在外面閒逛,晃到晚飯前,兩人正頭對頭地在喬喬的手機上翻看美食app的評論,商量去哪裡吃晚飯,結果微信咕咚一聲在最上面冒出來一條資訊,被眼尖的梁薇看了個正著。

  陸澤發微信給喬喬了,問她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飯,自己做了很多好吃的,配圖一張,滿滿的一桌美食,有肥美海鮮有時令蔬菜,葷素搭配有粥有湯,充分展示了陸大廚的誠意。

  梁薇樂不可支地笑道:「我的喬喬啊,你回『家』去吧啊!『家』裡有做好飯的小媳婦兒在守候你呢!再拖著你在外面閒逛,我都感覺我不道德了!」梁薇把「家」字咬得很重,十分強調,於是她及時獲得了喬喬靈活而生動的白眼兩枚。

  喬喬俐落地打字拒絕:「不回,你們吃吧。別等我,很晚回。」

  旁觀的梁薇那個樂啊,她真心希望這位冰山先生夠堅持夠固執夠頑強,不然真敲不開喬喬厚重的殼。

  「行啦,別笑我了。剛剛你接完電話,不是說有話要和我吐槽麼?」喬喬提醒剛剛接了一個長長的電話之後就決定要去唱k唱到超晚超晚再回家的梁薇。

  梁薇頓時臉色都黑了,「靠,我都不知道我家裡怎麼想的,你說我這些年房也買了車也買了,他們還是覺得自己創業不好聽不穩當。過年托親戚給我找了門路,讓我去當有編制的老師,鐵飯碗有寒暑假適合帶孩子,說這樣的工作在相親市場上特值錢。」

  喬喬樂了,讓你白天笑話我吧,哼,風水輪流轉啊!

  昨天她們兩人碰頭的時候,正事都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於是今晚喬喬陪著梁薇去了ktv,聽梁薇吐槽回家過年被親戚左問右問怎麼還不結婚瘋狂給她安排相親的糟心事聽了一晚上。

  直到已是夜色朦朧繁星點點的時候,梁薇才開著車把喬喬送回海邊的別墅。

  而陸澤果然還是在等她。

  梁薇停車讓喬喬下車,然後居然搖下了車窗沖陸澤讚歎了一句,「大型忠犬先生,希望你能堅持的久一點!我看好你啊!」

  倚在門口等喬喬回來的陸澤居然也淡淡地點了點頭。

  喬喬拍拍損友的車,「行了,趕緊回吧,你家裡還等著你進編制,好把你放進大白菜攤位元裡進行對象匹配呢!」

  梁薇翻個白眼,嘟囔一聲晚安就開車離去了。

  進門的喬喬對於又在等她回來的陸澤簡直無奈歎氣,「說了別等我啊。」

  原本倚在門口的陸澤淡淡笑笑,沒有回答喬喬這句話,只是替她拉開房門讓她進去。而且陸澤扶著門,卻退開了半步的距離讓喬喬先進去。他答應了喬喬,就是答應了她。保持身體距離,不再拉她手不再摸摸頭也不再試圖肢體接觸。

  「晚上吃得好麼,還有煨著的排骨湯要不要喝?」落後喬喬半步進來的陸澤一邊關門一邊問道。

  「不要。」喬喬拒絕的俐落果斷。

  「明天早飯想吃什麼?」陸澤並不氣餒。

  「不吃。」

  「那明天中飯呢?」陸澤再接再厲。

  「我出去吃。」

  「那明天晚飯呢?」

  ……喬喬扶額,無奈地回頭問他:「陸澤,你這是要改行當田螺姑娘嗎?」

  陸澤笑笑,糾正道:「叫田螺先生比較合適?」

  得,還學會講笑話了。

  「不吃不吃什麼都不吃!」

  「那看電影嗎?你喜歡哪種?動作片?愛情片?恐怖片?」陸澤轉投其他選項。

  「不看不看什麼都不看!」喬喬把拒絕貫徹到底。

  「那明天出去逛街嗎?買衣服?買鞋子?買飾品?」即使希望渺茫,也得先試試不是?

  「不買不買什麼都不買!」喬喬跑上樓去了,「晚安晚安,我要睡覺了。」

  田螺姑娘……不,田螺先生計畫失敗,約電影計畫失敗,就連傳說中的終極大招:刷卡逛街隨便你買買買,都無法誘惑喬喬。

  苦惱的田螺先生陸澤表示,喬喬現在儼然一副躲進殼裡的烏龜模樣,實在是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5:33

第22章 喬喬長了驢耳朵

  喬喬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堅決不給陸澤任何在夜晚獨處的機會。面對如此無懈可擊的龜殼喬,陸澤無奈歎氣,他還有最後一個辦法,不到萬不得已,本來是不太想使用的。但是死馬當活馬醫,總歸試試看吧。

  這屋裡的網路和wifi都是他設置的,九年專業也沒有荒廢過。三更半夜睡不著的陸澤輕而易舉地就翻進了喬喬的電腦,想從她的購物車我的最愛之類的地方找點靈感,送點什麼她一直很想要卻沒有買,因此而無法拒絕的禮物。

  事實是令人沮喪的,喬喬的購物車裡空空如也……想要的東西,她自己就買了。買不起的東西,她就當自己不想要……

  陸澤本打算關掉電腦,無意中掃到了流覽器的快捷欄,有一個很吸引目光的標籤,叫做——喬喬長了驢耳朵。點開一看,是喬喬的私人博客。

  這個只對自己開放的博客,置頂的日誌就叫做《喬喬長了驢耳朵》。

  「我辭職了,咦,大概應該說我被裁了哈哈。終於有時間回頭看看這塊自留地,好多負能量哎。自從工作以後,每次我自己快被自己的負能量逼瘋了,就會過來吐槽。乾脆給這裡改個名字吧,以後啊,這裡就叫做,喬喬長了驢耳朵。不過好在離開了這份高強度的工作,這裡的負能量比例就會越來越低啦!永遠十八歲的元氣少女喬喬最厲害!」

  果然是只對自己開放的自留地後花園,從名字到歡快跳脫的說話風格,都和喬喬在現實中不大一樣。陸澤眼含笑意地掃了眼置頂日誌的更新日期,嗯,一月初,所屬類別,「工作負能量樹洞」。這也確實是這個類別最新的一篇文章,之後再沒有這個類別裡的更新了。

  陸澤往前翻,「工作負能量樹洞」類別裡基本上每隔三四個月,喬喬就會因為工作崩潰而上來更新一篇負能量樹洞。

  「我昨天大概快60個小時沒有睡覺,破了記錄。連續喝了十幾杯咖啡還是二十幾杯咖啡我也記不得了,反正就是一直沒睡一直在喝。咖啡都快管不住我的眼皮了,心慌,胸悶,想吐。中途我謊稱上廁所,偷偷摸摸地去衛生間設好鬧鐘睡了十分鐘,還好頂級寫字樓的衛生間很豪華呢。再用冷水潑臉,勉強才好一點。今天起床的時候就特別的想辭職,於是來這裡樹洞一下。憋住,憋住,喬喬,憋住。這世上沒有輕鬆賺錢的工作,請你憋住。往好處想啊,你看這個行業賺錢多啊,哪裡能白賺錢呢?而且著裝要求全都是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身為一個資深襯衣控西服控制服控,啦啦啦,每次環視周圍男同事的著裝風格,我都覺得可以再戰五百年~」

  陸澤感想:原來不喜歡運動型的,而是喜歡襯衣西服制服款的啊……明天穿襯衣約她去打球,是不是成功幾率高一點?

  翻到兩年前初冬時分的一篇日誌。

  「最怕出差的時候通宵又遇到痛經,但是做人呢,當然是你怕什麼就來什麼啊!於是今天提前入冬冷的要死痛經胃痛出差,真是爽翻天。於是我今天直接一次吃了兩顆止疼藥,於是我不疼啦,而且甚至還有點high的感覺,我有幹勁繼續工作啦。我知道吃止疼藥不好啊,但是喬喬今天吃了藥,感覺自己萌萌噠。」

  陸澤微微皺眉,病了直接拿止疼藥壓著,這習慣讓人心疼。胃不好還痛經,記下來,幫她養一養。

  翻到一篇時間比較久遠,喬喬剛畢業工作大概兩年時候的負能量樹洞。

  「生活為什麼這麼艱難呢?租的房子房東要提前收走,買的房子剛付了首付一個人在跑裝修,麻煩糾結到爆炸。和薇薇合作創業,怕賠錢怕血本無歸,壓力大到我們兩個天天失眠。工作專案又緊老是熬夜,偏偏又重感冒頭痛的不行,可是又不敢請病假。我病假了,手上的事情又能交給誰呢?大家都在通宵熬夜。

  結果今天交給ljz的ppt裡面有一段話我頭暈眼花到錯行了,被他罵的狗血淋頭,說都兩年了還犯低級錯誤。我差點在辦公室裡眼淚就忍不住了。幸虧他今天穿的那件襯衣挺好看,罵人的時候他還扯了兩下領帶。薇薇總說虎牙加十分,酒窩加一百分。那對我來說就是扯領帶加十分,穿襯衣美貌值加一百分。於是我深呼吸多瞅了好幾眼,就把想哭的衝動壓下來了。

  我不找理由,是我做錯了,還是低級錯誤,以後不再犯。

  但是ljz罵完人發完脾氣,好像看出來了,他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忍不住說我感覺我有點發燒,他就把我手裡的活兒都拿走自己去幹了,讓我提前下班去掛急診。好吧,罵人歸罵人,凶歸凶,他高我級別那麼多還熬夜替我幹活,原諒他了。

  大晚上的醫院就有點淒涼,一個人坐在那裡掛吊瓶,打吊針的手尤其有點冷。

  到家洗澡熱水從頭頂澆下來那一刻我就是忍不住了,蹲在浴缸裡哭。算了算了,哭一下就哭一下吧,據說偶爾哭一哭有利於排毒。哭完了我喬喬睡一覺起來,明天又是一條好漢!」

  陸澤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不過他掃了一眼ljz這個縮寫,默默把此人放進了黑名單。

  翻完了「工作負能量樹洞」系列,下面的分類裡沒有標題,只有七篇日誌。點進去,時間倒序排列,最上面一篇,標題數字「6」。

  「六年了。

  有誰說過來著?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他是個騙子。

  六年了,我什麼都沒忘。

  六年了,媽媽,我還是想你。」

  這個分類如此的規律而簡潔。五年了,四年了,三年了,兩年了,一年了。每年不過一篇,短短幾句話,結尾語都那麼一致,媽媽,我想你。

  最早一篇標題為0,「我已經不正常好久了。薇薇那麼大大咧咧奔放的一個人,在我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哄我開心逗我笑。成年了突然改名,家裡又出事,周圍所有同學對著我都小心翼翼的。其實我這樣給身邊的人很大壓力的,我知道不好。喬喬,你和自己約好了,最後哭過這一場,以後就恢復正常吧。」

  陸澤盯著電腦螢幕,沉默,沉默,還是沉默。良久之後,他伸出手指,緩緩地反復劃過寫著這段話的螢幕,輕聲低語她的名字,「喬喬……」

  最後一個類別就輕鬆許多了,叫做「喬喬的亂七八糟」,日誌數目繁多,內容五花八門。在這個無人喝彩也無人回應的私人後花園裡,記錄著她歡樂的小日常。

  「忙完了,路演完畢上市成功了,慶功酒會開完了。ljz把我的十五天年假全批了,哈哈哈哈哈!整整三周不用上班,但是還是可以拿高薪,頓時又覺得這份工作可以接受了!我喬喬好了傷疤忘了疼,仰天再戰五百年!」

  「前一陣子太忙,屯了好多劇,現在輕鬆了可以開殺了。啊啊啊,律師劇就是好,個個都西裝筆挺好帥好帥,男二這集扯領帶了嗷嗷嗷。」配圖一張,清晰地展示了喬喬眼裡的好帥好帥是什麼樣的好帥好帥。

  「嗷,戰爭片裡的海軍制服也好帥~」配圖一張。

  「砰砰砰,我的少女心上中了好多槍啊!西裝制服統統輸給了白襯衣。嗷,男主逆光的白襯衣背影,簡直讓人想撲倒!白襯衣賽高!賽高!」配圖十張,用數量級的碾壓,全方位360度地展示了喬喬的少女心遺失在了何處。

  運動型男陸澤發現自己有給衣櫃更新換代的必要了。

  裡面還有他所錯過的喬喬的學生時代。

  「今天和薇薇一起去看演唱會,雖然我們兩個省下來的伙食費只能買看臺票,但是跟著蹦躂還是好熱鬧好開心。以後等我賺錢了,我要買第一排正中間的vip票。啦啦啦。」

  「oh~no~我發誓我這學期就翹了這麼一節課而已,於是這節課,就tm點名了!!!人生,就是這樣殘酷呢!我的gpa我的獎學金!!!淚奔著頭懸樑錐刺股,靠期末筆試把平時分拉回來吧。嚶嚶嚶。」

  「迎新遇到一個笑起來有酒窩的虎牙學弟,我已經看到薇薇在擼袖子熱血沸騰摩拳擦掌了。順便我遠遠看到一個把白襯衣穿得好帥的學長,嗯,個子很高應該是學長吧?太遠了看不清。薇薇又在攛掇我上去要電話。拜託,我就只是遠觀欣賞好吧!不婚主義就不能有點兒審美傾向就不能花癡一下嗎?真是的,哼哼哼。」

  陸澤頓時感覺不太爽了,不知名學長進入黑名單。

  整整一夜從頭翻到尾,陸澤感覺喬喬過去的十年在他眼前一一劃過,鮮活而生動。他來不及參與她過去的人生,不過至少現在,他開始留下痕跡。

  「喬喬的亂七八糟」最新更新的一篇日誌是昨晚,裡面只有短短的幾句話:「我其實不喜歡拒絕別人糟蹋別人的好意,尤其如果對方是善意的話。拒絕的多了總覺得好內疚。希望他早點放棄,拜託拜託!」

  陸澤關上電腦。這話說的是誰,他自然知道。

  你的心願我看到了,喬喬。但是這個心願實現不了了,我不會放棄的,喬喬。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5:54

第23章 炸裂的荷爾蒙

  第二天喬喬又是披星戴月早出晚歸避而不見,不過值得慶倖的是,當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沒人在客廳等她了。喬喬心想,也許陸澤被拒絕地狠了,已經放棄了?如此甚好甚好。

  回房收拾洗漱,心情放鬆了的喬喬下樓去一樓餐廳的冰箱裡想拿優酪乳喝。走完最後一格樓梯一轉彎,她就不小心差點撞到了陸澤,而且是不小心差點撞到了似乎剛洗完澡的陸澤……

  她幾乎還能感覺到陸澤整個人撲面而來的熱氣蒸騰,身體表面都氤氳著水汽。他大概是沒怎麼擦就穿上了襯衣,白襯衣半濕的貼在身上,勾勒出寬肩勁腰與背部分明的肌肉線條,袖口卷在小臂上方,微屈著手臂在仰頭喝水。

  墨黑的髮梢上掛著的水滴,順著清俊的側臉流過,劃過喉結,緩緩地淌進了沒有扣好的白襯衣中若隱若現的胸肌裡……

  注意到喬喬下來,陸澤放下手裡的玻璃杯,主動後撤了半步拉開身體距離,劍眉微挑,薄唇微勾,再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耳語般的音量輕聲低語跟她問好。喊她名字時,低沉的聲線尾音微微上揚,異常性感。

  此刻的陸澤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每一處都准准地戳中了喬喬的審美。喬喬感覺自己心臟都漏跳了兩拍,她毫不誇張地說,陸澤把白襯衣穿得,大概是她見過穿得最好看的樣子了,完美地融合了出浴後的性感和滿滿的力量感,即使隔著厚厚的裝甲層,都打掉了她半管血。

  不過喬喬臉上仍是一幅保持著淡定冷靜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異樣,然而她的心裡在哀歎,這是什麼鬼?自從答應了她不准肢體接觸之後,陸澤確實就沒有碰她,見到她就主動拉開半步的距離。

  但是為什麼現在她覺得,陸澤的每一根髮絲每一個細胞都在誘惑她說,不准我碰你,那你主動撲我總可以吧?

  她彷彿都嗅到了不斷升溫的房間裡充斥著的荷爾蒙和啪啪炸裂的火花。陸澤這是充當溫柔賢慧的田螺先生追求不成,改色誘嗎?

  喬喬簡直懷疑陸澤是不是獲得了梁薇的真傳,食色,性也。食不行,轉投色也。

  然後她就聽到穿著半濕白襯衣的陸澤問她,下來拿優酪乳喝是餓了嗎?今晚不是排骨湯,今晚是香菇燉雞湯,要不要來一碗?

  好吧……她錯了,這是食色雙管齊下……

  縱美色美食當前也不能從!喬喬一口咬定「不吃!」,拿著優酪乳轉身就想跑上樓,被陸澤喊住了:「你外公說看到報紙上登著有個書法展想去看,明天我帶他們去,你去嗎?」

  喬喬步子一停,略有些遲疑,這不會是陸澤開始聯合外公外婆的前奏吧?

  陸澤的眼底都泛著明亮的笑意,他淡淡地表示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和長輩們說也不會拿他們來逼你的。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陪他們去。」

  十年樹洞,讓他慢慢琢磨透了喬喬的性格,以退為進,她反而心軟。

  聽陸澤這麼說,喬喬果然轉過身來,仔細思考了一下。至少陸澤現在說話還是算數的。只要答應她的話,都做到了。

  而且她已經三天不在家了,說好了帶外公外婆出來度假,結果把自己的長輩扔給陸澤照顧,而且自己還在拒絕他的追求,好像是不太好。再說書法確實是外公的愛好來的,自己也三天沒陪他們吃飯了。

  「明天沒事,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喬喬答應了。當然了,本來這兩天她其實也沒事,只是拖著梁薇在外面閒逛而已。

  她躲陸澤,梁薇躲家裡逼著她進編制的叨叨。

  「好,那明早見。晚安,喬喬。」陸澤現在每晚都記得和她說晚安。

  「晚安晚安。」喬喬基本的禮貌還是在的,回應完畢,就躲回房間去睡覺了。

  第二天清晨起床,喬喬下樓吃早飯,就看到陸澤換了件襯衣站在廚房熬粥。不願意穿大黃鴨圍裙就算了,熬粥還穿襯衣……

  喬喬不知道,這已經是陸澤的行李箱裡最後一件了,他一共就帶了兩件襯衣,沒有庫存了。他幾乎每天都超級大的運動量,不如穿t恤方便。帶著兩套正裝只是為了怕萬一公司有正事。

  結果公司並沒有突發的正事,倒是在喬喬這裡用上了。

  當然了,這是更大的正事。

  之前為了圖方便快捷,只要不是出去吃早飯,大家早上都是烤麵包和熱牛奶的。今天喬喬才不過七點起床,陸澤居然已經把熬好的粥端出來了。

  陸澤舀了一碗端給她,喬喬不肯接,回道:「我去烤麵包吃。」

  陸澤直接把碗放在她面前,應道:「你不是說你不愛吃西餐麼?而且一會兒他們晨練回來,發現只有你不肯吃,不奇怪?」

  好吧,一群人裡就她打死不肯吃陸澤做的飯的話,確實很奇怪,還容易露餡。喬喬被說服了,坐了下來,往粥裡一看,紅豆紅棗紫米花生核桃大米小米……還加了點紅糖……

  這是陸澤昨天直接上網搜索的,有沒有既補血又養胃的食物,所以這粥就叫四紅補血養胃粥……有些食材昨晚泡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煮的,味道香甜,口感軟糯。

  喬喬低頭不吭聲地舀粥吃,別人對她越好,她拒絕起來就感覺心理壓力更大了。

  老人家們晨練回來,看到陸澤新煮的粥,趙奶奶說道:「哎呀,何必這麼麻煩。昨晚你燉那麼多湯,我不是說剩下的湯放著早上我來下個香菇燉雞湯麵就好了嘛。」

  陸澤回道:「隔夜的食物不好。」

  趙奶奶一邊坐下一邊說:「我就說你燉多了,前天也是,燉那麼多,喬喬又不回來吃。」

  喬喬頭皮一麻,生怕陸澤說那是特意給她留的。

  但是陸澤果然答應了就沒有賣掉她,只是「嗯」了一聲。

  趙爺爺笑問:「每天晚上做一大桌,吃不完都倒掉了,第二天又做新鮮的。最近你迷上煮飯了嗎?」

  陸澤仍是「嗯」了一聲。

  老人家們回來了,陸澤倒是安靜了,舉止正常,禮貌而疏離,與初見時並無太大差異,老人們誰也沒起疑心,倒是讓喬喬安了下心。

  開車出去的時候,三排座位兩對老人家把後兩排占了,喬喬也就淡定地去了副駕駛,一上車就主動自覺地把安全帶系上了。

  一路喬喬偶爾回頭聊天搭話,陸澤則是沉默安靜開車,正常的要命。除了他把襯衣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小臂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與喬喬心頭最愛的襯衣穿法符合的要命。弄得她回頭聊天的時候,忍不住目光多停留了兩秒。

  去看書法展的時候也與往常無異,喬喬左手挽著外公右手挽著外婆,陸澤則是神色平靜地跟在趙爺爺和趙奶奶後面。

  然而回家的路上,陸澤開車拐了彎,他淡淡解釋,畢業之後有時候需要去公司,要去順路置點正裝。反正此刻時間還早,老人家們對於去幫陸澤參考一下並無異議,喬喬就被拐上了「和陸澤一起逛街」的路,雖然不是他給喬喬買買買,而是他給自己買買買……

  男裝店裡一貫人就不多,陸澤進去直接把各式各款的襯衣西裝幾乎全掃了一遍。坐在沙發裡的喬喬,看著殷勤的店員和從試衣間裡頻繁進出的陸澤,一時有些神情恍惚,她為什麼有一種錯覺,覺得陸澤正在氣場全開地胡亂散發荷爾蒙勾引她呢?

  靠,她承認陸澤是身高腿長寬肩窄腰的衣架子,但是要不要跟走t台一樣在她面前把所有的西裝襯衣試一個遍?偶像劇裡不都是男主霸道總裁一樣甩出一張卡,讓女主把店裡的衣服試一個遍嗎?

  好吧,喬喬承認,即使陸澤這麼做,她也不會答應的。

  雖然喬喬努力地面無表情不說話作冷淡狀,反而是老人家們在對衣服不停發表看法。但是陸先生還是很細心的,依照喬喬眼神的明亮程度不同,給自己買的衣服排了個序。

  有位年歲頗長的店員笑著和喬喬恭維道:「您先生真是衣架子,穿起來比門外的男模宣傳照還帥呢。」

  喬喬忍不住又瞟了兩眼,嚶……陸澤正在動手扯下在試的那條領帶,讓店員又拿了一條深藍色的去試……試領帶扯領帶試領帶扯領帶試領帶扯領帶……陸澤你是要把店裡的領帶全試一遍嗎!

  然後喬喬努力收回目光,一臉淡定地回復店員:「這是我親弟弟。」

  她已經發現了糾正別人的真奧義,那就是假裝有血緣,而不是解釋純朋友。店員連連擺手道歉,表示自己誤會了不好意思。

  老人家們正在店裡掛著的衣服中間溜達著替陸澤參謀,所以聽到喬喬這話的,只有沙發對面正站在試衣鏡前的陸澤。但他只是從鏡子的反光中看了一眼說謊的喬喬,沒有反駁。

  從男裝店的第一家到最後一家,從休閒款到正裝款,從白色到黑色,從襯衣到領帶,陸澤一口氣買了二十多套才和大家一起打道回府。喬喬腹誹,你是要從月頭穿到月末不重樣嗎?

  是夜,「喬喬長了驢耳朵」又出現了一篇更新,叫做《原則》。

  「做人呢,愛吃好吃的,愛看好看的,喜歡美食,喜歡美人,都是本性都是人之常情。

  對,沒錯,就是薇薇那貨經常說的,食色,性也。

  但是做人呢,更重要的是有原則。嘴巴有原則,眼睛有原則,心也有原則。

  不打算接受的話,就要一開始掐滅。

  來,跟我默念三遍。

  我是一隻有原則的喬喬。

  我是一隻有原則的喬喬。

  我是一隻有原則的喬喬。」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6:08

第24章 升級版美男計

  自從陸澤更新換代了自己的穿衣風格,喬喬總感覺他給自己吃的那碗養胃「補血」粥,真是迷之先見之明……

  幹嘛幹嘛,怎麼晚上洗完澡遇到,可是一大清早遇到的陸澤又是剛剛洗完澡熱氣騰騰撲面而來的呢?又不擦乾就跑出來!襯衣最上面的幾顆扣子又不扣好!水珠劃過鎖骨……

  夠了夠了……非禮勿視,把眼神拔開!做一隻有原則的喬喬!

  陸澤卻好像聽到了喬喬的心聲一般,一邊伸手扣好衣領,一邊低聲解釋道:「早上出去晨跑了的。」

  看,人家晨跑完了大汗淋漓,不是應該去洗澡嗎?多麼合理多麼光明正大的理由,絕對不是勾引。洗完澡換件衣服又是多麼的正常,他身體好,不愛擦乾不愛擦乾唄……至於正好換到了她昨天最喜歡的那一件,換到了陸澤當時試穿一上身她就幾乎眼前一亮的那一件,這肯定是個巧合。

  嚶,不扣上有點誘惑。全扣上整整齊齊的又太禁欲,還是有點誘惑……不愧是她昨天最愛的一件。

  喬喬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冷靜淡定地出門了,需要透透氣,透透氣,需要海風吹散一下熱氣。

  晚上回來就更過分了!前幾次碰到,好歹襯衣甭管扣沒扣,濕不濕,至少還穿在身上呢!今天大半夜的陸澤他居然半裸著!

  好吧,冤枉人家了,人家只不過在換衣服而已……

  喬喬一進門,就目睹了一場活色生香的換上衣現場。晚上夜深了,只在門廊那裡留了一盞昏黃的燈,陸澤在客廳裡,側對著大門,正伸手揪住濕透的t恤下擺,直接掀上來脫掉,跟著下擺卷起而露出的左側腹部的人魚線,因為正在伸手用力掀衣服而微微前傾的挺立站姿,背部勃發的肌肉線條,腰線漸漸收窄於……

  忍無可忍的喬喬指責道:「換衣服不能回房間嗎!」

  陸澤把脫下來的那件濕透的t恤扔在沙發上,拎起一旁放著的襯衣,一邊伸出骨節分明修長漂亮的雙手,慢條斯理地從最下面開始,一顆一顆慢慢往上扣,一邊側頭望向門口的喬喬。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看向喬喬的墨色眼眸中隱隱帶著笑意,唇角微勾地低聲回答她:「剛夜跑回來順手換衣服,沒注意到你回來了。」

  不等陸澤再說今晚留的是什麼湯了,也不說晚安了,沉默的喬喬噔噔噔地路過他,跑上樓了。還在繼續扣襯衣扣子的陸澤還記得對著她的背影道了一聲晚安。

  喬喬心想,騙鬼呢!不是晨跑就是夜跑,那為什麼晨跑之後明明是洗完了澡再換衣服,夜跑之後還大汗淋漓著就在客廳換衣服?大半夜的萬籟俱靜,沒聽到門口的發動機聲音?有時間把乾淨襯衣從臥房裡拿到客廳裡,沒時間在房裡換?騙鬼騙鬼騙鬼呢!

  回到房間撲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下麵的喬喬聽到手機響了,這是梁薇的專屬鈴聲。她胡亂摸了一下,把手機也塞進枕頭下面接通了。

  「喂,薇薇。」

  「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感冒了?」梁薇聽到喬喬的聲音,奇怪的問道。

  「沒事,剛在被子裡呢。」喬喬把腦袋上方的枕頭掀開,「怎麼了?」

  「還有一周多你海邊度假就結束了吧?接下來打算幹嘛?找工作麼?」

  喬喬撐了個懶腰,舒展一下身體,回道:「沒什麼安排,休息滿三個月之後再去找工作。難得休息一陣子,休息久一點。」

  「成,那我先預約了啊,海邊結束了跟我走,你都好久沒和我出去玩了。這邊分校運營差不多上正軌了,我想去巴賽隆納玩一陣,一起一起。」

  喬喬笑著問道:「你又想去巴賽隆納?又買票去看現場?鐵杆粉絲啊你!你那二外西班牙語就是為了足球學的吧,我又不喜歡足球。」

  「巴賽隆納又不是只有足球,還有高迪的建築嘛,你之前聽我說不是挺感興趣的麼。我倆還和從前出去一樣,愛怎麼玩怎麼玩,湊得上湊,湊不上就吃飯的時候匯合。」

  「好啊,之前盡是出差,光玩各地機場和酒店了。」喬喬和梁薇一直是一對頗合拍的旅伴,這種合拍體現在她們兩個都不黏人。出去玩難免有興趣不一致的地方,她倆則是當合則合,當分則分,不需要遷就反而舒服。

  梁薇長舒一口氣,「我本來想說在家裡多待一陣子的,算了,遠香近臭,真心待不住了。快叨叨死我了,有多遠我得躲多遠。

  聽到最後一句話,喬喬應道:「對,沒錯!有多遠我得躲多遠!」

  梁薇樂:「你躲誰?田螺先生?」

  喬喬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低聲靠了一句,和梁薇抱怨道:「你居然還說我是撩了就跑小姐。我哪裡撩他了?我什麼時候撩他了?他最近才是不分時間和不分地點到處撩好吧?每天衣服要濕不濕要穿不穿地在我跟前晃……」

  梁薇在電話那頭笑得快把喬喬的耳朵都笑聾了。喬喬拿開手機,等梁薇笑夠了才拿回來,就聽到梁薇問道:「要穿不穿?這麼說是看到了?那身材怎麼樣?姐的眼光准不准?是不是有人魚線?幾塊腹肌?」

  喬喬整個人又摔回了枕頭裡,悶悶地哼道:「上身就沒穿好吧。看到了。巨好。准。有。八塊。」

  梁薇那快把人笑聾的聲音又來了,笑夠了才說道:「喬喬,我跟你說了,睡了不吃虧。上吧,啊。」

  「滾蛋,趕緊訂票。我的時間靈活,就看你的了。還有一周多而已,之後不見面就行了。」

  這邊掛了電話的梁薇那個搖頭晃腦的遺憾啊,她眼瞅著似乎有點龜殼鬆動的跡象嘛,可惜只剩一周多了,估計田螺先生來不及搞不定啊。

  那邊陸澤又刷到了一條更新。

  「喬喬長了驢耳朵」——《腎虧》。

  「薇薇約我去巴賽隆納玩,趕緊趕緊的,只剩一周多了。到時候有多遠我得滾多遠。靠,要腎虧了,隨便脫衣服不犯法是吧?」

  陸澤笑笑,效果還行,至少她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面無表情的淡定嘛。再接再厲。

  嗯,她和這個梁薇似乎關係真的很好,她們要去巴賽隆納?

  即使只剩一周多了,接下來的幾天裡,喬喬也覺得度日如年。要說暴露狂吧,也不能這麼說,人家就只是要脫不脫半濕不濕的,老擱她面前晃悠而已。也沒有對她怎麼樣,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而已……而已……

  喬喬再不肯喝一口陸澤煮的什麼鬼「四紅補血養胃粥」,倒數計時著離開的日子,到時候就可以從此眼不見心不煩,分道揚鑣,把他沉入歷史的塵埃裡!

  臨到週末,梁薇給了喬喬一張當晚演唱會第一排正中央的vip票。拿著票的喬喬真的很是吃驚:「薇薇,你居然還記得!我好感動!」喬喬撲到梁薇身上給了她一個愛的抱抱。

  梁薇但笑不語,她其實不記得了。從前那些年少輕狂的日子,早就在她和喬喬長大的過程中一去不復返了。她們兩個現在不是沒錢去看演唱會,但是她們甚至根本都沒想起去搜一搜,原來年少時喜愛的歌手現在正在這個城市裡開演唱會。

  但是有人記得,有心去弄來這麼一張票,圓喬喬年少時的一個夢,她也樂意當個助攻。只是可惜當事人估計不僅得不到一個愛的抱抱,搞不好喬喬看到他還要轉身走人。反正自己已經盡力了,留不留得住喬喬看完整場,就看他自己了。

  梁薇以為是喬喬和陸澤同住的這一段時間提到了當年的往事,也沒有多問陸澤怎麼知道喬喬大一時的心願。

  喬喬拿著一張票問梁薇:「你不去嗎?」

  梁薇聳聳肩,謊話早就編好了:「我過年的時候不是在家這邊買了一套房子麼,房地產商是演唱會贊助商,他們送的。就送了這麼一張票,我早就不喜歡這個歌手啦,當年是你說一定要去看一次第一排正中央的演唱會,你自己去吧。」

  喬喬雖然遺憾,但還是又給了梁薇一個感動的抱抱。

  去看演唱會這種事,喬喬沒有裝逼,果斷明智地選擇了地鐵出行。到了體育館外,滿是應援物、周邊和螢光棒。喬喬入場之後找到座位入座,果然是第一排正中央最好的位置,只是她旁邊的位置一直空著。

  陸澤其實早就到了,他只是立在遠處的陰影裡,默默地看著喬喬,沒有過去而已。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果開場前就過去了,喬喬肯定立刻知道這是他買的票,然後就是給他錢,甚至可能轉身就走。

  立在那裡的陸澤還吸引了一些路過入座的小粉絲的目光,有個帶著發光牛角的小姑娘跑過來問他是不是剛出道的師弟,讓他簽名合影。陸澤壓根理都不理。

  直等到開始放演唱會的開場短片了,陸澤才過去落座。喬喬一扭頭看到他,頓時猜到發生了什麼,靠,梁薇把自己賣了!她以為是梁薇主動告訴陸澤的。

  喬喬回頭看了看大螢幕上的宣傳片,這也算是她大學時一段青春的回憶了,都開場了,捨不得離開啊啊啊!喬喬只好忿忿不平地說道:「回去我把門票錢從旅遊基金裡扣出來!」

  她也不想現在掏現金出來和陸澤進行「我付!不要!不不不,還是我付!」的窘境裡。

  陸澤淺笑不語,喬喬沒有扭頭就走,就算是好事了。

  宣傳片播完,開場就是勁歌熱舞。喬喬年少時愛的偶像,也算是長紅十來年了,出道又早,即使現在底下場中也仍是少女迷妹粉絲一片,歡呼尖叫聲陣陣。

  雖然禮物是自己送的,明明也是想圓喬喬學生時代的一個願望,但是眼睜睜地看著開場熱舞之後,喬喬被撩成了滿眼星星的迷妹臉,陸澤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後悔,心中忍不住飆了一句髒話,wtf,自己送什麼禮物不好,非送男偶像的演唱會門票!不就撩妹嗎!他也會!

  陸澤其實頗有點後悔這個禮物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演唱會上,和周圍熱烈的氛圍格格不入。他只是微微側靠在椅背上,專注地盯著喬喬盛滿笑意的側臉,一盯就默默無言地盯了半場演唱會。

  好吧,這也算是陪她看過一場演唱會了。

  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歌手明顯已經很熟悉演唱會各種熱場的手段,唱到接近後半程換成抒情慢歌的時候,他握著話筒向台下的歌迷喊道:「有沒有一首歌,你想要和他她一起聽?」

  「有!!!」下面的歌迷齊聲吶喊,非常給偶像面子。

  「那如果他她在你身邊,你就牽起他她的手,如果他她不在你身邊,你就打電話給他她,把手機舉起來搖晃,分享這首歌,好不好!」

  「好!!!」這個梗其實現在很多演唱會都愛玩,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就是想在這種熱鬧的氛圍下,想和心中的那個人一起分享一首歌的心情。

  眼神一直黏在喬喬身上的陸澤,終於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到這個提議上。可是他轉頭再看看喬喬,她左手牢牢地捏著螢光棒,右手牢牢地握著手機,這是留了哪隻手給他牽?

  其實喬喬會握著手機,倒不是早早預見到了陸澤想牽她的手,這只是她的習慣而已。在看電影之類的時候,她就把手機調成振動握在手裡,怕有工作上的急事找她。

  喬喬不給面子不留空檔,而陸澤答應過她,於是也沒有強行去牽她的手。

  然後喬喬就突然感到手裡握著的手機在震動,她以為有人找她,但是翻過來一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陸澤。

  喬喬側頭看向半場演唱會裡一直沉默無言地坐在她左邊的陸澤。

  感受到喬喬疑問的目光,陸澤向著喬喬的方向微微前傾身體,手臂一伸從她的背後繞了過去,沒有抱她,只是虛探過去,手指劃開了喬喬的手機螢幕,替她接通了電話。

  因為現場太吵說話容易聽不見,陸澤貼在喬喬左側輕輕低聲耳語:「接電話,就不牽你。」

  有一首歌裡唱過,有沒有那麼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

  於陸澤和喬喬而言,現在有了。

  因為在一首歌僅僅五分鐘的時間裡,在近在咫尺可以牽手卻沒有牽手的距離裡,在因為抒情慢歌而安靜下來的演唱會現場裡,他們左耳共用了一首歌,而右耳從手機裡,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6:22

第25章 吃醋與搞不定

  也許是那些勾起青春回憶的旋律,容易讓人一時心軟。喬喬就那樣握著手機,和陸澤一起一言不發地聽完了一整首歌曲。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之後,陸澤遲遲沒有掛斷電話,喬喬便主動摁斷了。

  陸澤低聲問她:「好聽嗎?」

  喬喬一本正經地答道:「這是浪費電話費。」

  陸澤淺笑回應:「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麼?浪費電話費聽個呼吸嗎?喬喬決定不搭話不接茬了,扭頭專心當自己的迷妹,聽自己的偶像唱情歌。

  喬喬看她的演唱會,陸澤便看他的喬喬。

  反正只是一場演唱會的時間,她愛花癡花癡一會兒好了,忍了。雖然除了忍了吧,也沒什麼別的辦法……自己送的票,自己作的死,自己擔著。

  然而曲終人散的時候,喬喬說現在地鐵人太多了,開始饒有興致地在體育館外面逛起周邊來了,陸澤便忍不住想皺眉了。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沒錯,但是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啊!

  印著男明星大臉的卡貼,一想到喬喬拿著刷進刷出,不甚開心。

  印著男明星全身的海報,這麼大一張貼在臥室裡嗎?甚不開心。

  印著男明星大臉的毛巾……毛巾!誰發明的?誰發明的!一想到喬喬用這種毛巾擦臉擦……,陸澤頓時就覺得自己有把手裡拎著的這袋子周邊都毀屍滅跡的衝動!他為什麼要作死地替喬喬拎過來?可是不拎過來也不太對勁啊,讓喬喬自己拎著?

  當喬喬停在一個賣等身抱枕的攤位面前時,陸澤又覺得,自己剛剛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真是太狹窄了。

  「最後一個了,您要的話,給您打個九五折!」攤販主開始沖著喬喬推銷,他還是有眼力勁兒的,愛買的肯定是小姑娘,而不是後面跟著的那個臉色冰冷的男人。

  陸澤面沉如水地盯著這個比他矮一些的抱枕,估摸著是按照一米八的身高量產的。所以喬喬停下來是要幹嗎?想買嗎?買回去幹嗎?要抱著睡不能找個活的嗎?有體溫的嗎?會說話的嗎?會做飯的嗎?會運動的嗎?長得還更帥的嗎?比如他?還不用花錢買呢!還倒貼呢!

  一路買得興起的喬喬伸手出去戳了戳等身抱枕上男明星的臉,枕頭上的q臉便軟下去了一塊,陸澤頓時感覺自己很想伸手出去把喬喬的爪子握回來,難不成真要買?

  可是這是喬喬自己的錢包,她既不准也不需要他花錢,他也管不了……

  人還沒追到,他說了也不算……

  估計追到了,他說了也還是不算……

  攤販主還在忽悠喬喬買掉這最後一個等身抱枕好收攤,熱心地勸道:「您試試看這手感,這高度,這彈性,我跟您說這抱起來絕對舒服……」他把後半截話噎回去了,哎媽呀,後面那男人的眼神好冷峻,雙目含冰面帶威脅……

  陸澤立在喬喬邊上,淡淡地沖她說道:「體積太大,托運麻煩。」

  喬喬笑笑,回道:「可以郵寄回去啊。」

  陸澤審視一下這種量產彩印的枕套,嚴肅批評道:「劣質產品,肯定掉色,會皮膚過敏。」

  喬喬還沒反駁呢,小攤主同志不畏強權,把枕頭往喬喬面前一送,不服地說道:「您摸摸您摸摸,手感好得很呢,絕對柔軟貼膚,枕套拆下來進洗衣機隨便洗,絕對不掉色!」

  喬喬笑盈盈地正準備回話,手機響了,梁薇的專屬鈴聲。梁薇估摸著演唱會結束了,打過來問問情況。

  一看到是這個把自己賣了的損友,喬喬走開一段距離去接電話,打算在陸澤聽不到的地方,和她算算帳。

  喬喬走遠接電話去了,留下臉色漆黑的陸先生,和無辜的小攤販面面相覷。

  這時又有兩個帶著發光牛角的少女粉絲過來詢價了,可惜還是學生,價格太高只好一臉遺憾地搖搖頭。老闆迫切地想促成這單生意,咬牙降價:「九折!不不不,八五折,最低八折!八折!」

  兩個學生頭對頭地低聲嘀咕商量了一陣,還是猶豫不捨地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陸澤拿出錢夾,對小販說道:「給她們,不用找了。你趕緊收攤。」

  那邊喬喬在電話裡狠狠地掐了一頓梁薇,但是梁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嬉皮笑臉地回道:「喬喬啊,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你要是真的討厭他,我才不會幫忙呢。你敢說你一點好感也沒有?我只是想讓你給他一個機會試一試而已,我又沒要你答應他,享受一下被追求的過程不好嗎?」

  暖冬的夜風緩緩吹過,體育場館的明亮燈光把周圍的場地照得通明,身邊全是一臉興奮嘰嘰喳喳的粉絲在散場,喬喬的視線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了陸澤挺立的身影上,他正替她拎著裝滿周邊的袋子,沉默地站在那裡等待她。

  他記得替她拎包,他記得給她做好吃的,他記得陪她度過難過的時光,他記得答應過她的話,他處心積慮地撩她追她帶她出來玩送她禮物。她知道陸澤對她已經夠好了,可是這種好,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和心理壓力。

  「薇薇,我承認我是不討厭他。可是我從來都不享受被追求的過程,這只能讓我覺得欠他的,給他機會,就會越欠越多。」

  梁薇覺得自己跟喬喬說不通,這種原則性的事情,要是能說通,她早就說通了。這烏龜殼,就留給田螺先生自己去敲吧,敲不敲得開,那就看他的本事和命了,她梁薇就只負責遞個錘子!

  梁薇說彌補喬喬一頓晚飯當賠罪,喬喬拿她沒辦法,掛了電話向陸澤那邊走回去,然後就發現剛剛還在賣力推銷的攤販主正在收拾他那空空如也的攤位。

  喬喬一愣,「枕頭呢?」

  小攤主也是知情識趣的生意人,剛剛從陸澤那裡不僅按原價收了錢,而且連零頭都不用找,當然是門兒清。老闆一臉遺憾地一指不遠處抱著大抱枕的兩個學生丫頭:「剛才兩個學生妹買走啦!您來晚一步,賣完啦。」

  陸澤神色如常地立在喬喬身側,他剛差點就把手上拎著的一袋子周邊也一起送了人,好險忍住了。如果現在送了人,喬喬轉身就能再買兩袋,不太明智。反正不管怎麼著,卡貼和海報就算了,那毛巾是萬萬不能忍的。

  遺棄,必須遺棄。

  扔掉,必須扔掉。

  喬喬看看再沒什麼可逛的了,也就決定回家了。可是即使等了許久,散場的人潮仍然擁擠,地鐵甚至特意為演唱會延遲了收班時間。地鐵裡處處都是人群熙熙攘攘。

  陸澤左手拎著袋子,右手便虛擋在喬喬身後,怕她被別人擠到,但也沒有直接摟住她。

  剛畢業那幾年,喬喬也是常常擠b市上下班早晚高峰地鐵的人。但此刻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卻留了她一方清靜,她注意到了,她只是不想說。

  地鐵來了之後,陸澤在身後護著她,找了一處兩節車廂連接的位置,喬喬靠在折角的車廂壁上,陸澤站在她外面,手微微一撐,便給她環出了一方不被擠到的小天地。喬喬微微歎氣,這種姿態,實在是有些親密曖昧,但是此刻人擠人,也不能怎麼樣。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喬喬不說話,陸澤就也不說話,只是俯視著盯著她的頭頂。

  喬喬眼神微微掃過邊上站著的人們,都還在激動地聊演唱會。她再掃過自己正前方,嗯,只有一個全程演唱會冷靜的不像話的男人。這種近距離面對面的站姿,因為身高差的原因,她平視正好能看見陸澤微動的喉結,微微仰頭便是他下頜漂亮的弧線,微微低頭便能看見他今天穿著的墨黑色的襯衣領口裡露出的鎖骨……

  崩潰……喬喬覺得自己肯定是被最近密集的視覺刺激,刺激的有點兒……有點兒食色性也了……

  喬喬默默扭頭盯著車廂壁,算了,還是看這兒安全一點,祈禱度假早點結束,她感覺快被逼得喘不過氣來了。有些情緒呢,拉開距離和時間,就可以慢慢淡下去的。

  腦袋裡胡思亂想但是眼神堅決不肯亂瞟的喬喬下了地鐵才發現少了點什麼東西,問陸澤:「你手裡的袋子呢?」

  陸澤簡直一臉無辜地看著已經關門駛去的地鐵,發表完全不遺憾的道歉:「人太多太擠落在地鐵上了。」他低頭看看喬喬,認真道:「我賠給你,所以你就不要再把門票錢給我了。」

  喬喬無語地看著因為一本正經反而顯得有點孩子氣的陸澤,心想你騙誰呢?

  「算了算了。」喬喬大度地揮揮手,她本來也就是一時興起而已,早過了狂熱追星的年紀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和陸澤糾結這些小事啊!她現在更要緊的事是,保持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自在,守住眼睛守住心,早日脫離這台人形荷爾蒙發散機!

  日日自我催眠要有原則的喬喬,好不容易忍到最後一天回程,簡直是歡欣鼓舞,陸澤一邊拎行李,一邊還目光幽幽地問了她一句,「你就這麼開心?」

  喬喬看看他那特地新添置的大號行李箱,心想裡面可是裝滿了撩她撩了許多天的二十幾套衣服啊,肯定地點點頭:「開心!」

  陸澤不說話了,返身默默地去拎其他人的行李箱,有點像被主人遺棄的大狗狗。喬喬頓時覺得自己的內疚又要跑出來了,心想憋住,憋住喬喬,你要憋住!

  張阿姨結束春節假期了,舅舅舅媽也回來了,喬喬也不用再陪著外公外婆了。為了怕陸澤不肯收錢,喬喬最後結算完畢的旅行費用,都是直接給趙爺爺轉交的。

  不過最後陸澤好人做到底了,他替喬喬一個人送四個老人返回a市,而喬喬直接直飛b市,終於可以回自己家了。

  下飛機的時候喬喬感歎,終於可以呼吸到兩口純潔的空氣了!是,這裡的空氣沒有海邊純淨,但是它純潔啊!充滿了一個人的清新輕鬆啊!

  一個人在家,拉上窗簾,愛放歌就放歌,愛看劇看劇,愛讀書讀書。不用應付別人,不用管別人怎麼想,不用想著照顧周全,想幹嘛幹嘛,想吃什麼吃什麼,東西願意扔哪裡扔哪裡,沒人嘮叨,不用分神去想話題,不用逗樂氣氛。

  喬喬和陸澤說的是真話,她就是愛一個人。即使和外公外婆在一起,是家人,她也仍覺得那是一種社交。

  同事、朋友、家人、愛人、子女,都是人社交的一面,要背負著自己所對應角色的面具。只有自己和自己獨處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輕鬆,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因為人並不需要應付自己。

  她在一個人的世界裡可以如魚得水,汲取能量,補足精神,才好去應付打開房門之後的社會世界。

  喬喬知道陸澤很好,她甚至摸到了自己小小的心動,但是她不改其志,仍執意想一個人生活。

  二個人在一起,再喜歡再相愛,都肯定有彼此難以忍受的缺點弱點,少不了摩擦磨合磨平彼此的棱角。也許有嫌棄但怕傷人不敢說,也許有秘密而同床異夢,也許有算計結婚前都要想好離婚財產怎麼分,太辛苦太心累。

  何況只是小小的心動而已,時間久了肯定就平復了。犯不著捲入另一個人的生活裡。

  喬喬始終覺得自己和自己在一起最好,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終將無法拋棄你無法嫌棄你,陪伴你從出生到死亡,不是父母不是愛人不是子女,只有你自己。

  一個人看看書運運動,偶爾出門和舊友舊同學見見面聊聊天聯絡感情,再低頻率地聯繫同事保持自己的職場敏銳感和紐帶,喬喬覺得很愜意,完美地平衡了自己的單身休假生活。

  陸澤發資訊堅決不回,邀約堅決不去,電話接起只問一句話,「有沒有正事?」沒有正事就立刻掛電話。

  喬喬努力地拉開距離,使勁拒絕,想把陸澤的身影沉入歷史的塵埃裡!過去的長河裡!

  只要他不要天天二十四小時的晃悠在自己面前,那點心動終將淡去!

  過了十來天也回到b市的薇薇看著臉色飽滿神清氣爽的喬喬,調侃她:「你看起來很滋潤嘛,你家忠犬先生被你打擊拒絕地還活著吧?」

  陸澤也是常住b市的,但是喬喬約不出來就是真約不出來了。喬喬嚴重地警告了他,沒有正經事再打電話,那就直接拉黑手機號碼了。如果直接上門堵人,那就一切聯繫方式拉黑。於是他就只能每天給喬喬永不回復的手機發資訊。

  梁薇看過喬喬的手機,真慘,一連十來天的「早安喬喬」「晚安喬喬」每日準時准點播放,中間插播「吃了嗎?」「要喝湯嗎?」「燉了魚湯送過來給你?」「睡了嗎?」「今天心情好嗎?」「今天出去打球嗎?」「今天去看電影嗎?」「太陽很好想去逛街嗎?」「記得早點睡覺別熬夜。」「記得按時吃飯。」「記得少碰冷水少吃冷飲。」

  左邊或長或短的一列問候,右邊乾乾淨淨地從無回應,一連十來天,彷彿陸澤是在和單機聊天。

  喬喬翻白眼兒,「當然還活著,這世界上誰離了誰不能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6:37

第26章 情敵危機感

  等梁薇安排好了一切,按照預訂時間兩人在b市機場匯合的時候,喬喬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

  推著行李去值機,之前梁薇說她一手包辦行程攻略讓喬喬省心,喬喬就沒有注意過,她們兩個都是五年多次往返簽證不用新辦簽證,所以她連機票都沒有檢查,只是問了航班時間。

  而現在她發現了,問梁薇:「你買的頭等艙?」她之前出差也基本都是商務艙和頭等艙,但是那都是公司報銷。和梁薇一起私人出去玩,每次都是經濟艙,票價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她們兩個畢業幾年折騰買車買房創業,自己也不過是個相對略微高薪一些的打工族,還不至於在度假的時候非要挑頭等艙。

  梁薇模糊地哼唧了一聲:「用里程升艙了。」

  喬喬狐疑地看著梁薇,自己這幾年飛出來的里程可是比梁薇多多了,去年年假兩個人出去就是她用里程換的票。梁薇哪裡來的里程升艙?

  「行了行了,趕緊的。托運過關安檢逛免稅店,忙著呢,抓緊時間。你知道我手上被人開的代購單子有多長嗎!」糊弄不下去的梁薇催喬喬。

  等進了貴賓候機室,梁薇就差點沒被喬喬掐死了,喬喬低聲怒道:「就為了兩張頭等艙你就把我又賣了一次!」

  「別激動別激動,不是兩張,是四張……我們兩個人往返是四張……」梁薇試圖把喬喬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扯下來,「我靠,經濟艙十幾個小時,你敢說睡得著?腿伸得直?不難受?那麼點座位十幾個小時下來每次脖子都要斷了好伐?」

  「大學的時候擠春運火車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喬喬堅決不撒手,這人情欠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真不是見利忘義……哎,你和我聊天的時候明明就是說你心動了,但是你想拉開距離忘掉他。你放心,你要是和他真沒談成,雙倍八張機票吃糠咽菜我也扔回給他臉上的!」梁薇低聲和喬喬解釋,「我什麼都沒跟他說,包括你有點心動的事。是他先來找我的,說得挺誠懇的。他說……」

  梁薇沒來得及說陸澤和她說了什麼,因為看到她們兩個人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低聲嘀嘀咕咕,陸澤知道發生了什麼,長腿一邁,幾步就走了過來。

  「喬喬,是我找她的。」陸澤低聲解釋道。

  陸澤過來了,喬喬就鬆開了手,低頭整理一下情緒,再抬頭已經是一臉平靜的表情。原本梁薇和她兩個人的護照登機牌都在她手上拿著呢,但是此刻喬喬把梁薇的護照和登機牌分出來遞給她,平靜地說道:「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喬喬真生氣的時候就這樣,不愛吵架,不想抱怨,語氣平靜,面色平淡。

  喬喬轉身要離開,陸澤伸手捏住了喬喬的外套衣袖。他本來是想去握她的手的,又不敢,怕她更生氣了。於是陸澤伸出去的手只好拐了個彎,拉住了她的衣袖。

  一個高個子英俊青年就這麼可憐兮兮地牽著一個幾乎矮他一頭、似乎在生氣的女朋友的衣袖不讓她走,那場景讓候機室門口的服務員都忍不住多瞥了兩眼,忍不住想笑。

  喬喬轉身,堅決地把自己的袖口從陸澤手裡拽了出來。陸澤鬆手,但把自己的護照和登機牌遞了過去,低聲說道:「對不起。你要是真的這麼討厭我,不想和我出去,你把我的登機牌撕了就行了。你要是擔心我追過去,護照撕了都行。不用毀了自己的行程。」

  抬頭看著一臉誠懇的陸澤,喬喬目光盈盈似想說話,然而她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思考一會兒,真的伸手把陸澤遞過來的護照和登機牌抽走了。

  陸澤心裡一沉,不是吧?真的忍心撕?

  喬喬沒有立刻動手撕,她默默站在那裡看著陸澤一臉「不要遺棄我」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心中異常糾結。對方如果一臉強勢地介入她的生活,她拒絕起來一點不會心軟一點不帶商量的。可是如果對方小心翼翼地接近,又主動退讓的話,她就忍不住心軟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動道歉主動把護照登機牌遞給她撕主動表示願意退出行程,陸澤準確地戳中了她的弱點,真是要命了。

  她又不是真的討厭他,她早就摸到了自己的心動,才會百般想要避開他。不見面才能讓心情漸漸淡下來啊,天天活色生香的在她面前晃,她很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比如今天,這邊不比海邊暖和,穿得要多些。陸澤這一身剪裁俐落有型的休閒西裝,簡單乾淨而又帥氣的白襯衣,配上一條窄款領帶。這個男人從審美到行事,處處戳中了她的萌點和軟肋,讓她的拒絕越來越違心了。

  陸澤不說話,就這麼沉默地盯著她,但是往常對著外人冷淡疏離的眼神裡,滿是小心翼翼和緊張兮兮,生怕喬喬真撕了他的登機牌和護照。

  喬喬看著他,心軟了,伸手出去,有點不甘心地說道:「那你把手機給我。」

  陸澤不知道她要自己的手機幹嘛,但還是乖乖地拿出來,解鎖了遞過去。

  喬喬不幹嘛,她只是要把機票錢轉給他,怕他不肯收而已。她能帶外公外婆去海邊度假一個月,是因為李晉州給她的裁員賠償是意外之財。但是四張遠端國際航線的頭等艙機票對她來說,其實也已經影響了她短期甚至是一年內的現金流了,根本不在她的預算之內,完全就是意外花銷,打亂了她今年的財務安排。

  但是她不要欠人情,尤其是不要欠正在追求她、而她抵死在拒絕的陸澤的人情。

  和喬喬認識更久的梁薇知道喬喬這是消氣了,伸手過來把陸澤的手機拿走了,低頭轉帳,嘟囔道:「我來付我來付,大不了今年出去我不買包了。你不能說我見利忘義,老娘為了你連包都是可以不要的。你要知道每年出去買新包可是老娘奮鬥的動力。」

  喬喬掐了一把梁薇的臉頰,打擊報復她的自作主張,也不知道陸澤到底說了什麼打動了梁薇。不過這個機票錢陸澤付不行,但是梁薇付可以,她不在意欠梁薇人情。能夠合夥創業的情誼,那就是想好了哪怕以後有一天財務糾紛都不後悔。可是即便這麼好的朋友,她和薇薇之間也是有三觀差異的,偶有摩擦,雖不傷大局。

  所以何況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呢?何況是組織家庭呢?

  接過喬喬遞回來的護照和登機牌,陸澤輕舒一口氣,果然還是一隻心軟喬。別的都好說,只要給他見面的機會就行。

  三個人在一起太顯眼,有個西裝革履拉著隨身行李箱的乘客一進候機室一掃眼,就發現了眼熟的身影,兩步左右遠的距離停下來,他喊道:「喬喬。」

  原本盯著梁薇用手機轉帳的喬喬回頭看到了李晉州,頗為吃驚地招呼道:「頭兒?你出差嗎?」

  「嗯,去美國出差。」打了招呼之後李晉州走近這三個人,餘光流覽而過,他先向梁薇點頭致意,問候道:「梁薇?你好。」

  梁薇吃驚,她是認識李晉州,喬喬提到工作上的事情時老是提起他,她也見過喬喬手機裡的照片,因此喬喬一喊頭兒,她就知道是誰了。但是梁薇不知道李晉州居然認識她。梁薇伸手和李晉州握手,「李b你好,你怎麼認識我?」

  李晉州握手溫和而有力,只握住女士手指的部分,三秒左右即輕輕鬆開,顯得既不敷衍,也不過分親密。他禮貌地笑道:「不用喊李b,喊我李晉州就行,喬喬大三暑期實習的時候你天天在樓下接送,我遇見過好幾次。」

  梁薇想起喬喬說李晉州是奇怪的海歸,身在外資卻討厭中英文夾雜,果然如此,而且對人臉人名的記性真好,多年以前遇見過都記得。

  陸澤都無需側目或出聲疑問,李晉州,b,頭兒,ljz,西裝革履,這些詞第一時間就讓他知道這是誰了。

  李晉州轉向陸澤,主動伸手握手,禮貌地問候道:「你好,我是喬喬從前的上司,李晉州。」

  陸澤既沒有伸手相握,也沒有自我介紹的意圖。陸澤不像習慣照顧周全的喬喬,他其實是一個社會化面具欠奉的人,懶得搭理人。從前心中唯一的柔軟是趙爺爺趙奶奶,有他們在場,便會勉強溫和一些。

  而現在,多了一根軟肋叫喬喬。

  然而喬喬既然習慣照顧周全,就不太受得了冷場尷尬。她半步過來側身不著痕跡地握了握李晉州空在那裡的手,化解了場面,解釋道:「一起去巴賽隆納玩的朋友,他叫陸澤,不太愛說話,你別介意。」

  李晉州就著握住的手笑問喬喬:「剛從海邊回來又去西班牙玩?前兩天見面吃飯的時候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前兩天見面吃飯,其實是李晉州請客的同事聚餐,除了喬喬以外舊同事不少。然而李晉州故意語帶含糊地一提,果然陸澤就誤會了。

  他約不出來的喬喬,願意和李晉州出去吃飯。出去玩對方還問怎麼不報備一聲。喬喬還提過對方成天西裝革履的美貌值可以加一百分。

  喬喬應道:「吃飯的時候也沒什麼機會提到啊。」老闆請客的同事聚餐多半都還在聊行業新聞和公司近況,她沒事提自己要出去玩幹嘛?

  李晉州還握著呢,調侃她:「辭職以後,對舊上司敷衍很多啊。大過年的還要我主動給你發祝賀資訊。」

  喬喬汗,解釋道:「我每年都是初一發資訊的啊,頭兒你今年是大年三十發過來的。」

  工作之後每年發祝賀短信的工作量都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喬喬一向秉持著群發不如不發的原則,每年都是大年三十先收,收完了根據對方的內容,如有獨特祝福,就有針對性的回復。如果沒有,發出去的每條資訊也都是單獨的針對對方名字的抬頭,以表尊重。

  這種針對每個人的祝福短信都要有單獨名字抬頭的習慣還是李晉州教她的。他當年告訴實習生喬喬,收到明顯群發的「祝你春節快樂,李晉州。」和「喬喬,祝你春節快樂,李晉州。」這兩種短信,是不是效果截然不同?針對你聯絡簿裡每個人的角色不同,商業發展潛力不同,都要有不同程度的重視。但是最基本的禮貌,就是帶上對方的稱謂而不是群發。

  李晉州笑笑,終於鬆開了喬喬的手,和她說:「那邊坐下來聊聊?有事情和你說。」

  喬喬應道好啊,她猜李晉州有工作方面的事情和她談。前幾天見面之後他就問過自己,打算什麼時候出來工作。

  和梁薇以及面無表情的陸澤點頭示意,李晉州就和喬喬兩人往窗邊的沙發座過去了。他剛才進候機室看到他們三個人湊在一起時的那種氛圍,李晉州就覺得和喬喬在一起的這個男人不對勁。那個叫陸澤的,看喬喬的眼神屬於遮擋不住的溫柔。

  幾句語帶含糊的對話,超時的一個握手,李晉州就明顯試探出了來自陸澤的敵意。這個不吭聲的冷淡年輕人,應當在追喬喬。

  這不奇怪,從他認識喬喬六七年以來,喬喬也是陸陸續續有追求者的,然而她從來都拒絕地乾淨俐落,不給一絲機會。

  所以現在奇怪的是,一貫快刀斬亂麻的不婚主義者喬喬,單身至今,防線堅固,為什麼會答應這個陸澤一起出行?

  落座之後李晉州把西裝外套搭在左手臂彎裡,翹著腿身體慵懶地往後一靠,右手隨意地搭在喬喬背後的椅背上。

  喬喬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非商業場合李晉州一貫就這種坐姿。

  然而落在陸澤眼裡格外刺眼,尤其是搭在喬喬椅背上的右手,彷彿在環著喬喬宣告所有權。

  喬喬以為李晉州喊她單獨過來是要說工作的事情,然而他開口問喬喬:「那個陸澤,在追你?」

  「沒有啊,普通朋友,就是一起出去玩。」喬喬矢口否認,她可沒有給上司,或者說是舊上司,交待感情現狀的習慣。

  李晉州看著她,但笑不語。他之前本來是打算等喬喬休息夠了,推薦她去一個她想要的朝九晚五的清閒工作的,但是現在,他改主意了。

  越清閒,就越給別的男人留機會留空檔。

  喬喬對於一切男女追求之意都很敏感,防患於未然,所以一開始就讀出了陸澤的意圖想要早早斬斷,然而她卻從來沒有懷疑過李晉州。工作嚴厲,時常被罵得狗血噴頭,什麼專案艱苦艱難煎熬就讓她頂上,熬夜通宵從來少不了她。這像追求?

  當然也不是說他不好,實習完畢推薦入職,保住她升職,在她想辭職的時候把她放進裁員名單裡多給了一大筆賠償。她對李晉州的定位就是知遇之恩的上司,舊上司,僅此而已。李晉州這種三十五六歲仍未結婚的黃金單身漢,身邊來來去去從未少過漂亮姑娘,還都是頂級漂亮那種,空姐模特小演員小明星,光她見過的都不少,怎麼可能想到李晉州對自己有想法?

  喬喬想不到,是因為這想法只是李晉州心中一顆漫長生長了數年的微芽而已。

  李晉州是個徹徹底底的傳統成功人士,有旺盛的事業心,蓬勃的野心。愛情於他,是生活裡再小不過的一部分而已,甚至參雜著許多的激情與發洩。他也從未曾考慮過婚姻,結婚與經濟利益糾纏一起,於他而言一紙婚書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是一種損傷與束縛。

  他當年推薦實習生喬喬正式入職,是因為大三的江喬是他招進來的。即使是頂尖名牌大學的學生,對於外資投行的暑期實習也是求之不得格外珍惜的,然而江喬直接請假了半個多月,請的,是喪假。

  江喬回來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喬喬。成年人改名換姓有許多麻煩,一切身份文件學曆證書,都是麻煩,但她就是改了。

  他刻意為難,讓喬喬通宵熬夜彌補請假期間缺失的工作量,身為一個實習生,她可以不做。但是她沉默而倔強,不訴苦也不哭訴,堅強地撐了下去。他就給了她入職推薦。

  就是那時候李晉州遇到過梁薇並記住她的。別人都是男朋友等,但是喬喬有個女性朋友,那個夏天不管多晚等在寫字樓下,早上送她晚上接她,一臉擔憂一臉心疼。

  五六年下來,李晉州沒有給過喬喬優待,反而更加刻意嚴苛、刻意高要求,然而她一直撐下來了,做得很好。

  當年的他就像是一顆已經長成的大樹,發現了一株淒風慘雨的小草,然後偶一同情在自家後院裡給她挪了個地方,未曾傾斜未曾關照甚至刻意為難,但小草仍然堅強地長成了一顆小樹苗。

  於是在他心裡發了個芽。

  他看到這顆芽了,但是並沒有想去追她。在公司裡被上級追,可不是一件好事。對於女性而言,一切工作上的辛勤努力付諸東流,在流言裡統統歸結於爬了上司的床。

  他本想說,自己要離開公司了,把喬喬在公司裡安頓好。等兩個人失去了工作裡上下級的關係之後,等到自己四十左右想要安定的時候,兩個人又正好都對婚姻這種契約關係無意,那麼和喬喬似乎是好的人生伴侶。

  沒想到喬喬在他之前辭職了,沒想到現在萬年不婚主義的喬喬似乎被人追得有所動搖了。

  陸澤說他追喬喬不是因為有挑戰不是因為征服欲,這是真話。

  但李晉州不是。

  出現了競爭出現了挑戰,他就更有征服欲更勢在必得,甚至可以為此修改預訂的人生計畫。

  之前女友炮友走馬燈似的換,李晉州沒想過現在就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小樹苗動手。

  他知道喬喬的不婚主義和他不同,說明她對感情更慎重,並不適合現在還不想安定下來的他。

  然而此刻看著小樹苗要被人挖走了。

  他蠢蠢欲動。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6:54

第27章 百年教堂

  喬喬敷衍他說陸澤是一起出去玩的普通朋友,李晉州也沒有再追問感情問題,換了個話題,說道:「你從西班牙回來了給我發簡歷。有個工作給你。」

  他說話都習慣陳述句和祈使句,都不問喬喬要不要接受這份工作。

  工作中的上司是這種說話風格,喬喬也並無異議。她只是不喜歡生活中的人是這種風格而已。於是喬喬只是問道:「什麼工作?」

  李晉州沉吟一會,答道:「按照你離職時vp的薪水,每個月的基本工資給你上浮百分之五十,年發15薪,年終獎金看業績,但是保底至少六個月月薪,股票期權另算,我給你保底兩萬股股票期權,分五年行使。」

  喬喬聞言側目,這條件已經優渥的奇怪了,但更奇怪的是李晉州說話怎麼會資訊這麼丟三落四,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她問的是什麼工作,李晉州回答的全是待遇。

  工作相關的事情,和李晉州講話只需要直來直往就可以,喬喬補充問了一系列問題:「職位呢?職責呢?管人麼?管多少人?彙報給誰?什麼公司?工作地點?工作強度?期權的話已經上市了嗎?哪裡上市的?主營?」

  李晉州聽喬喬發問,有些感慨。資訊不全,當然是因為他臨時起意。

  他原本是打算推薦喬喬去一個清閒的朝九晚五的工作的,現在決定把她綁上自己離開公司之後要開的賊船。

  先開優渥的條件,當然是以利益動人來開路,這是他在沒有和合夥人商量之前,能開出的最優待遇。

  喬喬的反應倒是冷靜。

  沉思片刻,李晉州挑重點一一答覆:「公司在b市,做實業,還沒上市,想做美股上市。」

  李晉州難得這麼緩慢而又零碎的給資訊,喬喬點點頭等他慢慢說,一邊思考著,還沒上市只是打算上市的話,那允諾的期權就大打折扣了,還得再看具體的合同,多少上市都是胎死腹中半路夭折甚至臨門一腳最終無望,不一定非要在這家公司綁死幹滿五年。

  李晉州繼續慢慢答道:「職位暫定證券部副總監吧,預計要管人,管多少再定,這個部門目前是空架子,為了美股上市才建的,等你來了慢慢招人。」

  喬喬提出自己的疑問,只考慮基本薪水,李晉州開的漲幅也比獵頭給的職位高出許多了,外資投行本就底薪給的高,為什麼一個實業公司開這麼高的漲幅請她?她根本沒有實業經驗。她在公司的時候雖然主做美股和港股上市,但是她是從仲介角度出手,性價比遠不如請一個有實業經驗的財務人士,或者是請會計師事務所的人。

  聽喬喬的疑惑,李晉州解釋道:「因為公司裡原本就有一套成熟的財務班底了。」

  喬喬皺眉,這一點一點資訊給,真的不像是李晉州一貫的風格。

  李晉州補充道:「到時候你彙報的話,彙報給我。」

  喬喬聞言側目,這麼說,這是李晉州要跳槽出去的公司了?他就這麼跳到一個沒上市的實業公司裡去?還開高薪把自己帶過去?圖什麼?

  李晉州笑笑,決定適度洩底:「你就當我們是去當一次高薪雇傭兵的。我發小的家族企業,家大業大,父系和母系親屬在公司裡盤根錯雜,他接班以後舉步維艱又想做上市。我們以被風投指定的名義進去成立證券部,再按照外資的風格逐漸搭一套總監班子出來,架空原有的總經理系的管理體系。」

  他又想了想,五年期權忽悠不住喬喬的,給她換了個籌碼:「既然是去當雇傭兵當割瘤刀的,五年期權我和他商量就不要了,換成風投裡的股份,具體多少到時候你回來我們再談。」

  這籌碼拋出來,喬喬扶額:「工作強度我就不用問了是吧?天下沒有白吃的果子。」

  李晉州微笑:「朝九晚五你就別想了,但是睡個飽覺的時間還是會留給你的,總歸比之前強,基本不會讓你通宵的,週末加個班就是了。」休息給你保障,談戀愛的時間就休想了。

  沉吟了一下,事關自己未來幾年的職業發展,喬喬還是問了:「以被風投指定的名義進去,所以那家風投才是你跳槽出來創業的本意?」

  李晉州笑而不答,把臂彎裡的西服外套穿上,站了起來,他快登機了,伸手拍拍喬喬的肩膀,「好好幹就行了。財務自由與否,成敗在此一舉。」

  喬喬不置可否,財務自由與否這個命題,完全是各人的自由心證。開十萬的車還是開千萬的車,住大開間還是住豪宅,根據慾望不同,總有不同級別的資產才能實現的財務自由。

  喬喬還在想著工作的事情,沒怎麼注意到李晉州拍她肩膀這個動作。當然了,注意到也不會想歪。之前離職談話的時候,從前項目成功的時候,李晉州也偶爾有這樣的行為,她就純當工作上的鼓勵了。

  然而有人不這樣想,陸澤一開始就把李晉州劃入了情敵的範疇,事實上也確實屬於情敵的範疇,只不過喬喬不知道不覺得而已。

  喬喬走回去的時候,都能看出來陸澤臉色冰冷,不過他看到喬喬走近,還是收斂了一下氣場。百無聊賴刷手機玩的梁薇看喬喬回來了,八卦地問道:「李boss找你幹嘛?」

  很好,問出了陸先生現在很想問,但是怕追問了喬喬會不高興的話題。陸澤目光專注地盯著喬喬,等待她回答。

  喬喬還在思索衡量,坐下來答道:「讓我跟他跳槽。哦,不對,我現在又沒工作不能算跳槽。就是有份工作給我。」

  陸澤聞言問她:「你要找工作了?」

  「還沒想好,回來再談談吧。我本來想找一份朝九晚五清閒一點的工作的,他提供的工作應該會很忙。」正常談話,喬喬還是可以和陸澤進行的。

  「我……」陸澤差點脫口而出「我養你別工作了」,及時剎了車,人都還沒追到,別給嚇得跑遠了。

  他換了個說法,「太忙了對你身體不好,換個清閒工作吧。」那些通宵熬夜發燒掛水胃疼例假疼直接吃止疼藥的日誌他還歷歷在目。

  喬喬繼續權衡利弊,順口接道:「錢多事少離家近就是個夢而已,哪有那麼多清閒工作好找的。」

  「回來了我推薦一份給你?」陸澤試探道。

  聞言喬喬抬頭看了陸澤一眼,想起他是有公司股份的,幹嘛?把自己安排到他家的公司去嗎?

  「不要。」喬喬果斷地拒絕,那怎麼還扯得清楚?

  美食美色錢財均不可動搖,陸澤無奈,只能慢慢耗著,至少先保持在她面前的出鏡率再說。

  長途飛行十幾個小時,有一張可以平躺的床,確實舒服很多。下了飛機喬喬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拉住了梁薇問她:「酒店錢不是他預付的吧?」

  梁薇搖頭,老實交待:「不是,不過地點是他挑的。」

  到了地方喬喬就知道陸澤選中了什麼了。酒店正對著一家尖頂教堂,他們到達的時候,教堂的鐘聲正好敲響,平和而悅耳,讓人心神寧靜。

  辦入住的時候梁薇和喬喬感歎道:「自從看了聖家堂,我覺得其他的教堂在我眼裡都除卻巫山不是雲了,喬喬你一定要去看看。」

  喬喬冷颼颼地回應道:「我是要去看看,不是你在網上預訂的時間麼,明天最早一波的門票,兩張,但是你不去。」

  梁薇嘿嘿笑著:「我都第四次來巴賽隆納了,去過好幾次了嘛。」

  陸澤那誠摯道歉的目光又來了,微微俯身彎腰平視,一雙漂亮的墨色眼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她:「對不起,我訂的。網上說晨光和夕陽時的光線最漂亮。」他把票遞給喬喬,「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我就不去了,你去吧。」那意思就是你不願意,就把我的票撕了吧。

  喬喬捂著心臟哀歎道,又來了又來了,食髓知味了是吧!這人怎麼攻擊手段這麼多變呢?她受不了這樣的!受不了!

  三個人三間房,辦完入住喬喬跑去梁薇房裡,把她撲倒逼問:「到底他說什麼了,你把我賣了?我喜歡喬喬但是追不到,麻煩你幫個忙?」

  梁薇哼了兩聲,怕戳到喬喬的傷心事,但是不說喬喬也不放過她,還是老實交待了,「他說他不想讓你一個人面對生老病死,至少到時候有他陪著你。」

  喬喬倒在梁薇的被子裡,臉埋進枕頭裡不說話了。

  梁薇摸摸她腦袋,「喬喬,大三你最難過的時候我還有時間天天陪著你,以後我也做不到的。你病了一個人上醫院,難過了一個人回家哭。我爸媽雖然嘮叨我,但至少我撐不住了還可以躲回家,他們還是我的後盾。可你沒有。如果有一天你外公外婆都走了呢?老人家總會有走的一天的。現在陸澤他有誠意有耐心,既捨得花錢也有韌性追你,你百般拒絕可他還是死皮賴臉處心積慮的找各種機會出現在你面前。重要的是你有一點點動心,而他真的喜歡你,喜歡的是真的你,願意陪你走過人生以後的路。不管是不是真的能走一輩子,也不一定非要結婚,但是你給他個機會試一試唄?」

  喬喬悶悶的聲音從枕頭裡傳出來:「梁薇,你怎麼不去賣安利呢?」

  第二天一大早,陸澤欣慰地看到了兩張完整的門票。正在吃早餐的喬喬戳著黃油麵包,忿忿地表示:「我只是不想浪費票。」

  陸澤點頭,「是的。」比如門票,比如機票,都沒碎,幸好幸好。

  即使是最早的一波,聖家堂門口也仍然圍了整整一圈等待入場的人群。即使在外面仰頭,也能感受到這座百年仍未完工的大教堂的震撼與獨特的美麗,每一處都充滿了匠心獨運的心意與令人讚歎的創意,屹立百年至此,成為巴賽隆納璀璨的一處地標與瑰寶。

  這座百年仍未完工,卻依然成為世界遺產的大教堂,喬喬早已想來,對建築鬼才高迪大師的傳世名作慕名已久。如今一了心願,站在她身邊的,是陸澤,陪她一起抬頭仰望這座拔地而起的恢弘而壯觀的建築史詩。

  他們出發的早,排在了第一波入場的最前面,薇薇早有叮囑他們,講解器請後拿,第一時間進入無人的大教堂,單曲迴圈一首最愛的歌,仰望複雜而立體、層層遞進的教堂頂,感受晨光照射進來的豐富色彩。

  喬喬最後選了一曲純音樂的天空之城。

  即使如此,她也覺得言語詞彙都不能描繪此刻氛圍的萬千之一。就是美麗,無法形容的美麗,美到讓她想起此前看過的其他教堂都覺得悵然若失的美麗,讓人錯覺以為置身于天堂。

  威尼斯琉璃做成的馬賽克玻璃彩窗,一列排開,或深或淺或明亮或絢爛,冷色與暖色相搭,每一片的色彩與形狀竟無一相似,用生動豐富而色彩紛呈的光影效果,將落入教堂內部的晨光,折射的五彩繽紛,如此動人心弦而又目眩神迷,層層疊疊,與這座莊嚴聖潔的教堂交相輝映。

  喬喬久久地站在那裡仰望教堂裡的晨光,震撼于這美景,直至陸澤輕輕取下了她的耳機。喬喬回頭,陸澤清俊的容顏在晨曦的教堂裡似乎染上了一層光暈,眸光溫柔,眉目如畫,背後是清晨陽光透過對面的五彩玻璃窗折射進來的夢幻光芒。

  陸澤取下她的耳機,是為了在這樣的教堂晨光與靜謐氛圍裡對她說,喬喬,等百年聖家堂完工的那天,我希望還能和你,重遊此地。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7:14

第28章 情話

  在這樣晨曦的教堂折射的光影裡,陸澤告訴喬喬,想與她重遊以後竣工的百年聖家堂,實在是……情話動人,氣氛動人,他也動人。

  喬喬凝視著陸澤,久久沒有回應一句話。等她終於要張口的時候,陸澤彎腰前傾,低眉淺笑,在她唇前豎起食指輕輕噓了一聲,低聲耳語:「喬喬,你不用說話。我只是在教堂裡許願,不聽拒絕。」

  然後陸澤把手中的耳機重新替喬喬戴上。他豎食指時距離她的唇大約十公分,替她戴耳機時小心避開她的耳側與臉頰,忍住了替她撥撥耳邊散落秀髮的衝動。

  喬喬,你不用開口,我不聽拒絕。

  你聽你的音樂,我許我的願望。剛剛,只是想讓你聽聽我的願望。

  待到遊人漸多,光線漸亮,兩人出門去拿講解器,慢慢順著裡面講解的序號,一起走過這座百年教堂的每一處,從東方的誕生立面出發,走過西方的受難立面,最後遙望南方仍在施工的榮耀立面。如果有天完工,就是陸澤許願想要和喬喬重遊此地的時刻。

  他們參觀的既慢且細,注意每一個細節,踏過每一處地面,聆聽每一段歷史,認真尋找講解中提到的繁複雕刻與密碼文字。

  待到太陽高升的時刻,搭乘電梯登上誕生立面的教堂高塔,在教堂頂部的觀景台俯瞰整個巴賽隆納,地中海之濱的美景盡收眼底,抬頭可見碧藍蒼穹,側目可見彼此陪伴的身影。

  下塔樓時,只有狹窄的螺旋樓梯,僅可容一人而過,陸澤跟在喬喬身後緩步而下,在喬喬頭頂輕輕說道:「喬喬,我以前對出來玩從來沒興趣。但是現在,我想和你一起看世界。」

  這話從陸澤嘴裡說出來,讓喬喬差點一個踉蹌踩錯一格樓梯撲到前面那人身上去,還好陸澤從後面拎住她外套的衣領穩住了她。

  喬喬表示崩潰,低頭認真下樓,回復道:「我覺得你註冊各種社交帳號就是個錯誤。你最近肯定微博上多了,看了太多文藝小清新。」

  各種襯衣露肉勾引她、當田螺先生各種美食誘惑她、搞定她閨蜜步步緊逼追著她、又步步退讓戳她軟肋讓她心軟、各種情話打動她,這傢伙已經越來越不像當初認識的陸澤了,各種手段頻出,令人招架不及。

  可是明明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他還是當初那個樣子,寡言冷淡。在機場遇到李晉州時,甚至連禮貌的搭理都欠奉,既不招呼也無視別人主動的握手。

  這種處處針對她萌點與軟肋追求她的手段,總讓喬喬有一絲恍惚,覺得摸不清陸澤本來的面目與輪廓了。

  不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陸澤是真實的他的另一面或另許多面,還是一個為了追求自己而營造出來的他。

  下到教堂中殿,在祈禱區的後方,喬喬找了空座坐下來,一邊聽音樂一邊仰頭欣賞教堂頂部空靈的結構與淋漓盡致的曲線,感歎這位元已離世接近百年的建築鬼才的天馬行空之作。

  然後陸澤目光誠摯地看著喬喬,想要分享她的一隻耳機。

  喬喬居然從包裡拿出來了一副備用耳機遞給他,陸澤鬱悶地盯著她手裡的備用耳機,為什麼喬喬還會隨身帶著這種東西?喬喬笑笑回道:「之前買了一副新耳機,舊的也沒扔掉。」

  陸澤面不改色:「我手機裡沒有歌,有耳機也沒用。」

  喬喬不信地審視他,指責道:「撒謊。」

  陸澤把自己手機解鎖遞過去,竟然真的是沒有。在機場喬喬為了轉帳機票錢給他,只是點開了微信,並沒有多看一眼別的,用完就把手機還給他了。此刻一看,除了上次為了加喬喬添加的各種社交軟體以外,他的手機裡除了必備的一些如郵箱網銀地圖一類的軟體,竟然真的是乾淨到沒有任何娛樂軟體,沒有音樂,沒有電影,沒有小說,沒有遊戲。簡直不像一個這個年代的年輕人。

  「那你平時娛樂都幹嘛?」喬喬疑惑地把手機還給他。

  「運動。」陸澤收起手機,繼續目光真誠地盯著喬喬的耳機。

  「壁球嗎?」喬喬真沒想到他對壁球愛的如此深沉。

  「主要是壁球,不過什麼運動都會一點。」陸澤繼續目光灼灼地盯著喬喬的耳機。

  「什麼運動都會一點?」喬喬有點吃驚。

  「嗯。你想學什麼嗎?」陸澤繼續目光誠摯地盯著喬喬的耳機。

  「不學不學。」喬喬被他的目光打敗了,分了一隻耳機給他。

  漫無聲息的時光悄悄流淌而過,他們一人一隻耳機分享同一首音樂,坐在教堂穹頂下方的祈禱區裡不再交談,只是抬頭仰望中殿高聳的立柱之間灑下的點點光芒。

  直至要吃午飯的時間了,兩人才起身離開。

  他們去了一家梁薇鼎力推薦的當地餐廳,點餐的時候,喬喬其實很想吃這裡的特色墨魚飯。可是想起推薦此飯的梁薇說她吃完之後咧嘴一笑全是黑牙黑嘴唇,喬喬偷偷看兩眼隔壁桌上黑漆漆的墨魚汁,再抬頭看看對面的陸澤,這場景好像會很尷尬啊,還是換吃別的吧。和梁薇出來再去嘗試她強力推薦的q彈鮮美墨魚飯。

  喬喬其實還很想喝梁薇推薦的特色sangria果酒,她看到好幾桌上的食客都幾乎人手一杯。酒如其名「鮮血」。鮮紅透亮的顏色,滿滿一大玻璃杯裡各色水果沉浮其中,表面再綴上剔透的冰塊,充滿勾人的果香。可是她再抬頭看看對面的陸澤,算了,陸澤似乎真的很不喜歡酒,還是換別的飲品吧。和梁薇出來的時候再喝個夠。

  可是喬喬點完單,陸澤就加了一份墨魚飯打包,叮囑離開前再上,又加了一杯sangria果酒。他合上菜單,抬頭和喬喬說:「你喝吧,沒事的。」喬喬側頭看別人桌上的眼神,他都看在眼裡。

  喬喬想起了第一次和陸澤單獨吃飯的時候,自己點完了「最」想吃的食物,他就把喬喬「次」想吃的食物都點了單。

  陸澤其實是個很注意細節的人。

  吃飯時望著喬喬眼睛微彎淺酌果酒的樣子,陸澤真的覺得,喝酒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不管是之前喬喬喝悶酒,還是此刻用餐的時候喝果酒。

  從前桌上有人喝酒,陸澤只是不說,但是他確實很厭惡,這種厭惡和喝酒的人是否酗酒無關,只是和他個人的過去有關。所以他也從來不曾出言制止別人喝酒,只是制止別人酒後駕車。

  可喬喬在雙方還不是很熟悉的時候,就很敏銳地注意到了,從此都記得他討厭酒,就連喝悶酒的時候,都記得把酒拿得離他遠一些,所以他也從來都記得喬喬的那份細心。

  有些事情也許發生在真正的動心與徹底的淪陷之前,可是愛上她之後再回頭去看,也是滿滿的細節與回憶,潤物細無聲,早已入心裡。

  就像他當時無意中聽到還不甚熟悉的喬喬,一改平常和顏悅色、照顧周全、不肯場面尷尬的風格,一臉嚴肅地對高明萱說,不要拿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來形容他,因為生老病死不是應該拿來開玩笑的事情,應當尊重與禮貌。

  而現在,他想成為陪伴她面對生老病死,走過人生的人。

  即使早上在教堂裡幾次迸發了喬喬認為的故意說情話的技能,還說他最近社交軟體刷多了,看多了文藝小清新,但那些其實都是陸澤認真的想法。

  他是真心希望能夠有一天和喬喬重回這座教堂,因為這是他們兩人一起踏足的第一座教堂。

  他也是真心想和喬喬一起看這個世界。

  從前他也一直有錢有時間,但是真的對生活毫無熱情,什麼都無所謂,覺得人生沒什麼意義。從來沒有過好奇這個世界其他的角落,也沒有過想要搜尋美景美食與故事歷史的*。

  幾次出行都只是為了帶僅剩的親人出來玩,他負責買單,而他們開心就好。

  但是和喬喬一起出來,他自己開心,心中燃起了對未來生活的一絲憧憬與嚮往。

  只是喬喬誤會了,以為他在故意講情話撩她。他也沒有再解釋,估計解釋了喬喬也還是以為他在故意撩她。

  當然了,他確實在追她。總之他不會放棄,待在她身邊直至她動搖答應為止。

  吃飯的時候陸澤並不多話,只是飯後拎著服務生用錫箔紙細心包好保溫的墨魚飯,和喬喬一起漫步回入住的酒店。回去的時候又遇整點的教堂鐘聲,酒店對面的小教堂雖不如大名鼎鼎的聖家堂恢弘,可是也沒有遊人如織,更加寧靜平和。

  送喬喬回她房間門口,把打包的墨魚飯遞給她,讓她免於尷尬可以一個人偷偷在房間裡享受美食和漆黑的墨魚汁。陸澤繼續戳她的軟肋,低聲說道:「明天高迪的巴特羅之家的票我也訂了。」把票也一起遞給喬喬,只要喬喬不忍心撕,明天繼續。

  喬喬撓門。

  他們的行程其實安排的很鬆很鬆,整整一周便只有巴賽隆納這一個城市。陸澤希望自己能儘量被拒絕的晚一點,多陪喬喬走過幾個地方。當然,全程不拒絕最好。

  第二天早上喬喬繼續戳酒店的西餐早點,陸澤笑,問她:「找個有廚房的地方給你做中餐吃?」

  喬喬搖頭,不為所動,覺得自己仍可堅持,當地特色的各種美食不管好不好吃,總歸是要吃一遍的,儘管她自己的胃的結論是大多數西餐早點都不太好吃。再說了,出差的時候幾個漢堡度日也是活得好好的,才沒有這麼挑剔。堅決不為所動。

  票沒有被喬喬狠心撕掉,陸澤就跟著她繼續下個行程。

  巴特羅之家,一棟沒有直線與棱角的公寓,全是曲線與波浪,就連門把手與座椅,都契合著人體的線條。喬喬只能感歎高迪真心是建築界的鬼才。巴賽隆納這座城市如果缺少了他,彷彿將失去一半的靈氣。

  公寓裡面滿是來自深海概念的靈感與細節,更萌的是3d視頻導覽器,拿出來對著公寓裡的每一個細節,便會自動播放講解,常常不經意的冒出動畫來給人驚喜。對著壁爐砰的一聲配出火的動畫,對著牆壁逐漸冒出以前的陳設,悉心地用動畫講解內部主要以海洋為主題的奇幻建築。

  站在走廊裡的陸澤突然喊她,「喬喬,導覽器裡面有你。」

  「啊?」回頭的喬喬一頭霧水。

  陸澤對著走廊裡夢幻的海浪線條牆壁,向著她的方向豎起手中的導覽器,3d動畫裡漸漸冒出一隻大海龜悠悠遊過這面牆。

  陸澤對著喬喬微笑:「你好,龜殼喬。」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7:24

第29章 一點動心

  見到陸澤少有的輕鬆微笑的樣子,還喊她龜殼喬,喬喬低聲嘀咕了一句幼稚,雖然沒有回答他,但也仍是學著陸澤的動作,對著海浪般的曲線牆壁豎起了導覽器,看著螢幕裡的大海龜悠悠遊過,等大海龜遊完這面牆消失不見,挪開螢幕,再挪回來,大海龜再次出現,悠悠遊過。

  這本就是一棟造型獨特、充滿了奇幻風格的公寓,建立在勇士鬥龍拯救公主的故事上,屋頂似巨龍的背脊,屋外如遍佈的龍麟,閣樓像鼓起的龍腹,屋內滿是柔和的波浪,頂端似大海的漩渦,掛著海葵般的頂燈,沿著天井向上仰望,從淺藍至深藍,像一層一層漸深漾開的海洋。

  陸澤和喬喬在這個屹立在熙熙攘攘大街中的童話世界裡,就像是挖掘寶藏一樣,舉著手裡的導覽器照過牆壁、地面、天花板、角落與花園,從每一處細節裡到處尋找驚喜的動畫,偶有發現就叫來對方,就像正常一起出行的旅伴一樣分享歡樂的時光。

  逛完這棟仍有人居住的奇幻公寓,最後欣賞一出講述建設靈感的動畫短片,陸澤陪喬喬去逛紀念品商店。

  最近兩天他發現了一個令人欣慰的事實,喬喬不是只愛男明星的周邊,而是熱愛一切小周邊。小冰箱貼,奇形怪狀曲線的鉛筆,畫冊,萬花筒,玻璃碗,馬克杯,明信片,林林總總拎了一大袋子。

  喬喬不讓陸澤付錢,這些也都是零碎小物件,陸先生就只好繼續跟在她身後替她妥善拎好小心安放了,只要沒有印著男明星大臉的毛巾或是等身抱枕什麼的,其他都好說!

  下午回去的時候梁薇正好也回來了,也是滿懷抱的圍巾小隊旗,還有燙著她梁薇大名的球衣。她昨晚看球賽,從白天就跑出去了,直在外面瘋了個通宵,現在才回來。喬喬上上下下把梁薇打量了一下,此人容光煥發不似熬了通宵的樣子,奇怪問道:「你昨晚回來睡過?看上去不像通宵了啊。」

  「睡是睡過,沒回來睡。」梁薇笑嘻嘻地回答道。

  梁薇此言一出,喬喬扶額:「別告訴我昨天看球賽你看出來一段豔遇?」

  「知我者喬喬也!」梁薇本來打算給喬喬啵一個以示獎勵的,看看滿手拎著紀念品的陸先生又把喬喬鬆開了。梁薇正要開口說話,陸澤把東西替喬喬放在房間門口,打算先離開給她們閨蜜聊天的空間。

  「別走別走,晚上一起去我小男友家吃飯。」梁薇喊住陸澤,轉頭和喬喬解釋,「前年來看球賽的時候認識的,今年一見出落的愈發是姐姐的菜了,一笑那燦爛的酒窩與虎牙,哎呀!昨晚贏了球之後慶祝的時候他就一直笑一直笑,忍不了!姐姐我就撲倒他了。他現在正在超市里買食材呢,我先回來放紀念品,晚上去他家吃飯啊,他一個人住,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陸澤沒發表意見,只是看著喬喬。喬喬扶額,一看梁薇這個樣子,她就知道梁薇又火速地陷入愛河了。但是薇薇每次戀愛雖然火速倒也很真心,一起吃飯看看對方還是要答應的。

  看喬喬答應了,陸澤也跟著她淡淡地點點頭。

  把東西放好,跟著梁薇去超市見到了正在挑選晚餐食材的一個二十出頭的西班牙陽光小帥哥,身上還穿著巴薩的球服,對方英語不太好,不過人很熱情,不等梁薇一句一句翻譯,就指手畫腳地用肢體語言兼英文西文夾雜地和他們溝通。陸澤這次倒沒有像機場那麼完全不搭理人,淡淡點頭示意。

  梁薇徵詢他們的意見,還要買什麼食材,結果陸澤跟著轉了一圈,取了一些中餐的調料,問喬喬:「有廚房了,你想吃什麼?」

  喬喬默默糾結不吭聲,梁薇笑:「她喜歡水煮魚。」

  這裡緊鄰地中海,魚類也新鮮,陸澤就挑了一條魚以及一些他需要的廚具餐具和他們一起去了梁薇小男友家裡,果然是個資深球迷,歷年的球衣圍巾簽名照片貼的滿牆都是,很活潑的一間公寓。

  兩個大男人去了廚房,梁薇拿著單反和手機給喬喬欣賞這幾天的照片視頻,激動不已,可惜喬喬兩眼一摸黑,完全認不清誰是誰。

  陸澤只做一個菜,很快就出來了。但現在喬喬覺得可怕的並不是陸澤特意給她做水煮魚吃,可怕的是梁薇和她新上任的小男友啊啊啊!

  每隔十分鐘左右,奔放熱情的小男友就從廚房跑出來,彎腰對著沙發上的梁薇深吻纏綿一下,再跑進去繼續做飯,美其名曰給他繼續做飯的動力,濃情蜜意,讓人無法直視。

  在此無法被打擾的期間,喬喬只能選擇默默拿著梁薇的單反低頭看自己不感興趣的賽場照片了。

  陸澤看著喬喬翻照片的樣子,突然想起,這幾天逛景點,喬喬從來沒照過相,不管是叫他幫忙拍還是自拍,不管是拍風景還是和景點合影留念,不管手機還是單反,都沒有。他之前沒注意到,是因為去景點拍照留念這種事情,根本不在他陸澤的概念裡。

  「你不拍嗎?」陸澤低聲問喬喬,雖然其實邊上旁若無人的小情侶並不怕吵。

  「啊?」喬喬捧著單反抬頭,「沒有特意拍吧,單反很重又麻煩。和薇薇在一起她就拍了,不在一起有沒有照片也無所謂,我自己來過看過記得就行啊。」

  喬喬倒是很灑脫,但是陸澤莫名就覺得,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來,特別的遺憾。

  薇薇小男友的廚藝也很不錯,當地特色菜一一端上來,也是美食陳列展一般鋪滿一桌,除了中間畫風突變,放著水煮魚。

  除了話少且不喝酒的陸澤以外,大家吃飯的時候一邊喝酒一邊比手畫腳的聊天還是很開心熱鬧的,結果說著說著,小男友對著薇薇深情凝視飆了一句喬喬聽不懂的西語,嘴對嘴喂個菜,又吻上去了……

  喬喬汗,莫名想起來當時大學的薇薇和那個她迎新時一見鍾情的小師弟的故事。不過她不是這麼不識相的人,自己想起來就想起來,提是不會提的,默默吃飯就是了。

  然後一直安靜的沒有參與喝酒聊天的陸澤就把自己的餐盤遞了過來,放在喬喬面前,裡面滿滿鋪著剔好刺的魚肉,辣椒都挑出去了,但是在魚肉上面淋了一勺湯汁。

  看喬喬扭頭望過來,陸澤解釋道:「我用的公筷和空餐盤。」他怕喬喬誤以為他用的自己的筷子和餐盤,因此而不肯吃。

  喬喬盯著魚肉呆了一下戳了兩下,還是靜靜地全都吃掉了。

  等到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喬喬就發現陸澤真是個行動派,昨天剛提到,手裡居然就多了個新買的單反。

  整整七天時間,除了前兩天,每一天都在陸澤的相機裡留下了滿滿的照片。他們走過了滿是街頭藝人充滿藝術氣息的蘭布拉大道,看過了畢卡索博物館裡的每一幅畫作,品嘗了滿是五彩水果與美食的博蓋利亞市場,坐在加泰羅尼亞音樂廳裡觀賞了一場熱情的弗拉門戈,白天去看了血腥刺激的鬥牛,夜晚去看了魔幻的音樂噴泉。

  離開前的最後一天,陸澤陪喬喬去了他們預訂的最後一站,高迪設計的最後一棟私人住宅,米拉之家。

  這是一棟沒有承重牆只有柱子的奇特建築,波浪般的外牆,似洞穴般的空間,高低錯落的屋頂上滿是奇形怪狀的煙囪。

  走完這最後一天的最後一站,陸澤和喬喬一起坐在米拉之家屋頂平臺的臺階上休息。

  喬喬的下巴擱在手臂上,手臂擱在曲起的膝蓋上,遙望著遠處山頂的教堂尖頂,暖暖日光灑落在她的側顏上,實在是讓陸澤想伸手撫摸,然而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明天他們就要回程了,喬喬和陸澤在這裡滿滿地待了七天。

  喬喬心裡隱隱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這幾天算不算是梁薇說的給陸澤一個機會。他們這是在異國他鄉的陌生城市旅行,充滿了新奇與輕鬆,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熟悉的社交圈子,她可以催眠自己兩個人只是旅伴,可她還是覺得自己真的就是接受了七天追求,答應和他出去玩,吃他做的飯,和他分享音樂,和他分享美景,和他分享旅行的細節與快樂。

  目前的相處仍然維持在她舒適的心理距離上,沒有過分親密,沒有過多捲入她的人生,無關工作無關家庭無關親人無關未來,只是彼此相伴的一段旅程,一起吃吃喝喝逛美景。

  可如果回到她的社會身份裡,她還是不想接納另一個人進入她的人生,和她未來的一切規劃緊密糾纏,不想改變她的單身生活方式。她想喊停,不想再繼續平白無故地接受陸澤對她的好,繼續加重自己心裡的糾結內疚與不安。

  她總不能永遠維持在這種距離上,只吃果子不要荊棘。總不能永遠只接受對方的好,只接受對方的陪伴,然後拒絕或假裝看不到對方舉動裡包涵的更深一步的追求之意。

  喬喬思考良久,想認真地敞開心扉地和陸澤談一下:「陸澤,我知道你就是特意在撩我,一舉一動都是在追我。我既不是一塊石頭也不是一口枯井,我就是個正常人。我小時候也會偷偷暗戀學長啊什麼的,但是我從來都不會幻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反而會趕緊掐滅這種心情。我其實特別討厭自己喜歡上一個人的狀態,討厭那種自己都失去對自己的心情、自己的生活的掌控權的狀態。所以我的觀點和我生活方式的選擇,和我是不是動心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真的可不可以別追了,回去之後我們還是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陸澤準確地捕捉了這段話的重點,問她:「學長是誰?」

  喬喬氣惱地側過頭來看著他,「這是重點嗎?」

  陸澤認真點頭:「是。」心中默默記住以後絕對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同學會。

  喬喬不說話了,覺得和這人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陸澤又拿那種動人心魄的專注眼神盯著她,輕聲問喬喬:「你是說,你有一點動心,但是這動心不足以接受我進入你的人生改變你的生活狀態,是嗎?」

  喬喬扭過頭去眺望遠方,不肯再看陸澤的眼神,也不肯回答陸澤的問題,因為回答了疑問,就等於承認了前提。

  陸澤沒有再拿目光攻擊她,只是順著喬喬的視線,一起越過奇形怪狀的煙囪,落在遠處山上的教堂尖頂上,對她說:「喬喬,我不需要你接受我,我只需要你不拒絕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7:40

第30章 我想見你

  儘管陸澤說他不介意喬喬只吃果子,只享受好的部分,只需要她不拒絕照顧與陪伴,但是如果喬喬能理直氣壯的這樣,她就不是喬喬了。

  從巴賽隆納回到b市的飛機上,陸澤整理好了所有的照片。飛機落地之後把喬喬送到她家樓下時,陸澤給了她一個硬碟,裡面是所有照片的拷貝。

  回到家,喬喬整理行李和旅行的紀念品,把馬克杯放進廚房裡,貼起冰箱貼,彩色玻璃碗放在客廳裝糖果,林林總總陳列齊全,然後晚上睡覺前,她靠在床上抱著電腦一張一張地翻陸澤拍過的照片。

  照片裡面全是喬喬,喬喬坐在海邊長椅上低頭寫明信片的側臉,喬喬微彎眼睛喝草莓果汁的笑容,喬喬聆聽街邊藝人拉小提琴的背影,喬喬不敢看鬥牛最後血腥一幕扭頭的樣子,喬喬最後在機場扭頭看巴賽隆納天空的回望。

  喬喬看著照片裡的自己,上千張滿滿的都是自己,各種風景裡的自己,各種角度的自己,各種表情的自己,彷彿都能感受到那個拍照片的人的心情,而那個拍照片的人,叫陸澤。她沉默再沉默,思緒萬千,突然被手機裡湧進來的一條資訊打斷了她的心情,裡面寫著:「記得你是今天返程,簡歷發我私人郵箱,調整時差,明天下午四點面試。」

  李晉州發來的。

  把這些情情愛愛的胡思亂想收起來,還是工作賺錢更要緊,喬喬關掉裝滿照片的資料夾,打開了自己的簡歷。身為一個職業人,她有隨時更新簡歷的習慣,因此並不需要大改。

  李晉州對喬喬的履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是他依然要求喬喬發一份簡歷過去,那麼自然不是他要看,肯定是他的合夥人要看。

  因此喬喬還是流覽檢閱,針對那天獲得的職位資訊微調了一遍才把自己的簡歷發到李晉州的私人郵箱。

  早早睡覺,調整時差,第二天下午穿回職業裝,上個工作淡妝,收拾好資料夾,喬喬重新走回了自己的社會角色。

  面試她的除了李晉州,還有一個和李晉州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叫齊岳。更準確的說,面試她的不是李晉州,而是這個齊總。

  整整兩個小時中英文雙語的面試,從專業知識的掌握程度,到參與項目的細節經驗,再到行業新聞的解讀把握,他幾乎不給一絲思考的時間與反應的餘地,用最不滿意的語氣一個接著一個拋出問題、挑刺、反駁,態度冷面冷臉,語氣嚴肅嚴苛,逼著人以最快的速度甚至是直覺來回答他的一切問題,典型的壓迫式面試。

  然而喬喬既不因為他嚴峻壓迫的逼人氣勢而畏縮,也不因為他狂風驟雨似的提問方式而慌亂,態度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從容冷靜而又自信地針對問題一一答來,條理分明。她早已過了學生時代求職時的那種極度渴望的姿態,現在更多的只是展示真實的自我。

  工作是否合適,是雙方的互相選擇,而不是她被選擇。你可以考量我的專業儲備,然而我也需要考量你的職位、待遇、誠意與發展。

  直到六點結束,全程整整兩個小時面試裡都沒插過話的李晉州仍是那副慵懶靠著,手閒閒搭著椅背的狀態,笑問道:「說過是我推薦的人,現在滿意了嗎?」

  齊岳看了李晉州一眼,沒有回答他。如果真的是李晉州推薦來的專業人士,他當然不會如此漫長嚴苛的提問,但是他之前真的以為李晉州是為了追求一個女人而胡鬧。

  李晉州要追女人,拿錢打發,送花送包甚至送車送房都可以。但是李晉州為了追人,想把她綁進合夥的生意裡,實在是令齊岳驚訝到對他的專業判斷產生了懷疑。

  不過如今看起來,不考慮李晉州本人的實際追求意圖,至少這個女人的專業素養當得起這個職位和這個待遇。

  齊岳起身從身後的保險櫃裡取出兩份合同,保密協定和同業競爭禁止協定,讓喬喬簽。

  逐頁掃過重要條款,合上兩份協議,簽字筆就在桌上,然而喬喬沒動,她平視對方認真回道:「我只是來面試,並不是一定要接受這份工作。除了工作待遇還沒有談,我更看重實際的工作職責,保密協議違約條款過於嚴苛,後果過於嚴重,同業競爭禁止年限過長,範圍過廣,牽涉上下游一切行業,我不能簽。」

  看喬喬不肯先簽,李晉州倒是挺開心,看著齊岳笑笑,這人就是在家族式企業裡當老總習慣了,行事風格太霸道,比李晉州自己更甚,他畢竟還是外資出身,行事規矩很多。

  李晉州起身,無視齊岳皺眉的不贊同表情,從保險櫃裡把其他更重要的合同取了出來,遞給喬喬,說道:「你先看,看完了再決定簽不簽,不要洩密。」

  齊岳當初堅持簽了保密協議再給喬喬看別的,但李晉州只是口頭叮囑她別洩密,就像當初提前告訴她升職與裁員消息時一樣,不擔心她會說出去。這是基本的職業操守,也是她職場五六年行事風格給李晉州的信心。生意夥伴有時候這種人品上的信心是非常重要的。當然了,這些東西看了隨便往外一說,也是沒有證據的。

  喬喬接過來逐一翻看,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個齊總。

  現在國內所謂的家族式企業,也不過都是延續幾十年而已,再長還能比共和國歷史長?這位齊總的公司就是其中之一,父母輩起家,做大年邁之後二代接手,面臨著公司裡盤根錯節的親屬關係網,這些盤踞公司重要職位不肯退讓的父系母系親屬,又有股份又有輩分,掣肘了他對公司的進一步發展和正規化。

  但是他夠狠,通過李晉州偽裝成風投,用前景遠大的美股上市計畫打動現有股東,自己的風投入股自家企業稀釋股權。再用誘惑滿滿看似很好實現的業績對賭協議,利誘現有股東同意進行管理層與風投之間的股權對賭。

  那份業績對賭協議看似很好實現,然而他自己就是管理層。那麼這份對賭協議將來肯定必輸無疑,股權終將易主。然而這個股權結構層層疊疊複雜設計到最後幾乎無法從公開管道追溯到自然人股東的風投,背後實際的最大自然人股東就是他自己,其次就是李晉州。至於他們兩個之間還有什麼協議,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美股上市齊岳不是不做,只是不急著做,目前這仍然只是一個讓風投入局的幌子與藉口而已,收歸大權整頓公司之後才會真正提上議程。沒有三五年以上的時間,完不成整個佈局收網。

  喬喬心想,這麼複雜的背景,難怪剛開始給她簽那麼嚴苛的保密協定和同業競爭禁止協定。

  最後的工作待遇給的比李晉州當時說的更好,所有條件再次上浮20%,期權也換成了風投給的五年股權激勵計畫,雖然比例小,但是更值錢。

  所以喬喬這些林林總總工作相關的各項合同一簽,就是五年。

  用這份工作把喬喬綁定五年,這是李晉州在背後默默地讓事情儘量靠攏他本來的人生規劃。五年以後再談是否安定下來,但是五年之內,也不想讓她被人挖走。

  「什麼時候開始上班?」喬喬問,不知道自己的假期還剩多久。

  李晉州笑笑,答道:「明天。」

  陸澤本來是想讓喬喬睡個好覺倒個時差,休息好了再約她的,然後就再也約不出來了。

  他發現每次幾乎都是這樣,回到b市回到現實社會的人際關係裡,喬喬就立刻反彈,更加用力的縮回殼裡。

  其實這只是一部分原因,喬喬沒同意陸澤的邀約的另一部分原因在於,她真的沒時間。

  李晉州提供的這份新工作,確實沒有從前忙,給了她足夠的睡眠時間,但是也佔據了她所有其他的時間。

  平時朝九晚九,十二小時工作制,週末朝十晚六,八小時工作制。新上任的喬副總監各種會議不停,除了睡眠時間、基本的健身時間、必要的交通時間,哪裡還留的出其他時間談你追我趕曖昧不清的戀愛。就連吃飯時間都是占滿的。

  午餐和各種新同事吃培養工作上的人際關係,晚飯約好和李晉州齊岳共進彙報進展,吃完再回去加班。

  齊岳常常忙其他事,其實基本就是喬喬和李晉州單獨共進晚餐,彙報進度給他。當然本來晚餐彙報進度這事兒就是個幌子,知道內情的齊岳自然不會來打擾李晉州。

  偶爾限行喬喬沒開車的時候,李晉州加班完畢就順路把喬喬捎回她家。

  不論是早上上班時公司樓下,還是偶爾捎她回家時喬喬家樓下,李晉州都沒有見到追求者站崗,李晉州不知道是喬喬自己就搞定了,還是追求者不夠堅定,又或者是碰巧沒遇到對方。

  總之不管是不是,喬喬目前所有的時間,都被他和他提供的工作佔據了,不會留給別人機會。

  其實喬喬自己沒有搞定陸澤,陸澤自然也不是不夠堅定,他沒去站崗,只是因為當初第一次從海邊回到b市時,縮回殼裡的喬喬曾經警告過他,不准上門堵人,不然拉黑他一切聯繫方式。

  這是第二次回到b市,喬喬又縮回殼裡了,唯一的進步在於,相比上次單機版本的聊天,喬喬會回復他了。雖然不及時,且慢,且少,因為喬喬真的忙。但是起碼她回。

  喬喬自己都不知道陸澤怎麼能夠這麼有耐心。捫心自問,如果換成是她自己,每天邀約被拒絕,然後聊天老是被人這麼撂在那裡,半天了才回復一個「嗯」「看到了」「好的」之類的,時不時還要漏掉不回,她早就要摔手機了,才不會繼續這麼小心翼翼地候著呢。

  可是一連一個多月,明明連面都沒再見到,一次也沒有約出來過,陸澤仍然這麼有耐心。不是據說愛情的荷爾蒙消退的很快嗎?

  又是輪到限行不能開車的日子,因為需要給打車預留時間,喬喬的鬧鐘都設的比平時更早一些。可是窗外瓢潑大雨,這種天氣連打車都不好打。

  喬喬撐傘出門的時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積水容易濺到褲腿。車沒有打到,但是有一輛熟悉的車型緩緩緩緩地停在她旁邊,如何形容這種緩緩的車速呢?大概也是只有小心翼翼這四個字。

  陸澤在兩個城市開的車型都是一樣的,所以喬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那輛體積龐大外觀彪悍的越野車。按下車窗的陸澤小心翼翼地和她說:「喬喬,這不算上門堵你,這是社區門口。我記得你的車牌號今天限行,又下大雨,才過來的。」

  喬喬突然有點想微笑,不知道是因為見到一個多月沒見到的人,還是因為陸澤足夠細心到發現今天是她限行且大雨的日子,還是因為陸澤急著解釋一副非常擔心被她拉黑的樣子。

  「下雨不好打車,我送你過去?」陸澤擔心喬喬不肯上車,補充道:「總比遲到好。」

  也許是因為雨太大,也許是因為真的不好打車,也許是因為真的怕遲到,總之喬喬上車了。

  喬喬依然記得坐上副駕駛就拉安全帶,陸澤遞過來保溫盒,裡面還是他在海邊那時候替喬喬煮過的四紅補血養胃粥,「時間來得及,你先吃早飯吧,吃完了我再開車。」

  頓了一下,喬喬還是接過了保溫盒,低頭打開的時候,就聽到從遇到她起連視線都沒有挪開過的陸澤在旁邊低聲和她說:「喬喬,我已經44天沒見到你了。」

  喬喬只知道自從回來之後已經一個多月沒見了,但是她不知道具體是多少天,但是陸澤知道。

  第一次回來的時候,28天沒有見到她,那時她還沒上班在休假,可是任何聯繫方式都不肯回復他,說上門堵人就拉黑他。

  第二次回來的時候,44天沒有見到她,不過至少是因為上班忙,偶爾還回復他。至少現在上了他的車,願意他在大雨天送她去上班,低頭在吃他做的早飯。

  聽到陸澤說44天沒有看見她了,喬喬又開始低頭悶聲不吭地喝粥了,依然還是和海邊那次早餐一樣,紅豆與紫米都提前浸泡了一夜,口感軟糯,味道香甜。

  這段時間喬喬其實也會想起陸澤,可是她覺得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而且工作太忙佔據一切思維之後,往往心動就退居了次席。她之前總覺得,這種男女之間的衝動與好感,拉開時間和距離之後,一定就會慢慢淡下去。如今算起來,距離陸澤在海邊坦率表白的那天,已經三個多月了。

  表白之後躲躲藏藏的半個月海邊相處,一周彼此陪伴的巴賽隆納之旅,中間就是兩段超長的沒見面時間,但是如今陸澤好像還是和當初在海邊時一樣耐心地給她煮粥,記得她不准他上門堵人,注意到她今天限行但瓢潑大雨。

  陸澤問她:「我每天開車送你上班?」

  喬喬不肯,搖頭。

  「那我每天送早飯過來?」

  喬喬不肯,搖頭。

  「那你晚飯有空嗎?」

  喬喬搖頭。

  「週末呢?」

  喬喬搖頭。

  「喬喬。」陸澤無奈喊她的名字,話卻沒有接下去,一片沉默裡喬喬抬頭看了看陸澤。

  陸澤盯著她的眼神一瞬不眨,低聲說道:「喬喬,我只是想見見你。」

  喬喬看著他的目光,有一點點心軟,開口解釋道:「我真的在加班,這份工作真的很忙。」

  陸澤無奈,低聲問她:「不忙的時候行不行?」

  可是這份新工作就沒有不忙的時候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7:54

第31章 只想要你陪

  雖然喬喬什麼也不肯答應,只說工作真的很忙,但陸澤也不再逼她,等喬喬吃完了並且看時間也不早了,就開車送她上班去了。

  雖然寫字樓外瓢潑大雨,但也影響不了寫字樓裡的上班忙碌,直至中午午飯的時候喬喬才稍微喘口氣。因為證券部名義上是風投進來之後新成立的部門,目前的員工也都是李晉州和喬喬剛剛才面試招進來的,所以中午時常都是部門一起出動去吃飯。

  午餐聊天的氣氛比較輕鬆,席間正好有人聊到想買車的話題,一個剛進來的男同事忍不住問喬喬:「喬副總監,您男朋友早上送您開的那輛喬治巴頓的越野車多少錢買的?這車國內路上好少見啊,我就在車展上見過一次,今早留意了好久,這車實在是太漂亮了。」

  聞言李晉州看了喬喬一眼,沒說話。

  其他幾個女同事聽到八卦眼睛都亮了起來,喬副總監未婚她們都知道,但是沒聽說她有男朋友啊?

  喬喬淡定地搖頭,說道:「今天我限行又大雨,一個朋友順路送我。不知道他多少錢買的。」

  好吧,喬喬否認了,她們身為下屬也不好追問,想買車的是個女同事,順便轉換話題,追問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同事:「那車很漂亮嗎?大概什麼價位的?」

  男同事一臉羨慕地搜出圖片給她看,結果女同事立刻無語了,這能叫很漂亮嗎?外觀粗狂豪邁,彪悍的體型跟軍用裝甲車似的。這是應該用漂亮這個詞來形容的嗎?而且低配都要近三百萬一輛,遑論高配的了,她根本買不起。

  嗜車如命的男同事在滔滔不絕地給她講這車怎麼抗撞,安全係數超高,甚至還防彈還有供氧設備和防生化毒氣系統云云。

  在這如同背景講解的聲音中,李晉州往後靠靠,以兩人之間才能聽到的音量問右手側的喬喬:「和你去西班牙那個朋友開的車?」都說男人開的車體現性格,但陸澤開的這車倒是出人意料啊,不過倒是能大概看出財力。長相財力都不缺,倒是個有力的競爭對手。而且果然不是沒站崗,而是他碰巧沒遇到。

  「嗯,雨太大了又限行,他正好順路。」喬喬重複地又解釋了一遍。

  聽到喬喬嗯了一聲,李晉州笑笑,心想果然是陸澤,說道:「何必麻煩朋友呢,以後限行的時候我順路捎你過來就行了,省得人家跑一趟。」

  「不用不用,今天就是雨太大而已。」上司的這種提議,喬喬也是拒絕的。倒不是覺得李晉州在示好追她所以拒絕,而是覺得李晉州肯定只是在這種語境下客氣一下而已。

  李晉州沒強求,下午開了個會之後喊喬喬進去,說道:「證券部人手招的差不多了,我把銀行授信相關的工作內容從他們原先的財務部手裡接過來了,現在公司的海外業務發展勢頭很猛,我約了幾家銀行談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業務,中資外資股份制都有,最近的晚上我們要和他們挨個吃飯,每一家的資金成本和具體方案都要考慮,以後這事兒交給你牽頭負責,。」

  喬喬點頭,把相關的資料接過來。然後,在李晉州可預期的情景下,她就更忙了。商業場合要喝酒,李晉州自己也沒開車,但是公司有配司機,他就每天讓司機順路接喬喬上班,晚上結束了再讓司機順路把喬喬送回家,包攬了喬喬從上班到下班的所有時間。而且有公司派的司機接送,而不是他親自開車接送,喬喬就不會那麼有戒心地拒絕了。

  這樣一來喬喬更加沒法接受陸澤的邀約了,連限行沒車開的理由都沒有,更別提接送上下班了。

  再加上喬喬不肯讓陸澤每天送早飯,她忙碌了近半個月,兩人又是一面都沒見。

  等到喬喬忙得稍稍喘了一口氣,事情稍微不那麼緊急的時候,她最終是被陸澤的一條資訊打動的。陸澤問喬喬,如果真的那麼忙的話,生日那天出來半天也不可以嗎?

  喬喬看到資訊的時候猶豫,猶豫,再猶豫,然後回復他,「哪天?」

  得到了一條秒回的資訊:「今天。」

  今天是週六也並沒有很多太緊急的事情,週末本來就不是工作日,大不了明天周日多加一會兒,喬喬答應了。正在思索買什麼生日禮物,陸澤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喬喬關上辦公室的門接通電話。

  「喬喬,我在你公司樓下。」

  喬喬無奈,這傢伙,就知道這個理由一出,她肯定會心軟答應的是不是!

  她承認她很重視生日這個理由,因為自從大學畢業大家都忙起來之後,常常是她自己一個人過生日,其實也不怎麼過生日,就是接一點祝福的消息和短信,然後自己晚上去吃頓大餐。如果正好遇到太忙要加班,那也就算了。

  可是剛剛她想到,陸澤這些年大概都是一個人過生日的,於是就心軟了。

  所以她握著手機認真祝福道:「陸澤,生日快樂。」

  陸澤微微沉默了一會,低聲回道:「謝謝,我在樓下等你。」

  等喬喬下樓來,一眼就找到了陸澤的車,她拉開車門上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抱歉:「對不起,時間太緊我又是剛剛知道,所以沒給你買生日禮物,一會兒逛街給你買禮物行不行?然後買個蛋糕,恩,然後我請你吃飯。」

  又是好多天沒見到喬喬的陸澤,眼神就一直追著她的一舉一動,應道:「不用了。什麼都不用買,打個球吃個飯就行了,不要你請客。」

  喬喬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說:「不要客氣,生日要有禮物的啊。」

  陸澤淺笑回她:「那你替我挑衣服?不用你買,幫我參考就行了。」

  替別人挑衣服本身就是一件很親密的事情,喬喬想起上次陪陸澤去買衣服時的場景,再看看他今天襯衣微開了兩顆扣子隱隱能見到喉結與鎖骨,以及袖口卷起至手肘的樣子,喬喬堅決搖頭,抵制美色的誘惑:「那還是給你買蛋糕吧。」

  陸澤問喬喬:「你愛吃蛋糕嗎?」喬喬搖搖頭。

  陸澤開車,表示:「那就不用蛋糕了,你能陪我出來就是禮物了。」喬喬安靜下來,感覺自己可能是許久沒聽到他的情話攻擊,一時免疫力有點低下了。他只要有人陪就覺得是生日禮物,又有點心軟了。

  其實喬喬錯了,陸澤只是想要她陪。

  等車停在一家壁球館門口的時候,喬喬扶額,「你真的很喜歡壁球啊,你打吧,我看你打。」

  陸澤微笑回應她:「不是,這裡附帶有羽毛球和網球,帶你來打羽毛球。」他已經見識過喬喬的球類運動無能了,但是莫名懷念給她當餵球機器的曾經。可惜就那一次,從此以後再也沒成功約出來過了,今天難得有機會重溫一下。

  這裡大概是陸澤常來的地方,熟門熟路,連器材都是寄存在這裡的。

  打球時的場景好似從前在海邊那天的翻版,除了陸澤因為喬喬的喜好,穿著白襯衣在打球,偶爾動作幅度過大,抬手勾球時,露出的腰線甚吸引注意力,主要吸引喬喬的注意力。那偶爾隱約露出的人魚線和腹肌線條晃啊晃的,總讓喬喬覺得一切都彷彿在提醒她那些被陸澤用美食美色和情話勾引的日子。

  雖然今天是週六,但是因為也要去公司,喬喬穿的還是比較正式的。不過好在她就只用站在那裡接陸澤輕輕拋過來的球,甭管她胡亂拍到哪裡去了,總之只要能過網,陸澤就能給她救回來,然後輕輕地准准地把球送到她拍子那裡。

  就算她的球沒過網掉在地上,陸澤還過來幫她撿球,彎腰撿球時背部的肌肉線條在襯衣下繃緊。喬喬覺得陸澤大概不是約自己來打球的,大概還是在故意撩她的。不過自己不是本來就知道這一點嗎……但是自己還是答應出來了而已……

  兩個人打了約半個小時,一群剛入場的年輕人路過他們的場地,突然有個年輕姑娘回頭,激動地喊道:「陸澤師兄!」

  一群年輕人都回頭了,「陸澤?臥槽,不是吧,真的是你!我就說你車停外面呢,他們還說你就是把車扔在這裡。」「出來之前我約他打籃球了,他說沒時間!我才說他只是車在這裡而已!靠,早知道人夠了去打3v3啊!」「我是說背影眼熟呢,但是從如此正式的穿衣風格到如此軟綿綿的打球風格,沒敢認啊!」「那叫打球?靠,你管那叫打球?那是拋繡球呢吧!陸澤你畫風都變了!」

  最後調侃拋繡球的那個年輕人沖著場地對面的喬喬擠眉弄眼,並沒有刻意壓低聲線地問陸澤:「嫂子啊?」

  喬喬聽到了,她從場地對面走過來的時候陸澤還沒和對方解釋,於是她開口:「普通朋友。」

  陸澤也不否認,喬喬說什麼他就應什麼,只是指著這一大幫子人跟她介紹,就兩個字:「室友。」

  「靠,有你這麼介紹的嗎!你就沒住過一天寢室!再說我們都是你室友嗎?那還兩個姑娘呢!還有個是嫂子呢!」

  對方和喬喬一一認識了一下,五名男性,三個陸澤的本科室友,一個研究生室友,一個博士生室友。他們說陸澤並沒住過宿舍一天,但是床位費一直都交了,只是空床位任他們隨便扔東西,隨便用,所以叫室友也沒錯。兩名女性,年輕的那個喊陸澤師兄的是小師妹,年紀稍大的是她姐姐,被撮合成了其中一個本科室友的老婆。

  愛調侃的那個年輕人叫張波,是年紀最小的一個,所以常常嫂子嫂子的喊。不過他們都是同一屆的,說是年紀大年紀小,也不過相差一歲左右。他明顯不信喬喬是普通朋友,嘁了一聲,對陸澤說:「要不是你今天不肯出來,我們就去打三對三籃球了,也不至於跑過來打羽毛球。」

  陸澤不回話,那個喊他「陸澤師兄」的師妹叫陳婷,仰著頭問他:「師兄,你博士畢業都快一年了就這麼開個壁球館多浪費專業啊,我回去跟導師說說好不好,留校機會肯定還有的,總要有個工作啊。」

  陸澤還是不答話,喬喬聞言側目,這家壁球館是陸澤的?不過這些同學好像不知道陸澤名下還有公司的樣子,但也就像她不知道陸澤還有一家壁球館,也不知道他的學生時代一樣,並不稀奇。人都有許多側面,並不一定都要交待清楚。

  喬喬想想,其實自己只熟悉她面前的這個畫風不同的陸澤,以及在母系親屬面前的陸澤,對於他的其他側面都不甚瞭解。當然了,也是她一直在躲,沒有想過要去主動瞭解。

  因為陸澤不理人,小師妹的好意被人無視又有點丟人,就有點淚光盈盈了,她姐姐看了看喬喬,牽了牽妹妹的手安慰她。喬喬想這小師妹大概喜歡陸澤,不過一點也不奇怪,長得好看運動好且有錢的師兄,應該是挺受歡迎的。

  陸澤指了指他們預訂的場地,示意他們自己去打羽毛球吧,好不容易把喬喬約出來一次,一點不想浪費時間。然而喬喬不幹了,不願意在這麼多陸澤的熟人面前玩「拋拋球」。她把場地讓了出來,說自己累了去休息一下,讓他們自己玩。

  喬喬坐在靠牆的休息凳上喝水看陸澤和張波兩個人打單打,回憶起了第一次看到陸澤打壁球的樣子,充滿暴烈而野蠻的力量,風格淩厲的扣殺充滿爆發力,羽毛球其實才是球速最快的球類運動,擊球聲兇狠,球速似能帶起風聲。

  和喬喬玩了半個小時都完好無損的羽毛球,不到十分鐘就廢了,換了只新球。換下來的廢球喬喬拿在手上玩,有幾根羽毛都被暴力扣殺打得炸開了,順都順不回去。

  半個小時之後張波下場了,氣喘吁吁地坐到喬喬旁邊休息灌水,換了個人上去和陸澤打車輪戰。

  張波一邊喘氣,一邊笑咪咪地問喬喬:「真的是普通朋友?」喬喬當然點頭。

  「好吧。」張波把空瓶子放地上,又開了一瓶礦泉水繼續喝,說道:「那他肯定在追你,小師妹要失戀了,不過本來她和失戀也沒區別。」

  喬喬不吭聲,她當然知道陸澤在追她,但是她也不至於到處承認吧。

  張波挑眉笑笑,「你不好奇我怎麼知道的麼?」

  喬喬不好奇,重複解釋道:「普通朋友。」

  「嗨,剛才那樣子,感覺就是林丹在耐心悉心地降低自我水準去適應幼稚園小姑娘的水準在餵羽毛球,那感覺你懂嗎?一眼就知道他喜歡你,不過真難得,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十八歲到現在,十年了吧。」張波不管喬喬一直重複普通朋友這四個字,自問自答他是如何發現的。

  「不過你們是臨時起意來這邊打球麼?你也穿的好正式,而且陸澤怎麼還穿著襯衣,很少見他穿襯衣啊,而且他這麼劇烈運動,扣子都要崩掉了。」張波奇怪。

  喬喬把下巴抵在水瓶上,看著面對著她的陸澤那貼在身上被汗水濕透的白襯衣,起跳時露出的腰腹肌肉,扣球時的手臂線條以及如張波所說的快要被劇烈扣殺崩掉的扣子,心想,不是臨時起意的,大概是他故意的……

  「他大學的時候也不住宿舍,讀了個本碩博畢業了也不上班,就開著一家壁球館,一直以來什麼學生活動娛樂活動都不參加。但是只要我們約的是運動,他有空都鐵定到場的,不管什麼運動都行。今天卻約不出來,結果在這裡發現你們,嘿嘿。」張波繼續調侃,陸澤一貫不多話自己的事情,也不住宿舍,除了各項運動什麼集體活動也不參加,在學校的時候喜歡他的小女生也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成功的,就連小師妹這種堅持好幾年的都搭不上話,所以張波對喬喬實在是很好奇。

  喬喬已經不想再解釋普通朋友這四個字了。正好打了會兒女子單打的陳婷和她姐姐也下場坐過來了,喬喬覺得沒好事,本想讓開位置給她們坐,自己去另一邊,結果被陳婷喊住了。陳婷的姐姐還叫張波過去陪她打會兒球,給她們兩個留聊天的空間。

  喬喬心想著果然沒好事,然後陳婷就開口和她聊天了,問她怎麼認識陸澤的。喬喬覺得自己可沒有義務給她交待事實,含糊答道:「偶然認識的。」

  「那你是喜歡陸澤師兄嗎?」陳婷很直接,大家都看出來了,她也不傻。她從入學的時候看到陸澤一見鍾情,喜歡陸澤好多年了,追到自己姐姐都被撮合成了他們宿舍長的老婆了,自己還在原地踏步。可是冷一點就冷一點,不理人就不理人,反正陸澤對誰都是一個態度。

  可是剛剛看著陸澤對喬喬都不是一個畫風了,她也沒法自欺欺人了。

  喬喬一口咬定:「普通朋友。」既不回答喜歡,也不回答不喜歡。

  「那你為什麼答應和他一起出來玩?」陳婷不聽敷衍。

  「因為是普通朋友。」喬喬不為所動,她答不答應陸澤,都和追陸澤的小姑娘無關。

  龜殼喬雖然對著陸澤是龜殼,對著外人也是一樣龜殼,完全讓陳婷找不到談話的切入口。但陳婷也才來得及問了兩句而已,陸澤看到她去找喬喬聊天,直接離場不打了。陸澤也不傻,他當然知道陳婷一直在追他,但是就像當初沖著他條件好追他的高明萱一樣,他根本不搭理,他覺得對自己一見鍾情的陳婷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地堅持了這麼多年。

  「走吧,去吃飯。」陸澤的髮梢上滿是汗水往下滴,不停地劃過側臉和脖頸,他擦了擦汗,然而根本不管用,整件襯衣都濕透地貼在身上,肩背肌肉,腰腹線條,整個畢露。

  「你去洗澡換件衣服再走吧,這邊不是你開的麼,你沒有備用衣服在這邊?」喬喬既怕他感冒,也是因為看了看時間還不能走。剛到這裡陸澤去拿器材的時候,她偷偷訂了個加急的生日蛋糕讓人送過來,還沒送到呢。

  衣服當然是有,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裡,幾乎好幾年裡,陸澤根本拿這裡當家,這裡什麼都有。但是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沒有。車就在外面,不會感冒的,我回家換衣服順便做菜就行了。」

  雖然陸澤沒有直接說,但是喬喬聽懂了,他這是把生日飯直接安排在他家裡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8:19

第32章 墓園之吻

  雖然陸澤旁若無人一樣和喬喬說等會兒回家換衣服順便在家裡做菜吃,但是喬喬不想在喜歡陸澤的小師妹面前討論這種事情,還是說道:「我們去門口說吧。」

  「嗯。」陸澤拿起東西就要和喬喬去門口。這明顯就是對話不想讓人聽見了,陳婷實在是感覺心裡很難受,即使她早幾年一表白就被陸澤當面拒絕了,但是她也一直不死心,因為陸澤對誰都一樣,可是現在他對別人不一樣了,明顯不一樣了,特別不一樣了,甚至還給她做菜吃,那個人卻還說自己只是普通朋友。

  站在玻璃門附近,喬喬卻沒有和陸澤一起出去,而是叫住了陸澤的步伐,說道:「別出去了,外面有風,你身上衣服都濕透了,小心感冒,就在這裡說好了。晚飯我請你出去吃吧,別做飯了,生日怎麼能讓你自己做飯,輕鬆一點吧。」

  「不要你請。我想做飯。」陸澤主要就是想把喬喬約家裡,當然不會同意。

  喬喬的重點也在於她不想去陸澤家裡啊,太曖昧了……

  「就今天,我不想吃外面,我想在家做家常菜吃。」陸澤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非常知道如何用言語及目光雙重打動喬喬。

  喬喬敗了,他說他想在家裡,想吃家常菜。他肯定一直以來在家都沒人陪。今天他生日。

  「那你再打會兒羽毛球吧?」喬喬妥協了,只想等加急的蛋糕來給他慶個生。

  「為什麼?」陸澤奇怪。

  喬喬想這也沒什麼好瞞著他的,一會兒送到了也能看見,又不是提前蒙著他的驚喜,說道:「我訂了個蛋糕,還得半小時左右送過來。」

  陸澤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先去超市買食材,蛋糕讓他們放在球館就是了,前臺會收著的,一會兒我們回來取。」

  「別啊,正好你同學們都在,一起給你唱生日歌。」

  「不用,走了。」陸澤拎著東西推門而出。

  「那和他們打個招呼再走啊。」喬喬喊他。

  「不用,走吧。」陸澤扶著門等她出來。

  喬喬回頭看看,她一個人過去打招呼說我們要走了也怪怪的,這都是陸澤的同學又不是她的。

  「沒關係的,他們習慣了。」陸澤依然扶著門等她。這幾個同學沒事就來陸澤這裡打球,有時候也約他出去別的運動,早就習慣他的風格了。他們本來也知道陸澤的個性,只是以為陸澤今天不在,才帶小師妹過來的,沒想到撞上了陸澤帶著喬喬在這裡。

  「好吧,趕緊去車上。」喬喬跟上了,怕他大汗淋漓的被吹感冒了。

  陸澤開車找了一家超市,兩人下車去逛,陸澤推著購物車走在喬喬身邊,一樣一樣地拿起食材低頭問她愛吃什麼。

  喬喬對他使用了「隨便」殺。

  聽喬喬說隨便,陸澤問她,「吃火鍋好不好?」

  喬喬既然喜歡水煮魚,川系菜色她當然都很愛,包括火鍋,自然點了點頭。琳琅滿目的蔬菜肉類海鮮魚片小丸子之類的放了一車籃,喬喬翻來翻去,說道:「太多了吧?兩個人又吃不完。」

  陸澤回道:「沒事。你愛吃什麼就燙什麼。你要喝酒嗎?」他記得喬喬挺喜歡喝果酒,他們不遠處就是酒類區域,但是剛才喬喬還特意繞過了那一片。

  「不喝不喝。」喬喬擺手。

  兩個人光超市就慢慢悠悠地逛了一個多小時,七七八八的食材買完了,兩人回球館,陸澤的同學們已經走了,他們從前臺那裡取到了一個超級大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即使吃不完,即使不吃,喬喬對生日蛋糕也總是有執念,必須買個大大的,就像在海邊那次一樣。

  「你愛吃巧克力味的蛋糕?」陸澤問她,打算把這喜好記住。

  「沒有啊,你說不要蛋糕,我就只好挑了個最安全的味道。」喬喬回道。

  拎著蛋糕和滿滿的食材以及火鍋底料,然後還有一隻隨身攜帶的龜殼喬,很久以來陸澤第一次覺得,回那個一直都是一個人空蕩蕩的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喬喬猜到了陸澤應該住的還不錯,這個高檔社區一層一戶,電梯直接入戶,倒是沒有讓她吃驚。她大致掃了一下社區建成的時間,這是陸澤一個人以後,才搬進來的地方,不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但是陸澤的家的風格就讓她有點吃驚了,不,應該說這就沒有什麼家的風格。因為一層一戶面積寬廣,這裡除了基礎的承重牆以外,沒有一板一眼地統一規劃,而是讓戶主根據自己的個人需求設計,結果陸澤家也就只有這幾面承重牆隔開的幾個空間了,既大且空曠,一覽無餘。

  裝修還是挺低調奢華的,但是根本沒有什麼生活氣息。客廳裡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書和電腦,最多的就是各種運動器材,這裡簡單到不能再簡單,既沒有植物也沒有掛飾,什麼裝飾品都沒有,連窗簾都是簡單的暗色遮光窗簾,就好像主人沒有任何喜好一樣。

  陸澤把蛋糕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菜放進廚房裡,拉開他臥室的門,問喬喬:「進來參觀嗎?」

  喬喬坐在客廳沙發上紋絲不動,冷靜地眨眨眼,「不參觀,你快去洗澡換衣服吧,別著涼了。」

  陸澤的眼底都泛著笑意,回道:「嗯,那你自己隨意逛,看什麼都行。」

  然後喬喬就看著他進臥室換衣服他不關門啊?聽著聽著為什麼傳來水聲啊?他洗澡也不關門啊?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龜殼喬再次拿出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自在的精神來,低頭玩手機。

  不出她意料之外的,很快喬喬就迎來了一個熱氣蒸騰、渾身水沒擦乾、頭髮還濕潤、襯衣也不穿好的陸澤。

  「你這樣會感冒的。」非禮勿視的喬喬認真點評。

  陸澤淺笑,眸光閃閃發亮,低聲問她:「沒有逛一下嗎?」他進去時喬喬坐在哪裡什麼坐姿,出來就還是坐在那裡一樣的坐姿,彷彿縮在他家沙發上一隻不挪窩的烏龜。

  「不逛。」喬喬覺得自己嗅到了一點危險的荷爾蒙的味道,自我催眠這是給人家過生日呢,過生日呢。

  「好吧,我去準備火鍋。」陸澤不逼她,打算去廚房先準備晚餐。龜殼喬想了想還是跟過去了,煮火鍋又不要什麼廚藝,就是清洗處理食材而已,她總不能坐在沙發上,光看著壽星忙碌。

  但是過了沒十分鐘,喬喬就有一種要崩潰的衝動了。陸澤總是從她背後伸手去她頭頂上的櫥櫃裡拿東西,一會兒拿一個,一會兒拿一個,就沒發現他陸陸續續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有什麼用!

  陸澤是牢牢守著承諾沒有碰到她,然而這種輕輕靠近然後越過她頭頂伸手去取東西的動作,她都能感覺到背後熱氣蒸騰的身體好嗎?

  「食材你自己處理吧。」龜殼喬扔下手裡的蔬菜,又躲回客廳的沙發上縮著玩手機去了。

  過了一會兒還真有人在微信上敲喬喬,是今天在球館坐在一起看球聊天時,唯一互相加了微信的張波。

  「你們怎麼不打招呼就走了?」

  喬喬看了一眼廚房裡忙碌的陸澤的背影,心想他還說自己同學都知道他的風格所以不用打招呼的呢。

  「不好意思,當時有點事我們就先離開了,沒顧上。」喬喬是覺得不打招呼就離開挺不禮貌的。

  「我們在ktv,你們來嗎?」

  「不了,你們玩吧。」喬喬想他們同學大概是打完球去續攤了。

  「你在陸澤家呢嗎?」

  ……喬喬覺得這問話特別彆扭,她今天是和張波聊了一陣子,覺得對方挺話多挺自來熟愛調侃的,但是問自己這話不妥吧。

  看喬喬半天沒回復,那邊又來了一條,「沒什麼,就是聽陳婷說,你們兩個提到晚上回陸澤家做飯吃,所以問問你是不是現在在陸澤家。你還說是普通朋友呢,哈哈。」

  喬喬本來想回復說我就是來給他過個生日,想了想解釋這些做什麼欲蓋彌彰的,又刪掉了,決定不理這個奇怪八卦的張波了。

  但是那邊看到「對方正在輸入」輸入了半天,結果最後沒反應了,於是又追來了一條消息。

  「對了,今天是你生日所以陸澤約你出來嗎?我們走的時候看見前臺收到的蛋糕了。」

  喬喬有點奇怪,陸澤的室友都不知道他的生日嗎?不過他這麼冷淡的性子又不住宿舍,也正常。跟張波說一聲的話,這些同學們應該也都會給陸澤發個祝福消息,讓陸澤開心一下覺得很多人祝福他生日也挺好。何況對方已經一連發來三條了,喬喬打字:「不是我的,今天是陸澤生日,給他買的蛋糕。」

  「呵呵,不想說真話就算了啊。什麼他過生日啊,陸澤十月份生日你不知道?果然是普通朋友啊。」

  這語氣奇怪到喬喬一愣,但是她更注意到的是那句陸澤十月份生日,現在才六月份。

  喬喬沒有繼續回消息,也不想發消息去問明顯奇怪語氣的張波。她打開郵箱的app去翻郵件,當初去海邊時的機票是她訂的,陸澤給她發過他那邊所有人匯總的出發時間和身份資訊。她找到打開一看,陸澤的身份證號果然顯示是十月份的。

  真實生日和身份證生日不一致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喬喬總覺得隱隱約約好像有個模糊的印象,好像聽過類似的話。

  這時微信又響了,對方發來消息:「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真張波。我們在ktv喝酒玩骰子呢,剛剛是小師妹拿了我的手機說要打遊戲,真是抱歉,我已經說她了。她就是失戀了難過,我們在ktv陪她喝酒唱歌呢,她可能喝多了,前面的對話你別放在心上。」

  「沒事。」這種毫無傷害性的事情喬喬並不放在心上,簡單回復了兩個字。

  她想起來自己隱約的印象是什麼了,第一次見到陸澤的時候,趙奶奶曾經撮合他們兩個,說她和陸澤因為一個八月份一個十月份,雖然差一歲,但是其實是同一屆,也許當年遇見過,真是緣分哪什麼的。

  剛剛那點因為在陸澤家裡被他撩撥的小小的旖旎氣氛早就沒了,喬喬真的是有點生氣了。他拿什麼撩她都行,但是拿過生日騙她出來騙她來他家就有點過分了吧?

  等陸澤端著滿滿的火鍋出來的時候,他看見喬喬面無表情地問他:「陸澤,今天真的是你生日嗎?」

  陸澤沉默了,他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件事,這確實是個誤會,但也是他自己將錯就錯了。

  陸澤雖然不愛說話,但他其實是個對周圍人的目的與企圖非常敏銳的人,就像他覺得高明萱只是通過高家知道他有錢喜歡他的財力,而陳婷對師兄一見鍾情只是喜歡他的外表。他也不是第一時間喜歡上喬喬的,是許多碰巧,是因為遇到了她的過去,見過她的許多細節,以及她面對人生的許多態度。

  所以喬喬很難追,可他不介意,慢慢從各個角度展示自己,也慢慢從各個角度去敲她的殼。

  陸澤早就感覺到李晉州也喜歡喬喬了,他甚至知道李晉州是故意的,不管是喬喬擠佔一切閒置時間的忙碌新工作,還是上下班時接送她的公司派車。

  但是他沒有去和李晉州正面衝突,也沒有不管不顧地去喬喬的新公司站崗,因為他知道這樣只會把喬喬逼得更遠。李晉州現在還套在上司角色的偽裝裡,而自己明晃晃地處在追求角色的位置上,那去逼喬喬在工作和自己的追求之間作抉擇,必輸無疑。

  所以他耐心等待,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28天不見面,44天不見面也沒有關係,對他來說喬喬的每天都看在眼裡。喬喬的新工作雖然忙,但是並沒有像從前一樣通宵熬夜,至少有充足的睡眠時間。因為喬喬每天都會去她的私人後花園裡更新一兩句話。

  比如「開會開得頭暈腦脹,各部門踢皮球。今天十點到家,爭取十一點睡覺,耶,我是早睡早起健康喬!」

  比如「最近晚上全是商業宴請,喝酒就不能開車了,還好ljz派公司車順路接送一下。討厭商務場合,臉都笑僵了,我需要敷個面膜,耶,我是皮膚光滑容光煥發喬!」

  喬喬那個只有自己可見的樹洞博客,說話風格經常幼稚兮兮的。但就因為無人可見,絕對是她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沒有偽裝沒有面具,就是最真實的她自己。

  他見過喬喬在裡面一筆一筆,憂心忡忡壓力重重地記錄著陸澤對她的好,擔心自己欠太多,擔心自己還不起。警告自己不要被陸澤的美食美色勾引,保持原則。記錄陸澤對她說的情話,自己反復糾結動搖。

  陸澤一直看著這個姑娘最本我的內心獨白,握著她的心理防線她的弱點她的軟肋,一點一點地去敲她的殼,從來沒有失去過追求的信心。也因為如此,他對著喬喬也從來沒有動搖,沒有懷疑,沒有猜忌,沒有戒心,始終溫柔以對,耐心等待。

  昨晚他看到喬喬在裡面寫,週五ljz出差了,週六周日雖然還是要加班,但是沒那麼忙了,也許可以早點下班。

  於是他今天就開車到公司樓下等她,想等她下班帶她去吃晚飯。一般而言如果喬喬拒絕了他許多次,內疚程度越高,答應的幾率就越高。這次接近半個月沒見,天天拒絕他,他開車過去在公司樓下等,喬喬應當不會生氣,應當會上車。

  在車上等待的時候沒事幹,陸澤又在翻她的十年樹洞生活瑣事。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翻過多少次了,大致就是喬喬十年過往印刻心間的程度。當時正好又看到了喬喬記錄畢業兩年時那次生日的日誌。

  「今天過生日,而且九點就下班了,是不是應該覺得開心?但是都九點了,約人出來好奇怪,特地約人出來吃飯告訴別人我今天生日更奇怪,感覺就是在求祝福求禮物。可是我想吃火鍋啊啊啊啊,我吃西餐吃商務餐快吃吐了啊啊啊,為什麼外資談生意不可以去火鍋店呢?是因為太沒有逼格吧!可是好吃啊!!!我想吃啊啊啊!!!薇薇出差了說回來給我補禮物,所以我只能去吃一人小火鍋嗎?可是我就是想吃大火鍋!鴛鴦鍋!不管了,誰說一個人九點就不能吃大火鍋!反正是24小時的店,無視別人目光,愛點多少點多少,我是火鍋喬!祝我生日快樂!」

  陸澤突然就心中一動,想起喬喬還有兩個月就要過生日了,他一翻日曆,還是個工作日週二,所以發資訊問她,生日那天請假半天出來可以嗎?

  結果話少到省略主語的結果就是,喬喬以為是他的生日,一改往日慢吞吞的回復風格,很快就問他:「哪天?」

  陸澤立刻就知道喬喬大概是覺得他想過生日,心軟了。他光速回了個今天,盤算著大概今天向喬喬提要求,只要不是特別過份比如非要她答應自己之類的,其他稍稍有點越線的要求,喬喬是不會拒絕的。陸澤打算帶她去自己開的壁球館打個球,然後回自己的家煮個火鍋兩人吃,這是他停留時間最長的兩個地方,他想帶她來,慢慢帶她進入他的生活。

  然而這裡面的誤會,和他的將錯就錯,根本沒法解釋沒法說。

  喬喬特別生氣,她知道陸澤一直戳著她的心軟,賭她不會撕機票也不會撕門票,但是假裝自己過生日,把她騙家裡來也太過份了一點。她拿起包,轉身就要走。

  陸澤又是和上次在機場一樣,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低聲跟她說對不起,一臉可憐兮兮小心翼翼的道歉。喬喬回頭拽自己袖子,拽不出來,她只好冷冷地說:「鬆手。」

  「我什麼都不會做的。火鍋已經弄好了,還有蛋糕,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陸澤不鬆手。可這不像在機場那次,同一招用多了就有點不靈了。

  喬喬無語,「你什麼都不會做的。你還想做什麼?還吃蛋糕,你……」她忍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說話了。她不喜歡吵架,不喜歡口出惡言,不喜歡衝動下出語傷人。

  喬喬直接反手把自己的小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外套頓時就只剩一隻袖子捏在陸澤手上,可憐兮兮地垂到地上去了。陸澤看她轉身就走的樣子,只好把外套撿起來追上去還給她,「我送你回去。」

  「別送。我自己走,你別讓我更生氣,不然我真拉黑你所有聯繫方式。」

  陸澤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最終還是沒伸手攔,他感覺到喬喬真生氣了,真是弄巧成拙。

  喬喬在樓下生氣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攔了輛車回公司加班把白天沒做完的事情做完,她需要忙碌的工作來冷靜自己。

  晚上陸澤又看到了喬喬的本日心情日誌。

  「我生什麼氣生什麼氣生什麼氣!說什麼心軟都是扯淡!就是你自己動搖了啊!你就是個腦補帝!自己腦補什麼他十年來都是一個人過生日,被自己的腦補感動的不要不要的!你自己答應出去的!你自己答應給他過生日的!你自己答應陪他打球的!你自己答應去他家裡的!你自己裂了縫,就不要怪蒼蠅叮!可是還是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啊啊啊!感覺自己的心軟都餵了狗了!」

  叮裂縫蛋的「蒼蠅」以及心軟餵了狗的「忠犬」陸澤無奈,喬喬確實生氣了。他本來想說等以後追到了感情穩定了再告訴她自己的生日不是今天,不管道歉也好發脾氣也好,總歸也不至於為了這種事情分手,結果當天就被拆穿了。

  一切又回到第一次那時候,陸澤開始每天對著單機喬喬敲,「早安喬喬」「晚安喬喬」「對不起喬喬」「記得早點休息」「今天下雨記得多穿衣服記得帶傘」……

  左邊一列或長或短的問候道歉和叮囑,一溜下來,右邊無一回復。

  一連好多天如此,投入工作的喬喬漸漸地也就沒那麼生氣了。然後陸澤又約她,問她這週六能不能請假陪他。喬喬本來還是不肯回,然而這次陸澤很堅持,但也不說什麼事,只說即使請假半天也可以,兩小時也行。

  受過一次騙的喬喬還是拒絕了陸澤,後來他也沒有再如往常一樣鍥而不捨了。喬喬週六加了一天班,晚飯和李晉州回報進度時都有些心不在焉,被他揪出幾次前言不搭後語,但他倒也沒有像從前一樣那麼工作嚴苛了,沒有說她。

  回到家裡後喬喬還是有些心神不寧,陸澤當時讓她今天請假她沒同意,然後陸澤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都既沒有消息,也沒有電話。沒有「早安喬喬」,也沒有「晚安喬喬」。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

  喬喬有點猶豫要不要發資訊問問他,又想說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但是又覺得自己有病。肯定是有病,就是習慣了對方幾個月來如一日的問候與殷勤,這時候才會覺得失落。這是病,得治。

  放下手機,喬喬決定悶頭睡覺。這就是常見的那種,被人追習慣了,才會悵然若失的感覺。一定是病。

  第二天是周日,還是沒有陸澤的「早安喬喬」。而且週六還算是陰天,到了周日一大早就開始下大雨。喬喬想,自己沉悶又低落的心情,肯定是被這潮濕大雨的天氣影響的,真的,絕對是,如果是晴天的話,整個人的心情一定都會好一點陽光一點。

  喬喬努力埋首工作,到了下午五點的時候稍微清閒,她就給外公外婆打電話,這是她固定的每週問安電話時間。

  喬喬接通電話之後,和外婆問好,順便問她是不是剛剛從棋牌室回來。這就是外公外婆的固定退休生活了,早起晨練,上午看看報練練字養養花,下午棋牌室娛樂一下五點回家,晚上看個電視,喝個熱牛奶,九點準時上床睡覺。

  可是外婆居然否認了,說他們已經兩天沒去棋牌室了。

  喬喬本來只是順口一問,現在倒是奇怪了,問道:「怎麼了?」

  外婆歎氣:「人湊不夠,你趙爺爺趙奶奶都不來,陸澤兩天不接電話了,他們在家裡擔心的很,哪裡還出來玩。」

  喬喬一愣,追問道:「陸澤怎麼了?」

  「哎,這週六是他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忌日,說他每年都這樣,失聯好幾天,過幾天就好了。但是趙爺爺趙奶奶還是擔心。」

  喬喬不再多說,迅速兩句話問安完畢然後掛斷了和外婆之間的通話,然後開始翻手機,翻陸澤之前發過來的每一條資訊。

  「喬喬,這週六能不能請假一天時間陪我。」

  「喬喬,就請假這一天,行不行。」

  「喬喬,這次沒騙你,請半天假都可以。」

  「喬喬,午飯抽兩個小時也行。」

  ……當時還有些生氣餘韻的喬喬問過他到底什麼事,害怕耽誤了正事。可是陸澤沒說理由,來來去去只問她週六請假行不行。上過一次當的喬喬就不肯回復了。

  她撥通陸澤的電話,果然是關機。喬喬心裡沉重的不行,她能明白為什麼陸澤百般找各種理由忽悠她約她出去,可是等輪到真正重要事情的時候,他卻不肯戳她軟肋讓她心疼。

  就因為那些事情更重要,特別重要,真正重要,才沒有辦法說出口,也不能拿來當戳她的藉口。

  喬喬知道現在趙爺爺趙奶奶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她知道自己貿貿然打電話過去肯定顯得特別奇怪,對方肯定要問她為什麼要問,問她和陸澤現在是什麼關係,可是她管不了了,她現在需要一個位址。

  等喬喬掛了電話,不管不顧不打招呼不請假就提前下班,握著車鑰匙衝進雨裡時,她連視線都是模糊的。等坐進駕駛室裡,喬喬抽出紙巾認真擦乾眼淚,害怕影響開車的視線,然後迫切地想去見一個人。

  車開進墓園的時候,幾乎沒人,連門口賣喪葬用品的店都關了,守園人縮在門衛室裡,這樣的傾盆大雨,並沒有幾個人會來掃墓的,鄰近傍晚,出殯的也沒有。

  沿著墓園的單行線環山路往上開,沒有多久喬喬就看到了陸澤的車。她停下來,撐傘下車,站在路邊仰頭就可以看見顯眼的並排兩座一模一樣的雙人墓碑。墓碑下靠坐著的是被淋得透濕的陸澤,透濕,從裡到外的透濕。他已經斷絕一切方式兩天一夜了,所以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兩天一夜了,身邊是已經被風雨吹打的零落不堪的花束。

  暮色沉沉,冷風陣陣,暴雨如注。

  陸澤面無表情地閉著眼倚靠在墓碑前,彷彿沒有視覺失去聽覺,麻木到不在乎外面的整個世界,也未曾發現下面多了一輛車,多了一個人,那個他想讓她陪自己,她卻不肯來的人。

  喬喬站在路沿看著此刻的陸澤,想起她曾經的疑惑。她總覺得陸澤使用各種手段追求她的時候,反而讓她模糊了陸澤本來的面目。

  這感覺是對的。

  其實初見那些時日的陸澤,才更像真正的他。不愛說話,不願意搭理人,沒有生活的熱情,覺得人生沒有意義,十年以來日日夜夜的失眠,依靠大運動量的激烈運動才能入睡,否則就要靠安眠藥。

  喬喬忍不住視線模糊,想起趙奶奶在電話裡問她為什麼要問墓園的地址,喬喬簡單解釋陸澤曾約她昨天去陪他,可她有事所以沒去,趙奶奶欣喜陸澤終於有喜歡的女孩之餘,叮囑喬喬一定要儘量安慰安慰陸澤,又忍不住淚不成聲地大致告訴了她當年的往事。

  十八歲那年,陸澤得了錄取通知的隔天就長輩四口一車殞命,車禍有多慘烈呢?車頭撞擊粉碎,前座的父母當場死亡未留全屍,後座撞擊稍輕,也因為即使坐在後座也繫著安全帶,陸澤的爺爺奶奶僅剩一口氣,但因年邁體衰,當夜醫院裡也仍雙雙重傷不治身亡。更殘酷的是,他們都需要陸澤去認屍。從血肉模糊的車禍現場裡,從殘缺到不成人形的屍體中,辨認自己的父母,再去醫院太平間裡,認領爺爺奶奶的屍體。

  得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消息時,身在異地的趙爺爺趙奶奶立刻就病倒入院了。只剩十八歲的陸澤一個人,沉默而麻木的往返於警局醫院法院。

  明明是對方嚴重酒駕,結果卻是他陸澤家破人亡。陸澤滿腔痛苦悲憤,滿腹不平怒火,然而卻無處發洩,也無人承受。對方嚴重酗酒的司機也已當場殞命,車毀人亡,肇事者家中只留下弱妻幼子,即使賠的傾家蕩產流離失所,也賠不起陸澤的一輛車。可是就算賠得起,也賠不來他失去的親人和毀掉的人生。

  從那天起,陸澤就不愛搭理人也不愛說話了,從此都不愛搭理人也不愛說話了。他日日夜夜的失眠,睜眼覺得人生毫無意義,閉眼就是親人血肉殘肢,囚困此生。

  出殯當日後,十八歲的少年三天三夜斷絕一切通訊方式,最後高燒昏迷被守園人從墓園裡直接送到醫院裡。從此以後每年的忌日,他都這樣,關閉一切聯繫方式,短則兩三天,多則近一周,不要人陪,一個人守著墓碑,最後大病一場。

  可是這次,他問喬喬能不能陪他。

  所以喬喬覺得自從追她時起那個的陸澤,不像真正的陸澤,但其實也是一部分的他,一部分正常的他,一部分少年的他,一部分因事故已沉睡多年,如今重新燃起生活星火的他。

  所以他對海邊講童話的喬喬心動。他也有個傷口,不願意挖出來求安慰,挖多了傷口會感染。他也沒人保護,一個人背著殼保護自己,默默生活。

  喬喬覺得自己那句殘忍的話也沒錯,這心動來自於同病相憐。

  可理智管不住心動,更管不住心疼。

  此刻喬喬看著與外界隔絕一般濕透的毫無反應的陸澤,她也同樣,在心動,在心疼。

  喬喬輕輕邁步走上去,把傘舉在濕透的陸澤頭頂上的時候,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他甚至沒聽見腳步聲,沒注意有人靠近,沒發現身上已經沒有雨澆下來。

  喬喬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已經冰冷到沒有溫度,入手全是刺骨的涼。

  已經凍到麻木的臉頰傳來柔軟溫暖的觸感,陸澤才睜開了眼睛。他的頭髮、臉上、身上都被雨水澆得透濕,以至於他睜眼之後分辨了一會兒,才透過被雨水模糊的雙眼,確認面前的是喬喬。

  喬喬右手撐著傘,一臉心疼與擔憂,彎彎的眼睛裡蓄著淚水,似有波光閃爍,左手在輕輕撫摸他的臉,力度小心翼翼到彷彿怕碰碎了珍貴的瓷器。

  這是喬喬說拒絕肢體接觸以來,兩個人第一次有了接觸,而且是喬喬主動的身體接觸。

  於是陸澤伸手抱住了她,喬喬沒有拒絕。陸澤靠近她吻了過來,喬喬也沒有拒絕。

  這真的就是一個吻而已,也只是一個吻而已,既沒有唇舌糾纏,也沒有情欲流竄。陸澤已不知在雨裡坐了多久,貼上來的唇冰涼到沒有溫度。在兩人呼吸之間依然不斷滑落的,也不知是淋落的雨水,還是喬喬的淚水。

  這是陸澤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最難過的地方,最珍貴的地方。他想帶喬喬來,卻不願意拿傷口當藉口,所以喬喬拒絕了,可她最終還是來了。

  雖然這裡是墓園,可這是他們兩個人都不曾害怕過的地方。因為這裡沉睡著的,是他們最親的親人與最珍惜的過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8:33

第33章 住進你家

  陸澤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直緊緊地抱著喬喬。喬喬也就不出聲,只是伸手回抱著他。

  喬喬知道陸澤不需要傾訴,對於有些事情而言,傾訴就是撕開已經結痂的傷疤挖出來再疼一次,逼迫自己再經歷一次那些歷歷在目的痛苦過往。陸澤只需要擁抱與陪伴,那麼他想在這裡待多久就待多久,她會一直抱著他陪著他。

  在此相擁,不知時長。

  直至陸澤已凍到麻木的身體,慢慢因為懷裡抱著的喬喬而恢復體溫,他才感覺到喬喬在冷得發抖,可是她沒說話也沒抱怨,就這麼乖乖地一直在雨裡被他抱著,很久很久,久到他並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她的左手抱著他的腰,右手努力撐著頭頂的傘,希望他能少淋點雨。

  陸澤鬆開她,去接她右手裡的傘。因為舉了太久的傘,風大且雨勢沉重,兼之擁抱時不好用力,喬喬舉傘的右手連帶右臂已經酸痛麻木地有點伸不直,陸澤握著她的手掌輕輕地替她揉捏至手臂,抵著喬喬的額頭低聲跟她說:「對不起。」

  他大概已經太久沒說話,開嗓時已經低沉的聲音已經沙啞。

  喬喬搖搖頭,「不用對不起。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陸澤沉默半晌,用溫柔的力度小心翼翼地替喬喬把麻木的右臂揉捏的活動開來,輕輕地握著她的右手拉她起來,低聲說道:「我沒事了,我們走吧。」

  昨天才是忌日,他已經在這裡很久了,不需要讓她更擔心。

  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總要恢復正常,才可以繼續好好生活。

  喬喬越過陸澤的身側看著這兩座一模一樣的雙人墓碑,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總不能轉身就走吧。

  喬喬不知道陸澤只是想讓她來陪伴他度過最難過的時光,還是想要把她當做……當做他喜歡的人來介紹給沉睡的家人。

  她有點為難。

  陸澤看出來了,他也不想在這個地方趁喬喬心軟逼她同意,他伸手摸摸喬喬濕透的額髮,說道:「以後有機會再來吧。」如果你願意的話。

  於是喬喬深深地鞠了幾個躬,以示對逝者的尊重。陸澤就左手舉著傘,右手牽著她的手一起下去了。

  喬喬那時舉著傘酸痛不已也仍希望他少淋點雨,他舉傘時,也記得向右邊傾斜,遮住他牽著的姑娘。

  「你還能開車嗎?」喬喬很擔心,但是他們兩個都是開車來的,把車扔在這裡也很麻煩。

  「沒事。」陸澤應道,還捨不得鬆開握著的喬喬的手。

  「那你在前面開,我在後面跟車。等你到家了我再回去。」喬喬還是不太放心,陸澤太久沒睡,估計被雨淋的還會生病,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反過來,我送你回去。」陸澤不同意。

  喬喬也搖頭,可是陸澤沉默又固執,不肯鬆口。今天喬喬不想和他爭論,就隨他了,只是堅持自己要在後面跟車。

  回家的路上喬喬看著前面陸澤的車,思緒萬千。陸澤他即使狀態這麼不好,依然開車沉穩安全,不急不躁。他一直開最堅固的車,試圖保護他自己。他一直最規矩地駕駛,希望不危及他人。

  到了喬喬家,陸澤一路開到樓下,停車下來,舉傘接喬喬,進電梯,再把她送至家門口。

  喬喬站在自己家的門口,回身,和陸澤最後確認:「你真的一個人開車回去沒問題?」

  陸澤伸手環住她,微微彎腰把額頭輕輕抵在喬喬肩上,用沙啞的聲音低低回答她:「有問題。頭疼。開不動了。」

  先執意要送她回來,然後在她家門口才說開回去有問題,頭疼開不動車,喬喬側頭有些無奈地看著耍賴一般把頭靠在她肩膀上的陸澤,伸手出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實發燒了。他在那裡坐了兩天一夜,晚上墓園夜深露重,今天還下了一天雨,也不知道吃沒吃東西,生病是肯定的。

  「那我帶你去醫院。」喬喬試圖把他從自己身上扒下來。

  「我不喜歡醫院。」陸澤環著她不鬆手。

  喬喬想,他肯定不喜歡醫院,他確實不會喜歡醫院,踏進醫院估計都覺得血腥的過往撲面而來。去醫院的太平間認領親人屍體這種事情,足夠讓一個人一生都不想再踏足那個地方,寧可小病自己扛。

  「那我開車送你回家。」喬喬知道陸澤想幹嘛,垂死掙扎。

  「我不想一個人在家,就今晚,你分一個房間給我就行,我保證只待在自己房間裡。」

  陸澤那個既大且空曠,又沒有生活氣息的屋子,一個人待在那裡,喬喬也覺得會放大生病的難過。她今天既心疼又心軟,還心動,掙扎失敗,試圖約法三章,最終回道:「就睡一晚上,明天你就回家,次臥,別的地方不許亂逛。」

  聞言陸先生微微鬆開環住她的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把她轉了個身,讓她對著房門開鎖,再從背後抱下來,蹭她的頭頂,承諾道:「成交。」

  喬喬打開自己家的門,點亮客廳的燈,陸澤還摟著她不鬆手,腦袋擱在她頭頂,環視喬喬的小世界。

  「鬆開鬆開,我給你找拖鞋。」喬喬拍他摟著自己的雙手,只是沒有用力,輕輕的。

  陸澤依依不捨地放手,站在門口等喬喬給他找拖鞋,然後陸澤就看到一雙男式拖鞋,這沒什麼,很正常,家裡待客也會備著,她外公還在這裡住過。

  可是喬喬還拿過來一套男人衣服和新的毛巾牙刷洗漱用品什麼的,讓他趕緊去洗熱水澡。

  這套衣服看上去還很符合喬喬的審美,一看就是年輕男性穿的,看上去還身材高大,估計陸澤穿著也沒什麼問題。

  關鍵看起來還不是新的!還從裡到外都有!陸澤心想他就算在喬喬家裡裸奔也休想讓他穿別的男人的衣服!而且為什麼會有!

  喬喬頓時感覺自己迎面被悶進了一個熊抱裡,然後這人在她頭頂醋意翻湧地問:「為什麼會有男人衣服?為什麼還不是新的?為什麼從裡到外都有?」

  「鬆開鬆開!」喬喬伸爪子試圖拯救自己,被陸澤伸手緊緊地箍住了。

  喬喬悶悶的聲音從陸澤的肩窩裡發出來,嘀咕道:「你哪裡像個生病的!你沒看過單身女性居住指南嗎?家裡要曬些男人的衣物,不要讓小偷踩點時從陽臺發現這是單身女性居住的房間。這些都是新的!只是偶爾洗了曬在陽臺而已。」

  陸澤微微鬆開她,解釋道:「我怎麼會看過單身女性居住指南?」

  嗯,喬喬承認有道理,反正他熊抱的力度已經鬆開了,先把自己拯救出來再說。

  但是懷中軟香溫玉一空,頓感失落的陸澤緊接著補充道:「以後曬我的就可以了。」

  喬喬發現這傢伙慢慢恢復正常了,且有力氣狂吃飛醋呢,把手裡的衣服摔進他懷裡,「我沒答應你!就睡一晚上,病好了回家去!」

  陸澤被喬喬趕去次臥洗澡了,喬喬進廚房煮了個速食麵,不用熱水沖,而是把麵餅和調料下進鍋裡,加點蔬菜切點火腿撒點蔥花打個雞蛋進去,這就是她廚藝的巔峰水準了。她怕陸澤一直沒吃飯。

  陸澤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在次臥的桌上看到了一碗香噴噴的喬氏速食麵。喬喬正好進來,把剛找出來的藥和熱水放在床頭,叮囑陸澤吃完面吃完藥早點睡,據說熱牛奶送藥不好,就沒沖牛奶只給了他熱水。

  喬喬轉身想出去,可是陸澤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陸澤的聲音沙啞,拉住她的手心滾燙,但是語氣認真且溫柔,他彎腰過來在喬喬耳側低聲和她說:「喬喬,吻了就要負責的。」

  喬喬還在垂死掙扎,她抽手:「不用你負責。」

  陸澤不放手,自從喬喬主動摸了陸澤的臉,不准他身體接觸那句話就算是廢了,徹底點亮了開關。親親抱抱拉拉扯扯毫不猶豫。

  陸澤糾正喬喬,說道:「是我需要你負責。」

  喬喬不肯答話,使勁抽出手,回到主臥裡,關門反鎖,簡直是落荒而逃。

  吃完東西洗漱完畢的陸澤也並睡不著,半靠在床上。燈已經關了,但是視線逐漸適應黑暗之後,仍可看見屋內的陳設。這裡只是次臥,並沒有太多喬喬私人的物品,但是也可見到她生活過的氣息。

  這裡面積不大,小小一間臥室,牆上掛著一些她出去玩買回來的當地風景或建築的小壁畫,桌上放著的色彩斑斕的筆筒是他們去巴賽隆納買回來的,還插著他陪她一起去買的奇形怪狀曲線的鉛筆。窗臺邊還有幾盆小仙人掌和小綠蘿,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

  窗簾是暖色系的,枕頭被子床單都是暖色系的,映著屋外射進來的淡淡光線都暖暖的。

  陸澤其實身體確實很難受,發燒頭暈,全身發熱,但他沒吃藥,他要是病好了喬喬估計不會讓他繼續住下去。可是他就是不想離開,他不止想在這裡待一晚上。

  他約喬喬去他家慢慢瞭解他的生活進入他的生活,結果失敗了。他想那就先賴在喬喬家,先讓他來慢慢進入她的生活。

  陸澤可以用各種手段去追喬喬,針對她的審美去勾引她,煲湯煮粥去餵她,滿足她年少時的願望討她的歡心,利用她的心軟步步追著她,誤導她自己過生日好把她約到家裡,試圖翻她的購物車買東西送她,翻她的私人博客探尋她的過去,握著她的心情變化一步一步攻陷她。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動用真正的軟肋。

  即使他問喬喬可不可以週六出來陪他,怎麼問她也不願意。即使他知道如果告訴喬喬這是他家人的忌日,喬喬肯定會出來肯定會心軟。

  可是他也沒有說,也不會說。

  真正的軟肋,就意味著他無法利用,也無法出口。

  如果喬喬答應來,她就會知道。如果喬喬不願意來,他也不會說。

  但是喬喬最終還是來了,在那樣的氛圍下沒有拒絕他的吻也沒有拒絕他的擁抱。但是陸澤知道這還不算真正追到了她,他需要她承認他,真的拿他當男友,真的開始一段認真的戀愛關係,真的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慢慢走進她的生活和人生,然後彼此走進彼此的生活和人生。

  夜裡睡不著的陸澤刷新到了一隻同樣睡不著的龜殼喬,喬喬長了驢耳朵裡更新了一篇新的日誌。

  「怎麼辦,我真的管不住我自己了。

  心動,心軟,這些都好說。可是如果心疼一個人,就要命了。

  我看他一個人坐在雨裡,我就忍不住心疼。

  然後我就沒有拒絕他的擁抱也沒有拒絕他的吻,看他生病還讓他住進了家裡。

  我明明知道他說頭疼到沒法開車了是故意的。

  他拉著我的手說吻了就要負責,我還死掐著沒鬆口。

  明明都接吻了還死撐是不是特別作特別裝?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種心情真的好煩好亂好煩好亂好煩好亂!一個人多好多自由多輕鬆自在!

  結果現在看不到的時候想見他,沒消息的時候會想他,那天還做夢夢到聖家堂竣工,他站在我身後說你答應過我和我重遊百年聖家堂的……這個夢一點邏輯都沒有!那天我沒答應!我只是沒說話!因為他說他不用聽拒絕只是在許願望!你許你的願望,你來我夢裡幹什麼啊!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動心了,我是喜歡他。

  可是我還是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啊……

  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真的好麻煩啊!自己的心情自己都說了不算數!自己的生活自己都掌控不了!

  比如我現在!

  等他病好了先把他趕出去再說!!!我再慢慢想想!!!我慢慢想想!!!」

  陸澤幾乎已經看到了喬喬背上風雨飄搖滿是裂痕的龜殼,她就只差最後這一點點信心和最後這一點點動搖了,大概就是駱駝背上還差幾根稻草。

  陸澤覺得自己不吃藥是對的,病暫時不打算好了。

  還有,這篇日誌他覺得他可以保存下來刷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膩的。

  嗯,原來不止我會夢到你啊。

  陸澤不再半靠著床,安靜地躺下去打算睡覺,他覺得自己今天雖然發燒,但是應該不會失眠,而且還會有個好夢。

  晚安,隔壁房間的喬喬。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8:47

第34章 男友正式上任

  晚上自我糾結自我動搖自我思考,從認識的第一天一路回憶到昨天晚上,喬喬反復猶豫要不要答應陸澤。本就沒睡好,第二天清晨沒等鬧鐘響,喬喬就醒了,不為什麼,因為次臥有人……她也形容不清楚這種感覺,明明外公外婆梁薇都在這裡住過,她在海邊也是和陸澤一人一間房間的。可是現在就是不一樣了。大概就是心理預期不一樣,含義不一樣,角色不一樣,她知道陸澤現在是在追她,而她在動搖的邊緣,而這是自己家裡。

  陸澤住在自己家的次臥裡,讓喬喬覺得就好像是自己心理上最舒適的最安全的並且是最後的一塊自留區域被人入侵了,但又不是全然的難受異樣感,但也不是全然的欣喜接受感。有一點粉紅泡泡,也有一點不知所措。

  昨天想了一晚上,喬喬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受陸澤談戀愛,她覺得自己給不了任何承諾,但是清早睜眼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發現現在只有兩件事是重要的。第一,起床上班。第二,把陸澤送回家。

  退一步講,退一百步講,不不不,哪怕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談戀愛也得有私人空間吧!怎麼著也不能現在就開始同居吧!不不不,喬喬覺得哪怕只是想一想同居這個事兒,她就有點內心崩潰,二十四小時的黏在一起,分享一切時間空間,簡直不能令人更崩潰……

  喬喬洗漱完畢開鎖出門一看,嗯,次臥就沒關門,他倒是不關門呢,換衣服也不關門,洗澡也不關門,睡覺也不關門……一副隨時隨地邀請喬喬進去他的世界的樣子。

  喬喬進去想喊陸澤起床送他回家,但是坐在床側看見陸澤靜謐的睡顏又有一點猶豫。喬喬伸手輕輕地摸了摸陸澤的額頭,還有一些發熱,沒有完全退燒。

  陸澤仍閉著眼在睡覺,看不見平常那明亮的墨色眼眸與動人心魄的專注目光,密密的長睫下仍有淡淡的陰影,他呼吸淺淺,安靜地睡在那裡。喬喬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本來摸著他額頭看他是不是還在發熱的手,輕輕地順著他的眉心劃到高挺的鼻樑劃到性感的薄唇處,喬喬悄悄地收了手。

  算了算了,他兩天一夜沒睡覺了,又總是失眠,又在發燒,犯不著一大清早把他叫醒。喬喬去桌上抽出筆來留了一張紙條放在床頭櫃上,輕輕掩門去上班了。但是仍然記住把自己的主臥和書房都鎖起來了,她其實真的是一個很擔心別人侵入私人空間的喬喬。

  白天上班的時候,李晉州遇到喬喬時,看看她的樣子,停下來和她聊聊,問道:「昨天怎麼了?」

  喬喬是一個基本上從來不因為私事耽誤工作的人,昨天下午卻不打招呼就離開了,固定的晚飯彙報進度也沒有出現,甚至沒和他說一聲。

  「對不起,昨天家裡有點急事。事情剩的不多了,午餐不和部門一起吃了,我加班弄完。」喬喬表示抱歉,但是耽誤的時間,除了擠出其他時間彌補,也沒有別的辦法。不過昨天是周日,她只是下午五點鐘提前了一個小時走而已,並沒耽誤太多事情,午飯抓緊加個班就行了。

  「家裡有人生病了?」李晉州看著喬喬手裡拿著的藥,猜測是不是她的家人來了並且生病了。因為往常喬喬自己生個小病都是不請病假的。

  喬喬心想,「家裡,有個人,在生病」這話好像沒錯,於是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嗯。」

  她剛在寫字樓樓下的藥店裡順路買了點藥補充家裡的存貨,也不知道陸澤白天能不能退燒,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陸澤看了紙條,會不會乖乖地白天自己就回去了……

  「家人有事你就和我說一聲,請會兒假也沒關係。」李晉州示好。在企業裡工作倒也不像從前在項目上,時間緊人手緊,半分鐘都耽誤不得。

  「好的,我儘量不耽誤工作。」喬喬點點頭,拿著藥回辦公室了。

  一早上埋首工作,中午隨便吃個三明治節約時間,喬喬幾次看了看手機,沒有陸澤的消息。他知道喬喬工作的時候不愛接私人電話,一般總是發消息的。所以這是還沒起床嗎?

  結果喬喬沒等到陸澤的消息,倒是等來了外婆的電話。喬喬心中咯噔一下,把辦公室的門帶上了才接通。

  「喬喬,你那邊是午休吧?」外婆也都是挑休息時間有急事才會主動給喬喬電話的。

  「嗯,可以接電話。外婆什麼事?」喬喬心中已經有預知了……

  「趙爺爺趙奶奶在我這裡啊,他們問陸澤怎麼樣啦?」

  ……喬喬忍不住用筆戳桌子,果然是知道了。陸澤倒是遵守承諾沒有和老人家說,也沒有用老人家逼她,但是昨天自己衝動去問地址,自己把自己給賣了……

  「他沒事,有點發燒,還在睡覺。」喬喬決定省略掉陸澤在哪裡睡覺這個事實,但是他的狀態總歸是要和趙爺爺趙奶奶彙報一聲的,等會兒還得提醒陸澤給他們回電話。

  趙奶奶把電話接了過去,擔憂地問了一遍燒多少度,吃了藥沒有,情緒怎麼樣。林林總總關心一遍之後,問喬喬:「你們兩個怎麼樣啦?」

  喬喬的筆繼續在桌上戳戳戳,她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回答普通朋友也太裝了,回答自己還在猶豫就更奇怪了……

  不過奇特的是,往常著急的不行的老人家卻沒有催她了,輪流接電話樂呵樂呵地叮囑她:「慢慢處,慢慢處啊。過節了兩個人一起回來,一起回來啊。」

  掛了電話,喬喬給陸澤發了條資訊:「醒了給你外公外婆回電話,他們擔心。」

  過了大約半小時,陸澤的資訊回過來了,「已醒,已打。晚上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喬喬速度回復:「有力氣開車就回你自己家去!」

  「沒力氣開車,還發燒,只是想打車去。那我在家裡等你。」

  喬喬看著最後一句話,頭都要撞到桌上去了,莫名產生了一種錯覺,為什麼她覺得家裡養著一隻田螺先生在等她回家?

  「打車回自己家去!」喬喬發現把他弄回他自己家也是個艱巨的任務了。

  「頭暈,我繼續睡覺去了。」

  喬喬無奈,只好回復道:「客廳茶几上有一摞外賣菜單,你用app叫外賣也行,附近有個粥店送外賣的,你別忘了吃午飯。」

  她在想,指望陸澤自動自主自覺回家果然是沒用的,早上那個紙條就是白留的。

  晚上喬喬還是儘量早下班了,李晉州想她家人來了又生病,很利索地批准了。

  喬喬到家開門之後,沒有聽到聲音,倒是先聞到了香味。廚房裡滿滿的都是新鮮買回來的蔬菜肉類和魚類還有蝦,左邊的爐子上燉著的是蘿蔔鯽魚湯,湯色奶白,浮在上面的蘿蔔晶瑩剔透。右邊爐子上煮的還是陸澤每次給喬喬吃的養胃補血粥。

  兩邊都是在小火慢慢燉著而已,咕嘟咕嘟慢慢冒著泡泡。喬喬並沒有在廚房裡找到發燒中的田螺先生。主臥和書房都被她鎖起來了,那是在次臥嗎?

  喬喬一進去,就聽到了水聲嘩啦嘩啦,好吧,他在洗澡呢。喬喬退到客廳等他出來。

  等了不超過五分鐘陸澤就出來了,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喬喬,他微微一愣,「你提早下班了?我以為你還是九點下班,吃了嗎?湯和粥還需要一會兒。」

  喬喬覺得這語氣實在是很像自己撿回來了一隻居家田螺先生,在她家洗洗澡睡睡覺做做飯,還要迎接她說下班了啊,吃飯了嗎?

  但是喬喬一抬頭就發現陸澤還是從前那副模樣,洗完澡熱氣蒸騰的,水滴順著髮梢往下滑,也不擦乾,襯衣半濕不濕的貼在身上。然而喬喬此刻並沒有心思被他勾搭,直接繞過他進次臥拉開衣櫃門,抽出一條乾爽的大浴巾沖他丟過去,「你還在發燒!擦乾擦乾!」

  其實陸澤這次並不是試圖勾引喬喬,他在洗澡並沒有聽到喬喬已經回來了。他只是悲傷的發現,他即使沒吃藥,睡了一晚上加一早上,自己好像就自癒的差不多了,退燒了……苦肉計使不成了……平常鍛煉太多身體太好也是個困擾啊……

  喬喬把浴巾扔陸澤身上,轉身又去浴室裡把吹風機拿了出來遞給他,「頭髮吹乾!」

  陸澤不接,一臉無辜地和喬喬說:「我不會用吹風機,不然你幫我?」

  喬喬不搭話,看著他,心想你裝,你繼續接著裝。

  「發燒之後會伴隨頭暈頭疼,四肢無力的症狀,手臂沒力氣舉著吹。」陸澤改變方針,總之目的是不變的。

  喬喬盯著他使勁看了好多眼,陸澤也面不改色紋絲不動毫不心虛。

  喬喬再看兩眼,發現問題了,陸澤穿得根本不是她買回來掛陽臺的衣服。那些衣服雖然是喬喬當初特意挑著身材高大的買的好起震懾作用,風格也很符合她的審美,但是畢竟不是陸澤自己的衣服,沒有那麼貼身合適。但是陸澤穿的也不是他昨晚到她家時那一身。

  所以……他這是下午還有空去買菜煲湯煮粥,並且回家去取了一趟衣服過來嗎?

  喬喬又轉身去了一趟次臥,剛才只顧著拿吹風機,沒有仔細看。現在一看,嗯,很好嘛,連他日常的洗漱用品都帶來了。衣櫃再拉開看看,嗯,好幾套他自己的衣服。扭頭再看看桌上,嗯,他的電腦放在那裡呢。

  喬喬轉出來,站在陸澤面前,凶巴巴地對他說:「彎腰!」

  陸澤乖乖地前傾微微彎腰,喬喬伸手一摸,很好,退燒了嘛。

  收回探他額頭的手,喬喬小手一揮,「行了,衣服電腦都收拾收拾,送你回家去。」

  陸澤還是乖乖地前傾微微彎腰,然後伸手直接把喬喬抱進懷裡,低聲對她說道:「喬喬,你不答應我,我是不會回去的。」

  又被他箍在懷裡動彈不得的喬喬氣惱地伸手用力掐了一把陸澤的腰,結果是陸澤根本不怕疼,貼在她耳邊低聲淺笑,回應她:「你愛掐哪裡掐哪裡好了。」低沉而又性感的尾音微微上揚,略帶挑逗。喬喬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在發燒,抵在他肩窩的額頭都能感受到他胸腔因淺笑而微微震動。

  這兩天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動不動就是牽牽手摟摟腰,喬喬承認自己早就動搖了,心動心疼心軟,此刻悶在他懷裡也有臉紅心跳,忍不住想環住他的腰。所以喬喬自己也覺得死撐著太裝,可是她還是有些底線不想退讓。如果不在談戀愛之前說清楚,簡直就是耽誤別人。

  陸澤肩窩裡的那顆腦袋傳出來悶悶的聲音:「陸澤,我是真的不想結婚,也不打算結婚。」

  「我知道。」陸澤蹭蹭她的頭頂。

  喬喬的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繼續說道:「陸澤,我也真的是不想要孩子。無關於和誰,也無關於年紀大小。我就是不想再背負另一個人的人生,孩子一旦出生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就像一筆必須持有終身,即使出現任何風險,也不得止損割肉的資產一樣。我很堅定的,一輩子都不想要,不會因為對方是誰而改變的。」

  陸澤認真答應她:「好。」

  喬喬還有最後一個前提,她認真說道:「陸澤,我什麼承諾都給不了,我也什麼承諾都不想要。我就只能試一試,你也只是試一試,如果有一天發現我們不合適,如果有一天你想結束這段關係,你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第一時間告訴我。」

  陸澤鬆開緊緊地把她箍在懷裡的手,溫柔但有力地扶著喬喬的肩膀,彎腰平視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專注認真地看著她,墨色的眼眸中如同星海翻湧,又深邃的彷彿灑滿了細碎的星光,閃耀著愛情的光芒。

  「喬喬,喬喬。」陸澤開口輕輕低喚她的名字,聲音中似有表情,又似包含千言萬語,他認真地答應她:「你的什麼承諾我都不要。但是什麼承諾我都可以給你。你說不結婚就不結,不要孩子就不要,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你想結婚你想要孩子,我也什麼都答應你。我不是只想和你試一試,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不會厭倦也不會想結束這段關係。我知道你不相信天長地久的愛情,但是我有一輩子慢慢陪你。我只需要你給我一個機會陪著你。」

  喬喬忍不住伸出雙手緊緊環住陸澤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肩膀裡。有一個溫暖的懷抱陪伴她,其實也不妨礙她繼續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的決心與願望,那她嘗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陸澤感受她主動伸手的擁抱,反手緊緊地抱住了她,似乎要把她鑲進自己的胸腔裡,低聲在她頭頂重複她的名字,「喬喬,喬喬,」他蹭蹭喬喬的頭髮,「我就當你答應了。」

  喬喬帶著一點點鼻音的聲音從他懷裡悶悶地傳出來,「帶著你的衣服你的電腦你的東西住回你家裡去,我就答應了。」

  陸澤就當自己只聽到了後半句的,喬喬大半個腦袋都在他懷裡,只露出了小半張臉。他的指腹溫柔地撫摸過喬喬露出來的那小半張側臉,低頭說話時溫暖的薄唇貼在喬喬耳側張張合合,低聲說道:「我聽到了,你答應了。」

  可惜不管是深情還是耍賴,喬喬堅決不讓步,她鬆開抱住陸澤的雙手改為捂住因為他蹭來蹭去而發燙的耳朵,一次只肯邁出嘗試戀愛的一小步,「不准賴在我家,搬回去,才答應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9:03

第35章 戀愛的酸腐氣息

  「保證只待在次臥,哪裡也不去。」陸澤抱著喬喬低聲承諾。

  「不行,堅決不行。」雙手捂住耳朵,喬喬堅決不同意。

  「睡客廳打地鋪我也可以接受的,睡陽臺也不是不行。」換成陸澤垂死掙扎。

  「你這樣我不答應你了!」喬喬繼續捂耳朵,牢牢守住底線。

  殺手鐧一出,陸澤放棄了,遺憾地說道:「那你還是答應我吧。」

  喬喬在他懷裡牢牢捂住耳朵的樣子實在是特別可愛,陸澤沒有伸手去扒開,決定放過她的耳朵,直接低頭吻了下去,行使一下正式升級男友的權利,彌補一下必須住回自己家的遺憾。

  上次只是單純相貼的一個吻而已,這次他輕輕地吻在喬喬柔軟的唇上,他知道喬喬不喜歡強勢的也不喜歡有攻擊性的動作與姿態,一遍一遍淺嘗則止吮過她的唇瓣,動作克制溫柔而又耐心。

  喬喬沒有退開,她答應了和陸澤試試談戀愛就是答應了,不再躲躲閃閃,也不再你追我趕的曖昧不清。喬喬慢慢鬆開捂住耳朵的手,環住了陸澤的脖頸。

  感覺到喬喬沒有拒絕,陸澤才深吻下去,兩人的呼吸密密交織在一起,直到感覺喬喬微微有些喘不過氣了,陸澤才依依不捨地鬆開她,但仍低頭在她唇上輕輕淺啄了兩下。

  喬喬靠在陸澤肩頭呼吸新鮮空氣,喘勻呼吸之後問他:「你什麼時候回去?」

  陸澤無奈地看著喬喬微微彎起的眼睛,裡面濛濛波光,顧盼流轉,可是剛吻完就問他什麼時候走!

  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耳側,陸澤在喬喬耳邊低聲說道:「殘忍。」

  喬喬目光中盈盈笑意,回復他:「因為重要的事情要先說好。」

  陸澤抱著她問:「那你幾點睡覺?」「十一點吧,我在儘量早睡早起。」

  「好吧,那我十一點走。」陸澤回道,感覺到喬喬又掐了他的腰一下,改口道:「那十點半。」

  還在掐他,陸澤無奈應道:「十點,不能更早了,十點。」

  然後終於想起來正事,陸澤問喬喬:「吃晚飯了嗎?喝不喝湯?粥呢?」

  喬喬也終於有機會認真討論這件事了,環著陸澤的腰和他商量:「陸澤,你已經追到了,不要再這麼田螺先生了行不行,壓力好大。我自己不喜歡做飯不願意做飯也不想學做飯,但是我也不想看著你一個人總是忙來忙去給我做飯,我坐享其成,我們出去吃,行不行?」

  陸澤覺得就這麼一直抱著商量事情也挺好的,回道:「你不用壓力大,我自己願意的。晚飯吃了沒?」

  「沒有……」喬喬今天提前下班跑回來的,就是試圖把盤踞在她家的陸澤送回去,現在送回去這個目標倒是達成了,人生也又多了一個帶身份標籤的人,叫男友。

  依依不捨地鬆手,陸澤轉身要進廚房做晚飯,被喬喬拽住了,「你還沒答應我呢,以後別做飯了,我們出去吃。」

  陸澤摸摸喬喬的頭,肢體接觸解禁的感覺良好,回答她:「真的沒事,我之前一個人在家也常常做菜。」

  其實陸澤會的菜色,全是他媽媽曾經做過的菜。那時候他天天一個人悶在壁球館裡失眠,球館裡有一個專屬於他的球場,沒有玻璃後牆也不給人圍觀,日日夜夜地悶在那裡,不停地運動,醒了就對著牆壁瘋狂地擊球發洩,每天運動到癱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地步才能睡著,直接閉眼就睡在壁球館的地上。

  但即使這樣,偶爾明明身體已經累到一動也不能動,疲憊不堪了,大腦也仍神志清醒,躺在地板上盯著球場上方,過往在眼前一一重放,然後闔家美滿的平淡幸福在某一天戛然而止,變成血腥畫面。明明累到極致,依然痛苦地睡不著。

  依靠劇烈的運動也實在忘不掉過往,他也曾經選擇反向治療,那就試圖找回一點過往的味道與記憶。陸澤曾經買過所有的菜譜,認真地一道一道研究他媽媽曾做給過他吃的菜,他全部學會了,可是做給自己吃的時候,還是覺得味道不一樣。所以他從前第一次和喬喬單獨出去吃東西的時候,喬喬問他愛吃什麼,他說什麼都差不多,那是真話,覺得吃什麼都差不多,幹什麼也都一樣。

  但是現在似乎做菜時的心情不一樣了,做出來的菜,感覺味道也不甚一樣了。陸澤是認真覺得給喬喬做她愛吃的菜看她吃的樣子挺開心的。

  可是喬喬就是覺得讓人給她做飯,她自己空著手玩,會覺得欠別人的,會覺得坐立難安,除非那人是她付錢的廚師……即使在外公外婆那裡,一有了經濟條件,她也就請了張阿姨回家做飯。但是她總不能給陸澤掏伙食費和廚師工錢吧……

  喬喬在廚房裡一臉不安的晃蕩來晃蕩去,試圖幫忙洗菜擇菜之類的。陸澤和她說了幾次不用,她也仍不能安心。

  「喬喬,回頭。」陸澤喊她,喬喬一回頭,陸澤手裡拿著湯勺,裡面是半勺奶白色的鯽魚湯,「已經吹溫了,不燙。」

  喬喬伸手接湯勺,陸澤當然不鬆手,送到她嘴邊讓她喝,喬喬只好低頭就著他的手喝湯。

  「味道可以嗎?」陸澤問她,喬喬點點頭,「很好喝,特別好喝,超級好喝。」

  喬喬有個原則,身為一個光吃不動手的人,必須對下廚的人進行強烈的表揚,何況真的挺好喝的。

  聽到喬喬的讚美,陸澤微笑,和她說:「你真的不用待在廚房裡,也不用覺得壓力大。」陸澤把她喝完的湯勺收回來,認真地和喬喬重複讓她不要壓力大,想了想再補充一句,「你要是真覺得一定要找事做,心理才平衡的話,你可以選擇抱著我好了,我不介意。」

  喬喬歪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陸澤,問他:「你是認真的?」

  陸澤點頭,回道:「嗯。」

  「那你轉過去。」喬喬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半圓。

  陸澤乖乖地轉身過去面對爐子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鯽魚湯。

  喬喬從背後伸手摟住陸澤的腰,側臉還在他背後蹭了一下,哼,讓你天天勾天天勾。陸澤花式勾引她內心悄悄鎖住的花癡小喬也不是一兩天了,之前為了拒絕他一直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自在呢,現在不管了,一了心願,穿白襯衣的背影就應該這麼撲!

  抱著還沒什麼,貼在背後的喬喬還蹭他,陸澤身體一僵,把勺子放下來,手搭在喬喬環在他腰上的手臂上,猶豫良久,還是輕輕地拉開了,轉身扶著她的肩膀把她送出廚房外面,認真和她說道:「你先去玩會手機,或者看書,隨便你幹嘛。」

  低頭再在她唇上輕輕吻一下,陸澤低聲道:「我後悔了,你這樣,我們就吃不上晚飯了。等做完飯你想抱多久抱多久。」

  「做完飯就沒有這個待遇了。」喬喬回道。

  陸澤鬱悶了,喬喬開心了。很好,被憋了許久成功地反撩一下,喬喬得意地跑回自己的主臥去了,決定先把職業裝換了。這傢伙十點鐘才肯走,她總不能等到那時候再收拾洗漱吧。

  洗頭洗澡換衣服吹乾頭髮,喬喬收拾好穿著休閒的家居服出去的時候,桌上已經滿滿都是做好的晚餐了,陸澤正好最後盛了兩碗湯。

  把湯放在桌上,洗乾淨手,陸澤摸摸喬喬披在肩上吹乾的長髮,遺憾地和她說:「你下次可以留給我來吹。」

  「你不是不會用吹風機嗎?」喬喬拿他剛才的話堵他。

  「剛上網搜了一下學會了。」陸澤面不改色。

  「不是發燒頭暈頭疼四肢無力,舉不起來手臂嗎?」喬喬還沒忘呢。

  「燒退了,不然怎麼十點鐘就得走。」陸澤也很遺憾自己的燒退的太快了。

  兩個人本來要吃飯了,陸澤居然拿出手機來拍照,喬喬一臉震驚地看著他這種行為,難道他要拍這桌菜發朋友圈嗎!他已經從一個不用社交軟體的人,進化到如此地步了嗎!

  不過陸澤不是要拍他做的菜,他是拍了一張兩人一起吃飯的合影。

  「不准發朋友圈!」

  「不發,換個頭像?」陸澤現在的頭像還是lz兩個大寫字母。

  「不准換頭像!」

  「給外公外婆看一眼說一聲?」

  「不准昭告天下!」

  陸澤用小鬱悶的表情看著喬喬,「誰都不能說嗎?朋友?家人?同事?同學?」

  「那先跟家裡人說一聲吧,他們白天還打電話問了的。」喬喬覺得跟誰都不許說好像是不厚道,又不是要把他藏起來談地下戀情。

  再想想自己也得和薇薇說一聲,不然她要是知道她沒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估計要掐死自己。

  陸澤想了想,把手機收了起來,還是明天白天再給家裡人說吧,不然老人家這個電話打過來估計會特別特別長,而他十點之前的時間很寶貴。

  吃飯的時候陸澤依舊和從前一樣細心地挑魚刺剝蝦殼,再放在喬喬面前的空碗裡。喬喬忍不住又重複那句話:「陸澤,你已經追到了,不用這樣了行不行?」

  紅燒的基圍蝦本來就開背去了蝦線,很好剝開,完全不用陸澤幫忙。當然了,不好剝開也不需要陸澤幫忙,喬喬覺得自己又不是沒有手,總不能就自己在這裡埋頭吃,對方在那邊使勁剝吧。而且挑魚刺超級麻煩,還不如讓她自己吃,她又不是小孩子,會被卡到。

  陸澤手裡那個剛剝好的蝦沒有放進碗裡,而是直接遞到喬喬唇邊,看她無奈地張嘴一口吃掉,陸澤淺淺笑著問她:「為什麼追到了就不用這樣了?」

  喬喬戳戳碗裡被挑好刺的魚肉,嘀咕道:「因為讓我覺得壓力大。」

  「習慣了就好了。」陸澤應道,堅決不改。

  吃完飯喬喬還要搶著洗碗,對陸澤說道:「做飯的人不洗碗啊,你真的不用這樣,我來洗就好了。」

  其實喬喬不喜歡做飯,更不喜歡洗碗,寧可上班也不願意做家務,寧可多賺錢然後出去吃然後請家政,但是她也還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把碗扔在那裡給陸澤洗。壓力山大。

  陸澤握著喬喬的手環到自己腰上,對她說:「那你跟剛才一樣抱著吧,洗碗傷手。」嗯,洗碗的時候並不怕她在背後蹭,大不了再買幾個碗碟,又不像做飯,手抖不小心多倒了點鹽下去就麻煩了。

  基本很少在家裡開夥,即使開夥也就煮個速食麵的喬喬心想,一定要立刻去買個洗碗機回來。

  然後她鬆開環著陸澤的腰,和他商量道:「那你洗碗,我去替你收拾東西吧。」

  陸澤無奈,轉身想拉住她,奈何滿手沾著泡泡,還不到九點呢,你急什麼急!不是說好了十點再搬走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9:15

第36章 早安吻晚安吻

  本來正在廚房裡洗碗的陸澤用水沖了一下手上的泡泡,擦乾手,去次臥里拉住了正在試圖收拾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的喬喬,說道:「別的不用收了,我等會兒帶電腦走就行了。」

  喬喬扭頭警惕地看著他,強調道:「你答應我了的,我才答應你的!」她堅決只戀愛,不同居。

  陸澤牽住喬喬的手,從背後環上去抱住,無奈地回答她:「答應你了的,我保證十點就走。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的。」

  好吧,喬喬想想,不管是陸澤之前答應自己不告訴老人家們他在追她,不用他們的壓力來逼她,還是答應自己不准肢體接觸,他確實都沒有食言過。

  趙奶奶那裡是她自己露餡的,肢體接觸也是她先主動的。雖然自從她主動摸了摸陸澤的臉之後,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那為什麼不用收了?」喬喬其實已經165了,但還是矮了陸澤一頭,此刻被他從背後一圈,只能從他懷裡仰頭問他。

  「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而已,我家裡還有,放你這裡好了。萬一哪天我又生病或者下暴雨什麼的,你願意收留我一下呢?」陸澤補充道,「如果你同意的話,不同意我還是每天十點就走。」

  聽他這麼說,被陸澤圈在懷裡的喬喬仰頭看著他的目光裡似乎帶了點無奈與嬌嗔,讓陸澤忍不住又想低頭吻一下,但是這次喬喬把腦袋一偏,吻落在了側臉上。

  「鬆開鬆開,出去出去。」喬喬輕輕拍陸澤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讓他鬆手,覺得在臥室這種地方吻來吻去實在是有點曖昧,不,是太曖昧了……

  雖然喬喬是覺得確定關係了就不再躲躲藏藏,但是她也不想進展如此迅猛吧。她現在正站在衣櫃這裡替陸澤收拾衣服呢,邊上就是床……

  陸澤看到喬喬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床,然後扭頭拍自己手臂讓自己出臥室的樣子,眼底都泛起淡淡的笑意。最後陸澤還是低頭在喬喬側臉上輕輕吻了一個,貼在她耳側低聲和她說:「喬喬,你不用擔心。我答應你,你不同意,我什麼都不會做的。」然後就把她鬆開了,轉身回廚房繼續去洗碗。

  但是他這樣的話倒是讓喬喬忍不住臉紅心跳了。

  洗完碗,陸澤出來看見喬喬抱著電腦在挑洗碗機,坐進她身側的沙發裡,伸手摟住她,陪她看了一會兒,陸澤替她合上電腦,說道:「別看了,我明天去買。順便再買點烤箱蒸鍋之類的。」

  喬喬自己基本不開夥,家裡的廚具比較少,只有基本類別的。

  「不要啊,買那麼多其實也用不上,你不要總是悶在廚房裡給我做飯啊。」這麼一說,喬喬想起一個問題來,「不對,每天我午飯要和部門一起吃,晚飯要和李晉州一起吃彙報進度,連週末都是,今天是我提前請假回來的,所以其實你不用買烤箱什麼的,也不用做飯的,我根本沒有時間和你吃……」

  喬喬被消音了,她覺得她眼睜睜地看見一隻醋桶壓了過來,吻得她都透不過氣了。

  鬆開氣喘吁吁的喬喬,陸澤抵著她的額頭問她:「一週一天時間都沒有?」

  喬喬搖搖頭。

  「一週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喬喬還是搖搖頭,突然覺得有點愧疚,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明明是男女朋友,但是一周連一頓飯的時間也不陪他?

  陸澤歎氣,問她:「那每週偶爾那麼一兩天,我開車帶餐盒去你公司樓下,就在車上吃,行不行?」

  這都不答應是不是太過分了?喬喬盤算了一下,點了點頭,和陸澤說:「晚飯主要是為了給李晉州彙報工作進度,不能耽誤的,那週二和週五的中午行不行?我不和部門的人去吃午飯了,但是我們還是出去吃吧,你不要麻煩做飯了好不好……」

  陸澤一想到喬喬一周七天都要和李晉州單獨共進晚餐,而且她願意省出和部門的午餐時間來,但是不能省和李晉州的晚餐時間,一週一天都不行,喬喬又被消音了一次。

  陸澤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摸摸喬喬腦袋,那明天就是週二了,明天午飯還能約個會,他回答喬喬:「做飯還是去外面吃都行。」重要的其實只是和誰吃。

  他再低聲和喬喬說:「那遇到你同事需要瞞著嗎,我是你男朋友的事情?」

  看陸澤小心翼翼徵求她意見的樣子,喬喬莫名想起大一那時候有個大學舍友哭著回來說,喜歡的男生一見到熟人,就把牽著她的手甩開,特別傷人。自己當時還安慰她說這男生好渣好渣不值得不值得,那現在輪到自己,怎麼也不能這麼渣吧……

  「不用瞞著啊,但是你不能在公共場合親親抱抱的!」喬喬答應了。然後喬喬想了想,探身過去從沙發的包裡拿出錢包,又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給陸澤,讓他明天買洗碗機的時候刷她的卡,正好她懶得看那些品牌參數了,比較來比較去,比較得讓她頭痛。

  之前是喬喬一臉震驚地看著陸澤吃飯之前還要拍個照,這次輪到陸澤一臉無語地看著喬喬遞到自己面前銀光閃閃的卡了。

  認識了那麼久,相處了那麼久,追了她那麼久,陸澤自然知道喬喬在財務這方面有多堅持多糾結,所以他也沒有一談戀愛就啪地一聲往女朋友面前扔一張卡,豪氣地說你隨便刷。雖然他給得起也願意給,但是他知道喬喬不會接的。

  但是……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才確定戀愛關係沒幾個小時,喬喬啪地往他面前甩一張卡讓他去刷!讓他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刷喬喬的卡!讓他刷女朋友的卡!

  喬喬看陸澤一臉無語的表情,解釋道:「洗碗機是給我家添置的啊。」

  陸澤不說話,只是把她的卡重新放回她的錢包裡,然後拿自己的卡,也放進她的錢包裡。

  喬喬立刻伸手把錢包搶過來,「不要不要。」

  陸澤無奈地看著她,「你都不要我的卡,你讓我刷你的卡,可能嗎?」

  喬喬嘀咕:「自己家的電器自己掏錢添置,不是很正常嗎?」

  看喬喬固執的樣子,陸澤給她二選一:「我自己去買洗碗機,或者我每天洗碗。」

  喬喬想了想,決定那還是不買洗碗機算了,反正也沒時間在家裡吃。

  歎氣,陸澤還是把卡放進喬喬錢包裡,和她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刷我的卡,但是先放在你這裡。」

  喬喬爭來爭去,然後抬頭看了眼鐘,發現一個問題,告訴陸澤,十點鐘了……

  被喬喬敲鐘了,陸澤沒有耍賴,起身了,只帶了自己的電腦,已經出了門口,又回身扶住門,這次不需要他發消息了,兩個人正面對面的在一起,陸澤低眉淺笑,溫柔地說道:「晚安,喬喬。」

  喬喬正站在門口送他,穿著休閒的家居服,肩上披著剛剛洗過吹得柔順的長髮,彎著明亮的眼睛,言笑晏晏地回復她新鮮出爐的男友:「晚安,陸澤。」

  陸澤認真問喬喬:「每天一個晚安吻,行不行?」

  喬喬看著陸澤微微前傾彎腰平視自己的樣子,主動探身輕輕親了他一下,答應他:「好。」

  把人送走,喬喬撲回自己床上,裹著被子滾了兩圈,想想外公外婆應該早就睡了,她和梁薇打了個電話,「喂,薇薇。我答應他了。」

  梁薇在電話裡嗷了一聲,並不需要問喬喬這個他是誰,「靠,姐現在正在異國戀啊!有時差啊!全靠視頻啊!全靠越洋電話啊!姐真沒想到居然有被你喬喬虐狗的一天啊!什麼時候請我吃飯,在我面前當面秀個恩愛?」

  「我答應他每週二和每週五的中午陪他吃飯,你哪天中午能抽空?」喬喬問梁薇。

  梁薇翻了翻記事本,答道:「週五中午吧,大餐啊!必須大餐啊!」

  「好啊,你想吃什麼我都請你。」喬喬答應她。

  「為什麼是你請?不是應該陸澤請嗎?」梁薇覺得應該不存在陸澤不願意付帳的可能性,以她對喬喬個性的瞭解,八成還是喬喬那個不願意欠人情的性格,因此梁薇問喬喬,「你不至於吧,都談戀愛了,一頓飯都要和男友爭著付帳嗎?多奇怪啊。」

  喬喬問梁薇:「那怎麼辦?總吃他的我壓力大。心理壓力,你懂不懂?」

  「喬喬啊,那你也不能每餐飯都和男友aa吧。吃完飯在服務員面前爭?金額是奇數呢?你還找五毛錢給他?每餐飯吃完了就微信轉帳一半給他?然後他不肯收,你搶他手機幫他確認?」

  梁薇描述的場景也讓喬喬覺得很尷尬,喬喬握著手機把自己卷在被子裡再滾兩圈,繼續問道:「那怎麼辦?」

  「你都答應他了,男朋友請你吃飯有什麼啊?」梁薇歎氣,她知道喬喬在財務方面很固執,想想說道:「那你實在過意不去,你就買點禮物送給他唄,總比你跟他搶著買單好吧。」

  其實之前喬喬第一次遇到陸澤時就是這麼做的,她直接把飯錢折成了營養品送給趙爺爺趙奶奶了。可是這都戀愛了,她要是每吃陸澤一頓飯,就給趙爺爺趙奶奶寄營養品,也是夠奇怪的。

  「好吧。」喬喬心想,不要一次一次還了,去翻翻看有什麼適合送給男朋友的貴重禮物好了。

  和梁薇聊了許久,順便探討一下送男友禮物的問題,喬喬才掛掉電話。十一點準備睡覺,她還是收到了陸澤發來的資訊,「晚安,喬喬。」

  不過現在每一條資訊,喬喬都認認真真地儘量及時回復,「晚安,陸澤。」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鐘喬喬起床之後,還是習慣性地在刷牙的時候檢查手機,然後就發現,一大早上六點半鐘,陸澤就給她留了信息,「早安喬喬,醒了給我開門。」

  喬喬一愣,還拿著牙刷呢,就跑到客廳從貓眼往外面看,陸澤就靠在外面,正在低頭看手機,左手拎著保溫盒。

  喬喬對著門外喊了一聲,「你再等我一會兒,洗臉刷牙完了給你開門!」

  陸澤聞聲抬頭,應道:「不著急。」

  加快速度把自己收拾好,喬喬趕緊跑去開門,和陸澤說:「你也不要這麼早啊,我每天七點半才起床的。」

  「沒事,我本來睡覺時間也不長,起得早。午飯時間晚飯時間你都不留給我,又不讓我住在這裡,那我只能早晚接送,再混個早餐時間了。」已經在門外等了一個小時的陸澤並沒有不耐煩,彎腰過來眼含笑意地看著她,「早安,喬喬。每天一個早安吻,行不行?」

  「我明明留了兩天午飯時間了。」喬喬低聲反駁道,想想他一大早都在門外等了那麼久了,探身過去,主動再給他一個帶著薄荷味牙膏清香的早安吻,「早安,陸澤。」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9:27

第37章 吃醋

  有了男友名分從此可以正大光明的上門等人,而不是撿著限行又大雨的日子才能在社區門口等候的陸澤明顯心情很好,一點等了一個小時的不耐煩都沒有,距離昨晚離開還不足十個小時,他又拎著保溫的食盒重返喬喬的小世界了。何況一大清早的還有佳人主動早安吻,心情不能更好。

  然而佳人很煩惱,佳人表示壓力山大。

  喬喬既不想大清早自己沒有洗臉刷牙換睡衣的樣子就把陸澤放進來,也不想讓他在外面站著等那麼久,更不想讓他大清早的還得給她做新鮮的早飯。

  陸澤就沒有給她吃過隔夜的飯菜,當時在海邊她一口不肯吃田螺先生的美食誘惑的時候,陸澤也是每晚都做,但她回來不肯吃,就都倒掉了。而且還不是陸澤自己說的,是趙爺爺趙奶奶隨口提到的,說陸澤做那麼多,可是吃不完都浪費了。留給第二天當早飯都沒有過。

  看喬喬站在餐桌前一臉沉重的樣子開保溫的食盒,陸澤伸手從背後環住她,低頭和她說話:「喬喬,對你好一點,你就這麼沉重。如果你一答應我談戀愛,我就大變臉對你不好,不是才應該沉重嗎?」

  喬喬低聲嘀咕:「可是你這樣,我不知道拿什麼回禮了,壓力真的很大。」

  「真的這麼想回禮嗎?回禮了才能安心?」陸澤摟著她問。

  懷裡的喬喬仰頭問他:「你想要什麼回禮?」雖然昨晚諮詢了梁薇許久,但是能送陸澤他真的想要的禮物顯然更好一些。

  其實陸澤沒什麼想要的禮物。

  但不管是喬喬明明還帶著點剛睡醒時懵懵狀態的表情,還是在他懷裡仰頭問他想要什麼的樣子,陸澤都只想要做一件事。於是他就低頭吻了下去。

  一大清早就氣息紊亂,呼吸密密交織在一起,喬喬很快就知道他想要什麼回禮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鬧鐘又響了,喬喬意識清醒過來,她每天早上的鬧鐘都是每隔十五分鐘一設置的,就怕自己遲到。喬喬用力掐了一下陸澤的腰,「鬆開鬆開!我還要上班!會遲到的!」

  陸澤遺憾地鬆手,輕輕蹭了一下她還未紮起的長髮,「那你今晚頭髮留給我吹當作回禮吧。」

  喬喬一邊紮頭髮一邊小小聲嘀咕道:「這算什麼禮物啊!還好剛才來不及上妝,不然都被你毀了!」

  幸虧她剛才收拾好了就急著開門,不然她的職業淡妝就全進陸澤肚子裡當他的早飯了……

  也幸虧她每天早上都留出了富餘的時間以避免遲到。

  喬喬紮頭髮的時候兩手忙碌,陸澤還有心情站在她身邊,拿著勺子餵她吃早飯,美其名曰替她節約時間以免遲到。

  頭髮整理好,喬喬搶過來自己三兩口吃掉早飯,跑去衛生間化妝了,堅決不給陸澤圍觀的機會,她感覺太奇怪。

  等喬喬一切收拾好,陸澤拉著她的手下樓送她上班。喬喬看見自己畢業兩年後買的那輛代步的車,心想,莫非從此以後你就退休了?如果以後陸澤天天接送的話,是不是還幫自己節約了油錢和停車費……

  陸澤開車送喬喬去公司,停在寫字樓樓下的停車場裡,還試圖送喬喬上樓,喬喬抵死不同意,「不用瞞著同事也不能讓男朋友送到公司門口去啊!」

  陸澤只好遺憾地目送她推門下車,本來喬喬已經下車和陸澤說再見了,可是陸澤想想現在時間還早,跟著推門下車,繞過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和她告別。

  雖然這是在停車場,但也算是在外面啊,而且還是在公司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喬喬不好動手掐陸澤,只好橫了他一眼,「說了公眾場合不准這樣的!」

  陸澤淺笑回答她:「你昨天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沒答應你。」他見到喬喬時多半都是休閒裝扮,職業裝也就見過一兩次,但是黑白灰的經典簡單職業風也很喜歡,忍不住就想吻一下。

  再橫一眼,喬喬只好又拉開副駕駛的門坐回去,拉下鏡子檢查一下,速度補了個妝,嘀咕陸澤:「唇彩都被你蹭掉了!」

  陸澤扶著副駕駛的門看她補唇彩,低聲笑道:「是,草莓味的,我發現了。」

  陸澤還建議喬喬:「你可以多買一點唇彩,估計以後消耗會快,檸檬味蘋果味什麼的。嗯,有牛奶味的嗎?」

  想起這傢伙之前為了失眠的事情,總是愛喝熱牛奶,喬喬忿忿地抽了一張濕紙巾扔陸澤臉上,「快擦掉!你都蹭到了!」

  補完妝時間也不早了,這次喬喬警惕地站遠一點和陸澤告別,轉身去上班。陸澤倚靠著車門看她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重新坐回車裡,遺憾地想,普通朝九晚五的工作都嫌見不到面的時間太長,喬喬這麼忙,簡直煩惱。

  沖杯咖啡,查閱郵件,喬喬正在翻今天的會議安排,有人敲了敲她沒有關上的門,喬喬抬頭,有些詫異:「頭兒?」李晉州有事喜歡叫別人去他辦公室,很少來別人辦公室。這五六年喬喬習慣了,私下裡也仍然喊他頭兒,有新同事在的時候才跟著別人喊他李總監。

  把辦公室的門帶上,李晉州卻沒有過來坐,倚在門上似笑非笑地樣子,問喬喬:「今天沒限行吧,又是朋友送你來的?」

  上次密集的那段商務晚餐結束之後,因為不用喝酒了,喬喬就堅持自己開車來上班,不肯要李晉州的公司派車接送了。

  喬喬一聽這話,心想見鬼,就說公眾場合不要親親抱抱吧,被上司撞見好尷尬。喬喬心裡暗暗戳了一下陸澤的小人兒,面色平靜地回答:「沒限行,朋友順路。」

  她不是想故意瞞著,就是覺得主動和上司說自己有男朋友了,特別奇怪。雖然是帶了自己五六年的上司,那也還是上司啊,還是異性上司。

  李晉州依然是那副倚在門上似笑非笑的樣子,「真的是朋友?」

  他倒是沒想到,從前發燒都不肯請病假,堅持工作的小姑娘,如今會因為談戀愛,連續兩天早退。更沒想到,在如此沒有閒置時間的狀態下,在每天都和他共進午餐晚餐的狀態下,還被別的男人追到了手。

  李晉州都看見了,還直問了,喬喬也就坦言直接回答了:「男朋友。」

  「昨天真是家裡人生病了?」李晉州不放過這個話題。

  「……」喬喬一時無語。

  昨天李晉州問喬喬是不是家裡人生病了,是的話早點走沒關係。喬喬心想確實是「家裡」「有人」「在生病」,於是默認了,結果今天就被抓包了。

  喬喬只好解釋道:「他昨天生病了。我不會耽誤工作進度的,拉下的事情我今天就補回來。」

  她想李晉州專門來她的辦公室問些私人問題,還不太高興可能是為了這個。下屬為了男朋友生病就請假,是比較一言難盡。就像明面上不允許性別歧視,可是面試的時候,還是有很多企業喜歡問生孩子了嗎?結婚了嗎?有男朋友嗎?最近有結婚的打算嗎?員工的私人生活其實是會影響工作品質和工作時間的。

  「沒事,不耽誤工作就行。」李晉州不再倚著門,過來喬喬辦公桌對面坐下,「我過來是跟你說,第一輪券商、律所和會計師事務所招標要開始了。就算是他們來投標,幾家重點關注的仲介機構,投標之前的初步盡職調查,來的都是合夥人級別的,我們還是要重點招待。除了總公司,他們還要去現場看看幾個生產基地,和幾個大的分公司子公司關聯公司。到時候要出差,不會談了戀愛就不能出差吧?」

  喬喬點了點頭,出差也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相比從前空中飛人的日子,現在其實已經好很多了。何況李晉州說的是實情,之前幾個出差還有應酬都是他自己去的,沒有叫喬喬。所以喬喬雖然忙,但是至少工作日九點都下班了,之前也沒怎麼出差。

  看喬喬保證談戀愛不影響工作,李晉州微微一哂,起身離開回自己辦公室了。

  上午和兩家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夥人電話會議了一早上,雖然是對方來投標,但是承攬專案之前,對方也是要來看看企業品質和初步瞭解大致架構,才能決定到底是否投標,派多少人的團隊,需要多少時間,開多少價格的。

  各家的合夥人還得分開約,這兩家會計師事務所不談,後續的律所券商,估摸著一大波出差要密集來臨。

  這周就是週三週四來總公司,週五開始出差陪同去看生產基地之類的,週末都搭進去了不說,喬喬不得不遺憾地放梁薇鴿子了,本來約好了週五要請她吃飯的。

  臨到中午吃飯,喬喬雖然和部門的人一起進了電梯,卻打招呼說她不一起去吃了。別的同事也沒細問上司的午飯時間要去幹嘛,電梯到了一層就結伴都出去覓食了,李晉州卻沒跟出去,扶住電梯的門和先出去的同事打招呼,讓他們先去,自己去車上取點東西,稍後就來。

  然後他就陪著喬喬一路下到了停車場,果然看到了陸澤的車。

  「你男朋友不上班?早晚接送還午飯特意過來。」李晉州問得好似隨意地搭了兩句話而已。

  「啊……」喬喬其實沒有追問過陸澤任何他的私事,比如他白天都在幹嘛,這麼一想只好答道:「嗯,他不上班。」

  看車,看表,看衣著,再加上不上班,陸澤被李晉州歸入了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時間很多的富二代行列,可能對喬喬這樣的不婚職業小白領一時有點興趣,但是長期聚少離多,堅持不了多久。

  「其實事業起步的時候,不適合正經戀愛,給對方留的時間太少了,對對方也不公平。」李晉州用一副過來人遺憾的語氣感歎道,但這其實也是他心裡話,為什麼他女友炮友走馬燈一樣的換,因為他根本沒時間談正經戀愛。隨叫隨到,錢貨兩清,一了百了,不需要進行深層次的精神交流,但也不適合當長期穩定的人生伴侶。

  「嗯。」面對李晉州的人生感歎,喬喬含糊應了一聲,她已經很內疚了,如果不是陸澤,她也不知道誰受得了每天早接晚送給做新鮮早餐,然後一周分兩天時間陪他吃午餐還要週五放他鴿子。

  李晉州沒有跟著喬喬去陸澤的車子那邊,他估計對方跟上次在機場一樣,也是不會搭理自己的,轉身去自己車上隨便取了點什麼東西,回身去一樓吃午餐了。

  陸澤靠在車門上,喬喬還沒走近呢,他長手一伸就試圖抱她,喬喬趕緊兩步直接躲去了副駕駛那邊拉門上車,「說好了外面不准親親抱抱!」

  陸澤老遠就看見喬喬和李晉州一起下來停車場的了,雖然對方拐了個彎沒有跟過來。

  看喬喬拉門上車了,陸澤也重新坐回車裡。喬喬坐進來一看,又是琳琅滿目葷素搭配的餐盒擺開,反正他車裡空間大……

  喬喬扶額,「不是說好了不做飯,出去吃的嗎?」她的內疚感要突破天際了。

  「昨天答應你的是做飯吃還是出去吃都行。」陸澤糾正她,補充道,「但是你不准公共場合親親抱抱,所以我決定還是車裡吃吧。」

  他右手撐著副駕駛的座椅,探身過去,低聲說道:「反正吃飯唇彩也是要毀了的,所以讓我先毀了吧。」

  過了好一會兒,喬喬推開他,小聲和他說:「下次你能不能提前說,我先把唇彩擦了。」再這樣下去,真是擔心他滿肚子唇彩。

  陸澤說話總喜歡抵著喬喬的額頭,但是這次喬喬捂住了他的額頭,堅決不肯讓他把妝給蹭了。

  陸澤也不說話,捂住就捂住,還是盯著喬喬看。

  喬喬被他看得有點心虛,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和他說:「我週五要出差,週五中午本來約了薇薇請她吃飯的,但是不行了,所以應該也不能陪你吃午飯了……」

  「幾天?」陸澤都不想問是要和誰一起去出差,握住喬喬捂著他額頭的手,拿下來,抵著她的額頭問。

  算了算了,妝蹭掉了就蹭掉了吧,一會兒再補好了,喬喬內疚地和他說:「這次就三天,但是之後可能要密集出差一陣……」

  喬喬未盡的話全部落進了吻裡,明明坐在車裡飯菜飄香,可她呼吸之間全是陸澤的氣息。喬喬的肺活量和這個運動狂根本不能比,之前陸澤總是很克制很溫柔,輕輕吻一下淺嘗輒止,偶爾深吻看喬喬有些喘不過氣了就鬆開她,很少這麼長時間的掠奪她的呼吸,吮到她舌尖發麻,血液全部湧向唇畔臉頰,缺氧到意識都有點飄忽了陸澤才鬆開她。

  等喬喬終於呼吸夠了新鮮空氣,第一反應就是拉下副駕駛的鏡子一看,要死了,嘴唇都被他吻腫了,臉色緋紅到沒法看。

  臉上都沁出了微微的汗,喬喬氣惱地使勁掐陸澤都不管用,忿忿說道:「下午還要上班呢!」

  陸澤摟著她隨便她掐,低聲說道:「我吃醋了,不然你吻回來,我不介意。」

  吃醋吃得如此坦誠,喬喬都沒法生氣了,但是把他吻腫了有什麼用,他又不上班!喬喬決定反客為主,扣住陸澤的腦袋,在他唇上狠狠咬一口以做報復。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9:40

第38章 情侶對戒

  喬喬說是要狠狠地咬陸澤一口當報復,但是其實也沒有很用力,頂多就是在他唇上留了個印子,心想就算把他咬出血了又怎麼樣,他還不是不用上班!

  陸澤還哄她,「還生氣就再咬一口?」

  橫他一眼,喬喬心想看他這麼厚臉皮,咬出血了他也不會不敢見人的!雖然她自己也並不真的捨得狠到咬出血的地步。

  忿忿不平地鬆開他,喬喬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敷在被吻腫的嘴唇上,憂心忡忡下午怎麼見人。

  看喬喬不說話了,陸澤用指腹輕輕撫摸她緋紅到微微沁出汗珠的臉頰,問道:「真的生氣了?」

  喬喬不是嬌嗔的語氣,也沒有再看著他,而是盯著自己手中的冰礦泉水,垂下的眼睫還在微微顫動,和陸澤說道:「陸澤,我不是和你鬧著玩,我是認真的,我還要上班呢,同事看到怎麼想,以後不准這樣了。」

  「對不起。」陸澤每次和喬喬道歉都很爽快,就像從前不顧她的意願,到處追著她跑的時候一樣。

  但喬喬扭頭看著他,決定要和他再次確認一下,「工作場合工作時間都不能親親抱抱的,答應我了,不准食言?」

  陸澤曾經說過,他答應喬喬的話不會食言,所以這次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喬喬,只是沉吟了一下,應道:「我儘量。」

  喬喬立刻就指出來了他話裡的問題:「不能只儘量!」

  陸澤伸手輕輕扣住她的腦袋,抵著她的額頭,盯著她波光濛濛的眼睛,低聲算道:「喬喬,你不讓我住你家裡,所以我每天只能接你上班,頂多相處一個小時。九點接你下班,十點離開你家,頂多再一個小時,加起來不過兩小時一天。但是一周七天,你最少要陪李晉州吃七頓晚餐,五頓午餐,每天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十二個小時相處。我陪你的時間不過十二個小時的零頭而已,一周分我兩天午飯時間,現在你還要出差……」

  好吧,喬喬不生氣了,她又開始內疚了,小小聲地解釋道:「午飯是整個部門一起吃,不是陪頭兒吃,而且不是和頭兒單獨相處十二個小時啊,是工作時間十二個小時,他就是老闆而已,你不要亂吃飛醋嘛。」

  陸澤不想討論李晉州的問題,趁著喬喬內疚,抵著她額頭低聲問她:「那出差我陪你去,行不行?」

  喬喬真的愣了,沒想到陸澤還要陪她出差,但愣完了,喬喬堅決不同意,說道:「不行,這真的不行。陸澤,我真的把私人生活和工作分得很開的,沒有人出差還帶男朋友的,這太奇怪了,會被人說不專業的,是出差來工作還是出差來談戀愛了?」

  陸澤無奈,喬喬在工作方面也是很固執的,看她從前那些寧可狂吃止疼藥也不肯請病假給專案添麻煩的日誌就知道了。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問道:「那晚上十一點再走,行不行?」

  喬喬看著他退讓的樣子,只好也小小的退讓一步,討價還價道:「十點半,最晚十點半!」

  「成交。」陸澤本來還想再輕輕吻一下,結果被喬喬直接用冰礦泉水冰到臉上了,然後喬喬扒拉開他扣住自己臉頰的手,開始抓緊時間吃午飯,午休時間也是很緊張的,他就光顧著吃飛醋了!

  陸澤看著喬喬吃飯,自己倒是不著急,反正他時間很充裕,大不了喬喬等會去上班了,他再吃。

  雖然車裡空間比較大,但是畢竟餐盒也擺放的到處都是,喬喬拿起來不方便,於是陸澤就時不時夾兩根青菜喂過去,再舀一勺湯給她喝。

  「對了,你給趙爺爺趙奶奶打電話了嗎?」喬喬想起來昨晚陸澤說今天白天他給家裡人彙報。

  「打了。」陸澤看上去有點無奈的樣子。

  喬喬忍不住微笑,問他:「打了多久?」

  「一個小時。」陸澤再舀一勺湯喂過去,「你外公外婆後來也打了,又說了半小時。他們說你工作忙,週末再給你打。」他今天上午做飯的時候直接把手機放在旁邊公放了,時不時嗯一聲就可以了。

  等喬喬吃完午飯,又冰鎮了一會兒嘴唇,不用唇彩了,翻出來一支大紅色亞光唇膏,試圖遮蓋一下,然後補妝去上班,再沒讓陸澤撈到親親抱抱的機會。

  雖然嘴唇遠看或者瞥一眼已經不太明顯了,只是經不住別人面對面的細看而已,然而喬喬心虛,一路都低著頭,快步走回自己辦公室裡。

  下午喬喬正在整理給來投標的仲介機構看的資料,前臺卻捧著一大束紅玫瑰來敲門。

  喬喬抬頭一看,頭痛,好像自從追求自己第一天時送花失敗,陸澤就沒有再使用過送花這種手段了啊……

  前臺小姑娘敲完並沒有關上的門,看喬喬抬頭了,便抱著花送了進來,笑嘻嘻地說道:「喬副總監,你男朋友好浪漫啊!這麼一大捧,應該差不多是九十九朵吧,我一路捧過來好多女同事羨慕呢。」

  「謝謝。」喬喬心裡想著前臺小姑娘怎麼知道是男朋友送的,但是沒有問出口,只是站起來把花接了過來,然後就看見上面插著的卡片居然是沒有封面的!赤果果的一顆紅心卡片,上面手書大字「明早想吃什麼?愛你,陸澤。」

  後面還用鋼筆畫了一顆心,天哪!

  雖然陸澤的鋼筆字寫的還不錯,但是喬喬沒空注意這些了,她的內心崩裂了一個小角……啊啊啊啊,找個有封面的卡片蓋起來插在花裡面會死嗎!

  盡力保持面部平靜,喬喬淡定地問前臺小姑娘:「花店送來的?」

  「沒有啊,您男朋友親自送來的,人長得好帥啊!可惜公司不讓無關人員進來辦公區,不然可以讓大家見見。」

  喬喬心想,我就是不想讓大家見見啊!

  「他人還在嗎?」喬喬把花放在辦公桌上。

  「他說他還有事,走了。」小前臺遺憾。

  等前臺離開了,喬喬發資訊給陸澤:「以後不要給辦公室送花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害羞也不是推辭,不要送啊啊啊!」

  陸澤秒回了她一條:「好,以後不送了。」

  喬喬伸手撥弄了一下花,她知道很多人都喜歡老公男朋友送花來辦公室,但是她自己確實不喜歡,而且她總覺得陸澤,哼,是故意的。喬喬繼續發資訊:「是不是故意的!那麼肉麻的卡片!居然就是一張裸卡!不套起來!」

  陸澤秒回了她:「是故意的。」

  ……喬喬扶額,吃醋真是吃的坦誠啊,前臺一般而言本來就是公司各種資訊的集散地,再招搖地送這麼大一束紅玫瑰進來,今天整個公司都要知道喬副總監有男朋友了。

  不過喬喬收到的第一個詢問不是來自于別的同事,而是吃晚餐時老盯著她的李晉州。趁著菜還沒上,喬喬一邊把下午整理好提供給券商律師會計師事務所的簡介ppt拿給他看,一邊大致給他講解一下ppt的思路,看他有什麼修改建議。

  然而李晉州看著喬喬講解時開開合合的嘴唇,微微皺眉,伸手合上了電腦,說道:「等會兒再說工作吧。」

  喬喬奇怪地看著他,共進晚餐不就是為了彙報這些事情節約時間嗎?

  李晉州多叫了一杯酒,解釋道:「有點煩,晚上回去加班再說工作吧。」

  他之前覺得自己放長線在慢慢釣魚,即使喬喬現在談戀愛了也不著急,遲早要分。何況他本來就覺得沒談過戀愛的小姑娘,把感情看得太慎重,更難哄,很麻煩。

  然而現在盯著喬喬,他有一種強烈的不爽感和煩躁感湧了上來。不管是為了男友早退,還是午餐約會,還是下午送到公司的那束玫瑰花。然而最不爽的是,剛才注意到的喬喬和早上截然不同的口紅色號。

  李晉州淺酌一口酒,往椅背上一靠,扯了扯領帶,問道:「男朋友還在等你下班?」

  「嗯。」只要不是應酬,喬喬一般都不喝酒,點了杯果汁喝。

  「受得了你這麼加班嗎?」

  喬喬抬頭,以為李晉州還是在強調工作時間的問題,答道:「我不會因為談戀愛耽誤工作的。」

  看喬喬一副毫無覺察的樣子,李晉州沒由來的有點煩悶,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喝酒吃晚飯。

  但是因為晚飯默默無言,很是耽誤了一些時間,兩人最終為了定稿,加班到晚上十點半才下班。

  等到終於去了停車場看到倚著車門的陸澤時,喬喬覺得自己的內疚又在呼呼地往外冒,「對不起,等很久了吧。」

  「沒事,上車吧。」陸澤替她拉開副駕駛的門讓她上車,喬喬中午才生氣了不准他在工作場合親親抱抱的,雖說自己只答應了儘量,但是陸澤還是努力在做到儘量。

  等喬喬上車,陸澤關上副駕駛的門,自己繞去另一邊上車。

  等坐進車裡,陸澤卻沒急著開車,右手握住喬喬的左手,拿出一個戒指輕輕地往她中指上戴。喬喬試圖抽手,陸澤這戒指送得輕描淡寫的,既沒有包裝也沒有盒子,拿出來就往她手上戴,可是喬喬雖然從來沒有關注過戒指類的奢侈品,她也知道價格不菲。

  但是陸澤握住她手的力度雖然溫柔,卻不肯放開。

  喬喬這才注意到陸澤的左手,情侶對戒,但是陸澤自己的直接戴在無名指上了……而且喬喬還想起來,今天中午後來自己不准陸澤再親親抱抱的,他就一直十指緊扣地握著她的左手,所以那時候就在衡量尺寸打算買戒指嗎?

  陸澤不肯鬆手,喬喬只好輕輕晃了晃他握著自己的手,「陸澤,我不能收……」

  「不是禮物,不要覺得壓力大。」陸澤低頭替她戴戒指,輕聲說道,「我就是想讓別人看到戒指就知道這姑娘已經被人追走了。」

  把戒指替她戴好,陸澤開車送她回家,這次卻沒有賴在她家裡,只是送到了門口,也沒有再欺負她差不多已經消腫的嘴唇,只是彎腰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哪天下班早的時候,記得還欠我吹頭髮和牛奶味的唇膏。晚安,喬喬。」

  洗完澡躺在床上,喬喬睡不著,裹進被子裡滾兩圈,也說不清楚是被晚安吻的額頭髮燙還是被戒指圈住的手指發燙。沒辦法,繼續去騷擾梁薇。

  梁薇把喬喬拍過來的情侶對戒照片放大細看一下logo和款式,然後電話打了過來,「喬喬,我能理解你壓力大。但是說句實話,衡量一個男人對你好不好,有錢的男人給你時間最寶貴,有時間的男人為你花錢最難得,現在你兩者兼得了,珍惜他就行了。」

  「行了,你別光看戒指,我發給你的表的照片你幫我參考一下啊!」喬喬悶在被子裡滾來滾去。

  梁薇歎氣,不勸喬喬了,這毛病沒得改了。

  不管喬喬怎麼嘀咕壓力山大,陸澤還是每天早早地帶著新鮮的早餐倚在門外等她,等到她睡醒了再給他開門。每天晚上不管多晚,也耐心地等她下班送她回家。

  臨到喬喬出差的前天晚上,接她下班時,陸澤收到了來自喬喬的第一份禮物。

  收到女朋友的第一份禮物本來應該開心,然而陸澤打開手上的禮物盒子,真是感覺到了為什麼喬喬總說他對她的好讓她壓力山大。

  有人說怎麼衡量一個人對你好不好,應該看他有多少然後給你多少。

  陸澤送戒指,他讓喬喬不要壓力大,因為真的對他的財務狀況來說沒有太大的影響。

  喬喬多努力工作他看在眼裡,可是他手裡握著的這塊表,比喬喬自己代步的車還貴,簡單來說就是把他送的戒指,加了兩成的價格,選了一塊表還給他。

  「喬喬,退掉行不行?」陸澤摸著她的長髮問她。

  喬喬搖頭,「除非你願意把你的戒指收回去。」

  陸澤歎氣,「那你換個回禮行不行?」

  「你想要什麼回禮?」喬喬問他,之前每次問陸澤要什麼禮物,得到的答案不是替她吹頭髮,就是牛奶味的唇膏……

  「你不願意我在門口等,就給大門鑰匙給我。你的臥室書房都鎖起來都沒關係。」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09:51

第39章 出差前夜

  聽陸澤說要大門鑰匙當回禮,喬喬看著他,哼道:「左手伸出來!」

  陸澤乖乖把手心向上伸給她,結果卻沒有期待中的鑰匙落進來。喬喬伸手握住他的左手手腕,低頭把他從前戴著的表取下來放進禮物盒裡,再把盒子裡買給他的新表給他戴在手腕上了。

  上次是陸澤不由分說地把戒指給喬喬圈住,這次輪到他被喬喬握住不放,用手錶圈住了。

  「喬喬。」這次輪到陸澤無奈了,「你不用我對你好一點,就回這麼貴重的禮物給我。」尤其是對她的經濟狀況而言,太貴重了。

  「你送的禮物不貴重嗎?」喬喬小聲嘀咕道。

  陸澤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低聲問她:「那以後呢?我每請你吃一頓飯,你就要還兩頓飯給我?我送了你戒指,你加兩成預算買塊表給我,那我是不是應該再加兩成價格再買禮物還給你?」

  「那也不能總是你……」喬喬不知道怎麼說了,想了想改口說道:「大家都說關係要有來有往,才可以長久啊,不管是朋友親人還是談戀愛。」

  「但是我不是想要這種有來有往啊,喬喬。」反正已經是晚上下班了,陸澤也不怕蹭了她的妝,抵著喬喬額頭說:「你總不能做張表格把我為你做的事情都一筆一劃量化出來,然後還給我吧。」

  喬喬不說話了,心想她真的有這麼一張表格,就在她筆記型電腦裡……裡面列著陸澤從追求以來到談戀愛階段,林林總總替她做過的事情。有些立刻就還了的,比如那四張國際航線的頭等艙,就可以勾掉了。有些是不知道怎麼還的,比如每天在門口等她開門給她送早飯。

  「反正手錶不能退。而且收你一個戒指,回給你房門鑰匙,不要太奇怪……」喬喬不肯抬眼看陸澤,目光微微下垂,視線裡只有他近在咫尺的鼻樑、嘴唇和下頜曲線。

  「我送你戒指不是要你交換什麼,也沒有要你一定要回我什麼禮物。至於房門鑰匙,」陸澤靠近她,吮了吮她的嘴唇,輕輕地,沒有用力,「我答應過你,你不同意我什麼都不會做的。你相信我。」

  喬喬的臉色又悄悄地開始有點緋紅了,任他親,沒有扭開臉,但是也不說話。陸澤覺得她動搖了,繼續努力:「你出差那麼久,植物都枯死了怎麼辦?」

  「這次才出差三天!而且都是仙人掌和水培綠蘿!」喬喬張嘴輕輕咬了一下陸澤的下唇,他這麼一邊低聲說話一邊在自己唇上游來移去要親不親的,讓人有點麻癢。

  「又不是只出差這三天。主人總是不在家,仙人掌和綠蘿也會枯死的。」陸澤放過她的嘴唇,蹭過臉頰,貼在耳邊就那麼輕輕低聲說話蠱惑她,本來喬喬就覺得他聲音很好聽,低沉磁性,此刻這樣,又讓她想伸手別耳邊的髮絲了,覺得有頭髮在撓撓。

  陸澤含住她耳垂吻了一下,低聲補充道:「女朋友總是不在家,男朋友也會枯死的。」

  車裡本來就是封閉式的空間容易氣氛旖旎,此刻喬喬覺得空氣都粘稠了起來,溫度慢慢升高。聽到陸澤後面補充的話,喬喬心裡默默地想,陸澤小時候肯定不是現在這副面對外人寡言冷淡的樣子,說不定語文還挺好。嗯,不對,他語文應該就是挺好的,但凡偏科嚴重也考不上他的大學。

  但喬喬也沒有開口說這句話,陸澤少年時什麼性格,問出來都覺得是在戳他傷心事。

  不過喬喬又想,即使是現在的陸澤對著外人時寡言冷淡的模樣,自己也已經很久沒見了。戀愛之前常常十幾天不見,幾十天不見,戀愛之後自己除了早晚下班時接送,能在家裡和車裡見到他,也沒有別的時間能見到他,再和他一起見到陌生人。

  「回家了給你備用鑰匙,但是手錶你還是要收下。」喬喬答應了,但是不肯把手錶收回來。

  陸澤知道這手錶是退不回去了,而且他要是提出給喬喬報銷的話,估計她還得生氣,只能收下了,不過能拿到鑰匙也算是有進步了。

  「以後不要再送我貴重禮物了。」陸澤說道,這塊表就當是喬喬送他的第一份禮物,好好珍惜吧。

  「你才是應該不要再送貴重禮物了。」喬喬回道。

  陸澤不答話,抱著的手卻沒鬆開。

  「快鬆開!回家了還要清出差的行李呢!」被抱著不鬆手的喬喬又要掐陸澤的腰了,因為自從上次之後,現在他倒是放過自己的嘴唇了,但是貼在自己耳側上上下下的吻了一遍,仗著耳垂吮腫了好歹還可以把頭髮放下來遮住是吧?

  最後鬆手之前再在喬喬唇上吻一下,陸澤歎氣道:「我發現了,我最大的情敵是你的工作。」他其實從來不擔心喬喬喜歡李晉州,只是這人偽裝在工作上司的角色裡,霸佔了喬喬許多時間。

  開車送喬喬回家,站在她家門口時,陸澤又從背後伸手摟住喬喬抱著她,他總喜歡在她開門時這樣。看喬喬在自己懷裡,低頭從包裡找房門鑰匙的樣子,陸澤忍不住低頭吻了一下她露出的纖細白皙的後頸,然後佳人就捂著脖子蹭的一下從他懷裡跑開了。

  喬喬橫了他一眼,心想自己給他鑰匙是不是個錯誤?

  「真的答應你了,不會食言的。」陸澤再次給她保證。

  開門進屋,喬喬把自己備用的大門鑰匙給了陸澤,不過還是打算到時候把臥室和書房都鎖起來。

  仙人掌就留在每間屋子的窗臺上了,喬喬只是把水培綠蘿抱了出來放在客廳的桌上,叮囑陸澤三五天換水一次就好了,沒時間等她回來自己換水也沒事。

  「有時間。」陸澤在喬喬頭頂回道。

  喬喬抱著綠蘿在家裡走出走進,陸澤就從背後摟住喬喬,抱著她貼在她背後跟著一起走出走進。

  喬喬把綠蘿放好,拍拍他環著自己腰的手,「鬆開鬆開,我要去收拾行李了。你是我背上的膏藥嗎!這樣都沒法走路了!」

  「那你把我貼著去出差好了。」陸澤不鬆手,談戀愛第二天起就開始狂加班,第一個週末就開始狂出差,還不知道要頻繁出差到哪一天,堅決不鬆手。

  喬喬沉吟了一下,回道:「那你還是現在貼著吧,不能帶你去出差。」

  陸澤本來也不做指望了,喬喬在工作方面固執得要命,他就是隨口一問,繼續貼在喬喬背後當不離體的樹袋熊,就是這熊,比樹高大多了……應該叫做把小樹摟在懷裡一起移動行走的樹袋熊……

  在外面能收拾的東西,喬喬直接就隨手扔進了行李箱裡,反正短途出差,箱子裡的空間剩得多,被抱著走來走去又不好仔細收拾。

  喬喬本來就有常備出差的旅行箱直接攤在客廳的地上,需要整理的東西也不多,很快除了衣服就都整理好了。

  但是她也不準備帶著這塊粘在背後一起行走的膏藥繼續收拾行李了,畢竟還得整理貼身衣物,進主臥一拉衣櫃,肯定尷尬。

  喬喬彎腰把行李箱合上,想把箱子豎起來,一會兒推進主臥去收拾衣服,然後就覺得背後貼著的身體有點不對勁了,直起身來,喬喬臉紅地用力拍陸澤摟在腰上的手,「鬆開鬆開,不准貼著了。」

  陸澤沒鬆手,就著摟住的腰把她轉過來吻了下去,這一深吻他身體的變化就更明顯了。兩人嘴唇剛一微微分開,喬喬就狠狠地掐了他的腰一把,「你說過你答應的。」

  陸澤的腦袋埋在她頸間,開口解釋的聲音還略低沉沙啞:「這個我又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還不鬆手!」喬喬覺得陸澤短髮的髮梢蹭得自己脖子麻麻癢癢的。

  最後親一下,陸澤鬆手了,放喬喬回主臥去收拾衣物,自己去次臥沖涼去了,就說自己把衣服和生活用品留在這裡真是先見之明。

  喬喬把行李收拾好,出來客廳就看到了新鮮出浴的剛洗完澡的髮梢都在滴答滴答滴水的男友,但是這次卻沒有像以往勾引她時那樣熱氣騰騰的。喬喬伸手一摸他的手,皮膚冰涼涼的,轉身回房又抽了條大浴巾扔過去,「才六月份而已就冷水澡!還不擦乾!」

  陸澤不擦,用大浴巾把女朋友一裹,摟進懷裡,低聲說道:「又不是我願意洗冷水澡的,不是答應過你麼。」

  喬喬輕輕哼一聲,從浴巾裡掙脫出來,說道:「那你也擦乾啊!」

  陸澤彎腰,滴答滴答滴水的腦袋送到她面前,「你之前答應我,讓我給你吹頭髮,但是這幾天天天加班沒時間。那今天你幫我擦吧。」

  週二那天喬喬是答應他了,喬喬本來還答應他每天晚上可以留到十點半再走,結果從戀愛的第二天起,每天到家都快十一點了,陸澤也就只剩個開車送她回來的時間,要個晚安吻,就離開讓她早點睡覺了。

  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和空餘時間讓他吹頭髮。

  「好吧好吧。」喬喬覺得自己身為女友分給他的時間真的少得可憐,同意了,接過他手裡的浴巾,動作溫柔地先把他腦袋上滴答滴答的水珠擦乾了,然後去浴室取出吹風機,拖出餐桌前的椅子,拍拍椅背沖著陸澤道:「坐過來吧,你站著我夠不著。」

  「那你得站著,太累了。」陸澤看喬喬答應了,伸手把她攔腰一抱,坐進沙發裡,讓喬喬坐在他腿上給他吹頭髮。

  喬喬探身把吹風機的插頭插到沙發邊上的插座裡,拍拍陸澤還在她腰上輕輕摩挲的手,「喂,安分一點。」

  陸澤不肯安分,眉眼溫柔,低聲淺笑回答喬喬的話:「沒關係,大不了再去洗個冷水澡。」

  此刻坐在沙發裡,軟香溫玉在懷,喬喬纖細白皙的手指溫柔地在他髮間穿梭,暖暖的風吹過,陸澤覺得人生很美好。

  可惜男人的短髮吹乾的異常快,喬喬摸摸他頭髮覺得差不多乾了,俐落地跳下他的腿,「行了,快回去吧,明天早上你多睡會兒吧,不用送我了。」

  然後人被陸澤攔腰一摟,又跌坐回了他腿上,陸澤應道:「不是早上七點半的飛機嗎?我送你。」

  「不用了,航班太早了,我早上出門坐機場快線方便,又準時。你開車過來送我得多早啊,你多睡一會吧。」喬喬體貼地說道。

  但是陸澤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所以不開車過來,你收留我一晚上就可以了,明早我送你。」

  喬喬直接拿起身邊的大浴巾把他整個腦袋罩住了,指責他:「得寸進尺!得隴望蜀!」

  剛剛才拿了大門鑰匙,現在又打次臥主意了!

  雖然被浴巾罩住看不見表情,但是陸澤的聲音裡都能聽到笑意,問她:「還有配套的成語嗎?」

  「暫時沒有了!想起來了都送給你!」

  陸澤把自己從浴巾裡解救出來,左手環著腿上的喬喬,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右手握著她的手捂在自己心口處,墨色的眼眸深處盡是淡淡的明亮笑意,「次臥,就一晚上。你相信我,真的,冷水澡的誠意。」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0:06

第40章 愛心早餐

  喬喬的左手被陸澤握著,抵在他的心口處,她都能感覺到陸澤襯衣下結實胸肌的線條和有力心跳的起伏。喬喬沒有抽手,只是小小聲的和陸澤解釋:「陸澤,我週一晚上答應你談戀愛試試看,今天是週四晚上,我們談戀愛才三天多,我只是覺得進度太快了。」

  喬喬又不是傻瓜,她當然知道男友是在一步一步的想拿大門鑰匙,想住到次臥,然後還會想同居,但是她還沒有做好走到那一步的準備,「我其實還是很喜歡一個人的狀態,每天都需要一點私人空間,暫時還不能讓你住進來,好不好?」

  「喬喬,我從二月份開始追你,到現在快四個月了。對我來說,我不覺得進度太快。我承認我是想住進來,但是我不是在逼你。」陸澤環著她,「就偶爾一兩天,讓我多一點時間陪你,好不好?你要是不同意,我馬上就離開。」

  喬喬抵在他心口的手輕輕掐了一下他,可惜結果是胸肌太硬,根本掐的自己手疼,嘀咕道:「你已經把以退為進練得爐火純青了!」

  陸澤知道喬喬心軟,這樣就算是答應了,抱著她吻了一下,低聲輕笑道:「你今晚的成語真是用的行雲流水,層出不窮。」

  「就今晚!」喬喬強調道。

  「就今晚。」陸澤答應她,然後補充了一句,「明晚你又不在。」

  又換到了不痛不癢的一掐。

  陸澤放腿上的喬喬下去,讓她趕緊去主臥洗漱,自己去冰箱看看庫存明早能做什麼早餐,順便還叮囑喬喬:「記得留給我幫你梳頭髮吹頭髮。」

  然而喬喬卻先跟著他進了廚房,把新買的奶粉拿出來給他,「牛奶味的唇膏沒有買,你還是喝熱牛奶吧。」

  陸澤接過來,還不忘跟了一句:「沒有熱牛奶也沒關係,反正睡你這裡不失眠。」

  喬喬拍了他一下,轉身去洗澡。

  陸澤倚在廚房的門上,手裡拿著喬喬按照他在海邊的口味,買的一模一樣的奶粉,目送她回主臥小心翼翼關門落鎖洗澡的樣子,淡淡微笑。

  他知道雖然喬喬追到手了,可還是有許多事情要慢慢來。喬喬是不好追,可是自從答應了他以後,除了忙,真的算是很乖完全不惹事的女朋友,也不粘人,也不提要求,特別省事。

  他知道喬喬工作很累很疲憊,甚至最近幾天開會開多了,下班之後明明一副一句話都不想說的樣子,但是在車裡還是言笑晏晏地和他聊兩句新聞,說兩句小笑話,既不會給他抱怨工作的事情,也不會朝他撒嬌或者發脾氣。

  但她明明還是有負面情緒,她的驢耳朵裡,工作負能量樹洞又開始有更新了。她說自己第一次做實業,還是親戚關係網複雜的家族式企業,每天對外面對銀行券商律師會計師各種仲介機構,對內各個部門錯綜複雜的撕逼踢皮球,派系林立,內部鬥爭,這種累有時候比外資單純的熬夜加班還累,不一樣的累,心累。

  喬喬只是不把一切負面情緒往他這裡倒,不往任何地方倒,一個人每天結束睡覺之前在她的樹洞裡,默默吐槽默默一個人消化掉,每天上下班時遇到他還是一臉笑顏。

  不過每天的日誌結尾裡,陸澤也開始佔據一席之地,喬喬內疚自己時間太少,心疼他每天在門外等的太久,然後糾結兩人進展太快。

  陸澤說自己只住一晚次臥,只要喬喬不同意,他不會做什麼的,是真的不會做什麼的。因為他知道喬喬還沒有準備好。

  等喬喬洗完澡包著一頭濕髮出來履行承諾,她對陸澤的手藝表示了強烈的譴責。

  「錯了錯了,左偏分,你怎麼可以中分!」

  「頭髮要打結啦!」

  「你梳的好痛!頭髮都要被你梳掉了!」

  「燙燙燙,吹風機拿遠一點!」

  明明還是坐在沙發裡,佳人坐在腿上,手指在黑髮間穿梭,但是這次一點也不溫馨,一點也不美好。

  不小心扯痛喬喬好幾次,陸澤這次的「對不起」三個字說的十分真心,他平常根本不吹頭髮,直接幹毛巾用力擦乾,反正自己頭髮短一會兒就乾了……

  至於怎麼梳長髮,他就更沒嘗試過了。

  但是這次誠意十足的對不起,喬喬不肯接收。梳又梳不順,吹又吹不好,喬喬十分心痛自己被扯掉的數根長髮,怒而剝奪了陸澤身為男朋友吹頭髮的福利,搶過吹風機跑掉了。

  「吹完我就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晚安。」喬喬跑回臥室了,這次只有個口頭晚安,陸澤連晚安吻也沒有了。

  第二天因為是七點半的早班機,喬喬起得很早,洗漱收拾好開門,但是廚房已經燈火通明了。喬喬趕緊跑過去,「哎呀,不要再早起做早飯啦,等會兒順路買個漢堡就好了。」

  陸澤轉身,摸摸她頭髮,「早安,還生氣嗎?」

  「幾根頭髮而已,我就是說說,哪有生什麼氣。」喬喬戳他,「你幾點起的啊?不要這麼早起給我做早飯啊。」

  陸澤不回答幾點起床的這個問題,只是把手裡的水煮蛋沖她豎起來,嗯,橫切面是心形的水煮蛋。

  「哇,這怎麼做的?」喬喬接過來捧在手裡。

  陸澤笑,問她:「你真的好奇怎麼做的麼?負責吃就好了。」

  不愛做飯不願意做飯也不想學做飯的喬喬心想,哼,什麼叫做捧場不懂嗎!

  喬喬注意到垃圾桶裡好幾個碎掉的蛋殼,但是她只看到了手裡這一個成型的心形水煮蛋,還是問陸澤:「是不是很不好弄啊?以後真的不用了。」

  陸澤注意到她的視線,答道:「沒事,第一次不熟練。只是壓碎了而已,我就當早飯吃了。」

  喬喬捧著手裡熱乎乎的水煮蛋慢慢啃慢慢啃,看著陸澤忙碌完最後一點早飯,然而陸澤卻注意到了,問她:「你是不是不喜歡吃水煮蛋?」

  「啊?沒有啊。」喬喬否認,趕緊一口吞掉剩下的。可是剛才她慢慢啃的全是蛋白,剩下的全是蛋黃,嚶,蛋黃好噎人,最討厭水煮蛋這一點了。但是總不能傷做飯人的心意吧,陸澤特意早起不說,還做毀了好幾次。

  輕輕伸手扣住喬喬被蛋黃塞得鼓鼓的臉頰,陸澤俯身彎腰過來吻住喬喬,趁著唇舌糾纏的時候,把她嘴裡的蛋黃勾走了大半吃掉了,才鬆開她,說道:「下次不喜歡吃就告訴我,別勉強自己。」

  大清早的就被溫暖的舌尖掃過唇齒口腔的每一處,深吻過後殘留著淡淡的薄荷牙膏味與細碎的蛋黃,臉色緋紅的喬喬否認:「沒有不喜歡吃,真的挺好吃的,我剛就是噎到了。」有的吃就很好了,總不能還挑三揀四說這個不愛吃那個不好吃吧。

  陸澤才不信她呢,剛剛一圈蛋白都啃光了,蛋黃都沒下口。

  「煎雞蛋呢?」陸澤問她,喬喬家裡的廚具實在太稀少,他才做的心形水煮蛋,因為需要的工具只是筷子皮筋保鮮膜之類的,都是現成的又簡單。趁這幾天喬喬出差不在家,又拿了大門鑰匙,倒是可以添置一點廚具進來。

  「都喜歡。」喬喬回答,說話周全的很。

  陸澤不置可否,繼續問:「雞蛋羹呢?」

  「都喜歡。」喬喬堅決不承認自己其實特別特別不愛吃他百般辛苦做出來的心形水煮蛋。

  陸澤不問了,讓喬喬趕緊吃完別的早飯出發,別耽誤了飛機。

  吃完早飯出門,現在輪到陸澤鎖門了,然後左手拎著行李箱,右手牽著兩手空空的女朋友下樓。

  陸澤去後備箱放行李箱的時候,喬喬在車裡翻陸澤車上的歌,試圖放音樂,翻來翻去發現一個問題了。陸澤當時帶她去聽演唱會,小小點燃了喬喬對年少時偶像的熱情,原本談戀愛之後,陸澤車裡被喬喬下載了好多他的歌,現在,全!沒!了!

  這也就算了,剩下的,不是女歌手,就是純音樂!

  陸澤拉門上車,迎接到了來自曾經也是小小迷妹的女友的疑問,她偶像的歌呢?

  陸澤面不改色,「不好聽就都換了。」每天上下班接送喬喬,都是同一個男人在哼哼歌,每一首都很耳熟,因為陸澤聽過他的演唱會,然後讓陸澤想起自己當時的大失誤,送什麼不好送演唱會門票。

  當時被熱鬧的演唱會現場氣氛撩的滿眼星星的迷妹喬喬,握著螢光棒回應臺上台下那萬年不變的,偶像與粉絲之間的「我愛你們!」「我們愛你!」的互動場景簡直歷歷在目,陸先生想起來就不高興,不太高興,嗯,很不高興。

  他家喬喬還沒對他說過我愛你呢,就連我喜歡你都沒說過,只是偷偷在驢耳朵樹洞裡承認過自己心動了,喜歡他。

  現在喬喬因為陸澤而養成的上車拉副駕駛安全帶的習慣,又被陸澤剝奪了,由他承包了。陸澤探身過去替她拉安全帶,隔著幾公分的距離貼著喬喬說道:「天天聽不膩嗎?」

  喬喬對著貼在身前近在咫尺的陸澤輕輕哼一聲:「哪裡不好聽了,巨好聽!永遠聽不膩!」

  扣上副駕駛的安全帶,在女朋友唇上淺淺啄一下,陸澤表示:「你一定要聽那幾首歌,晚上打電話我唱給你好了。」

  喬喬不太信任地看著他:「你唱過ktv嗎?」

  「沒有。」陸澤一邊開車一邊回答。

  果然是他同學說過的,從不參加任何娛樂活動的傢伙。喬喬決定還是好好呵護他的自尊心吧,唱得難聽也不戳穿他。

  開到機場陸澤試圖開去停車場停車,再把喬喬一直送到安檢口之前。

  「今天不止同事一起出差啊,還有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什麼的,在安檢口卿卿我我的告別太彆扭了!」喬喬不肯,堅決只讓他送到航站樓。

  陸澤只好同意了,叮囑喬喬晚上回酒店空閒了給他打電話。

  給他一個告別吻,喬喬答應了,拉著行李箱自己進去了機場。

  出差忙碌一整天,和當地負責人面談,參觀生產基地,午餐晚餐都是商務場合還得喝酒,晚上十點喬喬把自己摔到酒店的床上,履行承諾給男朋友打電話。

  陸澤細細問她忙不忙,酒喝的多不多,累不累,酒店住的怎麼樣,一一問完之後,居然真的給喬喬在電話裡唱了一首歌,五音俱全,他本身聲線也很好聽,結果確實還不錯。

  疲憊了一天的喬喬窩在被子裡,安靜地拿著手機聽完了一整首歌。她記得這首歌,這是她曾經明明和陸澤近在咫尺,卻握著手機分享的那首歌。

  當時演唱會的時候說,如果你想分享的人在身邊,就握起她的手聽這首歌。如果不在身邊,就打電話給她分享這首歌。

  她當時就在陸澤身邊,可是不願意給他牽手,所以陸澤給她打了電話,分享了彼此的呼吸與這首歌。現在她願意給陸澤牽手了,可是不在陸澤身邊,不過她給陸澤打了電話,陸澤給她唱了這首情歌。她握著手機可以聽得見他的呼吸,也聽得見他唱情歌。

  聽完歌就該說晚安了,喬喬認真溫柔地對著手機說:「晚安,陸澤。」

  陸澤卻讓她等等,一會兒手機發給她一個連結,讓她不要以為是盜號的詐騙連結,等她有空的時候再點進去填問卷調查,不著急,回程的飛機上再填也一樣。

  掛了電話,喬喬點開連結,被調查問卷弄得忍不住又想笑又感動。

  「知道你什麼都說喜歡,請你給以下食物的喜歡程度排序。5代表超級喜歡,4代表特別喜歡,3代表喜歡,2代表比較喜歡,1代表一點喜歡,喜歡程度依次降低。」

  下拉清單裡好多食物,第一個就是梁薇告訴過陸澤,自己很喜歡的水煮魚,喬喬勾選了5,超級喜歡。

  第二個就是早上喬喬說喜歡的愛心早餐,但是被陸澤發現其實特別不愛吃的水煮蛋,喬喬勾選了1,一點喜歡。

  前兩題的兩條基準線一拉,下面列的食物,就可以給陸澤一個參考,到底喬喬的喜歡,是什麼程度的喜歡了,到底是真心喜歡,還是禮貌喜歡。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0:19

第41章 交心

  林林總總的食物列了許多,喬喬填了好久才填完這份問卷,提交給了陸澤。

  結果又接到了陸澤打過來的電話,「喬喬,不是說有空再填麼,填到這麼晚,你明天還得繼續出差。」

  「沒關係啊,這份問卷你是不是也做了很久。」喬喬回答他,她不想把這個問卷扔在那裡,等到自己有空的時候再回。

  陸澤回道:「不久,很容易的。下次不用這麼著急,早點睡。」

  「嗯,那我先睡了,晚安,陸澤。」喬喬的語氣輕輕柔柔的,又和陸澤說了一次晚安。

  喬喬軟軟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讓陸澤頓了一下才回復她,回復的不是晚安,他低聲回道:「喬喬,我想你了。」明明之前也常常很久不見,但是談戀愛之後再分開,就格外不能忍。

  然後聽到喬喬乖乖地回復他,「嗯,我也想你。」

  陸澤特別想接一句,說那就辭職行不行,可是他忍住了,他知道喬喬不會答應的,所以也不想破壞此刻的氣氛,只是和喬喬說晚安就掛了電話,讓她早點去睡覺。

  喬喬出了三天差回家的時候,特意在機場裡磨蹭了許久,說自己有事,讓其他同行的人先走。不為什麼,因為陸澤一定要來接機,她一點也不想在同事以及別家事務所合夥人面前上演甜蜜戲碼。

  李晉州微微皺眉,問道:「什麼事?不久的話我等你,公司的車在外面等,我正好順路送你。」

  「不用不用。」喬喬連連擺手,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他,「我有個很久沒見的同學今天正好航班過來,我去見見她,時間挺久的。」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喬喬才出來,迎面就被來接機的陸澤悶進了懷裡,緊緊抱住,然後掠奪她的呼吸。

  好不容易才分開,喬喬抵著他胸口小小聲說道:「公共場合!」

  「機場而已。」陸澤用力再抱了一會兒,才伸手接過喬喬的行李箱,牽著她的手一起出去回家。

  等坐進陸澤的車裡,喬喬才明白什麼叫做「機場而已」,果然剛剛只是「機場而已」……剛剛公共場合還有所收斂的……

  喬喬從前回到家裡,客廳餐桌上的水培綠蘿都是剛剛換過水的,培養瓶裡的水透明清澈,翠綠色的葉片圓潤健康,顯得生機勃勃,除此以外,別的地方並無什麼不同,除了滿滿當當的冰箱,以及簡直脫胎換骨的廚房。

  一排寒光閃爍的各式刀具排開,各種各樣的鍋、烤箱、榨汁機、洗碗機、調料瓶、小廚具林林總總擺滿廚房,簡直不像喬喬自己那個萬年煮速食麵的開夥之地。

  喬喬的第一反應是感動,第二反應是,花了多少錢我給你……

  依舊在喬喬背後貼住,偽裝大型樹袋熊抱著她的陸澤低頭在她唇上吻一下,「感動就可以了,給錢就不要了。」

  這一廚房添置的東西,即使喬喬不細算,也知道至少是五位數的,而且是不低的五位數,不過她也沒再堅持給錢。

  雖然喬喬開始頻繁的短途出差,但是至少有一點陸澤覺得還可以接受,那就是出差前夜他總可以蹭到喬喬家住一晚,第二天早上送她去機場,也算是補償了。

  但是有一點讓他依然很煩惱,喬喬每次總要帶禮物給他,倒不是像之前那麼明顯,直接隔兩天,一塊比戒指貴兩成的手錶直接回禮給他,而是每次買件襯衣給他,買條領帶給他,買個錢包給他。

  倒不是說陸澤不高興女朋友送禮物給他。喬喬送的都是些貼身的東西,還認真和他說,他用生日騙她出去那次,曾經說過讓她陪他去買衣服,自己沒同意,所以現在補給他。

  可是陸澤知道喬喬還是在因為廚房的事情回禮,因為她自己在驢耳朵樹洞裡就是這麼說的。

  弄得陸澤除了吃的都不敢再送喬喬什麼了,他覺得談這個戀愛,給喬喬增加了很多經濟負擔。

  這樣的日子過了月餘,難得喬喬出差的時候,陸澤也公司有事要出差,不能去送她估計回來時也不能接她了。

  喬喬半點沒有不高興,讓陸澤安心處理公司的事情就行,誰也沒說出差往返沒有男朋友接送就不行了吧。

  陸澤難得有忙碌的時候,喬喬也沒有去吵他,但是他還是想給喬喬一個驚喜,提前兩天回來了。

  飛機落地,陸澤給喬喬打電話,對方已關機,喬喬確實有時候有重要會議時經常關機。

  陸澤直接開車去了喬喬家,開門卻發現客廳裡行李箱直接攤在地上,東西亂糟糟地在裡面也沒有收拾,估計是喬喬本來就昨晚才回來的,又覺得陸澤還有兩天才回來,不會到她家裡來,行李和客廳裡就比較淩亂,沒怎麼收拾。

  茶几上扔著小票和袋子,陸澤收拾的時候一看,樓下那家二十四小時藥店的袋子和小票,小票上是兩盒止疼藥,但是袋子裡只剩下一盒,拆開已經吃了三顆,另一盒估計被喬喬帶走了。

  陸澤皺眉,再給喬喬打電話,還是關機。他習慣性地去刷喬喬的樹洞,看看喬喬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明明晚上打電話互道晚安的時候她也沒說過什麼,就算是痛經也不至於一次吃三顆止疼藥。

  「當時辭職的時候,我本來是沒想過要進國內的實業做的。我真的特別特別特別不喜歡這種所謂的酒桌文化,太兇殘了。事務所的人比起券商的來說,真是單純多了。更別提這些常年負責銷售採購,和管理工廠以及生產基地的人了。最近白酒要喝吐了,我好討厭白酒啊啊啊啊啊啊啊!回程之前踐行的晚餐喝的好難受,可是我總不能說自己大姨媽所以不能喝吧。」

  「嚶嚶嚶,晚上就一直疼,喝水也疼吃東西也疼,還反胃,整個胃和針紮一樣。所以我現在不知道是到底是姨媽疼還是胃疼了,或者應該叫做兩疼相遇,必有更疼。連和陸澤的電話都沒說兩句,趕緊說我睏了掛了。結果還是睡到直接疼醒了,睡不著了啊啊啊啊啊!明天早上還有特別特別重要的會,哦,不對,應該叫做今天早上還有會,現在已經五點了,剛剛下樓買了止疼藥,我直接吃了兩顆止疼藥,我不疼了,可是我也睡不著了。算了,一會兒出門上班之前再補一顆,現在先去洗頭洗澡吧,昨晚疼的都沒洗漱就躺床上了。」

  陸澤捏著手裡的止疼藥盒子,直接摔上門就出去了,直接開車開到喬喬公司樓下,停車上樓。

  然後見過一次陸澤來送玫瑰花就記住他的小前臺攔住了他,「您等等,外來人員不得入內的,何況您進去也找不到喬副總監,她在會議室開會呢,今天管理層都在會議室裡開會呢。好像很重要的,所有電話都不轉接呢。」

  然後小前臺就看到喬副總監的男朋友一句話不說,轉身去了待客區,一副冷淡低氣壓的樣子,又不坐,也不玩手機,也不看邊上的報紙雜誌,就那麼皺著眉盯著辦公區一動不動地等著。

  陸澤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直到午飯時間,會議暫時結束。剛出會議室門的喬喬被前臺小姑娘叫住了,悄悄和她說了兩句話。

  喬喬聞言趕緊和與會的其他人打了個招呼,說自己等會兒直接去午宴的酒店包間,然後快步趕在別人前面繞去了待客區,想把陸澤領走。

  陸澤看見喬喬走過來,一句話不說,拉著她的手就要帶她出去,喬喬反手握住他,沒去電梯那邊,拐彎推開逃生樓梯間的門,把他拉進去,省得遇到一會兒要出來的人。

  「你怎麼啦?這麼不高興?怎麼提前回來了?」喬喬還伸手去摸陸澤的額頭,有點奇怪,陸澤很不高興,喬喬看得出來。陸澤很少這樣對她不高興,不,應該說是從來沒有這樣對她不高興。即使在兩人初見那些日子裡,他也只是冷淡寡言而已,幾次因為別的事情低氣壓,也沒有影響他和喬喬談正事的情緒。

  「下午請假,我帶你去醫院。」陸澤語氣不容置喙地說道。

  喬喬看了眼被陸澤捏在手裡的止疼藥盒子,以為陸澤是在她家茶几上看到了猜到了,試圖給他解釋:「我沒有隨便吃止疼藥,今天的會議真的很重要參與的人很多,我不能請假。我不可能因為我胃疼例假疼這種事情,要求管理層和所有券商律師會計師把會議推遲了等我吧。」

  「你不願意請假,我去替你請假。」陸澤推門就要出去。

  喬喬死死拉住他不鬆手,「不行,真的不行。你見過哪個人不上班還叫男朋友去請假的。」

  「午休時間我帶你去醫院。」陸澤的右手被喬喬拉著,左手半撐著已經被他拉開大半的樓梯間的門,「喬喬,底線,我不讓步。不然我現在就進去幫你辭職。」

  「你別鬧了。」喬喬也有點生氣了。

  「我沒鬧,我認真的。」陸澤定定的看著她。

  光是想一想在一大波與會的管理層和券商律師會計師合夥人們面前,陸澤進去幫她辭職,理由是女朋友生病不舒服,喬喬頭皮都是麻的。

  「喬喬,我認真的。」陸澤作勢欲推門出去。

  喬喬只好拉住他,「真的沒什麼大事,就是胃疼而已。那我和你去醫院好吧,我不參加午宴了。」

  喬喬沒辦法,左手緊緊地拉住陸澤,右手把手機開機,撥通李晉州的電話,儘量壓低聲音和他通話:「喂,頭兒,不好意思,我中午抽時間去趟醫院行不行,不和你們吃飯了。」

  「嗯嗯,沒什麼大事,就是胃疼,我下午兩點開會之前回來。」

  陸澤聽著喬喬一臉歉意地和李晉州說話,臉色就更冰冷了,都生病成這樣了還在道歉。

  喬喬手裡還抱著資料夾,她也不好再回去放,怕遇到人。陸澤接過她手裡的資料夾,牽著她要出去電梯那邊。喬喬固執地不肯,電梯裡遇到更尷尬,怎麼解釋?

  哦,大家好,這是我男朋友,因為我例假痛胃痛,他追來公司的。我中午不參加和你們的午餐了,他陪我去醫院。

  喬喬氣鼓鼓地順著樓梯往下走,陸澤拉住她,「這是十層,你還穿著高跟鞋。」

  「高跟鞋又不是不能下樓,我現在又不疼。」喬喬堅決不肯去坐電梯。

  陸澤兩步跨下去,把她橫抱了起來,不再堅持走電梯,抱著她從樓梯下去,淡淡地說道:「你現在當然不疼,你吃了止疼藥。」

  喬喬窩在陸澤懷裡覺得自己要尷尬死了啊啊啊啊!多大的人了,一身職業裝被人打橫在寫字樓裡抱著。還好這是逃生樓梯,寫字樓裡平時沒人用,到了一樓喬喬趕緊讓陸澤把自己放下來。

  去醫院的路上喬喬不肯說話,陸澤也不說話,車裡氣氛安靜沉默的要命。

  為了節約時間能儘量趕上下午的會議,喬喬去急診看的病,盡可能最快的拿到了胃鏡的片子。然而狀況卻不是特別好,不是單純的胃疼。

  看病的醫生年紀比較大,態度倒也挺溫和,拿著胃鏡片子和喬喬說道:「你看,胃壁上有出血點,你從前胃就不好,被白酒刺激了。以後不要喝酒了,以後也不能用止疼藥忍著,得早點來,拖久了就真胃出血了。」

  醫生給喬喬開了三天的點滴,說道:「先輸液看看情況再說吧。」

  一直立在旁邊陪著她但是不說話的陸澤補充道:「病假條。」

  喬喬不肯要,「不用了,我晚上或者午休來打點滴就行了。」

  醫生看看一臉不高興的男朋友,再看看不願意請病假的病患,還是把病假條開了,「病假條開給你,你休幾天自己決定,我建議你休一周,工作壓力太大恢復不好。下午我也建議你請假,點滴就需要大概三個小時。」

  沒辦法,喬喬只好算著等會兒李晉州他們差不多吃完的時候,再打電話過去請假,缺席下午的會議。

  喬喬看著陸澤一言不發地去取藥繳費陪她打點滴,一連接近半個多小時,陸澤都一句話不說,只是陪她打吊瓶的時候,手輕輕地覆在喬喬打針的手上,怕她太涼。

  坐在那裡冷靜了一會兒,喬喬覺得這樣的沉默實在是太尷尬,她先戳了戳陸澤覆著她手背的手,「別生氣了,是我生病,你生什麼氣啊。」

  「工作真的比你的身體更重要嗎?」陸澤回頭望著她。

  喬喬微微停頓,回答道:「陸澤,你今天要是明確地把絕症和工作放在我面前,我肯定會說身體最重要。但是你要是把小病和很緊急的工作相比,我肯定還是覺得工作最重要。我本來也是打算今天晚上來看醫生的,只是多拖一個下午而已。」

  「請病假就這麼難以出口嗎?生了病還非要回去工作?」陸澤手裡還拿著喬喬不肯要的病假條。

  「病假這些真的不是說請就請的。對於運轉效率比較高的企業來說,本來每個員工都是滿負荷的,一個部門五個人,每天即使只工作八小時,那麼請假一個人,剩下來的人,每個人每天都要加班兩小時。就別提本身就要加班的工作了,何況還有一些完全無法交接的事情,別的同事根本沒法幫忙。從前在專案上,很多同事生著病也來上班,就是因為不想給別人造成負擔啊。」喬喬覺得陸澤身為一個從來沒有當過上班族的人,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那就辭職,換份清閒的工作不行嗎?」陸澤問她。

  喬喬不再看著陸澤,改低頭盯著地面,說道:「陸澤,拿高薪的工作都辛苦的,清閒的工作就等於工資低,那不就是等著你養我嗎?我知道你對我很好,特別特別好。可是沒有人應該指望別人一輩子對自己好的,我過的舒坦了,不就是指望你替我撐著嗎?我不能為了談戀愛放棄工作的。」

  陸澤無奈,可說話的聲音雖低,卻很真誠:「我願意養你,我願意替你撐著,不行嗎?」

  喬喬不說話了,她知道陸澤現在對她特別好,掏心窩的好,什麼都願意給她的好,什麼都願意為她做的好。可是那些四五十歲時,色衰愛弛的原配,當年不是也曾有過熱戀甜蜜到不分你我,願意結成夫妻的時候嗎?

  然而到了人到中年的時候,愛情在幾十年的婚姻生活裡只剩下家長裡短,一地雞毛,滿目蒼夷。到了左手摸右手的時候,到了自己已經喪失了在社會上求生的能力的時候,到了自己已經遠離職場多年的時候,再遇到丈夫出軌之類的,就只能在家庭裡委曲求全了,甚至連每一次伸手要家用和生活費,都是拋棄自尊的屈辱,甚至可能得到來自丈夫的冷暴力,拖著不給,讓你反復張口要錢。

  愛你的時候給你錢花,是他樂意。不愛你的時候你再找他要錢花,每次都是自取其辱。

  比如她的母親。

  所以喬喬怎麼也不肯失去高薪卻忙碌的工作,這是她的工作,她自己掙的錢,她很看重它們,她可以花的毫無顧忌。即使因此付出很多,偶爾崩潰的想哭,但是也希望有天哪怕是一個人了,也還有生活的勇氣,大不了從頭賺起。

  看喬喬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久久的沉默之後,陸澤認真地看著她和她說:「喬喬,你沒有撒過一次嬌,沒有任過一次性,沒有對我提過要求,看我打電話你會避開,看到我的電腦螢幕你會繞開,不要我的卡,勉強收下也不刷我的卡,不花我的錢,有想吃的東西不會叫我做,看到想要的東西不會叫我買,我主動做菜接送你,你覺得壓力大。我主動買了什麼請你吃了什麼送了你什麼禮物,你就會一筆一筆偷偷記在心裡,然後價格加兩成買個貴重禮物還給我,即使超出了你的經濟負擔能力也一定要買。」

  「我說公司有事出差一周不能接送你,你沒有問我有什麼事,你甚至到現在連我名下是什麼公司,有多少股份也沒問過。壁球館什麼時候買的,是不是盈利,為什麼不上班還要讀電腦博士,賺多少錢,對未來有什麼規劃,你什麼都沒問過。除了你被動知道的內容,你什麼都沒問過我。」

  「昨晚我給你打電話,你也沒有想過要和我抱怨你胃疼例假疼,假裝沒事的和我說晚安。」

  「喬喬,如果今天我放手,你大概就和從來沒有過這個男朋友一樣。」

  陸澤就算對著喬喬話算多的,喬喬也很少聽過他說這麼長的話,而且說得讓她一時無言以對。

  喬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這就是她想要的狀態?就算是談戀愛,也只是兩個人談戀愛而已,不想交往過密。萬一今後要是分手了,少了誰都不會傷筋動骨?少了誰都能一樣若無其事的活下去?

  可是陸澤話雖是這麼說,手卻仍然牢牢地溫柔地覆在喬喬掛點滴的冰涼的手上,一點想要放手的跡象都沒有。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0:33

第42章 進擊的女友

  喬喬本來想回答陸澤的,但是手機鬧鐘響了,她設了兩點差十分的鬧鐘,提醒自己在午宴結束但會議還沒開始之前,給李晉州打電話請假。她難得在工作中硬著頭皮訴苦,把胃痛這件事說的很嚴重,瀕臨胃出血的節奏,想請今天下午半天假,因為自己打點滴需要的時間太久,趕不回去了。

  讓她意外的是,李晉州卻沒有說什麼,反而很關心她身體到底怎麼樣,還說下班了來醫院看她。喬喬趕緊拒絕,說自己並沒有到要住院的地步。

  聽喬喬保證明天上午來處理剩下的事情,李晉州沉吟了一下,竟然讓她上午多睡會休息,下午再直接過去公司,把手頭的事情全部交接了,然後豪爽地批了她半個月病假。至於缺席的會議怎麼辦,工作找誰接手,後續怎麼辦,他來處理。

  掛了電話,喬喬握著手機安靜地坐在那裡,垂著眼眸,卻沒有接下去剛才要和陸澤說的話。

  她還挺感謝這個鬧鐘和這個請假的電話打斷了自己剛才想說的話,打斷了之後讓自己冷靜一下,讓自己思考一下。

  她真的一直以來都是打算好了,預計好了要一個人一輩子,做好了從物質上到精神上的一切準備,以及完整的對獨身未來生活的規劃,卻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陸澤,然後在自己毫無預期的情況下進入了一段戀愛關係,既沒有經驗,也沒有時間,更沒有準備。高強度的工作時間和繁重的來自工作人際關係之間的壓力,幾乎擠佔了她所有的思維空間。

  現在放下了工作上的壓力和緊迫感,她心情也放鬆了起來。她想起剛剛陸澤說的話,轉頭看向陸澤,陸澤很認真地在盯著輸液管裡的點滴,這瓶已經快見底了,他很擔心地在數,怕錯過叫護士來換的時間。他把他溫暖的手輕輕覆在自己冰涼的左手上,不敢太重怕壓著她打針的地方,也不是太輕,希望能給她一點體溫。

  這瓶點滴很快就真的要沒了,陸澤緊張地去叫護士來換。看著在自己面前和初見時完全不同的陸澤,喬喬莫名就覺得很心酸也很心疼,心疼的是他,心酸的也是他。這段感情裡他已經走了九十九步,自己總要跨出一步才可以。至少現在這份擺在面前的感情很真誠,至少現在相愛的時候也很真心,不管以後會不會後悔,不管以後會不會變心,總不能因為以後的萬一,就錯過今天確定的一份感情,縮在殼裡裹足不前。

  她以前一直很擔心以後會變,總覺得隨著時間流逝感情也會流逝,沒有一輩子的感情,比如她的母親。但是現在想想,很多年以後的事情,輸了就輸了,她喬喬也不會輸不起。重要的其實只是自己能一直保有學習的能力,也一直有毅力有決心,那她就永遠都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不管是一個人生活的勇氣,還是好好珍惜兩個人的感情。

  換上第二瓶點滴,陸澤依然坐下來覆著她掛點滴的手。喬喬這次沒有急著回答陸澤的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認真地在想陸澤和她說的話,為她做的事,他的心情和他的期望,以及認真思考要怎麼談戀愛。

  陸澤也就靜靜地陪著她,直到掛完了四瓶點滴,送她回家去休息。

  把車停在樓下,陸澤探身過去替喬喬解開副駕駛的安全帶時,她卻難得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輕輕在他側臉上吻了一下,低聲說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難得喬喬主動,陸澤伸手摸摸她蒼白虛弱的臉頰,低聲回答她:「我沒生氣。」

  喬喬小聲嘀咕:「騙子。」

  她把頭埋進陸澤的肩窩裡,環著他輕聲和他解釋:「我沒有問過你公司的事情,也沒有問過任何和你賺錢有關的事情,因為我記得當初高明萱的事情你很不開心,我也不想讓你覺得我在意你的錢,我總覺得財務方面應該避嫌,問這些容易讓人誤會,即使是男女朋友,打探這些也會讓人誤會。」

  「我沒有問過任何和你過去有關的事情,比如為什麼要繼續把當時的學業一直念到博士,比如為什麼要買壁球館,因為我怕這些事情會和你的過去有關係,問你會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我就特別討厭別人問我為什麼會有曾用名,討厭別人問我為什麼談話的時候從來不提我的父母。」

  「我昨晚和你打電話的時候沒有和你抱怨我胃疼例假疼,因為你不在這裡,你在外地出差,你本來說要兩天以後才能回來。我覺得我如果告訴你,你除了擔心著急什麼用也沒有,也許還耽誤你幹正事的心情。」

  「我不想和你提要求,不想拿你的東西,也不想依賴你,因為我真的不習慣,我也很害怕我會習慣,然後有一天就會離不開這種習慣。」

  喬喬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輕,說道最後那句害怕會習慣,害怕會離不開時,幾乎成了埋在陸澤懷裡的小聲自言自語。陸澤伸手試圖把喬喬埋在自己肩窩裡的腦袋扒出來,看著她的眼睛說話,然而喬喬不肯。她覺得說這種話的時候,只能偷偷地埋著頭說。好像越是坦誠心聲的時候,就越不想直視陸澤的眼神。

  陸澤只好摸摸喬喬藏在自己懷裡的腦袋,低聲一一地回答她:「我不需要你避嫌,我知道你不是圖我的錢。公司是做生物醫藥的,我有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但我不是管理層,這件事很複雜以後再和你說。」

  「我把電腦的本碩博連讀念完了,純粹是因為這是我爸的願望當年是他挑的專業。我買壁球館,是因為那時候我失眠很嚴重,我需要改造一塊獨立的封閉的可以二十四小時隨時使用的球場給我發洩。」

  「就算我不在你身邊,我也希望你病了可以告訴我。不管我是能趕回來,還是只能安慰你。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訴苦和我抱怨和我任性。」

  「我知道你不習慣,那你以後慢慢習慣,行不行?」

  喬喬輕輕地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嗯」,還是不肯抬頭。陸澤在車裡抱著她抱了許久,直到暮色漸臨,天色已暗,他覺得真的必須打破這靜謐的氣氛了,懷裡這個胃壁脆弱的病人該吃晚飯了。

  「喬喬,很晚了。」

  「嗯。」

  「那你腦袋可以出來了嗎?」

  「不可以。」

  陸澤要被這樣的喬喬逗樂了,帶著淡淡的笑意問她:「那我拿外套罩住你的臉,抱你上去可以嗎?你該吃飯了。」

  喬喬輕輕哼了一聲,鬆開摟住陸澤的手,迅猛的抬頭然後扭臉,自己推開右側的車門下車了。還好有夜色的遮掩,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等陸澤下車過來牽她的手。

  「還疼不疼?要不要抱你上去?」陸澤低頭問她。

  「不疼,本來我早上就吃了止疼藥,醫生不是說點滴裡也有少量止疼藥麼,就是一點點不舒服,不要抱。」喬喬搖頭。

  等陸澤拉著她的手開鎖進屋的時候,喬喬卻伸手出去把陸澤手裡的房門鑰匙拿了回來。

  陸澤手中一空,不由得一愣,「喬喬?」

  所以喬喬這是要收回給他的大門鑰匙嗎?結果是他空空的手裡,落進來了一整串鑰匙。

  喬喬低著頭輕輕撥了撥陸澤手心裡的一整串鑰匙,指著每枚鑰匙上的字母縮寫,告訴陸澤這是哪間房的,「我還沒有想要同居,但是先把鑰匙給你,以後你偶爾住次臥的時候,或者我不在你要來的時候,我不會鎖著別的房門了,好不好?」

  陸澤微微握起手心裡沉甸甸的一整套喬喬家的鑰匙,低頭親親她的額頭,答應她:「好。」

  陸澤把喬喬送回主臥去躺著休息,自己去給她煮了點簡單的白粥和青菜,畢竟醫生叮囑她不能吃刺激性的東西,要減輕胃的負擔。

  然後陸澤把煮好的白灼青菜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盛了一碗,連著一碗白粥一起放在喬喬的床頭櫃上,彎腰問她,「餵你行不行?」

  如果是從前,喬喬肯定要搖頭,自己又不是沒長手,胃疼而已,難道還不能吃飯嗎?但是這次她往床裡面挪了一下,給陸澤挪出來一塊坐的地方。

  陸澤側坐在她床邊,一勺白粥,一勺切成小段的白灼青菜,餵給她吃。

  喬喬大概已經許多年許多年,沒有過半靠在床頭還有人餵飯的待遇了,上次大概還是很小的時候生病,撒嬌和她媽媽說自己不願意起床的時候有過。

  陸澤心滿意足地一勺一勺喂完女朋友,摸摸喬喬額頭,問她:「今晚我住次臥,留下來陪你行不行?」

  喬喬點點頭。

  「那你早點睡吧,晚安。」陸澤收拾了空碗打算出去,卻被喬喬揪住了襯衣下擺。

  陸澤回頭,難得看到了倚在床頭的喬喬鬆開了他的襯衣下擺,然後伸開雙手仰頭和他說:「抱一會兒。」

  陸澤坐回床邊,伸手抱住了第一次和他撒嬌的生病的女朋友。喬喬窩在他懷裡,剛剛在車裡的害羞已經跑不見了,她摟著陸澤的腰,把頭擱在他肩上,想了想說道:「陸澤,我還有一個小秘密和你說行不行?」

  「嗯?」陸澤微微詫異。

  「嗯,也不算是秘密,就是一件我一直很想做,但是一直忍住了沒有做的事情,因為我覺得這麼做不太好。」喬喬問陸澤,「你同意嗎?」

  陸澤低頭奇怪地看著懷裡的喬喬,問她:「什麼事?」

  喬喬皺了皺鼻子,不回答是什麼事,說話的聲音裡還帶著微微的耍賴,「算了,不徵求你同意了。反正是你自己說的,你說任性也沒關係,反正我今天還生病。」

  然後陸澤就真的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喬喬說的事是這種事……她就隔著自己送給陸澤的,按照自己審美挑選的,最喜愛的那款白襯衣,把他上下其手了一遍……

  陸澤抱著喬喬的手都忍不住收緊了,聲音沙啞地問懷裡逞兇的佳人:「就這件事?」

  「嗯。」喬喬應答的聲音都帶著微微的上揚,「其實在海邊時我就想這麼做了,讓你沒事做就上演脫衣秀。」

  「那你到現在才做?」陸澤問她,自從喬喬答應他談戀愛之後,也就那次在廚房的時候貼在他背後蹭了蹭,在肢體接觸方面從來就不主動,每次都是他主動。

  「因為我覺得這麼做不好,就忍住了。我覺得如果不想滅火的話,就不應該主動去撩。」喬喬從前還是個很有原則的姑娘的,自從發現自己貼在背後陸澤連飯都做不了,她就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準備的話,就不要主動了,省得總是撩的男朋友去洗冷水澡。

  「好了,我的秘密說完了,是不是有點後悔讓我任性了?」

  「沒有。」陸澤看著懷裡的喬喬,雖然還是臉色有點虛弱,但她顧盼生輝的明亮眼睛此刻笑得彎彎的,帶著點狡黠,開始和她一個人偷偷在樹洞裡的樣子有一些重合,那裡面只要不是和工作或她母親相關的日誌,她的許多和生活相關的文字都還是挺活潑的風格的。

  陸澤傾身給病人一個晚安吻,低聲和她說:「下次可以再努力。」只是他此刻大概是真的不能再在主臥待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陸澤依舊醒的很早,但是主臥毫無動靜,應該是喬喬還在睡覺,然後他就開始陸陸續續地接快遞的電話收包裹,全是快遞說的喬小姐訂的包裹,但是留的是他的手機。

  陸澤看著客廳裡滿滿的各種包裹,想著自己昨天離開主臥的時候還早,所以喬喬是沒有早睡,去刷網購了嗎……

  喬喬直睡到了接近11點才起床,出來客廳就看到了滿滿的包裹。

  陸澤給她一個早安吻,然後問她:「買這麼多幹嘛?」裡面全是些什麼抱枕,小掛飾之類的小玩意,喬喬家裡已經很多了。

  喬喬仰頭看著他:「不是買給我的。今天下午先去公司交接,然後去打點滴。等明天有空了,我們出去逛逛,買點綠蘿多肉,再和這些東西一起打扮到你家裡,好不好?」她其實之前就一直覺得陸澤家裡大且空曠,毫無人氣,可是又覺得別人的家裡不應該插手去打扮,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

  「好。」陸澤答應她。

  「還有一件事。」喬喬突然抱著他,在他懷裡說話,不願意抬頭。每次喬喬說起一些她無法面對的事情時,就總這樣。

  「什麼事?」陸澤摸摸她披在肩上的柔順長髮。

  「下週五,你可不可以陪我回一趟家?」喬喬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好。」陸澤答應她。

  喬喬主動告訴了他為什麼,「因為是我媽媽的忌日。」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0:46

第43章 戀愛日常

  聽到喬喬說下週五是她媽媽的忌日,陸澤想起來她曾經每一年每一年,一個人默默地計數,一年了,兩年了……六年了,媽媽,我還是想你。

  所以今年,是第七年了。

  即使陸澤當初問喬喬能不能週六去陪他,他也沒說過其實是去墓園,也沒告訴過她為什麼,因為有些事情就是不想提,提了就像回憶撲面而來把人淹沒的感覺。不提的時候,也不是忘記,就是好好的安放在心裡,才能繼續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陸澤想,喬喬願意主動和他說這件事,問他能不能陪她去,也許是比把房門鑰匙給他,還要重要的事情。

  陸澤摟緊悶在他懷裡不肯抬頭的喬喬,試圖用擁抱給她一點體溫與安慰。但是喬喬恢復的很快,她蹭了蹭陸澤,輕聲說道:「都好久了,我沒事的,我就是告訴你一聲為什麼要陪我回去。」

  「好。」陸澤答應她,「你不說為什麼,我也會陪你去的。」

  然而這氣氛卻被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喬喬離開陸澤的懷抱從貓眼裡看了看,有點吃驚地看到門外有個抱著一大束百合花小哥,戴著一頂印著某某花店幾個大字的帽子。她回頭問陸澤:「你給我訂花了?」

  陸澤微微皺眉,搖頭示意沒有。他昨天一直盯著喬喬去看病,回來之後也沒有突然想起要給她送什麼花。

  喬喬奇怪,還能有誰給她送花,而且還知道她家具體地址。如果是她一個人在家,她肯定得仔細盤問一番再決定開不開門。但是想想現在反正陸澤在也沒什麼關係,喬喬也就直接開門了。

  「喬小姐是嗎?您好,這是您的花,麻煩您簽收一下。」小哥試圖把手裡那一大束包裝精美綴著滿天星的粉色香水百合遞到喬喬手裡,結果半路就被陸澤打劫了。

  陸澤把花束裡的卡片抽出來翻開一看,沒有落款,只有一句話「祝你早日康復」。喬喬湊過來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誰送的了。除了陸澤,她也就昨天和李晉州請假時說了自己生病了。雖然那時候公司派車李晉州只在樓下接送過,但她入職什麼的七七八八手續文件裡也是有具體住址的。

  喬喬想那麼一大束花,陸澤拿著就拿著好了,她低頭給花店小哥簽收之後,就轉身去書房取玻璃花瓶,順便拿手機給上司打電話致謝一下,還有約下午幾點他有空方便的時候過去交接。

  但是等喬喬打完電話約好時間,從書房裡抱著玻璃花瓶出來時,陸澤兩手空空,目之所及也沒見到花。

  「花呢?」喬喬還準備把花束拆開來每個房裡的花瓶裡都插兩支呢。

  她家裡倒是很多花瓶,當初裝修好房子之後,她曾經興致勃勃地買了許多漂亮的玻璃花瓶,想要家裡走到哪裡都能有花香,結果總是長期出差不在家,也就不怎麼特意買鮮花回來裝扮了,窗臺上都是些能夠較長時間不被照顧的綠植。

  「你要是不喜歡玫瑰喜歡百合,我等會兒出去給你買。」陸澤一臉淡定,但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之前他送過兩次九十九朵紅玫瑰,也沒見喬喬還拿花瓶要插起來呢。第一次還在追求時直接轉手送給了趙奶奶,第二次談戀愛時送到辦公室裡立刻就叮囑他以後不要往工作場合送花。

  「和花的種類又沒關係。」喬喬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地歪頭湊到陸澤面前,觀察他的淡定臉色,問道:「吃醋啦?這就是送給病人的花嘛,不就是禮貌而已嗎?我們從前也有去探病同事,也都是買一束百合花啊,簡單主流又不像紅玫瑰有特殊含義。」

  陸澤伸手把喬喬手裡的玻璃花瓶接過去放在茶几上,然後把人圈進懷裡,坦蕩地回答她:「嗯,吃醋了,不高興,以後不准收別的男人送的花。」

  喬喬還從他懷裡探頭去看垃圾桶,但是空空如也,問陸澤:「扔哪兒啦?」

  陸澤把喬喬越過他肩頭到處找的腦袋按回懷裡,不回答。

  喬喬伸手戳他,緊張地問道:「你不是讓花店的人退回去了吧?讓頭兒知道不好啊,探病的花還退回去,搞得像什麼似的。」

  陸澤低頭吻住不停發問的女朋友,吻夠了才告訴她,「你不是都簽收了麼,我只是把花給了那個花店的人,讓他不用退,隨便送給誰。」

  喬喬輕輕拍了陸澤一下,就算了。她想想,如果要是陸澤有個女上司給他送花,估計自己也會有點不舒服的,只是陸澤沒有給過她什麼吃醋的機會罷了。

  「那去給你家買綠蘿多肉的時候,我們再去買點鮮花回來插吧?我當年買了好多花瓶就是為了這個,想要家裡走到哪裡都能看到鮮花,結果沒時間全閒置了。」喬喬問陸澤,陸澤點頭。

  吃完午飯,陸澤送喬喬去公司交接。喬喬敲門去李晉州的辦公室,聽到他喊進來,推門就看到他依然穿著昨天參加會議時的西裝,這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昨天通宵沒有離開辦公室。為什麼也不言而喻。

  喬喬的內疚感又開始呼呼往外冒,她從來沒有把工作上的爛攤子甩給別人的習慣,工作量是不會因為她請假而減少的,反而會在轉手換人交接的過程中成倍增加。

  坐在辦公桌這邊的喬喬一臉歉意地對著那邊滿臉疲憊的李晉州道歉:「頭兒,真的對不起。我也沒有那麼嚴重,每天去打點滴注意飲食不喝酒就可以了,我每天只請半天假行不行?恩,還有下週五請一天。」

  李晉州揉揉眉心,半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喬喬仍然有些病弱蒼白的臉色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行了,休息去吧,說半個月就半個月。那天晚飯怪我,你是喝的有點多,我也沒擋住多少。你先交接給我,別的你不用管了,我會找人的。」

  喬喬搖搖手,覺得李晉州在和她客套,趕緊回道:「生病和頭兒你有什麼關係,那天桌上的人都太能喝了,你已經喝得比我多多了。」

  李晉州盯著她沉吟半晌,淡淡笑著補了一句:「記得我對你的好,就行了。」

  可惜喬喬根本沒接收到這話裡隱含的含義,認真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我病好了就儘快銷假回來上班,行不行?」

  看著真是半點沒有會到意思的喬喬,李晉州輕輕歎氣,算了,還是正事要緊。他再次重複道:「行了,說半個月就半個月,你先把身體養好。」然後把手邊兩台筆記型電腦螢幕轉過來,一台他的,一台喬喬昨天留下的,把待辦的事項一一和喬喬確認交接。

  光交接就花了接近兩個小時,喬喬下樓之後看到陸澤依然倚在車門邊等她。

  看到她走近,陸澤把車後座的門拉開,喬喬一愣,然後就看到了後座滿滿的全是各色的鮮花,姹紫千紅,花香撲鼻。

  不是從前陸澤送她的那種花店包裝精美的情侶特製九十九朵心形紅玫瑰花束,而是那種被簡單的包紙束起來的花,方便回去拆開插瓶。

  雖然每束都不多,但每種正值夏日當季的鮮花他都買了一束,還有一些可以養在陽臺的大盆栽,比如繡球花,比如芍藥花,還有一盆君子蘭。

  陸澤看著喬喬回頭沖他嫣然一笑的樣子,回應道:「保證你每天每個房間每個角落每個花瓶裡都有花。」

  喬喬直到進醫院之前,都覺得自己衣服上還染著花香,可惜一進醫院就滿滿的都是撲面而來的消毒水味道了。

  在醫院裡打點滴的時間漫長而無聊,何況是三個小時點滴。不過不像昨天氣氛安靜沉默,今天至少兩個人心情都很好。

  陸澤的右手依然不輕不重溫柔地覆在喬喬打點滴的左手上,空出的那只手握著手機,開著喬喬出門前給他手機裡下載的七七八八購物軟體,陪喬喬買實體書。只是時不時仍然記住抬頭看看點滴瓶的進度。

  喬喬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看著陸澤替她在他手機螢幕上一一翻閱,流覽她想買的書。買書的時候喬喬總是很開心,她和陸澤說:「回去帶你逛我的書房啊,那是我在家裡最喜歡最喜歡的地方了,當時為了裝修真的要累死我了。」

  「好。」陸澤點頭,昨天拿到了喬喬家一整套的鑰匙,但是他在主臥給病人喂了個飯之後,就被病人給撩進了次臥的浴室,還沒進過她的書房。

  「其實我還有好多好多書買了之後沒看,太忙了沒時間看,就是海邊休假那陣子讀了一些特別想看的庫存。但是我就是喜歡買,實體書塞得滿滿一面牆,就覺得好滿足。」喬喬說著說著又伸手戳了一本書進購物車。

  陸澤提供了另一種選擇,側頭看著肩頭的喬喬低聲說道:「我可以晚上讀給你聽。」

  喬喬正要回話,陸澤的螢幕上方咕咚一聲冒出來一條消息,是喬喬上次在壁球館遇到過的陸澤大學本科同學張波,寫著「週六早上九點,租了學校足球場踢球賽,來不來?」

  陸澤問喬喬:「你喜歡看足球嗎?」

  喬喬眨眨雙眼,誠摯地望著他:「你看我在巴賽隆納的樣子,像是喜歡看足球的嗎?」

  好吧,當時他們在巴賽隆納待了一周,喬喬身邊還跟著梁薇這個狂熱球迷,她也沒有想要去諾坎普球場參觀一下,確實不像,簡直是毫無興趣。

  陸澤點開回復,「不來。」

  還沒發送出去,卻被喬喬拉住了手,喬喬說道:「去吧,反正我在休假啊。下午你陪我來打點滴,上午我陪你去踢球,好不好?」

  喬喬想起來張波當時說過,陸澤雖然從來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娛樂活動,但是只要有空,任何體育活動叫他他都會去的。

  「你會無聊的。」陸澤低聲說道,他還記得當時喬喬翻看梁薇單反裡的球賽照片百無聊賴的樣子。

  可喬喬回答他時,唇角微微上揚,聲音輕快,即使仍略顯病弱,也擋不住她笑起來時總是眉眼彎彎目光盈盈的樣子:「我不想看足球,但我想看你踢足球,不行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0:59

第44章 膩歪歪

  聽到喬喬說雖然她不喜歡足球,但是想看他踢球,陸澤的眉梢眼角都柔和起來,墨色的眼眸裡帶著溫溫的笑意,伸手輕輕撫摸她還略顯蒼白的臉頰,問她:「真話嗎?」

  喬喬皺皺鼻子,扭頭在他撓的自己臉頰癢的手指上輕輕咬了一口,反問道:「你之前總是說情話撩我的時候,我問過你是真話假話嗎?」

  被咬了一口陸澤也不縮手,仍然用指腹輕輕摩挲喬喬柔軟的臉頰,淺笑低聲回答她:「你沒問過,因為你只顧著拒絕我了。」

  喬喬輕哼一聲,伸出自己空著的手拍陸澤在她臉頰上摸來摸去的手指,「不許摸了不許摸了,口水都塗我臉上了。」

  陸澤鬆手,低聲問她:「不是你自己咬的嗎?」

  喬喬理直氣壯的很:「咬你是讓你鬆手,又沒讓你繼續摸。」

  「對了,你不會週六還穿著襯衣去踢足球吧?」喬喬想起來這件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陸澤,看著他卷起至手肘露出小臂結實的肌肉線條的穿法,還有襯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的喉結鎖骨,狐疑地問道:「話說你到底什麼時候發現我是個襯衣控的?之前那次打羽毛球,你起跳扣球的時候,扣子都要崩掉了。」

  「……」陸澤一時無言,從前勾引喬喬的時候,她就只顧著目不斜視的跑開,還從來沒問過這個問題。陸澤抬頭看看點滴瓶,嗯,剛換過,還滿滿的。

  「海邊你們陪我買衣服的時候發現的,」陸澤淡定地收回抬頭看點滴瓶的視線,補充道:「從試衣鏡裡看,你的眼睛都比平時亮一些。」

  喬喬輕輕哼一聲,表示道:「我平時眼睛就很亮!」

  陸澤低笑應道:「是,平時就很亮。」

  喬喬想了想,把腦袋重新擱回陸澤肩膀上和他說悄悄話:「那還有個秘密告訴你?」

  陸澤想了想喬喬上次的秘密,也貼近她耳邊低聲回答她:「你想在醫院裡對我上下其手嗎?」

  然後他就被喬喬空著的右手揪了一下。

  感覺到喬喬空著的右手即使沒在打針也略微冰涼,陸澤把她的右手也握過來捂著,回答她:「不逗你,你說吧。」

  「嗯,其實也差不多啦,不是什麼嚴肅的秘密……」喬喬頓了一下,小小聲地貼近他坦白自己心裡的花癡小喬:「我除了是個襯衣控,我還是個西裝控,領帶控,制服控,哎呀,控的還挺多的。我現在都還記得你當時買衣服試領帶的時候扯來扯去的樣子。其實吧,我讀書的時候和薇薇最開始喜歡那個偶像,就是因為我們看了一段他給主打歌拍的MV,哇,從戰火硝煙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脫西裝外套扯領帶,帥到炸裂了!」

  這個秘密的前半截陸澤早就知道了,後半截倒是第一次聽說,尤其是帥到炸裂了這種形容詞。他沉吟了一下回答喬喬:「現在是夏天,穿西裝扯領帶這種事你可以等我們回家了開空調試給你看,你看了以後就可以把那段MV從大腦裡格式化了。」

  喬喬把手抽出來戳戳陸澤的側臉,笑盈盈地吐槽他:「這也吃醋。」

  「嗯,對。」陸澤應道,把喬喬戳他的手再握回來。

  「嗯,其實我是想說,你不用特地為了這個換穿衣風格的啊。」喬喬輕輕反扣著陸澤握住她的手說,「你之前運動型的樣子也很帥啊,沒有必要啦,你總是運動還很麻煩。我要是因為誰天天穿正裝就喜歡,身邊的同事我都可以撲一個遍了。」

  「沒關係,又不是什麼大事。」陸澤回道,「週六踢球的話,等會兒出了醫院先去我家拿點衣服就行了。」

  等到幾瓶點滴打完,胃疼的程度,就從喬喬本身就感覺還可以忍地步,直到慢慢消退了。

  從醫院離開,喬喬第二次踏入陸澤的家。她本來從車後座選了兩束花想拿上去的,反正陸澤買的實在很多。

  剛剛她在醫院裡待了那麼久,呼吸裡滿是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在車裡坐了一會兒,鼻尖縈繞的又變成了花香。偶爾回頭看看,姹紫嫣紅綠意盎然,都覺得心情好起來,想給陸澤家裡也插上一點鮮花。

  但是陸澤把喬喬手裡的鮮花又放回了後座。

  「給你家裡也插一點鮮花呀,你買了這麼多。」喬喬說道。

  「最近又不住家裡。」陸澤應道,回頭看看喬喬一副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他伸手摸摸喬喬的額頭,「等你病好了我就回來,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同居。」

  「嗯。」喬喬小小聲應了一聲,然後又補了一句,「謝謝。」

  「喬喬。」陸澤喊她,微微彎腰看著她,「不用說謝謝。」

  陸澤直起身,轉換話題說道:「何況我家裡也沒有花瓶。」

  再次進入陸澤家,喬喬沒有像上次一樣變成縮在客廳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烏龜,她跟著陸澤逛了一圈,不過感想和上次大致一瞥時是一樣的,大且空曠,毫無生活情趣,超級冷清。電腦有好幾台,大部頭的專業書也多,運動器材最多,除此以外別的就沒什麼了。

  不過說起屋子大且空曠的話,床和浴室也挺大的,咳。

  陪陸澤拿了些衣服,再回到自己家,開門時喬喬感歎了一句:「陋室雖小,勝在溫馨。」

  關上門就貼在喬喬背後抱住她,把手輕輕捂在她胃那裡的陸澤表示同意:「我也比較喜歡你家。」

  聽到這話,喬喬仰頭用目光望著他,剛剛才說好的,理解她現在不想同居的呢?

  陸澤低頭親一下,補充道:「主要是喜歡你家有你。」

  於是小樹苗喬喬領著這個從背後抱著她不鬆手,喜歡她家,主要是喜歡她家有她的大型樹袋熊去參觀她最愛最愛的書房了。

  喬喬家的書房確實很用心,有兩面整牆都是移動式書櫃,被切成了四塊,可以推拉式上下移動,方便站在下面也可以拿到上面的書。

  左面牆上每一行都是喬喬按照自己讀書的年份放置的。當年房子裝修好以後,那間現在已經被她用鐵條焊起來的曾經的家中,所有的書就被她寄過來了。

  所以有時候一行是滿滿的童話書,一行是滿滿的青春讀物,後面開始一行全是專業書。

  右面牆上則是各種雜書歷史書傳記什麼都有,兩面牆記載了喬喬滿滿的成長記錄。

  飄窗上放滿了一排裝在透明玻璃瓶裡的水培綠蘿,邊上立著一個大大的橢圓形秋千椅,喬喬得意地窩進裡面蕩了兩下,說道:「給你家也買一個一樣的好不好?有太陽的時候半躺在這裡看書,特別愜意!」

  陸澤衡量了一下尺寸,回道:「買個雙人的吧。」他覺得雙人的應該更愜意一點,嗯。

  隔天他們就買了一個雙人的秋千椅放進了陸澤家裡,連帶還搬進去許多綠植鮮花抱枕小掛飾。這兩天他們半天時間去掛個點滴,半天時間出去逛逛給陸澤家裡添置東西,慢慢陸澤家也開始有了點溫馨的氣息,喬喬滿意地看看,覺得他應該一個人住也不會覺得太冷清。

  週六早上雖然約的是九點,但是陸澤和喬喬去的特別早。時值暑假,學校裡也沒有許多學生,陸澤牽著喬喬的手,一一逛過他曾經讀了九年書的地方。

  最後走到體育場那邊去,跑道上倒是有一些人在鍛煉,張波作為牽頭組織球賽的人到的也挺早,笑嘻嘻地看著陸澤和喬喬牽著的手,反問道:「普通朋友,哈?」

  張波還記得上次他調侃的時候,陸澤倒是不說話,任由喬喬澄清他們是普通朋友的樣子。

  這次變成了喬喬微笑不說話,陸澤淡定地回答道:「女朋友。」

  「真沒想到還有你帶家屬來踢球的一天。」張波一邊笑一邊提前打招呼,「大家有家屬的今天都會帶啊,小師妹也是家屬也會來啊,別說我沒提醒」

  張波又對著喬喬說:「上次微信的事真是抱歉了。」

  喬喬擺擺手,回道:「說過沒事啊,真的沒事。」

  「什麼微信?」陸澤問喬喬。

  喬喬遲疑了一下怎麼說這件事,張波倒是大大咧咧地說了:「小師妹拿我的手機給她發了些信息,我說過她了,她那天哭得稀裡嘩啦的,我也沒好意思說太重,失戀難受嘛。」

  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陸澤立刻轉頭和喬喬強調:「我很早就拒絕過她了。」

  第一次看陸澤這麼緊張的張波調侃道:「哎,喬喬,當年喜歡他的小學妹可不少呢。」

  陸澤直接牽著喬喬遠離性格活潑八卦愛調侃的張波,低頭和她強調:「都拒絕了。」

  聽到那個「都」字,喬喬笑起來,上午的陽光灑下來,襯得她的笑容暖暖的又帶了點俏皮,她回答陸澤:「我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唄?」

  「嗯?」陸澤疑問。

  「我讀書時也是有追求者的,哼~」

  看陸澤又要抱過來的樣子,喬喬又後悔了,抵住他說道:「喂喂,這都是你同學,克制一點。」

  足球賽來的同學又多,這也是陸澤第一次帶家屬來參加活動,喬喬陸陸續續和好多人認識打招呼。

  等到球賽開始了,喬喬抱著東西去看臺坐著開始看球賽,偶爾和剛認識的人聊兩句天。

  喬喬一直覺得足球好無聊,二十來號人追一個球,看也看不清,分也分不清楚誰是誰,踢好長時間搞不好還一個球都不進,實在很無趣。

  不過此刻倒是能一眼從許多人中認出來陸澤奔跑的背影,在球場上找到他的位置。

  她見過陸澤許多運動的樣子,不管是一個人大汗淋漓的夜跑,還是對著牆壁兇猛的擊球,或者是上次打羽毛球,但這還是第一次看他在陽光下和一群人一起運動。

  喬喬突然覺得,白天的戶外運動,即使烈日當頭,大概確實也有很多驅散心理陰影的作用,難怪他從前只要有人喊他出來參加體育活動,總會儘量參加。

  足球賽的時間比較長,喬喬大概看了二十來分鐘陸澤的身影,小師妹陳婷又坐到她身邊了。喬喬也沒躲開,對著對方禮貌地笑笑。

  陳婷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們在一起了嗎?」

  喬喬點點頭。

  看喬喬承認了,陳婷在她身邊沉默了許久,喬喬也就沒說話。

  兩個人看著陸澤踢球的身影看了許久,陳婷突然開口問喬喬:「你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了嗎?」

  喬喬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看陳婷,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你信不信,如果有個機會放在他面前,讓他選擇救他的父母還是你,他會選擇放棄你。」

  聽到這個問題,喬喬望著一臉認真的小師妹,沉吟了一下,也認真地回答她:「我不會問他這種問題的,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問他這種問題。不說沒有如果,即使有,他選擇放棄我,也沒關係。」

  「那你以後好好照顧他。」安靜了一會兒的陳婷鄭重地和喬喬交待。

  喬喬微笑著看著這個又開始有點眼淚汪汪的小師妹,應道:「陳婷,祝你以後找到你喜歡也喜歡你的人。」

  看著陳婷離開坐到別處的身影,喬喬突然有點懷念她的學生時代。她從來沒有過在球場邊抱著毛巾和水瓶看一個人踢球的心情,如今工作了好多年,今天好像重回學生時代,體驗了一把。

  陸澤他們同學只是週末出來運動,也不算是正式的球賽,踢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陸澤懶得繞過去走樓梯,單手撐著看臺前的欄杆直接越過來,找坐著的喬喬伸手從她懷裡拿水喝。

  看著陸澤仰頭喝水,陽光撒在他髮梢滴落下來的汗珠上的樣子,喬喬莫名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念大學。

  陸澤把一瓶水都灌掉了,一低頭就看到一隻笑盈盈的女朋友,問她:「球賽看得很開心嗎?」

  喬喬微笑著又遞了一瓶新的礦泉水過去,回答他:「球賽沒看懂,但是覺得踢球的人很帥。」

  陸澤彎腰撐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正好平視望著坐在看臺上的喬喬,目光動人,「真的嗎?」

  喬喬伸手摸摸他濕透的額發,把懷裡的毛巾拿出來,罩上去擦了擦他的腦袋,回答道:「真的。我有點想念你打壁球的樣子了,明天去好不好?」

  「好。」陸澤伸手握住喬喬,讓她借力站起來,「你更喜歡壁球嗎?」

  喬喬往臺階上站了一級,這樣就和陸澤差不多高了。喬喬笑著回答他:「因為你對著牆打時那種毫無顧忌的暴烈力量感很帥。」

  陸澤每次運動完之後總是心情更好一些,他摸摸喬喬的頭,輕輕回答道:「明天滿足你。」

  第二天陸澤果然滿足喬喬的要求履約了,他帶喬喬去了他曾經提過的那個改造過之後沒有玻璃後牆的獨立球場。喬喬就靠坐在門口那邊的地上,地上還墊著陸澤從車上拿下來的坐墊,背後靠著抱枕,因為這裡真的空空如也連個休息的坐凳都沒有。

  陸澤從前在這裡對著牆壁發洩時,常常都是非常壓抑痛苦的狀態,所以他對這裡的記憶其實都是那些失眠嚴重到無法睡著,需要劇烈運動的時候。

  這是第一次充滿了戀愛氣息的跑到這裡來打球,因為女朋友表示很帥很想看。

  「陸澤。」喬喬突然喊他,陸澤回頭,喬喬靠在牆壁坐在地上朝他伸手。

  「怎麼了?」陸澤走過去彎腰望著她。

  喬喬笑盈盈地沖他伸出手來,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揪住了他襯衣最下面那顆扣子,回答他:「讓你之前穿襯衣打球勾引我,我想做這件事很久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1:16

第45章 只管撩

  原本靠著抱枕坐在地上的喬喬站了起來,伸出的雙手仍舊拽住陸澤襯衣的最後一顆扣子,但是她卻歪著頭猶豫了一下。

  陸澤就那麼任由她拽著襯衣下擺,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他明亮動人的眼神裡還隱隱帶著點期待與笑意,低聲問喬喬:「你在猶豫什麼?」

  喬喬仰頭,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安靜的球場裡都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喬喬答話的時候還唇角帶笑眉眼彎彎的,「我在猶豫從下往上還是從上往下開始解扣子。」

  陸澤的右手還握著球拍,空著的左手伸出來輕輕拂了拂她耳邊落下的碎髮,嗓音低低沉沉的,「我不介意你一樣來一次。」

  聞言喬喬輕輕哼了一聲,她這聲輕哼裡帶著的微微鼻音落在耳邊,讓陸澤覺得心裡癢癢的。

  雖然是炎炎夏日,但是這個異常靜謐的獨立球場裡明明溫度適宜,通風良好。然而陸澤一球沒打,就已經開始感覺有點燥熱了,彷彿這空氣裡濕度太低而溫度太高。

  「這次先從上往下吧,反正以後還可以再嘗試別的。」笑盈盈的喬喬最終決定了,把雙手從最下面伸到了最上面。

  陸澤就看著她纖細白皙的手指靈巧地在解他的扣子,慢條斯理地從上到下一顆一顆來,從喉結到鎖骨,從胸肌到腹肌,時不時她溫熱的指尖有意無意地輕輕蹭到了他身上,一觸即離,然而那肌膚上的灼熱感覺就從接觸點開始肆虐蔓延。

  然而這個點火的傢伙只管解扣子,等到陸澤的襯衣徹底敞開,身前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遺,一飽眼福之後,她居然就鬆手了。

  陸澤彎腰貼近喬喬,剛剛喬喬解他扣子的時候,他空著的左手就一直貼在喬喬臉側,手指不停地捲繞著她耳邊垂下的幾縷碎髮。

  咣當一聲右手裡握著的球拍也落了地,陸澤伸出右手扣住喬喬的後腦就想吻過去,他不想打什麼球了。雖然這裡是球場,但是反正這裡沒有玻璃後牆,而且,沒人。並且,也一貫沒人會過來。

  喬喬看陸澤彎腰貼近她想要吻過來,俐落地伸手捂住了他的薄唇。她歡樂輕快地說道:「乖,就是幫你解個扣子,我已經解完了,你現在可以去樓上換運動衣打球了。」

  被喬喬捂住嘴的陸澤連說話的聲音都悶悶的,他低頭望著懷裡一臉壞笑的女朋友,眼中情緒翻湧,停頓片刻,他低低的輕歎從喬喬捂住他的指縫中傳出來:「真是太惡劣了。」

  只管撩不管滅的喬喬開心得彷彿頭上都長出了惡魔的角,眼底盛滿了笑意,顧盼流轉,熠熠生輝。她輕輕笑道:「哼,還記得海邊那天半夜我回去一開門,你就堵在客廳裡在我面前上演換衣秀嗎?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讓我隨便任性,現在後悔了吧~」

  自己親口主動要求釋放這小惡魔的陸澤無奈,他只覺得這小惡魔的明亮笑意動人心魄,都快灼傷了他的眼睛。陸澤暫時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張開薄唇吮了吮喬喬捂住他嘴的手心。

  喬喬頓時覺得手心裡濕潤溫熱起來,捂著他的力度都鬆開了一些。

  「不後悔。」陸澤在喬喬捂著他嘴唇的手心裡低聲回答,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手背上,開開合合的雙唇掃得她手心麻癢不說,他還伸出舌尖輕舔她的手心。

  喬喬被他舔的手一鬆,陸澤就輕輕拉開她的手試圖吻下去。喬喬低頭一躲,把落在地上的球拍拿起來塞進陸澤懷裡,催促道:「你答應我打球給我看的,快去打球!」

  陸澤接住球拍,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摟住她蹭蹭她的頭頂,他覺得這次一個人對著牆壁打球,雖然不是因為失眠發洩,但大概也是貨真價實的發洩……

  松開懷裡的喬喬,把球拍也暫時放在她手裡,陸澤扯住已經被她解開扣子的襯衣直接反手脫了下來。

  本來被喬喬叫住之前,他確實是打算拎著球衣球鞋去樓上換的。他曾經在這裡常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拿這裡當家,所以這個特意改造的球場比一般的壁球球場要大很多不說,左側的牆壁處還有一道門,拉開走上去,二樓就是他曾經常住的房間,基本上什麼生活設施都有,常用的生活用品也都放了一份。

  但是現在嘛,陸澤乾脆直接在喬喬面前換了裝備,還有球衣,一整套。

  反正只是外衣而已。

  喬喬臉紅著扭過頭去,又坐回了她的靠墊上。

  換好球衣球鞋和運動短褲的陸澤彎腰從靠牆坐著的喬喬懷裡拿球拍,輕輕抵著她的額頭問:「還滿意吧?」

  剛才還主動撩人的喬喬臉紅著沒回答,不確定他問的是什麼滿意。

  想了想,陸澤揪住球衣下擺又脫了下來放在喬喬身邊,看著喬喬疑問的眼神,他還是成功地趁喬喬微愣的時候在她唇上偷了個輕吻,回答道:「反正這裡沒別人。」

  沒穿上衣的陸澤拿起球拍轉身去發球線那邊,壁球出手開始打球。

  奔跑時腿部肌肉繃緊,擊球時微微側身由腰腹開始發力,直至肩背肌肉,最後反拉手臂擊球,爆發的力量感最後由手臂至手腕手指,傳遞到球拍上,猛烈地擊中球體,球體摩擦空氣飛速前進,重重地砸在牆壁上而後反彈回來,不斷重複,不同的只是變幻莫測的球路。

  劇烈運動之下陸澤很快開始出汗,滾滾的汗水沁出來,順著後頸與肩背處結實分明而又流暢的肌肉線條往下滑,在球場上方白亮的燈光折射下,閃耀的光澤快晃花了喬喬的眼睛,她不是第一次看陸澤打壁球,但這是第一次看他不穿上衣打壁球,咳。

  喬喬的眼神落在他結實的脊背中間微微凹進去的線條,和轉腰往前發力時的樣子,覺得這種淩厲兇猛暴烈的打球風格,實在是性感的要命。

  陸澤從前是習慣左右手各打一半的時間,然而今天各打了半個小時,他就收手了。喬喬看他轉身朝自己走回來,有些詫異地問道:「只打這麼一會兒嗎?」

  陸澤把球拍放在地上,彎腰過來貼近她,低聲說道:「我想留點體力。」他覺得打球的時候即使不回頭,都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並且覺得這目光灼人。

  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的喬喬本來是要遞水過去的,結果陸澤沒接水,直接左手從喬喬手臂下方穿過去一摟,右手從她大腿下一抱,直接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喬喬被陸澤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手裡握著的水瓶都落了地,骨碌骨碌地滾遠了。她趕緊伸手摟著陸澤試圖保持身體平衡,然後立刻感覺到了手下他滾燙繃緊的肩背肌肉和身上逼人的蒸騰熱氣。

  喬喬的背隔著陸澤的手臂抵在牆壁上,幾乎被他抱著成了平視的狀態,並且他的身體一用力貼近,她被抱起的雙腿就只好環在了他的身側,身體之間幾乎就沒了空隙。

  喬喬緊張害羞地試圖拍他,慌張地說道:「快放我下去,很重的。」結果陸澤趁她說話,輕輕含住她的下唇,撬開她微張的牙關,深深地吻了下去。他從喬喬手臂下方穿過去扶住她背部的手向上撫住她的後頸,微微向自己的方向施力,讓喬喬和他糾纏的唇舌更加密不可分了。

  陸澤輕輕鬆開喬喬時,她喘息的才更像那個剛劇烈運動完畢的人,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陸澤的肩膀,小聲說道:「快放我下來!」這姿勢實在是曖昧地讓她臉紅心跳。

  結果喬喬拍陸澤肩膀的手被他握住了,然後陸澤握著她的手貼到自己胸口,一路往下。

  喬喬咬了他肩膀一口,結果是自己牙疼,而且他身上明明大汗淋漓著呢!喬喬使勁抽回手開始掙扎,試圖要下去,臉紅地低聲喊道:「你身上全是汗!」

  陸澤鬆開手臂把她放在地上,但還是整個身體緊緊地貼著她,低頭吮上她的耳垂,含著她的耳垂說話時的聲音低沉又喑啞:「嗯,就一會兒,反正等會要上樓洗澡的。」

  背後抵著冰涼的牆壁,身前貼著滾燙結實的身體,喬喬把頭埋在陸澤的肩窩裡,手扶在他的腰側,輕輕遊移撫摸了一下肖想已久的人魚線和腹肌,結果立刻就感覺他從自己的耳垂肆虐到了脖頸處。

  用力掐一下陸澤的腰,喬喬埋著的腦袋發出悶悶的聲音,警告他:「夏天!不准留印子!」

  等到陸澤終於輕輕鬆開她的時候,喬喬低頭一看,臉紅地要命,小小聲抱怨道:「衣服全被你弄濕了!一會兒怎麼出去!」剛剛沒穿上衣的陸澤大汗淋漓的貼上來許久,現在她的白色T恤都沒法看了。

  陸澤低頭又啄了一下她的唇瓣,說道:「樓上有衣服換。」

  然而等喬喬第一次踏足陸澤位於壁球館的這個房間,拿到他所謂的衣服的時候,忿忿地揪了一下他,「這個我怎麼穿?」

  陸澤低聲淺笑,應道:「滿足你的襯衣控。」

  仍然臉色緋紅眼含波光的喬喬橫了他一眼,這是襯衣沒錯,可這是他的襯衣!

  「你先換了穿一會兒,這裡有洗衣機也有烘乾機,反正我還得洗澡換衣服,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你就能換回來了,然後再回家。」陸澤說道。

  然而等陸澤洗完澡出來,看著喬喬穿著他的白襯衣,不管怎麼拉肩膀處也是鬆鬆垮垮,衣擺直接垂到了大腿處,衣袖遮住了手指,黑色長髮散落在白色衣襟前的樣子,他忍不住又是直接攔腰一抱,把喬喬箍進懷裡放在他腿上坐著,然後貼著她耳側說道:「喬喬,我終於理解你說的襯衣控是什麼意思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1:28

第46章 撩至火起

  穿著寬大的男士白襯衣的喬喬被陸澤抱著,正面跨坐在他腿上然後被他的雙臂緊緊摟住腰。即使隔著一層衣服,喬喬都能感覺到從陸澤身上不停滲透過來的充滿熱度的蒸騰水汽。

  她伸手環住洗完澡依舊沒穿上衣的男朋友,順著他腰背結實緊致的肌肉線條一摸,手感良好,然而入手全是水,濕漉漉的。

  「你怎麼總不擦乾嘛。」喬喬拍拍他的背脊,「鬆開鬆開,快擦一下。」

  陸澤微微鬆開她,但令喬喬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對著自己甩了甩頭,墨黑的髮梢上掛著的水珠,飛濺出來落了她一臉。喬喬忿忿地用連手背都蓋住的襯衣袖子擦臉,嘀咕道:「你是剛洗完澡的狗狗嗎?幼稚!」

  被批評幼稚的陸澤眉梢眼角都掛著清淺的笑意,顯得很開心。他低頭握住喬喬被長長的袖子籠住的手,幫她把袖口往上一層一層卷起來,直至露出她纖細白皙的手腕,然後鬆開喬喬的左手又去卷她的右手袖子,輕聲回答她:「反正是夏天,怕什麼。」

  「那時候冬天也沒見你怕,每天誘惑的跑出來撩我。」喬喬反駁道,不過再想想,其實春節那陣子在海邊也算是暖冬啦。

  陸澤低頭淺笑,嗯了一聲,繼續替她卷袖子。他剛甩了那麼一下,髮梢倒是不往下滴水了,但是喬喬的目光忍不住注意到他臉側依然有水珠順著下頜的線條往下滴,脖頸因為抱著她的時候沒蹭到,所以也有水滴順著喉結往下淌,他半裸的身前倒是沒什麼水了,因為剛才緊摟的時候全蹭到自己的白襯衣上了。

  這麼一想,喬喬低頭,把視線收回來落在自己身前,她立刻臉紅了,猛地從陸澤手裡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探出身子把陸澤身側床上的薄被扯過來,遮住了自己的身前。

  剛剛她就覺得這個低頭替她卷袖子的傢伙專注的奇怪呢,此刻自己低頭一看,她身上的白襯衣被陸澤緊緊貼著一摟,結果他身上沒擦乾的水全蹭過來了,整個身前都濕成半透明的了,曲線畢露,比之前那件至少還有許多圖案擋著的白T恤更甚。

  陸澤薄唇微揚,眼底泛著淡淡的笑意,貼在喬喬耳邊用低沉性感的聲線誘惑她:「水而已,不用捂著,一會兒就乾了。」然後他的腰側就得到了喬喬用力的一掐。

  「那不然你看回來?」陸澤抵著喬喬的額頭問她。

  喬喬依舊害羞地抱著薄被擋著自己不肯撒手,但是卻用灼灼的目光在陸澤根本沒穿衣服的結實上身溜了一圈,從喉結掃到胸肌,從腹肌掃到人魚線。她輕哼一聲,雖不肯答話,卻用一寸一寸慢慢下移的目光把豆腐吃了回來。

  這微微帶著鼻音的輕哼和貼在身上灼人的視線,簡直讓陸澤血液躁動,他又和之前在樓下球場時一樣,右手環著她的背抱住,任由她把薄被夾在兩人中間,左手托著她的臀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把人抱了起來,往浴室那邊走。

  「你要幹嘛?」喬喬輕喊出來,她覺得這個姿勢實在太曖昧了,因為這麼被抱著坐在他手臂上,腿就只能環在他身側了。看到陸澤往浴室走,喬喬又掙扎著要下去。

  「喬喬,別動。」陸澤本來抱著她往浴室走,喬喬在他懷裡一掙扎,他趕緊停住了。陸澤收緊了托住她背部的手臂,貼著喬喬用耳語一般的聲音低啞地說道:「你別動,也別蹭。我不幹嘛,我就抱你過去拿個吹風機就回來。」

  喬喬摟著他的脖子不動了,她發現了,這樣的抱姿,如果還貼在他身上扭來扭去的掙扎,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你就不能自己去拿過來我給你吹嘛?」喬喬小聲說道,指尖戳戳他的肩膀。

  「不想鬆開你。」陸澤抱著她一邊走一邊回答,喬喬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灼熱,然而他抱著自己的樣子挺輕鬆的,不像是因為太沉,於是喬喬默默收回戳他的手指,決定收斂一下。

  拿了吹風陸澤本來抱著喬喬原路返回的,然而喬喬抗議,因為他們剛剛是直接坐在床邊的,順勢一倒簡直不要太方便……

  陸澤聽從意見,拐了個彎,抱著她坐在沙發上,把吹風機遞到喬喬手上。

  雖然吹頭髮的時候喬喬只是抬起右手幫他吹頭髮,左手還捂著身前的薄被不鬆手,但是陸澤也就只是乖乖地抱著她,不再撩撥她了。

  頭髮剛吹了一會兒,喬喬的手機就響了,她趕緊關掉吹風,扭身回頭想去茶几上拿手機,卻被陸澤收緊手臂抱住了。

  「別鬧別鬧,這是工作電話,老闆打來的肯定有急事。」喬喬試圖掰開他環住自己腰的手,去夠手機。

  陸澤不說話,他當然知道這是工作電話,因為喬喬給李晉州的來電還是特殊鈴聲。他知道這是為了工作,也知道這是因為對方是頂頭上司,但還是想想就令人不爽。

  手機就在背後的茶几上,雖然陸澤不樂意鬆手,但是喬喬扭著身子伸手去夠,還是拿到手了,趕緊接起來,應道:「喂,頭兒。怎麼了?」

  「嗯。有些資料和你確認一下,方便嗎?」李晉州略微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

  「方便,你說。」喬喬坐在陸澤懷裡開始和李晉州一一確認一些資料,記不確切的,就告訴他去哪張表裡看。

  說工作的時候陸澤也沒搗亂,就只是環著喬喬。然而工作說完了,那邊李晉州語氣也輕鬆起來,開始和喬喬寒暄病情:「怎麼樣?胃還疼不疼?」

  「好多了,醫生說一共打七天點滴應該就可以了,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頭兒工作忙得過來嗎?需不需要我提前銷假?」喬喬真心誠意地問道,她覺得別人替她收拾爛攤子,心裡過意不去。

  此話一出陸澤收緊了環著她的手臂,難得空閒幾天談戀愛,她還要主動提出提前銷假。

  「沒事,你休息。我找了個人來臨時幫忙,等你回來了再面試給你招個副手。」李晉州在那邊笑著問道:「你現在在家嗎?我等會要出去辦事,正好路過你家,倒是可以上去探個病。」

  「沒事沒事。頭兒你不用過來探病的,我也不在家,我在醫院呢。」喬喬隨口胡鄒搪塞起來倒是面不改色,她覺得大概是老闆給病人打電話問工作的事情,所以與心不安客套一下罷了。

  結果李晉州又問她哪家醫院,順路過去也不麻煩。喬喬只好又說自己點滴馬上就掛完了,等會兒要去梁薇家。

  不過喬喬也有點奇怪,剛剛李晉州問的工作上的事情都是些小事,不過問了四五分鐘而已,但是探病的寒暄倒是聊了上十分鐘,看來李晉州說讓她休息,是真心話,他好像也沒有那麼忙的樣子。

  喬喬光是花式拒絕對方過來探病就用了好幾個理由,好不容易終於掛了電話。陸澤立刻接過她掛掉的手機,遠遠地扔到了沙發另一邊去。

  喬喬輕輕拍了他一下,「又吃醋,工作的事情而已。」

  「嗯,吃醋了。快補償我一下。」陸澤貼著喬喬的額頭低聲說道。剛剛喬喬坐在他懷裡寒暄並且推拒對方來探病的通話時間可比談工作的通話時間長多了,他不信李晉州真的是有什麼工作上的急事非要找喬喬不可。

  「那你想要什麼補償?」喬喬歪著腦袋問陸澤,打算滿足一下他。不過她也以為陸澤只是想索個吻什麼的,因為陸澤總是喜歡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要求她主動親一個。

  陸澤沒有直接回答喬喬的問題,只是問她:「你說夏天了,不准在脖子上留印子對吧?」

  喬喬本來點點頭,想想又補充道:「嘴唇也不可以!還要見人呢!」自從被陸澤吻腫過一次,她就很警惕了。

  陸澤答應她:「好。」然後他輕笑著補充道:「喬喬,我現在發現了,我可能也是個襯衣控。」

  這話說得讓喬喬一愣,就看陸澤伸手替自己整理了一下襯衣的領口。

  但他不是整理的更妥貼了,因為這衣服穿在喬喬身上顯得實在太大,本來就鬆鬆垮垮的,怎麼整理也不會更貼身合適的。

  陸澤只是伸手又挑開了一顆扣子,把喬喬本就寬大的襯衣領口儘量往一側傾斜扯開,露出了她光潔細滑的右肩與精緻性感的鎖骨,然後低頭吻了下去。

  溫熱的薄唇在鎖骨上輕輕遊移,陸澤仍有些濕漉漉的短髮蹭在喬喬的脖頸處,淡淡的麻癢感惹得她不停地想往後躲。陸澤原本環住喬喬背部的手向上游走,溫柔地扣住了她的後頸往自己的方向微壓,舌尖從她淺淺的骨窩處滑過,直至圓潤的肩頭,輕舔細吻深吮。

  等他終於抬頭時,喬喬的鼻尖都沁出了微微的汗珠,她臉色緋紅地捂住了印跡滿滿的右肩,心想反正別人看不到。

  喬喬低頭試圖伸手拉起右側襯衣的領口,想把剛才被挑開的那顆扣子重新扣上,然而陸澤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喬喬抬頭,覺得他注視自己的炙熱眼神裡彷彿星海翻湧。

  望著喬喬烏黑的眼眸霧氣迷離,長睫微顫的樣子,陸澤傾身過去溫柔地輕輕地吻了吻她的眼睛,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把剛才替她卷上去的襯衣袖子又放了下來。

  喬喬有點茫然地看著他這個動作,不明白他剛剛自己幫忙卷上去,現在又放下來意圖為何,然後就發現陸澤把她左右手的襯衣袖子都放下來之後,將兩隻長長的能夠蓋住她手背還超出一截的袖子放在一起繫了起來,然後抬起她的手圈在了他的腦後。

  「喂……」喬喬剛一張嘴說話,就被陸澤含住雙唇,以吻封緘。她的手還圈在陸澤的脖子上,袖口被繫住了連鬆手都鬆不了。

  陸澤騰出了平時箍緊她的雙手,從她背後寬大空蕩的襯衣下擺處撫摸了上去,輕輕摩挲她的腰側,盈盈一握,柔軟細膩,但也微微沁出了汗。陸澤騰出一隻手來,終於把隔在兩人中間的那床擋住喬喬身前風光的薄被抽了出去。

  炎炎夏日,本就肌膚相貼,難怪喬喬渾身熱得冒汗,嗯,他也渾身熱得冒汗。

  由腰側轉而貼著喬喬後背的手沿著她的尾椎一路向上,解開阻礙的扣子,輕輕推了上去。陸澤終於鬆開了喬喬的唇,低頭,隔著她身前仍舊濕到半透明的白襯衣就吻了下去。

  即使隔著一層衣服,喬喬也感覺到了陸澤貼在自己身前的雙唇的溫度。她身體微微弓起,摟住陸澤後頸的雙手收緊,耳語一般輕聲低喊他的名字:「陸澤……」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1:42

第47章 他的承諾

  陸澤一直都很喜歡貼在喬喬耳邊低聲重複喊她的名字,喬喬喬喬。這明明是她的大名,可是陸澤低語重複時,尾音輕聲上揚,喊起來就彷彿是親密的昵稱。

  這是陸澤第一次聽到喬喬在輕聲重複地喊他的名字,陸澤陸澤。她喊他名字的時候,低似耳語,語氣輕柔,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含著不安。

  陸澤停下了隔著她身前半濕襯衣肆虐的吮吻,停頓半晌,平復自己沉重灼熱的呼吸,然後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神一瞬不眨地凝視著喬喬,喉結微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最終卻沒有說話。

  他從喬喬背後寬大空蕩的襯衣下擺中將手撤了出來,伸手輕輕將她散落身前的黑色長髮撥到腦後,從她後腦順著柔順的頭髮向下輕輕撫摸,似在安撫。

  然後他貼近喬喬的額頭吻下去,溫暖的薄唇一一描繪過她的前額,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側臉,她的下巴,最後停留在她唇上,沒有深吻,只是貼著她的唇瓣輕輕摩挲。

  雙手仍然圈在陸澤後頸環繞的喬喬就著兩人唇瓣相貼的姿勢,軟軟地輕聲開口低語:「陸澤,把我袖子解開好不好?」

  她張嘴說話時開開合合,兩人的唇瓣便不停地輕輕擦過,帶著溫溫的麻癢感,陸澤也開口低聲回答她:「不好。」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把她一直掛在身上,隨身攜帶。

  聽到陸澤拒絕,喬喬輕輕地拿腦門兒磕了一下他的額頭。

  難得看到喬喬輕咬下唇有些羞惱嬌嗔的樣子,陸澤覺得自己又開始血液躁動了,原本順著長髮撫摸安慰的手又開始向別處遊移。

  然而手機又響了,還不是被他遠遠甩去沙發另一側的喬喬的手機,是他自己的手機。陸澤非常不想理會,然而不按掉的話,一直響的鈴聲會破壞氣氛。並且這也是特殊的來電鈴聲。

  喬喬埋在陸澤的脖頸裡微笑,用被系住的袖子籠住的雙手勒了他一下,輕快地說道:「你外婆給你打電話了,快接。還有,快把我袖子解開。」

  「不解。」陸澤現在覺得白襯衣穿在喬喬身上真是百般性感,從領口到袖口,從衣襟到下擺,連每一顆紐扣都愛不釋手,不願意鬆開她。

  他直接托著喬喬掛在身上,起身去拿了手機,再重新坐回沙發上接電話。

  喬喬生病的事情他們並沒有和老人家們說,但是喬喬之前給外公外婆打電話時有提到過,下週五她會請假,陸澤會陪她回去A市,他們會待到周日再走。

  此刻趙奶奶打電話來,是和陸澤商量把雙方一起正式吃個飯的事情安排在週六行不行,以及雖然大家都認識,但是還是讓他去喬喬外公外婆家裡正式地拜訪一下云云。

  聽到週六吃飯行不行,陸澤低頭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懷裡的喬喬,兩個人貼得這麼近,其實電話裡的問題她也聽得到。

  喬喬想了想,用嘴型無聲地回答道:「周日中午。」

  再想想陸澤不肯給她把繫住的襯衣袖子解開,喬喬決定趁著他和趙奶奶打電話無暇分心的時候,報復一下這個惡趣味的傢伙。

  反正自己的雙手還環在他腦後,喬喬趁他在打電話,欺身上去,環著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耳廓,一路細細啃咬至耳垂,重重地咬了他一口,在他耳垂上留下了一個齒印,然後滿意地看到陸澤握著手機的右手都不穩了。

  再順著他的耳垂側臉下巴一路吻下去,正好陸澤在說話,喬喬壞心眼兒地含住了他因說話而上下滾動的喉結,先是重重地吮吻了一下,然後輕咬了一口。

  陸澤說話的聲音立時都沙啞起來,打斷了趙奶奶的各種注意事項和叮囑他到時候不要話太少了,記得帶些什麼禮物登門的叮囑,三言兩語說到自己現在還有急事,晚上有空再回電話,然後掛掉了電話。

  看手機掛掉了,喬喬本來想出聲,繼續催陸澤給她把繫住的襯衣袖子解開,然而陸澤的深吻瞬間落了下來,封住了喬喬想出口的話,摟住她的手臂再微一使力,陸澤便壓著她倒在了沙發上。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親密地糾纏半晌,不管是灼熱的呼吸還是肆虐的動作,都開始有些意亂情迷,到了瀕臨擦槍走火的邊緣。

  但是陸澤感覺到喬喬又開始緊張了,他身下貼著的她的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慄。他發現如果讓她主動來撩撥他的時候,她確實是輕鬆自在,然而真的到了衣衫半褪肌膚相貼的時候,她還是緊張不安。

  壓在喬喬身上的陸澤,埋在她頸間深呼吸了一會,試圖克制一下自己。停頓了許久,陸澤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雙手穿過喬喬腋下,重新又把她抱了起來。

  陸澤抱著她重新坐回沙發裡,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替她把領口半開的襯衣扣子又扣上了,再把襯衣下擺拉下來放好,然後替她把淩亂的長髮順著撥到腦後。

  喬喬的雙手一直都還圈在他腦後,此刻她還在不停地喘息,臉色緋紅身體微顫,有點害羞到不想抬頭四目相對。可是她就算不抬頭,也能感覺到陸澤沉重的呼吸,身體的變化,和他艱難的克制。

  喬喬把頭埋在陸澤的肩窩裡,感覺到身下胸膛不停起伏的陸澤一直在深呼吸,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後頸處,她輕輕地問陸澤:「你是不是很難受?」

  陸澤環著她,輕輕安撫她的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低聲回問了她,「你是不是很緊張?」

  聞言趴在他肩頭的喬喬輕輕嗯了一聲,又怕陸澤誤會,想了想小小聲解釋道:「我不是不喜歡,我就是……我也不知道,對不起。」

  「喬喬,你說對不起幹什麼,不用對不起。」陸澤摸摸她的頭,然後輕輕扣著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臉從肩窩裡扒出來,抵著額頭四目相對地和她承諾道:「你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你隨時喊停都可以,哪怕是最後一步都可以,不管你是害怕,還是緊張,還是沒準備好,還是單純不樂意。」

  喬喬抵著陸澤的額頭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垂下的眼眸長睫微顫。因為這個承諾真的比他說他愛她讓她更感動,尤其她知道自己身下抵著的身體仍舊激動,但是他主動停了下來。

  陸澤把喬喬圈在自己腦後的雙手拉回身前,溫柔地把繫在一起的襯衣袖子又解開了,再替她把袖子一層一層卷上去直至露出手腕,然後輕輕了握住了她的左手,白皙的手背上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和五天以來打點滴留下的針孔印跡。

  「是我對不起,你是個病人,下午還要去打點滴。」陸澤握著她的左手,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輕吻摩挲,抱歉地問她:「胃還疼不疼?」

  被解放了雙手的喬喬自己伸出空著的右手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肩頭搖了搖頭。

  陸澤放開了她的左手,隔著衣服把自己仍然因為情動而滾燙出汗的手掌蓋在了她的胃部上方溫暖她。

  其實喬喬還有最後兩天點滴,她確實胃還有一點點淡淡的難受,只不過幾乎不影響什麼,完全是可以忍耐或者忽略的程度了,不管是昨天出來看他踢足球還是今天出來陪他打壁球。何況之前撩撥的時候也不覺得胃疼,所以喬喬也不想讓陸澤覺得內疚,只是搖頭。

  但是此刻陸澤帶著滿滿熱度的手掌覆蓋在她的小腹上,溫柔的摩挲撫摸,確實會舒服很多。

  「那你呢?」喬喬此刻就坐在陸澤身上,當然知道他還在忍著。

  陸澤也覺得依然軟香溫玉在懷,是消退不了的。他把喬喬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自己起身,想了想回身彎腰,低頭輕輕吻了下她水光濛濛的眼睛,低聲道:「喬喬,告訴你一個秘密。」

  自從陸澤說希望喬喬能敞開心扉之後,喬喬總是悄悄地說,陸澤,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這次輪到陸澤這麼說了。

  喬喬仰頭望著他,陸澤抵著她的額頭,坦白道:「今天真的是個意外,我本來真的只是想帶你來打球的,我什麼安全措施都沒有。」

  親了一下喬喬聞言緋紅的臉頰,陸澤補充道:「有安全措施你也可以喊停。真的,我答應你的。」

  陸澤又去沖了個澡,然後把喬喬烘乾的衣服拿出來給她,讓她也去洗澡換回自己的衣服。

  重新牽著已經換回合身衣服的女朋友,陸澤看了看時間,這一番折騰,已經來不及按照預訂的計畫回她家煮飯了。下午還要陪她去醫院掛點滴。

  他問喬喬:「就在這裡簡單煮點青菜白粥吃行不行?」

  喬喬點頭,問他:「你這裡連米和菜都有嗎?」

  「嗯。你上班的時候,我每天都會在這裡待一陣子,打兩三個小時的球。除了中午去你公司陪你吃飯的那幾天,有時候午飯晚飯就順便在這裡吃了。從前失眠嚴重的時候,我就在樓下打球,打到走不動了直接就躺在球場地板上睡了。」

  喬喬從背後圈著陸澤的腰,陪他在廚房裡煮粥,心疼地問他:「不會感冒嗎?渾身濕透的躺在地上睡?」

  陸澤回頭,微微前傾彎腰,望著她說:「那時候是常常感冒發燒,補償我一下?」

  喬喬前傾過去吻了他一下,問道:「那你現在失眠還嚴重嗎?我記得你在海邊的時候,還隨身帶著安眠藥呢。」

  已經直起身來的陸澤低頭淺笑地望著她,眉眼溫柔,目光動人,他重複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喬喬。」

  「嗯?」喬喬仰頭,望著他。

  陸澤和她說:「你就是我的安眠藥。」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1:55

第48章 只戀愛不結婚

  聽到陸澤甜蜜的情話,喬喬笑得眉眼彎彎的勾住他的脖子,主動踮腳給了他一個吻,然後不放過他的繼續問道:「那現在失眠還嚴重嗎?」

  她覺得情話才不能當真呢。

  陸澤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意有所指地應道:「如果安眠藥可以不要到了晚上就把我一個人趕回家的話。」

  他的安眠藥喬喬輕哼一聲,「你現在不是每晚都睡在我家嘛。」

  「這麼一想,都不知道應不應該希望你病好了,病好了是不是該趕我出門了?」陸澤彎腰蹭蹭她的額頭。

  「我沒有趕你,你自己說的。」喬喬又有點心虛內疚了,但是她發現了,陸澤這個傢伙就是這樣的,明明是他自己主動說只在她生病的時候住進來的,現在又裝可憐地說她病好了就趕他走。這一路退退進進,以退為進的,戀愛進程已經比喬喬想得要飛快好多了。

  「那住到你病假結束為止,行不行?」陸澤也沒有想要一步跨到同居,但是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喬喬的點滴就打完了不用再去醫院了,可她的病假卻有半個月。

  「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你就不膩嗎?人家都說要保持新鮮感和距離感!」喬喬哼道,看吧看吧,先跨一大步,趁自己拒絕了,又縮成一小步,讓人拒絕起來都不好意思了。

  「不膩,哪有二十四小時?晚上我都老老實實睡在次臥的。」陸澤抵著她額頭補充道,「而且你銷假之後不是還要繼續忙上班?你又不願意換份清閒的工作,到時候還不是一天只分兩個小時給我。」

  工作的事情喬喬不願意讓步,討價還價之後她小聲嘀咕道:「好吧好吧,住到病假結束為止。」

  陸澤心滿意足地親一下她的額頭。

  這話題轉換的飛快,明明是喬喬問陸澤有沒有還在失眠,可是轉眼間又成了答應他一直在自己家裡住到病假結束。喬喬不是沒注意到話題變了,可她伸手摸摸陸澤的側臉,也沒有再追問陸澤是不是還在繼續失眠,失眠嚴不嚴重的問題了。她想陸澤這樣顧左右而言他,肯定還是在失眠,可是這種重大事故後的心理創傷,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其實也不會好,因為人都已經不在了,無可挽回了。可是也不可能忘掉,頂多只是封存在心裡。

  喬喬想,也許是談戀愛讓他有了新的生活目標,能夠轉移注意力,所以就會格外的想黏在一起?

  等陸澤做好了午飯,喬喬發誓,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黏糊的一餐飯了。

  興許是因為剛剛才衣衫半褪瀕臨擦槍走火的邊緣,兩人的親密指數有所上升,或者說是大大的上升了,陸澤直接在餐桌前把喬喬側抱在腿上吃飯。喬喬伸手去拿他手裡的勺子,陸澤不給,直接自己含了一口白粥,吻了過來。

  一勺白粥接一勺青菜,吻一次兩人各分一半,如此的膩歪,喬喬忍不住和陸澤提起往事,「你還記得那時候薇薇和西班牙小男友常常嘴對嘴餵菜就吻上去嗎?做個飯每隔十分鐘還出來親一親嗎?那時候我還覺得不忍直視呢……」

  陸澤面不改色地又餵了她一口青菜,回答她:「這裡又沒有別人,而且他們戀愛第二天就這樣了,我追了很久了。」

  喬喬聽了他的話嗆了一下,陸澤撫了撫她的背,問她怎麼了?

  「薇薇當年一見鍾情過一個小師弟,在一起之後,每天我們在食堂裡吃飯時,他們都這麼餵飯秀恩愛,秀到我不想和她一起吃飯了她還抓著我,然後她就是這麼和我說的,她說你看見的還是有人在我們比較收斂的樣子呢……」喬喬想起了當年的食堂秀恩愛狂魔薇薇。

  喬喬晃了晃腿,想了想,問陸澤:「明天我們去我的大學逛逛啊?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陸澤點頭答應她,其實他對喬喬的大學四年生活也許比她自己都還記憶猶新。因為大學的時候相比喬喬後來繁忙的工作時要空閒許多,那時候的喬喬遇到好玩的事情,想吐槽的事情,值得紀念的事情都要去寫一寫,有時候一天都不止一篇日誌,只不過她自己不會沒事做跑去回顧自己許多年前寫的東西。

  但陸澤覺得,喬喬自己主動提出來帶他去看她的大學,主動和他說她的大學時代,終歸是不一樣的。她還問他能不能陪同她母親的忌日,還約了從A市回來之後正好病也好了,去見梁薇和一些好朋友聚餐,還要正式介紹給外公外婆,這麼一想,這次生病至少還是值得的。

  第二天喬喬打完最後一天點滴,徹底告別了醫院,開心的牽著陸澤去逛她的大學。相比陸澤寡淡到只有體育活動的九年學生時代,喬喬雖然只有四年,卻是豐富很多了。

  學校的行政樓前有一條寬闊的林蔭大道,喬喬指著旗杆下的那片區域和陸澤說:「當年我和薇薇是在校學生會認識的,後來我們負責了兩年迎新活動,那個酒窩虎牙學弟就是薇薇迎新遇到的。」

  陸澤點點頭,心想你還遠遠看見了一個把白襯衣穿得很帥的學長是吧?萬一以後有什麼類似校慶一類的活動,他說什麼也要陪喬喬一起來。

  他們走過喬喬曾經上課的教學樓,參加過的許多社團,去秀恩愛聖地食堂轉了轉,沒有了學生證只能在大廳看了看喬喬渡過許多自習歲月的圖書館,最後去了喬喬曾經的宿舍樓下。

  喬喬仰頭數窗戶,告訴陸澤從五樓的右側數到第九扇窗戶,就是她住過四年的地方。

  喬喬抬手輕輕遮了一下夏日的陽光,仰頭的時候太刺眼,可是她還是很懷念,歡快地給陸澤回憶:「我們這棟宿舍樓正好面對操場,趴在窗戶上就能看到,到了有球賽的日子就好熱鬧。那時候每天到了十一點熄燈以前,樓下好多親親抱抱在一起不撒手的情侶,我還有幾次去一樓的宿舍接應舍友,因為她們過了門禁才翻窗戶進來……」

  「喬喬。」陸澤突然打斷了她,喊她的名字。

  「嗯?」喬喬側頭看著陸澤。

  「你們宿舍樓下是不是也常有人表白?」陸澤問她。

  「是啊,女生宿舍樓下不是都很多嗎?」喬喬點點頭。

  「那你呢?」陸澤問道,不過其實他知道有,因為喬喬寫過一篇日誌,大二的時候她被人在樓下點蠟燭告白過一次,但她不欣喜反倒很糾結,因為明明她在社團裡已經明裡暗裡拒絕過了,可是對方還是跑來樓下點蠟燭,弄得她在眾人的起哄裡很為難很尷尬,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最後下去拒絕了對方的花,讓對方很沒面子不說,還被人說太殘忍。

  「有過一次,但是我又沒答應過,這你也吃醋啊?」喬喬笑著答道。

  「現在暑假,這裡沒什麼人。」陸澤說道。

  「你想幹嘛?」喬喬猜到陸澤這麼說是要幹嘛了,但是在這個充滿青春回憶的地方她也沒躲,仰頭說話的笑容裡灑落著夏日燦爛的陽光。

  「我喜歡你。」陸澤伸手握著喬喬的肩膀低頭吻了她一下,說道:「以後只用記得我在宿舍樓下對你表白過就行了。」

  喬喬笑起來,戳了一下陸澤,「幼稚。」

  陸澤遺憾,面不改色地問喬喬:「正常不是應該換回來一句我也喜歡你嗎?」為了防止喬喬害羞不願意回話,他使用的還是我喜歡你而不是我愛你。

  喬喬不接話,只是笑得眉眼彎彎的,主動去握他的手,「時間差不多啦,我們回家吧。」

  這個回家是回喬喬家,到了週四,他們還要回A市的家,因為週五是喬喬母親的忌日。喬喬當時回答說能不能把正式吃飯安排在周日,就是因為她知道到時候自己心情可能會不太好,會比較低落,所以需要一點時間恢復一下。

  陸澤陪她回去的時候看她不想說話的樣子,也就一路安靜的陪著她,只是把她送到了樓下,並沒有上去。因為他要是上去了,勢必還要面對一番來自喬喬親屬的各種寒暄與問題,可是喬喬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想應付這些的樣子。

  「我明天早上來接你。」陸澤在樓下和她告別,喬喬安靜地點點頭。

  喬喬上樓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媽打招呼,如同平常一樣的吃飯,只是氣氛比較安靜,也沒有人特地的提到這個話題。

  吃完飯喬喬一個人回樓上,坐在床上翻相冊,當年她把家裡的相冊全拆了,只帶走了她和媽媽的合影或者獨照,三人合影的過去全部留在了以前的家裡。

  到了晚上快九點,外婆突然上來了,喬喬看著外婆問道:「怎麼了?」

  「趙奶奶打電話來道歉。」外婆坐在床邊滿臉心疼地摸喬喬的頭。

  「啊?」喬喬一頭霧水,「道歉什麼?」

  「她說陸澤不肯結婚,耽誤了你。」外婆真的是心疼這個外孫女,自從她媽媽走了,一直都是一個人,蹉跎到現在,都快28周歲了,好不容易談個戀愛,還是自己撮合的,結果對方不願意結婚。陸澤也就比喬喬大不到一歲,他倒是拖得起,可是喬喬拖不起啊。萬一以後哪天要是分手了,三十好幾還怎麼嫁?

  喬喬扶額,她估計陸澤回家肯定被逼婚了,他大概都攬到自己身上了。可是在趙奶奶眼裡,陸澤要是和喬喬只戀愛不結婚,大概就是耍流氓不負責,所以打電話給老同學道歉吧……

  「外婆,沒有的,不是他,他說結婚和孩子隨便我。是我提出來的,我不想結婚不想要孩子。」喬喬把陸澤背走的鍋拿回來了,她當時被逼婚的時候沒有妥協過,現在也不需要別人替她背鍋。

  「為什麼?」外婆問喬喬,「陸澤對你不好嗎?你不喜歡他?」

  喬喬把相冊合上,把身邊的抱枕撈過來抱著,「他對我很好啊,特別好。我也很喜歡他。」

  「那你們年紀也差不多了,正好結婚不好嗎?這個月你就28了,婚禮現在準備起來也至少得半年呢,結了婚過個半年要寶寶,還能趕在三十歲之前生出來。」外婆本來和趙奶奶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周日吃飯就是想商量結婚的細節的,這樣安排,正好讓他們趕上了人生該有的進程。

  「不不不。」喬喬攬住外婆,「我和陸澤很好,現在真的很好,但是我和他在一起很好就行了啊,不用非得結婚生孩子啊。」

  「喬喬,你們現在很好,他也願意,就趕快結婚啊。」外婆摸摸她的頭,「陸澤他條件好,男人又不怕拖,他還不到二十九,趕緊定下來才是真的。」

  「外婆~」喬喬抱著她搖晃,「你應該改變一下觀點了,結婚就定下來了嗎?結婚還不是可以離婚。定下來有什麼用,要跑總是要跑的。」

  外婆沉默半晌,摸摸喬喬的臉頰,「喬喬,你是不是因為你媽媽的事情,對婚姻沒有信心。可是你看看我和你外公,看看你舅舅舅媽,看看趙爺爺趙奶奶,一輩子在一起不是也挺好的嗎?」

  喬喬伸手摩挲了一下已經被她合上的媽媽的相冊,回道:「一半一半吧。可是我真的不覺得結婚有什麼重要的,我和陸澤談戀愛不是為了結婚的。現在有份高薪的工作,有自己的車子房子,有喜歡的男朋友,有你們,我覺得生活狀態挺好的。」

  「那你就不想早點生孩子嗎?再談幾年戀愛,等你真的想結婚生孩子的時候,你就高齡產婦了,多危險啊。」

  喬喬微微一樂,她就知道,外婆從來沒把她說的話當真,重複道:「不不不,我不想結婚,一大根本原因就在於我不想要孩子。外婆,你知道什麼叫做止損嗎?就是當虧損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及時抽身,把損失控制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愛情和婚姻哪天壞掉了,大不了我止損出局,重頭再來。可孩子不是,這簡直是必須持有終身,出現任何事情都不得割肉止損的資產。懷不懷得上,懷孕順利嗎,分娩順利嗎,身體健康嗎,心理健康嗎,學習好嗎,性格好嗎,從孕期操心到嬰幼兒期操心到青春期操心到成年以後,還要操心第三代,不不不,我堅決不要孩子。」

  「喬喬,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陸澤他才不到二十九歲,他現在答應你,到了他三四十的時候他想要孩子了,你怎麼辦?」外婆憂心忡忡。

  喬喬拿起剛剛外婆帶上來的洗好的蘋果,哢嚓咬了一口,回道:「那我就放開他,繼續上我的班,賺我的錢,過我的日子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2:09

第49章 彼此的呼吸

  其實陸澤和喬喬都是很堅持的人,從前被嘮叨逼婚許多年,即使年歲漸長,即使來自社會和家人的壓力山大,但你自苦口婆心,我自巋然不動,一直以來也沒有動搖過,所以最終外婆還是被喬喬勸下樓去了。

  把外婆送下去再返回來,喬喬給陸澤打了個電話。兩個人在電話裡膩了一會兒,想了想喬喬還是和陸澤提到:「你還是和你外婆說清楚嘛,不用替我背鍋的。就說是我不願意結婚,不要說是你。男方說這種話顯得很不負責任似的,何況本來就是我不想結婚。」

  聽到喬喬這麼說,電話那頭的陸澤頓了一頓,輕輕喊她的名字:「喬喬。」

  「嗯?」喬喬應道。

  陸澤沒有急著接話,喬喬也沒有催他。她其實明明是個不喜歡冷場的人,遇到這種通話裡沉默的場景,她往往就要找個話題接下去。

  可是此刻她聽到手機裡陸澤淡淡的呼吸聲,喬喬用下巴蹭蹭抱在懷裡的枕頭,覺得這種安靜好像也不尷尬不難受,覺得挺安心的,就這麼握著手機靜靜地聽到他的呼吸也很好。

  「喬喬。」陸澤又低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聽到喬喬依然輕輕嗯了一聲回答他,他接著說下去:「我不是替你背鍋。我之前不止沒有想過要孩子,我不止沒有想過要結婚,我甚至覺得人活著沒什麼意思,不管是努力賺錢拼事業,還是娶妻生子養育下一代,最後也不過一抔黃土。」

  喬喬看著臥室窗外的城市夜景,靜靜地聽陸澤說話。她想起在墓園裡看到雨裡獨坐很久的陸澤時,曾經隱隱摸到過他特別消極的一面。但是陸澤當時一句話不說,既沒有提到他的過去,也沒有說過他的心情,就只是沉默地一直抱著她,於是喬喬也就從來都沒有問過。

  就像陸澤其實也從來沒有說過他為什麼總是日日夜夜地失眠,一切都是喬喬自己根據聽到趙奶奶說的往事腦補的。

  喬喬其實一直都覺得相對自己而言,陸澤對待生活要消極許多,空蕩蕩的家裡,空蕩蕩的手機,空蕩蕩的電腦,沒有歌曲沒有電影沒有遊戲,他根本沒什麼娛樂,完成學業是因為父親的願望,九年的學生時代寡淡無奇,熟識的同學更像是運動的夥伴而不是朋友,趙爺爺趙奶奶嘮叨他也就是聽著,衣食無憂也不用上班,似乎也沒什麼其他的愛好,除了天天在球場裡揮灑汗水。

  但是喬喬覺得扒傷口並不是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除非陸澤自己主動想說,那她就安靜地聽他說。

  可後來談戀愛的時候,每天不是忙忙碌碌的上班工作,就是甜甜膩膩的情侶日常,也不會特地想要去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陸澤低低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所以我是真的不在乎結婚生子這些東西,我也不在乎別人覺得不結婚是不是不負責,不在乎老了怎麼辦,不在乎沒有孩子以後公司給誰房子給誰遺產給誰,人都死了,管死後怎麼樣?這些事情,你不用覺得我讓步所以有壓力,你不想要我們就不要,反正我也從來沒有想要過。」

  「陸澤。」喬喬輕輕地喊他。

  陸澤應了一聲,問喬喬怎麼了,然後聽到了一句他未曾想過會聽到的話。

  喬喬和他說:「我想見你。」

  陸澤是個行動派,他頓了三秒,告訴喬喬:「別掛電話,十五分鐘之內。」

  喬喬握著手機微微地笑:「那我去樓下等你,開車慢點,開車的時候不要打電話。」

  「我開車很小心的,開車的時候也不打電話,我只是不想掛掉。」陸澤回道,他離喬喬家的車程確實不到十五分鐘。

  喬喬嗯了一聲,跳下床,拿起鑰匙,輕手輕腳地下樓去了。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幹過這麼傻兮兮的事情,明明自己從前還對陸澤說過不講話還打電話是浪費電話費,可是剛剛如果不是考慮到陸澤要開車,她也不想掛電話,也不是要和陸澤說什麼,她就只是不想掛電話。

  明明下午陸澤送她到樓下時兩人才分開,而且明天一大早他就要來接自己,結果自己晚上就打電話說想見他,然後他提出立刻開車過來她也沒有理智地推拒說不用了。

  因為她現在就是很想見他,還好他家離得並不太遠。

  喬喬握著手機站在樓下等陸澤,陸澤在開車,所以誰也沒有說話,沒掛斷的電話裡只能聽到彼此淡淡的呼吸聲。

  夏日夜裡的暖風緩緩地吹來,喬喬仰頭,望著茂密的深綠色的心形梧桐葉,以及穿過樹葉間隙灑落下來的暖黃色月光和燈光,突然輕輕地笑出聲來。

  正在開車的陸澤聽到她的笑聲,輕聲問她:「喬喬,怎麼了?」

  喬喬樂:「我得再上去一趟噴花露水,我透過路燈看到蚊子了,我不要被咬。」

  握著手機聽到陸澤淡淡的笑聲,喬喬又悄悄跑上去,噴了一身花露水又跑了下來等他。

  等陸澤的車停在喬喬面前時,他還塞著開車時戴著的藍牙耳機,推門下來,於是還握著手機的喬喬立刻就迎面被悶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炎炎夏日貼著抱在一起很熱,可是喬喬環著他的腰並不想鬆手。

  陸澤抱著一隻周身縈繞著花露水味道的女朋友,輕輕撫摸她腦後的長髮,問她:「你很難過嗎?」

  他以為喬喬突然想見他,是因為明天,所以今天晚上會難過,會不想一個人。

  喬喬想,陸澤除了和自己提過他失眠,除了問自己能不能去墓園陪他,其實也基本沒有跟自己說過別的他難過的事或者不好的心情,也沒有向她傾瀉過負面的情緒。

  但是喬喬剛剛聽到他的話,明明知道他是在寬慰自己不要在意逼婚,也不要在意他是不是為了她在讓步結婚生子的事情,因為其實他自己也不在意這些事。

  可是喬喬就是覺得再次摸到了陸澤對人生非常消極的一面,他總是覺得人生活著其實沒什麼意義,終不過一死而已。

  喬喬悶在陸澤懷裡搖了搖頭,然後仰頭踮腳吻了一下他。喬喬伸手摸了摸陸澤的側臉,專注望他的盈盈目光裡,倒映著路燈和月光灑落下來的點點光芒,她說話的聲音異常溫柔:「陸澤,我沒有難過,我剛才聽你說話,我覺得你有點難過,所以我想見你。」

  陸澤聽到喬喬這麼說,抱著她的手臂都收緊了,他低頭貼著喬喬耳邊輕語:「喬喬,你這樣,我更不想回去了。」

  他現在已經越來越不想回他自己一個人的家了,不管是哪裡的家,如果那個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話。

  明明他已經習慣一個人很久了。

  聞言喬喬反手把陸澤環著自己腰的手扒了下來,陸澤本想解釋他只是說說,並沒有真的要賴在她家,畢竟她家人都在二樓住著呢。

  可是喬喬十指緊扣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後回身刷開了門禁。

  陸澤被她牽著一起上樓,說話的聲音雖輕,卻隱隱帶著愉悅,「喬喬,被你外公外婆發現了怎麼辦?」

  「他們都睡了。」喬喬小小聲回道。

  「那明早發現了怎麼辦?」陸澤心情很好。

  喬喬拉著他進屋,落了個反鎖,怕明天早上有鑰匙的外婆起得太早喜歡來她這裡,進來之後把老人家嚇一跳。然後喬喬回身望著陸澤,微揚下巴問他:「那你住不住?」

  問話的喬喬再次被悶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頭頂上低笑的聲音回答喬喬:「住,你已經趕不出去了。」

  陸澤從她背後把喬喬環住,又化身成了貼在她背後的膏藥,抱著她把她在A市的家也參觀了一遍,

  其實不管是陸澤不想回他自己家,還是喬喬想留他下來,實際上也無關什麼慾望,只是單純地在這樣的前夜裡有人陪伴罷了。陸澤坐在沙發上,環著窩在他懷裡的喬喬一起繼續翻看她的相冊。

  「其實這些照片,當年我都翻拍到電腦裡存起來了,可是我基本上都沒怎麼再看了。」喬喬說話的聲音輕輕的,但是情緒也還好,她已經慢慢地開始可以回望這些過去了,雖然狀態不會那麼活躍開心,但是也不至於崩潰大哭,只是會在這種紀念的日子裡,翻出來相冊看看。

  看著這本只有單人或是雙人照片的相冊,陸澤騰出環住懷裡的喬喬的右手,手指在相冊上輕輕描摹過照片裡年少的喬喬。他沒有對著喬喬母親的照片許諾會照顧她女兒這麼煽情的想法,所以他只是輕輕吻了吻懷中喬喬的額角,低聲告訴她:「喬喬,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陸澤。」懷裡的喬喬仰頭,伸手去摸摸陸澤的腦袋,「你要是不開心了也可以和我說的。」

  喬喬想想,覺得陸澤不愛說這些,於是又補充道:「不想說,你讓我陪著你可以。」

  一頭短髮被喬喬摸得亂糟糟的陸澤也伸手摸摸喬喬的腦袋,答應她:「好。」

  第二天早上喬喬很早就醒了,然後發現陸澤依然醒的比她早。

  「還是失眠嗎?沒睡好嗎?」喬喬問陸澤。

  「沒有,就是習慣了,睡得不久。」陸澤低頭輕輕給她一個早安吻。

  喬喬每次忌日都是一個人上午去的,她不想和家裡其他人一起去,因為想要一個比較私人的空間,這是她第一次帶人去。

  可是陸澤抱著花束下車去牽她手的時候,喬喬站在車前遲遲不願意挪步。她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一眼找到她媽媽的墓,然後認出她媽媽墓前那個男人的背影是誰。

  可是那又怎麼樣,她也不能圈地一劃,從此不允許他來掃墓,不允許他老是跑來祭奠他的良心。她媽媽甚至名義上是他的亡妻,而不是前妻。甚至那人回望,然後猶豫邁步下來的樣子,似乎就是專門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等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2:25

第50章 秀恩愛

  陸澤感覺到了喬喬的視線和她的僵硬,這是喬喬的父親他不能說什麼也不方便替喬喬做什麼主,所以只是伸出溫暖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喬喬。

  江建國這是時隔半年之久,第二次見到這個陪著女兒的年輕人了,依然和上次一樣握著女兒的手。他能在這個時候陪女兒來這裡,肯定是戀人的關係,只是不知道他們結婚了沒有,想必現在喬喬結婚,也並不會通知到他了。

  這個年輕人開的車看起來很貴,長相身高也都很出色,握著喬喬的樣子很溫柔,至少說明女兒現在過得很好,過得非常好,過得比他想像得要好得多,也比他們當年要好得多。至少讓他如此艱難地開口會容易一些。

  「喬喬,你現在過得還好嗎?成家了嗎?」江建國試圖開口寒暄,然而喬喬垂眸,都不想直視他,只是靜靜握著陸澤的手不說話。陸澤也仍舊是他上次見過的淡漠沉默的樣子,並不說話,讓氣氛冷清至尷尬。

  久違的父女相見對話,就這樣由他半頭熱的飄散在空氣中。

  三個人久久地站在這裡,似乎只要江建國不提自己來意為何,就始終不會有人接話打破這沉默。

  江建國猶豫半晌,他想這事始終還是要和喬喬說的罷,畢竟是她親弟弟,於是還是開口了:「我就是想著你今天會來,我想和你說一聲,你弟弟已經出生了,生日就和你差著半個多月,你想不想……」

  他話未說完,就被猛地抬眼的喬喬打斷了,那目光尖銳又難過,語氣裡充滿了憤懣:「江建國!你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等我,就是為了說這種事情嗎?那你剛剛是不是還在墓前重複了一遍?」

  「我沒有……」江建國急急否認,然而喬喬半句話也不肯再聽,拉開陸澤的車門坐了進去,甚至都控制不住狠狠關上車門的力度,一副江建國不走她就不肯下車的樣子。

  江建國只好和仍站在車外的陸澤解釋,試圖讓他傳達給喬喬,「她過年之後聯繫我那一次之後就又把我拉黑了,我只是沒有別的辦法聯繫到她,才會在這裡等她的。」

  陸澤抱著花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淡漠地望著他,卻並不應話。

  「我就想著畢竟得讓她知道一下,畢竟是她弟弟……」江建國在這淡漠的目光裡越來越沒有勇氣說下去,他本想換個話題,問問這個年輕人叫什麼,和喬喬在一起多久了,兩個人有沒有成家。

  然而陸澤聽到他的問題後卻一個也沒有回答,只是第一次對他開口說話,認真而又嚴肅:「你如果真的還關心她,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去提醒她那些往事。」

  江建國看看車裡扭頭望著另一側不願下車的女兒,再看看這個立在面前就此沉默的年輕人,最終還是無法再張口,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只得轉身離開。

  陸澤知道喬喬應該從後視鏡裡看到她父親離開的背影了,但他也沒有催車裡的喬喬,只是靜靜地倚在車旁等她。等到清晨的太陽已漸漸高升,喬喬才推門出來。

  陸澤依舊伸手去牽她,陪她去掃墓,陪她靜靜地把墓碑擦拭乾淨,然後看她把花放在那裡,燃起的不是紙錢,而是一疊列印的紙張。

  陸澤陪喬喬靜立許久,最後一起鞠躬離開。他們也沒有說什麼話。

  喬喬握著陸澤的手最後在路沿上回望時,她輕輕地開口說道:「因為我自己不喜歡對著墓碑說話,所以我就會把許多平時想說的話,發生的事情都寫下來,每年一起燒給她。我也覺得燒東西很傻的,可是萬一萬一萬一,萬一能看到呢?她就會知道我每一天是怎麼過的,知道我現在挺好的,還會知道我一直記著她,每年都想她。」

  夏日的風吹過路沿邊環山而種的不知名小野花,喬喬一直情緒也都還好,她輕輕晃晃握著陸澤的手,微笑道:「燒掉的日記裡也有你,萬一能看到,那也可以看到現在有你。」

  陸澤伸手摸摸她的腦袋,重複他的承諾:「喬喬,我會陪著你的。」

  兩人在A市待了一個週末,喬喬又恢復成那個正常的喬喬。兩人還都正式去對方老人家那裡拜訪了一下,周日還一起吃了飯。家人還是不太能理解他們既然現在這麼好,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商量婚事。

  然而他們很堅持。老人家們看著兩個孩子至少有人陪伴,不再像從前一般堅持一個人,也就隨他們去了。當然主要原因是,就像從前逼婚時一樣,即使不隨他們去,也沒什麼別的辦法。

  兩個傢伙固執不說,過了一個週末還又一起手牽手跑掉了。

  回到B市之後,臨近喬喬上班之前,已經休養了半個月胃的喬喬終於請了欠梁薇許久的那餐飯。晚上打手機約梁薇吃飯的時候,梁薇點了個日料店,然後在電話裡沖著喬喬嗷了一聲,「居然都已經住進你家了!居然不告訴我!」

  喬喬一個人在主臥打電話,小聲地回答道:「不是同居!不是!我病了他才住進來照顧我的,住的是次臥!次臥!」

  梁薇瞬間捕捉了新的重點又嗷了一次,「居然病了都不告訴我!怎麼回事!」

  喬喬大致把生病的事情和梁薇說了一下,梁薇反復確認了好幾遍喬喬現在已經康復了,嘀咕了她好久,才想到個問題:「要麼換個地方吃飯吧,別吃日料了,生食太多了,你又不能吃。」

  「別呀,我都吃了半個月病人餐了,點滴掛了一周就好了啊。明天我吃熟食就好了。」喬喬還是訂了梁薇想吃的那家店。

  慰問完了病人,梁薇在電話裡開始樂得八卦逼供了,「快給姐姐老實交待,一起住了半個月,吃了沒?」

  梁薇的「吃了沒」當然不是問喬喬吃了晚飯沒,喬喬在床上裹著被子滾來滾去:「滾蛋!我是病人好嗎!」

  「去去去,你剛剛才和姐姐百般確認你已經康復了,此時不吃更待何時?你們好能忍啊我靠,同住屋簷下半個月都沒有擦槍走火嗎?」梁薇簡直表示不敢置信。

  喬喬埋在枕頭裡心想,擦是擦了,但是居然不是在臥室裡擦的,是在球場裡擦的……

  「行了行了,食色性也,明兒個你們陪姐姐食了,回去就可以色了。」梁薇在電話裡逗喬喬逗得可開心。

  然而晚上電話裡逗得開心,第二天等梁薇真的和這兩人碰面的時候,她就表示分外地想和自己遠在西班牙的小男友視頻電話了。

  小包間裡梁薇原本搶佔了喬喬身邊的位置,摟著她兩人嘰嘰咕咕地說話。她們兩個有時候天天見面,有時候忙起來一兩個月不見,再見也還是熟稔到彷彿根本沒分開過一樣。

  反正陸澤早就見過了,只不過是他們確定關係之後請梁薇吃餐飯罷了。

  刺身端上來之後,梁薇俏皮地夾片三文魚在喬喬面前晃晃,歡樂地說道:「乖啊,就給你看看。」然後她啊嗚一口沾著芥末醬油吃掉了。

  喬喬忿忿地看著她吃,心想,所謂損友呢。

  然後一個人在對面坐著,一直任由她們閨蜜聊天說話的陸澤,淡定地夾了一個鰻魚壽司喂喬喬,等喬喬張嘴啊嗚一口把上面鋪著的鰻魚咬掉了,他再收回筷子淡定地把下面的米團吃了。

  因為喬喬只愛吃鰻魚不愛吃壽司米團。

  梁薇輕輕拍了下桌子,佯怒道:「我靠,居然有你喬喬在我這個秀恩愛狂魔面前餵飯秀恩愛的一天!」

  吃著鰻魚的喬喬看著梁薇樂得不行,眉眼彎彎地湊過去對她笑盈盈地說:「恩愛輪流轉,不行嗎?只許你秀恩愛餵飯呀!」

  「我可不是用筷子餵飯的!」梁薇挑釁道,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喬喬居然俯身過去,勾住陸澤的脖頸喂了他一半鰻魚。

  「我靠,我靠!雖然這裡是包間,不比姐姐當年的公共食堂。但是姐姐我那清純的喬喬妹哪裡去了?那個在食堂看姐姐嘴對嘴餵飯臉紅地要逃跑的喬喬妹哪裡去了?」梁薇作痛心疾首狀。

  一餐飯吃下來,梁薇搖晃著喬喬,一臉恨不得立刻買張去西班牙的機票的表情。

  不過他們送梁薇到她家時,梁薇還記得敲副駕駛的車窗,最後和喬喬強調了一句悄悄話:「喬喬,子曰,子曰,食色性也~」然後得意地揮揮手回家去了。

  不過其實自從那次在球場之後,陸澤總記得喬喬剛剛生了病身體不太好,一直都還是比較克制的。等到喬喬上班前的最後一天,一大早喬喬就和陸澤去了他家,美其名曰陪陸澤適應一下他自己家。

  不過半個月而已,他居然已經不適應自己家了。

  陸澤產生了嚴重的長假綜合症。對,沒錯,即將銷假上班的是喬喬,然而長假綜合症的是陸澤。

  他們給陸澤家裡新添置的雙人秋千椅就在陽臺邊上,喬喬窩在陸澤懷裡,蕩來蕩去地看書,暖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異常靜謐美好。但是陸澤只要一想到喬喬明天就又要開始上班了,他就異常的鬱悶。

  喬喬把翻開的書反過來蓋在腿上,仰頭親親這個兼職她的人形靠墊的低氣壓散發機,伸手扣住陸澤的雙手晃,軟聲說道:「還有一個多月就十一長假了,雖然不一定能休息滿七天,但是總歸可以休息幾天的,我還有年假湊一下,我們兩個出去玩好不好?就兩個人。」

  喬喬伸出一個剪刀手的二在陸澤面前晃來晃去的,陸澤伸手握住了她在陽光照射下顯得邊緣微微有些透明的兩根白皙手指,然後掰開她的手,重新又一一十指扣起。

  他們一起出去過好幾次,但是從來沒有二人世界的出去玩,確定情侶關係之後也沒有。這次雖然是半個月長假,但因為是喬喬生病,光打點滴就去了一周,中途還回了一趟家,也不適合出去玩。

  陸澤低頭蹭喬喬柔軟的臉頰,蹭得喬喬耳邊被兩人的髮絲弄得癢癢的,然後陸澤低聲問她:「那海島?」

  他們兩個已經一起去過兩次海邊了,但哪次也不是陽光沙灘比基尼那種二人世界情侶度假式的海島,喬喬答應他了:「好。」

  陸澤的長假綜合症鬱悶低氣壓總算是消散了,他摟著喬喬開始挑海島,沙灘要細軟,海水要清澈,要人少安靜,還要看看浮潛深潛水上遊樂項目,不過重點是,海島遊主要挑酒店。

  劃著各種各樣無邊泳池水上屋沙灘屋海景房落地窗鋪滿玫瑰花瓣的大床房照片,喬喬莫名就有點兒臉紅了,陸澤貼著她發燙的臉頰,在她耳邊溫聲低語:「喬喬,總不至於訂兩間房吧?」

  喬喬側頭輕輕咬了陸澤的下唇一口,算是默認了。但她張唇輕咬時,從喉嚨處輕輕逸出的那聲答應他的微不可聞的「嗯」,惹得陸澤暫時也沒有心思看什麼酒店了,低頭含住喬喬試圖一咬即離的雙唇,摟著她吻了下去。

  膩歪了一上午,陸澤做午飯時明顯心情愉悅多了,喬喬本來在廚房裡環在他背後和他一起,但是手機響了趕緊跑去客廳。

  這次李晉州是從會議室打電話給她的,確實是急事,喬喬工作電腦裡的備忘錄以及一些非正式報告的備註裡,有許多她個人習慣的縮寫,接手幫忙的人一時半會弄不清楚,而他們下午就有會議要用到一些資料,連午飯時間都在忙,因此打電話問喬喬能不能暫時幫個忙。

  喬喬趕緊答應了,這本來就是她病假甩下來的攤子。可是掛了電話她拿手機收了郵件,試著用手機處理了一下著實不方便,這又是在陸澤家,她自己的私人電腦又沒帶。喬喬往廚房裡冒了個頭,問陸澤的哪一台電腦能借她暫時用一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2:40

第51章 暴走的喬喬

  聽到喬喬要借電腦,陸澤回了一聲讓她用茶几上的那台筆記本,他的開機密碼既無序又長,喬喬直接把手機塞給他,讓他自己輸到記事本裡去了。

  等陸澤輸完了,喬喬收回手機跑回客廳對著一一輸進去開了機,直接打開郵箱下了附件,然後開了Excel和PPT忙了起來。

  不過接手的人弄不清楚的東西,在喬喬自己手裡做得倒是很快,不過一刻鐘她就把東西弄好發給李晉州了。

  關上電腦,喬喬回廚房繼續往陸澤背後一抱,陸澤問她:「這麼快就忙完了嗎?」

  喬喬貼在他背後點點頭,時不時還把腦袋歪到前面去蹭一口食物。

  然而兩個人膩膩歪歪一頓飯剛吃完,陸澤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他有事要去公司一趟。其實陸澤去公司的頻率已經非常非常低了,他根本不參與日常運營管理。這半個月喬喬一直和他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這還是第一次公司有事需要他過去。

  雖然陸澤有點鬱悶,這最後的半天膩歪時間被耽誤了,但是有正事,他還是起身去換西裝,順便握著喬喬的手把她也拉起來,抱在懷裡低頭誘惑她:「讓你玩兒領帶?」

  喬喬拍拍他環著自己的手催道:「趕緊去換吧,別耽誤正事了,我又不會系領帶。」

  陸澤抓緊最後的膩歪時間抱著喬喬親兩下,蹭著她柔軟的臉頰低聲道:「不是讓你系領帶。」

  接下來他貼在喬喬耳邊說的話,鬧得喬喬直接撓了他一爪子,直到最後送陸澤出門前喬喬的臉都是紅的。

  陸澤低頭給她告別吻的時候抵著她額頭輕笑:「那你等我回來,晚上時間足夠的時候再試試。」

  送走了陸澤,喬喬一個人在他家裡蕩著秋千椅曬太陽看書等陸澤回家。過了不到半小時,又接到了李晉州的電話,把最後的成稿發過來,讓喬喬也覆核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

  喬喬掛了電話起身找了一下,從沙發上把陸澤剛借給她的那台筆記本又拿了過來,放在腿上,對著記事本輸密碼開機,然而開機密碼錯誤。

  喬喬一愣,微微壓下螢幕一看,筆記本的角落裡貼了一個大寫的P字標籤。

  陸澤的兩台筆記型電腦是一模一樣的型號,只是一台是公司公事用的,一台是私人的,角落裡貼的標籤不同而已,一個C一個P。剛剛他借給喬喬用的是公事的那台,但他出門去公司的時候帶走了,所以喬喬現在錯拿了陸澤私人用的。

  喬喬摸出手機給陸澤打電話想問密碼,結果他關機了,大概在開會。

  急著用電腦的喬喬拿起那一長串無序的密碼又仔細看了看,嘗試著把最開頭大寫的C改成了P,就成功登陸了。她也沒在意,只是打開郵箱把報告下了下來,趕在李晉州開會之前全部覆核了一遍,最後又修改了一兩處發了回去。

  忙完公事,喬喬抱著電腦打開網頁流覽了一下各個海島酒店房間的照片,自己一個人邊看還邊有點臉紅心跳。

  看著看著,她本來是想趁著陸澤沒回,去寫她的少女心戀愛日誌好了,她當然知道自己答應陸澤去海島情侶大床房是什麼意思。

  然而喬喬輸入網址之後,只把滑鼠點進用戶名那一欄裡,下拉條裡就出現了她的ID。

  喬喬愣了許久,然後直接快速鍵打開了他的流覽器歷史記錄,昨天的流覽記錄裡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對她來說很刺眼的內容。

  等陸澤從公司回家時,他喊了喬喬幾聲都沒見到人,等他把家裡全找了一遍,也都沒見到,他有點疑惑地給喬喬打電話,打到他以為會沒人接聽的時候,才被喬喬接了起來,可是連聲喂都沒有。

  「喬喬?」陸澤喊她,可是喬喬沒說話。

  「喬喬?你去哪兒了?」陸澤站在窗前又重複問了一遍。

  如果不是電話裡傳來熟悉的呼吸聲,陸澤都有點懷疑電話到底是不是接通了。喬喬沉默了許久,久到重複問了好幾次話的陸澤都著急到以為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會只接電話但是不說話的時候,喬喬才開口回答他,「你茶几上的筆記本沒關機只是鎖屏了,你打開看一下,然後解釋一下?」

  陸澤愣住了,把電腦解鎖,頁面就是喬喬僅自己可見的私人博客,頁面背景上只剩下那只揪著驢耳朵賣萌的呆驢頭像,最上面那一行大字還在:喬喬長著驢耳朵。

  但是十年來幾千條日誌全部刪光了,空空如也。

  陸澤一時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兩個人都握著手機,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只是遠不像前幾天是甜蜜的安靜,而是尷尬的沉默。

  陸澤沉默了良久,久到喬喬都以為陸澤不會開口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陸澤才低聲說道:「喬喬,你是不是回家了?我去找你,當面和你道歉解釋,好不好?」

  「你是不是看過?」喬喬既沒有回答自己在不在家,也沒有回答好不好。

  喬喬從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又輕又悶,陸澤覺得她就是埋在枕頭裡說話的。

  事實擺在這裡,他只得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你還看了什麼?」喬喬輕聲問道。

  喬喬問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是愈發讓陸澤覺得喬喬這次真是氣狠了。

  陸澤左手握著手機,右手在筆記本的觸控式螢幕上迅速劃了幾下,試圖看看最近的文檔流覽記錄的痕跡,然而已經被喬喬清理地一乾二淨。他有一個資料夾裡裝著的全是在巴賽隆納給喬喬拍的照片,現在也已經完全被喬喬刪掉了。問題是陸澤並不知道喬喬有沒有發現這個資料夾裡除了上千張照片以外還有一個隱藏的資料夾。她刪掉他電腦裡自己的照片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發現了。

  因為陸澤沒回答喬喬的問題,喬喬又問了一遍,「陸澤,我就問你這一次,最後一次,你可以選擇騙我,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我。你還看了什麼?」她的語氣越來越溫和了。

  陸澤猶豫了兩秒,低聲承認了:「對不起,除了工作和專業資料相關的,其他都看過。喬喬,我去你家當面……」

  「你別來,我現在不想見你,也不想和你說話。」喬喬打斷了陸澤的話,把電話掛掉了,然後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統統拉進了黑名單。

  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情緒了,可她既不想吵架哭鬧,也不想出口傷人,她就只能這樣了。她知道陸澤肯定會不停地再聯繫她,不管是解釋還是道歉。

  但是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不想進行「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這樣的過程。

  她現在也不想見他,不想發展成強行抱住強行吻住,然後說這是因為我愛你啊。

  之前她在陸澤電腦上看到流覽歷史記錄裡她昨晚寫的那篇日誌的時候,她連把他的電腦直接從窗戶那裡砸出去的心都有了,還談什麼陸澤出門前的提議給她的臉紅心跳。

  昨天日誌裡她樹洞了什麼?

  她樹洞了昨晚她和梁薇的閨蜜深夜悄悄話。有些談戀愛裡的小糾結小忐忑小心情,她也不可能跑去和陸澤說。比如,喂,我在糾結到底什麼時候和你滾床單。

  她也是成年人,她又不打算結婚,難道她還和陸澤談一輩子柏拉圖不成嗎?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常常撩得陸澤去洗冷水澡嗎?難道她不知道那天在球場裡差點就擦槍走火了嗎?

  她喜歡和陸澤擁抱撫摸接吻,但是她不喜歡那天在球場樓上陸澤把她袖子系起來半強迫她,可是自己說了好幾次解開陸澤都不當真,而且陸澤貌似很喜歡的樣子,她也不想那種時候冷臉嚴肅的認真拒絕破壞氣氛。

  然後豪放派的梁薇和她嘀咕,性是愛情裡重要的一部分,和不和諧超級重要,而且雙方一定要把喜好說清楚,底線各自劃開,然後再商量可以互相讓步的地方。

  然而連衣衫半褪都還要害羞緊張的喬喬,在樹洞裡打著滾兒地糾結這種事情怎麼開口說。

  結果就剛剛陸澤出門前換西服打領帶的時候,他貼在她耳邊問她,要不要用領帶「報復」他。

  所以,喬喬忍不住心裡狂飆髒話了,他連她這些亂七八糟的隱秘心理活動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在糾結什麼時候滾床單,還知道她在糾結怎麼滾?WTF!

  明明在窗邊曬著大夏天的炙熱陽光,但是喬喬看著自己昨天在那篇《食色性也》的樹洞裡的碎碎念和打著滾的糾結,別提臉紅了,簡直連臉上的血色都要褪的一乾二淨。

  如果陸澤正站在盛怒的她的面前,估計喬喬能把手裡的電腦直接砸他臉上去。

  喬喬有寫樹洞的習慣,但是她沒有往回頭看的習慣。這是她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回顧,然而順著昨天超級羞恥的日誌往回翻,越回顧她越憤怒。

  陸澤他什麼都知道,她的過去,她的難過,她的心軟,她的動搖,一步一步不管是裝可憐還是黏著她還是勾引她,完全是踩著她的底線在走。知道她和梁薇好到不行,搞定了梁薇。知道她跑去巴賽隆納躲他,追了過去。知道她後來心動了只是假裝面不改色,一直賴著她。

  這些東西都是她自己寫的,喬喬往前翻得很快,越翻越生氣。然後她把陸澤的電腦全翻了一遍,還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有一部分是陸澤在巴賽隆納給她拍的,可有一部分不是。

  紮著兩個小辮子和媽媽摟在一起的小姑娘喬喬,拿著獎狀的年少喬喬,穿著學士服的大學喬喬,穿著職業裝的工作喬喬……

  林林總總,但凡喬喬電腦裡有的照片,他也有一份。喬喬大膽推測,自己桌面上那個傻逼兮兮的就叫做LZ,記著陸澤對她的好對她做過的事情的表格他肯定也看過了。

  喬喬又忍不住要飆髒話了,她覺得自己就和個傻逼似的。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然後和她說她不夠敞開心扉,一筆一筆和他算得太一清二楚,然後看著她開始傻兮兮地和他說,「陸澤,我和你說個小秘密啊~~」結果這些破秘密他都知道!

  然後她還帶他去逛她的大學,給他講她的大學時代,然後窩在他懷裡給他翻自己年少的相冊。

  他TMD都知道,都看過!

  喬喬覺得這比上床坦誠相見還誇張,她覺得自己從裡到外,從過去到現在,從臉上表現的到心裡真正想的,被扒得一乾二淨一絲不剩。

  喬喬從前也對陸澤生氣過。然而即使是在追求的時候,他自作主張買了頭等艙追著她去巴賽隆納,她哪怕拿走他的機票護照也沒有真的狠心撕了它。他謊稱生日那次,她明明也很生氣,但也還是沒有拉黑他,頂多只是不回復他,怕耽誤了真正的正經事。

  然而這次被喬喬掛了電話之後,陸澤在已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窗前不停地焦躁地走來走去,不停地重撥,但是不停地占線,他再嘗試了所有的聯繫方式,確定自己全部都被喬喬拉黑了。

  陸澤轉身去找喬喬家的鑰匙,他知道喬喬現在肯定是真的很生氣,說不想見他是真的,說不想和他說話也是真的,但是他要是真放她一個人在家裡生悶氣,估計等著他的八成就是冷戰分手。

  見面之後不管道歉也好,她發脾氣也好,總歸比電話強,也比見不到人強。

  喬喬最後給陸澤的她家的整套鑰匙好大一串,陸澤去公司的時候也沒有帶。然而他把自己家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不管是平常用的包裡還是他換下的衣服裡,或者是其他任何地方。

  陸澤不知道,喬喬離開之前真的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克制自己,才沒有破壞他家的任何東西,只是把自家鑰匙翻出來帶走了。

  陸澤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把電腦包也搜了一遍,確實沒有找到鑰匙,然後他的手機響了,喬喬是有特殊來電鈴聲的,所以這不是喬喬。

  陸澤壓抑住心中的煩躁鬱悶,接通了電話。

  嗯,這是加急的同城快遞打來的。陸澤簽收了之後拆開一看,他的衣服,他的生活用品,還有他留在喬喬那裡的一切東西。

  誰寄來的,不言而喻。

  陸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慶倖至少喬喬沒有把情侶對戒還給他。

  但是也有可能只是因為貴重物品不方便快遞,又或者是因為這屬於已經還清的禮物,因為她三天內就加了兩成價格買了塊手錶還給他,然後從表格裡勾掉了這一項。

  沒有鑰匙,陸澤知道現在的喬喬肯定是不會給他開門的,然而除了去她家門外等,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2:54

第52章 越溫柔越害怕

  如果不是怕吵到樓下的鄰居,喬喬認真考慮自己可以把地板跳穿的,如果不是怕擾民,她也認真考慮自己可以拉開窗戶大喊大叫的。可惜都不行。

  原本悶在枕頭裡打電話的喬喬,再掛了電話把陸澤全部拉黑以後,坐了起來,發洩一般地砸了好一會兒抱枕,又把自己卷在被子裡滾來滾去,卻也無法紓解心中的鬱悶。

  她還不能和人說,她也沒地方樹洞了。紙質的更不安全,除非她寫了就撕。喬喬其實是個比較戀舊的人,過去的房子她也不肯動,牢牢地鎖在那裡。她媽媽的照片她平時也不敢看,還是翻拍了屯在電腦裡。她的樹洞她一直寫,明明也不會經常回顧,可是就是喜歡那種過去十年在打開的頁面上整整齊齊按照分類與日期一一排列的感覺。

  之前明明知道陸澤已經全看過了,她還是一怒之下刪空了自己的記錄,可是真正動手刪之前,她猶豫好久,還是給自己留了全套的備份。她捨不得。

  她不想輕易地接納任何東西任何人進入她的生活,因為接納了就要妥善保管好好珍惜。現在陸澤已經進入這個喬喬圈地自劃的心理範圍裡了,然後又被她發現原來他早早地就踩過了她的底線。

  人總歸是要有點自留地和自我空間自我隱私的,只要一想到陸澤一直以來都默默看著她的動態,看光了她內心深處毫無顧忌的難過發洩吐槽,她幼稚到肆無忌憚的日常,尤其是戀愛一路以來的各種小心情,她從動搖到動心,她從壓力大到糾結進度快,到後來糾結親密程度的問題,喬喬心中那種焦慮憤怒中混雜著被人窺視的不適感和強烈的不安感,簡直讓她抓狂,讓她特別特別生氣,然而她又不想和罪魁禍首大吵大鬧發脾氣。

  喬喬從前一直覺得,出現了問題那就解決問題。比如嫌棄沒錢,那就努力賺錢。嫌棄身高,那就沒得救只能分手。為了什麼吵架,那能改就繼續,不能改就分手。

  但是喬喬覺得現在擺在她眼前的問題在於,踢他咬他罵他折磨他,都並不能解決問題。他看都看過了,難道自己把他大腦格式化了嗎?

  她都能想像到陸澤會跟她道歉,隨便她怎麼發脾氣都可以,然後保證以後不再做這樣的事情。那於她而言就是,能接受,那就繼續。不能接受,那就分手。

  可是她TMD不能接受!可是她又TMD捨不得剛剛在電話裡就斬釘截鐵地說分手!

  喬喬忿忿地坐起來又砸了一會兒抱枕,扭頭看了一眼鬧鐘,無力地又倒下去。她把今晚可憐躺槍無數次的抱枕抱在懷裡滾來滾去,氣憤地暗暗罵了自己幾句。

  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有時候有些事,旁觀的人輕輕鬆鬆一句分手唄,離婚唄,當事人卻那麼糾結那麼反復了。

  如果一開始讓她知道陸澤做了這樣的事情,不要提談戀愛了,不要提好感了,她能把這個追求者直接踹飛到地球另一端去。

  可是現在雖然喬喬沒有直接對陸澤說過,但她知道自己喜歡陸澤,很喜歡他,她見不到他會想他,會傻兮兮地只打電話聽個呼吸也好,會貪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她認真地帶他去掃墓,認真地帶他回家,認真地進入彼此的生活圈,認真地在考慮滾床單。

  靠!喬喬踢了一腳被子,心想,這簡直就是情感綁架。如果一個人一見面就告訴你,他有你不能接受的重大缺陷,那麼你也許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和他發展感情的。可是如果等彼此真的相愛了,再發現他瞞著自己呢?肯定是很生氣,但是真的能毫不拖泥帶水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一點不捨得都沒有嗎?

  如果不是第二天要上班,喬喬覺得自己能一整晚不睡覺糾結這個問題,可是她第二天要早起上班。

  於是她早早洗澡上床打算睡覺,結果輾轉反側一晚上,床都要被她滾出坑來了,時夢時醒也沒有休息好。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喬喬就徹底醒了,再也睡不著。但是儘管沒睡好,她還是情緒平靜了很多。

  不管怎麼樣,既有的生活軌道總要繼續下去,起床洗漱收拾打扮,然後去工作賺錢。愛情又不是生活裡的全部,工作忙起來,佔據大腦的全部,誰還能時時刻刻糾結這些破事。

  可是喬喬走出客廳看到空蕩蕩的次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停步了。她想起來陸澤不住這裡的時候,每天早上總是很早在門外拎著保溫盒等著她起床了去開門,倚在門外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也沒有不耐煩過,也沒有按門鈴打手機喊她提前起床開門過。

  踟躕了兩步,喬喬覺得自己往大門走的步子都有點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在門外看到陸澤,還是不想。

  站在客廳大門門口,喬喬垂眸盯著自己的拖鞋發了半天呆,才鼓起勇氣看了一眼貓眼,陸澤果然如她所想的,倚在門外等她。

  他還穿著昨天出門逗她時的那身西裝,微微閉著眼倚靠在對面的牆上,眉心微鎖,臉色疲憊,眼下泛著青灰的陰影。所以他應該是昨天掛了電話之後就過來等她了,卻沒有按她的門鈴。

  反正他知道喬喬也不會開門的,平白吵了別的鄰居。

  喬喬的右手輕輕搭在門鎖上,猶豫良久,最後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她回身收拾好去上班的一身,才再次打算出門,此刻也不過才不到六點半而已。

  聽到喬喬開門的聲音,陸澤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跨過來撐住了門,他怕喬喬看到他就縮了回去。

  以陸澤的力氣,他撐住了門喬喬別說立刻關門了,她連一絲都推不動。喬喬伸手去握陸澤撐住門的手,平靜地低聲說道:「我是要出來,你別撐著了。」

  喬喬伸手來握,陸澤也就鬆手了任她牽著,一時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迎接自己的不是一個憤怒的女朋友,但是他立刻牢牢握著喬喬的手低聲和她道歉:「喬喬,對不起。」

  看到陸澤眼中帶有血絲的樣子和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喬喬想他昨晚起在門外站到現在十幾個小時,也沒睡,也不知道吃沒吃,估計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她輕輕嗯了一聲回答陸澤的道歉,然後把房門鎖上,牽他下樓。

  陸澤也不會傻到以為喬喬一個人睡了一晚上就消氣了,看喬喬這樣,越發不安,他緊了緊手中握著的柔荑,感覺到喬喬左手仍帶著自己送給她的情侶對戒沒有摘下來,才稍稍心安。陸澤低聲喊她的名字:「喬喬。」

  喬喬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下到樓下之後伸出另一隻手去摸陸澤口袋裡的車鑰匙。陸澤任她摸索,喬喬拿出車鑰匙,試圖自己坐進主駕駛,讓陸澤去副駕駛:「上車吧,我送你回家,疲勞駕駛不好,你昨晚是不是沒吃飯?等會路上買點早餐吃。」

  她覺得陸澤現在的狀態看上去也不像是回家還能有心思給他自己做飯的樣子,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家有沒有心思叫外賣。

  陸澤不肯鬆開握著的手讓喬喬坐進車裡,擔憂地回問她:「喬喬,那你昨晚吃了嗎?你胃才剛好。」她昨晚就沒有出門,也沒有叫外賣,自己在家頂多會煮個速食麵,總吃速食麵本來就不好,何況陸澤怕她連速食麵都氣得沒吃。

  喬喬自然也不會沒有人給她做飯就沒得吃了,但她確實沒吃,昨晚氣都氣飽了,壓根不覺得餓。

  看喬喬不說話,陸澤就知道她氣得沒吃飯。他依舊和從前那樣,微微前傾彎腰抵著她的額頭望著她,低聲真誠地和她說:「喬喬,真的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看你的任何東西。你生氣也好,發脾氣也好,什麼都行,我什麼都答應你,好不好?」

  喬喬也沒躲開,只是抬起黑白分明的雙眸望著陸澤,平靜的目光裡卻讓陸澤讀不出情緒。她輕輕開口問陸澤:「你說什麼都答應我,那現在分手呢?」

  陸澤伸手抱住喬喬的力度彷彿要把她嵌進胸腔裡,但是喬喬也沒掙扎,陸澤箍緊她在她頭頂輕輕蹭她的頭髮,低聲改口道:「喬喬,除了分手,別的我什麼都答應你,好不好?」

  「嗯,好。」喬喬在他懷裡輕易地就答應了,然後陸澤就聽到她繼續說道:「第一,鬆開我。第二,我現在送你回家,然後你吃飯睡覺,以後不要不吃飯,不要通宵在我門外等我。第三,你給我一點時間一個人冷靜一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也不想接你電話看你消息,你不要上門來堵我,尤其是工作的地方,行不行?」

  可是陸澤卻不答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一直也沒有伸手回抱的喬喬反手去掰他抱住自己的手,使勁掰都掰不開,她只好悶悶地在陸澤懷裡問他:「你自己說的,除了分手什麼都答應我的?」

  陸澤摟緊她,在她後頸處沉默地深呼吸,不想鬆手也不想答應,喬喬都能感覺到他跳動的心臟與緊貼在自己身前因沉重的呼吸而起伏的胸腔。

  陸澤本來擔心喬喬不肯見他不願意聽他說話,可是她沒有。

  她還擔心他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讓他不要熬了夜還開車,想送他回去吃飯睡覺。

  他寧可喬喬和他發脾氣折騰他,可是她都沒有。他抱她她也不躲,他喊她她就輕輕答應,他說話她就靜靜聽著,也不吵也不鬧,溫和平靜。

  問題是他也不知道能解釋什麼,事實就是那樣,他確實做了那些事,為什麼做了那些事喬喬也清楚。他除了道歉和保證不再這樣做以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陸澤覺得喬喬越溫柔,就越令他焦躁不安,連當初百般艱難各種手段頻出都追求不到的那個時候都沒有產生過的焦躁不安。他現在真真切切地有一種可能會失去她的惶恐。

  如果現在鬆手了答應她,真的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那結果是不是就是冷靜一段時間以後再分手?

  陸澤覺得喬喬留給他的選擇彷彿就是在說,要麼現在就分手,要麼過段時間再分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3:07

第53章 不鬆手

  陸澤一直抱著她既不答應也不鬆手,喬喬既沒掙扎也沒回抱,就安靜地待在他懷裡待了許久。她抵著陸澤的肩膀想,她是真的不想和他發脾氣。事實就是這樣,也沒有什麼誤會,他做過的事情他承認他道歉,他的態度很明確,除了分手什麼都答應她。

  問題是喬喬自己接受不了,她既不想折騰他也不想折磨他,她就想遠遠地躲開他,躲開這種整個人被一絲不剩扒開的難堪與不適,但是讓她現在立刻乾脆俐落的分手,她又捨不得他。

  沉默最終還是喬喬自己打破的,她認真地和陸澤說道:「你真的不用餓肚子也不用熬夜站崗,你折騰你的身體,也不會讓我好過一點。」

  反而還會讓她更難過。

  陸澤抱著喬喬,又一次產生了那種對著當初的龜殼喬無處下口的無力感,可他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聽到陸澤又和她道歉,喬喬垂下眼眸,安靜許久,才緩緩開口:「陸澤,你真的不用再和我說對不起了。因為你根本不覺得對不起。你每次和我說對不起都特別爽快特別容易,但是其實我要是沒發現的話,你就打算一輩子都看著我的真實心情是不是?送了禮物白天看著我好像很開心,晚上可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個禮物。吵架了白天看我不理你,晚上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已經慢慢消氣了。以後是不是滾完床單,你還要看看我是不是不喜歡哪個姿勢是不是在假裝應付你?人總得有點隱私吧?你讓我覺得我和個傻逼似的,在你眼裡根本沒穿衣服,然後我還以為我有,然後你還不說。」

  陸澤連對不起都沒法說了,除了把懷裡的喬喬抱得更緊一點,可是他已經抱得夠緊了,所以他只能低聲承諾他絕對不會再幹這樣的事情了。

  喬喬被他勒得手臂都有點痛了,可是卻不想相信他的承諾,她悶在陸澤懷裡低聲說道:「如果我沒發現呢?你還是會繼續這麼做的對不對?這種事從一開始就在你的能力範圍內,也在你的行事選擇裡,你現在說對不起說以後不再做了,也只是因為被我發現了。我也不能以後就再也不用網路了,你大可以以後小心謹慎一點就行了,只不過我以後不會再寫日誌了而已。」

  「陸澤,你真的讓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我的安全感,不是來自於你說你愛我,也不是來自於你說你養我,我的安全感是我自己給我自己的,我是個獨立的人,我可以有愛情有親情有友情,但是我不想要一份毫無隱私的愛情。」

  「這個世界上那麼多同床共枕的夫妻,那麼多愛子女的父母,也不一定時時刻刻摸得清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吧?也會有一兩天疲憊煩躁的時候吧?也會偶爾吵架的吧?犯得著把所有的情緒和秘密都坦白出來嗎?人都那麼多面,面對同事,面對家人,面對朋友,面對愛人,可能都是不一樣的。但是你呢?你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從頭到尾從裡到外的把我扒開了,我的過去是什麼,我心裡在想什麼,你都一清二楚。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我看見你我就難堪。」

  陸澤真的是無言以對,他只能抱著喬喬問:「那怎麼樣才能讓你好過一點?」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除了分手以外。」

  喬喬自己都是糾結的,她抵著陸澤的肩膀低聲回答:「我不知道,你讓我一個人待幾天行不行?」

  可是陸澤不想放她一個人,喬喬被困在他懷裡,對他的反應都無奈了。她被箍得動都動不了,只能動嘴:「你打算靠一直站在這裡抱著我不鬆手來解決問題嗎?」

  陸澤還是不說話也不鬆手,喬喬悶在他懷裡輕聲說道:「你把我勒疼了。」

  聞言陸澤終於不捨地輕輕鬆開了她,替她揉她的手臂,重複他今天說了無數次的話:「對不起。」

  喬喬去握他的手,拉他去副駕駛,輕聲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不想上班遲到。」

  喬喬安靜地開車送一夜沒睡的陸澤回去,中途下車買了早飯給陸澤帶回去吃,到了陸澤家,停車熄火,喬喬下車把車鑰匙還給他,陸澤不想接:「你今天沒開車,你開去上班吧。」

  喬喬強行把鑰匙塞回給他,她難道不會打車去上班嗎?她開去上班了下班再還給他嗎?

  可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又被陸澤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抱得倒是不緊,怕又把她勒疼了。

  「陸澤……」喬喬僵在他懷裡無奈,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在生氣的人,「鬆手,我要上班了。」

  陸澤這次被喬喬掰手臂的時候沒有堅持,他只是握著喬喬的手低聲和她確認:「只是一個人待幾天,不分手?」

  喬喬輕輕地把手抽出來,不想抬頭看他的眼神,低聲回道:「你先讓我一個人待一陣子。」

  陸澤手裡拎著喬喬給他買的早飯,倚在車門上看她轉身離開去上班,心中充滿了無力感。他真的是希望喬喬和他生氣發脾氣折騰他,而不是溫柔地送他回來吃飯睡覺,然後平靜地告訴他,他做的事情讓她很難受很難堪,現在不想見到他。

  喬喬第一天上班,第一個發現她和男朋友吵架了的,就是李晉州。

  其實她上班的時候很正常,處理事情也沒有出錯,情緒也平靜,面對同事的生病慰問也都微笑道謝。李晉州發給了她一堆簡歷,打算給她招個副手,喬喬一一打開流覽,很快就發現了候選人全是男的。

  喬喬在自己辦公室裡沉默了一陣子,一時覺得情場糾結,職場也讓人有些失落。

  例假疼,長產假,體力弱,喝酒差,要顧家,每個理由都可以成為高強度常出差的工作優先男性的原因,而這次招副手,在於她撐不住,也在於她以後不能喝酒。公司願意這麼做已經是非常照顧她了,她也沒有什麼資格去和李晉州說,再把女性候選人給加進來。

  忙碌了一天,下班雖然不準時,但相比從前也算是早的,她臨走之前繞去寫字樓正門那側的落地窗往下看,看到了陸澤的車停在樓下。

  陸澤想來接喬喬下班,想著喬喬今天沒開車,他就沒停在停車場而是停在了正門那裡,盯著進進出出的人群。沒辦法,他還沒從黑名單裡出來,聯繫不到喬喬。就算能聯繫到,這也不是之前還甜甜蜜蜜談戀愛那些日子,他說一聲自己在樓下等,喬喬就自動自發地下樓上車了。

  不過陸澤也沒有上來堵喬喬,本來喬喬就不願意他出現在工作場合。上次因為生病的事情他上來過一次,喬喬就很生氣,覺得在工作場合卿卿我我不合適。何況是現在她本就生氣到不行的狀況,他也不敢上來火上澆油。

  喬喬看著陸澤的車歎氣,她就知道陸澤說除了分手什麼都答應她是鬼話呢,上班的時候抱著不鬆手,下班的時候在公司樓下堵人,說好的讓她一個人待幾天呢?

  李晉州和喬喬一起乘電梯下去的時候,他本來已經按了停車場的樓層,卻看到喬喬補按了一層。

  他微一挑眉,那個天天早接晚送,時不時中午還來的男朋友一貫都是停在停車場等喬喬的,但是李晉州卻沒有直接開口問你男朋友沒來接你麼,只是隨口搭話道:「你今天沒開車?」

  喬喬點點頭。

  「我順路送你。」李晉州說道。

  喬喬擺手客氣:「頭兒不用不用,現在過了晚高峰了,打車也容易,不用麻煩了。」

  「沒事,車上順便說點公事。」李晉州這麼一補充,喬喬就不再堅持了。

  上了李晉州的車,看他從停車場轉到出口上去時,瀟灑地單手轉方向盤轉彎,老老實實坐在副駕駛還扣了安全帶的喬喬卻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其實這開車習慣很多人都有,也不至於皺眉,喬喬覺得她大概是現在坐某個駕駛風格異常安全規矩的傢伙開的車坐得太多了。

  李晉州從停車場出口轉出去,本來要拐彎的,但是現在公司樓下停的車已經七七八八走得差不多了,陸澤開的車型本就顯眼而且少,李晉州遠遠一瞥,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那輛車。

  不過眨眼的功夫,李晉州就決定把車掉了個頭,看到喬喬疑惑的眼神,他解釋道:「買點吃的。」

  將車開回公司樓下附近的一家蛋糕房外面停下,李晉州下車去買東西,問喬喬要不要一起下來看看買什麼吃的,喬喬搖搖頭表示不用了。

  剛剛開車路過時近距離確認了那確實是陸澤的車,李晉州再回頭看了一眼安靜坐在車上沒下來的喬喬,他唇角微勾。

  李晉州說是他餓了下去買點宵夜,但是回到車上卻往喬喬手裡放了一杯熱飲和一份漂亮精緻的草莓蛋糕,說就當是加班的宵夜。

  從前加班幹活,老闆也是經常請客的,喬喬接過來道了謝。

  李晉州心情頗佳地重新掉頭開車送她回家,關心道:「胃還好吧?」

  喬喬點了點頭,答道自己身體還好。她在車上和李晉州一邊寒暄,一邊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草莓蛋糕,想起來自己做過的調查問卷,草莓是5,代表超級喜歡,蛋糕是2,代表比較喜歡。

  那時候陸澤還拿著問卷的答案問過她,那草莓蛋糕打幾分?喬喬當時笑著回復說那我吃草莓你吃蛋糕行不行,陸澤當然是說行。

  而且陸澤還比照這個答案處理了鰻魚壽司,喬喬吃鰻魚,他吃壽司米團。然後當著梁薇的面秀完恩愛第二天就吵架了。嗯,這也不算是吵架,根本也沒吵起來。

  喬喬心想,現在這癥結大概在她這裡,她接受不了陸澤做過的事情,她又捨不得立刻分手,只能先拉開距離冷靜一下,也許時間久一點,就不會這麼捨不得,然後自然而然地就淡了散了。

  可是想想陸澤還等在她公司樓下,喬喬歎氣,萬一他以為自己通宵加班,在樓下又等個一晚上不睡覺怎麼辦?

  她把這個傢伙從黑名單裡解放出來了半分鐘,發了條資訊給他。

  「我已經到家了,你不要等了。」

  陸澤收到消息的時候本來很高興地以為喬喬心軟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了,立刻回撥了個電話回去,然後就鬱悶地發現喬喬又把他塞回黑名單裡面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3:18

第54章 喬喬的生日

  重新拉黑了陸澤的所有聯繫方式,喬喬早早地洗漱上床準備睡覺,昨天她就沒睡好,精神狀態也不好,總得早早補眠才能保證上班的狀態。可惜她滾來滾去時夢時醒,總覺得夢裡有陸澤。最後一次睜眼一看,淩晨三點。

  喬喬撈過身邊的抱枕抱在懷裡,盯著天花板發呆。她覺得不管是試圖分手還是冷靜一下,都好難捱,她還忍不住會想到,陸澤是不是更難捱。

  他做的事情讓她無法接受,可是這段感情裡他付出的也比她多。喬喬想他本來就失眠,現在會不會更失眠,然後突然坐起來,一邊嘀咕自己神經病,一邊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大概是真的。

  喬喬起床去客廳,她沒開燈,淩晨三點外面走廊裡的聲控燈也沒亮,喬喬額頭抵著客廳冰涼的大門,一邊覺得自己這麼做很傻,一邊開口對著門外問:「陸澤,你是不是在外面?」

  沒有聽到回應,喬喬以為自己自作多情了,想轉身回去睡覺,然後聽到門外的一點腳步聲。陸澤一貫都是倚在對面的牆壁那裡等她的,然後她聽到陸澤低啞的聲音:「喬喬,我在。」

  停頓了一會兒,陸澤又問她:「你沒睡覺嗎?」

  「我睡了,我只是剛剛醒了。」喬喬抵著門深深的呼吸兩下,才繼續問他:「可是你能不能回去睡覺,不要在我這裡等通宵了。」

  陸澤靠在喬喬家大門的另一側,低聲回答她:「我只是睡不著。」

  大門內外兩個人各靠一側,許久都沒有說話。

  喬喬抱著懷裡的抱枕猶豫了好久,才開口說道:「那你現在回家,不要等在我這裡了行不行?你這樣除了給我壓力,也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失眠的話……」喬喬一時卡了殼,想起陸澤曾經低眉淺笑地和她說,她是他的安眠藥。

  可是如果總這麼心軟,也解決不了底線問題。喬喬狠了狠心,繼續說道:「我記得你在海邊也是隨身帶安眠藥的,你回家吃藥睡覺吧。」

  陸澤靠在門外不說話。

  「陸澤,你說除了分手,什麼都答應我,到底是不是真話?」喬喬拿沉默的陸澤真是沒辦法。

  「是。」陸澤最終還是開口答應她了。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最近讓我一個人待一陣子,不要這麼來堵我。」喬喬抵著門問道,卻聽不到陸澤的回答。

  直到她以為陸澤又要拿沉默來回應一切的時候,她才聽到門外陸澤答應她的聲音,「好。」

  喬喬感覺到門外倚著門的陸澤起身了,腳步聲漸漸離開,但是停下,卻又重新返回來。

  陸澤最後也抵在門外輕輕地和她說了一聲:「真的對不起。晚安,喬喬。」

  聽著陸澤最終真的離開的腳步聲,深更半夜黑漆漆的客廳裡,靜謐無聲,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喬喬抵著客廳的大門抱著抱枕,心酸的要命。她盯著自己的拖鞋不停地深呼吸,告訴自己,這是原則問題,這是原則問題,喜歡和心軟有什麼用,這是原則問題。

  第二天喬喬起床以後,終又回復到她原本的生活軌道,自己開車上班沒有陸澤送,自己在寫字樓附近買點早餐吃沒有愛心早餐,中午和同事吃飯不再下樓去車上卿卿我我,晚上和李晉州吃完晚飯再加班後自己回家沒有一個老吃醋的人等,回家之後也沒人賴著不到十點半不走,也沒人總耍賴要住次臥。

  喬喬晚上不再額外有什麼娛樂活動,就是儘量早睡,因為最近時夢時醒睡眠品質差,只能靠拉長睡眠時間來彌補。

  可是連喬喬都睡不好,陸澤就更嚴重了。

  陸澤也重又回到他十年來更寡淡的生活軌道,他甚至沒有一份需要朝九晚六的工作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平時長期停留的兩個地方,如今每一處都在戳他的眼睛戳他的心。

  他家裡還是沒什麼娛樂設施,但是滿處都是小綠植和綻放的鮮花,喬喬喜歡水培綠蘿,他家窗臺上到處都是透明的玻璃瓶,裡面的綠蘿葉片圓潤生氣勃勃。

  喬喬喜歡鮮花,那時候他買了滿後座的鮮花說讓她家裡每天每個房間每個角落裡都有花香。後來喬喬病假的時候,比照她家,給陸澤家裡也添置了好多花瓶,目前這波花還是一起買的,兩個人的家裡處處染上的都是一樣的夏日當季的花香。

  喬喬喜歡秋千椅,常常在陽臺邊晃蕩著曬太陽看書,還給他家添置了好多幼稚的抱枕。

  陸澤在家裡走到哪裡都能看見喬喬喬喬喬喬。

  他常待的另一個地方就更要命了,喬喬不過陪著他去過一次球場而已。他從前每次去自己的封閉球場,滿滿的都是失眠的痛苦與發洩,就那一次,滿滿都是戀人之間的旖旎與火花。

  失眠重新又加重的陸澤在球場裡對著牆壁猛烈的擊球發洩,然而他卻增加了一個毛病,他有時候打著打著就停了下來,不是因為累,不是因為接不到球,他只是總有一種錯覺,以為回頭會看見笑意盈盈的目光。

  他的廚房也被他棄用了。其實遇到喬喬之前,陸澤自己一個人也常給自己做飯,但是他現在不想做飯了,不僅覺得做給自己吃沒意思,還總覺得少了個會貼在背後蹭他的人。

  即使從前在追求的時候,也有過幾次很久沒見到喬喬,但是陸澤也沒有產生過如此空落而無法抓住的心情。

  如今陸澤承認喬喬是對的,他之前真的不把看她的日誌看她的電腦當做什麼很不好的事情。那時候他每天不一定能看見她,但是他能看見她的動態她的日常她的喜怒哀樂,喬喬十年的人生,甚至更久遠的少年時代,在他這裡也是栩栩如生的。

  他在追求時都沒有什麼忐忑不安的心情,儘管喬喬一直不鬆口不答應甚至假裝面不改色,可是他知道喬喬的反應,知道她因為他對她的好而壓力大,知道她的猶豫,知道她的動搖。

  但是如今這種確定的感覺就那麼消失了,抓都抓不住。他不知道喬喬是不是漸漸有些消氣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偷偷地在想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因為正在冷戰而被人趁虛而入。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喬喬的一個人待一陣子,是待多久。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分手。

  陸澤過得有些不知時日,但是他記得冷戰後的第十二天,是喬喬的生日。他本來想給她過個很值得紀念的生日的,結果現在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出現在她面前。

  他也不能準時零點給她發慶生的資訊或者打電話祝福她,因為他還在黑名單裡。他也不敢去她家門口堵她,這是個工作日,耽誤她上班她更生氣。陸澤也沒再準備什麼貴重的生日禮物,他想喬喬不會收的。

  他家裡的鮮花已經漸漸枯萎了,所以喬喬家裡的應該也是。陸澤也沒有再買那種九十九朵紅玫瑰的花束,他只是仍舊和之前一樣,將簡單包紮的當季的鮮花各買了一束,放在後座。

  他也沒去公司樓下堵人,只是想著等在她家樓下,等她下班回來,和她說一聲生日快樂,如果可以,再把這些花給她拿上去,換掉她家裡枯萎的花。

  最近情緒也同樣失落的喬喬原本沒想過生日的,但是這個生日過得居然還很熱鬧。許多公司都有替員工過生日的福利,但是喬喬也沒有預計到這麼驚喜。

  下午李晉州通知她說有個臨時的部門會議,然而喬喬推開會議室的門居然沒有開燈,整個會議室黑漆漆的,只有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亮光。

  聽著部門同事給她唱完生日快樂的歌,笑盈盈的喬喬趕緊謝謝大家,同事們讓她在蛋糕面前許願,李晉州大大方方地拿出手機笑道:「我替你和蛋糕拍兩張合影。」然後定格了兩張喬喬在蛋糕蠟燭前閉眼許願的樣子。

  喬喬許完願望之後睜眼吹熄蠟燭,笑著回頭喊門邊的同事開燈,好給大家切蛋糕,然而燈光一亮,她就看到了李晉州遞過來的一大束紅玫瑰花。喬喬微微有些吃驚,李晉州解釋道:「拿著吧,部門給員工過生日的預算。」

  公司送的花,雖然玫瑰花有點奇怪,喬喬還是接了過來,笑著和大家說:「晚上我請大家吃飯。」

  但是晚上那餐飯還是李晉州付的,理由依然是老闆請大家吃飯。李晉州當頭兒一貫都特別大方,即使自掏腰包請客也是常有的事情,同事們對於頂頭上司如此大方都挺高興的,席間除了沒有喝酒,也是很熱鬧,聚餐直到了十點多才散場。

  吃完晚飯李晉州說送喬喬回家,喬喬搖搖手:「今晚又沒喝酒,我開車了啊。」

  李晉州笑笑,他當然注意到了最近這十幾天喬喬都是自己開車上下班的,而且她男朋友的車也沒有來站崗了。他伸手把喬喬捧著頗重的玫瑰花接了過來:「走吧,你的車留在公司。明早會議在酒店,公司派車順路接你,晚上你再從公司自己開車回去。」

  明天的會議與會人多,會後還有午宴,肯定也是要喝酒的,所以明天是公司派車接送。喬喬最近承了李晉州許多情,替她招了個副手不說,酒全替她擋掉了,喬喬總覺得自己還因為身體請了半個月病假真是於心不安。

  李晉州把玫瑰花放在後座,開車送喬喬回去。他知道喬喬不是分手了就是吵架冷戰了,但是他也沒有直接問喬喬。他倒也不著急,偶爾接送,徐徐圖之,對她好的不動聲色。等以後喬喬知道他早有追求之意,再回味自然知道這些都是他對她的照顧與好。

  車上他還一邊開車一邊隨意和喬喬聊兩句,「許了什麼生日願望?」

  喬喬微笑回道:「大家給我過生日,讓我許願我就配合一下,其實也沒許什麼,又不是小時候。」

  其實她許願了,她想即使不在一起,即使會分手,她也希望陸澤以後不要失眠了。

  陸澤在喬喬家樓下,從她理論上正常能下班的六點,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她平常會睡覺的時候,才等到了她,等到她從李晉州的車上下來,接過了李晉州從後座拿出來的玫瑰花,然後李晉州最後和她說了句什麼,喬喬言笑晏晏的沖他點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3:29

第55章 底線

  李晉州只是最後臨別時和喬喬說了一聲生日快樂,並且和她確認明早接她的時間,所以喬喬才笑著回應謝謝他。喬喬還有個習慣,如果不是計程車,她就會站在樓下看送她的人已經駕車離開了再上樓,而不是立刻轉身上樓,把送她的人扔在樓下。

  所以她還抱著花站在路邊和手扶車門的李晉州揮手告別,打算目送對方車離開了再轉身上樓。

  但是落在倚在樓道入口處等她的陸澤眼裡真是格外的難受。他已經十幾天沒見到喬喬了,連她的一絲消息一絲聲音一絲動態一絲回應都沒有,他甚至連個對不起都發不出去,連表達歉疚都不可以,承諾以後不這麼做了也不可以,因為他現在連單向交流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他不知道喬喬有沒有在想他,他不知道喬喬有沒有捨不得他,他不知道喬喬到底有多生氣,他不知道喬喬到底會不會隨著時間慢慢有在消氣,還是她隨著時間冷靜著冷靜著,就可以慢慢地淡掉這段感情,然後慢慢地忘記他了。

  他原本想要精心替喬喬過生日的,結果冷戰到現在,結果喬喬和李晉州在外面待到晚上十一點才回來,懷裡捧著玫瑰花映襯的她的臉頰都紅撲撲的,她言笑晏晏地和對方點頭談話,還打算站在那裡目送對方離開的身影。

  他的理智知道喬喬不是沒分手就和別人發展感情的人,也知道喬喬不是十來天就能和別人談戀愛的人。

  可是他就是異常的煩躁不安,混雜著許多天沒見喬喬的焦慮思念與真心害怕失去她的空落惶恐。

  尤其他知道李晉州各種藉口默默地打動照顧喬喬也不是一兩天,而且李晉州上次借著上司探病的理由送的也不是紅玫瑰,他們還在每天超過十二個小時的相處著,時時刻刻互動著。甚至他們認識的都久遠一些,不,久遠得多,喬喬大三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李晉州正扶著車門笑著和喬喬告別,說晚安明早見,然後喬喬就感覺自己從背後被摟進了一個結實的熟悉的溫暖懷抱裡,她手裡的花也被拿走了。摟著她的陸澤隔著頗遠的距離準確地把花給扔進了社區的垃圾桶裡。

  李晉州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這示威一樣的一幕。看來還沒分手,至少男方還沒放棄。

  但是李晉州覺得這人可能不太瞭解喬喬,這事兒一做,原本踩在分手邊緣的,大概也就快大吵架,分個徹底了。

  某種程度上而言,李晉州感覺他和喬喬應該是一樣的。就像他自己從前走馬燈一樣換的女友似的,男女關係方面的事情,但凡踩進工作的領域,那就是個死字。

  喬喬氣憤地臉都紅了,陸澤過來就扔花強抱,還是在上司面前,尷尬地她要沒臉見人了。她也不想現在去掰陸澤牢牢圈住她腰的手臂,掰不開不說,還在上司面前丟臉。

  喬喬只好先和李晉州道歉:「頭兒,對不起。他誤會了……」

  李晉州笑笑,他知道陸澤是不會搭理他的,仍然故意大方地伸手作出要握手的姿態,禮貌地招呼道:「陸先生是吧?之前見過一面,我是她上司而已,你誤會了。」

  陸澤根本不說話,一副冷淡的樣子,仍舊圈著喬喬的腰,也不打算伸手去握李晉州的手。

  喬喬無奈,只能先和李晉州拜託道:「頭兒,你先回去吧,我明天請你吃飯道歉。」聽到喬喬道歉還要請李晉州吃飯,陸澤環住她腰的手臂都收緊了。

  李晉州微微頷首,收回了他伸在半空中試圖握手但是無人搭理的右手,扶著車門笑道:「不用道歉,不耽誤工作就行。」他拉開車門坐進去,緩緩駛離喬喬家的社區。他覺得即使今天不分手,喬喬也總會明白,成熟有分寸,在外給予足夠的面子和空間,劃清生活和工作的界限,才是成年人的感情,才是好的人生伴侶。

  等到李晉州的車已經拐彎離開了,喬喬才轉身想要發火,可是她才剛抬頭,陸澤已經緊緊地抱住她然後吻了下來,他剛才所有的理智也就只能克制到不當著她上司的面就做出這種事情來了。

  喬喬試圖開口抗議掙扎,可是陸澤抱得就更緊了,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強行撬開她的牙關,吻得激烈而急切,然後他就被喬喬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都出血了。

  喬喬從前也總是開玩笑地咬他,但是從前生氣也沒有凶到把他真的咬出血。感覺到喬喬的憤怒,剛剛理智有點斷弦的陸澤幾乎立刻就後悔了,他明明知道喬喬不喜歡強勢的作風不喜歡強迫她,幹什麼作死地要強吻她,還是在她本來就生氣的時候。

  陸澤鬆開喬喬的嘴唇,但是不敢鬆開懷抱,環著她低聲道歉:「對不起,喬喬,對不起。我只是想來和你說聲生日快樂的。」

  喬喬知道陸澤是吃醋了,可是剛剛那樣實在是太丟人了,再想到這是公共場合,再加上強吻,她也氣憤到有點口不擇言了,「那你現在說過了,你可以走了。我看不見你才能生日快樂!」

  陸澤還是圈著她,喬喬的力氣又掰不動他,她拉著陸澤的手臂生氣地問道:「你到底鬆不鬆?」

  陸澤看著喬喬的眼圈都要氣紅了,更加不敢鬆手了。

  可是喬喬直接伸手把自己一直戴在手上沒摘下來的情侶對戒摘了下來塞到他手裡,她咬了咬下唇,狠心說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們現在就分手。」

  陸澤終於鬆手了,試圖把戒指重新給喬喬戴回去,可是喬喬握著拳頭不肯伸手。

  喬喬轉身要上樓回家,最後被陸澤伸手握住了手腕,陸澤低聲無力地和她道歉,他現在見到喬喬似乎除了道歉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對不起,喬喬。我只是太久沒見到你,所以……我本來只是想來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的。」

  喬喬深呼吸了兩下,平靜一下,然後回道:「我知道了。」

  喬喬再次試圖從陸澤的手裡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可是抽不動,她惱火地發現除了拿分手來威脅陸澤以外,簡直就沒有別的辦法,「你鬆開,不然現在就分手。」

  陸澤鬆手了,他看著喬喬跑上樓的背影,無力地低頭注視著手心裡的戒指。他花沒送出去,卻收回了一枚戒指。唯一的底線似乎在於,喬喬還捨不得真的立刻就說分手,只是警告他。嚴重的問題在於,喬喬更生氣了。

  第二天早上公司派車來接喬喬,喬喬路上和李晉州道歉說要請他吃飯,李晉州敏銳地注意到喬喬的左手沒有戒指了,微勾唇角也沒有再問喬喬和男朋友怎麼樣了,只是應了這餐飯。

  陸澤真的是握著戒指坐在家裡想了一夜,想怎麼解決這個困局。他是真的喜歡她,愛她,無法想像失去她,無法想像真的和她分手,他也真的抱歉,真的願意以後再也不對她做這樣的事情。可是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喬喬相信他。

  他伸手輕輕撥弄著手心裡躺著的兩枚情侶對戒,在喬喬沒有出現在他生命裡的時候,他也不覺得一個人的人生那麼難以忍耐,不過就是每個人都經歷的那樣,生老病死,幾十年後,一抔黃土。

  可是等喬喬真的出現在他生命裡之後,他現在真的很難去想沒有她的未來,很難接受她從他生命裡消失,覺得沒有她的每一天都異常的難捱,數著分秒在過。

  許多事情都不是他的底線,他都可以改,可是喬喬是他的底線,他不想失去她。

  第二天早上喬喬出門去開會,陸澤也出了門,忙碌了一天,最後守在喬喬家門口,希望她能夠願意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

  但陸澤意外的是,他先等到的居然不是喬喬,而是,最終沒有別的辦法,找到B市來的喬喬的爺爺奶奶。

  儘管只是過年時那一面,然而雙方都記得彼此。陸澤一臉淡漠地聽完了他們老淚縱橫的苦衷與哭訴,想起來那時候陪喬喬去給她母親掃墓,遇到了守候她的父親。

  他果然其實是找喬喬有事的,只是這個男人也無法出口他的請求罷了。

  他老婆仗著生了兒子,拿給兒子上戶口的事情要脅江建國,要想這個老來得子的寶貝兒子姓江,第一,房子過戶給兒子。第二,所有的錢上交給老婆,財政大權易主。第三,不接受和公婆同住,讓他們出去住,也不准再補貼公婆。

  不准補貼那條是後加的,因為當時江建國對喬喬開不了口,回去就想自己掏錢給父母在社區裡租一套房子住。可是這樣他每個月上繳的工資就少了許多,他老婆不同意。

  所以他們其實就是希望爺爺奶奶能在喬喬不住的那套已經用鐵條焊起來的房子裡終老,不要產權過戶,但是想要使用權。

  陸澤沉吟一陣,開口說喬喬出差不在家,他陪老兩口回去處理掉這件事。

  回了A市的陸澤,其實他心裡承認喬喬之前說的,黑人電腦對他來說,其實一直是一件在他行事選擇裡的事情。

  他其實不是如喬喬面前的那麼溫柔,他心中有許多很偏激很激烈的地方。比如他壓根就一直懷疑這個所謂的老來得子的喬喬的弟弟的存在,而且他做事情也不如喬喬那麼溫和規矩。

  陸澤去了一趟江家,語帶模糊的態度,讓江家燃起了一絲這個大女兒的男朋友似乎有買套房子替喬喬的爺爺奶奶養老的意思,待他極為熱情,任他在家中進出好多次。

  三天之後,江建國拿到了兩份報告,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一份張芳這些年來背著他在外面開房的記錄,一份親子鑒定。張芳早就對他不滿了,小他十幾歲,最終上位嫁給他,卻發現連那點經濟條件都保證不了。張芳早就出軌了,這個兒子不是他的,卻最終還想憑著他寶貝兒子,心疼這個老來得子,先把房子和錢都弄到手再說。

  江建國頹然地癱坐下去,他這一輩子總念叨著無後為大,想要兒女雙全,結果兩任妻子都離他而去,女兒也早已改作母姓,簡直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3:41

第56章 我沒有分手

  陸澤離開喬喬家門口回A市替她處理江家那些事的那天,晚上喬喬下班回家時,又迎來了一個堵人的。

  守候她的梁薇一個兇殘的抱抱撲上來,笑嘻嘻地說道:「今晚我可不走啦,次臥已經有主了我也不要,我要在主臥和你擠被窩閨蜜夜話。」

  對著梁薇的笑臉喬喬的心情都輕鬆許多,一邊開門一邊嘀咕:「你是猴子搬來的救兵嗎?你是我閨蜜還是他閨蜜?」

  梁薇從前也喜歡攬著喬喬在臉頰上啵一個吃個豆腐,趁著陸先生不在,重操舊業在喬喬臉上香了一個,笑道:「我是你閨蜜,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是被要求傳個話,因為他聯繫不上你。」

  然後梁薇攬著喬喬使勁晃悠,「吵架了幹嘛不和我吐槽?」

  喬喬之前談戀愛許多小糾結都和梁薇說,這次卻沒說,因為喬喬不知道怎麼說這種事,要說她還得先介紹自己有個隱私自留地。

  晚上梁薇擠在喬喬的大床上給她看手機,陸澤確實只給梁薇發了一條資訊希望她轉達喬喬,他臨時要去外地幾天。

  陸澤現在如果不去上門堵人,就只有兩個途徑能讓人轉達喬喬,要麼找她外公外婆,要麼找梁薇,他當然是選擇了梁薇。他知道即使不告訴喬喬他去外地了,可能喬喬也只是以為陸澤還她清靜了。可他還是想給喬喬報備一聲,他只是現在臨時要去外地幾天。

  喬喬大致換了個說法告訴梁薇自己為什麼和陸澤冷戰,她靠著梁薇比劃道:「大概就是你發現你男朋友一直在背後偷偷查你手機查你電腦,把你隱私全翻了一遍那種吧。」

  梁薇挑眉,想想陸澤的專業,猜到了大概是陸澤黑掉了喬喬的電腦手機。她攬著喬喬問:「那你還喜歡他嗎?要分手嗎?」

  喬喬靠著她嘀咕道:「我要是不喜歡,我犯得著糾結嗎?薇薇,如果你遇到了你怎麼辦?」

  「我啊……」梁薇想想自己的過去戀情,「要是一般喜歡,那就立馬滾蛋。要是我很喜歡的男人的話,那可以搶救一下,我大概會狠狠地作到他牢牢記住,然後告訴他沒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鐵定分手。對我來說,別的都可以磨合,看看對方能不能改,哪有天生合適的。一擊必殺一次出局沒有改正機會的雷區只有三個,一個是家暴,一個是出軌,不管精神的還是肉體的。」

  梁薇停了下來,笑嘻嘻地看著喬喬,喬喬也是很捧場的人,望著她問道:「第三個呢?」

  梁薇壞兮兮地笑:「第三個是床上硬體不行,這個改不了啊,再喜歡,也改不了啊~」

  喬喬翻個小白眼兒,她就知道梁薇的說話風格,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喬喬把懷裡的抱枕揉來揉去,想想自己還有一個困擾想和她傾訴,「薇薇,我很擔心我面前的陸澤,是因為陸澤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陸澤。你懂嗎?」

  梁薇點頭,回道:「這也沒什麼吧,追求的那個人會應著對方的喜好去追求,不是很正常嗎?」

  「也不是。」喬喬不知道怎麼表述,她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好多人說愛情是你去找你缺失的那個半圓,可是每個人的缺口都是參差不齊的,但是你在平常交往的時候,你會有補齊圓融的一面,不會隨便去刺別人吧。然後談戀愛的時候,慢慢地往後縮,雙方互相試探底線,互相磨合。可是陸澤他根本是從一開始就摸透了,然後完完整整地契合上來。我不知道好多事情他其實是不是不喜歡,可能他不喜歡做飯,他不喜歡西裝領帶襯衣,他不是那麼溫柔的風格,他這樣只是因為我喜歡。」

  正在說話的喬喬突然被梁薇使勁地一勒,梁薇沖她張牙舞爪,搖晃道:「我靠,我靠!明明是我來安慰冷戰的你,為什麼我覺得你在沖我秀恩愛呢!老娘還想要一個為了我完完整整契合上來的男人呢!」

  喬喬和梁薇鬧了一會兒,覺得心情好些了,她靠在枕頭堆裡戳戳梁薇,輕聲說道:「兩天以後你幫我告訴他,我去美國出差了,讓他不要來等。公司做美股上市,那邊又有海外分部,這趟時間比較久,我要去半個月。」

  梁薇回戳戳她,說道:「你自己告訴他啊,你們兩個幹嘛老讓我傳話。」

  喬喬悶在枕頭裡答話:「因為他還在黑名單裡。」

  梁薇樂,「那正好就不要告訴他了,讓他每天白等,日出等到日落,日落等到日出,還不知道你去哪裡了,以為你直接搬家消失了,作死他,讓他長個記性。」

  喬喬從枕頭裡露出兩隻明亮的眼睛,盈盈的目光裡寫滿了不認同,她又伸手去戳梁薇:「你還是告訴他吧,我真的怕他一直通宵等,他總是睡不著。」

  梁薇半靠著床頭笑著搖頭,「行行行,我告訴他。又心軟又捨不得作他,我看你也捨不得分手的。」

  喬喬抱著被子哼,她是捨不得,她老早就知道自己捨不得,但是她又過不去這個坎兒。

  等陸澤從A市回來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先把喬喬父親的事情告訴她,再真心誠意地告訴她自己的承諾的。

  然而喬喬就這麼蒸發掉了。

  她的車還在樓下停著,陸澤在喬喬家門外,一直從白天等到夜裡再等到第二個白天都沒見人,她也沒去上班也沒回家?

  陸澤理智上知道喬喬大概是出差了,但是他不知道喬喬去哪裡了也不知道喬喬多久才回來。如果是短途出差喬喬可能誰都不會說,如果是長時間出差,他想喬喬應該會給家裡人打招呼,但是他不想去問喬喬的外公外婆,平白讓老人家擔心。所以他只好再次詢問了梁薇。

  喬喬這時候已經去美國兩天了,梁薇拖了兩天直到陸澤問到她這裡來才告訴他,心想喬喬捨不得作你,我也得替她作一下。而且梁薇也沒說是喬喬心軟主動讓她告訴陸澤的。她想如果這個男人沒耐性,那也不值得再給一次機會。

  陸澤一看喬喬已經去美國了,他心塞。一想到要去半個月,他心塞。一想到和誰去,他心塞。最讓陸澤心塞的是,喬喬並沒有想要和他說一聲。

  那時候喬喬那麼生氣,也還總是擔心他在門外等通宵,擔心他不吃飯不睡覺。

  其實喬喬在美國出差的時候,她也總是看著時間呆一下。她和國內有時差,所以總是在想,會不會她醒著的時候,睡不著的陸澤也醒著。

  她一連忙碌了十四天,明天下午就可以啟程回家了,終於得以休息。喬喬握著手機在酒店的房間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想著自己要不要把陸澤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然後她就聽到了門鈴聲,喬喬放下手機去開門,門邊倚著的是一手拿著紅酒,一手拎著兩個玻璃高腳杯的李晉州。他微微搖晃手中的紅酒,淡淡笑道:「當是小小慶祝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吧。」

  喬喬有點詫異,不過她一直都知道他這種喜歡加班後或者小階段性勝利的時候喝一杯的習慣,而且本身出差訂的就是套房,她側身把李晉州讓進客廳,回道:「頭兒,我現在不能喝酒了。」

  李晉州笑道:「我知道,我喝紅酒,你喝礦泉水。」

  他微靠在沙發上,一邊淺酌一邊和喬喬閒聊。他很喜歡這種放鬆的姿態,因為隨口不管聊到什麼,行業新聞,歷史政治,還是過去公司裡一起做過的項目,還是對未來事業的野心與展望,喬喬都可以和他說上話,兩個人有相似的視野,有相似的背景,能夠分享工作中的成就感,還有共同的經歷。

  這就是他覺得之前單純的男女關係不能給他的,激情過後卻只能討論當季流行的包與服飾之類的,只能讓他索然無味。

  他有哥哥,哥哥有孩子,所以李晉州是不會選擇踏入婚姻的,他也沒有來自長輩的壓力。婚姻對於一個成功人士來說,如果不能強強聯合,如果不想要孩子,實在是對財務狀況非常大的損傷。婚前協議傷人,萬一離婚傷財。

  所以他是真的覺得喬喬很適合當他的人生伴侶,都不結婚,彼此的年紀差異能保持她始終在事業上處於略仰望的姿態,但同時又獨立,可以保有各自的空間,更重要的是,他對她還有男女之間的好感,以及他的征服欲。

  喬喬和李晉州聊了許久,心中其實默默吐槽了自己拿高腳玻璃杯淺酌礦泉水的姿態,但是她仍面上不顯,認真地把這段時間當成工作一樣在應對。她感覺出來了頂頭上司似乎心情很愉悅,大概是工作上的成就感需要分享吧。

  等到她終於把李晉州送出門外回身收拾的時候,卻在桌上看到了一個男士錢包,而且是翻開扣著的。

  喬喬微微有些詫異,為什麼頭兒會把錢包落在她這裡,而且還是打開的。喬喬拾起來打算給李晉州送過去,卻真正是呆愣在了那裡。

  錢包裡放照片的位置,是喬喬自己。她大三實習簡歷上青澀的學生照,畢業正式入職時的正裝照,幾次慶功宴上的笑顏,還有她過生日時閉眼許願的樣子。

  有的是大小正合適的照片,有的是一寸相片大小,喬喬整理了一下那個夾層,才把所有的照片翻了出來。

  習慣性地把沙發上的抱枕撈過來抱著,喬喬想起來陸澤對李晉州的敵意,以及她過去忽略的很多事情。不,也不是忽略,應當說是她誤解的許多事情。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錢包是李晉州故意落在她這裡的,喬喬輕輕摩挲了一下自己不再有戒指的左手中指,覺得自己是不是給了他一種錯覺,讓他覺得自己恢復單身了,所以才會有這麼一齣。

  喬喬心中一點被人追求的喜悅都沒有,她想起自己拿到的格外優渥的「被辭退」條件,這份上浮比例超大的工作待遇,替她擋酒,替她批超長的病假,替她招副手分擔工作負擔,所以這些都不是知遇之恩,而是男女之情嗎?

  李晉州等了很久,幾乎他就要主動出擊了,才等到了喬喬給他打電話,說要把錢包給他送過來。他帶著淡淡的笑意告訴喬喬他在這幾天租用的酒店會議室裡。他確實是故意的,想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再來接受這個驚喜。

  喬喬捏著錢包和信封推開這幾天幹活的會議室的門時,一時都有些驚住了。

  會議室整面的落地窗面對外面燈火通明的繁華城市夜景,璀璨如星光閃耀,室內入眼滿是火紅玫瑰,撲面花香。西裝筆挺的李晉州微微側頭,肩上擱著小提琴,右手緩緩拉動琴弦,耳邊瞬間流淌著古典音樂的抒情音符,喬喬還真不知道他有這種典雅的愛好。

  室內淡淡的燈光如銀光瀉地,一曲終了,李晉州從肩上放下小提琴,右手輕輕轉了轉他身邊立著的一襲紅色的晚禮服,長裙曳地,每個細節都精雕細琢,顯得價值不菲,鮮豔的紅色在這夜景的襯托下更顯得視覺震撼,驚豔奢華。

  「禮物。希望你真正慶功宴的時候能穿上。」李晉州的笑容很從容自信,他身為上司的照顧已經夠多了,挑明之後喬喬就該明白了,那麼接下來就該使用打動女人的手段了,他沒想一擊即中,但是必須有個讓她終身難忘的開端。

  喬喬的右手一直反扣在身後的門把手上,停頓許久,開口第一句話:「對不起,頭兒。我可能讓你誤會了,我沒有分手,我有男朋友。」

  李晉州也是微微愣了,沒有想到這麼浪漫的場景,喬喬脫口而出的是她沒有分手,她有男朋友。

  雖然對喬喬的分手狀態預判失誤,但也只是一瞬,李晉州很快微微笑道:「沒關係。又不是結婚了,你可以把我納入追求者的範圍內考慮。」

  即使判斷失誤,他估計喬喬也是在分手邊緣了,不然不會那天之後戒指都沒了,何況喬喬已經許久沒人接送了。

  然而喬喬順著會議長桌推過來的,除了他的錢包,還有一封剛剛才列印出來的信。

  李晉州從晚禮服上收回手,輕輕翻開,這是辭職信。他錢包裡所有喬喬的照片也都被她拿走了。

  他想過喬喬不會這麼容易接受他,但是並沒有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她就做出了辭職的決定。這份工作的待遇已經優厚到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放棄的,何況他當初也補充了後手。

  「對不起。這份工作我本來以為是純粹的職業考量,並沒有想到這份待遇是因為……」喬喬深吸一口氣,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她覺得拒絕到這裡也就夠了,「給我招的副手本來說是一個月入職的,回去正好差不多是他入職的時間了,我會和他好好交接的。」

  李晉州深深地注視著喬喬,她的反應實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問道:「喬喬,你考慮好了嗎?」

  喬喬認真點頭,「是,頭兒,對不起。」

  李晉州伸手輕輕叩桌面,提醒她:「不要這麼衝動地做決定,辭職對你來說,會影響整個職業生涯的規劃的。」

  喬喬幾乎瞬間感受到了他於工作中慣常出現的姿態,強勢壓迫,軟硬兼施,踏步之前就布好了後手。數年照片兼浪漫奢華以情動之,五年的股權激勵以利誘之,最後還有異常嚴苛到五年內不准跳槽至涵蓋了金融業和齊總名下實業上下游的同業競爭禁止協定,以及保密協定在最下面保底。

  她現在辭職,放棄了許多待遇不說,幾乎是毀掉了自己在這個領域五年之內的職業生涯,遠離這個行業五年之後再回來,還能不能再接軌就是個問題了。

  然而喬喬非常反感這種強勢與壓迫感,如果這些發生在工作裡,她覺得都可以,但是踏入她的生活裡,完全不能接受。

  她也從來沒有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過,李晉州知道她有兩套房子的房貸,所以知道她有負擔,也一直沒有遠離過職業人的生涯,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喬喬第一年的豐厚年終全部投入了和梁薇的創業,梁薇自由灑脫豪放的個性不願意幹朝九晚五的工作,她們兩個精挑細選最終選擇了教育業,抗風險,可預期的未來,梁薇本身學習的就是英語專業加上二外西語,起步階段她一個人能抗下所有的工作包括教學,喬喬扛下了大部分的資金投入與財務稅務方面的工作。

  那時候她們兩個壓力大到崩潰,抗過了最初的日子開始盈利之後,喬喬和另外的同學合夥投資了餐飲業。她之所以一直沒有付清房貸,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沒有比房貸更便宜的融資方式了。

  熬過了最開始的五六年,其實喬喬現在不工作也不會經濟壓力很大,她只是一直不想放棄專業和職業生涯而已。

  但是她現在更不想和上司攪不清楚,寧可暫時放棄。

  她想工作,也不一定要局限於這個行業,大不了換個行業重頭再來。

  但是明天還要同機很久飛回國內,為了不讓氣氛過於尷尬,雖然喬喬打定主意要辭職,但也沒有立刻當面否認,只是暫緩地說道:「頭兒,辭職的事情你讓我回去考慮一下,但是禮物我不能收,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

  喬喬輕輕地但是堅決地帶上會議室的門離開了,空留一室浪漫情懷。李晉州坐在花香環繞的會議室桌上,看著喬喬留下的辭職信,真沒想到她面對追求會拒絕地如此快速而堅決。

  第二天長途飛行回國,一路氣氛都頗為沉悶尷尬,好在還有別的同事在。

  正打算一個人回家的喬喬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個年過半百的律師來接她的機。

  頭髮已是花白,帶著眼鏡,一派儒雅的楊律師和她微笑握手,「喬小姐你好,本來陸澤想來接機的,但是被我勸住了。我想先和你談一談。」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3:54

第57章 比一紙婚書更重的誠意

  喬喬拖著大號行李箱和和長途飛行後疲憊的身體,跟著這位楊律師去了他的律師事務所,對方遞過來的名片是律所的合夥人。年過半百的楊律師對著喬喬的態度其實很親切,他在路上和喬喬介紹自己:「其實我不算是陸澤的律師,我是他父親多年的朋友。」

  在楊律師的辦公室坐下,他對著喬喬推過來兩份法律檔,補充道:「喬小姐,這些是陸澤財產的無條件贈與合同和已經公證過的遺囑,遺囑我不能保證他以後改不改,但是贈與合同只要你簽,他立刻和你去公證,然後辦產權轉移。那麼這份遺囑代表的財產也只是他今後自己能賺到的錢了。」

  喬喬連翻都沒翻開,就要拒絕。

  楊律師止住了想說話的喬喬,說道:「陸澤知道你不會要,你不用說話,也不用拒絕。你先翻開看看,也聽我慢慢說。陸澤從十八歲那年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的公證遺囑再沒改過,如果他去世的時候外公外婆仍健在,他留下了養老基金。如果外公外婆已經不在了,他當年也是打定主意不想結婚生子的,打算死後全部捐給反酒駕相關的公益組織。所以他來找我改遺囑擬贈與合同的時候,我一直勸他慎行,我勸他改遺囑可以,反正以後後悔了還可以再改,但是全部身家的贈與合同不行。」

  喬喬默默無語地翻開檔,雖然她肯定不會簽也不會接受的,可是陸澤除了給趙爺爺趙奶奶留下了養老基金,把什麼都列在了裡面。

  楊律師把眼鏡拿下來一邊擦,一邊說道:「喬小姐,我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做律師的,什麼悲歡離合人間醜陋沒看過。我見過太多男女情深意切的時候不分你我,可是分道揚鑣的時候反目成仇,所以我是真的不贊同陸澤這樣做,可他主意已定。他說你們兩個都不打算結婚,除了孩子以外,結不結婚重要的不就是那點夫妻共同財產和繼承順序嗎?但他是真心想和你走一生的。你沒有一紙婚書做保障,這些基本都是婚前財產,即使結了婚一紙婚書也給不了你什麼保障,所以他給你所有他能給的,只要他有。他說他知道你不是貪圖這些錢,這些東西在誰名下也不重要,兩個人在一起,這些東西也總歸是要在一個人名下的,他只是想把主動權交到你手上。」

  楊律師重新把眼鏡戴回去,指了指喬喬手裡的遺囑和贈與合同,說道:「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也不肯細說,只說他黑過你的電腦,侵犯了你的隱私,基本上翻遍了你的過去和所有隱私。他知道即使和你承諾不再這麼做也只是口頭保證沒有用,他也知道你不要他的錢,他只是把主動權交給你,萬一日後事有不諧,他做不到他的承諾,你握著的是他的全部財產。」

  楊律師歎了口氣,「他說他承認他做過的事情,也承認當時不覺得對不起,但是他現在也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以後不再做這樣的事情了,讓你再給他一個機會。我知道他侵犯了你的隱私權,但是我覺得這些東西,至少表達了他的誠意和歉意,值得你再給他一個機會。只要你簽下來去公證去辦產權轉移,你手裡握著的,就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喬小姐,這兩份文書,比起那一紙婚書,可值錢多了。你知道我打理過多少婚前協議和離婚官司嗎?這真的可以說是一個人最高規格最情真意切的我愛你和對不起了。」

  喬喬翻著財產清單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裡面是他的房產,他的車,他的公司股份,他的壁球館,他的銀行帳戶,他的投資理財,他的一切,以及,他的遺囑。

  她自己是從來不把財務狀況和任何人交底的人。她覺得財產是個人隱私中最重要的部分了,吃穿住行,柴米油鹽,不婚的底氣與倚仗,都在於此。

  如果說陸澤侵犯了她的過去她的私人心情自留地來試圖摸清她試圖追求她,但是陸澤從來沒有圖謀過她最看重的部分,和財務狀況相關的隱私。

  楊律師站起來在窗前慢慢踱步,思考如何開口講述往事:「喬小姐,我之前提到我其實是陸澤父親多年的朋友。三十多年前,我們一起摸爬滾打白手起家,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業並沒有什麼交集,我也從來沒有代理過他們公司的法務。」

  他轉頭對喬喬溫和地笑道:「你就當我是看著陸澤長大的一個長輩吧,陸澤現在長大了,我想很多事情他如今作為一個男人可能不好訴苦,也可能不願意訴苦,所以我說我替他接機,想先見見你,是因為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雖然我知道的往事也只是一部分,可是我想你聽過以後也許能夠體諒一下他。」

  喬喬微微疑惑地看著對方,不知道除了車禍以外,還有什麼往事陸澤沒有對她說。

  楊律師斟酌著緩緩和喬喬訴說過去:「喬小姐你是做金融的,你也應當知道,其實做實業並不容易,我們這代人幾十年前白手起家,不論最開始的時候喜不喜歡,最後也都是重煙重酒多應酬,跑客戶求甲方這些都是常事,身體都不是太好。那時候我們有個老同學,真的是年紀輕輕就去了,拼下來的那點家業,妻子帶著幼女改嫁,又生了新的孩子,冷落了從前的孩子,財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落回親生孩子手裡。」

  「當時同學會我們頗有感觸,好幾個同學都早早立了遺囑。我是主做婚姻和遺產方面的諮詢和案件的,陸澤的父親就在我這裡留了一份公證的遺囑,把他名下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陸澤,但是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畢竟我和他同時出事的幾率太微乎其微,有一個人知道就行了。那時候陸澤年紀還非常小,等他長大再告訴他也一樣。因為太早留遺囑這種事總是很敏感的,公司做大又是婚前成立的,陸澤的母親家境普通,陸澤的父親是次子,上下還各有一個親兄弟。萬一他自己真的走的早又沒留遺囑,那麼財產最終大部分都會到妻子和父母手裡。萬一妻子改嫁,萬一父母心疼家境普通的長子和幼子,那麼陸澤能拿到的就太少了。」

  楊律師對著喬喬無奈的笑笑:「喬小姐不要覺得我們太現實。一來生意場上摸爬滾打許久的人都挺現實的,二來我們這一輩人都不是獨生子女,父母沒有一碗水能端平的,何況陸澤父親創業成功之後,和兩個兄弟的家境差距實在太大,加上他父母確實比較心疼長子和幼子,對第二個孩子相對比較疏忽,所以這種事很有可能發生的。另外呢,雖說當時夫妻感情也挺好,但是以後的事情誰也做不得准,再說夫妻共同財產也不少,即使他名下的都留給了陸澤,剩下的那一半肯定也是足夠妻子生活甚至綽綽有餘的。事實上,人似乎都是水往下流,我們對唯一的獨生子女,真的是比對配偶對父母都要掏心掏肺的多。」

  「但是事情就是那麼不湊巧,陸澤得了錄取通知書的隔日就出了事故。我結婚早女兒成家也早,當時正好我女兒結婚度蜜月,讓我們老兩口也出去瀟灑瀟灑,我就正好在海外度長假,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楊律師看著窗外,一時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和喬喬感慨道:「一般普通孩子高考完了要幹嗎?從我女兒和她同學來看,畢業旅行,通宵遊戲,出去玩,勤奮點的暑期打工,多學點大學專業的功課。但是陸澤十八歲承受的事情,除了那場家破人亡的車禍以外,應該比你知道的,想像的,要多得多。我問過陸澤,他說你大致從他外公外婆那裡知道當年車禍的事情,但是其實那兩位元老人家知道的不是全部的事情。」

  「陸澤的母親是普通家庭,兩位老人家也是普通老人家,得到車禍消息第一時間就病倒入院接近兩個月,又是異地,什麼忙也幫不上。在他們住院期間,他們唯一能幫上忙的事情,就是簽署了陸澤母親那部分遺產的放棄繼承檔,所以他們不清楚全部的事情。」

  「陸澤當年出殯之後三天三夜待在墓園裡,後來被人送到醫院裡,從高燒昏迷醒來的第一時間,面對的就是病床前父親公司的其他股東逼宮。公司不可能因為股東去世了一位就停止運營,但是他們想一個十八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管,卻要坐拿公司三分之二以上的股份和分紅,就想要按照他父親當年出資的金額來購買陸澤手中的股份。喬小姐你做這個的,自然知道對於一家盈利穩定的公司,這裡面的差距有多大。事實上他們也不能這麼做,陸澤父親的股權比例是百分之六十七。但是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如果公司他們也撒手不管了,或者轉移業務牟利,或者其他的狀況,才高中畢業的陸澤也沒法接手,他還在生病,他還要去念大學。」

  「當時陸澤在病床上就只是一言不發,既不肯答應也不肯簽字,結果這件事情還沒解決,他在醫院裡又收到了法院傳票,不是他告肇事者,而是他被告。普通人家一套房產就可以分崩離析,六親不認,何況是面對數以億計的公司資產呢?陸澤父親白手起家創業,他名下公司股份、房產、現金、車,但是他父親的親兄弟都只是普普通通一份工作一套房子而已。他們聯合起訴遺產糾紛,主張車禍現場是陸澤父母當場死亡,因此應當先發生繼承。爺爺奶奶當晚醫院傷重不治,後發生繼承。」

  「這樣的主張之下,應當是把陸澤父親的所有財產一分為三,陸澤只能拿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由爺爺奶奶繼承。同時對方手裡有爺爺奶奶的手寫遺囑,裡面寫到由於次子經濟狀況良好,遺產由長子和幼子平分,這就斷絕了陸澤的代位繼承權。」

  「陸澤病都沒好,他能依靠的人不是車禍身亡就是正在與他爭遺產,遠在異地病倒入院的兩位老人家更幫不上什麼忙,同時兩場官司在打。其實他被父親的兄弟起訴遺產糾紛至法院之前,他有和父親的兄弟作為聯合原告起訴肇事者和車險公司。只不過肇事者本身家境不好又當場死亡,即使強制執行遺產加上車險賠付也沒有多少,相比遺產官司實在是小錢。」

  「那時候陸澤就住在醫院裡,每天床頭一本繼承法一本公司法,晚上醫院掛吊瓶,白天出門去法院打官司,還要爭公司,還要面對家破人亡後的心理創傷。你現在去問問他,你就知道,他對於公司法和繼承法,是怎麼樣瞭若指掌的程度。」

  「等我回來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拿到了外公外婆放棄繼承的簽字檔,動用他母親名下的現金來打官司,有足夠的錢多請律師,他快速了結了和肇事者以及車險公司之間的官司。我回來的時候就只剩遺產官司了,筆跡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他父親的兄弟拿出來的爺爺奶奶的手寫遺囑是偽造的,只不過他們都互相推諉是對方偽造的。」

  「當時我第一眼再見到陸澤的時候,都看不出來這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個喜歡運動的孩子,當時他的樣子,我不好形容。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就那樣看著自己父親的兄弟面無表情地說,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我是個孤家寡人。」

  「等我拿出陸澤的父親在我這裡放的公證遺囑,了結了這場官司。之後陸澤反訴對方偽造遺囑,剝奪了他們對於爺爺奶奶名下遺產的一切繼承權,雖然並不多,但是卻讓他們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得到。從此以後陸澤再沒有和父系親屬有過任何交道,完全絕交,據說忌日他們也不去掃墓了。」

  「後來公司的事情,我替他擬了一份業績對賭協議,穩住除了他父親以外的其他股東作為管理層管好公司,這份協議裡約定公司每年稅後利潤的百分之五十拿出來分紅,其他股東負責公司運營,陸澤不參與,只要他們能完成協議約定的不同業績指標,與陸澤所持的股份在分紅時發生不同比例的倒置關係。」

  「為了利益,父親的兄弟反目,父親的創業夥伴趁火打劫,陸澤也許先天不是這樣的,但是後天的際遇其實讓他變成了一個戒心很重,有時候行事也很激烈的人。你要說他有時候什麼手段都用,有些不管不顧,是真的。當年要真輸了官司,他能做什麼事,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說他窺探你的隱私完全不覺得對不起,可能是這樣。也許就是因為他看到了百分百的你,才會百分百的相信你,對你沒有戒心,把什麼都給你,拿全部身家來保證他的承諾。」

  喬喬坐在那裡久久無語,想起來那時候剛入行時聽過的許多故事,多少創業夥伴真正起家後反目成仇,多少夫妻店做大後分崩離析。普通人一輩子能賺一套房子已是不錯,有足夠的利益擺在面前時,總有人鋌而走險,總有人不要良心。

  楊律師看著坐在那裡眼圈紅紅的喬喬,推心置腹地希望陸澤能和她重新走下去:「這些話不是他要我說的,他本來想自己去接機把東西拿給你,但是他又擔心你覺得他拿錢打動你。我想有些事情他自己也許不好出口不想出口不願意出口,所以我想和你說說。其實陸澤小時候真的就是個很陽光成績很好的運動少年,和普通孩子也沒什麼分別,就從那以後,話也不愛說,也不願意和人交往,像個從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冰塊似的。但是他和你在一起之後恢復正常了許多,他之前做的事情是很不好,但是至少他道歉的誠意很足,希望你可以原諒他。他在樓下,你下去見見他吧?」

  喬喬下樓看見陸澤的時候,都覺得他狀態不太好,她伸手去牽陸澤,輕輕地溫聲問他:「我把文件還給你,你把戒指還給我,好不好?」

  陸澤不知道楊律師和喬喬說了些什麼,所以他牽著喬喬的手,微微前傾彎腰抵著她的額頭,認真地望著她說道:「喬喬,我不是拿捏著你肯定不會簽字不會要,才拿這些來打動你的。」

  陸澤伸出空著的右手來,手心裡躺著他的車鑰匙,低聲道:「我不是裝可憐戳你,我真的很久沒睡了,不太舒服,不適合開車回那裡。你自己開車,我帶你去我長大的地方。」他停頓一下,低聲問她:「好不好?」

  他看光了喬喬的內心與過去與秘密,如今他主動扒開自己塵封已久的往事,不論好壞與否,不論陰暗與否,毫無保留地給她每一面的他自己。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4:06

第58章 我真的很想你

  眼圈一直紅紅的喬喬望著許久不見的陸澤,心疼地不行,不管是她握著的手心還是她抵著的額頭都是滾燙的。她想起陸澤之前提過他過去曾經日日夜夜地在自己的封閉球場裡打球,累到大汗淋漓無法動彈的地步,就直接躺在球場地上睡覺,弄得不停發燒。

  喬喬的右手還十指緊扣牢牢地牽著陸澤,於是伸出空著的左手輕輕撫摸陸澤的側臉,溫聲問他:「你是不是又在球場裡睡覺了?」

  「嗯。」陸澤輕輕點頭,低聲和喬喬解釋:「但是我不是故意想弄得生病了可憐,好讓你心軟。」

  「我沒有覺得你是故意的。」喬喬疼惜地望著陸澤,她微微顫動的長睫上都掛著些許水意,溫暖細膩的掌心輕輕摩挲陸澤的臉頰。

  陸澤將自己扣著車鑰匙的右手輕輕覆在喬喬伸出的手背上,沙啞的嗓音低低說道:「因為我想帶你回去看看,就得先提前過去一趟收拾,可是我只要回去,就很久都擺脫不了負面的情緒。」

  喬喬鬆開兩人握著的手,然後伸手緊緊地抱住陸澤的腰,將腦袋埋在他的肩頭,說話時的聲音都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她低聲說道:「陸澤,我們不去了,好不好?過去的事情剛剛楊律師已經大概都和我說過了,我也不需要握著你的身家來制約你,我相信你,我們翻篇了,以後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她已經決定翻篇了,抱著陸澤的喬喬一點也不想去扒他的傷口,

  環住已經許久沒有主動抱他的喬喬,陸澤埋在她脖頸裡深呼吸,感覺彷彿生命裡流逝的活力通過熟悉的氣息與緊密的擁抱,重新湧回他的心臟,湧回他的四肢百骸。

  「楊叔知道的也不是全部,陪我回去吧,喬喬。從前的,從此以後的,不論好壞,我什麼都告訴你,沒有秘密。」陸澤是認真的,他讓喬喬在他這裡沒有了秘密,如今選擇一一坦白,什麼都告訴她,不論他是不是害怕她不能接受。

  喬喬抱著陸澤站了許久,她不主動鬆手,陸澤更捨不得主動鬆開她了,直到有來律所的客戶泊車時,奇怪地回頭看了幾次這對站在律師事務所的停車場裡濃情蜜意的小情侶,她才臉紅地鬆開了陸澤。

  喬喬接過陸澤的手機,看陸澤給她的地址,那是近郊一片有些年限的別墅區。

  喬喬拉開陸澤的車門,跟著導航開車和陸澤去他曾經長大的家。

  可是開出去沒有十多分鐘,喬喬找了個路邊將車停了下來,她目光盈盈地控訴陸澤:「你再這樣我都快不會開車了!」

  陸澤一路上斜靠在副駕駛上,一直側頭一瞬不眨地盯著喬喬,喬喬感覺自己從停車場被人圍觀臉紅之後,估計到現在這熱度都沒褪下去,她明明是要注意路況的!她是要看後視鏡的!可是總是忍不住注意到陸澤專注的目光。

  喬喬伸手過去捂陸澤的眼睛,小聲嘀咕道:「你都好久沒睡了,那先閉目休息不行嗎!我快沒法開車了!駕駛安全!」

  「嗯。」陸澤應道。

  喬喬感覺到了陸澤在她輕輕捂住的手心裡閉眼的動作,睫毛刷在手心裡淡淡的癢癢的。

  可是等喬喬鬆開手,陸澤的眼睛又睜開了。看到喬喬帶著一點嗔意的目光,陸澤伸手鬆開系住兩人的安全帶,探身過去抱住了喬喬,在她耳邊低語:「喬喬,我真的很想你。」

  「陸澤,我也很想你的。」喬喬伸手摟住他的腰,小小聲地補充道:「即使很生氣的時候也是。」

  抱著喬喬的陸澤聽到她提起很生氣的時候,想起來一件他回來之後就想和喬喬說的事情,可是那時候喬喬已經去美國了。如今再說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可是總之要把一切都解決清楚,再從頭開始吧。

  陸澤鬆開喬喬,把她父親相關的那兩份報告遞給了她,輕輕說道:「對不起,當時沒有徵求你的同意我就去處理了。」

  喬喬沉默地翻看了許久,江建國這麼碌碌一生,最後也是妻離子散一場空,唯一能安慰他的,大概在於張芳拿著兒子姓江來要求他做這做那,結果還沒上戶口就東窗事發了,房子還沒來得及過戶給他終其一生想要的寶貝兒子。

  喬喬合上文件,抬眸看到陸澤擔憂的樣子,她伸手握住陸澤的手,十指一一緊扣,和他說道:「我不生氣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生氣了,今天都翻篇了,我們說好了,以後有事情就先和對方說一聲,不管是什麼事情,好不好?」

  陸澤認真點頭答應她,他摸摸喬喬的腦袋承諾道:「今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以後什麼都不瞞著你。」

  陸澤重新替兩人扣上安全帶,這次他老老實實地在副駕駛座裡閉目休息,不再用目光干擾喬喬開車了。車裡也沒有放什麼音樂,可是他知道喬喬在身邊,他甚至覺得耳中能微微聽到喬喬在呼吸的聲音,他閉著眼睛也能在腦中描摹出她正在開車的樣子,就覺得很安心。

  市內車流走走停停,車速緩慢而擁堵,直到開上去往近郊的快速路,才視野開闊道路空曠起來。但是喬喬也沒有加快車速,仍舊平穩地行駛,她知道陸澤沒有睡著,可是讓他安靜地小憩一會兒也好。

  直到停在陸澤曾經的家門前時,喬喬才明白為什麼陸澤想要帶她來,還必須得要提前過來收拾。

  因為這裡甚至很像是陸澤當時陪喬喬處理過的她的舊家,焊起的鐵條重重,將門窗封閉緊緊。只是院門和大門處被之前過來的陸澤讓人給拆開了,沾滿鏽色的鐵條散落在別墅門前的院中。

  這別墅年限頗久了,甚至沒有時下多興的地下車庫,車庫就在別墅的右側,門前的獨立庭院雖已荒蕪,但仍能看出當年的陳設。主體並不是花草擺設,而是個小小的室外籃球場,只有小半場大小,一左一右兩個籃球架,一個頗矮明顯是給少年陸澤設的,一個正常的,是他長大了以後增設的。只是也已年限久遠,破敗不堪。

  陸澤只需要看一眼這裡,都覺得回憶與往事撲面而來,能讓整個人被負面的情緒席捲包裹。

  他倚在車門上,久久地沉默不語,直到感覺喬喬收緊了握住他的手,手心裡傳來溫暖柔軟的觸感。

  陸澤回握住喬喬的手,低頭望著她,坦白道:「喬喬,我當時也看到你電腦裡你的那份遺囑的電子版了。」

  喬喬其實猜到了,陸澤當時承認他除了工作和專業的資料什麼都看過。喬喬曾說過她也立過公證遺囑,當時過年陸澤陪她回去的時候就知道,但是他未曾想到他們的遺囑幾乎是一個範本一樣。

  如果喬喬去世的時候她的外公外婆仍健在,就留給他們養老。如果不在了,打定主意單身的喬喬,把遺產全部捐給了女童助學的基金。

  陸澤握著喬喬的手,抬眼望著這棟鐵條焊起的曾經的家,低聲道:「當時我真的覺得,我曾經和你做過許多一樣的事情。當年車禍之後,我在這裡悶了很久,走到哪裡都覺得都看到從前。後來這棟房子因為遺產糾紛被財產保全凍結過,爺爺奶奶一直是和我們一家住在一起的,我父親的兄弟們也曾試圖進來拿東西過,所以後來我乾脆把這整棟房子封起來了。這裡什麼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喬喬難過地陪著他,甚至不需要陸澤細說,她都知道陸澤與她一致的心情。對著從前的家,自己不敢住在裡面看著它,不願意別人住進去糟蹋它,也不能接受賣了它,甚至不能接受改變它,就把它原封不動地牢牢鎖在那裡,連同所有的過去。

  他們進去時,喬喬看到車庫裡甚至還停放著一輛車,一輛雖然遍佈塵埃,看上去外觀被破壞的頗為厲害,可是其實主體並沒有受傷的車。肯定不是當年車禍的那輛車。

  「喬喬,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到底為什麼失眠,雖然大家都猜測是因為車禍。」陸澤說話時甚至無法望著喬喬,他從背後摟住喬喬,輕輕蹭她的頭頂,「當時我拿了錄取通知,大家都很高興。我爸拿了五張度假村的門票,想帶我媽和我和爺爺奶奶去慶祝。他們一直催我出發,可是我當時和同學在外面瘋玩慶祝,我不想去。我爸打了好幾次電話,後來說隨我,如果我想和同學在外面連線打通宵,他就第二天再開車回來接我……」

  陸澤沙啞的嗓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回蕩在喬喬的上方,「可是沒有第二天了。我後來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拖那段時間,如果我不在外面瘋玩慶祝,如果我和他們一起去,整個過程中哪怕我少耽誤一秒,我多耽誤一秒,是不是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我甚至陰暗地想,哪怕對方還是酒駕,還是要車禍,是不是撞的就不是我爸開的車。甚至就算一定還是會出事,可如果我也在車上,和他們在一起都行。」

  陸澤摟緊喬喬,「你總說我手機電腦家裡都很空蕩,什麼娛樂都沒有。我其實就是接受不了我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和同學在外面玩這樣的事情,把他們丟下了,然後我和我爸說的最後一通電話,其實是心裡不耐煩地想叫他們自己去,因為我覺得和他們去度假村沒什麼可玩的,還不如和同學在一起。」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4:21

第59章 我想吃你

  只是聽到陸澤簡簡單單平平淡淡訴說的話,喬喬都能想到他有多內疚多自責。喬喬看不到陸澤的臉,她只能靠在他懷裡,伸手覆住他環著自己腰的手,輕聲說道:「這都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的。」

  喬喬感覺到陸澤微微蹭了蹭她的頭頂,陸澤低聲回答她:「我知道。」

  其實喬喬也覺得自己的安慰很無力,因為這些安慰的話陸澤其實自己都清楚,他知道有錯的人是酒駕的對方,可是肇事者也死了,他又能怎麼樣。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後悔,為什麼自己要出去慶祝,為什麼自己不和家人一起。他這輩子和他爸爸通的最後一通電話,為什麼要不耐煩。

  可是他也不知道,下一通電話,就是員警打來讓他深更半夜去認屍的,就在他這麼熟悉的這條回家的快速路上,車毀人亡,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未留全屍。直到現在,陸澤都不是很願意開這條路,所以他才會讓喬喬開車過來。

  那時的他蹲在粉碎的車頭面前都久久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他只要想到自己在外面樂不思蜀的玩樂的時候,家人在面對死亡,他根本沒有辦法面對他自己。他不停地想,他們面對劇烈撞擊會有什麼樣的念頭,會有什麼樣的疼痛和害怕,臨死前會怎麼樣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是不是還會慶倖自己唯一的孩子不在車上?

  他渾渾噩噩地跟著去醫院,下半夜再接受了當頭一棒,爺爺奶奶也都重傷不治身亡。他沉默而麻木地跟去警局,聽到肇事者的家屬哭訴請求,說肇事者也很可憐,發現自己得了肺癌才會酗酒發洩,希望可以體諒他們,不要申請遺產賠付。

  「我那時候真的快瘋了,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可憐的。他如果不想得肺癌,他當初可以選擇不吸煙。他得了不治之症,就要嚴重醉酒上路飆車發洩嗎?就活該我家破人亡嗎?」

  「可是我後來做的事情,我自己也接受不了。我第二天開著家裡剩下的那輛車,跟車跟了他們一整天。我當時想,我如果現在開車撞上去,撞死了你兒子,然後告訴你體諒體諒,你做得到嗎?可是我根本下不去手,我甚至受不了自己竟然真的跟了他們母子一整天。我覺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陰暗,對著無辜的人還興起報復的念頭。所以喬喬你在樓下看到那輛毀了的車,是我自己毀的,我都受不了再開那輛車了。」

  「那時候我待在墓園裡,我是真的一度有點輕生的念頭,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擺脫不了看到的車禍現場,覺得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反正家人也都沒了。所以後來他們來爭遺產爭公司的時候,我有時候甚至想,也許要感謝他們給我一點活下去的動力,因為我不想便宜了他們。」

  「我連威脅他們的手段都一模一樣,我父親那邊的親屬之所以再也沒有來掃墓了,是因為我威脅他們以後別來。我拖著不肯簽署股份轉讓的協議,他們拿公司運營威脅我,我就拿我不要命威脅他們,結果就真的一直拖到了打完官司,拖到了楊叔最後回來擬了那份協議為止,可能一個處處顯得一副不要命樣子的少年真的會讓人害怕吧。」

  「所以我第一次對你有好感,也是因為我意外聽到了你和高明萱說的話。其實你不知道我在,其實你一直都很愛打圓場,可是你那天很嚴肅很認真地和她說,讓她以後不要拿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這種話來形容別人,永遠別拿生老病死這樣的事情開玩笑。喬喬,我真的已經習慣了別人總是一眼關注到我通過這場車禍拿到了大筆可以揮霍的遺產。」

  「後來在海邊,那天夜裡,我可能也做過讓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你其實奇怪過你為什麼喝斷片了,其實是我看你一直喝酒吹海風,遲遲不睡覺,後來給你喝的牛奶裡其實加了四分之一片的安眠藥,想讓你早點睡。」

  「還有我黑你的電腦,是因為我真的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那時候公司上IT系統,那個專案其實是我背地裡輾轉了很多手接的,留下的後門足夠我隨時讀取那些辦公室電腦裡的資料,並且備份了公司伺服器上列印傳真掃描的所有檔。除了我爸以外其他三個股東的電腦我也查過。業績對賭協議還有五年就到期了,我要考慮是不是要拿回公司的經營權,能不能順利拿回來,也擔心臨近協議到期,他們會在公司動手腳,所以我提前在做準備。」

  「那時候我看到你的日誌,我是真的沒有覺得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看你的那些心情日誌,我看你數著年份紀念你的媽媽,說時間也不能讓你忘記她。我看你因為生活工作艱難,去寫負能量樹洞發洩,可是我覺得為什麼同樣都是宣洩負面的情緒,在你那裡就顯得那麼樂觀。你明明知道沒人看見,可是你每次負能量樹洞完了,結尾都是鼓勵自己的話。尤其對比我曾經特別陰暗偏激的那段日子。」

  「我知道那些東西都是你不想給人看的,也知道別人不會看的,那裡面你有時候說話顯得很幼稚,和你當時生活裡表現出來的樣子都不太一樣,所以就更顯得很真心。我覺得你就活在我心裡一樣,過去的十年的每一天都活在我腦海裡一樣。」

  「但是我現在真的保證不這麼做了。我什麼都告訴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這樣的我,如果你有什麼地方接受不了,你可以告訴我,我都可以改,這些都不是我的底線。真的,喬喬。」

  喬喬就這樣在這棟遍佈著陸澤曾經十八年人生的房子裡,翻看了他人生的許多痕跡,許多照片,他父母的合影,他的全家福,他的小時候,他的少年時代,他得過的獎狀,他看過的書,然後聽著從背後摟住她的陸澤,雜亂的一段一段的,把他曾經沒有想過要告訴喬喬的事情,一件一件說出來。然後他告訴她,她不喜歡哪一點,告訴他,他都可以改。

  喬喬輕輕伸手去拉陸澤環住她的手臂,「你讓我轉過來好不好?」她知道這些話陸澤沒法望著她說,就像她有時候很多話也總是偷偷埋在他懷裡說。

  「我就只是想抱你。」喬喬低聲說道。

  陸澤終於輕輕地鬆開環住她的手臂,喬喬也沒有抬頭,她只是轉身緊緊地抱住陸澤,她把頭抵在陸澤的肩窩裡,「人都有不好的念頭的,我也有啊。我曾經對著……對著他們,有好多好多不好的念頭,我甚至連把這些念頭留在樹洞裡都不願意。陸澤,我們真的翻篇了,以前的事情放在心裡就好了,以後我們開開心心的,現在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回我家。」

  陸澤抱著喬喬,腦袋埋在她脖頸處深呼吸,點了點頭。

  他們重新把這裡鎖起,把陸澤不願意回憶不願意見到的過去留在這裡,喬喬開車帶他回自己家,回那個他說相比他家,要喜歡得更多更多的喬喬家。

  站在喬喬家門口,陸澤從背後抱著喬喬,看她在自己懷裡低頭拿鑰匙開門的樣子,感覺之前那段明明時間不長可是他已習慣的戀愛日子又回來了。

  喬喬開門的時候都一時有點恍惚,彷彿回到了她和陸澤初吻之後,陸澤第一次來她家時的場景。

  他還是在發燒,上次是仗著生病戳她心軟賴在她家裡,這次是她主動帶他來,不想讓他回他自己家。

  他還是在背後環著她等她開門,上次是因為第一次來沒有鑰匙,這次是因為他的鑰匙被她沒收了。

  他還是在等她拿那套專門掛在陽臺的衣服給他換洗,上次是因為沒有準備,這次是因為他的東西全被她打包送回去了。

  雖然沒有了他放在喬喬次臥裡用習慣的生活用品,可是打開淋浴熱水當頭沖下來的那一刻,陸澤還是覺得那些環繞的負面情緒隨著流淌的熱水,慢慢地消退了。

  他是真的很喜歡喬喬家,喜歡她家有她。

  陸澤沒有再和從前一樣,即使生病也要頂著一頭濕髮出來,他自己擦乾後,接到了外賣已經送到家門口的電話。

  喬喬剛剛到家就點了晚飯的外賣,想著陸澤動作總比她要快很多,就留的陸澤的手機號碼。現在熱騰騰的飯菜送到了,果然喬喬還沒出來。

  陸澤把飯菜放在餐桌上,原本想倚在主臥門口等喬喬,想了想又返身回去看看她的可愛綠蘿們,等陸澤把窗臺邊半個月沒人照顧的玻璃培養瓶們挨個換了一次水,褪去了長途飛行疲憊穿著家居服的喬喬才跑了過來。

  陸澤伸手摸摸她已經吹乾的披肩長髮,有點遺憾。

  喬喬拉著陸澤在床邊坐下,接著自己毫不客氣地往陸澤腿上一坐,然後把兩手在他面前攤開,微揚下巴,帶著笑意輕輕哼道:「快點,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把我的戒指還給我,我就把你放出去再放進來。」

  喬喬的左手裡是手機,指的是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去。喬喬的右手裡是家裡完整的那套鑰匙,指的是把他放進家裡來。

  陸澤左手環住側坐在他腿上的喬喬,右手從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裡摸出來戒指盒。自從喬喬生氣把戒指塞給他那天,他其實一直隨身帶著。

  之前在停車場裡喬喬就說把檔還給他,讓他把戒指還給自己。之所以陸澤沒有當時立刻就把戒指給喬喬戴上,是因為他想,告訴她所有的事情,確定她可以接受全部的自己,再從頭再來一次。

  陸澤把喬喬左手裡放著的手機拿下來放在床上,溫柔地握住她的左手,將她的手背翻過來,低頭認真地試圖把情侶對戒重新戴回喬喬手上,可是戒指還沒有圈到手指上,喬喬突然又把左手握成了拳頭。

  陸澤以為喬喬後悔了,抬頭望向她,卻看到她眉眼彎彎唇角微揚,並不像還在生氣的樣子。

  喬喬把自己右手握著的鑰匙也扔在床上,將空出的手伸出來摟住陸澤的脖頸,輕輕晃了晃他,小聲說道:「兩個人戒指戴的位置不一樣,好奇怪的。」

  喬喬握成拳的左手重新舒展開,只是自己微微側挪了一下,纖細白皙的無名指對準了陸澤手中的戒指。

  陸澤重又低頭,將戒指從她的無名指指尖穿過,溫柔地推至底,圈住了她的手指。

  喬喬的右手依然環住了陸澤的後頸,她主動貼著陸澤的額頭,帶著些許水意的眼眸目光盈盈地望著他,承諾道:「我以後生氣也不會隨便說分手,也不會拿分手威脅你,也不會隨便就把戒指扔回給你了,好不好?」

  陸澤牢牢地握著她重又戴上戒指的左手,低聲回答她:「我不怕你拿分手威脅我,我怕你真的想分手。喬喬,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喬喬跳下陸澤的腿,就著牢牢握住的左手把他拉著站起來。喬喬反手環住他的腰,踮起腳仰頭輕輕地吻他發燙的唇,承諾他:「我不離開你。你先去客廳把晚飯吃了,再把退燒藥吃了,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不好?」

  陸澤依然高燒的額頭抵著喬喬的額頭,將牢牢握著的她的左手,貼在自己不停起伏的心口,他還在生病,心跳過速,呼吸急促,皮膚滾燙。

  喬喬覺得自己覆住他心口的手,似乎都能感覺到揭開已結痂多年的傷疤後,流出的滾燙鮮血。他把塵封的過去剜開,撕掉一切偽裝與面具,他的內疚,他的自責,他的遺憾,他的痛苦,他的激烈和他的脆弱。她指責他偷偷窺探了自己的傷口與過去,於是他就主動扒開了自己的殼交待了一切隱秘在心底的過去與往事,不論好壞與否,不論陰暗與否。他試圖把所有的身家和未來的主動權都交付出來,為了道歉,為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一次陸澤不想故意應著喬喬的喜好勾引她,也不想仗著她心軟就裝可憐戳她軟肋,但他也不會逼她強迫她。

  陸澤低頭望著喬喬,低沉沙啞的嗓音直白地在她耳邊低語:「喬喬,我不想吃飯,也不想吃藥。」

  已經冷戰了一個月,異國了半個月,他想她想得要命,害怕她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怕得要命,就像生活裡失去了最後一束光,就像胸腔裡被抽掉了所有的肋骨。

  陸澤低頭深深地吻住喬喬,不留一絲空間不留分毫呼吸的餘地,彷彿要把肺部的空氣都抽乾,才能表達他的思念之情。

  喬喬被他吻到幾乎缺氧,陸澤才微微鬆手,讓她呼吸一口空氣。

  喬喬靠在陸澤懷裡急促地喘息,她似乎感覺自己耳邊都能聽到血液不停湧動的聲音,以及她聽到的陸澤說的話。

  「喬喬,

  我不想吃飯,

  也不想吃藥,

  我想吃你。」

  喬喬緊貼著陸澤的胸口,她聽得到、摸得到、感受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在與她的脈搏一起躍動。

  然後,陸澤聽到了自己懷裡傳出了一聲輕輕的「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4:37

第60章 燎原

  喬喬那聲輕輕的「嗯」才剛出口,剩下的半口氣還沒喘勻,細細密密的深吻又落了下來,佔領了她全部的呼吸,唇舌糾纏,氣息交織。吻著她的陸澤左手緊緊地攬著她的腰,右手溫柔地把她的長髮拂至背後,溫熱的手指穿過柔順的烏黑長髮,輕柔地摩挲喬喬的耳側與後頸,讓她的嘴唇身體乃至長睫都在顫抖。

  陸澤感覺到了,整個手掌順著她的後頸撫摸至尾椎,似在安撫。然而喬喬覺得即使隔著夏日薄薄的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手掌滾燙的溫度,似乎能灼傷皮膚。手掌遊移至哪裡,火焰就燃至哪裡,直至尾椎竄起一陣顫慄。她的身體微微向後仰,似反弓的弦,卻讓身前貼合的更加緊密,柔軟的曲線摩擦著陸澤結實的身體。

  即使陸澤還在發燒,兩人的肺活量也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兩個綿長到不知時間幾許的深吻下來,喬喬真的要缺氧了,她連舌根都在發麻,血液全部湧上耳側臉頰,整個人似乎也全是發燒的燙意,鼻尖沁出細細的汗珠,連意識都開始有些飄散模糊。

  兩人密不可分的唇微微分開,喬喬平常顧盼生輝的大眼睛似月牙般微微彎起,眼眸中淺淺浮起一層水汽,長睫微顫,波光瀲灩,霧氣迷離。

  她臉色緋紅地貼著陸澤的額頭,鼻尖抵著鼻尖,在兩人幾乎算不上分開只是沒有那麼緊密貼合的唇間急促的喘息,間或夾雜著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微不可聞卻讓陸澤難耐到血液沸騰的輕聲低吟。

  陸澤徹底鬆開喬喬的唇,給她呼吸的空間,低頭吻上了她纖細白皙的脖頸。

  瞬間陸澤灼熱的呼吸盈滿了喬喬的脖頸之間,讓她忍不住仰頭,緊緊地抓住了陸澤的肩膀。然後他的雙唇與呼吸一路向下滑去,輕吻深吮。酥麻的感覺漸漸流竄至全身。

  在身體表面到處肆虐的吻與遊移的撫摸,撩撥到兩人都意亂情迷,陸澤難耐地收緊雙臂,將喬喬托起在手臂上,想抱她去床上。

  喬喬伸手摟住陸澤肩背,輕輕撫摸他因用力而繃緊的肌肉線條,靠在他肩窩裡低聲呢喃道:「不要這裡。」

  她說的是不要這裡,不是不要。

  喬喬沒有和從前一樣因為這個曖昧的抱姿而害羞地掙扎,她主動攬著陸澤倚在他肩頭,雙腿貼著環住他勁窄的腰身,所以陸澤直接左手手臂肌肉用力,改成單手托住喬喬的身體,空出的右手重又撫回她倚在自己肩頭的纖細後頸,順著脊椎一路向下,輕撫她的後背。

  陸澤貼在喬喬耳側問她:「你房間好不好?」

  他耳語時的性感聲線低沉沙啞,裡面滿是情欲翻湧,又深藏疼惜。他說話時滾燙的唇張張合合貼在喬喬的耳側摩挲,彷彿熱浪卷過,又彷彿髮絲在撓,癢至戰慄。

  「嗯。」喬喬伸手向上,從攬住肩背改為攬住他的脖頸,臉埋在裡面不肯抬頭,輕輕哼了一聲答應。

  每次聽到喬喬帶著鼻音的輕哼,陸澤都覺得她在撩撥自己每一根理智的弦。他忍不住將她披散肩頭的烏黑秀髮全部撥至左側,露出她白皙誘人的後頸,低頭吻了下去,再順著她已大半滑落的領口,肆虐至肩頭,灼熱的雙唇留下深淺不一的吻痕。

  陸澤抱著喬喬一路吻一路轉戰至她自己的臥房,她熟悉的地方,她平常睡覺的床上,她安心的地方。

  衣衫盡褪,肌膚相貼。

  陸澤的每一聲悶哼都隱忍而又克制,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一寸一寸溫柔地吻過刻在他心尖上的喬喬,從額頭至眉骨,從鼻尖至唇瓣,從耳側至下頜,似在膜拜也在珍惜,重新把她安放回自己的胸腔裡,與心臟一起跳動,牢牢守住,此生永不鬆手。

  十指相扣,滾燙的肌膚相貼,即使箭在弦上,即使已難耐衝動,陸澤悶哼一聲,也還是克制住了。他怕喬喬後悔,也擔心喬喬害怕,也不想逼她強迫她,他知道喬喬不喜歡強勢也不是欲迎還拒的個性。陸澤望著身下的喬喬,貼著她低語承諾:「只要你說停,只要你說不要,我什麼都聽你的。」

  喬喬輕輕握了握左手手心裡扣著的他溫熱的手,她抬起右手勾住他的肩背,然後微微抬頭吻了吻陸澤的雙唇。

  喬喬沒有拒絕,陸澤才不留一絲縫隙地緊緊地貼壓了上去,伸手輕扣住她的腰深入,瞬間緊致包裹的溫暖觸感簡直要燒斷他腦中最後僅剩的那根理智的弦。

  但陸澤聽到了喬喬因為疼痛與不適的輕哼,他感覺到了喬喬瞬間抓緊了他的肩背。

  喬喬分明感覺到了陸澤的衝動與灼熱,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軀體明明已經汗意涔涔,他的呼吸沉重而又急促。可是他忍住了立刻開始在她體內橫衝直撞的本能。陸澤溫熱的手掌仍舊一遍又一遍輕輕地撫摸摩挲她的每一寸肌膚,他的唇瓣溫柔地吻過她微皺的眉間,落在她因輕聲痛哼而微張的雙唇上,糾纏吮吻。

  在陸澤滿含愛意與耐心的輕柔動作下,喬喬慢慢適應了這疼痛,緩緩地開始放鬆身體接納他,她摟緊陸澤的肩膀,微微抬腰貼合上去,蹭了蹭他。

  喬喬的主動彷彿是往表面似乎還平靜,實則已將至沸點的滾油裡滴入的水。靜謐的黑夜空氣裡,瞬間似乎周遭都竄起了四濺的火花,高溫而又滾燙,將所有的理智燃燒殆盡。身體的起伏與撞擊中,只剩下了燎原的火,與席捲而至的狂熱。

  喬喬覺得此刻大概能觸摸到所謂靈與肉的結合。擁抱在一起,每一寸滾燙的肌膚緊緊相貼,密不可分,他們能感受彼此的每一個動作與起伏,呼吸與心跳。

  他們是兩個人,可是在此刻融為一體,室內沒有開燈,黑暗裡只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的淡淡月光,喬喬抬起溫潤的眼眸,她上方的陸澤也同樣正低頭注視著她。陸澤望下來的眼神裡如同墜滿了細碎的星光,專注而又深邃,似乎在用視線纏綿輕撫喬喬。他們彷彿能在彼此的瞳仁裡,望見倒映著的自己。目光交織的那一刻,連兩人的靈魂都在顫抖。

  夜深露重,萬籟俱寂。這裡有間小小的房子屬於喬喬,在她自己的臥室裡,在她最安心的地方,沒有惶恐也沒有不安,不算丟失也不是吃虧,她就是遇到了一個願意分享一切的男人,不是她交付自己的身體,而是彼此交付一切。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呼吸與心跳,起伏與撞擊,悶哼與輕吟,動作與汗水就表達了一切,滾燙的身軀緊緊地貼合在一起,融為一體。直至大汗淋漓的兩人,終於從激情中結束,慢慢平復的時候,陸澤貼著不停喘息的喬喬,從她額頭輕吻至雙唇,開口說話的語氣中滿是溫柔纏綿,他貼著喬喬的額頭低聲問她:「對不起,是不是很疼?」

  「不用對不起。」喬喬仰頭輕輕咬了一口他因說話而微動的喉結,微彎的眼中霧氣濛濛。喬喬靠在陸澤仍舊熱氣蒸騰的懷裡輕輕哼道:「等你病好了我再折騰你。」

  「你想怎麼折騰我?」陸澤微揚唇角,低頭親昵地蹭蹭喬喬的鼻尖,回答她的嗓音沙啞中帶著淡淡的笑意:「等你有力氣了,隨便你怎麼折騰。」

  確實已經渾身酸痛無力的喬喬把自己仍舊發燙的臉貼在陸澤臉側,在他耳邊輕輕哼了幾聲,沒有回答陸澤她到底想要怎麼折騰他。

  陸澤抱著喬喬溫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對她低語道:「喬喬,你再哼我就忍不住了。」

  他沒想今晚再來一次,怕喬喬身體受不了,何況她本來就是長途飛行回來的,又疲憊又有時差。

  陸澤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試圖抱喬喬去浴室泡熱水澡舒緩一下。但是剛才都沒有這麼害羞的喬喬,此刻看他撐起覆在自己身上的軀體,兩人拉開距離之後,目光之下簡直一覽無餘,她立刻滾進旁邊亂成一團的被子裡把自己一卷,不幹了。

  意亂情迷的時候不覺得,如今一想,不行不行,還是不能分享一切。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分享的,想想就臉紅心跳,比如讓陸澤幫忙洗澡……

  尤其兩人餘韻未消,真去了浴室……

  陸澤拿突然害羞起來的喬喬沒辦法,試圖連人帶被子一起打橫抱進浴室裡替她清洗,被喬喬在胳膊上咬了一口阻止了。咬得倒是不疼,可他正手臂用力試圖抱她去浴室,他怕喬喬牙疼。

  喬喬趕緊把手伸出被子外拉住陸澤:「我自己去浴室就行了,你還在發燒呢,你快去次臥洗澡吃藥睡覺,哦對,還有吃飯。」

  陸澤順著喬喬拉他的力度,整個人順勢輕輕倒下,壓在她被子上,但並沒有用力,仍用手肘撐著自己。他低頭含住喬喬的耳垂,沿著耳廓輕咬:「為什麼是去次臥睡覺?翻臉無情!用完就扔!不負責任!過河拆橋!始亂終棄!」

  陸澤輕輕啃咬時根本沒用力,可是這樣就讓喬喬耳邊更加麻癢了。其實喬喬就是順口了,她想說兩人分別用一個浴室快一點,可是聽到陸澤層出不窮的成語,她也知道陸澤其實心情挺好的,估計心情特別好。

  喬喬忍不住眉眼彎彎地伸手摟住陸澤的脖頸,淺淺笑著故意回道:「沒扔沒扔,不拆不拆,也不棄,這應該叫做用完了就放回原地……」

  「被用完」的陸澤不幹了,將喬喬連人帶被子卷緊,摟進懷裡,吻了下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4:50

第61章 同居

  陸澤摟著還卷在被子裡的喬喬,其實也只是輕吻淺嘗輒止,怕又撩撥到起火。他微微鬆開喬喬的雙唇,只是輕蹭著描摹她的唇形,相距不到毫釐的距離內,剛剛溫存的餘熱尚存。陸澤開口低聲問喬喬:「你是不是擔心我住進來就不走了?我只是不想今晚讓你一個人睡覺。」

  喬喬忍不住樂,男的上完床就跑,扔下女的一個人睡覺,好像聽起來是特別特別的渣。

  然後陸澤坦白地和喬喬補充道:「我不想讓你一個人睡,我自己也不想今晚一個人睡。等你上班了我再回去,好不好?」喬喬往常長期出差第二天都是休息的,可以膩一整天。

  喬喬總覺得陸澤有點不一樣了,從前他總是有點耍賴,趁著生病賴到她家裡住,九點走推到十點走,十點走推到十一點走,再到偶爾住一天次臥,再到讓她拿大門鑰匙當回禮。

  但是今天自己在停車場就說過了讓他還戒指,他卻還是等到了講完所有往事,到家後自己去要,才把戒指重新戴給她。

  自己明明都答應他了,他最後關頭也還是強忍衝動的問她,問她是不是真的不後悔不喊停。

  雙手仍舊摟著陸澤後頸的喬喬貼上去蹭蹭他,喬喬貼著陸澤的唇邊低語:「你以前得寸進尺得隴望蜀的樣子跑哪裡去了?」

  陸澤滿含纏綿的眼神專注地望著她,正要開口回話,喬喬突然又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

  喬喬的眉梢眼角都掛著溫柔的笑意,她貼著陸澤的額頭,輕輕咬著下唇,含蓄地說道:「我沒有不喜歡你從前耍賴要賴在我家的樣子,再給你一個機會,重新問問題。」

  陸澤伸手用指腹輕輕摩挲喬喬泛著熱意的緋紅臉頰,低低的嗓音裡滿是情意:「喬喬,我每天都想住在你家,好不好?」

  可令陸澤意外的是,喬喬明明唇角微揚的樣子,卻回答他:「不好。」

  陸澤以為自己會錯意了,但是喬喬摟緊他的後頸,貼上來輕輕含住他的下唇,告訴他:「怎麼可能天天都住我家,出去玩的時候怎麼辦,偶爾住你家不行嗎?」

  「反正住哪裡都在一起,好不好?」喬喬就這麼含著陸澤的下唇張張合合的說話,陸澤抱緊她,答應她,「好。」

  「還有我不想動,可是我餓了,我餓了!」喬喬繼續含著他的下唇撒嬌,「我要吃外賣,不給我外賣吃,我就把你的嘴唇吃掉。」

  陸澤淺淺笑起來,回答她:「我不介意你吃掉我,等你把胃填飽了再給你吃。」他鬆開喬喬,把這個仍然卷在被子裡的害羞毛毛蟲在床上放置好,讓喬喬半靠在床頭,自己出去拿外賣進來。

  結果陸澤又被喬喬拉住了,她想著陸澤也還在生病,這麼使喚他又有點小愧疚。喬喬伸手摸了摸陸澤的額頭,雖然剛才大汗淋漓了一場,但是還是有點燙。

  陸澤把喬喬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握下來,低聲笑道:「拿個飯而已,又不會累死。不吃藥我一般睡兩天也就好了,不然上次怎麼第二天就好了讓你趕出去了。」

  這麼一說喬喬也就心安理得地倚在床頭了,但她仍然臉紅地探身拽過床上僅剩的那件淩亂的衣服扔了過去,「那你也穿上衣服先!」

  躺著坐著抱著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陸澤站起來,她又無法直視地臉紅了。

  面對喬喬後知後覺的害羞臉紅,陸澤淺笑著接住喬喬扔過來的衣服隨意穿上,再彎腰把兩人從床前散落一地至門口的衣服撿了起來,再撈出褲子穿上,出去拿吃的。

  他們折騰了這許久,外賣都涼了,陸澤惦記著喬喬的胃,不想讓她吃冷的,把飯菜裝了幾碗,熱好了才拿去主臥。

  喬喬靠在床頭本想趁空把陸澤撿起來的衣服撈過來穿上,可是陸澤忙出忙進,一會兒拿杯溫水給她,一會兒切個水果進來,中途再把輪番熱好的菜拿進來,中途愣是沒讓喬喬找到一個完整的機會掀開被子換衣服。最後喬喬忿而啪的一聲,把剛剛完事之後按開的燈又按滅了。

  陸澤拿著最後兩碗熱好的排骨湯進來時,面對的就是滿室的黑暗。陸澤也沒伸手開燈,只是倚在門口微笑提醒:「喬喬,窗外的光線你遮不住。」

  透過窗外落進來的淡淡月光和城市燈光,喬喬背對門口穿衣服時起伏的腰線與隱約的身影,和坦誠相見時的曲線畢露,似乎是不一樣的風景。

  喬喬聽到陸澤的調笑,輕輕哼了一聲,伸手把頭髮從衣服裡撥出來,順在一邊。只要光線不是那麼充足,她就沒那麼害羞。

  等喬喬把燈按開了,恢復了滿室明亮,陸澤才走過來坐在床邊,把終於從被子裡出來的喬喬撈過來放在懷裡,餵她吃東西。

  可是這麼一口食物吻下去再分食,吃得慢不說,喬喬很快就覺得充當她靠墊的結實身體又慢慢變得熾熱衝動起來。

  喬喬趕緊奪過筷子自己吃飯,再來一次她真要累癱在床上了,她現在都還渾身酸痛無力呢,不然也不會使喚病人進進出出的,雖然這個病人看起來仍然生龍活虎精力旺盛的樣子。

  看著坐在懷裡的喬喬自己探身出去夾菜吃飯,陸澤也沒強求要餵她,只是順著她探身出去的動作輕撫她的腰線,繞至前方往上,入手滿是柔軟細膩的豐盈觸感。喬喬雖然穿上了衣服,但是畢竟和之前相比,穿得還是少了那麼一點。

  喬喬摁住陸澤在衣服下游走的手,眼眸中波光流轉,輕輕嗔了他一眼,「你不餓嗎?趕緊吃飯。」

  陸澤順著她的耳垂輕輕吮吻下去,埋在她脖頸裡低聲回道:「餓。你吃飯,我吃你。」

  又被他吻得有些酥麻的喬喬趕緊放下筷子,把他的腦袋推開了,溫熱的手心抵著陸澤的胸口輕輕說道:「今晚不要了,真的沒力氣了。」

  「我知道。」陸澤低頭吻了吻她,「一會兒抱你去泡熱水澡。」

  然而喬喬只讓他執行了抱這個步驟,陸澤只好替她放好水,拿好換洗的衣服浴巾,再關上門,叮囑她:「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門口等你。」

  喬喬回道:「別等我啊,你先去次臥洗澡啊。」

  但陸澤就倚在浴室門口應道:「我等你。」他怕喬喬沒力氣或者有什麼事要喊他。

  喬喬只好加快速度了,等她脫掉衣服踏進去泡澡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滿身的痕跡讓她臉紅心跳,心想幸好沒讓陸澤替她清洗。

  等喬喬洗完穿好睡裙,吹乾頭髮再出去,剛剛滿床的淩亂已經都收拾過了,陸澤長手一伸,熊抱過來,頭埋在她頸間深深地呼吸,語氣裡還帶了點幽怨:「為什麼又自己吹乾了。」

  喬喬輕拍了一下他結實的脊背,「以後那麼多天呢,隨便你哪天吹。何況你手藝那麼差,今天好累早點睡嘛。」

  「那你先睡吧。」陸澤想到喬喬長途飛行又時差剛又折騰了許久,肯定累壞了,彎腰把她打橫抱到床上去,替她蓋好,低頭晚安吻一個,「晚安,喬喬。」

  可是等陸澤洗完出來,喬喬還是沒睡在等他,手中拿著工作的報告在翻看提神。

  「怎麼還沒睡?」陸澤上床掀開薄被,躺到喬喬身邊,把她摟進懷裡。

  喬喬枕在陸澤的胳膊上攬住他的腰,伸手順著他的脊背一摸,肌肉線條手感良好,微微驅散了一點她的困意。喬喬窩在陸澤懷裡戳戳他的腰:「我想等你一起,你快把藥吃了,又什麼都不穿!」

  「沒有衣服可以換了。」陸澤低頭輕輕吻一下喬喬,覺得可以抱著她睡覺很幸福。

  喬喬心想確實是沒有衣服可以換了,之前他的衣服已經全被她打包寄回去了。喬喬蹭了蹭陸澤,「明天去你家拿東西吧。」

  陸澤點點頭,接過喬喬剛才拿在手中看的那疊報告,想替她放在床頭櫃上關燈睡覺。喬喬被他的動作提醒,想起來了,問道:「你為什麼會簽十五年這麼長的業績對賭協議啊?」

  剛剛喬喬確實很困,可是她又想等陸澤出來一起睡覺,就把之前他的那些檔翻出來仔細看了看提神。如果放在從前,喬喬肯定是覺得要避嫌,說什麼都不會看陸澤財務狀況相關的資料的。

  但是出於職業原因,她對於類似對賭協議這樣的東西都很敏感,之前就想仔細翻看卻沒有時間。這會兒逐字逐句地讀了一下陸澤簽的那份,確實有些奇怪。一般而言這種協定都是投資方和融資方簽的,可是陸澤那份是大股東和小股東簽的不說,年限還特別的長。

  陸澤原本以為喬喬撐著困意在看工作上的報告,喬喬問了他才發現,原來是他的文件。他給喬喬的贈與合同裡,因為業績對賭協議的約定期限尚未結束,股份的轉讓處理有些麻煩複雜,相關檔也很多。

  陸澤是真心不介意這些東西在兩個人誰的名下,如果不是必須要喬喬的同意才能辦理的話,他自己去辦都是一樣的。

  「當時簽了十五年,是因為我想讀完專業,一共九年畢業。十八歲簽到三十三歲,從我的年齡來看其實不算特別長,楊叔也說畢業之後再給六年緩衝,不至於讓他們太早開始提防,這樣以後是不是要拿回公司的經營權,能不能有足夠的準備,要做怎麼樣的決定,都有充足的時間來考慮。」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5:04

第62章 情難自禁

  喬喬抬手摁滅了床頭的燈,窩進陸澤懷裡找了一個溫暖舒適的位置,輕聲和他聊天:「這些年業績基本上都達成要求了嗎?」

  「基本上都滿足了,不過也有些波動。我明天把財報給你看。」陸澤很開心喬喬漸漸開始不和他避嫌這些事情。

  喬喬確實覺得需要翻看一下,可是她現在困得不行,不太想動腦子了。剛剛她強撐著困意去翻看這些檔報告提神,也只是想等陸澤出來一起睡覺而已。喬喬仰頭輕輕吻了一下陸澤:「晚安。我真的睏了,我要睡覺了。」

  陸澤其實還不是很困,不過他也低頭晚安吻一下,輕聲回道:「晚安,喬喬。」

  喬喬是真的累壞了,幾乎是閉上眼睛就在他懷裡睡著了。陸澤能聽到她入睡後規律的淺淺的呼吸聲,也能感覺到她緊貼在自己懷裡輕輕起伏的胸口。

  借著窗外淡淡的月光,陸澤很想伸手去撫摸喬喬靜謐的睡顏,可是又怕把她吵醒了,便只是在安靜的黑夜裡深深地凝視她。他當初說喬喬是他的安眠藥,確實有情話的成分在內,這些事情也不可能因為喬喬出現就立刻痊癒了,他確實還是常常會休息不好睡眠品質差。

  可是他的生活裡逐漸開始出現一些令他期待的事情,令他珍惜的事情,令他想起來就會微揚唇角而不是緊皺眉頭的事情。即使入睡還是比較慢比較困難,可是抱著在他懷裡呼吸的喬喬,他就覺得心中很安穩,覺得生活其實也很幸福。

  第二天早上喬喬漸漸醒來的時候,都已經不能稱之為早上了,透過窗簾灑落在床上的暖暖陽光宣告著時間已經幾近正午了。

  沒有鬧鐘侵襲的強制驚醒,而是從睡夢中緩緩自然醒,意識漸漸回籠的喬喬還有點懵懵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抱著的不是她的大抱枕,而是活生生熱騰騰,且光溜溜的男朋友。

  陸澤早就醒了,他本就睡眠時間比喬喬短不說,他也不像喬喬有時差。他只是不想起床,就凝視著喬喬的睡顏凝視了許久,直到她慢慢醒來,因為陽光照射不肯睜眼,縮在他懷裡抱著他蹭,還輕哼了幾聲,還緊貼著他舒展四肢。

  喬喬的睡姿有點不老實,夏日薄薄的睡裙本就不長,一夜下來都快被她蹭到小腹了。

  陸澤沒有動,任喬喬在自己懷裡折騰了好一會兒,最後她換了個姿勢面對面地貼上來,臉頰貼在他心口處摩挲,雙手環在他背後順著腰背遊移,右腿直接跨了上來,貼在他身上蹭,光滑細膩的觸感頓時讓陸澤抑制不住大早上的血液湧動了。

  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喬喬簡直是放開手腳貼在陸澤身上蹭來蹭去,抒發她不想起床的感想,完全不知道她現在這幅海棠初醒的迷蒙模樣,與肆虐的動作,撩撥得陸澤已經衝動難耐了。

  陸澤伸手把喬喬的長髮順到背後,她的臉還埋在自己心口,陸澤便低頭順著她的耳廓吮吻了下去。親昵的觸感漸漸讓喬喬回過神來,她微微睜開眼,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貼在陸澤身上這幅樣子有多麼點火。

  「陸澤……」

  聽到喬喬用晨起略帶慵懶的嗓音喊他,陸澤放過了她的耳側,本想給她一個早安吻。可是喬喬趕緊扭頭,讓他的吻又落回了耳側,喬喬悶在陸澤懷裡趕緊補充道:「我還沒有刷牙呢,不准早安吻。」

  「不吻嘴唇就可以了嗎?」陸澤低啞的嗓音落在喬喬耳中,不多時她的耳垂就酥麻起來。

  喬喬難耐地貼著陸澤低語:「有光……」

  陸澤已經漸漸發現了喬喬害羞的觸發條件了,比如光線明亮的時候異常羞澀。可惜現在天色正好陽光正盛,喬喬臥室的還不是遮光暗色窗簾。

  「那你閉著眼睛好不好?」陸澤沿著她的眉眼輕輕落吻,看她長睫微顫臉色緋紅的樣子,愈發呼吸灼熱起來。

  喬喬輕哼一聲,跟隨身體的感覺,溫順地閉上了眼睛。可是雙眼緊閉的喬喬觸覺更加敏感起來,閉著眼睛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不同於昨夜黑暗中的摸索,此刻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陸澤目光裡的溫度。

  其實室內開著空調,溫度怡人,可是兩人都燥熱難安。陸澤順著夏日曬到喬喬玲瓏曲線上的暖暖日光,沿著細膩的白皙膚色,向下吮吻,薄薄的睡裙很快就遮不住什麼了。

  喬喬微微別過臉,將頭轉向面對臥室大門而沒有窗戶的那一側,可是即使眼前不再有陽光直射,也緩解不了她快要溢出來的熱意。隨著陸澤雙唇的溫度和四處撫摸的雙手,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陸澤感覺到自己手掌下雙唇下緊貼的柔軟軀體已經溫潤滾燙,他撐起自己,重又沿路向上吻回去,重重的吮吻中偶爾夾雜著溫柔的輕輕啃咬,便能聽到喬喬無法抑制的輕聲低吟與身體的顫慄。

  喬喬反手抓住床單,頓時將床單扯得幾乎淩亂不堪,她忍不住弓起身體,仰頭時纖細白皙的脖頸彷彿在邀請吮吻。陸澤抬身將吻落回喬喬的脖頸處,伸出手握住喬喬反扣床單的手,將她的手放至自己的肩背處牢牢摟住。

  感覺到喬喬將頭埋進自己的肩窩處,摟緊了自己,陸澤伸手扣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深入下去。喬喬瞬間抓緊了他的肩背,沒有了昨晚的疼痛,激情沖刷的感覺來的又快又兇猛,狂熱佔領了一切感官。

  興許還因為喬喬仍處於剛剛從睡夢中甦醒,意識沒有完全歸位元的狀態,相比昨夜偶爾微不可聞的輕哼,此刻喬喬抵在陸澤肩窩裡抿唇哼吟的聲音要頻繁的多,簡直要燃盡陸澤身體裡的每一滴血。

  兩人本就起得晚,不,應該說喬喬本就醒得晚,然後自從她醒了兩人壓根就在床上沒起得來,直折騰到正午已過許久,仍舊沉浸在餘韻中喘息的喬喬,咬了陸澤肩膀一口,第一句話又是:「我餓了!」

  陸澤摟著她,順著她的背輕撫,低聲哄道:「吃我行不行?」換到了喬喬第二口輕咬。

  其實陸澤是開玩笑的,不想餓著喬喬,直接把她抱進浴室裡放好熱水,自己去廚房給她弄吃的了。

  等午飯弄好,兩個人也都洗漱完畢,陸澤伸手摟住喬喬的腰用力,抱到餐桌上坐著平視,呼吸著兩人唇間淡淡的薄荷牙膏味,陸澤才補了今天的早安吻,貼著喬喬的唇瓣摩挲低語:「早安,喬喬。」

  坐在餐桌上的喬喬臉紅地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嘀咕道:「還早安呢!」

  陸澤低眉淺笑,順應女朋友的吐槽,改口道:「午安,喬喬。」

  他本來想把喬喬從餐桌上抱到腿上來吃飯的,可是喬喬抵著他的肩膀提醒他:「下午還要去你家拿東西拿衣服呢!」

  「不拿了,反正昨天兩套已經乾了。」陸澤左手用力,把喬喬從餐桌上托了下來,「等你明天上班了我再去拿,今天的時間很寶貴。」

  喬喬被他抱著正面跨坐在他懷裡,眼裡根本看不到飯菜,只能看到他。雖然喬喬半個月不在家,家裡已經沒什麼新鮮蔬菜了,只能下了個簡單的雞蛋麵給她充饑先,但是兩人抱著用吻餵食,吃到的食物到底是什麼味道估計也都沒太在意。

  跨坐在陸澤懷裡的喬喬很快就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了,她窩在陸澤懷裡抵著他胸口輕哼了一聲,「你又這樣了!我都懷疑我明天有沒有力氣去上班了!」

  陸澤抬眼看了一眼掛鐘,再餵一口雞蛋麵給她,承諾道:「晚上八點就睡覺休息。」

  喬喬知道陸澤總是很寶貝她的休假時間,想起來其實甜蜜又感動,然後她也想到還有一件事情沒給他說。

  「我辭職了。」喬喬貼著陸澤的額頭和他說道,「回國前的最後一天頭兒表白了,所以我就辭職了。之前總讓你吃醋,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別的意思,對不起。」

  陸澤真的愣了,他是真的沒想到還在兩人冷戰的期間,面對上司表白喬喬就這麼果斷地辭職了。他握著喬喬的手回道:「你不用說對不起。那你明天還上班嗎?」

  喬喬點點頭,「合同約定至少一個月交接期,可是我不用加班了,也不和他吃晚飯了。」

  餵完最後一口雞蛋麵,陸澤托住喬喬往上一抱,坐在餐桌上的喬喬倚在他肩頭,臉紅心跳地咬了他一口:「你是要讓我以後在家裡,什麼地方都無法直視嗎!」

  陸澤摟著她低聲輕笑,胸腔悶悶的震動都隨著貼合的身體傳給了喬喬,他輕輕含著喬喬溫軟的耳垂回道:「還有我家,我家比較大。」

  「飯後不宜運動!」

  「我慢慢的,半個小時以後再開始。」

  剛剛解禁的兩人衝動折騰了一下午,但是想著喬喬明天還要上班,陸澤還是乖乖地六點以後就老老實實的了,接著人生有史以來罕見的八點就抱著喬喬去睡覺。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喬喬還是有些腿發軟,陸澤這傢伙送她上班替她扣安全帶時,還低聲地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其實我車裡空間也很大。」

  這車確實很大,體型彪悍粗獷彷彿裝甲車,喬喬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掐了陸澤的腰一把,從此連坐車都要臉紅心跳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5:16

第63章 比從前更甜一點

  陸澤把喬喬送到公司樓下時,再探身過去替她解安全帶的扣,眼底滿滿都是明亮的笑意,低聲問喬喬:「走得動嗎?」

  喬喬覺得自己此刻的兩頰估計都不用上妝了,昨天實在有點太放縱了,她輕輕地拍了陸澤一下,小聲嘀咕道:「工作日要克制!」

  「我知道。」陸澤盯著喬喬用視線黏糊了一會兒,沒有再和從前一樣去告別吻,怕破壞她的職業妝。不過喬喬主動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抱抱,「中午別做飯了,我們去吃川菜吧,公司樓下有家很出名的餐廳,味道很好。」

  「好。」陸澤伸手輕輕回抱了一下,目送喬喬下車去公司最後交正式的辭呈報告,心中期待她一個月交接期之後的日子。

  進辦公室之前,喬喬用餘光掃了一眼李晉州的辦公室,他已經到了。之前喬喬問了問前臺,他昨天下午也來過公司了,直至半夜才走。

  喬喬微微歎氣,排除掉男女之情這方面,她承認從事業上來看,李晉州還是個不錯的上司,任何事情也不能耽誤他的工作,即使嚴厲強勢加上有時候愛罵人,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只是她自己不願意和工作上的上司糾纏不清,更何況自己已經不是單身。

  喬喬在辦公室裡稍微收拾了一下,打開郵箱處理了一些緊急的郵件,最終把郵件版本的辭呈點擊了發送,抄送了齊總和人力部門。

  她數著時間,大約過了一刻鐘,起身去敲李晉州辦公室的門。

  李晉州微靠在椅背上,不再有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面色沉靜地看了喬喬一會,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椅:「進來吧。」

  他看著喬喬只是虛掩辦公室的門,看著她禮貌地雙手將辭呈放到桌上。他想起在美國時,酒店裡她面對自己壓迫強勢的質疑,最後談起辭職的語氣仍有回轉餘地,說考慮考慮,但是回來之後倒是乾淨俐落。李晉州心中微哂,知道喬喬只是在異國他鄉只有兩人的酒店會議室這種曖昧地方,行事比較緩和,拒絕也不想傷面子。

  成年男女之間,其實也沒有那麼多死纏爛打。他覺得喬喬很合適他,對喬喬有好感,但也沒有此生非她不可。他已經做了他認為他可以做出的諸般手段,軟硬兼施,但是既然喬喬拒絕地如此徹底,他也不會再放下身段去拼命糾纏,雙方各退一步,留有再見顏面的收場。

  「真的想好了辭職?」李晉州最後和她確認。

  喬喬點點頭,絲毫不提任何男女之情相關的方面,誠懇地說道:「頭兒,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提攜,兩段職業生涯我都學到了很多東西。我會好好交接的,超過一個月也沒關係,保證不留爛攤子。」

  最後凝視了她一眼,李晉州微微頷首,答道:「一會兒九點半,給你招的那個副手正式入職,之後就交接給他吧。」

  喬喬帶上李晉州的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開始挨項整理重要的檔資料,方便接手的人儘快熟悉。

  送完喬喬去上班,陸澤回家拿了一趟衣服和生活用品,推開家門,再次看到滿眼的喬喬喜歡的綠蘿,喬喬喜歡的秋千椅,喬喬喜歡的抱枕,他忍不住微揚唇角。

  只除了喬喬生日那天試圖給她送的鮮花沒有成功,如今兩人家裡的花瓶都光禿禿的了。

  陸澤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再想想喬喬說讓他不要做飯在車裡吃了,午餐想去吃川菜,時間還富裕很多,陸澤心情很好地又開車去了鮮花市場,打算再把兩人家裡全染上花香。

  但是被當季鮮花環繞的陸先生試圖拍照問問喬喬喜歡哪些花好多買一些時,他突然忍不住搖頭輕笑,放下手機,還是讓店員一樣包了一束。

  喬喬是說了讓他把戒指還給她,就把鑰匙給他放他進來,再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去的。

  可惜說了之後,他們就什麼都顧不上了。那鑰匙直接躺在次臥的床上,躺到了他今天出門才去次臥裡撈回來。

  至於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不好意思,昨天,不,加上前天晚上,一直黏在一起的兩個人,愣是就沒再把這件事想起來。

  所以仍然被關在黑名單裡的陸先生,只好載著滿車的花香,重回喬喬的寫字樓下,等她中午午飯的時候下來,把他放出去。

  好在喬喬臨近午飯和他打電話的時候發現了,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然後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笑個不停。

  喬喬最近上班的心情輕鬆愉悅了很多,認認真真地朝九晚六,晚上就窩在陸澤懷裡翻他公司的財報,翻完了最近的,還戳陸澤把最近十來年的都拿給她。

  早些年的財報還不是電子版,而是留存的掃描件,陸澤看喬喬看的如此認真,問她:「有什麼問題嗎?」

  喬喬微微皺眉,「就是沒問題,完全沒問題,太完美了。」可是這麼十幾份報告放在電腦裡翻看,乍看之下也不好仔細對比。喬喬把電腦合上,決定等自己交接期結束了閑下來再來折騰這些資料。

  陸澤摁掉床頭燈,關掉觸發喬喬異常害羞條件的源頭,摟著她睡覺,進行工作日強烈要求克制一點的運動,並強烈期待辭職交接期的喬喬即將擁有的雙休日的到來。

  即使打算辭職,喬喬也並不想遲到,因此仍舊每天出門都很早,怕突發急事或路上耽誤。不過她的每日撕心裂肺喪心病狂的起床鬧鈴聲被棄用了,她的工作日聽到如此鬧鈴三秒內起床,打敗全國98%的對手的起床開機速度也放緩了……

  陸澤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所以喬喬根本不需要設手機鬧鐘了,每天早上喬喬都是被壓醒吻醒的,睜開迷蒙的雙眼就可以看到陸澤,要麼不穿上衣,要麼身上的襯衣都沒扣,露出喉結鎖骨與大片胸肌腹肌人魚線,一大清早就用半裸的身體色氣滿滿的叫她的眼睛起床。

  工作日的清晨他還是很規矩的,沒有上來撩撥她,只是用手肘撐著自己輕輕壓在喬喬的被子上,用吻叫她起床。

  比起從前入耳刺激的鈴聲瞬間起床,如今這種被人用吻洗臉來喊醒的方式可柔和多了。意識漸漸清醒的喬喬除了臉上麻麻癢癢的,鼻尖還能嗅到愛心早餐的誘人香氣。

  之前的愛心水煮蛋被嫌棄了,如今陸澤都是給她煎她喜歡的一面焦黃蛋心半稀的煎雞蛋,再淋上一點點醬油。

  觸覺、視覺和嗅覺三重刺激,再加上張口即食的味覺來喚醒她。

  喬喬掛在陸澤的脖子上讓他抱起來,埋在他肩窩裡小聲嘀咕道:「我覺得幸福的有點不真實了。」

  陸澤抱著喬喬,順著她臥室裡透過暖色窗簾灑進來的晨光,親親她的額頭,滿足地回道:「早安,喬喬。」

  陸澤對喬喬好是他自己願意的,橫豎自己也睡得少起得早,用早餐叫她起床都覺得很幸福。但他也知道喬喬就是個愛回禮的個性,如今慢慢不和他一筆一筆分清楚,已經很有進步了。不過他也仍然沒有預期到週四的上午,喬喬回了他一個小驚喜。

  那天上午在喬喬寫字樓樓下的停車場裡,陸澤原本靠在車裡小憩等她中午下來,可是突然有人敲他的車窗,陸澤睜眼一看,左側的車窗外站著的是他的職業裝喬喬,看起來言笑晏晏的樣子,似乎並不是什麼突發的急事。

  陸澤本來想推門下車,可是喬喬按住了車門,將手向下壓,示意他把車窗按下來。

  陸澤按下主駕駛這邊的車窗,看著一臉笑意盈盈的喬喬,他也忍不住微笑,問道:「怎麼了?」

  喬喬回頭掃視了一下,現在才上午十一點多,還沒到午休時間,這會兒停車場裡他們兩個附近確實沒人。於是喬喬彎腰貼近陸澤,輕輕笑道:「給你一個驚喜。」

  然後喬喬把纖細白皙的雙手伸進車窗內,一手扣住陸澤的下頜一手扣住他的後腦,低頭吻了下來。

  難得被喬喬強制吻,被她扣住的陸澤還捨不得她鬆開,可惜氣息剛剛開始微亂的時候喬喬就主動鬆手了。她只是收到快遞的包裹,突然想要偷偷跑下來,給在停車場等她的陸澤一個驚喜而已。反正她也辭職了,交接期沒有那麼忙。不過耽誤太久也不行,她只是假裝下樓來買杯咖啡的。

  喬喬唇角彎彎眸光動人,語氣中還帶點小期待地問陸澤:「發現是什麼驚喜了嗎?」

  陸澤倚在車窗處淺笑,探手出來,溫暖的指腹輕輕摸了摸喬喬的唇角,滿足地低聲回道:「發現了,牛奶味的唇膏。」

  從前他和喬喬說,真的想回禮,不要回貴重禮物,換成替她吹頭髮和牛奶味的唇膏好了,前者倒是實現了,可惜他吹長髮的手藝不太好。後者被喬喬拿真牛奶替代了,今天收到了貨真價實的回禮。

  陸澤替喬喬蹭掉她唇角已經因為吻而有些略淩亂的唇妝,輕輕調侃她:「還是上班時間,妝都毀了?」

  喬喬拿腦門兒輕輕磕了一下他,輕聲哼道:「我就自暴自棄了,不行嗎?」她連交接期的工資都不要了,趁著拿快遞的時間下來一趟怎麼啦?

  陸澤眼底泛著的明亮笑意都快要溢出來了,他伸手溫柔地揉揉喬喬磕過來的腦門兒,低聲回答她:「歡迎你更加自暴自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5:28

第64章 喬喬的「反撲」

  到了週五上了一上午的班,因為喬喬不用再跟著中午就出發的李晉州和新來的同事週末去出差,有些部門會議和管理層會議,處在離職交接期的她為了避嫌也不用再參加,喬喬難得大週五的中午十二點就下班了。

  今天陸澤去公司有事,喬喬也沒有非要等他來接,偷得浮生半日閑,前去和她親愛的梁薇約個會,順便中午還有幾個大學同學一起吃飯。

  自從畢業後,同學好友齊聚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不是少這個加班的,就是少那個出差的。偶爾在寫字樓集中交通方便的商業區找家餐廳,大家抽空聚一聚,下午還要各奔東西繼續上班。

  除了有即時播報的梁薇,其他幾個還沒見過陸澤的好友舍友也起哄讓喬喬帶男朋友出來溜溜。梁薇在餐桌上眉飛色舞地誇大其詞:「我靠,姐姐這輩子第一次被喬喬妹秀了一臉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姐現在異國戀啊!只能望視頻止渴啊!」

  每次聚餐梁薇都是逗氣氛的那個,喬喬伸手勒住梁薇的脖子搖晃:「在座哪一個沒見過你嘴貼嘴餵食的!梁師傅!」

  圍在桌旁的幾個好友都笑個不停,「梁師傅」從大學起就一直是號風雲人物,自習室裡的背景牆,食堂裡的傳說,戀愛生活過得那叫一個跌宕起伏博人眼球。

  「我還有將近一個月的交接期,等結束了吧,結束了請你們去家裡玩。」喬喬許諾道,慢慢把陸澤介紹給她重要的朋友同學們。

  「嘖,可以吃到你家陸大廚的水煮魚嗎?」梁薇托腮調侃,「我還記得有些人吃到的水煮魚都是挑好刺挑好辣椒淋好湯汁的呢!」

  喬喬也學著梁薇托腮認真思考,對著她笑眯眯地回道:「應該吃不到吧,我捨不得他做這麼多人的飯呢,我叫外賣送到家,你們愛吃什麼隨便點。」

  「重色輕友啊!」梁薇搖晃回去。

  喬喬大學對面鋪位的舍友樂道:「喬喬,到時候去你家,我們把當初你和我們五對情侶的合影給你塞相框裡送給你!」

  她提到的合影,是當年喬喬參加可以攜伴的同學聚餐,當時人人有伴就人人都攜伴了,然而喬喬就大無畏地來,大無畏地合影,坦坦蕩蕩地坐在五對情侶的正前方,自稱第十一人,留下的那張照片。

  當時喬喬笑稱,「以後你們五家以後抱著孩子來聚餐,也是我坐最前面,反正我是不憚於一個人去吃大火鍋的勇者!」

  聞言喬喬忍不住樂:「說好了啊,那張照片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記得買個漂亮點的相框送給我!」

  其他幾個好友還是打工的上班族,估摸著差不多一點半都紛紛撤退了,只留下瀟灑的自己當老闆的梁薇,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把喬喬,摟過來擠兌道:「不錯不錯,和好了之後很滋潤嘛,容光煥發嘛!看起來陸先生不光是體格生猛,咳咳,姐姐我看人的眼光夠犀利吧!當年第一眼機場見到就讓你上吧!」

  喬喬最近一直從早到晚,從夜裡到白天,時不時就被陸澤撩到陷入羞澀的深淵裡不可自拔,此刻還要被梁薇調侃,忿而反撲,反正包間裡大家撤退之後此刻也沒別人。

  兩個人瞎鬧了一陣,梁薇還不放過喬喬,調侃道:「你別光反撲我啊,反撲反撲別人啊!」

  喬喬對於梁薇的一語雙關早已習慣了,小小地翻了她一個小白眼兒,整整衣服,兩人終於正襟危坐了,開始翻看上個月兩地培訓學校的業績和財報,她們也不是光出來吃喝的,正經事也還要做。

  兩人埋頭商討了一些問題,梁薇中途接了個電話,說是要回學校處理一下學生家長的投訴,喬喬也收拾好東西打算拿回家再去看。

  喬喬回到自己的書房裡,安靜地一個人把上個月的月報全部整理了一遍,再按照各種分類,出了一份資料走向的分析對比給梁薇,作為微調經營方向的參考。

  手裡的活兒幹完了,陸澤還沒回,喬喬想了想,又把陸澤那十幾份年報全部調了出來,輸入到她自己電腦裡自建的Excel分析模型裡去。

  按照財報把資料一一錄進去,基本上十來年的財務指標對比分析就大致運行了出來,喬喬對著手上的業績對賭協議一一比對,眉頭微皺,總覺得完美的不像話,而這種完美,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這種完美不是資料上的一成不變,而是波動過於合理。當年楊律師替陸澤擬的條款,小股東作為負責實際運營的管理層,達到不同比例的業績指標,和陸澤的股份在分紅時發生不同比例的倒置關係。

  也就是說,如果公司業績好的話,分紅的時候,手握超過三分之二股份的陸澤反而成了小股東。

  而這些年的各項指標,就是落在了最優解附近小範圍的波動,上下浮動的方差極小,確保了在稅後利潤分紅時,按照協議他們可以從陸澤手裡分走最多比例的蛋糕。

  喬喬可以肯定公司實際業務運營裡有貓膩,事實上醫藥行業本就灰色地帶多。但是這家公司一直處於高比例分紅的狀態下,發展只能說是穩定,一直沒有上市也沒有上市的打算,因此報表披露的不夠詳細,並不足以讓她做出太多的判斷。

  下午從公司回來的陸澤,從椅子後面彎腰摟住喬喬,一邊看她電腦上的資料,一邊聽她分析,忍不住低頭吻了她一下,低聲笑道:「喬喬,我發現你專業的時候也特別性感。」

  最近天天喊著克制克制的喬喬嗔了他一眼,「你覺得什麼時候不性感?」即便工作日裡她一直喊著克制,她家裡也幾乎快找不出她待著可以不要臉紅心跳的地方了。

  「什麼時候都性感。」陸澤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間,喬喬下午回家已經沐浴過了,縈繞著他熟悉而迷戀的味道。

  「說正經事呢!」喬喬把陸澤的腦袋扒出來。

  「嗯,我知道有貓膩。之前我和你說過,公司當年上IT系統的專案是我轉了很多手接的,其實做生意的人沒有特別規矩的,他們業務上的很多東西我都留底了,我只是不確定要不要做到那個地步。有空的時候我帶你去看。」陸澤其實心裡一直都清楚,不然他也不會早早提防。

  「明天週六,明天去看看?」喬喬於專業工作之類的事情上,也是個行動派。

  「協議約定期還有五年,等你交接期結束之後吧,一周就兩天雙休而已。」陸澤手臂用力,把喬喬從椅子上抱了起來,放在了書桌上面對面。

  喬喬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意思是這個不急,但是有些事急嗎?

  陸澤微微前傾彎腰,貼著喬喬的額頭,滿眼都是笑意,握著她的手扯住自己的領帶,低聲誘惑她:「我剛從公司回來,脫西裝,扯領帶,嗯?」

  聽到陸澤那聲性感低沉尾音微帶上揚的「嗯?」,喬喬此刻微垂的眼眸中,滿滿都是陸澤說話時上下微動的喉結,與伸手扯領帶時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她歪頭想想,嗯,確實,協議約定期還有五年,急在一時也沒有用。

  反正……反正書房兩天前就不能直視了……

  第二天是週六,喬喬不用早起,所以陸澤也用不著克制了,放縱到喬喬週六又是臨近正午才起床。

  難得有週末的喬喬盤算著要去哪裡約會,算來算去,她仰頭問陸澤:「要不然我陪你去打壁球啊?」

  喬喬覺得不能總是將就自己的喜好,難得陸澤有喜好的東西,週末就陪他好了。

  可是陸澤居然不願意,他抱著喬喬蹭她的長髮,低聲回道:「你又不喜歡,光坐在那裡看我打球也沒意思。」

  「看你打球也很帥啊,我願意看不行嗎?」喬喬以為陸澤在遷就她。

  結果沒想到陸澤貼著她低語:「喬喬,壁球現在是我第二喜歡的運動了。」

  ……

  週末兩人就在家裡宅了兩天,身為一個平時健身也只是慢跑一小時的人,喬喬深刻地感受到了兩人在體力上的差距……

  不過就像對於上班族而言,週五晚上其實比周日晚上更幸福一樣,考慮到週一早上喬喬要上班,周日下午開始陸澤就很收斂了,摟著喬喬靠在床上看書,順便伸手替她揉腰。

  但令陸澤沒想到的是,晚上喬喬從浴室出來,居然直接跨坐到他身上來了。

  喬喬騎在半靠床頭的陸澤身上,微彎的眼睛中,微翹的唇角中,含著的笑意都快灼傷了陸澤的眼睛。

  喬喬伸手揪住陸澤的襯衣領口,貼著他軟聲問道:「你還記得那天你說,等我有力氣了,隨便我怎麼折騰你嗎?」

  陸澤環著喬喬的腰輕輕摩挲,淺笑低聲回答她:「我記得,可是你現在有力氣嗎?」

  喬喬伸手把陸澤的手從腰上拉開,輕哼一聲:「不許你動,只許我動!」

  陸澤配合地讓喬喬把他的手摁在身側,含著笑意問她:「那明天你還要早起上班?」

  喬喬伸手扣住陸澤的脖頸,佯裝凶巴巴地問道:「到底同不同意?」

  「你想做什麼我都同意。」陸澤滿含期待地望著他的害羞喬喬反撲的樣子,之前在球場差點擦槍走火那次他就發現過,讓喬喬主動來撩,她是不會害羞的。

  「不許動哦!你答應我了的,我相信你的自制力克制力!」喬喬的聲音裡是忍不住的明亮,等陸澤點頭答應她,喬喬才鬆開扣住陸澤脖頸的雙手,低頭輕咬住他襯衣領口的第一顆扣子,用牙齒慢慢咬開,雙唇貼在陸澤的喉結處,柔軟的唇瓣寸寸吻過,已經讓陸澤血液躁動,然而喬喬還用溫潤的舌尖一遍一遍輕輕掃過他喉結的突起,再含住深吮,甚至輕咬。第一顆扣子而已,喬喬已經滿意地聽到了陸澤隱忍而又克制的悶哼。

  喬喬也沒有捨得太用力,只是給他在喉結處留下了淡淡的吻痕即止。接著喬喬也沒急著去咬他第二顆扣子,壞壞地學著陸澤從前做過的事情,雙手與雙唇隔著他身上的白襯衣,四處肆虐了一番,深吻輕咬,很快陸澤已是血脈賁張,難耐衝動了。于他而言,喬喬的主動本來就像是催化劑,頓時深感之前答應喬喬自己不許動這話說的太滿,又覺得此刻既煎熬也甜蜜。

  喬喬每咬開一顆扣子,雙唇與舌尖便要在這片區域放肆一番,直至最後一顆扣子咬開,她直起身貼近陸澤的臉,陸澤本以為她要吻過來,沒想到喬喬貼去了他耳邊摩挲輕蹭,身體緊貼時喬喬柔軟的觸感更明顯不說,她說話的聲音還既軟且膩:「陸澤,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陸澤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克制力,才沒有立刻抱緊她深吻下去,只是低聲回問:「什麼秘密?」開口時聲音已喑啞低沉,滿是情欲翻湧。

  喬喬伸手摟住陸澤,感覺到他肩背腰側處處緊繃用力的結實肌肉線條,說話的聲音裡滿是得逞後抑制不住的笑意。

  之前剛從浴室出來的喬喬,週末兩天被陸澤折騰到腰酸腿軟渾身無力的喬喬,貼在陸澤臉側低聲耳語,依舊用嬌嗔到甜膩的聲音告訴了他這個秘密:「陸澤,我來例假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5:39

第65章 情侶約會

  喬喬話音剛落,就感覺原本還肌肉緊繃、牢牢克制自己遵守許諾把手放在身側不許動的陸澤,瞬間抱上來摟緊了她的腰。

  陸澤攬住喬喬腰部的手臂微一用力,翻身就把騎在他身上的喬喬摁壓在了床上,

  被撲倒的喬喬依然摟著陸澤的脖頸貼在他耳側笑,剛剛陸澤抱著她壓下來的時候動作雖然激烈兇猛,但右手還記得護著了她的背和後腦,怕掀翻她的時候在床上磕著了她,她就知道陸澤沒有生氣的。

  喬喬收緊攬著陸澤後頸的雙手,仰頭貼上去蹭著陸澤的鼻尖軟聲問道:「你說答應我你不能動的呢?」

  陸澤哪裡還經得住她上來蹭,本來喬喬沐浴完就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睡裙而已,他都感覺到緊貼在身下的柔軟起伏。趁著喬喬說話時雙唇微張,陸澤不留一絲呼吸餘地的深深吻了下去,唇舌糾纏時,寸寸掠過口腔中的每一處空間,直到從舌根至舌尖都發麻,手也隨著親吻的動作在身下的嬌軀上撫過遊走。

  可惜這只能把他自己體內的火焰燃得更旺。陸澤微微鬆開喬喬已被吻至嫣紅的雙唇,腦袋埋在她頸間深深地不斷呼吸,氣息沉重而又滾燙,胸腔劇烈的起伏都不能平復他的灼熱。陸澤在喬喬頸間側頭,貼住她右耳輕輕啃咬喬喬的耳垂,開口聲音已是低沉沙啞,無奈地道:「太惡劣了。」

  被陸澤輕咬的耳畔酥麻到喬喬忍不住想躲,她伸手捂住陸澤的嘴唇,輕輕哼道:「後悔答應我了吧?」

  陸澤握住她白皙纖細的手,唇舌從手心細細吮吻輕舔至指尖,濕潤溫熱的觸感處處勾引到喬喬覺得發麻。他低聲回道:「不後悔。答應你的事情都不後悔。」比起剛戀愛時從來不主動撩他的喬喬,他還是更願意喬喬時時刻刻來撩他,哪怕撩了就跑,不管滅火。

  抱著喬喬重又深吻片刻,陸澤才試圖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去浴室。但是喬喬伸出左手勾住了陸澤的後頸阻止他的動作,貼上來蹭了蹭他:「我也沒有那麼惡劣嘛。」

  陸澤從來沒有和喬喬提過這種要求,所以被她用溫暖柔軟的手直接輕輕握住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埋在她頸間悶哼出聲。

  可是就像他從來沒有過吹長髮梳長髮的經驗,當時常常把喬喬扯痛一樣,此刻喬喬也有點不知輕重兼青澀無措,但是奈何陸澤就是喜歡,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灼熱的燃燒之處。

  喬喬空著的左手順著他的脊背中間輕撫,偶有遊移至肩膀或腰側,時不時仰頭在目之所及處輕輕落吻。

  雖被故意調戲空撩了一場,但此刻室內旖旎的氣氛,倒也不枉陸澤答應了喬喬「不許動」這件事。

  晚上關燈睡覺時,喬喬還窩在陸澤懷裡小聲地笑道:「我感覺我很喜歡你在我手下悶哼的樣子,怎麼辦?」

  陸澤將懷裡的喬喬輕輕轉個身換個睡姿,從背後環住她,將自己溫熱的手掌貼在她小腹處替她暖肚子,在她的髮間輕蹭,低聲回答喬喬:「你喜歡,什麼都行。」

  其實喬喬也不是每次都痛經的,只是偶爾休息不好又喝酒勞累長途顛簸的時候會。這次頂多是有點酸痛脹痛,完全可以忍耐,但是陸澤接下來每天都這麼從背後抱住她睡覺,正好把手掌捂住她小腹處,替她輕揉保暖。

  到了這一周的週五時,陸澤接到提前下班的喬喬,難得沒有再當兩天的週末宅家的情侶,而是戀愛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手牽手去看電影。其實最近沒什麼特別好看的片子,但是喬喬從來沒和陸澤去看過電影,一臉嫌棄的選來選去,最終還是選定了一場看上去不那麼那麼難看,評分沒有那麼那麼低的電影。

  但是即便如此,週五晚上的影院仍然火爆,開場前喬喬拉著陸澤的手在各大電影的宣傳板前閑晃,笑稱終於理解為什麼情人節的時候,什麼片子票房都不錯了。

  黑暗的電影院裡,兩人並肩坐下,因為是喬喬臨時起意要來看電影,也沒有什麼好座位了,只有最後一排靠邊的座位。不過對於小情侶來說,這也不算是太差的位置。他們倒是沒有買爆米花之類的,反正片子也不長,只有一個半小時,然而真如網上影評所說的,好多地方都是槽點。

  可惜喬喬沒有在電影院說話的習慣,不然她真的好想好想和陸澤吐槽。於是她選了一個替代的辦法解決這種觀影的無聊,捉著陸澤的手玩,從指尖到手背到手臂,在他小臂的肌肉線條上戳戳撓撓,直到被陸澤按住她搗亂的手。陸澤輕輕貼到喬喬耳邊問她:「不然我們先退場?」

  喬喬想了想,算了,這片子看不看完也一樣,兩個人偷偷彎腰提前離場了。電影院在大型商場裡,從電梯下來的一層,是動感音樂爆棚霓虹五彩燈光閃爍的那種電玩城,喬喬本來拉著陸澤的手要出去,突然又回了兩次頭。

  陸澤看她這樣,低聲問喬喬:「你想去玩嗎?」

  喬喬思索一下,笑著答道:「我不想去玩,但是我想起來一個遊戲,我想看你玩。」

  喬喬牽著陸澤去換幣,她倒是對於抓娃娃一類的沒有執念,換好了遊戲幣,把遊戲幣在手裡搖晃地叮叮咚咚響,喬喬興致勃勃地拉著陸澤去了投籃機那裡。

  投籃機也不高,五六個籃球堆在欄杆內,只要扔進去遊戲幣就可以開始從第一關打起,每關超過一定的分數就可以晉級。

  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裡,只能選擇要麼貼著說話,要麼大聲說話,喬喬當然是選擇勾勾手,讓陸澤彎腰貼過來。她貼著陸澤耳邊說道:「你知道我球類運動很廢嘛,你猜我投這個,最多一次得了幾分?」

  這種距離短球框也不高的投籃機,站在台前距離籃筐也就幾米的距離,陸澤打量一下,大膽預估喬喬就算是瞎扔,也不至於一個都投不進吧?不過他也沒猜,只是用疑問的眼神望著喬喬,怕萬一自己猜了,結果她真的是一個也扔不中呢?

  喬喬也沒執著非讓他猜,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四,「進一球剛開始兩分後來三分,我最多一次進了四個球而已,第一關就是四十分通關,從來沒打通過第一關。」

  剛剛喬喬其實就是想起來,陸澤從小住到大的別墅前院都沒有花花草草,而是現在已經廢棄的小半個籃球場,還有針對少年的高度較低的籃球架和針對長大後較高的籃球架,所以覺得陸澤玩這個應該可以通關的,於是突發興致想過來玩。

  陸澤低眉淺笑,伸手從喬喬手心裡數遊戲幣,和她說:「保證通關,一會兒給你換娃娃。」

  喬喬捧著遊戲幣搖晃,笑道:「我不要娃娃,我就是覺得你投這個會很帥。」

  陸澤把原本已經卷起到肘部的襯衣袖口又勒了一下,再活動了一下手腕,稍稍伸展手臂,回道:「那給你換抱枕。」喬喬家裡倒是沒什麼娃娃,就是走哪裡都是各種抱枕,床上,沙發上,秋千裡,飄窗上,椅子上。不過現在喬喬家裡主臥床上的抱枕全部清空了,咳,沒辦法,自從有了真人抱枕以後,喬喬的床上就不怎麼放得下了不說,那些抱枕還好幾次全讓劇烈運動給蹭到地上去了,於是現在全部屈尊去了次臥的床上,和曾經住在次臥床上的人交換了一下位置。

  陸澤把遊戲幣塞進去,門柵開啟,五六個籃球都滾落了下來,他很輕鬆地左手撿球,右手單臂托球,運用手腕的力量把球輕柔地拋出,基本全是連續的空心球,直接命中了籃筐中心。

  喬喬倚在旁邊那台無人的機器上欣賞陸澤如行雲流水般的連續單手投籃的帥氣側影,忍不住拿出手機給陸澤哢嚓留了兩張照片,順便還錄了一小段帥氣的小視頻,決定一會兒發給曾經嘲笑她八分的二十分選手梁薇去得瑟一下。

  陸澤第一關就拿了一百多分,順利地一路打通到了第四關,拿了四百多分,氣都不帶喘的,他抽出機器吐出來的獎票看了下,搖頭輕笑遞給喬喬:「我發現要拿獎票換抱枕我們得在這裡多玩會兒了。」

  「我真的就是想看你耍個帥而已,這裡太吵了,我們去吃宵夜吧!」喬喬順手把獎票和剩下的遊戲幣都送給了邊上一個旁觀的小妹妹。

  陸澤攬著喬喬出去覓食,喬喬手機裡咕咚咕咚冒出來好多條微信,梁薇用一連串刨牆的表情刷屏了,「又不是你投的!八分的手下敗將!」

  喬喬可開心地回復:「哼哼,我還記得你當年拿這個和我敲了一頓燒烤呢!大一!我的獎學金剛到手第二天!梁師傅,我們已經打完球了,現在我決定我們去吃燒烤當宵夜了!」

  喬喬的微信咕咚咕咚響個不停,梁薇刷屏的表情冒個不停,「啊啊啊啊!姐現在就買去巴賽隆納的機票!啊呸!不對!憑什麼總是姐過去!憑什麼不能是他過來!」

  陸澤看喬喬和閨蜜聊得開心,將先端上來的燒烤都用筷子把食物給卸了下來,放進了盤子裡拿到喬喬面前去。

  喬喬注意到陸澤細心的舉動,收起了和閨蜜聊天的手機,笑盈盈地對陸澤說:「提前給你個驚喜好不好?」

  陸澤側頭低望著坐在身邊的喬喬在小店暖黃燈光下灼亮的雙眸,笑著問她:「什麼驚喜?」

  「你猜猜看?」喬喬歪頭問他。

  陸澤貼近喬喬耳邊,用保證鄰桌聽不見的音量耳語道:「你例假結束了?」

  喬喬伸手掐了一把最近老老實實抱著她睡覺給她暖腹部的陸先生,食色性也食色性也,正吃著宵夜呢,就想到那裡去了!雖然確實是差不多了,咳咳。

  喬喬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身邊的陸澤,說道:「其實是你的生日禮物之一,但是沒辦法留到那天才告訴你,必須得提前告訴你。」她曾經答應過陸澤十一加上請幾天年假和他去海島,可惜當天就吵架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現在她就索性把這份禮物推遲到了陸澤生日之前再出發。

  陸澤拿到手機翻看,是兩張飛去海島的單程機票,喬喬把第一周的酒店和海島也都訂好了,陸澤的生日是十月底,到時候他的生日裡正好住在水上屋裡,臥室裡三面玻璃牆環海,足下也有專門的玻璃地板觀賞熱帶魚,推開滑門可以欣賞海上日出,仰臥露臺可以仰望漫天繁星,睡覺時可以伴著海浪陣陣。

  陸澤伸手輕撫喬喬的臉頰,眉眼裡滿是溫柔:「就當是蜜月嗎?」

  喬喬微笑:「單程機票,我只定了第一周的行程,後面要去哪裡隨你開心,要蜜年也可以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5:51

第66章 正確的吃醋姿勢

  陸澤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喬喬手機螢幕上的兩張單程的電子機票,兩人的機票號碼緊緊相鄰,兩名一起購票的同機乘客的名字也上下緊挨著,ZE LU & QIAO QIAO。

  他是真心覺得結不結婚無所謂,世俗的東西都不怎麼有所謂。一紙婚書而已,如果當事人真的有所防備,真的決意離開,結婚也不能保障什麼。一紙婚書能帶給喬喬的東西,不能帶給喬喬的東西,他都願意給。不過對於通常意義上的婚後度蜜月這個事情,他還是非常期待且非常有所謂的。

  從前他對於出不出去玩,看什麼風景,幾乎一點熱情都沒有,覺得哪裡都一樣,也不過就一樣是那些事,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發生在這個世界上不同的角落裡而已。

  但是他至今想起和喬喬兩人在巴賽隆納一起的那一周,都覺得腦海裡充滿了甜蜜的細節與回憶。

  記得她初見每一處美景時的笑顏,記得她散步時被海風吹起的長髮,記得她低頭給每一個親人好友寫明信片留不同祝福時沉思的模樣,記得她和他一起踏過的每一處地標,記得她站在他身邊兩人一起聽過的每一段歷史,記得兩人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納入眼底的所有風光。

  雖然電腦裡的照片資料夾被喬喬一氣之下徹底刪光了,但是其實巴賽隆納的那套照片現在依然留在他的單反裡,當時他拷貝出來到電腦之後,都沒有捨得刪掉相機裡的那些照片,反正平時他也基本不用相機。

  何況那時候他聯手都沒牽到,還處在漫漫追求的長路上,喬喬最多不過在米拉之家的屋頂上,靜悄悄地扭頭不語,默認了對他有一點心動,只是這心動不足以讓他進入她的生活。

  但是如今再和喬喬出去度蜜月甚至度蜜年的話,想想就應當會浪漫而旖旎,不管是去哪裡,只要是和她去。

  陸澤低聲回話的嗓音裡回蕩著戀人間的纏綿之意:「去程的第一站你定,中途要去哪裡去多久我們到時候再慢慢想慢慢商量,不過回程前的最後一站我已經想好了。」他注視著喬喬的墨色眼眸裡閃爍著動人心扉的明亮光芒,「雖然教堂肯定還沒完工,但是我想和你重遊百年聖家堂。」

  陸澤看喬喬點頭答應的樣子,淺淺笑著把喬喬的手機遞還給她,自己繼續伸手抽出幾張紙巾,隔著捏住烤串鐵簽的下方,替喬喬把烤肉筋和烤魷魚須也卸了下來放進碗裡,怕她吃的時候弄得滿手滿嘴都是油不說,咬的時候還容易戳到嘴巴。

  其實喬喬吃東西幾乎沒有這麼不小心過,但是她還是笑嘻嘻地把腦袋湊過去,卻不伸手拿筷子,張嘴啊了一聲,表示求投喂。

  陸澤放下手中的烤串鐵簽,問撒嬌的女朋友:「想吃什麼?」

  「魷魚鬚,再多撒一點辣椒粉吧。」烤串喬喬點的微辣的,其實愛好水煮魚愛好川菜愛好火鍋的喬喬特別能吃辣,但是住在一起以後,她發現陸澤實際上不如她這麼愛吃辣,只是飲食上比較遷就她,不會特意提他自己不喜歡什麼東西。不過陸澤也只是不能太辣而已,除此以外確實也沒什麼特別愛吃或者特別不愛吃的東西。

  雖然顧忌著喬喬的胃,陸澤只是偶爾替她做特別辣的菜,但是只要做了,陸澤自己都很少伸筷子。所以想到這個喬喬就打算著烤出來了自己再加辣椒。

  正好此刻陸澤替她都分裝到碗裡了,喬喬強烈要求再撒一點辣椒粉。

  陸澤伸手取過桌上裝辣椒粉的玻璃瓶,在碗裡最上方薄薄地撒上一層,拿筷子攪拌均勻,將底部的食物翻上來,又給她再撒了一層,重複了一遍,才夾著裹滿辣椒粉和孜然粉的烤魷魚須,投喂到了喬喬嘴裡。

  雙手空蕩蕩的喬喬摟著陸澤的手臂一邊吃一邊笑,突發奇想地湊到陸澤耳邊說道:「我要是含著一口辣椒粉吻住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你要是很想知道,我不介意你回去嘗試一下。」陸澤也湊到喬喬耳畔低聲回答她:「你要是願意的話,這兒就有辣椒粉,我們就在這裡嘗試一下也可以。」對於公眾場合的親密行為這件事,喬喬的臉皮可比他薄多了。陸澤很多東西都根本不在乎,就更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了,自有一種視周遭于無物的淡然。

  喬喬輕哼一聲,小聲嘀咕道:「辣椒粉!花椒粉!芥末膏!野山椒!吻住就死活不鬆口!把你辣到面色通紅眼含淚光嘴唇紅腫舌尖發麻!」喬喬望著陸澤,把自己剛剛說的這些形容詞往他一貫平靜且淡然的臉色上一套,自己就被自己的腦補笑得樂不可支了。

  看著喬喬笑到目光盈盈的樣子,陸澤貼近她意味深長地回復道:「那我就晚上把你變成和我一樣的,反正你例假基本已經結束了。」

  喬喬嗔了他一眼,哼,越來越流氓了,面色通紅眼含淚光嘴唇紅腫舌尖發麻,這些形容詞再被他搭配到自己頭上的話,聽起來就覺得已經規規矩矩五天的男朋友週末已經難耐衝動了。

  「沒結束,絕對沒結束,大概一個輪回三十天或者三十一天才能結束。」喬喬睜著眼睛說瞎話。

  「一天都不留給我嗎?」陸澤也明知故問,看喬喬已經吃完了,伸出筷子再挑出一片薄薄的四周烤至金黃微焦的土豆片,在碗底的調料裡正反裹上一層,繼續投喂。

  喬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佯裝凶巴巴惡狠狠的模樣,低頭把陸澤筷子上夾著的土豆片叼走了,心安理得的繼續接受投喂。反正吃飽喝足了,晚上才有力氣做別的愛做的事情嘛。

  其實生活裡還是那些內容,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但是現在陸澤覺得人生幾十年裡經歷過的軌跡,比起他曾經灰暗覺得的每人都終將一致的死亡結局,要重要得多。

  兩個人甜蜜了一整個週末,待到下一周的工作日時,喬喬趁著自己在交接期不是很忙,還抽空一個人去幹了一件自己之前就想去做的事情。

  當天晚上接了喬喬回家,陸澤反身關上大門,一進客廳,喬喬就往他背上一蹦躂,陸澤趕緊伸手兜住了她的大腿往上托了一下,怕喬喬摔下來,然後他的眼前就出現了喬喬從背後伸過來的紙張。

  喬喬趴在陸澤背上摟著他的脖子笑道:「人家交換婚書,我們交換遺書。雖然財產的數量級不一樣,不過心意是一樣的,不准嫌棄!至於你那個贈與合同我就不矯情和你交換了,贈來贈去沒完了。」

  雖然她沒有真的接受陸澤全部身家的贈與,然後和陸澤去辦所有權轉移,但是現在她也釋然了。陸澤吃得多難道他就得多付嗎?天天坐他的車難道還要平攤油錢嗎?兩個人在一起,也不可能精確到每個人都各賺一半各花一半,她總不能一輩子吃一餐飯都要和陸澤回個禮,好多事情也沒法真的拿資料去一筆一筆算清楚。總之陸澤知道自己是真心的就好了。

  陸澤把喬喬背著走去書房,反過身來,小心翼翼地把喬喬放進新更換的雙人秋千椅裡,至於單人的那個,喬喬把它挪到陽臺上去曬太陽了。然後陸澤自己也坐下去,再把喬喬摟進懷裡,接過了她手裡修改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公證遺書,鄭重的收好。他們兩個從前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修正後的條款也都一樣。

  「不嫌棄,你就是負債累累,我也不嫌棄。」陸澤抱著喬喬輕吻下去,他知道對於喬喬而言,財務上的不再涇渭分明大概比身體結合乃至婚姻契約都更重要。

  然而陸澤沒想到,喬喬也沒想到的是,這玩意兒居然還打翻了陸澤的醋罎子。

  第二天喬喬下班之後要和以前的舊同事聚餐,大家都不攜伴,陸澤也就沒有跟去,自己在家幹他的事情。

  等到喬喬晚上回家開門,瞬間就被陸澤悶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箍住,醋意翻湧地在她頭頂問道:「為什麼你的所有密碼都是別的男人的生日?」自從喬喬果斷拒絕了李晉州之後,陸澤已經很久沒吃醋了。喬喬還是很注意自己不再單身的身份的,基本沒有給他什麼吃醋的機會。

  喬喬悶在陸澤懷裡一個勁的笑,伸手環住他勁窄有力的腰,順著腰背遊移吃吃豆腐,開口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陸澤早就把他的所有財務狀況和帳戶、密碼都給喬喬交底了,昨天喬喬把修改過後的公證遺囑留給他備份的時候,裡面就列完整了她所有的資產與投資,喬喬順便也把自己的常用帳戶和密碼都告訴他了。

  當時兩人濃情蜜意的,陸澤也沒注意,今天把檔收拾歸檔的時候,陸澤才想起來,昨天喬喬告訴他的密碼居然全都是同一個人的生日的格式,看起來比喬喬大四歲,並且看上去就不是親人的生日。

  「我記憶力還是很好的,知道你喜歡他,買演唱會門票之前我看過他的個人資訊。」 一想到喬喬把別的男人的生日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天天敲,陸澤就有點兒鬱悶。他當時一眼就覺得熟悉,一搜索,果然就是。

  喬喬笑著解釋:「我的卡基本上都是十八歲出來念書之後辦的,又不能用自己生日,又不能用親人生日,又要好記,當時我也沒什麼值得紀念的日子,就想著說用偶像的生日,就算掉了估計別人也猜不到嘛。後來用順手用習慣了,各種密碼一直沿用就懶得改了,真沒什麼別的意思。」

  「我知道,我就是吃會兒醋,快補償一下我。」陸澤摟著喬喬親一口,他也沒當真,醋隨手一吃,蹭點福利。

  喬喬窩在陸澤懷裡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當時她發現陸澤的密碼全是同一個美豔女明星的生日,應該也會吃醋的,於是喬喬趕緊說道:「那我有空的時候都去改掉。」

  陸澤微微一愣,本想和喬喬說真不用,但是喬喬踮起腳抱著他回吻了一下,笑道:「我現在有既值得紀念,又不容易被猜到的日子了,第一次見到你那天。雖然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哪天,等我一會兒去查查去機場給你接機是什麼時候。」

  陸澤想想,決定和喬喬擁有一樣含義的密碼,回道:「那我把我的換成你答應我那天。」

  再想想,陸澤補充道:「你不用補償我了,為了彌補你改密碼的麻煩,我決定補償你。」

  喬喬滿眼清亮的笑意問陸澤:「你要補償我什麼?」

  陸澤握起喬喬的手貼在自己心口,低頭蹭在她耳邊輕聲誘惑他家制服控西裝控襯衣控領帶控的喬喬:「今天晚上你想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你想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6:18

第67章 隱約的真相

  閒時和陸澤談談戀愛,偶爾見見朋友舊同事老同學,工作日的白天上上班,喬喬剩下的半個月交接期過得很快。她認真真地完成了合同約定的一個月交接期,雖然她當初承諾即使更長也沒關係,但是李晉州也沒有再刻意為難。一個月到期的時候,喬喬簡簡單單地和部門同事打個招呼,最後請大家吃了一餐午飯,下午喬喬就收拾東西,結束了自己在實業的這段職業生涯。

  雖然這段時間並不長,雖然也並不愉快甚至心理壓力特別大,但是於她自己而言,至少讓她從金融服務機構和實業企業兩個角度都經歷了一遍,眼界與思考的角度也更加開闊一些。

  陸澤也並沒有想要把喬喬困在家裡,認真問過她接下來想做什麼工作,喬喬有什麼決定陸澤也都隨便她的喜好,反正同居之後至少每天晚上都能抱著睡覺,而不會像從前一樣只能早晚接送的時候見一下。

  喬喬想了想,決定先徹徹底底地替陸澤給他的公司來一次從頭到尾的盡職調查,把他的事情解決了,再考慮自己的興趣和未來的工作。

  陸澤和從前一樣倚在車門邊等喬喬,伸手接過她懷裡的紙箱放進車後座,喬喬摟著他的手臂感歎道:「我們去吃大餐慶祝一下吧!」陸澤當然點頭答應她。

  「那接下來去你家住吧?」喬喬把腦袋湊過去笑,陸澤微笑地伸手攬住喬喬的腰,低頭貼著她回道:「好。還有,喬喬,反正最近不上班了,今天的妝不怕毀了吧?」喬喬輕輕戳了陸澤一下,然後也答應他了,摟住他踮腳仰頭吻了上去。這傢伙對於停車場吻一個,真是格外的執著。

  晚上去吃大餐慶祝,然後兩個人搬去了陸澤家裡住。一方面是他們想裝扮一下陸澤的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許多年限較久的紙質公司資料多半都在他家裡,處理起來方便。

  閑下來的喬喬看著陸澤打開他家的桌上型電腦,調出整個公司多年來幾乎所有資料的資料庫,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陸澤側頭問坐在他身邊的喬喬:「怎麼了?」

  喬喬直接伸手覆在陸澤握住滑鼠的手上,滾動著大致流覽了一下,讚歎道:「從來沒做過這麼爽的盡職調查,還有你專業的時候也很帥。」

  陸澤忍不住淺笑,側頭在喬喬臉頰上親了一個,把自己這些年整理的結果給她看。喬喬一一翻過,基本上所有的上下游合同,產品資料,財務資料等等一應俱全,這是屬於如果他想接手公司做的準備。另一部分則基本上都是關於做生意大多數都會有的那些灰色地帶的。從稅收到回扣,到對方安插在公司內的嫡系員工,這些雖然大家都不放在明面上來說,卻一定都是存在的事情的。

  喬喬翻著業績對賭協議和十年來的審計報告一一對比,沉吟許久,扭頭問身側的陸澤:「當初的會計師事務所是誰挑的?還是雙方協定的?」要核准每年的業績是否達標,就要依賴審計師的核數結果。

  陸澤抬眸望著喬喬,回道:「當時提出這個分紅方案之後,他們隨便我選擇哪家事務所都可以,他們沒有意見,所以我一直覺得這方面沒問題。你懷疑審計報告有問題嗎?」

  「那倒不是,我不是不信賴結果,尤其如果是你選擇的事務所。」喬喬把桌上放著的十年來的十本報告翻閱了一下,問了問陸澤每年的審計費用,就能大致估算出一個品質的範圍來,她補充道:「只不過事務所和我們當初做IPO是一樣的,都是盈利機構,收了多少審計費,派多少人的團隊幹多久的活兒,被監管機構抽查的可能,收入和風險的平衡決定了最終結果的品質。只要完成了審計程式,他們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只不過公司裡有財務方面的老手在的話,只要把有問題的資料打碎零散塞進去,保證單個金額都低於某個數值,被抽查到的可能性非常小。即使被抽查到,糊弄說暫時找不到,給審計師換個樣本,一般來說都沒有人會較真的。」

  「所以你是覺得問題出在財務身上?」陸澤聞言篩查了一下員工名單,拎出來一個名字給喬喬,「這個人在公司接近二十多年了,一直在財務部門,最開始只是普通員工。我發現他不對勁,是因為他的電腦上和劉軍不論是郵件往來還是通訊工具聯繫都過於頻繁,很多郵件或者通訊內容也超過了他的職責範圍。」劉軍就是除了陸澤父親以外的第二大股東,目前公司最主要的管理層。

  陸澤做事情的突破口和喬喬不太一樣,不過都屬於依賴他們本身的專業。此刻兩個人結合起來,最終選擇了與普遍的外部機構截然相反的行事方式。

  一般處於盈利和效率的目的,基本做事情都是要抓大放小的。然而陸澤和喬喬既不為盈利,也有充足的時間,他們最終聯手進行了逆向而行的海量而細緻的資料篩查,彷彿最細密的梳子一般,把這家企業從頭到尾、從過去到現在的每一個細節都理了一遍。

  沒有陸澤,喬喬也從來沒有想過能夠有這種直入企業資料端任何一處的方便快捷。陸澤拿到的財務相關的資料,就給喬喬做專業判斷。

  事實上這種判斷是正確的,除了陸澤之前就篩查出來的諸多資訊之外,他們從金額低至每筆幾千至幾萬級別的交易對手中,排查出了接近十家左右實際沒有真實貿易背景的企業。順藤摸瓜,發現這些低金額高頻率的交易對手,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家也做生物醫藥的企業,可供查詢的工商公示資訊中,企業的法人代表也姓劉。喬喬不認識他,但是陸澤認識,這是劉軍的兒子。

  這個結果並沒有出乎陸澤的意料之外,他早就知道即使協議期限長達十五年,對方肯定也是會提早做準備,甚至試圖轉移公司業務出去的。現在也不過是證實了這一點,並且提前握住了對方的資訊與把柄。

  陸澤偶爾去公司的時候,仍然顯得似乎淡漠到不在乎公司運營的模樣。然而那天他去公司的時候,正在把兩家企業的交易方做交叉對比的喬喬,發現了一家令她遍體生寒的企業。

  她注意到這家公司是因為它和劉軍兒子的公司發生了多次可疑的交易,然而卻沒有和陸澤的公司發生過任何關聯。喬喬順手打開了工商網站,打算查詢一下公示資訊,然後入目的資訊就讓她發生了非常不好的聯想。這家公司在兩年前更換過股東和法人代表,新任的百分百持股比例的自然人股東和法人代表是同一個人,姓祁。

  這個姓不少見,但是也並不多見。問題是,喬喬曾有過一掃而過的印象。當年撞死陸澤一家的肇事司機,就姓祁。陸澤曾經帶她去看的別墅裡,那輛外表已經殘破不堪的車裡,散落著當年申請強制執行肇事者遺產進行賠償的官司的檔,被告人裡並列著肇事者的第一順序繼承人。當時陸澤自責而又內疚,受不了自己為什麼會跟了無辜的對方母子一整天,從而毀了那輛車之後再也沒有碰過。

  可是此刻,這人和對方當時還年幼的兒子同名同姓了。細算時間的話,兩年之前,肇事者的兒子,應當成年十八歲了。

  喬喬去了衛生間往臉上潑了一點水,其實她不需要冷水來清醒,她現在脊背乃至全身都蔓延著發寒發麻的感覺。喬喬閉著眼睛靠在浴室的玻璃牆上,腦中各種思緒翻騰,一時不太確定,一時又隱約覺得可能是真相。這些天對這個企業的認知,正在慢慢地串聯在一起,指向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想起自己一直在外資一直主做美股偶爾做港股,後來答應李晉州去做實業,就曾水土不服過很久。她其實原本是沒有打算去做實業的,因為她知道自己不適應。

  這些生意場上的酒桌文化,裙帶關係,回扣賄賂,從漏稅到假賬,乃至於許多地頭蛇一般的當地房地產企業養著打手團隊這一類的事情,才是小企業從無到有慢慢壯大過程中的真正灰色地帶,這是完全與她在專業上學到的教科書般的企業運營、以及成功學書籍裡冠冕堂皇的戰略理論完全不同的兩套體系。

  這些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只是這些事情停留在她的工作上,並不曾蔓延到她的生活中來。然而陸澤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早就蔓延乃至深重地影響了他的生活乃至整個人生軌跡。

  她想起那時候楊律師講述往事簡簡單單使用的八個字,摸爬滾打,白手起家。利益當前,並不是都是陽光下的白紙黑字這樣簡單分明的事情。陸澤父親的這家公司自成立以來,幾次股權更替,但是陸澤父親一直牢牢地守住了百分之六十七這樣的略微超過三分之二的最終股權比例。這些股份比例變化的背後,隱藏了也許很多創業合夥人間的不和與衝突,但是誰也不知道當年是為什麼。他們已經不可能去問陸澤的父親,但是也不可能去問不會給他們真實答案的其他股東。

  再聯想一下他們試圖按照入股資金清退陸澤繼承的股份,拿公司運營威脅驟然家破人亡的少年,以及這些年他們即使手握十五年的協議,也仍然在通過小額的虛假交易轉移資產。

  可能只是對方也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人如此細緻而全面地扒光這個企業十幾年以來所有的資訊,也沒有想到陸澤可以隨時隨地的讀取公司所有存儲的資料,甚至也沒有想到陸澤和喬喬會扒出這個在劉軍兒子名下的企業,再順藤摸瓜地去做資料的交叉對比摸出了另一家可疑的公司,更沒有想到當年的另一家公司在肇事者兒子成年之後,重新轉回了他的名下。

  喬喬想去陸澤家的舊別墅翻看一下過去那場官司的細節,這些東西陸澤都鎖在了那裡,沒有帶來他的新家,日日夜夜給自己添堵。喬喬甚至想瞞著陸澤去,因為她自己完全不確定,不確定是不是巧合,是不是她偶爾一瞥的名字記錯了,貿然把這樣的猜測告訴陸澤,實在是很不負責任。但是一方面她又想著,自己曾經和陸澤說好過,不管是什麼事情,都先和彼此商量。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7-6-17 00:16:37

第68章 大結局

  思緒煩亂的喬喬焦慮地在陸澤家裡走來走去,最終還是決定閉眼深呼吸,暫時把電腦鎖屏,一個人坐在長長的雙人書桌前,取出傳統的紙和筆,通過傳統的手寫方式,來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

  這家企業創業初始的時候,只有兩名股東,陸澤父親手握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股權是絕對的大股東,而劉軍就是第二股東,百分之五的股權比例。至今幾十年,股權比例數次變化,但是他們沒有引入過任何投資機構,直至最後陸澤父親依然守住了百分之六十七這樣略超過三分之二的股權比例。

  喬喬沒有見過他,但是至少從這樣的結果來判斷,對方是非常睿智的,甚至可能是在為以後陸澤接手在鋪路。超過三分之二股權在手,才是最保險的握住公司實際控制權的比例,而不是僅僅只超過半數。

  幾經變化之後,現在公司是四名自然人股東。劉軍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另外兩名小自然人股東分別手握百分之一點五的股份。她從陸澤那裡知道,這兩人是從前的銷售主管和技術主管,分得股權也算是一種激勵手段。所以占比夠小的他們其實不一定牽扯其中,喬喬的主要懷疑對象還是落在了已經年過半百有餘的劉軍身上。

  陸澤提過,當年的肇事司機家境不好,家中僅余弱妻幼子,自己又是肺癌晚期,即使治療耗盡家財不說,還活不了多久,痛苦之下才會酗酒飆車。那麼對方拿本就所剩無幾生命和病痛殘軀去換得兒子未來的錢途,至少是有動機的。

  車禍發生在直通近郊的快速路上,陸澤家的舊別墅出入那都是必經之路。甚至原本陸澤都應該在那輛車上,如果不是年少的他和同學在外貪玩,不願意和家人一起出行,而當時剛剛拿了錄取通知,他父親高興之餘特別寵溺,妥協說第二天回來接他。

  劉軍兒子名下的同行企業,成立於車禍之後半年,之前從來沒有發現過有轉移公司業務的痕跡。

  喬喬在紙上散亂的記錄著自己的猜測,整個人後背的涼意久久不散,太陽穴都是隱隱作痛。

  直到陸澤回家時,一進來就被喬喬撲進了懷裡。他趕緊伸手摟住她仍舊有些微微發抖的身軀,他看到喬喬臉色之差,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不停用手輕撫她的背,低頭蹭蹭她埋在自己肩窩裡的頭頂,低聲溫柔卻又擔憂地問道:「喬喬?你怎麼了?」

  喬喬雙手緊緊地環著陸澤的腰,深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如果猜測萬一是真的,她想都不敢想陸澤的心情。萬一猜測是假的,這段時間也是對陸澤的煎熬。可她最終想這些事哪怕是猜測,是空想一場,也得讓陸澤自己做決定。可是她就是特別的擔憂,又特別的心疼,覺得又要去撕扯他陳年的傷疤。只是好在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她會陪著他。

  陸澤就那樣立在門口抱了喬喬許久,他也沒有不停追問,只是安撫地輕拍她的背,想等她情緒平靜了再告訴自己,她怎麼了。他甚至腦中猜測是不是喬喬的外公外婆出了什麼事,她才會這樣。

  可是等到喬喬把已經被她捏的皺巴巴的自己手寫的紙張和列印出來的資訊遞給陸澤時,他才是無法平靜的那一個。陸澤沉默地久久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然而手中的紙張幾乎要被他用力的捏破了。

  直至暮色降臨,沒有開燈的室內已經昏暗到視物不清了,僵硬的陸澤才稍稍動了動,低頭緊緊摟住一直待在他懷裡不說話,只是抱著他不鬆手的喬喬。

  「我……我們回去看看,我再最後確認一下。」陸澤低沉開口的聲音,彷彿已經很久不曾說話似的。

  喬喬緊緊握住陸澤的手,陪他一起回去。然而車剛開出社區沒有幾百米,一貫開車都沉穩平緩的陸澤,狠狠地一腳剎車踩了下去,把車停在了路邊。他把腦袋埋在方向盤上,沉重的呼吸在靜謐的車內彷彿砸在了喬喬的心裡。

  喬喬伸手去輕撫陸澤緊握住方向盤的手,他甚至因為握得用力過猛,整個手臂都緊繃到微微發顫。喬喬心疼地柔聲輕語:「我來開車,好不好?」

  陸澤一言不發地沉默了許久,才低聲嗯了一聲,把方向盤讓給了喬喬。喬喬看著副駕駛上緊閉雙眼,面色沉重的陸澤,心中酸澀,想要出言安慰,卻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好掛擋起步,替他開車,重回那條開往他舊家,讓他一望腦中便是血腥畫面的快速路。

  停車熄火,在漫天的夜幕下,喬喬陪陸澤重新回家,把舊日的官司及事故鑒定書等一一取出來確認。至少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確實是同一個人。

  陸澤站在那輛外表被毀的殘破不堪、佈滿灰塵的舊車前,久久不語。直到他感覺手中十指緊扣的喬喬的手開始冰涼,才漸漸回過神來。他們出來的急且心思沉重,兩人也沒想著加外套,車庫又在外面,此刻已是秋天,夜深之後氣溫降得厲害。

  陸澤伸手把喬喬抱進懷裡溫暖她的體溫,將頭埋在她頸間呼吸,感覺到她熟悉且迷戀的氣息漸漸縈繞在周身,溫暖了自己的心。陸澤低聲開口道:「我們去報警吧。」

  當年他滿心悲憤絕望,滿腔痛苦憤怒,然而卻無處發洩無人承受,肇事者已死,對方的弱妻幼子也是無辜,似乎他誰也不能怪,最終這股憤懣化為內疚,全部湧向了他自己。他自責自己的陰暗想要報復無辜的人,自責自己為什麼不多耽誤一秒少耽誤一秒就能讓家人錯過這事故,他無法接受自己貪玩而導致這樣的結局,他困於這內疚與自責中近十年,寡淡而毫無熱情地度過人生。

  此刻如果沒有喬喬在他身邊,也許他真的會選擇做出一些更激烈的行為,而不是最終決定冷靜地把所有資訊交給員警去處理。

  喬喬陪著陸澤,深夜裡整理了所有他們能獲取的資料以及猜測判斷,全部交給了員警。然後她陪著陸澤,搬去了他位於壁球館二樓的房間住。

  因為即使他們被叮囑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安靜等待結果,可是這段時日對於陸澤而言,仍然特別的難熬。他又開始嚴重的失眠了。每天晚上他仍舊喝杯熱牛奶,安靜地抱著喬喬躺下入睡,可是他睡不著,喬喬也跟著輾轉反側。最後總是他溫柔地輕撫喬喬的腦袋與後背,和她說晚安,讓她先睡。

  然而喬喬也開始睡不安穩,她心裡總是惦記著陸澤。偶爾半夜醒來,她迷迷糊糊地恢復意識,就能感覺到摟著她的陸澤的呼吸與心跳,他雖然平靜,但仍然清醒。喬喬心中微微酸澀歎氣,但也沒有說一些類似於「還沒睡嗎?」「快睡吧」這樣的話。她只是努力地抱緊他。

  陸澤好像又回到了喬喬初見那時的樣子,不願意說話,每天大運動量的運動。雖然他對著喬喬的時候,仍然很溫柔,但是喬喬覺得他那些輕鬆明快的樣子,又消失了。

  兩張單程機票無限期的推遲了,甚至連陸澤的生日,喬喬都沒辦法替他過,他哪裡有心思慶祝生日。但是喬喬仍然等到午夜零點,抱住陸澤親吻一下,柔聲祝他生日快樂。陸澤微揚唇角,輕聲說謝謝,然後摸摸喬喬的腦袋,讓她早點睡,都午夜十二點了。

  可是淩晨三點喬喬迷糊醒來時,身邊甚至沒有陸澤。喬喬披上外套,順著樓梯下去,輕輕推開一層連接著獨立球場的門,就能看到陸澤正蓄力著兇猛而暴烈的揮拍,壁球沉悶的砸在牆壁上,砰的一聲,彷彿落在喬喬的心上。他專注到甚至沒有聽到球場後側的門已經被拉開了。

  她想起陸澤曾說過,他真正想要發洩的時候,不願意選擇人與人之間對抗的運動,因為只有對著牆壁,才能肆無忌憚的發洩情緒。

  喬喬倚在門口看陸澤不停揮灑汗水拼命奔跑擊球的樣子,都忍不住雙目模糊。她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慶倖,自己陪在陸澤身邊,這件事情最終事發的時候,他不是一個人。

  等陸澤精疲力盡到一根手指也不願意再動,閉著眼睛躺倒在地板上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腳步聲,睜開眼睛看見他的喬喬直接抱著被褥蹲到了他身邊,把被褥鋪在了球場的地板上。

  「喬喬。」陸澤低啞的出聲喊她,「我休息一會兒就上去,我沒事的。」

  「沒關係。我就是想陪著你。」喬喬溫柔地伸手摸摸陸澤濕透的額髮。

  喬喬抽出一條大浴巾來把大汗淋漓的陸澤擦乾,然後關掉了球場的燈光。她知道陸澤是累到了完全不能動的地步才會停下來,可是她也不想他又感冒發燒,她也沒有力氣把陸澤折騰上樓再去洗澡睡覺,那索性陪他在球場裡睡覺好了。

  黑暗無光靜謐無聲的球場裡,兩個人躺在簡單鋪起的床鋪上,喬喬握著陸澤已累到連球拍都握不住的手,安靜地陪伴他。

  這段時日對陸澤而言很難熬,分秒難過,度日如年,然而其實這段時日並不長。

  術業有專攻,立案之後,有了陸澤和喬喬提供的足夠資訊、線索和突破口,事情到了員警手裡,案件偵破的非常快,很快就逮捕了相關人員。

  劉軍被捕後,在員警手裡很快就交待了事實。當年企業初創,他之前本是技術人員,沒錢出啟動資金,但是有一個專利在手,因此以專利入股占了百分之五的股權。然而企業做大後,他又很不甘,覺得錢誰都有,自己的技術卻不是人人都有的,幾次和陸澤父親商討,希望從他手裡把股份買過來。

  然而主要負責管理和銷售的陸澤父親卻並不認同他的想法。劉軍提供的只是企業初創時的那一個專利而已,現在公司手裡握著的幾乎上百的專利產品。而且劉軍提出的是按照股本加上銀行貸款利息來購買他手中的股份。

  陸澤的父親堅決不同意,表示那你當年大可以去銀行,告訴銀行我有技術,看看銀行會不會按照貸款利率,什麼抵押物什麼股權都不要,放貸給你做生意。

  兩人還在公司的未來發展和經營理念上不合,屢次衝突。劉軍讓兒子跟隨自己走的路,做這一行,就應當學這一行。但是陸澤的父親卻覺得,作為最高決策者,學什麼並不要緊,重要的是思路和眼界。他覺得陸澤喜歡電腦,那就去學電腦專業,不用局限于這一行,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就行了。

  兩人幾番衝突,互相討價還價,最終協商的結果,劉軍按照公司現有的淨資產估值打八折的價格,從陸澤父親手裡購買了幾次股份,但是最終卡在一人持股百分之六十七,一人持股百分之三十的時候,就僵住了。雙方都有兒子,雙方都希望自己的兒子接班。

  當年的股本按照銀行放貸的利息來給錢,和按照公司現有的淨資產估值來給錢,完全是兩個數量級上的概念。多年事業發展帶來的積蓄大出血,更重要的問題是,幾乎已經清空手上一切流動性資產的劉軍,即使再買股份,如果還是按照這樣的價格,他也買不起了。

  劉軍心中鬱結借酒消愁,認識了同樣在借酒消愁,肺癌晚期已經放棄治療等死的祁姓肇事司機。一時頭腦發熱,兩人一拍即合。劉軍的資產雖然對於購買一家公司的股份來說已經不夠了,但是只用拿出一小部分,對於一個家境貧寒,家庭頂樑柱的男人還重病將死的家庭而言,都簡直是鉅款。值得用本就被病痛折磨且不足半年的生命,為兒子的將來去換得的鉅款。

  那五張度假村的門票,是劉軍送的,說是慶祝陸澤高考成功,公司比較重要的管理層都送了,也都去了。陸澤的父親之所以一直打電話催陸澤,也是因為大家都在度假村等,劉軍一直打電話來問,問他們什麼時候出發。然而其實劉軍只是想把握好他們出發的時間而已。

  但卻沒想到陸澤沒去。

  劉軍也沒有膽子再來一次唆使他人犯罪了,沒有那麼合適的人選不說,他本也不是心思縝密的殺人慣犯,只是看到車禍現場的照片而已,都惡夢連連,數次半夜驚醒,神經衰弱,覺得現實擺在面前時,和輕描淡寫地說用車撞死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只好使用商業手段,拿著公司運營威脅和忽悠著十八歲的孩子不懂,想逼著陸澤簽下按照股份轉讓公司股份的協議。

  但那時陸澤的狀態和說的話,讓他的心都在顫。一個十八歲家破人亡的少年,激憤之下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實在是拖家帶口的中年男人不願意深想的問題。所以後來楊律師替陸澤擬了分紅比例倒置的業績對賭協議之後,他果斷的同意了,偷偷地在兒子名下又註冊了一家新公司,打算在十五年間,逐漸地轉移公司業務和資產過去。

  結果沒想到兩年前,肇事者的兒子成年拿到他父親留下的公司知道真相後,數次來要脅他繼續要錢。劉軍不擔心對方捅出去,對方根本也是共犯也是利益獲得者,但是總被糾纏不休,也還是逼不得已分了點生意上的小蛋糕給對方,省得惹得人狗急跳牆。

  這些年下來,他其實也都騎虎難下,如同驚弓之鳥了,午夜夢回總覺得背後森冷,驚醒時血腥的車禍現場在眼前不斷晃動,因此被捕後很快就精神崩潰,交待了一切。

  另外兩名小股東很快被放了回來,他們沒有參與當年的事情,只不過是被劉軍拉上的幌子,又看著有機可乘就想跟著分一杯羹,至少分紅比例倒置的話,他們也能拿到遠遠不止百分之一點五的分紅。

  公司管理層被捕,一時間公司裡人心惶惶。當天陸澤和喬喬就重回公司,手起刀落,按照排查出的名單果斷地裁掉了對方所有的嫡系。挨個面談,服軟的就收拾走人。不服到拿著客戶資源產品參數來威脅的,那就把從業過程中不規矩的手段一一列出,也收拾東西走人。

  財務部待了二十來年幫忙做假賬的老會計也被捕了,現在公司整個財務都是直接向喬喬彙報的。

  有了公司運營需要忙碌,陸澤稍微轉移了一些注意力。公司裡還剩下的員工驚訝地發現,這個從來不管事只掛名的大股東,居然其實對公司裡的每一處都瞭若指掌。

  然而到了第一次庭審那天,揭開真相之後第一次見到劉軍的陸澤還是失控了。兩名法警都拉不住他,陸澤狠狠的一拳砸在劉軍臉上,頓時將他鼻樑都砸斷了,整張臉上血流如注,當時庭審就中斷了。承辦的法官也見多了這樣受害者家屬情緒過激的事情,做了許多調解工作。

  這一治傷就又耽誤了一陣,不過劉軍也沒有對陸澤的傷害提出起訴,只是表示希望能夠減輕被害人家屬的怨氣,爭取諒解,能夠從輕判罰一些。

  刑事訴訟,加上對方不服一審判決的二審上訴,再加上附帶的民事賠償訴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所有相關人等認罪服法之時,已是一年多以後了。

  那天已是暮色沉沉,公司裡的員工已經都下班了,陸澤牽著喬喬的手,倚在公司樓下,仰頭看了許久。現在這家公司百分百的股權都已經握在了他手裡,幾十年來的利益糾葛,恩怨生死,都起於這裡,也終於這裡。他終於放下了內疚與自責,卻也不想再把自己困在這些過去裡了。

  他現在手裡牽著陪伴他,他也想陪伴的人,陸澤最終做出了他的決定,出售這家公司,和喬喬一切從頭再來過。

  一家成熟的擁有諸多專利技術和資質認證的醫藥企業,是不愁找不到收購方的,直至完成了企業並購的那一刻,這一年多來都過的忙碌而壓抑的陸澤和喬喬,才覺得真正給過去畫上了一個句號,將它們塵封於心底。牽手轉身,和彼此一起面對未來。

  陸澤面對面地握著喬喬的手,遞給了她兩張機票,單程機票。不是當初喬喬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現在他連第二個生日都過了,那兩張機票也早過了一年的改簽期,作廢了。

  這是他重新去買的,他不想口頭說謝謝喬喬這一年多來陪伴他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陪他跑法院,陪他整頓公司,陪他做並購。但是他會一直記得,也會陪她去面對以後的人生,無論生老病死,無論幸福還是艱辛。

  喬喬接過來機票,微笑道:「你不是說我們從頭創業嗎?」他們兩個在做企業出售前都已經商量好了,陸澤父親當年替他報電腦專業,也是因為陸澤真的喜歡電腦。拋掉過去的重擔之後,陸澤也仍然認為他喜歡他的專業,遠比醫藥行業要喜歡。

  所以他們最終圈定了兩人事業結合的新起點,也是新興的行業,互聯網金融。當時喬喬靠在陸澤懷裡笑,「以後你叫互聯網,我叫金融嗎?」

  陸澤微微彎腰,把喬喬托在手臂上抱了起來平視自己。這個從前老是讓喬喬很害羞的抱姿,她現在倒是很喜歡,伸腿環住陸澤的腰,伸手環住陸澤的脖頸,掛在他身上,親昵地蹭了蹭陸澤的鼻尖。

  陸澤抵著喬喬的額頭親吻了一下,貼著她柔軟溫暖的嘴唇輕輕摩挲低語:「先蜜月,反正前期準備工作也要耗時,有電腦有網路在外面開始準備也一樣。真開始創業,我們就沒有時間蜜年了。」

  第一站還是當年喬喬選定的海島和水上屋,這座島上遊客不多,沒有那麼熱鬧喧囂,屬於比較安靜私密的類型,安寧的彷彿蔚藍大洋上一處小小的白色陸地天堂。

  陸澤看著喬喬微微抬手遮擋陽光,站在直面一望無際大海的露天陽臺上,探身出去觀賞下面穿梭遊動的小熱帶魚,然後回頭微笑著招手讓他一起過去看。

  襯著背景裡淺海的蔚藍透明,喬喬的黑色長髮和紅裙裙尾隨著海風微微揚起,更顯得笑容明亮到灼傷了陸澤的眼睛。一路拿著單反沒鬆手的陸澤給她又哢嚓了幾張,才從房間裡走去露臺,喬喬輕笑著拍了一下陸澤的肩膀,「這才第一天,一路上你都拍了好多張了,明天出去玩我可戴墨鏡了!」

  陸澤很喜歡喬喬的眼睛,喜歡她總是眉眼彎彎目光盈盈的樣子,因此尤其的不喜歡墨鏡,總覺得遮住了十分遺憾。當然了,他的迷戀還體現在總喜歡親吻她的眼睛,特別是有些時候,偶爾雙目緊閉長睫微顫的模樣,偶爾霧氣迷離波光濛濛的模樣。

  陸澤回頭透過玻璃拉門,看到他們特意訂的蜜月房裡灑滿花瓣的大床房,心想這麼大的太陽,白天還是讓喬喬戴墨鏡的好。

  他們到達時已經是下午了,在房裡小憩一下,順便收拾一下東西,就可以去看海邊落日了。陸澤牽著喬喬的手,順著海邊直入海中的棧道漫步,兩側的欄杆上纏繞著姹紫嫣紅的各色鮮花,花香伴隨著淡淡的海風縈繞在鼻尖。

  兩人在棧道盡頭坐下,邊上還三三兩兩坐了幾對情侶,大家彼此笑笑當作打招呼,便都依偎在戀人懷裡小聲低語,等待落日。

  隨著夕陽西下,漫天的紅霞漸起,彷彿大火席捲了半天天空,層層疊疊的火燒雲,從金黃燃至火紅的顏色,殘陽似血,漸入海中。

  喬喬輕輕搖晃十指緊扣的陸澤,催他把美景拍下來。她從前雖然也是看過就好,眼睛會記得,無所謂拍照不拍照的人,但是既然陸澤帶了單反,那就留念一下嘛。

  陸澤聽話的留影了數張,然後重又伸手攬住喬喬的腰。不是拍人的話,他就沒那麼積極了,只想摟著她看美景看到地老天荒。

  等到太陽已經完全沉下,如鉤新月漸起,兩人再牽著手順著棧道漫步回去吃情侶大餐,他們兩個都不喝酒,飯吃的比較快,於是他們就早早回去休息了。早回房,早運動,早休息。明天還要出去玩呢。

  蜜月房的一大好處就在於私密性,獨立於淺海中的水上屋彼此間隔空曠,雖然三面玻璃窗,雖然有大露臺,雖然有玻璃地板,但是他們幹了什麼,只有大海和偶爾遊過的魚知道。

  晚上陸澤賴著喬喬要追討他這兩年來的生日禮物。這兩次生日,他都沒怎麼過,因為心情比較壓抑而沉重。第一次只得了一句生日快樂,第二次也就出去吃了餐飯,加上一句生日快樂。

  餘韻未消的喬喬趴在他身上喘息,問他想要什麼生日禮物。陸澤現在習慣完事之後摟著她翻個身,把她放在他身上,省得壓著她。

  結果聽到陸澤想要的生日禮物的時候,喬喬眼波流轉地橫了陸澤一眼,然後微不可聞地埋在他懷裡輕哼了一聲,以示答應了。陸澤的低聲淺笑都隨著胸腔的震動密密地傳給了她。喬喬有些羞惱地伸手掐了他的腰一把,就被陸澤腰腹用力,起身把她抱了起來,去了點滿香薰蠟燭,灑滿花瓣與泡泡的超大浴缸,一遂他從初夜至今未了的心願。

  再出來喬喬是真渾身無力了,趴在陸澤肩頭讓他抱去露天陽臺的躺椅上看星空。兩人早回房早運動的計畫倒是實現了,早休息是無能為力了,陸澤順便打了個客房電話,通知酒店把明天的水上運動都取消了,挪到後天,反正他們是單程機票,沒有行程天數的限制。

  其實露臺上有兩個超大的躺椅,然而他們只用上了一個。陸澤躺在躺椅上,喬喬躺在他懷裡,海風偶爾吹起喬喬剛剛已經被陸澤吹乾的長髮,拂過陸澤的肩頭,麻麻癢癢的。

  喬喬就著陸澤的手咬了一口他拿過來投喂她的美味小蛋糕,補充已經消耗一空的能量。仰頭時漆黑的夜空裡,入目盡是寒光點點,城市中早已消失的銀河與繁星遍佈夜空中,似乎在與下方的無盡海洋呼應著,似乎觸手可及。

  身邊海浪拍岸聲陣陣,如果回頭往海島邊延綿的白沙灘望去,還能隱約見到棕櫚樹在夜裡的海風中搖曳,似乎海浪聲中還夾雜著樹葉摩擦的聲音。

  不過入耳更清晰的,還是彼此的呼吸與心跳,以及溫熱相貼的肌膚觸感。

  第二天被海鳥的鳴叫與陽光中被叫醒,今天已經沒有安排水上運動了,兩人在床上膩了一會兒,直接叫了客房服務用餐。吃飯時順著房內的玻璃地板看著下面時不時遊過的奇形怪狀的熱帶魚,喬喬總想拿麵包屑逗魚。

  於是吃完飯陸澤就牽著她從露臺下海的臺階走了下去,這裡水上屋附近的水深不過半米,珊瑚礁頗多,各種顏色的熱帶魚也多也不怕人,喬喬微微撒一點麵包屑下去,魚兒全部呼啦一聲圍到了她身邊,甚至還有一兩隻不怕人的海鳥也落了過來。

  喬喬餵魚餵鳥餵的高興,伸手把麵包屑遞給陸澤讓他餵。陸澤微笑著搖搖頭,只是在背後摟住她的腰看餵喂,怕她水性不好站不穩什麼的。

  輕鬆了一整天恢復體力,接下來他們才算是出去正式的參加水上娛樂活動,浮潛海釣看海豚之類的。兩人在這裡盤桓了近十天,才出發去了下一個目的地,仍舊是海島,但是是陸澤挑的,因為他似乎喜歡上了潛水,於是挑了一個適合深潛的島,他想去考深潛執照。

  喬喬其實只喜歡浮潛逗逗魚,深潛總讓她有點不安,但是陸澤喜歡。向下望去無法看到底的深海,那種入目漫無邊際的水,無法說話,安靜的水下世界裡只能聽到呼吸,甚至劃動時感到的水壓與阻力,以及海洋裡自然裡無數的生命,都讓他覺得很寧靜。

  喬喬陪著陸澤從考潛水執照,一路考成了潛水教練……那家潛水學校的老闆是個混血兒,他的母親是中國人,因此會一些中文,在招攬生意上頗有一些好處。陸澤和喬喬在他這裡一待就是好久,正好有個潛水教練辭職了,陸澤就答應了幫忙頂替一陣子,但是也明言自己不可能長幹,希望對方儘快找到接替的人選。

  能賺多少錢陸澤不太在乎,他提出的主要要求是,希望天天都可以借對方的中式廚房用。雖然老闆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但是潛水學校裡這個中式廚房還一直在用,喬喬陪他在這裡待了許久,她的中國胃蠢蠢欲動。

  老闆異常高興地答應了,他覺得他從來沒有招到過這麼划算的員工。陸澤除了頂替了辭職的深潛教練之外,老闆偶然一次還發現,對方居然還能兼任非常好用的IT小哥。而他的女朋友喬喬很偶爾才下潛一次比較清閒,後來也在他這裡擔任了一份工作,一個非常好用的會計小妹!

  兩個人中英文雙語都說得很溜,對於招待顧客方面簡直就是天然的優勢,要知道來考潛水執照的人,許多即使可以使用日常英文,對於潛水理論知識的教學也是摸不著頭腦的,有個長得帥的雙語教練,簡直就是攬客利器。而且電腦壞了死機了喊他就行!

  而且會計小妹喬喬也好能幹!除了日常業務,居然直接給他做了些表和模型,直接把顧客的各項資料登錄進去,分析來自哪裡的學員最多,從什麼宣傳管道得知的,選擇這家學校的主要原因是什麼,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甚至還針對最近的匯率波動,建議他把收到的學費購置一些外匯資產對沖風險!

  陸澤和喬喬在這裡待了近半年才走,走的時候最捨不得他們的就是潛水學校的老闆了。潛水教練倒是又招到了新的,可是他這輩子,再也沒有招到過這麼好用的IT小哥和會計小妹了……

  其實喬喬真的就是在準備新創業的互聯網金融公司的時候,順手幫這個老闆做了一下資料分析和投資建議而已……

  陸澤和喬喬已經玩海玩夠了,他們啟程離開,是因為之前就想好的要去看號稱自然界最美景觀之一的極光北歐行程,已經到了最佳觀賞時間了。

  他們出發去了挪威的斯瓦爾巴特群島,這個島已經是北極範圍了,維度之高,看到極光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還可以體會極夜。

  在極度安靜的茫茫雪地中,沒有白天的漫漫長夜裡,在時間已至模糊的永久黑暗裡,等待忽然而至的湧動極光,每秒都在跳躍變幻的光幕橫貫黑夜,彷彿天空中的各色絲綢,盈滿生命力一般的不斷舞動。

  極光一詞的來源,據說便來自于古希臘神話中的「黎明」。浩瀚而讓人頓感宇宙無限人生渺小的極光之後,便是北極的黎明。

  在寒冷的夜裡,陸澤和喬喬握著彼此的手,喬喬靠在陸澤的懷中,他們一起仰頭望到了極光,也就是北極的黎明。

  此刻彼此交織的呼吸迴響,好似戀人之間永恆的耳邊低語。

  觀賞到了這個星球上最為絢麗的自然光芒,他們沿著北歐南下,踏遍了歐羅巴大陸上的每一處歷史遺址與人文建築,重溫神話與傳說,在單程機票的最後一程,重訪當年兩人初次同遊之地,南歐西班牙的歷史文化名城,伊比利亞半島上的明珠,巴賽隆納。

  陸澤和喬喬重新入住了那座尖頂小教堂對面的酒店,只是從兩間房換成了一間房。

  仍舊是這座城市,他們抬目望去,滿滿都是兩年前彼此的身影和記憶。倒數第二天夕陽西下的時候,陸澤和喬喬依舊坐在遍佈著奇形怪狀煙囪的米拉之家屋頂上。

  曾經陸澤特別想伸手撫摸喬喬灑落著暖暖日光的側顏,可惜那時候喬喬不讓,他也就只能想想。這次喬喬直接坐在了下一格的樓梯上,倚靠在他的懷中。

  陸澤低頭親吻一下喬喬的額頭,眉眼溫柔地低聲淺笑道:「那時候你都不肯承認你有一點動心。」

  喬喬側頭,輕輕咬了一口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指,低低地哼了一聲。

  這次重遊,他們是按照當初的行程,把每一個地方都牽手重遊了一遍。只是變換了一下順序,百年聖家堂仍未完工,但是從第一站變成了最後一站,留在了他們重返現實生活的最後一天。

  這次重游,他們連講解器都不需要了,仍舊清晨就站在了這座恢弘的建築史詩之下,等待第一時間進入無人的大教堂。

  即便是第二次來,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第二次踏入這裡,喬喬仍舊久久地抬頭迷醉于這無法形容的美麗與絢爛的五彩光芒之中。層層疊疊的冷暖色交替,教堂莊嚴聖潔的光影之下,讓她想起那時候陸澤摘下她的耳機,是為了告訴她,喬喬,等百年聖家堂完工的那天,我希望還能和你,重遊此地。

  現在這座瑰寶一般的世界遺產確實仍未完工,可是她已經和陸澤攜手重遊百年聖家堂了。喬喬突然想起昨天陸澤說她當年都不肯承認她有一點動心,也想起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浪漫的告白過。她覺得此刻在這座晨曦的教堂之中,她只想做一件事。

  喬喬此刻手中空落落的,並沒有握著誰的手,所以她回頭去找陸澤,就發現他正拿著單反,單膝蹲地在拍她。上次聖家堂是第一站,他是第三天才買的單反,所以在這裡陸澤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甚為遺憾。

  陸澤透過相機的鏡頭,看到他的喬喬在教堂動人心魄的清亮晨光裡向他回頭,嫣然一笑,然後對著他伸出手來,輕聲喊他的名字:「陸澤。」

  陸澤沒有立刻去牽她的手,因為他覺得此刻喬喬的笑顏裡染上的光暈,她盈盈目光裡的溫柔之意,以及她伸出右手邀請相握的姿態,都忍不住讓他想定格在相機裡。

  這是陸澤當天還記得用相機拍的最後一張照片,也是他最滿意的一張照片。

  他定格照片之後,就看到喬喬笑意愈盛,似乎比這晨光更耀他的眼,就聽到喬喬告白的聲音,似乎在這靜謐的教堂裡撞擊他的耳膜與心。

  「陸澤,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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