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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采威 -【殺手迷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3:23     標題: 采威 -【殺手迷情】《全文完》

殺手迷情》作者:采威

真是賠本賠到家了!
這個混血CoolMan
自以為是什麼天王老子?
好心伺候他吃吃喝喝、湯湯水水的
走在街上竟還與她玩起「躲貓貓遊戲」?
真不曉得上輩子欠了他祖宗八代什麼?
更糟的是,他的孤傲冷峻竟牽動她的心
偏他老兄態度撲朔迷離,教人「霧煞煞」
害她一顆心走馬燈似地為他轉不停
然而,就在她解開身世之謎的同時
關於他的一切謊言也宣告真相大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3:48

楔子

    「嘟!嘟……這是電話答錄機;我是邵非凡,若有任何事,請在嗶一聲後留話,我會儘快和您聯絡。」

    寬敞的屋子裡回蕩著答錄機的聲音。而此刻一名男子正緊繃著一對劍眉,用一雙似叢林豹的瞳眸,專注於電話機,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該來的,還是會來。」邵非凡語重心長的呢喃著。

    「非凡,我是康叔,我知道你在家,拿起電話吧!」那頭傳來一段成熟穩重的男中音。

    大概是等不到回應,男子又開口了。

    「難道你真的不在……,也罷!如果你不想接電話,你就靜靜的聽我說吧!昨晚我考慮了很久,我決定打破戒律,為你法外留情;只要你回到組織裡,並且不再說要離開組織的話,我就當作以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好嗎?」男子噤了口,像是在等著回答。

    半晌後,邵非凡突然開口:「不可能的,康叔,放棄我吧!」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我不會放棄你的……」男子回吼了一聲。

    「你休想,聽著,我以組織首領的身分給你四天的時間,在這四天裡,你最好厘清自己的頭腦,向我報到;別忘了,背叛組織就等於背叛我,而背叛我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即使是我最鍾愛的殺手也一樣。」楊振康以一副警告的口氣說著。

    「不可能。」邵非凡堅定的說出三個字,彷佛對楊振康的話充耳不聞。

    「記住,四天。若我沒看見你,你就等著下地獄好了。」楊振康似乎被氣炸了,從齒縫間迸出這句話後,就用力的甩上電話。

    只聽見答錄機傳出「卡」的一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邵非凡懊惱的用雙手撐著額頭,他在心中不斷地呐喊……

    我累了,倦了,別再逼我走回頭路。

    我無法忍受在血腥的日子度過每一個晨昏。

    有誰……能領我走出這片深淵。

    誰來救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4:22

第1章(1)

    黎明的曙光輕輕的自教堂四周的玻璃窗透進室內。

    聖母瑪莉亞像上,那動人心弦,似能融化世人心中畏懼的微笑,幽幽的落在一個正在禱告的女子身上。

    「聖母,感謝您賜給芷柔的一切幸福,如今我覺得我是世上幸福之人,也請祝福其他不幸運的人,將他們自水深火熱的黑暗中,帶領到充滿希望的光明境地。」江芷柔誠心的望著聖母瑪莉亞,似乎這樣就可以讓聖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芷柔舉起右手,自額心到胸腔,從左肩到右肩劃了一個十字架。

    「阿們!」

    禱告完,芷柔仍留在原地,癡癡的看著面容親切的聖母瑪莉亞,雙手交握在下巴前。

    一陣腳步聲自門口傳來,由遠而近。

    芷柔尋著聲源瞧去,她露出笑顏看著走來的慈祥中年人。

    「柯神父。」

    芷柔走向柯奕,挽著他的手在長椅坐下。

    待他們坐定後,柯奕溫柔的看著芷柔。

    「芷柔呀!最近開不開心哪?」柯奕滿心歡喜的對著他疼如女兒的芷柔笑問著,語氣裡亦少不了一絲抱怨。

    今天,他比前幾個星期都高興。因為芷柔來看他了。說也真是的,自上次芷柔來教堂至今,已過了二十四天。

    為什麼他記得那麼清楚呢?

    別的不說,但只要是有關芷柔的事,無論什麼他都非常清楚。

    芷柔聽出了柯奕的埋怨,忍不住輕笑道:「對不起嘛,新房子昨天才裝潢完工,你看,芷柔今天就來看您了,就原諒我吧,好不好?」雙手也沒閑著,勾住柯奕的手,撒嬌的姿態逗得柯奕不投降也不行。

    「好,敢說不好嗎!」對芷柔,他永遠沒氣。

    江芷柔綻出美麗的笑容,頭猛點著表示非常滿意柯奕的回答。而柯奕卻搖搖頭,拿她沒辦法。

    「對了,芷柔,你什麼時候搬?」

    想起芷柔的新屋,柯奕不禁為她高興,芷柔辛苦了幾年,為的就是能有屬於她自己的一個溫暖的家;雖然沒有家人的陪伴,但至少它能給芷柔全然的安全感。

    他去過一次,還是芷柔硬拉他去的,說什麼:她要讓最親的人,第一個看見她的新屋。

    那裡,好美!芷柔的家並不是獨戶的,而是整排同樣型式的歐式建築;說是整排,其實也只有四戶人家,而芷柔住第二戶。問她為什麼挑第二戶,她回答,跟我來。她把他拉上二樓,走向觀景台。刹那間,他明白了,別戶大概無法看到和這個角度相同的美景吧!

    那時是黃昏時刻,橘黃色的夕陽緩緩的自他的正前方往下降,落日餘暉反射在海面上,因微風波動,而使海面掀起陣陣漣漪,讓投射的光照得他刺眼,但那是很舒服的感覺;三三兩兩的孩童和一對對的情侶在海邊戲水,偶爾天邊飛來一群雁鳥,這讓他覺得大概窮其一生再也看不見另一個如此安詳的地方了。

    「明天,但我今天下午就把那兒整理一下,晚上睡那兒。」江芷柔一想到終於有一個家了,就非常的開心,笑得更燦爛。

    她以往總是在自己的咖啡館過夜,原因不外「方便、省錢」,但現在她可不這麼想;打烊後,求的,就是一個讓自己身心都感到愉悅的休息。在咖啡館的工作室裡,也不是不好,裡頭有床、有音響、有衛浴設備;不過老覺得缺了什麼,大概是家的感覺吧!因此才突發奇想,買了一間房子,這讓她好欣慰!

    「今晚!沒床沒被的,你想冷死自己呀!這樣吧!我今天去幫你整理房子,晚上再一塊回咖啡館搬東西。」柯奕著實替她擔心,才第一天就想睡空屋子,那往後難保她會好好照顧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應付得來的,況且您最近身體不好,我怎捨得您坐那麼久的車程去幫我,而累了自己。」她拒絕了。

    「唉!」柯神父故意歎了好大一聲氣。

    奇怪?「又怎麼了?」她不知所以然。

    「你!」柯神父一臉怪罪。

    「我?」我又惹誰了。

    「就是你!沒事搬那麼遠,這樣你以後就會嫌麻煩,就會很少來這兒,就會忘了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單老人。」好像太誇張了一點。

    「沒的事!少胡思亂想。我不會嫌麻煩,不會很少回這兒,更不會忘了我親愛的神父。」芷柔又來這套。

    正當他們倆聊得開心時,外面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非常沉重,再加上現在才淩晨五點多鐘,怎麼會有人上教堂來禱告;這使得江芷柔和柯奕朝聲源望去。

    邵非凡剛才經過這裡時,看見一間天主教堂,直覺的踩煞車。其實他也沒信什麼教,只是想求一個心靈的慰藉而已;因此就熄了火,往教堂慢慢的走去。

    他本以為淩晨五點多,該不會有人在教堂裡才是,誰知一進門,就看見兩個人坐在長椅上,他想也不想就往外走。

    「這位先生,你既然入了教堂,想必有事要告知聖母,那又為何轉身而去?」其實柯奕早知道他為何要走,故意問。

    柯奕看見邵非凡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個獨來獨往,相當沉默寡言的人,但通常這種人也是最孤獨無助的。

    邵非凡停下往前走的腳步,找了一張長椅坐下,他覺得他好累,腳好重。

    柯神父像是看穿邵非凡的心一樣,拍拍江芷柔的手,示意她別過去,而他則起身,慢慢的走向邵非凡,並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姿態像是在等邵非凡開口對他說話。

    邵非凡意識到眼前這個慈祥的中年人似乎在等自己說話,「神父,不管犯了什麼罪,神是不是都能原諒?」他在柯神父身前蹲下,雙手無助的交握著。

    「假如那個人的心知道自己錯了,並且對神懺悔,承認願意改過。」柯奕省略不必要的話,儘量簡單的表達,因為柯奕知道他此刻絕對不想聽重複,或者無關緊要的話,他只要回答有可能幫助面前的年輕男子的話就可以了。

    「即使殺人?」邵非凡苦笑了一聲。

    柯奕微笑回應他,「是。」柯奕見他沉思了一會兒。

    「神父,你能保佑我嗎?」邵非凡此刻眼中出現一絲希望,我有救嗎?

    「不能;但神會保佑你。」柯奕自脖子上取下十字架,戴到邵非凡脖子上。

    「謝謝!」邵非凡真心誠意的感謝,至少他得到了安慰,心靈不再空虛。

    「從現在起,你是神的孩子,神會照顧祂所有的孩子,祝你幸運。」柯奕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的形狀。

    邵非凡也跟著柯奕的動作做了一遍。隨即起身往外走,而眼睛卻不經意看見站在聖母前方的女子,她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平靜,或許那是他終其一生也得不到的!這是邵非凡步出教堂時唯一所想的事。

    柯奕看著邵非凡走出教堂,一個轉身卻看見他的小寶貝在禱告。

    「做錯事了?」他心裡明白她是在為方才那名男子祈福。真是善良的孩子。

    「您明知道的。」她走過去扶柯奕再度坐下。

    「又一個失落的孩子。」柯奕輕歎了一聲,也慶倖剛才那名男子的心靈得到了慰藉。

    「聖母一定會庇護他的。」江芷柔肯定的說,因為他和從前的她好像。

    一樣的孤獨,相同的無助,和不變的落寞……

    「喔!喔!太大意了哦!不過你也真悠閒,康叔在通緝你,卻無畏無懼,在這兒吹海風,看海景,真不愧為人稱「閻王」!臨危不亂。」陳飛語帶諷刺的聲音出現在海邊。幸虧他在邵非凡的車上裝了追蹤器,否則他還真以為必須出國追殺他呐!為什麼他的想法總和別人不同?可惡!

    邵非凡早明白陳飛對組織別有用心,他不理會陳飛對他的諷刺,但依然故意問:「殺我,對你有何好處?」

    「有何好處?哈!好處多的哩!」一抹詭異的笑浮現在陳飛的嘴邊。

    「殺了你就沒有人能和我爭取康叔的信任,眾兄弟會以我為中心;殺了你,我可以得到映雪的人。」

    媽的!為什麼所有好事全落在這傢伙身上?陳飛憤恨的暗罵著。

    「你殺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邵非凡故意激他,或許如此會有機會把情勢逆轉。

    「住口!」陳飛按捺不住性子開了一槍,不過是對著沙面上。他氣憤為什麼連邵非凡背對自己說話,他都感到害怕,而且恐懼!

    「我說錯了嗎?」邵非凡不屑理他。

    陳飛頓時啞口無言。的確,邵非凡說的都沒錯,但他就是不甘心,為什麼?尤其是連他心愛的女人也對他傾心。

    「這樣吧!」陳飛自知不及邵非凡,「你站起來,面對我,讓我向你開一槍。假如你不死,那我們之間就結束了;假如你死了,那怪你自己歹命。」這是他讓步的最高極限。

    「想得美!」邵非凡猛地轉身向陳飛開了一槍,可惜只打中他的手臂。該死!他霎時感到胸前一陣巨痛。

    「哼!」陳飛忍著臂上傳來的劇痛。

    「什麼閻王,不過如此而已。」陳飛滿意的看著邵非凡的胸前不斷汩汩的流出血來,絲毫不以為意。

    「好自為之了,祝你壞運。」陳飛見他痛暈了過去,以為他死了,因此流下一句話,就捂著傷口離開。

    邵非凡確定陳飛離去,才換個姿勢成仰躺,他看著胸口的血不斷的向外流,奇怪自己怎麼沒死,但來不及查證,一片黑暗就向他襲來,將他捲進無底的深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4:46

第1章(2)

    夜深人靜了,一名寂寞的女子在落地窗前並腳而坐,雙手抱住腿,頭隨意的靠在膝蓋上,美麗的秀髮任夜風飄揚。

    江芷柔細細的回想自她有記憶以來所發生的事,淡淡的回憶,如今也只剩絲絲的憂愁。

    從小,她就在聖母瑪莉亞學院長大,不知道什麼是幼稚園,她甚至國小、國中、高中都沒讀過,但學院裡有老師執教,從ㄅㄆㄇ到化學實驗,她全讀過,也拿到了瑪莉亞學院的畢業證書。十六歲以前,她很努力地把任何的事做到完美階段,為的是要比別人多擁有某些東西;因為她常躲在床上暗自哭泣,悲傷自己為什麼這麼命苦,得不到上天的垂愛?她想過雖然很多人都很命苦,但她也是其中一個啊!有資格哭泣的,不是嗎?如今,坐在這裡的她,卻不這麼想;使她改觀的,是在十七歲遇見柯奕的那一天──

    「神父,能告訴我,為什麼聖母只愛某些人嗎?」

    那時無助的她,獨自站在教堂的陽臺,發現一位看來讓她覺得安心的人向她走來,她訝異自己會主動開口對他說話。大概她心目中」慈祥的爸爸」就像那個人一樣吧!

    「不,聖母愛每個人。」柯奕簡單的回答。

    「那為什麼有些人特別命苦?就像我。」那時的她,對任何事都覺得不公平。

    她任由面前的神父拉著她坐在陽臺一邊的椅子。

    她看見他對自己笑,很令她感到安心。

    「孩子,你並不特別命苦,許多人也都命苦。」

    「但我也是其中一個!」江芷柔肯定的否決他的話。

    「不,你不是屬於其中一個。世界上有許多命運悲慘的人,但你不在他們其中。仔細想想,你生在富裕美麗的臺灣,比那些窮苦、偏僻、簡陋國家的人們好太多了!假若今日你生在那種國家,你覺得自己是最悲慘的人,那就情有可原,無可厚非;但你不是!你只是沒有一對疼愛自己的雙親,沒有安全感,沒有家的感覺,沒有一切你認為自己應有卻沒有的東西,親情與愛,你當然無可奈何,這是註定的;但其它的,你可以自己去贏得的,不是嗎?反觀那些國家的人民貧病交迫的,雖有父母,但充其量不過是生下他們而已,掛上一個父母的名義,可憐那些孩子不也什麼都沒有,並沒有比你多一樣親情。沒有親情,沒有可遮寒避暑的衣服,沒有充饑的食物,沒有防止受傷的鞋子,甚至求心靈慰藉的地方也沒有,那些人就連命也不是自己所能主宰的。你不同啊!你所擁有的,比起他們,夠了!或許還太多。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要如何,端看你怎麼為自己打點造橋鋪路了。」

    這一席對話,令江芷柔不知所措,為何她以前都不這麼想,自私的以為世界上自己最重要,別人都不存在。

    對自己開解一番後,她為自己設定理想,努力的朝它邁進。她編織著每一個她身邊的愛情故事,一張張的稿紙,累積成一本本令她引以為傲的愛情小說;二十歲,她拿到自己的監護權,離開聖母瑪莉亞學院,和一個同年紀的富家女合夥開了一間咖啡館。到如今的事業有成,事事順心,她沒有覺得不滿足,只是內心還是空虛,少了點東西,很重要的……

    芷柔記得柯神父說過一些話──

    「聖母並非只愛某些人或不愛某些人。只是,聖母不能一時間照顧全部的孩子;只要聖母注意到你,她會傳給你祝福。那時,你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幾年來,她真的覺得自己快樂多了。

    「或許上帝注意到我了吧!」芷柔輕笑著低語。

    糟糕!第一個晚上就睡不著,往後的日子難保沒有相同的情況。芷柔在心底暗自叫糟。

    她輕敲一下自己的頭,彷佛如此就可以讓睡神光臨自己。

    算了!到海邊走走好了。芷柔想著便起身朝海邊去。

    芷柔正尋著沙灘而行,細長的影子透過月光落在沙面上。她側著臉欣賞夜裡有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海洋。

    十二點多了,雖然海域已禁止進入,但她住的「碧落山莊」算是海域範圍,只要走過一道拱門便可進入海邊。

    還真方便!芷柔又發現一個買對房子的好理由。

    正當她想得出神時,「別開玩笑了……」

    芷柔看地上的身影。我的天哪!「他」的胸膛正不斷地在冒血……

    她不過無聊的踢踢腳下的沙,怎麼踢出個「人」?

    他死了嗎?芷柔瞥見「他」上下起伏的胸口,立刻推翻這個想法。

    怎麼辦?帶他回去?或者……她是天主教徒耶!芷柔想想只好回去再說了。

    芷柔努力的將「他」撐在肩上,往碧落山莊蹣跚地走去。

    芷柔心情煩躁地來回踱步著。剛才她費盡力氣地將他拖回來,準備幫他處理傷口時,怎麼也沒想到,那傷口竟是槍傷,她在學院時是學了一些醫學知識沒錯;但,槍傷!她哪會?

    「對了!」她激動的叫了一聲。

    書緣的二哥是醫生,不是嗎?但他人在臺北,來這兒也得半個鐘頭,不知道這人撐不撐得住?芷柔緊張死了。

    管他的!打了再說。她伸手抓起行動電話按了一組號碼。她慶倖自己有申請行動電話,否則,哪兒來的電話讓她打?

    嘟!嘟!嘟!一連串的電話響聲和腳步聲。

    「來了!」怎麼沒人接電話?王嫂呢?

    嘟!嘟!「來了啦!」白癡!電話會知道你要接它嗎!一個奇美無比、豔氣絕倫的女子暗罵自己。

    「喂,江宅,請問找誰?」江書緣用迷死人的嗓音問,她怕萬一是她的追求者打來的,嚇跑了人可不好,否則她平常可不是如此的」溫柔」呢!

    「書緣哪,我芷柔呀,你二哥在不在?」

    「芷柔!好哇!那麼多天不見,我好心放你假,連通慰問的電話也沒有,打來了卻不是找我,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書緣破口就罵,和剛剛完全不一樣。

    「親愛的書緣,我改天再接受你的諄諄教誨,現在,快叫你哥來聽電話。」芷柔又加重了語氣。你就不能少說點話嗎?她暗罵著。

    這下書緣也感到事態不對。

    「發生什麼事了?」她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我現在沒時間告訴你,改天再說。」

    「哥。」書緣放下話筒,用盡全身的力氣喊。

    「失火了呀!什麼事啦?」江書冥在樓上就聽見妹妹的河東獅吼,於是促狹地說著。

    「快下來,芷柔的電話。」先不跟你計較,非常情況,等事情過後再找你算帳。

    芷柔?江書冥看了下手錶,十二點半。

    「接上來。」才懶得下樓去。

    江書冥走到床頭坐下,再拿起電話,「芷柔。」好久沒聽見她的聲音了,她……可好?

    「書冥,你快來。」聽見這個有如她親哥哥般的溫柔聲音,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聽見她的哭聲,他的心也揪了起來。

    「我……在海邊救了一個人,他……身上有槍傷,我……不知道怎麼辦,你快來。」芷柔一哭,說的話斷斷續續的,哽咽的聲音更叫人心疼。

    「好了,我知道了,別哭,我馬上過去。」江書冥正要掛電話,突然又想到,「芷柔,你幫他止血了沒?」他可不希望他還沒救人,那人就因失血過多而死。

    「止了,但還是在流哪!」芷柔真的沒辦法了,光是學院裡的醫學常識怎麼夠用。

    「知道了,你乖乖在家,別亂跑。」此刻他只希望待會兒別開錯方向。該死的!他根本沒去過芷柔的新居,只有芷柔給他的地址,但找得到嗎?

    江書冥掛斷電話後,飛快的換上一套運動衫,抓起醫護箱和車鑰匙就往門口奔去。

    「哥,芷柔怎麼了?」大事不妙!哥怎麼那麼急?

    「沒時間解釋,我回來再說,乖乖在家。」話才說完,只聽見碰的一聲,江書冥就已在大門的另一頭了。

    「啊!」江書緣恨恨的想,回來再說,乖乖在家!你可好,知道發生什麼事;而我,自己在這兒空想。王嫂也不知道上哪兒了,大哥也還沒回來;留下她獨自在無人的屋子生悶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5:17

第2章(1)

    江書冥一路趨車到這兒,路上不知闖了多少個紅綠燈,還好夜深了,車子比較少,他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他正準備按門鈴,「該死!」門鈴還沒裝。

    他正想用最古代的方法「叫門」,就見芷柔急匆匆地跑來開門。江書冥第一個浮現在腦中的想法就是:太不安全了,從外面竟可以看見裡面,一定要勸芷柔換個家。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他奇怪!

    「我聽見車聲。」芷柔簡單的回答他,手也沒停,她開門讓江書冥進來,並伸出手拉他,然後關上門,將他帶進屋。

    接下來他們兩人陷入一場苦戰中。雖然槍傷對江書冥來說,是輕而易舉就可以處理的,但在這個醫療設備有限的情況下,處理過程難免有阻礙。

    終於,他們完成了手術。

    「你是一個好助手,考慮考慮來我的醫院當我的助手吧!」江書冥明知芷柔不會答應,因為芷柔要做的事太多了,但,剛緊張完,總得來點輕鬆的。

    「別開玩笑了。」芷柔也知道他不是認真的,但她現在沒那個心情和他開玩笑。

    「書冥,你可不可以別告訴任何人這件事?」芷柔板起嚴肅的表情。

    江書冥困難的思考一下。這個人,會中槍一定有原因,也許是仇家追殺,這樣或許會拖累芷柔。不行!他得想個辦法。但他還不至於有意去報警,或許這男的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報警他不就成罪人了。

    「好,不過你得答應我,明天他一醒來,你得立刻叫他走。」他可不能讓別人傷害她,萬一她……,他會殺了傷害她的人。

    「可是他的傷口……」她怎麼忍心在他傷還沒好就趕他走,她會不安心的,畢竟她已救了他,就必須救人救到底啊!

    「放心,我是醫生,子彈陷得不深,他明天就可以走了。不過,說真的,要是子彈再深一點,就算我趕來,他也不能走了。」這個男的還真幸運,還好有十字架幫他增加了阻力,否則他必死無疑。

    「什麼意思?」芷柔不明白書冥的話。

    「喏!」書冥把十字架遞給芷柔,「子彈其實是正中心臟,只不過,十字架幫他擋了不少力量,再加上他胸前肌肉很結實,子彈沒穿進心臟。」他解釋著。

    她接過十字架,仔細看一下。的確!十字架有一邊凹了下去。她再看清楚一點,十字架的中央有一個「柯」字。

    是他!芷柔記起今天……,不,是昨天早上的那名鬱鬱寡歡的男子,原來就是他!她在教堂並沒有看清楚他的臉,那麼為什麼自己會清晰記得……

    「芷柔。」江書冥輕喚了一聲。

    見她沒回答,他又喚一聲:「芷柔。」

    「嗯!」她收回心思。

    「想什麼?怎麼看著十字架發呆?」

    「沒有,只是他的十字架和我的好像,可能是我們教會裡的人。」芷柔隨口胡謅。

    「小傻瓜,那個十字架不像十字架。」書冥輕敲了一下芷柔的頭,想藉此敲醒她,同時順便敲醒了自己心中的悸動。

    芷柔還他一笑,還吐了一下舌頭。我真笨!

    「好了,我得回去阻止書緣那小鬼向大哥告狀。」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但萬一他大哥知道了,難免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他真想留下來,親眼看那男人離開芷柔的家。

    芷柔看出他擔心的神色,「知道了,我又不是十歲小孩,懂得照顧自己的。」

    「記住,他一醒立刻叫他走,然後給我一通電話。」他不放心的又提醒一次。

    「知道了。」真是!不過他也是疼她呀!真羡慕書緣有這樣的好哥哥。

    芷柔起身和書冥一起走到門口。

    離去前,他還站在她身前,撫著她的頭,「小心點兒,我走了。記住,給我一通電話,知道嗎?」他百般無奈,偏又不能帶那個男的回去,若是給大哥看見,又是一堆麻煩。

    「嗯!」芷柔綻出一朵微笑,臉上寫滿了:信任我!

    「晚安!」他們互道晚安,就各自回去該去的地方。

    芷柔回到屋裡就坐在邵非凡的身邊,仔細觀察他。

    究竟他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連睡著也皺著眉,不過……他還真吸引人!明顯的五官,深陷的輪廓,均勻的唇形,不薄不厚,直挺的鼻樑延伸到雙目中間,往上是兩道劍眉。一副完美具魅力的體型!只是不知他有一雙什麼樣的眼睛?真想知道,但總不能叫醒他呀!芷柔發現自己竟捨不得挪開看著他臉龐的視線。

    折騰了一晚上,看看手錶,時針已指在3了。

    總不能留他在客廳,自己到房裡睡呀!她懊惱的想。

    好吧!保持距離。這樣有個什麼動靜,也好照應他。

    芷柔在地上間隔了差不多兩個人的距離後才安心的睡下。她確信自己總不會移位,因為在工作室裡睡單人床時,從沒有摔下床的紀錄。而他,受傷的人總不至於亂動吧!

    月夜光灑了滿地,透過落地窗,照在他們兩人身上,即使沒有燈光,一樣可以看清兩人姣好的面孔。

    此刻天地皆悄然寧靜,隱隱約約由遠處傳來陣陣的浪潮聲,幻化而成小夜曲,像在為他們編織一個綺麗的夢……

    強烈的光線投射在光滑白淨的大理石地板上,再折射照向邵非凡。

    突然來的光線刺得邵非凡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他慢慢的睜開雙眼,讓自己適應光線。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懷裡有具柔軟的嬌軀,低頭一看——

    清麗脫俗的瓜子臉上,鑲著二道秀氣逼人的柳月眉,清晰挺立的鼻子,弧線完美卻略顯蒼白的唇瓣,白皙細緻的肌膚|這是邵非凡睜開眼後第一個映入眼廉的影像。

    彷若不染煙塵的仙子。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如此。

    是「她」救了他嗎?

    可是,為什麼她會……在他懷裡?他直覺不想吵醒她,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為什麼他有一種莫名的悸動——想一直這麼的抱著她。

    或許,是他從沒有真正親近過一個人吧!他對自己解釋著。

    突然,一片黑暗沖向他,思緒也跟著停止。

    天啊!八點半,她竟然睡到八點半。芷柔嚇了一跳,她從不曾睡這麼晚過,即使假日也一樣。

    今天?怎麼會……

    「啊!」她大叫了一聲,突然的想到,不能吵醒他;旋即又立刻捂住口。

    他……芷柔輕輕拿開邵非凡放在她腰上的手,然後坐起身體,與他分出距離。

    奇怪!她為什麼會睡在他懷裡?她看看他和身後那面牆的距離,沒變!不會吧!她再朝向己的後面看去。天哪!她什麼時候……她羞紅了臉。

    芷柔靜靜的望著他的睡相。連睡著也皺著眉頭!她忍不住伸手想幫他撫平。

    當芷柔碰到邵非凡的額頭時,她嚇了一跳!

    上帝!他在發燒!

    芷柔緊張了起來。媽媽咪呀!怎麼會發生這種情況?書冥不是說過,他一早就可以走人的嗎?怎麼發起燒來了?

    啊!對了!這是海邊,又正逢深秋,入夜後當然很冷,他們又沒蓋被子,加上他受傷,唉!真是夠複雜!她頓時明白為什麼自己一早會從他懷裡醒來,難怪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原來是他發燒了,把熱傳給她。好像有點「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意境哦!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真是的。

    芷柔迅速起身走進浴室,抽起一條毛巾把它弄濕再擰乾,然後走出浴室將毛巾放在邵非凡的額頭上;再轉身到廚房打開冰箱。

    「糟了!」忘了什麼東西都還沒買,冰箱裡怎麼會有冰塊?

    完了!什麼也沒有,怎麼幫他退燒?這兒又是郊區。唉!

    對了!回臺北拿行李,順便向書冥拿些藥。

    可是……她要怎麼告訴書冥,他還留在這兒?書冥這麼護著她,要是讓他知道了,肯定沖過來押著他走。好煩啊!芷柔苦惱的思索著辦法。

    笨哪!說藥是自己要吃的不就解決了。芷柔如釋重負的輕拍下自己的頭。

    她拿起行動電話撥了號碼!

    「真是,都九點了,還沒打電話來。」

    此時,江書冥人在醫院的辦公室,卻一點也無心忙於公事。偏偏就盯著電話瞧,無所事事。

    鈴!聽見電話響了,他迅速的接起,「喂,芷柔啊!」一刻也不怠慢。

    「喂,江醫生啊!」那人用嗲哩嗲氣的聲音和江書冥說話。芷柔是誰?情敵!

    又來了,另一個令人厭惡的仰慕者;不如說「拜金女」更貼切一點。

    「我沒空和你閒聊。」他毫不客氣的回絕對方。誰叫她挑錯了時間,假如在其他時侯,他或許會表現紳士風度,和她聊幾句,但不是現在。

    卡!他甩上電話。明明提醒芷柔要打電話給他的。

    鈴!書冥想也不想就拿話筒起來再掛下去。沒空聽你那噁心的聲音。他認為又是「拜金女」那個仰慕者。

    鈴!他氣憤的拿起電話,「告訴你我在等電話,你聽不懂嗎?」書冥已經急得發火了。

    「對不起!那我等會兒再撥電話給你好了。」幹什麼發那麼大火,從沒見他這樣。芷柔嚇一跳。

    是芷柔!「不,不用了。芷柔,你怎麼現在才打來?」書冥趕緊阻止她掛電話。

    「我有啊!可是剛剛響一聲就斷了。」芷柔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通了呀!

    「對不起,剛才那麼凶。」下回好好聽清楚,書冥暗罵自己。

    「沒關係,你在等電話嗎?那我過會兒再打好了。」可能是很重要的電話。

    「沒有,我是在等你的電話。」書冥解釋著。

    「哦!」對了,現在已經九點了,難怪書冥會擔心。

    「他走了嗎?」書冥著急的問。他可不希望有任何理由再讓那個男人留在芷柔的家。

    「嗯。他一醒我就叫他走了。」她慶倖自己不是和書冥面對面說話,否則依書冥的機警,一定知道她在撒謊。

    「那你有沒有……」書冥本來要問「那你有沒有被他侵犯?」

    「我發燒了。」芷柔打斷他的話。再被問下去,一定會露出破綻。

    「怎麼會呢?昨晚沒睡嗎?」要是這樣的話,他一定殺掉那個男的。

    「我有睡,就是睡了才發燒的嘛!」怎麼書冥說話有火藥味?

    「為什麼?」好好的怎麼會發燒?他奇怪。

    「窗戶忘了關,被子還沒送過來。」這是事實。

    「怎麼搞的,這麼不小心。」昨天應該多叮嚀些事再走的,真糊塗!他怪自己不注意。

    「等會兒我過去照顧你。」

    「不用了,我只是有點頭疼,只要吃點藥,再睡一覺就行了。」芷柔慌忙的拒絕。讓他過來那還得了。

    「別亂吃成藥,我給你送藥過去。」書冥輕聲的哄著。

    「不用了,我等會兒回去搬東西,再順路上你那兒拿藥。」拜讬,別再說要來這兒的話,她快招架不住了。

    「還搬東西,都發燒了。」怎麼說不聽呢!真是!

    「只是有點頭疼而已,而且不搬東西過來,好像做事都有阻礙似的,不方便哪!」這是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的空屋子,能方便嗎?

    「那我一道替你載過去。」是呀!總不能讓她沒被子睡覺。

    「不用了,況且你又不知道我需要什麼。」別再說下去了,她快抓狂了。

    對呀!萬一漏了某一項而害了她可不好。

    「這樣吧!你別到醫院了,我拿藥到咖啡館等你,順便幫你看看病。」這是最後的妥協。要不是芷柔再三說自己只是頭痛,他才不會讓她出門。

    「好。」終於讓芷柔松了一口氣,「對了,順便帶退燒藥來哦!」

    「幹嘛?」難道她騙他?

    「我那兒沒了,現在住那麼遠,買東西都不方便,而且你又不讓我吃成藥,只好麻煩你這位江大醫生了。」嗯!撒嬌功不錯。芷柔誇獎自己,也暗暗偷笑在心裡。

    「好,我把常用的藥帶給你好了。」真拿這小妮子沒辦法。

    「好,謝謝!」解決了。她暗自慶倖。

    「開車小心點,知道嗎?路上如果不舒服,立刻停車然後通知我。」得交代清楚,別又忘了什麼才好。

    「知道。」成事後,什麼都好。

    「咖啡館見,Bye!」

    芷柔掛下電話後,立刻再換一次毛巾的水。

    拜讬!你可得忍住啊!

    「我去去就回來,只要一個小時,你可別燒壞了頭腦才好。」芷柔不管邵非凡有沒有聽進去,自顧自的呢喃著。

    待一切處理好後,芷柔拿起皮包、車鑰匙就往門口走,開著她的紅色福特跑車向臺北急駛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5:41

第2章(2)

    一間剛氣十足的房間裡,一男一女正對話著。

    「首領,你真的下令殺手追殺「閻王」嗎?」

    說話的,是一個顏若玫瑰的女子,而她正用一種氣憤無比的口氣對著眼前的男人,一副質問的樣子。

    楊振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才慢條斯理的說:「我也不想啊!但,這是組織的規定,無法改變的。」

    楊振康又歎了一口氣。他看著眼前的女兒,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甚至可以對她的父親大聲說話。

    每當楊映雪生氣時,她總稱自己的父親為「首領」,就像現在。

    「什麼狗屁規定,這全是你定出來,沒有人逼你必須定一大堆垃圾禁條來做為組織的規範,不是嗎?」她喊完才突然發現說了不該說的話。

    突然楊振康大吼了聲:「住口。」

    「什麼叫狗屁規定,難道你忘了你慈愛的母親是如何死的?」楊振康震怒的對著女兒吼。

    他驚訝女兒怎會口無遮攔到這種地步。他看見女兒退縮了一步,才緩下口氣。

    「小雪,你還小,才二十三歲,人間險惡你知道的還不多。」楊振康拍拍身旁的沙發,示意女兒坐到他身邊。

    楊振康輕輕的摟著唯一的寶貝,感覺到她不再那麼生氣,才又道:「小雪,我唯一的寶貝,你是爹地的女兒,我怎會不知道你的心。」

    「爹地。」楊映雪輕輕的喚了一聲,聲音哽在喉裡。

    「爹地知道你喜歡非凡,你對我吼,也是基於你太在乎他,這是情有可原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今天,爹地率領的不是一群普通的上班族,而是眾多的殺手,無情的、冷血的,爹地的手下是這些人啊!」

    楊振康語重心長的繼續說:「假若今日我破壞組織的規定,難保一些手下會服氣,那往後誰會尊敬這個律定,效法非凡的人定也不少,那麼組織不就垮了。而且非凡他不愛你,你強求也無用哪,是不是?」

    「可是,爹地,我愛他!雖說強求無用,但我也不希望他死,我只要知道他還活著,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難道也不對?」楊映雪在父親的懷裡委屈的說著。淚,早已佈滿了她美麗的臉孔。

    「對,沒人說你錯,只是爹地必須讓你有這個認知,至於非凡的事,我再想想辦法,好不好?」難道沒有可行的方法?他懊惱的想。

    楊映雪在楊振康的懷裡點了點頭。又突然想到剛才傷了父親的心。

    「爹地,剛才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沒關係,父女倆,哪有隔夜仇呢!」楊振康緩緩的安慰女兒。

    「好了,晚了,該上樓睡囉!」故作輕鬆還真痛苦。

    「知道了!爹地,晚安。」楊映雪還是心事重重,睡得著嗎?不可能吧!

    望著女兒向樓上走去,他愈形悲痛。

    隨著歲月流逝,映雪出落得豔麗,猶如他心愛的妻子,頓時思緒飄向好遠的從前……

    客廳只留下一個身影,使得原本就很寬敞的大廳顯得更遼闊,而那身影似蒼海之一粟,飄渺又微小。

    夜伴著他,但依然孤獨啊……

    「媽咪,今天的夕陽好美,你快來看。」年幼的楊映雪催促著。

    那時楊映雪不過十歲,看見這等美景,自會興奮。火紅的太陽掛在半空中,天邊幾朵本是雪白的雲兒,早被染成昏暗的橘黃色,再加上颱風前的預兆——薄薄的淡紫鋪在其上,好美。至少年幼的映雪這麼認為。

    「來了。」宋若雲答了女兒一句。

    宋若雲是小雪兒的媽咪,乃楊振康的妻子。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加上結婚後,為她增添一股溫柔婉約的氣質,使得她更為嬌媚動人,莫怪楊振康對她疼如世間至寶。

    宋若雲手裡端著兩盤小點心,跟隨在她身邊的,當然是楊振康,而他雙手各拿著一杯果汁。隨即宋若雲坐在小雪兒身邊的另一張躺椅,並且放下手中的盤子。

    「大寶貝,小甜心,你們倆個在這兒乘涼、看風景,我上去洗個澡,乖乖的。」他把手上的兩杯果汁放在桌上,柔聲的交代著。

    「知道了。」這是出自倆母女口中。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鈴……鈴……電話響了。

    小雪兒聽見電話聲,飛快的沖向電話機,連剛洗完澡下樓的楊振康都沒她快。

    「喂,楊宅,請問您找爹地、媽咪或是小雪兒?」楊映雪頑皮的故意說了一大串。

    電話那頭卻不領情似的,敷衍的答道:「爹地。」

    這下可惹火了小雪兒,她偏不把電話交給爹地。

    「原叔叔,你好久沒帶我出去玩了,什麼時候帶我出去;我要去海邊釣魚,山裡看鳥,還要……」她作勢要爹地別出聲。

    不等小雪兒說完,那頭的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叫出聲:「雪兒,叫爹地聽電話。」他有點惱怒了。

    楊振康走到雪兒身邊,用唇形問:誰?

    只見雪兒氣極的把電話丟給楊振康,非常不開心的回答:「原烏龜。」

    「雪兒,不可以這樣。」楊振康輕斥著。

    叮咚!門口傳來一聲門鈴。

    「我去開門。」坐在庭院的宋若雲喊了一聲。

    「什麼事?」到底有什麼事可以使孟原對小雪兒生氣,他最疼小雪兒的,不是嗎?因此楊振康感到事情非同小可。

    糟了!楊振康突然想到:會不會……

    「若雲,別開門。」他心急了,丟下電話,往門口沖去,順道伸手拿出他藏在庭院的槍。

    「來不及了。」一名面惡猙獰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那名男子拿槍抵著宋若雲的頭。楊振康一出去看見的就是這幕。

    「別輕舉妄動。」楊振康見情勢已來不及挽救,隨即換上一副冷峻的面孔,眼光銳利的似要射穿對方。

    「緊張了嗎?害怕了嗎?」男子發出一連串的狂笑。

    「把若雲還我,你想要什麼,我全給你。」楊振康發火了,但又礙于自己心愛的妻子在他手中,不敢下手。

    「是嗎?什麼都給?」男子嘴角露出陰險的邪笑。

    「是。」楊振康低吼。煩死了。

    「好。你聽好了,我要二百萬美金,一架直升機,十把槍,十顆手榴彈,還有……」

    砰!巨響貫穿了整間房子。霎時,只聽見狂笑,哀嚎。

    「不——」一陣刺痛穿過楊振康的心。

    「媽咪!」一直被楊振康護在身後的小雪兒哭喊了出來,拼命想往母親的方向跑,但楊振康抓住了她。

    待這一切動作歸於平靜後,那名男子才又開口:「你老婆的命。」他放下宋若雲,轉身離去;其間,他不斷的笑,瘋狂的,毫不避諱的。

    楊振康緩緩的走到宋若雲身邊,他崩潰了!跪在他心愛的妻子旁邊,伸出雙手將那依舊溫熱的身軀擁在懷裡,淚,悄悄的自他眼角流下;而小雪兒的臉上早滾滿了淚。

    「叛徒,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以悼祭我的妻子。」楊振康怒吼一聲,像要發洩一生累積的怨恨。

    敞大的屋子,只剩下這個聲音,似乎連漫漫穹空,也回蕩著一股殺氣。

    在那之後,楊振康帶著映雪舉行宋若雲的喪禮。

    他下令通緝一個該被他千刀萬剮的叛徒。

    在二日內,楊振康已讓他跪在愛妻的靈柩前。在宋若雲的遺像面前,楊振康以同樣的方式殺了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叛徒,並讓人把屍體扔進海裡,果真履行前言的「死無葬身之地」。

    但,楊振康心灰意冷的告訴自己。

    真的這樣就夠了嗎?如此做,他心愛的妻子會因而重回到他身邊嗎?不了!再也沒有一天,他心愛的妻子會和他一起度過每個晨昏;再也沒有一天,漆黑寒冷的夜裡,他枕邊會有一個他準備愛一生一世的女人。

    再也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6:31

第3章(1)

    「好啊!江書冥,你大少爺終於現身了。」書緣位於吧枱時看見她二哥從門口走進來,不禁怒從中來,暗自嘀咕著。

    等會兒要你好看!書緣偷偷地瞪了書冥一眼。

    書緣假裝沒看見書冥,繼續手上煮咖啡的動作,靜靜的等她二哥自己走向她。

    「書緣,早安。」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哦!

    早個屁!一大早起床沒見你上餐桌道早,人也不知溜到哪兒去了,現在九點都過了,還早!書緣暗罵在心底。

    「早,二哥。」她佯裝和顏悅色,心情爽朗。

    「想喝什麼?」整死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不想喝咖啡。」開什麼玩笑!要是喝了,他今天就不用吃東西了;要不然就會「吃什麼,瀉什麼」,那還得了!

    「不忙,難得二哥今天大駕光臨,小妹我理應盛情款待;更何況現在正逢上班時間,客人不多。」言下之意就是:你不上班,來這兒幹嘛!「假如你不想喝咖啡,那我今天特別為你泡一壺香茶,你可別不領情哦!」我倒要看你還有什麼話拒絕。

    慘了!「好吧!」書冥暗自叫糟。拜讬,不論是誰,來救他脫離苦海的,他願意賞金千百兩。

    書冥突然瞥見門口的一個身影,而那身影一進門,立刻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似乎全咖啡館的人都向她行注目禮。

    芷柔一進門,便很輕易的看見書緣和書冥,因為她認為他們兄妹永遠是最吸引人的卻渾然不知自己也是吸引人注目的焦點。她舉步朝吧枱走去。

    「嗨,芷柔,早啊!」書緣首先開口。奇怪,怎麼今天不該出現的人全出現了。

    「早。」芷柔露出一貫的唯美笑容。伴隨的是一陣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瞧,你大老闆才幾天沒來,一些常客天天都來報到,深怕如果不這樣就好像永遠都看不見你似的。你一出現,就引起如此的巨浪,假如你哪天出國一個月,再回來時,恐怕他們都會湧上前來找你拍照,以做防備。」那天,她也來請個假,看會不會有更熱烈的反應。書緣立刻計畫著,還自得其樂的笑著。

    「不行。」書冥突然迸出一句。難道他還不瞭解自己的妹妹有何思想。

    「為什麼?」討厭!又被猜中了。

    「芷柔會累出病來的。」書冥無法想像芷柔為這間咖啡館累病的樣子,因為那會使他的心有如被車輾過。

    「那你就不怕我累出病來。」重色輕妹的傢伙!

    「你們在說些什麼?」一旁聽他們兄妹在開「講」的芷柔終於說話了。怎麼她聽得莫名其妙的。

    「芷柔,你不是頭痛嗎?」書冥閃開話題,他還不想太早告訴芷柔他的心意,「我幫你看看。」接著,書冥拿出聽診器聽芷柔的心律。

    書緣聽到芷柔頭痛,冷不防冒出一句:「芷柔,你頭痛,是不是……」

    書緣緊張了一下。以往芷柔在工作時,總會突然頭痛欲裂,然後又突然不痛了。她要陪芷柔去檢查時,芷柔老推拖「老毛病,沒關係的。」就不去了,她也沒辦法,只能任芷柔一次又一次的接受那種痛苦。

    「只是小發燒引起的。」芷柔立刻插話,阻止書緣一直說下去,她可沒笨到讓書冥知道,而硬拉她去檢查。

    「你還騙我你沒發燒!芷柔,你太亂來了。」書冥低聲責備著。

    「真的沒有,不然你拿溫度計出來。」她什麼時候發燒了,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好!」他要芷柔心服口服,難道他醫生是當假的。

    「速成測溫片,立刻讓你知道答案。」書冥把測溫紙放在芷柔的額頭上。

    沒有!不可能啊!可是芷柔為什麼心律不整……

    「看吧!說了沒發燒。」芷柔看了測溫紙一眼,立刻露出勝利的表情。

    「可是……」書冥想解釋。

    「別可是了,二哥,我開始懷疑你是醫學界的華陀,回去重修過可能對全世界的人都比較好。」書緣認為二哥是關心芷柔過了火。

    書冥瞪了書緣一眼,又對著芷柔問:「芷柔,你除了頭痛,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難道是聽診器壞了,還是他耳朵有毛病。

    「都說了沒有嘛。」真是的,窮緊張。

    不行,得找一天再給芷柔看看,他還是不放心。今天就姑且讓著她,看她精神奕奕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二哥,自己的技術爛就罷了,別隨便給人掛個病名嘛!」書緣趁機糗他。誰叫他三不五時就自誇自己的醫術是多麼好,多麼贊,多麼棒,世間無人能與他並駕齊驅。

    說也奇怪,她江家世世代代出奇才。先是大哥繼承江氏集團,接手後更為江家打出另一片江山;而二哥仗著有大哥為集團坐鎮,自稱才德知識淺薄,另求他路對江家較好,今日「醫界華陀」的美譽,就是他知識「淺薄」所得到的成就。還真「淺薄」呀!而她,江書緣今年芳齡二十三,擁有一間和芷柔合夥的咖啡館,生意是蒸蒸日上,興旺無比。

    唉!如果爸媽還在,一定以他們三兄妹為傲。

    「懶得理你。」書冥沒好氣的說。

    「芷柔,你要的藥我帶來了。」書冥從醫護箱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頭有說明書,不懂的問我,可別亂吃。」

    書緣迫不及待的打開,「什麼藥?得用那麼大盒子裝!止痛藥、退燒藥、止血藥、強胃散……,要那麼多藥幹什麼?」搞什麼,連家當都拿出來了。

    「搬新家嘛!總得帶些藥以防萬一,郊區可不比市區方便,書冥又不讓我買成藥,所以只好讬他拿藥了。」芷柔解釋著,必須快回去,不知道他怎樣了。

    「雞婆。」明明喜歡人家又不說,淨是找一些藉口不准這不准那的,書緣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書冥。

    「再說,回家要你好看。」書冥回看過去:說話給我小心點!他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哼!」本姑娘不屑理你。書緣把頭偏向一邊。

    「好了,要吵你們慢慢吵,我要去工作室搬東西了。」說完,芷柔轉身往工作室走。

    「我幫你。」書冥立刻自告奮勇。

    「我也去。」她江書緣助人從不落人後。

    一會兒,三人一人搬一個小箱子出來,往門外芷柔的福特跑車走去。

    待三人將箱子放入後車箱後,芷柔開口說:「謝謝你們幫忙,我先走了。」

    「什麼!就這三個小箱子。」書冥驚訝的喊出來。他頭一次見人搬家搬這麼少的東西。

    「不然你想芷柔把整間工作室搬回去嗎?」書緣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書冥。

    「是啊!」芷柔應和著。

    「不是。難道你不搬被子、衣服、桌子……」書冥奇怪著想當初他從美國回來時,就不曉得花了多少空運費。

    「不必了,再買就行了;況且,留在這兒,有時工作累時,或者書緣離家出走時也用得著。」芷柔玩笑的說。只是覺得他們家全是男的,就書緣一個女的,怪孤單的;有些貼心事,都不能和哥哥們商量,更何況要是有一天兄妹意見不合,她可不希望她最交心的朋友露宿街頭。雖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哇!芷柔,還是你對我最好了。」書緣開心的跳上前抱住芷柔。

    芷柔是她江書緣一生中最知心的朋友。

    從小到大,身邊的人全是看錢的份上才接近她;而其他的,全是因為她是富家女而對她敬而遠之,唯恐避之不及。

    但芷柔不同!有一次她問芷柔:「為什麼會想和我做朋友?」那時她還很懷疑芷柔是不是也和其他為錢而接近她的人一樣。而芷柔只說:「我不求什麼,我只要一個和我交心的朋友。」她確定那時看見芷柔眼中閃現一絲的憂愁,雖然很快就不見了,但她還是看見了。

    經過深交後,她才知道原來芷柔是一個人孤單長大,不也和自己一樣!她雖然有二個兄長照顧,但畢竟不同於真正心契的朋友啊!

    想到這兒,書緣不禁淚從中來,抱著芷柔就哭了出來,和前一刻的笑容完全不同。

    「幹什麼!又不是生離死別。」書冥以為書緣因為芷柔搬離咖啡館而淚灑滿面。殊不知,這是女人之間的秘密——知心的情誼。

    兩個女孩子沒人理他,書冥只好往旁邊閃。

    「什麼時候回來?」書緣知道芷柔的房子還沒就緒。

    「大概十天左右。」芷柔輕輕的安撫著書緣。

    「要不要我去幫你?」書緣怕芷柔一個人應付不來。

    「是啊!讓我們去幫你吧!」逮到機會說話了。

    「有些粗重的工作不是你做得來的。」書冥勸說著。

    「不用了,我想自己慢慢打理,仔細點兒嘛!」芷柔輕聲的拒絕著,深怕口氣一不對就讓他們以為自己不當他們是朋友。

    「好吧!那你小心點兒,需要我們時,就通知一聲。千萬不可以勉強自己做危險的事,知道嗎?」

    書冥是妥協了,但書緣依舊是一臉苦相。

    芷柔見她這樣,輕笑一聲,然後悄悄的在書緣耳邊細語:「如果你有辦法把你二哥弄走,那我們就把店門關了,今天不賺錢;先回「我們」的家,然後下午瘋狂大採購。」芷柔知道書緣有辦法把她二哥弄走。她也不介意讓書緣知道「他」的事,她們是朋友,不是嗎?

    書緣一聽芷柔故意加重「我們的家」,她終於展顏歡笑:「沒問題!」她江書緣什麼沒有,就是辦法最多。

    書緣轉身面對書冥,露出一抹微笑,「二哥,芷柔要趕著回家,我們就讓她先走,然後我進去泡一壺茶給你解渴,你說好不好?」

    書冥一聽嚇了一跳,「芷柔啊,我記起我等會兒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我先走了。書緣,下次有機會再品嘗你的手藝。」最好別有機會了。

    兩個女人笑著看書冥進咖啡館拿醫護箱,又匆匆的走出來,向她們道再見,隨即坐上他的黑色法拉利呼嘯而去,活像有人在追殺他似的。

    「萬歲。」兩個開心的小女人擊掌慶祝。

    她們兩人個立刻走進咖啡館,異口同聲的說:「各位親愛的先生、小姐們,本店今日突然有事,所以暫停營業,請各位原諒,日後定當加倍補償。謝謝!」像背臺詞一樣,一句不差。芷柔和書緣各站一邊,準備送客。

    沒辦法,以前她們也都用這招,所以熟了也就全背下來了。她們仍舊用那迷死人的笑臉誘惑人心。

    每個客人也都毫無怨言;心目中的兩個天使都說了有事,他們也不忍心礙事,不過離去時,都頻頻不舍的望著芷柔和書緣。

    待客人全走後,芷柔和書緣火速的收杯子、收盤子、洗杯子、洗盤子、樂得很!

    一切整理完後,芷柔看一看手錶。糟了!十點了,怎麼時間過這麼快?

    「快!」芷柔拉著書緣往外跑,然後按下自動鐵門的鈕。

    「幹什麼這麼急?」用不著吧!書緣感到奇怪。

    「上車再說了!」芷柔先上車,然後看書緣坐定後,才加足馬力,向碧落山莊急駛而去。

    「什麼?你在海邊救了個人!男的!身上還中了槍!昨天晚上打電話給我哥就是為了救他;然後,今天早上他……發燒了,現在在家裡等你拿藥回去!」書緣大聲叫著。她簡直快以為自己耳朵有毛病。

    上車後,芷柔告訴書緣從昨晚到今早所發生的事。而書緣的反應就是覺得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議!

    「小聲點兒。」還好在車上,而不是馬路上或者其他地方。

    「天哪!你還真不愧為上帝的孩子。難道你不怕他拿走屋子裡的東西,或者等你回家時,趁你不備而對你做出不利的事?」天主教的人難道都這麼善良?書緣自問。

    「屋子裡沒有任何東西,更何況他看起來不像那種人。」芷柔回答著。

    「有人在自己臉上寫「我是壞人」四個字嗎?」芷柔太善良了,以至於不會分辨好人與壞人,她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和她一樣無害!改天得灌輸新的觀念給芷柔。

    「等會兒看了他,你就明白了!」芷柔打算一句話帶過。

    但書緣可不想。

    「我不要看了他才明白,芷柔,你聽我說,他身上受的是槍傷,不是刀傷或者其他,那會給你帶來麻煩的。你明不明白?」她真替芷柔擔心,沒事撿個麻煩回來幹什麼!

    「嘿,你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哦!誰說身上有槍傷就一定是你所認為的逃犯或者槍擊要犯,有可能他是員警嘛!而且他上過我們教堂告解、懺悔的。」芷柔忍不住為那個人辯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有此心境意念。

    「哦!」書緣稍微緩和了情緒,「那麼,表示他犯過錯想悔改,才上教堂懺悔、告解的囉!」

    「二哥知道他還在你家嗎?」不可能吧!這種狀況,二哥巴不得親自押他離開芷柔的家。

    「不知道。」廢話!要給他知道了,他還會留那個人在她家嗎?可能是老太婆生孩子——「困難」哪!

    「哦!我明白了。」書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所以你騙二哥你發燒了,要他拿藥給你,其實你是要給他吃的。」夠聰明吧!不謙虛一向是他們江家人的風格。

    「嗯!」芷柔一臉「你全對了」的表情。

    「可是,你可以不必給二哥知道的,你大可到藥房買退燒藥嘛!」書緣不明白。

    「承如你二哥說的,不能亂吃成藥,而且,我又不懂藥盒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鬼英文說明,我怎麼知道藥房老闆是不是隨便拿一瓶晃點我?」跟書緣在一起,什麼不淑女的話她全會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沒辦法。

    「快到了,準備下車。」芷柔看著書緣一臉戒心,好心的提醒著,以免嚇壞了她。

    芷柔將車子開進車庫,接著兩人搬著箱子進屋。

    書緣一進屋就發現躺在客廳的男子,她走近,「天哪!芷柔,被你賺到了,撿了這麼一個帥男人,要是我,即使他是一個麻煩我也甘之如飴。」帥哥一向是她的最愛,尤其是像地上這位男士,他顯然是個混血帥哥哦!

    「等他高燒退了,傷勢好了,我就叫他走了。」芷柔笑看書緣,真拿她沒辦法。

    「是嗎?那不然把他讓給我吧!」書緣不動聲色的觀察芷柔的表情。

    她偏不信!男的帥,女的美,再共處個幾天,一定日久生情,要不然早就一見鍾情了,肯定是這樣。唉!二哥危險了。

    「他又不是我的,怎麼能我說了算數!」芷柔端著一杯水,手上拿著退燒藥向書緣走來,美麗的臉龐只有一絲的微笑。

    「這樣啊!那不然等他醒來,我問他好了。」書緣再次試探。

    「請便。」難道她還不知道書緣的小腦袋在想什麼,芷柔依然以微笑帶過。

    二哥,別怪你老妹不幫你,我無能為力了。

    芷柔故意表現不在乎,也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在書緣看來,那個男人已在芷柔的心裡撒下情種了。

    其實,她非常希望芷柔做她的兄嫂,那是最好的了,可是她更希望芷柔幸福;將來要是芷柔真嫁給了二哥以外她愛的男人,自己也會衷心祝福他們白首偕老。

    要怪只能怪二哥自己不爭氣。

    「喂,他昏睡著,你拿藥丸叫他含在嘴裡啊!」書緣見芷柔把水灌進他口中,然後準備把退燒藥放進去。

    「對呀!」芷柔敲一下自己的腦袋,「那可怎麼辦呢?藥一定得吃的。」芷柔慌了。

    「搗碎它嘛!笨。」書緣提醒著。

    「是,沒你聰明。」芷柔反駁道。

    「本來嘛!」想她江書緣是何等人物,世上沒幾個人能賽過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7:05

第3章(2)

    芷柔拿起車鑰匙想把藥丸弄碎,卻被書緣抓住手。

    「你幹什麼?」什麼時候芷柔變得那麼不衛生了,她本來有潔癖的。

    「弄碎它。」芷柔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書緣抓住她的手,她不是說要搗碎它嗎?

    「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能換個衛生一點的工具嗎?」她懷疑芷柔是不是有點頭殼「壞去」。

    「例如?」芷柔明白了。

    「湯匙。」書緣答得理所當然。

    「你仔細觀察這個屋子一下。」顯然書緣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書緣依言看了一下屋子,「湯匙和房子有什麼關係?」她一臉不解的看著芷柔。

    這是誇自己聰明的人嗎?「難道你沒發現我什麼東西都還沒買嗎?」

    「對哦!」書緣終於起來了。真笨!

    書緣看著芷柔開始搗藥,她對著邵非凡歎了一口氣。真是委屈你了!希望上帝保佑你退燒後不要腹瀉。

    接下來的近午時分,芷柔和書緣都忙著幫邵非凡換冰毛巾,但她們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怎麼辦?他身上這件滿是血腥的衣服如何處理?」書緣首先發難。

    「脫下它,然後打包燒掉。」

    芷柔一雙美目盯著書緣,眼神中大有「這個重大的責任就交由偉大的你來處理」的意思。

    「別打我的主意,人家可是一個尚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耶!怎麼可以……」書緣裝出一臉的害羞樣,真讓人看了好笑。

    餓鬼裝細心。

    「黃花大閨女,烏龜的「龜」是吧!」算了,自己動手吧!

    芷柔動手準備打開衣襟的扣子,但手冷不防又被書緣擋了下來。

    「慢著。」書緣想到一件事。

    「又幹嘛!難不成你改變主意要鄙棄一切世俗觀念,為不是身為夫君的他寬衣解帶?」芷柔故意曖昧的看著書緣,一副「成全你們」的嘴臉。

    好啊!翅膀硬了,會頂嘴了。看我不整你,我江書緣頭摘下來讓人當球踢。

    「換洗的衣服也沒有,就想扒光人家的衣服,莫非你要冷死人家,還是……」書緣停了下,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敢情是我們的清純小美人動了凡心,想入非非呢!」一報還一報。說完書緣還不忘伸手輕觸芷柔的下顎,十足的調戲樣。

    「好啊!江書緣,你真可惡。」

    芷柔作勢要打她,書緣一個閃身就跑開了。

    一時間,空蕩蕩的屋子裡,兩個倩影追逐笑鬧著,而另一個身形就好似被遺忘在不同的時空裡。

    一間充滿摩登氣息的男服飾店裡,兩個引人側目的女子輕聲地交談著,而服務小姐面露親切笑容的跟隨在一旁,絲毫沒有介入她們之間的談話。

    「芷柔——」書緣百般無聊的喚了一聲,還拖長了尾音。

    從進到這家店裡,芷柔就一直挑衣服,只有不時的問她:「書緣,這款式好看嗎?」、「書緣,什麼顏色好看?」、「書緣,……」

    那個「撿回來的男人」又不是要住她家,而她大小姐目前看中了六件襯衫,四套西裝,五組休閒服。媽呀!

    「好了,換你了。」芷柔似乎不把那聲叫喚當回事。

    「什麼換我?」書緣很開心芷柔不是要問她,「書緣,什麼顏色好看?」、「什麼款式適合?」因此,對芷柔答非所問的表現也就沒去在意。

    「有了,這件。」芷柔將新到手的淺綠色襯衫展開給書緣看。

    「做什麼?」書緣嚇一跳。

    「我可不崇尚中性打扮哦!」芷柔應該不會忘了吧!

    「誰說要給你穿。」芷柔把眼光轉向書緣。

    頓時書緣像明白了什麼,拼命搖頭,她那束在腦後的馬尾也隨著晃動搖擺。

    芷柔轉個頭面對那個一直跟在一旁準備隨時服務她們的小姐叮嚀了幾句,就見她離開了她們的視線範圍。

    芷柔拉著書緣找了兩張椅子坐下,「我們得聊聊。」

    「芷柔,我不習慣哪!」書緣滿臉全是惶恐。

    「他們是你的哥哥,你不能這麼對他們,那不公平。」芷柔輕聲低語著,溫柔的口氣使書緣沉默了。

    書緣開始回憶從前,靜靜的思索著。

    自從爸媽飛機失事以來,她和哥哥們相依為命。

    大哥接下父親的事業,忙得不可開交;二哥尋求自己的興趣,更是生活緊湊,但他們也沒忘注意、限制她的行動。

    旅行?不准!太危險了。

    到學校住宿?家裡方便一點,也舒服多了。

    上班?大哥、二哥捨不得你吃苦。

    還有……

    這就是造成她不太親近哥哥們的原因。她多想和芷柔一樣無拘無束的……

    憂鬱籠罩著書緣。

    「芷柔,假如你有兩個像書斐、書冥一樣的哥哥,你會開心嗎?」書緣迷惑的眼神對上芷柔關切的眼神。

    「我不知道。可是我會設法改變這莫須有的情況。他們是我最親的哥哥,這是一輩子的事實,不容改變的;為什麼我要讓原本可以和樂融融的一家人,變成一如陌生的過街行人般的處在同一個屋簷下?我本來可以擁有更多的快樂,只是看我是否改變,讓這一切不同。」芷柔站在自身的立場評論著。

    「我無法親近他們。」書緣抿著兩片唇瓣。

    「你沒有靠近他們。」芷柔反駁。

    「他們很忙,而且我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有的是時間,同在一個屋簷下,全看你的意願,而且你不要故意假想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沒辦法對他們訴說心事。」

    「你怕他們不肯聽你說,不試怎麼知道。」

    「他們限制我很多事情,簡直不理我的感受。」

    「他們出自於關心你;不過他們不也疼你如手中至寶,呵護你若尊貴公主。」

    芷柔、書緣兩人就這麼一人一句的對話。

    是啊!芷柔說的沒錯。

    有一回,她偷偷的和朋友跑去大峽谷玩,不顧哥哥平時的叮嚀教誨,在瀑布下玩得不亦樂乎,結果差點溺死在裡頭。

    那夜回臺北抵家後,她悄悄的上樓,不過也無所謂,因為兩個大忙人根本還沒回來。

    夜裡她發燒了,燒得昏了頭。

    那夜起,她才知道大哥每晚睡前的例行工作,便是到她房裡檢查她有沒有踢被子,窗戶有沒有關……

    隔夜她醒來,看見的是兩張憔悴的面孔映入她眼廉,大哥的衣袖子已卷到了手臂上了,而二哥的醫藥箱翻得一團糟,原本該是平整的頭髮,被汗水滲得濕淥淥的。

    「舒服些了沒?」

    「怎麼發燒了?」

    「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別怕,哥哥們在你身邊,好好休息。」

    一連串的關懷令她招架不住,為此她的確感動了幾天。但後來又被一如昔日,一天見面不到二小時的情景代替,使她又封閉了心門。

    書緣又想到了一段段少許自眼前掠過的畫面,她的心門就快找到鑰匙了。

    「我該為有兩個哥哥而開心嗎?」

    「不僅是如此。你開心,是因為你將又多了兩個可以陪你,伴你聊天、談心、說笑的親人。」芷柔的心霎時沒落了一個冰點。

    書緣注意到了,也為自己的無知生氣。

    她有兩個疼自己、愛自己、關心自己、憐惜自己的兄長,還不滿足。那芷柔呢?她甚至連血親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說不開心。

    「芷柔,你有書斐、書冥,他們也算是你的哥哥啊!柯神父、雙江的常客、忠實的讀者,他們全陪著你。」她自己不也一樣,也有很多人陪著她。

    芷柔看書緣急得像熱鍋上的魚兒,不禁笑了開來。

    「你忘了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對了!「你還有我。」書緣如夢初醒的一掃雲雨和芷柔一塊兒笑著。

    「對!你也有我。」終於!

    「好了,現在陪我選衣服吧!」書緣拉著芷柔往西裝部走去。

    西裝部、襯衫部、休閒部、配飾部,兩人再次依剛才的路線繞了回去。

    「真可惡。你看看那收銀小姐的臉,簡直快笑得抽筋了。」書緣快氣炸了。

    剛才結帳時,那位自認為笑得很美麗,親切得令人讚歎的收銀小姐,笑得嘴都快暴裂了。孰不知,在他人眼裡,那奉承的尖笑,滿是邪惡心機的「親切」語氣在在令人非常、非常不舒服。說穿了,就是要她們多「光顧」些衣服。而那個自認為笑得很「美麗」的小姐還使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介紹她們那件西裝穿起來好看,那條領帶配上那件襯衫,是某位國際巨星搭配過的樣式。

    管它什麼國際巨星穿過的,在她江書緣看來,只有一個字形容——「俗」。

    「你再看看她那張血盆大口,口水都快把我們的衣服弄濕了。」她簡直氣不過,更看不過去,她恨不得一巴掌打掉那女人的「笑」臉。

    芷柔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系上安全帶。」芷柔提醒著,因為書緣總會忘了自己的安全帶。

    的確。芷柔也不太喜歡那個收銀員,幸虧先前跟在她們一邊的服務小姐幫她們解圍。

    芷柔等書緣無意識的系上安全帶才將車子駛出去。

    「芷柔,買了那麼多東西,還有漏了什麼嗎?」

    她們倆從中午出門,在外面逛了五個多鐘頭。從瑣碎的雜物到生活必備的用品一大堆全買了。

    說真的,假如有一天,她要搬家,肯定重複購買的東西可以堆滿一卡車,可偏偏芷柔不列張紙條,光用頭腦記。她真不知道芷柔的心臟是不是用蠶絲織的,「細」啊!

    「我們得上超級市場。」

    「你要下廚,天哪!太棒了。」書緣雙手鼓掌叫好,纖細的身軀也轉向芷柔,扯松了安全帶。

    「喂,坐好。」芷柔伸手按回書緣,直到她再次靠著椅子。

    書緣毫不在乎的自顧自的說話:

    「上次你來家裡做菜,大哥、二哥直誇你手藝好,還說要我交學費給你,讓你把我教成有你一半的手藝。昨天王嫂又遞了辭呈了,說什麼要回老家照顧先生。自從媽咪過世,我們請了九個管家了,再加上王嫂剛好十個。真搞不懂全天下的管家,她們的先生、兒子、女兒都體弱多病,氣力不振的。」傷腦筋!

    第一個吳嫂,女兒心肌梗塞;第二個劉嫂,丈夫糖尿病;第三個×嫂,忘了姓啥了,兒子車禍變植物人;第四個……

    不數了,怎麼她家找的管家全是這一類的。

    不過有個特別的林媽,兒子在國外事業有成,接她過去一起生活。現在孝子不多了,林媽真有福氣。

    「自己學著做飯就不用請管家了嘛!」其實,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芷柔發現書緣也很有天分。

    「是呀!」現成的大廚在一旁,就等自己屈身拜師求教而已。

    「想學什麼?」擇日不如撞日,就晚上好了。

    「芙蓉蝦、清蒸鱈魚、宮保雞丁,菜隨便吧!甜點來個珍珠水果霜淇淋,宵夜就決定檸檬玉米好了。」一抹狡猾的笑容在書緣嘴邊浮起。

    「好啊!原來不是要學而是要吃啊!」難怪書緣像數萬家珍珠一樣,點個沒完。

    「唉呀!主吃,副學嘛!」書緣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

    「真拿你沒辦法。」千有辦法,萬有辦法,就是拿書緣沒辦法。

    車裡流轉蕩漾的音樂旋律繞著她們,間歇不斷的笑聲輕訴著日漸濃厚的友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7:33

第4章(1)

    一輛寶紅色的福特跑車停在一座華宅前面。

    芷柔和書緣下車開了後車門,將紙袋一一拿出來。

    「燈開了,哥哥回來了。」書緣第一個感覺就是,她似乎不再不喜歡回家。

    「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嗎?」芷柔拉著書緣倚著車門。

    「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可是我會把我想說的說出來。」這是真的,也許到時候千言萬語也無法理出一個頭緒來表達,即使她認為有很多事必須讓哥哥們知道。

    「假如說不出來就放棄,再找機會。」芷柔鼓勵著。

    「一切順其自然。」芷柔和書緣異口同聲的說著。

    兩人莞爾一笑,芷柔把紙袋交給書緣,催促她進門。

    一扇宏偉莊嚴的大門,一片美輪美奐的花園,一棟歐式古堡錐型屋頂的洋房,一間華麗尊貴的大廳,與二位氣宇軒昂的男子。

    江書斐與江書冥各專注於一本雜誌中。江書斐手中拿的是最新的商業資訊週刊,而江書冥看的是醫學雜誌。

    書斐打破了靜默的氣氛,但眼光依舊留在週刊上。

    「書冥,昨晚你上哪兒去了?書緣說你接了通電話就出去,今天一早也不見你出現在飯桌上。」書斐有意無意的說著,語氣中給人的感覺像是他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醫院有個病人病情惡化,我去看一下。」書冥故作鎮定的回答。

    上帝保佑書緣沒說些多餘的話!書冥在心裡祈禱著。

    「是嗎?」書斐抬頭看著書冥。

    近來他們兄弟生疏了許多,彼此都有秘密了。

    「不然,我還能上哪?」書冥試探性的問。

    「雙江。」書緣告訴他,電話是芷柔打來的。

    據他所知,芷柔是買了房子沒錯,但她總沒有可能去睡一間空屋子吧!所以芷柔理應還住在咖啡館。

    只是芷柔那麼晚找書冥過去,肯定有不尋常的事。

    說到他這個弟弟……,唉!

    他並不是不明白書冥喜歡芷柔,其實對於書冥的一切態度他全看在眼底。

    一見鍾情這個名詞,簡直再適合書冥不過了。

    書斐回想著以前,書緣第一次帶芷柔來家裡作客時,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會令眾多男子甘願臣服於她的石榴裙下,很不幸他的老弟就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深陷得無可自拔,怕萬一有一天芷柔……,那將會是何局面。

    在那之後,書冥就常往「雙江」跑,白癡也知道他是何用意。不過,他認為芷柔似乎真不知道。

    「別開玩笑了,大哥。」書冥強裝笑容。

    原來大哥也知道,那麼只有芷柔還不瞭解而已。

    「大哥、二哥,你們親愛的小妹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到。真稀奇!

    「終於捨得回來了。」說是這樣說,但書冥心底卻暗暗感激書緣的及時出現。

    「唉呀!你美麗、大方、活潑的妹妹出去幫你們跑了一下午的腿,不但沒一句

    「辛苦你了」,卻換來一句教訓的話,太不公平了。」書緣把二個紙袋放在書冥身側。

    經過在芷柔家發生的那件事後,她似乎更能輕鬆的和哥哥開玩笑;以前她總是勉勉強強,不太在意大哥和二哥對她說的話。

    書緣把另外二個紙袋交到書斐手中。

    書斐挑眉看看書緣,而書冥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兩個紙袋。

    何時書緣變得那麼孝順了?書冥疑惑的想。

    「怎麼不叫人訂做送來就行了,還辛苦跑了一下午。」書斐微笑的說著。

    一向他們兄妹的衣服全是訂做的合身剪裁,那可以省掉許多跑服飾店的時間。

    更令他訝異的是,今天的書緣變得比較像他們的妹妹,平易近入的笑容,逗趣的言語,還有親密的舉動。瞧,現在她竟坐在他身邊,還一副撒嬌樣,似乎她在一夜之間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

    「心意是無法訂做的。」書緣感到所有的一切都自然多了。

    本來她並沒打算替自己的哥哥買衣服,一來是他們的衣服可以疊一座山,也可以填一面海;二來她壓根沒幫自己的大哥二哥買過衣服,怪不自在的。

    若不是芷柔說服她,她打包票今天沒有這四袋衣服送他們。書緣有點慶倖自己聽芷柔的話,當然也謝謝芷柔一而再,再而三的勸她。

    書斐和書冥默契十足的不點破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深怕一不小心,書緣又封閉起自己的心。

    「喏!我帶了宵夜回來,現在還太早了,可是我怕等一下再加熱壞了味道,就枉費芷柔一片苦心,所以提早吃一吃比較好。」書緣剝了一條玉米給大哥。

    「書緣,你是說這玉米是芷柔煮的,她不是不舒服,你還讓她下廚。」說到芷柔,書冥最緊張了。

    「不是。芷柔吃了頭痛藥睡了一會兒就醒了,她說舒服多了,就拉我上街買東西;晚餐、甜點、宵夜她全買材料回家做,說要慶祝一番。」還好她向來說謊面不改色,臉不紅氣不喘,要不然准被二哥「念」死。

    「芷柔還和你上街。」他錯了!不該讓芷柔一個人回家的。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是啊!你們的衣服就是我和芷柔選的,我們翻遍了整間服飾店耶!」的確,她們翻到那個「淘金女」嘴快裂了為止。書緣也幫書冥剝了一條玉米。

    「對了,大哥、二哥,等會兒你們去試穿看看,合不合身,假如不合身,我可以拿去換,不過應該是合身,我全照你們身材尺寸買的,不會有錯。」書緣自說自的,完全不理那個在一旁心急如焚的書冥。她拿起珍珠果凍,又坐回書斐身邊。

    「那麼肯定,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身材?」書斐問著。

    原來依稀中,書緣還是關心、在意她的哥哥們。

    「每回裁縫師父來時,一定會報出你們身材的尺寸,我都會背了。」書緣理所當然,他問,她就答。

    書緣不假思索的說出來,但她全然不知這句話對他們兄弟多重要,這概是幾年來,最令他們感到安慰的。

    至少他們知道書緣並沒有把他們拒絕於心門之外。

    大約是在他們的父母雙亡時吧!書緣變得很不愛說話,也不喜歡開玩笑,偶爾會應付他們幾句,但似乎都很勉強。直到芷柔出現在她的生活圈裡,書緣才漸漸開朗、活潑。他們才知道書緣少了談心的對象,以往母親在時,她們總膩在一塊兒談笑,這是他們所沒注意到的。

    雖然芷柔帶給書緣快樂,可是他們兄妹間依舊隔著一層無形牆,任誰也越不了雷池一步。

    他們處處限制她,全然沒有發現那些不成文的限制帶給了書緣多大的痛苦。

    但這些全是基於護妹心切啊!他們彌補,但書緣不給他們機會;她不和他們溝通,甚至家庭會議也很少開口,這一切都等到芷柔的出現才有了改觀。

    現在呢?是不是芷柔打開了她的心結?

    書緣感到有四道灼熱的眼光盯著她,令她不安的動了一下纖細的身軀。

    「拜讬,我好不容易才自然了點,別這樣!」

    她不是不明白,這幾年她和哥哥們劃清了界線。她知道哥哥們也很無奈,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對他們說笑、訴苦,她總覺得她和哥哥們,就好像身在不同的時空裡。

    她和芷柔聊了以後,她發現其實有很多話都可以和哥哥們說,只是她都以為只有自己認為可以說話的人才是最在乎她,最能使她開心的。她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另外兩個能說話的對象。

    書緣見他們收回目光,才道:「其實,我知道以前不喜歡和你們相處,因為你們總限制任何我想做的事;再者大哥總忙於公事,在商場上叱風雲,二哥心系醫學,於醫界中呼風喚雨。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求學,回到家常常獨自面對這無人的空屋,你們知道我的感受嗎?恐懼侵襲了我的心,我希望只要你們其中一個人回來陪我就行了……」她由平靜的語氣轉為激動。

    書緣腦中一片混亂,她無法組合一個完整又連貫的事情來講,她只能把所想到的表達出來。

    書斐和書冥兩人皆雙手交握,靜靜的,默默的聽書緣傳達這些年心中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們了不瞭解我的意思,我……無法串出一句完整的話,我……腦中好亂……」書緣心慌的說,也落下了兩行清淚,她低頭輕泣著。

    「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她心煩死了!

    書緣感到大哥那寬厚的大掌蓋在她頭上,她抬頭看書斐。

    「假如想哭就大聲哭,別自己偷偷躲起來哭。」書斐心疼她委屈的模樣。好久沒見書緣哭了,或許往年她像現在一樣,自己常躲在某一處暗自低泣。

    他承認自雙親發生事故後,他的確很少早回家,可能用手指都掐數得出來。他背負起江氏集團的一切責任,因為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心血就此葬送。他不停的學習,到現在不斷的創新,親手整頓掌管江氏集團直至今天如日中天的局面,但他也親手在不知不覺中埋葬了他們兄妹的親情。

    書冥坐到書緣身邊輕摟著她。

    此刻書冥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對書緣說。

    自從芷柔出現後,他每每總藉口到雙江找書緣,因此才開始和書緣有話說。要是以前,他幾乎和大哥一樣,每天和書緣說的話,用「字」數來算就可以很清楚了。

    「我只希望你們能常常陪著我,只要一點點的時間,像現在這樣子……」書緣委屈的說出她最想說的話。

    她真的只要這樣就夠了!

    「哥哥會陪在你身邊的。」等會兒得和書冥好好談談,他們彌補的機會來了。

    「是啊!」一會得找哥哥談談!

    兄弟兩人心中同時有了共鳴。

    書緣稍稍緩和了心情。她累了,好想休息。

    不等書緣開口,書斐就注意到書緣疲憊的面孔。

    「上去睡吧!今天逛了一下午,一定很累了,早點休息!」這是踏出成功的第一步!書斐輕柔地催促著。

    他很久都沒催書緣上床睡覺了,通常他回家時,書緣早熟睡了。

    那種「家」的感覺,又回到了書斐身上。

    「我要收拾桌子啊!不整理乾淨,明天會長蟲子的。」書緣心裡橫過一股熱流。

    「行了,二哥會收拾的。」可不能讓大哥一個人占盡便宜。

    天知道,他江書冥最恨整理桌子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根本不知道該往那兒放,他只知道垃圾該丟「垃圾筒」。

    「真的。」書緣不太相信的看著書冥。

    二哥只要不要「丟」桌子就「聖母瑪莉亞」了,還收拾桌子。她意外的看見書冥給了她一個「相信我」的眼神。

    算了!萬一不行,大不了明天一早再整理一次就好了,讓他們表現表現也好。

    「我上去睡了。」書緣起身往樓梯走。

    書緣緩緩的踩著樓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

    「大哥、二哥,別忘了試衣服。」書緣輕聲提醒。

    「是。」這聲回答是出自書斐和書冥的口中,他們一臉「全聽你的,妹子。」的表情。

    「嗯……」書緣想說「晚安」,但太多年沒講了,有點不好意思。她正在考慮要不要說。

    然而書斐、書冥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變化。

    「還有事嗎?」書冥先大哥一步問了出來。

    「晚安。」死不了人的,就兩個字而已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書斐、書冥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

    「晚安。」他們又是異口同聲。今天他們倆兄弟的默契似乎特別的好。

    書緣滿足的笑著轉身朝樓上走。

    而書斐、書冥則面對面開始低語。但在一聲「啪!」之後,兩人又把注意力轉向樓梯,卻只看見書緣的房門輕輕的合上。

    一瞬間,昔日雙親健在的情景,似乎又浮現在他們的眼前。書斐和書冥的心各悸顫了一下,某些片片斷斷的記憶快速的閃過他們的腦子……

    橙黃的燈光下,一家人的臉上皆佈滿笑容,唯獨一個漂亮出奇的小女孩兒勉強的睜著惺忪的睡眼。

    「爹地、媽咪、大哥、二哥,我上去睡了。」

    小小的身影輕輕的往她房間的方向走去,之間必須經過一道很長的樓梯。

    每回在那小小的身軀到了樓梯的盡頭時,總會有一個聲音——

    「啪!」女孩習慣性的拍了一下扶手。

    「書緣。」自樓下傳來一個甜美的嗓音。

    「有事嗎?媽咪。」女孩聽見一聲叫喚,停住了腳步,倚著欄杆往下看。

    「你每次上樓梯總拍一下扶手幹什麼?手不痛嗎?」一個宛若與女孩一樣臉孔的美婦人輕聲說著。

    「我拍扶手是要告訴你們,我已經上樓,要準備睡覺了。」小女孩一副想睡的神情,語氣模糊的回應著。

    不等樓下的婦人說話,女孩自顧自的往房間走。

    「晚安,爹地、媽咪、哥哥。」隨著甜美的童音消失,那嬌小的身影也隱沒在樓梯的另一端。

    天亮了!

    睡夢中的芷柔似乎突然因想到了什麼而驚醒。

    她匆匆的跑向客廳,看見白色毛毯下還躺著個偉岸的身形。

    還在!芷柔松了一口氣。她走向那個身影,慢慢的蹲下,伸出修長的雙手,動作輕柔無比的將毛毯拉攏,使它依附在邵非凡的肩膀。深怕一個小小的碰觸都會讓他從沉穩的夢中驚醒過來。

    昨晚,芷柔想了很多……

    看著他的睡容,讓她深深的憶起那好久都不曾感覺過的憂鬱,她幾乎快淡忘了那種不可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懼……

    黑鴉鴉的一片,在睡夢中直覺有一股逼人的力量在追趕著她,無限的恐懼在心頭一一竄起;多少個日子裡她不斷的由夢中被迫醒來,讓她無法漠視那股黑暗的存在。

    而他,是不是也被一股錐心駭人的惡夢包圍著?

    她多麼想從他的意識裡喚醒他,讓他不再受困於夢魘的枷鎖,而回到璀燦希望的世界。

    芷柔不自覺的伸手想為他撫平那滿是愁郁的劍眉,卻冷不防被一隻大掌握住了手……

    「啊——」芷柔驚叫出聲。她無助的迎上一對深沉的黑眸,不禁望癡了。

    眼前這個端坐在他身邊的女人就是救了他的人!

    邵非凡對上她那雙丹鳳眼,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為什麼她要救他?難道她不明白他會給她惹來很多的麻煩?為何她還讓他留在這裡,是她無謂的同情心在作祟嗎?邵非凡發現他很討厭,甚至憎恨這種想法。

    她不怕他!這令邵非凡吃驚。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兩人都驚覺氣氛不太對。

    「你……醒了。」廢話!芷柔一開口,才發現說錯話了。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打開話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8:33

第4章(2)

    邵非凡放開芷柔的手,見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放在大腿上。他坐起身,好奇的發現屋內簡直可以用空無一物,簡單樸素來形容。

    再看看新粉刷的牆壁,他立刻明白這是一間新屋。

    「謝謝你救了我。」他把視線移向她。

    「不用客氣。」他要走了嗎?

    芷柔不想他走,不知為什麼,她的潛意識告訴她:把他留下。可是,拿什麼理由?

    「我得離開了,打擾這麼久,真不好意思。改日我一定親自登門道謝。」說著,他起身準備要往大門走。

    芷柔不假思索的伸手拉住邵非凡的左手。

    「有事嗎?」她的手令他的心重重的撞了一下。

    芷柔不知所措的道:「你有地方去嗎?」她驚覺說錯話了,連忙改口:「不,我是說……我的意思是你要回家嗎?」

    她看電視上,中槍的人通常都不能再回家,因為有可能再次深受其害。不過,就算不看電視,她也知道。

    「不。」是啊!他不能回去了。

    「那你要去哪裡?」你憑什麼知道那麼多,人家和你有何相干?

    他也不知道。邵非凡沉默了。

    奇怪的是,他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對他說:留在這兒,留在這兒。

    他抹去那股可笑的念頭,漾起一個苦笑,「或許你可以提供意見給我。」

    那陣莫名的聲音又浮現在他心裡:留住我,留住我。

    無法解釋的興奮在芷柔心裡冉冉升起。

    「這樣吧!我想出租房間給人,假如你不嫌棄地方小,那麼就住下來好了。」芷柔展開了笑容,一朵芙蓉般的笑容。

    邵非凡被那朵如初露點醒的玫瑰般的輕笑懾去了三魂。他呆立了一會兒,才又突然想起芷柔的話。

    他的心在告訴他:留下來,承認你早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在心裡種下了情愫,它在等著你讓它生根、萌芽、茁壯。可是,另一方面,理智又在對他說:你留下會帶給她麻煩的!陳飛要是發現你沒死,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把你找出來。你不是對她有好感?那麼你就得離開她,別害了她!

    就在邵非凡猶豫不決,心意與理智正交戰著時……

    「啊——」芷柔喊出一聲撕人心扉的驚叫。

    天!又……那巨裂的頭痛像要刺穿她的頭顱,千萬隻螞蟻蟲蜂啃齧著她的腦袋,一切的思緒混沌不清,她只能以尖叫來喧泄那爆破似的疼痛。

    邵非凡被芷柔突然的舉動搞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看著她雙手抱著頭,指尖不斷的遊移在髮絲間,似乎想扯斷那一頭烏絲以平息痛苦。

    邵非凡終於忍不住將她拉進懷裡,並阻止她的手折磨自己的髮絲。

    「藥呢?有沒有藥?」他無法忍受看著她痛苦,他的心全絞痛了起來。

    非凡緊緊的摟著她,希望能多少減輕她一些痛苦,但他知道那並沒有用。

    「我送你去醫院。」

    「不,不!讓……讓我……休息一下?」芷柔阻止他準備送她去醫院,她用顫抖的聲音吐呐出幾個字。

    天哪!她在發抖,涔涔的汗水不停地自她額頭如泉水般的往外冒。難道他只能呆站在這裡,而絲毫沒有辦法能幫她停止這該死的折磨。

    芷柔用盡全身的氣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她用力的吸氣,再慢慢地吐氣,用力的吸氣,慢慢地吐氣;數回後,她感到頭不再那麼痛了。

    「好點了嗎?」他注意到她的呼吸平順了許多。

    芷柔輕輕點一下頭。

    非凡扶著她靠牆而坐。

    「我倒杯水給你。」說著,他往另一個方向找廚房。

    「我還沒買飲水機。」芷柔看出他找廚房的用意。

    非凡停下腳步,瞥見擱在角落的礦泉水和紙杯。

    芷柔抬起稍微舒服的頭,卻見一杯水在她眼前。

    「謝謝!」見腳邊擺著一盒面紙,她伸出另一隻手想抽一張面紙擦掉汗水。

    邵非凡抽起一張面紙,早她一步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汗水。而這略顯親密的動作,在邵非凡回過神後嚇了一跳。

    芷柔為他這不經意的舉動羞紅了一張俏顏。

    「謝謝!」難道她只有這兩個字可以說。

    他們之間靜默了半晌。芷柔因為他一雙溢滿關心的眼神盯著她而腦筋一片混濁;非凡則是靜靜的想讓她休息一下,渾然不知自己的眼中漾滿了柔情,但芷柔因側臉對他而沒有發現。

    秘密的情愫悄悄地在他們之間成形。或許是一對儷人,或許是兩個失意人……

    「康叔,你交代的事我辦好了。」陳飛恭恭敬敬地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

    「嗯。」楊振康故意用沉穩如昔的嗓音應了一聲。

    怎麼可能?楊振康的心裡猶如波濤洶湧的江水,不知翻騰了幾百遍。

    非凡怎麼可能被區區的一個小將擊倒!?。

    若說別人讓陳飛幹掉了,那他無可置疑,但非凡……。甭說陳飛拿槍射殺非凡,就連非凡的一角衣袖陳飛也未必可以摸得到。

    號稱「閻王」並非存屬虛構。訓練有素的邵非凡,是自他創立組織以來,有著最厲害的身手,但也不過勉強和他打成平手。

    非凡接任務以來,從未失過手,即使要他暗殺的人,身邊的保鏢不盡其數,他依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完成使命。凡是讓他到手的資料,無一倖免,而且手法俐落乾淨,毫無一丁點的破綻可尋,就像人的生死權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這句話,非凡簡直把它發揮得淋漓盡致,可圈可點。這就是道上的人奉他「閻王」之名的原因。

    楊振康無法相信。要他相信,拿屍體來!

    「屍體呢?」

    陳飛愣了一下。這使他延誤了回答的時間。

    「我丟進海裡了。」他極力保持鎮靜,但眼神卻閃著惶恐與不安。

    楊振康捕捉到了,不容置疑!若非如此,又如何能領導數以百計的手下。

    他陰沉冷峻的眼光掃向陳飛。此刻陳飛巴不得飛回殺死邵非凡的現場,哪還去注意什麼眼光。

    「知道了,退下吧!」楊振康淡漠的說著。

    「是。」如逃命似的,一個旋身就不見了人影。

    他喪失了二個做殺手的資格。一是手法不乾淨,他以為是拍電影嗎?殺了人,然後可以揮揮衣袖,瀟灑的轉身離去,而不善後。哼!再者,他無法力持做殺手該有的冷靜自若。

    陳飛不配為殺手。楊振康不屑地想。

    「影子。」他輕喚了一聲,對著這間似無他人,卻有其人的屋子。

    「是。」

    自牆後悠悠的傳來一聲,接著像是明白楊振康喚他的用意……,只聽見一陣微乎其微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也許平凡人聽不見,但,在楊振康的耳裡,卻是再清晰不過了。

    「這是什麼?」芷柔清麗的嗓音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音。

    剛才芷柔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勸誘邵非凡留下,但,想必是苦肉計摻一些美人計吧!

    而這會兒,只見邵非凡手裡拿著一個類似電子精密儀器的東西在他的黑色保時捷車身邊繞來繞去,接著就聽見一陣吵雜的刺耳聲。

    「探測器。」他在駕駛座的方向停下,並開了車門,伸手往腳煞車板下摸。

    「有了。」邵非凡蹙起一雙劍眉。太大意了!

    芷柔見他拿起一個大約零點五公分大小的黑盒子,算盒子吧!

    「上車。」邵非凡對芷柔喚了一聲,人也坐上駕駛座。

    芷柔依言坐上副座。

    「你不問我上哪兒?」對於她的靜默,他感到一絲驚訝。她那麼信任他!

    終於肯主動說話了。芷柔看了他一眼,再把視線轉向窗外欣賞著因車速而不停變換的景致,毫不理睬邵非凡。

    而邵非凡卻突然踩了煞車。芷柔就這麼向擋風玻璃前傾,眼看就要撞上了,卻被一隻胳臂攔住,進而困在車門、胳臂……與他灼灼如火的眼神之間。

    雖然這一切動作全在頃刻間結束,但也足夠讓芷柔嚇得失了魂。

    「看著我,和我說話,像剛才一樣。」他無法忍受她不理他。

    邵非凡伸出另一隻手將芷柔故意轉向窗外的臉扳回來對著自己。

    「是嗎?我以為是我自己在自言自語。」芷柔發現他與自己不過隔了一個手掌寬而已。

    從在屋子裡她勸他留下來,好說歹說謊稱若往後再有類似剛才頭痛的情形,沒人可以照顧她;到若是他離開,也許射殺的人查到他沒死,又進而知道她救過他,威脅她招供他的去處,就不免會有危險的事發生。她本來一個人想平平淡淡過一生,卻因為他的出現而帶給自己生命上的危機,因而要他負起保護她的責任,……反正一堆她想得到的「歪」理全用上了,就只得到一句「知道了。」的答覆。

    然後她帶著她到他的車邊,就開始做他自己的事;她問,他答,是理所當然,應該的。不過好歹她也說了……一堆話,而他卻三個字帶過去,最少也解釋一下是做什麼用的啊。假如她當時問:「測什麼?」他一定會答她:「東西。」廢話!他就是不肯多說話,會死人嗎?就連要她上車也只用兩個字「上車。」

    不是她故意挑毛病,而是他簡直……簡直……悶死人了!好,看誰先說話,這是她最後的殺手澗。

    芷柔愈想愈氣,而她也注意到了一雙逐漸深沉的黑眸直盯著她。

    邵非凡沉默了,正確講,該說是無言以對。

    他希望她對他說話,不管什麼都好;但他不能和她說話,只因害怕一開口便是數不盡的柔情眷戀,道不完的無悔深情,和斬不斷的蔓延情絲。

    他明白自己愛上了眼前這個出塵不實的仙子,或許是在第一眼,也或許在更早以前。

    可是,他何德何能得到她的青睞,他不過是一個雙手沾滿惡魔血腥,渾身背負著一堆罪惡和血債的人。他有什麼資格和理由去愛她!

    所以,他給了她一個假名,他不想日後連累了她。

    一個月為期限,只要他保護她一個月,組織便沒理由加害於她,屆時他就將尋得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遠遠的離開她。

    邵非凡無所謂地想:算了,現在他不過是擔負保護她的安危的「保鏢」,算是吧!

    多可笑。曾經是個殺人的「殺手」,而今卻與有榮焉的和那些救人的「保鏢」立于一個相同的處境。他自嘲的笑著。

    邵非凡再次讓車子流暢的滑動在公路上。

    「喂,你生氣了。」芷柔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我不是故意的,別氣了好不好?」她側著頭。

    「我沒生氣。」他淡淡的告訴她。

    看吧!他永遠是那種一千零一種的樣子。芷柔索性不理他,獨自看向窗外沉思冥想起來。

    車內陷入一片寂靜,兩個人各自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沒去在意這空洞無聊的氣氛。

    在海邊遍尋不著邵非凡的屍體,正苦無對策的坐在自己車上的陳飛,眼睛盯著那片海。

    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移身轉向後車座,拿起被他隨手丟在一邊的一個小型手提電腦。

    他打開它,指尖不斷地在鍵盤上移動。

    「不信找不到你;邵非凡,等著瞧。」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惡、詭異的笑。

    他的車子伴隨著猙獰的笑聲揚長而去,絲毫未察覺被一輛神秘氣息籠罩的銀色車子跟蹤在後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9:09

第5章(1)

    「喂,你到底要上哪兒?」芷柔按捺不住腳上所傳來的酸痛,叫住正拉著她的手且跑在前頭的邵非凡。

    剛才她見他將車子停在汽車旅館,以為已經到了他要去的目的地,誰知……一

    出門口,他就拉著她開始跑了起來,天!他們至今已跑了不下五條街了。路上擦肩而過的行人,沒有一個不對他們行注目禮的。

    本來她也不在意他拉著她跑卻不告訴她原因,但她實在忍不住了。腳酸啊!

    邵非凡終於停住了腳下的運動。

    「累了嗎?」他的語氣溫柔的似要融化千年的寒冰。

    「嗯。」看她喘成這樣,說不累是騙人的。她張口用力的吸氣、吐氣著。

    芷柔覺得喉嚨快乾裂了,那迎面而來的微風,雖令她的心情愉悅輕鬆了不少,卻苦了自己的喉嚨不斷地吸進大臺北污濁混雜,骯髒不堪的空氣。

    芷柔乾咳了兩聲,讓口水能再經由喉嚨正常的迴圈以潤滑灼痛的氣管。她注意到了他的溫柔語氣。

    「好點了嗎?」他輕撫芷柔的背部,希望藉此為她減輕一些乾咳的痛苦。

    「再讓我休息一下。」芷柔揮動著兩隻小手,想散掉身上的熱氣。

    他不累嗎?怎麼喘都不喘一下?芷柔皺著一對秀眉看著邵非凡,卻看見他像在找什麼,直往路邊看。

    「在這兒等我一下,別亂跑。」他輕聲交代著。

    邵非凡往街邊的一棵榕樹走去,然後掏出在車上找到的黑盒子,再拿出筆和筆記本寫了兩行字。寫完後,他將紙條和黑盒子小心的用草屑蓋住。

    芷柔莫名其妙的看著邵非凡的一切行為。

    「又要跑了嗎?」芷柔對著已走回身邊的邵非凡說著,語氣中有夾帶著一絲的不願。

    「不。」非凡牽著芷柔的手將她帶進他們一直停留在門前的餐廳裡。

    芷柔只好又任他牽著她的手,進入餐廳,反正她正好想好好休息一下。

    「歡迎光臨。」餐廳服務生殷切地露出職業性的笑容,並作了個四十五度的鞠躬禮。

    別白費力氣了,你找不到我的。

    鬥大穩健的字跡落在陳飛的眼裡,他眼底不只一次的蹦出駭人的火光。

    陳飛原本追著追蹤器移動的方向走,但沒想到,卻是在一堆草屑中找到他安裝在邵非凡車上的追蹤器,和一張寫了兩行不堪入目字句的便條紙。

    陳飛緊握拳的手浮出了青筋,顯然此時的他非常、非常憤怒,也知道邵非凡一定在附近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會找到你的,一個月內,我一定殺了你。

    邵非凡!你等著。

    陳飛將便條紙揉成一團,生氣的扔進垃圾桶,便跨上座車呼嘯而去。

    另一方面,在餐廳裡……

    芷柔一直看著邵非凡,而邵非凡卻一逕地朝榕樹的方向望去。

    他似乎特意選了個不容易讓玻璃窗外的人看見的角落,而且這個角落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棵他停留過的榕樹。

    忽然,他盯著榕樹的眼神閃過一絲銳利,芷柔好奇的也把視線移向那棵有巨大樹蔭的榕樹。

    一個全身是黑色打扮的帥氣男子正看著手上的紙條,也因為他背向他們,所以她不能看見他的表情,但,他似乎非常生氣,她可以確定,尤其是他把紙條丟進垃圾筒的力道,那似乎足夠打昏一頭壯碩如牆的牛。

    那名男子駕車離去後,芷柔才調回視線,發現邵非凡正用他剛毅不屈,深邃迷人的雙眸看著她。

    「那個人是誰?」芷柔巧妙地回避他的眼光,再度往榕樹的方向看去。

    邵非凡收斂起他的眼光,有意無意地攪拌著桌上的咖啡。

    「你想知道?」他反問。

    廢話!不然問你幹嘛!芷柔偷白了他一眼。

    「先把午餐吃掉。」看見芷柔面前的午餐吃沒多少,他不禁皺起眉頭。

    她都吃那麼少嗎?難怪瘦得跟什麼似的。

    拿條件交換!沒關係。

    「我吃不下了。」芷柔央求的看著他,一副「拜讬,別叫我再吃了。」的苦模樣。

    「你吃太少了。」盤裡的食物幾乎沒動到,他伸手拿湯匙舀一口飯放在芷柔嘴前。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芷柔假裝賭氣的把頭偏向一邊,她怕等會兒搞不好不知不覺的就吞了那口他喂的飯。

    「吃了這口飯就告訴你。」非凡跟著芷柔的頭移動他的手,而且這次將湯匙挪得更靠近芷柔的嘴。

    因為這個誘人的理由,芷柔決定張開嘴任他把食物放進自己的口裡;但芷柔覺得最大的原因,還是他百般哄騙的溫柔語氣。

    這舉動看在四周圍鄰座人的眼裡,是既羡慕又忌妒的一對璧人,偏偏當事人又像毫不知情一樣,羨煞了眾人。

    「他是誰?」唯恐邵非凡又不說,芷柔立刻問。

    非凡不慌不忙地放下湯匙,但他並沒有收回手,反而一直按著湯匙,像在等待什麼機會,悠哉的用手指輕敲桌面。

    「開槍射我的人。」他簡單的說。

    「為什麼?」一千個問號在芷柔的腦中打轉。

    究竟她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明白?邵非凡看著一臉不解的芷柔。

    她知道得愈多,就愈多一分危險,而他也自慚形穢,更覺得自己沒有愛她的權利。

    眼前這張傾倒眾生,任冰石也為她化開,只為博得她的一抹笑容的嬌顏;這樣的她,即使傾他所有,也不會使她眷戀於自己。

    沒用的。邵非凡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

    他不答腔,又盛了一口飯往芷柔的嘴送去。

    「我不想吃。」見他愁眉不展,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有難言之隱嗎?目前她不過知道了他名字叫邵莫言,他在做什麼、家住哪裡、家裡有什麼人、為何被人射了一槍,她全不知道;她懷疑就連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察覺了芷柔真不想吃,邵非凡喚來服務生。

    「買單。」

    芷柔瞧見他的皮夾子裡現金一大堆,卻沒有一張信用卡,只有一張提款卡。

    奇怪!一般人總愛辦幾張信用卡以炫耀自己的與眾不同,銀行存款多不可數,可他只需一張提款卡就像解決了所有問題一樣。

    看出了她的疑惑,但邵非凡並沒有為她解答疑惑的意思。

    「我們回去吧!」

    「我得去選傢俱。」

    一間屋子,沒椅子、沒桌子、沒茶几、沒餐桌,什麼都沒有,感覺好怪;沒有家的樣子,就像只是在那兒暫住的房客。

    邵非凡露出瞭解的眼光,再度牽著芷柔的手在眾目睽睽下離開餐廳。

    「爹地。」伴隨著撞門的巨大聲響,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向辦公桌移近。

    「非凡真的被陳飛殺死了嗎?」

    芙蓉般白皙的臉蛋上,猶如一串串斷線的珍珠項鍊般的淚水傾瀉而下,濕透了楊映雪的衣襟。

    她不相信!絕對不相信。區區一個「死神陳飛」怎麼可能有對「閻王邵非凡」下手的機會,更甭說在他身上留下一顆子彈了。

    楊振康原本專注在檔上的視線,移向佇立在他面前的楊映雪,他投給她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沉著銳利的黑眸,瞬間轉為萬般無奈的暗褐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映雪在心裡呐喊了千百回。

    「不。」她將悲憤轉為指控:「你答應我要想辦法的,你自己答應的;你怎麼可以又下通緝令追殺非凡?怎麼可以……?」

    楊映雪跪坐在楊振康的面前。

    「這只是你的某個計畫中的一步,非凡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或者這是你想讓我對他死心、絕望,才故意製造這一切的假像。是不是?是不是?」她的心有如千萬根磨利的針在紮,一把把銳利刺眼的刀在割,汩汩的血不停地流出。

    楊振康搖搖頭,輕撫著女兒的頭,「難道你想永遠編出一堆不同的理由來讓自己相信非凡依舊活著?」

    世間多少癡兒女,柔腸寸斷皆不過為了個「情」字。傷人哪!它不知折磨了多少像映雪一樣的小傻瓜。

    楊振康對自己嘲諷的笑了笑。他自己不也曾是傻瓜一族……現在依然是。

    他心愛的若雲!

    「我也不想這樣啊!」要是能輕易的相信非凡死了,她就不用這麼傷心了,可是偏偏就是不能。

    「爹地也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了。」

    其實他也不確定,影子跟蹤陳飛傳來的消息是,陳飛驅車到海邊,不知找什麼,不過想必是他遺漏的屍體吧!陳飛遍尋不著才迅速的離開。

    至於非凡有沒有死,仍舊是個未知數。既然沒有屍體,那就不能肯定他的生死。

    或許非凡死了,好心人為他下葬;亦可能非凡在不傷及要害的狀況下留得一息人氣,而自力救濟的活在另一個角落;也或許他被某人所救;但,世上還有人願意惹得自己一身騷嗎?在另一方面,也得看非凡的運氣是否好到讓人救起。

    「屍體呢?」要她相信,除非屍體擺在她眼前。

    「陳飛說他丟進海裡了。」話一出口,楊振康才驚覺這不合他的作風,肯定會招來一頓臭駡。看,就來了——

    「陳飛說!陳飛說!你什麼時候弄丟了眼睛了,還是你變得別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由悲傷轉為氣憤,映雪止住了淚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29:44

第5章(2)

    碰!門應聲而開。

    陳飛急促的腳步,在看見楊映雪後停了下來,表情是一臉訝異。接著他收到了楊振康冷冽的眼光。

    「不會先敲門再進來嗎?」楊振康板起冷峻的臉孔。

    他早知將會有一個不敲門而撞門進來的冒失鬼。

    陳飛呀陳飛!你太衝動了,忘了不管是如何十萬火急的事,任何人進這道門就一定得敲門。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

    「對不起,康叔,我不知道。」陳飛暗自竊笑著。

    邵非凡,你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我讓康叔相信我了;榮耀不再集於你一身,我陳飛將替代你頂下這一切。你沒有資格再擁有「閻王」這個頭銜,以後將會是我「死神陳飛」的天下。

    不知道才怪。

    「什麼事?」

    「「穎」來消息,他失敗了。」陳飛必恭必敬的回答。

    映雪你看清楚現在的我,我不再不如邵非凡,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將殺了康叔,帶著你統領全組織。陳飛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你去幫他吧!」哼!表裡不一的人渣。

    你儘管去實行你的計畫吧!等到一切結束了,你會發現自己走向自己所設下的天羅地網,逃也逃不出來。楊振康心中定定的老謀深算著。

    他的決定惹來映雪的不滿。

    「爹地。」

    映雪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爹地把穎失敗的任務交給陳飛。他一向都把一度失敗的任務交給最信任的手下去完成,因為通常他最信任的也就是最具能力的,失敗過一次的任務不容再失敗第二次。

    穎在組織裡也滿博得爹地的信任,他忠心,從不對爹地下的決定有所疑問;交代他的任務,他會義無反顧的立刻行動,毫不遲緩。如今爹地肯把穎的任務給陳飛,是否代表爹地信任陳飛更勝於穎?

    在一旁的陳飛,以為楊映雪是擔心他的安危,所以毫不遲疑的接下命令。

    「是。」

    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做給你看的,映雪。陳飛投給映雪一個篤定的眼神,可惜映雪並沒看他。他退了出去。

    肯定有鬼!

    楊映雪露出平時冷靜精明的眸子。她的確看見爹地的眼裡閃過一絲詭異,像……在計畫著什麼!

    「你……最近好像滿信任陳飛的喔!爹地。」映雪故意一副小女兒的撒嬌樣。

    「唉!知父莫若女,知吾者映雪也。」

    畢竟是父女,有什麼事還是瞞不住的。

    「爹地,你在計畫著些什麼對吧!」不容置疑,她絕對肯定、確定爹地有預謀。

    楊振康讚賞的笑了,「不愧是我堂堂組織首領的女兒。觀察細心,認真思考,大膽判斷。」

    「說吧!想要什麼禮物?」他最心愛的女兒。為了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給她所想要的東西,但唯有一樣……

    非凡!映雪願成為他一生的伴侶,最希望的便是擁有非凡的愛。不過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他也曾愛過,也不希望自己牽手一生的另一半是不鍾愛於自己的。

    映雪嫁給非凡是不會幸福的!

    「能把你偉大的計畫和我分享嗎?爹地。」她答非所問。她此時只在乎他的計畫,不弄清楚,搞不好到時被人賣了還在替人陪笑數鈔票。

    「當然,而且還得你客串演出呢!」

    「哦!原來我也被你設計了。」她假裝賭氣。誰叫你有計劃也不告訴我,還連帶把我也給扯進去。

    楊振康心虛的一笑,「也不完全是啦!女兒。」真搞不懂,身為堂堂一個殺手集團的首領,什麼尊嚴、面子全給她蹂躪在地上踩,還有天理王法存在嗎?

    不過,他倒希望這樣。在映雪面前,他不是貴為組織的首領,不是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集團靈魂人物;只是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父親,疼愛自己女兒的爹地。

    「別生氣了,好不好?」他輕聲哄勸著。

    「看你下次敢不敢!」映雪橫了他一眼。

    「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首先。你看見剛才陳飛撞門進來吧!」楊振康為話題開了個頭。

    「是呀!那和計畫有何關係?」不過,她倒知道爹地書房的門,一定得敲過才可以進來,她例外!

    「其實,從你進門後,他就一直在外面了。」他解釋著。

    「他偷聽我們談話。」

    莫非陳飛也在計畫著什麼。映雪狐疑地想著。

    看出了映雪心中所想的,楊振康道:「沒錯,他是有陰謀。」不過,對他構不成威脅。

    「你知道他撞門進來有何用意嗎?」

    見映雪搖頭,他才又接著說:「製造不在場的假像。裡面演得精彩,外面也就就聽得過癮;目的是為了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因他殺了組織叛徒「閻王」而對他產生信任。早在不久前,我就發現了他有不軌於組織的行動;照組織律定,我可以立刻送他下地獄。但我又想到了一個計畫,是關於「閻王」背叛組織的。」他頓了一下,看映雪的反應。

    映雪靜靜地聽父親說明一切。

    「你不想非凡死,我又豈願意他死。

    「閻王」背叛組織,想退出組織,依律定該被追殺一個月,所有組織裡的殺手都有資格開槍射殺他;進而取得我的信任,這個機會是空前絕後的。在組織中數以百計的殺手裡,殺了最具威脅力和高能力的非凡,並且因而脫穎而出,受我注目。接下來他必須要確定我對他的看法,所以才故意撞門進來,還佯裝一臉錯愕,讓我們以為他並沒有偷聽。」

    楊振康端起杯子啜了口茶,映雪卻提出了疑問。

    「但他為什麼要進來?可以一走了之,讓我們以為他根本沒有來過,不是更好。」

    還是被她注意到了。陳飛呀陳飛!你的破綻太多了,就連映雪也看出來了,更何況是我這江湖歷練多不可數的組織領袖。

    「殺了「閻王」而取得我的信任倒是其次,最快的方法還是先博得你的注意,組織上上下下沒有人不知道我最在乎的只有我的寶貝映雪;得到你的注意,間接的也使我對他注意。而我有一個弱點被他捉住了;我會把失敗過一次的任務交給我信任人去接手,他既然在門外已知道了我開始對他產生信任,而你又在場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放棄這大好良機,藉口報告穎失敗的消息,其實真正目的是想讓你看看他威風凜凜的樣子,進而讓你注意到他。」他細細的解釋著,好讓女兒瞭解其中的奧理。

    映雪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點一下頭,「我明白了,陳飛想造反篡位。」

    「聰明。」楊振康輕點了一下映雪的鼻子。

    哈!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一個渺小到必須用顯微鏡才可以發現的人,竟然想挑戰一個用一隻大姆指便可以撐起一座山的巨人,擺明瞭是癡人說夢話嘛!映雪感到非常的可悲。

    「那你的計畫呢?」不知道自己幾斤重的人,是贏不了爹地的。

    楊振康細細地道著自己的計畫和步驟,而映雪也聽得很專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而他們父女也討論完了大事。

    「爹地,你剛才不是要說要給我禮物嗎?」

    「是啊!」楊振康笑了笑。

    「那麼,……我要非凡的下落。」映雪撒嬌的晃著他的肩膀。爹地一向知道,因為「影子」……

    一聽見這句話,楊振康的臉上就罩上了難色,「這……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話,那就沒人知道了。你不會派人去查嗎?」對於他的回答,她非常、非常不滿意。

    唉!「女兒啊!到今天為止,離一個月還有二十四天,你想讓更多人去增加非凡的麻煩,就只為了你想知道他的下落。」

    對哦!「那你得答應我,一個月後,必須幫我找出非凡。」

    「我不能給你保證。要是非凡有意躲著我們,縱使我手握千軍萬馬,一樣彷若荒蕪草莖,毫無可用之處。」給她承諾,便像是賜她希望,然而希望愈深,失望也就愈大啊!

    別怪我,映雪!爹地也是全為你好。看著映雪的臉上又出現了兩行清淚,他的心也一樣痛啊!

    「不會的,非凡不會躲著我們的,一個月後,他就沒有理由再逃了;他不會避著我們的,不會的,是不是?」縱然說得堅定,可是,就連她自己的心,也不願接受這席毫無保證的藉口。

    「我……不知道。」他輕緩的為映雪拭掉臉上的淚水。

    我一定會引你出來的,非凡,假如你還顧念我是康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0:19

第6章(1)

    看著她的背影,莫言憶起那天在教堂禱告的娉婷身影。

    會是她嗎?

    邵莫言倚著廚房的門邊,靜默地看著芷柔忙著準備晚餐。

    這副情景,他不知夢了多少回,盼了多少年。他眷戀的瞧著這一切,想像她是老婆,而他是老公,想像這間屋子是他們倆溫馨的家……

    「好了。」芷柔輕脆甜美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

    當芷柔正想朝門口喊邵莫言時,就見他已經自動的幫忙把菜端出去了。

    他真像鬼魅,死氣沉沉的,連走路也輕得沒有一點聲響。

    芷柔自烘碗機裡拿出兩副碗筷,走到飯桌,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破天荒的第一遭,芷柔聽見邵莫言主動打開話題。

    「為什麼你一個人住在這郊區,不害怕嗎?」他自私的想瞭解更多和她有關的事,明知再過二十天,他就得立刻離開她了。

    有進步了!這些天以來,他不再少說話,雖然每每都是她先提出話題,但對於她的問題,也不再以靜默相對。

    「不會啊!我覺得在這裡很自由。」芷柔笑著回答。

    很奇怪的女孩。

    「為什麼不和你的父母一塊兒住?」

    「我沒有父母。」很自然的,芷柔這麼告訴他。

    「對不起。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芷柔搶走了發言權。

    「不用道歉。」她制止他對自己的歉意。

    「我是個自由的孤兒。」絲毫沒有感傷,她反而還滿欣喜如此的樣子,這讓邵莫言百思不解。

    芷柔看見他的表情,索性為他解答困惑。

    「自我有記憶以來,我一直是一個人,不,應該是還沒記憶時也是一個人。我在聖母瑪莉亞學院長大,裡面的修女、神父看著我慢慢成長;在學院裡,大家幾乎很少說話,自然結成朋友的就寥寥可數了。拿到自己的監護權後,我便離開了學院,獨自在大臺北生活,直到最近才搬到這兒。」

    她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過去,平順的像在陳述別人的故事一樣。

    「沒有想過找親人嗎?」她很獨立,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她像在掩飾著什麼。

    芷柔眼裡掠過一絲淒涼,莫言也注意到了。

    「既然他們不要我,我又何必去增加他們的困擾。」芷柔佯裝很專注的吃晚餐,但她卻沒注意自己的一雙筷子開始不安地翻動著碗裡的飯。

    「也許他們不是不要你,而是有苦衷。」

    或許是自己沒有父母的關係吧!他可以感受那種孤獨、寂寞也包圍著她。

    「如果他們有苦衷,那我去找他們,也是為他們添麻煩。」芷柔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不要為了這件事讓兩人之間產生尷尬的氣氛。

    「我告訴你我的過往事情了。目前我只知道你叫邵莫言,你的年齡,和你的家裡情況,我一概不知道;能與我分享嗎?」

    邵莫言頓了一下。

    告訴她可以嗎?他不想對她說謊,但如果告訴她,她也許,不,是肯定會厭惡、懼怕他。他不想這樣。

    「我父親是某黑幫的龍頭老大,母親早早就過世了,父親被出賣,所以仇家找上門。至於年齡,我大你四歲不到。」他面不改色的說。

    四歲不到,她二十三,那他二十七囉,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幾歲?」她記得沒告訴過他。

    「我不小心看到你的身分證。」對於她不太在意他所扯的謊,他覺得很高興。

    但她似乎不怕他所說的,自己是個黑道大哥的兒子。

    「你不怕我嗎?」

    芷柔先是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為什麼要怕你?就因為你是黑道大哥的兒子?不……」她放下手裡的碗筷。

    「每個人生下來就註定是如此,你沒有權利選擇它,但你可以改變它。拿我來說吧!假如在我小的時候,到街上大喊「誰願意當我的爸爸、媽媽?」,那麼當時我就不是孤兒了,可是,我卻選擇了自力更生,獨自走向我不可預知的未來。」

    聽她比喻了那麼個好笑的例子,莫言不禁莞爾失笑。

    真有趣!那麼他是不是也能改變自己不再當殺手。

    真是難得一見。天哪!他笑了。芷柔震懾在他的笑容裡,一雙清明美目直盯著莫言瞧。

    等他笑完,他也注意到了芷柔的表情。

    「我長得那麼好看嗎?需要你用這麼驚訝的表情看我?」

    在他語氣中增添不少的幽默,這令芷柔好開心。

    「其實你該常笑,這樣你臉上的線條會更生動柔和一點。」她可不敢說他的表情像具活死人。

    如初陽一般溫柔的笑容,立刻浮現在他臉上。

    「照你這麼說,我也可以不當自己是黑道大哥的兒子囉!」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假如你不想做,那你就不是!」他如果當明星,他的忠實影迷、歌迷人數,一定可以繞地球圓周好幾圈。

    聽芷柔這麼一說,莫言原本空虛的一顆心,著實填了不少東西。

    「你煮的菜很好吃。」莫言突然迸出這麼一句。

    「是嗎?你喜歡吃,以後我天天煮給你吃。」不知道為什麼,書斐、書冥、書緣誇她時,她也沒這麼興奮。

    呃!該不會……

    承認吧!你喜歡他。芷柔這麼告訴自己,但她又對自己修正:只是一點點喜歡他,一點點而已。

    真的是一點點嗎?她自己也不知道。

    沉醉在自己的思緒裡的可人兒並沒有發現坐在對面,表情變化多端的邵莫言。

    可以嗎?天天……

    假如真的可以,大概是在夢裡或者下輩子。

    此時,浮現在他臉上的不是令人驚訝的大笑,不是璀璨如陽光的輕笑;而是蒼蒼涼涼、淒悽楚楚的淡笑。

    「你說你是芷柔的哥哥。」

    柯奕打量著眼前坐在自己對面,具有領袖氣勢,王者風範的男子。

    一股傲立群首的氣息圍繞著他,看去就可以輕易的讓人知道他的手中握有不少的霸業足以讓人為之稱臣,奉他為至高無上的君主。

    這樣的人,從一看見他,便不斷地詢問芷柔的一切,還自稱自己是芷柔的親大哥……

    「神父,這個問題您已經問了四次了。」宮夜晨耐心的再說了一次:「我是那位你們稱她江芷柔的哥哥。」

    幾天前,香港首屈一指的財閥集團總裁宮夜晨得到消息,他失散二十餘年的妹妹在臺灣,因此他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馬不停蹄,晝夜不分地搭飛機趕到臺灣,為的就是希望能早日和親愛的妹妹相認。

    待他到達聖母瑪莉亞學院和「格琳」院長再三核對與芷柔相同的特徵時,他更加確信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那修女……不,院長告訴他,自芷柔拿到監護權後,偶爾會回學院看看她和小朋友們,不過她並不知道芷柔確實的去向;她告訴他,如果要知道更清楚一點,就必須找聖母瑪莉亞大教堂的柯神父。

    這就是目前他坐在這裡的原因。但顯然位於他面前的這位柯奕柯神父,並未完全消化自己剛才所對他說的一連串事情,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問自己相同的問題,而自己也得不厭其煩地陪著笑臉重複回答他一樣的答案。

    「你說你叫宮夜晨;但芷柔姓江,和你不同姓。」終於,柯奕換了個問題。

    雖然知道芷柔多了個親人,固然為這視若己出的女娃兒開心,但目前人面獸心、歹毒心狠的人口販子實在不少,他可不能把芷柔這可愛的小羊,送入那些人渣、混帳、敗類的虎口裡。

    哦!聖母瑪莉亞,請寬恕教徒我口出穢言。柯神父在心裡頭告解著。

    唉!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宮夜晨笑看面色和藹的柯奕。

    這些年,是他陪在妹妹身邊的嗎?幸好她沒有落入歹徒或心術不正的人手中,不然,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柯神父,您沒忘了格琳院長姓江吧!而且,我妹妹不叫芷柔,這個名字是院長為她取的,既然我已找回了她,誓必得歸回祖姓「宮」,名「月淩」。希望柯神父您明白。」言下之意,是希望柯奕別再喊月淩為芷柔。

    「你有證據證明芷柔是你口中所喊的妹妹月淩嗎?」柯奕又再度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對於柯奕接踵而來的問題,宮夜晨絲毫不感厭煩,反而細心的為他解答疑惑,並且感謝他對於月淩的安全問題考量顧慮得非常詳細且清楚。

    「格琳院長已和我比對當年月淩所穿的衣服顏色、帽子的式樣、鞋子的顏色和身高,她也拿了一張月淩當時的照片和我的核對。」宮夜晨遞了一張照片給柯奕。

    柯奕接過手,仔細的看了一下。

    除了那一身樣式精緻的粉藍小洋裝外,就是他所熟悉的嬌容了。一樣細如柳枝的月眉,一樣懾人心魂的丹鳳眼,一樣均勻挺立的俏鼻子,一樣色若玫瑰的紅唇和弧線優美動人的瓜子臉;不同的是,現在的芷柔多了份優雅婉約的氣息。若是讓不瞭解情況的人來看,必定一眼便確定這照片中可人的女娃兒就是美麗脫俗的芷柔。

    不過,……以近來歹人作案的手法,想弄到區區一張小女孩兒的照片,卻也不難。

    「宮先生,小小的一張照片並不能代表什麼,因為照片這種東西,並不是家人才可以擁有。就格琳院長,她只要輕聲細語的叫小朋友站好讓她拍照,她就可以很輕易地獲得一張照片,至於你所說的身上的穿著,相同穿著的小女孩並不是沒有。」

    柯奕觀察著宮夜晨的表情,見他依然一臉微笑,又繼續道:「不是我故意挑毛病,而是芷柔從我遇見她直到現在,我視她如己出一般疼愛,捨不得她有一絲的不愉快,更不用說三番兩次有人來認她,我就必須把芷柔交給他們。芷柔成年後,拿到監護權,院方便沒有權利再過問她的行蹤,除非宮先生您有通天的本領,否則,想知道芷柔的去向,就一定得經過我這關。如果宮先生您拿不出任何其它更具證明力的資料,那麼很抱歉,我無法提供你任何芷柔的消息。」

    聽見這一席話,宮夜晨更欣賞這位柯神父的智慧,他一直以為每位教徒的腦中只有一些神哪、耶穌呀、聖母瑪莉亞的,看來,他得改變自己迂腐的舊觀念了。

    他不似那位格琳院長一般的好對付啊!真是說得他啞口無言,黯然失色,他的確沒有其它更足夠證明芷柔就是月淩的資料,因為無瑕的月淩身上並沒有任何明顯的疤痕,有的也只是一些普普通通微不足道,小得不起眼的痣,試問誰沒有痣啊!唯今之計只剩必須準確無誤地指出那些痣的位置,但……,請問,誰吃飽閑著去記得「痣」分佈的位置,就算是自己最親的人,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吧!

    如今他能以笑臉對人,完全拜多年爾虞我詐的商場戰爭的考驗,造就了今日遇事必須冷靜自持的宮夜晨。

    不過他倒是說了一件事,不由得令宮夜晨想大笑。

    「柯神父,您真幽默,我宮夜晨雖沒有通天的本領,不過,以我身為香港十大財閥之一的宮氏集團首腦的能力,想在這小小面積的臺灣,找到我妹妹宮月淩並不難。我之所以來見你,完全是為了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月淩如此信任,並視若生父;所以我也要來看看是不是也能對你產生那種感覺。至於你能不能告訴我月淩的下落倒是其次,我一樣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消息,不過時間上快慢的問題而已。」

    的確,只要知道月淩在那個國家,查出她的下落便容易多了。

    以往,他一味的往國外歐美地方反覆不停的追蹤找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月淩會流落到這寶島祖國。至於原因,他不知道,過世的父母不知道,或許只有抱走月淩的人知道;千尋萬覓,就是找不到月淩的足跡。要是早想到,月淩也不用棲身于孤兒院之中,委屈二十載。

    知道宮夜晨顯赫的背景,柯奕不再懷疑他有何不良的心機。

    一個有權、有勢、有財、有富、名利雙收的人,又豈會如此在乎一個對他毫無利益可言的女人;很明顯的,芷柔可能真的是他嘴裡口口聲聲叫的「月淩」。

    「以你的身分,我相信你可以立刻得到芷柔……不,月淩的消息。」見他因自己的改口而笑,柯奕也跟著笑了。

    「叫了那麼多年,一時改口,還真不自在。」

    「不過,令我百思不解的是,為何直到今日你才來找芷……,月淩?」一時的變化,著實令他。

    「不,我找月淩有二十年了,我繞了整個地球,但卻沒有在臺灣多作停留,更沒有仔細查訪。我以為她落入人口販子手中被送到外國,所以我大半時間都往國外去找,甚至透過海關讬人注意,卻仍徒勞無功,毫無線索。」

    前幾年,礙於年齡問題,白白浪費了十一個年頭;確實的開始追蹤月淩的消息,是在他正式接手宮氏財團時。

    愧疚與無奈霎時包圍著宮夜晨。

    見他這樣,柯奕著實不想再雪上加霜,但自己實在很為月淩感到委屈。

    「月淩,受了很多苦;和她相認後,你一定要好好疼她,以彌補過往的傷痕。」芷柔終於有了親人,柯奕高興的差點滴下眼淚。

    唉!今後叫他如何習慣「月淩」呢!

    「我明白。」月淩該為自己遇到個好人而慶倖。

    「現在可以告訴我月淩在哪裡了嗎?」宮夜晨恨不得立刻飛到妹妹月淩的身邊。

    「雙江咖啡館,假如你不知道它在哪裡,路上隨便抓個人問;臺北市,大概沒有人不知道「雙江」。如果在那兒見不到月淩,你只好到這個住址去找。」柯奕遞了張紙條給宮夜晨,上面寫的是月淩的住址。

    「謝謝!」宮夜晨接過紙條。

    「我會再來看您的。」他舉步往外走。

    月淩,大哥要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給你。宮夜晨暗自發誓。

    柯奕望著宮夜晨離去的背影,自語地道:「願主賜福與你們兄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0:43

第6章(2)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此時在眾星子閃爍的月夜下,宮夜晨眯著一雙精銳駭人的深邃的瞳眸,嘴上叼著一根煙,心裡百味摻雜的審視著屋裡晃動的兩個身影。

    長髮的女子,著連身的白色長裙,柔美動人的氣質,悠悠的自那修長的身軀散發出來,脫俗出塵的容顏上,添了一抹動人的微笑,舉手投足間的細膩款款,足以令每個見過她的男人都為之傾倒。不用說,他明白,她就是他日夜惦念掛心的妹妹宮月淩。

    而另一個身影……雖是一身的休閒服,但他可以很清楚地接收到自那男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強烈危險氣息,猶如夜行于深山叢林的一隻黑豹,壯碩的身形與黑夜融為一體,即使看不見它,卻仍可以感受到它所散發的窒人訊息。不同的是自己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的形體與面孔。

    他得承認那男人的確長得不錯,臉上剛毅的線條,輪廓深而不沈,一看就知道是高智慧的混血兒,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明顯讓人知道他很少笑,甚至不笑;但月淩溫柔的神采,似乎融化了那男人的心,美麗的笑容,也使他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他在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眼裡,看到了……愛。

    究竟那男人和月淩是什麼關係?

    當下,宮夜晨決定先撇開和妹妹相認的事,他得查查那個渾身充滿神秘氣息的混血男人。

    基於職業殺手的本能,在不久前,邵莫言便發現二道炙熱的眼光射向屋裡,隱隱約約的殺氣隨空氣的對流直撲向向己。

    邵莫言警覺的聚集起心神,保持一貫的冷靜態度。

    「芷柔,外面有人。」他一說完,果真一聲門鈴響起。

    「你怎麼知道?」芷柔好奇的看著邵莫言,不等他回答,就獨自去開門。

    因為沒看過來人,芷柔並沒有打開大門,只隔著鐵門和他對話。

    「請問,我認識你嗎?」言下之意是——我記得我們不認識。如天籟般的聲音配上天使一樣的微笑,芷柔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士。

    令她莫名的不是他令人驚訝,媲美阿波羅俊毅的臉龐,而是一股似曾相識,熟悉的悸動。

    不回答芷柔的話,宮夜晨只是靜靜地看著鐵門後的嬌顏。

    月淩,出落得漂亮了。在這七千多個日子裡,你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目光直盯著芷柔瞧,完全忘了他和她的關係,在她眼底是個街邊的陌生人而已。

    「先生。」見他似乎沒把先前的話放進耳朵裡,芷柔又喚了一聲。

    聽見她的叫喚,宮夜晨才回過神,「對不起。」

    「沒關係。」好怪的人。

    「先生,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芷柔再次問他。不過這次,那股親切感促使她換了個問法。

    「對不起,小姐,我的車子引擎燒掉了,不知道方不方便進府上打擾,借個電話讓我撥回家叫人來接我?」保持紳士的風度,一向是客家人的祖訓。

    由於屋內那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宮夜晨以過客的身分和芷柔相對。

    發送善心的激素,一直是芷柔毫不吝嗇的,她毫不猶豫地就開了鐵門。

    「請進來吧!」

    等宮夜晨進門,芷柔便隨後關上門。

    「這裡的建築設計滿不錯的。」宮夜晨假裝打量著這間房子。

    其實,在教堂時看到地址,他只是很熟悉,但也沒去在意,到了這裡,他才想起這裡是他在臺灣新開發的別墅社區,說是社區,卻也只有四戶屋子。對於這裡的建築設計,他再清楚不過了,因為是他企劃設計圖的;不過為了佯裝第一次到這裡,就得作假一下。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芷柔想起了剛到仲介公司時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來。

    「售屋的仲介公司,他們還有售屋的條件呢!真好玩。」

    「哦!什麼?」他早知道了,因為條件也是他定的。但還是佯裝不解。

    「喏!買這裡的房子,不是有錢就行了哦!得要品行端正,無不良記錄且具有藝術氣質,喜愛優雅清靜,有公德心與樂於助人……等。」芷柔想到,為了填那張個人性格誠實調查表,她差點沒累死。

    「真是這樣。」宮夜晨欣賞著芷柔說話的表情。

    他這樣,也是別有用心的。這裡乃屬郊區性質的地段,況且背山面海的,若讓沒有格調的人買到了這裡的房子,怕是糟蹋了他的苦心,也浪費了這麼個富有詩意的環境。

    月淩住這裡正好。她典雅不失高貴的清秀氣質,再加上明媚闊遠的山水,就好似居於桃花源的靈氣仙子,自然又純樸。

    說話的同時,芷柔與宮夜晨也已進了屋裡;他們這般的說說笑笑,聊得如此親密,看在另一個人的眼底,好不是滋味。

    「芷柔,您認識他?」警報未除,再加上醋汁四濺,邵莫言冷眼掃向宮夜晨。

    「我自我介紹,我姓宮名夜晨,這是我的名片,若要我效勞,請不用客氣。」宮夜晨接收邵莫言的冷眼凝視,他遞了一張名片給邵莫言。

    邵莫言看了下名片。

    宮氏集團總裁宮夜晨

    「邵莫言。」以為是芷柔的朋友,他禮貌性的報出自己的名字,既然別人都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邵莫言。宮夜晨在腦子裡重複了一遍。

    芷柔卻突然說了一句令邵莫言提高警覺心的話。

    「宮夜晨,宮廷中夜裡的星辰,很好聽,也很詩意。」芷柔開心的說著。

    你的名字也很浪漫啊!宮月淩,宮廷裡月下的淩波仙子。可是正解不是這樣的,月淩!礙於仍不能相認,宮夜晨只好偷偷地在心裡糾正芷柔,臉上的笑容因芷柔的話,也更加地璀璨迷人。

    「第一次,我的名字被叫起來,感覺是那麼好。」不過他還是希望月淩叫自己「哥哥」,好讓他懷念一下舊時往日的溫馨記憶。

    「芷柔。」邵莫言招手喚芷柔過來。

    「你不認識他?」他輕聲地問。

    這時宮夜晨的聲音卻傳到兩人的耳朵裡。

    「芷柔,我可以借一下電話嗎?」宮夜晨可沒忘掉他扯的謊。

    邵莫言一聽,心裡簡直「妒」火中燒,醋海生波。

    芷柔!叫得那麼親密。他忘了自己也是這麼叫的。

    「可以,電話在茶几上。」芷柔伸手指了個方向。

    她又轉向邵莫言,「我當然認識他,不然我怎麼會讓他進來。」

    「什麼時候認識?」莫言再問,他根本不放心那個叫宮夜晨的,他沒忘之前的殺意。

    「剛剛在門口呀!」芷柔奇怪的看著莫言。有什麼不對嗎?

    常年在咖啡館工作的關係,芷柔總可以把第一次上門的客人當成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所以她並不覺得奇怪,倒是邵莫言先嚷了起來。

    「剛剛在門口!」他強迫自己別生氣。

    「剛剛在門口,就因為他按了你的門鈴,所以你就和他認識了,並且請他進來作客?」他氣她為什麼老是把全世界的人都當成好人,尤其……是一個男人。

    總歸一句話,就是他在「嫉妒」。

    「才不是這樣,你以為我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芷柔不平地反駁,更為他這樣說自己而感到生氣。

    「難道不是?」妒意沖亂了邵莫言的理智,他低聲地吼著,一雙黑眸也像在指控著她。

    「你……真是不可理喻。」原本想解釋,但一看見他指控般的眼神,芷柔便更加生氣。

    芷柔轉身走向宮夜晨,看見他皺著眉頭。

    「怎麼了,家裡沒人嗎?」

    不是沒人,是沒家。宮迄晨在心裡沒好氣的說著。

    但他還是一派微笑的說:「很不巧,正是。」他蹙一下眉頭,這個動作讓人以為「他也沒辦法」。

    從香港搭飛機到臺灣,一下松山機場就直奔聖母瑪莉亞學院,再往聖母瑪莉亞大教堂,然後就到了這裡。

    該死的宋擎雲!也沒告訴他酒店的電話,他總不能撥一零四查號臺問酒店的電話,否則就穿幫了。

    他上哪兒找一個人來替他圓這個局啊!宋擎雲,回去我非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芷柔開口:「我送你回去好了。」正好,不用看見那個是非不分的傢伙。

    彷佛救世主臨幸了宮夜晨一般,他笑道:「真不好意思,又麻煩你。」

    不錯!不錯!待會兒路上可以和她討論他倆是兄妹的問題。像稱了心意,宮夜晨在心裡直叫好。

    「不會的。」她想,她必須好好想想自己對邵莫言究竟是什麼感覺。

    「我們走吧!」

    芷柔與宮夜晨正準備出門,邵莫言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背後響起。

    「芷柔,你要去哪兒?」驚覺自己嫉妒過了頭,嚴厲霸道的語氣傷了芷柔,他怕極了她要避開自己。

    「我只是送他回去而已。」芷柔放出輕柔的語氣安撫他,以掩飾心中複雜的情緒。

    「我送他。」他不想她與宮夜晨獨處,那會令他胡思亂想。

    「不必了。晚了的話,你就先睡吧!」芷柔拒絕道。

    看著他們倆離開,邵莫言煩躁地雙手反覆的爬著帶點褐色的頭髮。

    對不起,對不起……邵莫言低低的呢喃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1:22

第7章(1)

    車內流轉著動人的音樂,飛縱即逝的五彩街燈一幕幕的掠過芷柔的視線。

    惱人的問題一直纏繞在芷柔的心裡揮之不去,所以她的一對柳月彎眉自上車到現在,絲毫沒有明顯的變動。

    看在宮夜晨的眼裡,他著實為她心疼。

    「可以和我談談嗎?」他無法坐視自己的妹妹有任何令她苦惱的事,尤其是在他發誓要給月淩全世界的幸福後,他更不能。

    芷柔移開視線轉向宮夜晨。

    「談什麼?」她又將視線調回去。

    「你想和我談什麼,我就和你談什麼。」他覺得此刻才有一點兄妹相聚,重逢的感覺。

    與自己親愛的妹妹,在最平靜柔和的空間裡,談著最貼心的事情,是多麼令人欣慰的事。

    芷柔露出一個盡是憂愁的笑容。

    「談「他」好不好?」不等宮夜晨回答,芷柔便自顧地說下去,「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在海邊救了他。他身受重傷!是槍傷……」說到了這裡,芷柔停了一下看宮夜晨的表情。沒有驚訝,沒有好奇,有的只是一片平靜和鼓勵自己說下去的眼神。

    「救醒他後,他第一句話便是道謝,然後告訴我他得離開了;不知怎麼搞的,我居然捨不得他走,還千方百計的想了許多既不冠冕,亦不堂皇的理由要他留下,而他答應保護我一個月,是「保護」!並向我保證一個月過後,我就不會因救了他而遭遇危險,到時他就必須離開這裡。」芷柔為自己添了抹苦笑。

    「你懂得我想表達的意思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又何況是他!

    毫不遲緩,似進入情況發生的現場,宮夜晨不答反問:「你愛他嗎?」他相信就連她也不知道,否則現在她也不需像個落入凡間的精靈般,不知所措。

    困惑立刻布上芷柔的臉。

    「我……不知道,我很矛盾,他忽冷忽熱的。溫柔的時候,他眼裡的眷戀,幾乎快淹沒了我的無助;冷漠的時候,他毫無生氣的表情,甚至不知原因的故意忽略我的存在,沒有理由的鬧情緒,在在的將我從快找到方向的心再度震回十字路口,使我迷失了原來的方向,我都快看不見指引方向的光亮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可以輕易且自然的對他吐露心事。他令她感到親近,不同于柯神父,不同于書緣,他讓自己很有安全感。

    像是瞭解她,宮夜晨送她一個微笑,「很少有女孩子願意說自己的心事給陌生人聽。」他希望換個話題,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不,誰說你是陌生人,況且就是有女孩子喜歡對陌生人訴說心事,因為他們只聽而不問。」芷柔反駁道。

    相對之下,宮夜晨較在意第一句話。

    「何以說我不是陌生人?我們見面不到一小時。」

    「我不知道。你在我的印象中有種熟悉的感覺,像……哥哥一樣。」芷柔說出她的感覺。

    「我是。」宮夜晨突然喊了出來,情緒激動了許多。

    「你想起來了嗎?」

    原本他毫不冀望月淩能有關於他的記憶,一個三歲多的孩子,時間的流逝會讓她淡忘所有事情。

    芷柔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不知所以然,「你是什麼?我又該想起什麼?」

    她不記得自己曾摔到頭腦而喪失了記憶,至少在學院裡的每一個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她都不曾遺忘過。

    「月淩。」他喚了一聲,希望能讓她憶起一些過去的事。

    「什麼?」一股熟悉感又再次升起,但她還是不知道「月淩」是什麼。

    「名字。」快想起來。

    「誰?」他幹嘛說個她不認識的名字。

    「你呀!」宮夜晨稍稍為自己平息一些激動的情緒,他不希望因此嚇到了她。

    「我!別開玩笑了,你忘了我的名字了嗎?」芷柔好笑的看著他,但笑容立刻僵在他一臉正經的表情裡。

    「不,我沒忘,你叫宮月淩,是我宮夜晨的妹妹。」他開始急了,他覺得不論自己如何解釋,她就是不相信他所說的。

    「不,我叫江芷柔。江芷柔呀!」她直覺地想逃避些什麼。

    她在逃避什麼?她似乎不想知道些什麼。那是什麼?芷柔慌了,恰好她看見宮夜晨要下車的十字路口。

    「你到了。」

    「那是格琳院長給你取的名字,我見過她了,也證明了你是我妹妹宮月淩,我看了相片的……」他急欲解釋,但卻被芷柔堵住了話。

    「江芷柔!江芷柔!我是江芷柔!不是什麼宮月淩。」芷柔喊出口,她捂著耳朵不聽任何他說的話。

    「你到了,下車。」她提醒他。

    「月淩,你聽哥哥說……」但芷柔見他不下車,所以挪動身體便替他開了門,並推他下車,宮夜晨因此踉蹌得差點站不住腳,相片也掉在車座椅上。

    「我不聽,我不聽!」芷柔拉回車門,因為用力過度,砰的好大一聲。

    「月淩,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把雙手按在車窗框上,想阻止她走,但芷柔卻踩足了馬力急駛出去。

    「月淩,你不能否認你心裡的熟悉感,你必須承認自己是宮月淩。」

    宮夜晨朝著芷柔離去的方向喊,但回應他的,卻是漸行遠去的引擎聲。

    芷柔緩緩的踩著樓梯,沒有點燈的房子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兒淡淡的金光輕輕地落在庭院裡。

    「啊!」全怪那個宮夜晨,說什麼她是他妹妹,害她一路上滿腦子都在想他說的話,現在還撞到了樓梯。

    芷柔在樓梯間坐了下來,輕撫著膝蓋。

    痛死了!明天一定淤青。

    「摔疼了沒有?」

    一個沉穩迷人的嗓音自芷柔背後傳來,接著是一具龐大的身影在她身邊坐下。

    「你還沒睡啊!」她沒有回答他,就見他移開她的手,自己揉了起來。

    「我在等你。」黑暗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雙在夜裡發亮的豹眼,又漾滿了無限的柔情,這令芷柔再次遺失了走向出口的方向。

    「不是告訴你別等我。」芷柔輕輕地拿開他的手,站起來往上走,故意忽略那本來準備封閉卻又被他撞開的情愫。

    「我不放心。」邵莫言跟著上去,無意間看見掉落在地上的照片,就順手撿了起來。

    「不放心什麼?怕有人對我不利?」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芷柔指的是射傷他的那些人,而他卻以為她是在說宮夜晨。

    邵莫言被她問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當然怕!怕她生氣,怕她不跟自己說話,怕她愛上那個宮夜晨,怕她被人騙,也怕有人不利於她。

    聽不到他的回答,芷柔傷心極了。

    難道你就不會說:你怕我遇到危險,怕我因此而離開了你。

    「如果你怕我因為你而遭遇不測,那麼,我安全回來了。放心了嗎?可以去睡了嗎?」

    邵莫言還是立在原地,沒有回房的意思。

    因我而遭遇不測?邵莫言思考著這句話的時候,芷柔更覺灰心了。

    你就只能杵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嗎?

    「你不去睡,我要去睡了;你簡直……無聊透頂了。」

    如一記當頭棒喝,邵莫言明白了;她是說……而他以為她講宮夜晨。

    眼見芷柔已經在房門口了,邵莫言急步上樓,及時擋住她欲關上的門。

    「有事嗎?」芷柔知道自己若硬要關上門,也一定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擋著門口,留一個空間讓他說話。

    「對不起。」他知道她正在生氣,而且是生他的氣。

    「為了什麼?」她相信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何道歉。

    「我……」太多了,他根本不知從何講起。

    看吧,他總是這樣,向她道歉卻沒有理由,似愧對她許多的樣子。她不喜歡這樣。

    芷柔靜靜的等著邵莫言開口。

    「我為一切向你道歉。」他後悔為什麼以前不常說話,造成今日像敷衍人一樣,只能草草交代過去,不知如何細說一切。

    唉!算了。

    「行了,我原諒你了。」芷柔明白他的不善言語。

    每次她總必須花費許多的時間,去抑止自己澎湃的情海繼續翻騰,而他卻只需一句話便讓她平靜的心湖產生漣漪。

    「我不要你原諒我。」他背負的罪太多了,他沒有理由要她原諒自己。

    「好,那還給我吧!晚安!」芷柔用力的甩上門並上了鎖。她從沒有那麼、那麼的生氣過。

    「對不起……」或許他對她,永遠只有這三個字。

    叩!叩!叩!

    三聲敲門聲,打斷了邵莫言冥想出神的思緒。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錶。三點!

    邵莫言微皺著眉,起身離開床鋪走向門口,並打開它。一張倦容出現在他眼前。

    「怎麼還不睡?」

    「我可以進去嗎?」芷柔怯聲地問著。

    她在怕什麼?邵莫言盯著芷柔臉上的懼意。他不回答她,卻伸手拉她進房間,隨後關上門。

    芷柔靠著床沿坐在地毯上。

    「外面下雨。」她解釋著到他房裡來的原因。

    「怕雨天?」聽著外面斜雨打在落地窗上的鏗鏘聲,他才知道下了雨。原來他想事情想得失了神。連下了雨也渾然不覺。

    「以前不怕。」芷柔瑟縮在床角。好冷!

    最近她發現,自己愈來愈不喜歡孤獨,她開始習慣有他的陪伴。以前,她不怕雨天的;但剛才,她卻被夜雨的滴答聲驚醒。醒來後,心底竄起莫名的孤單恐懼,讓她就這麼在床上輾轉難眠,最後,她竟憑著一股衝動,來敲他的房門。

    發現了她的寒意,邵莫言拉下被子蓋在她身上。

    「為什麼現在會怕?」他也坐下,背靠著床。

    「我已經開始不喜歡孤單一個人了,正確說,應該是我已經不習慣沒有人陪著我。」芷柔將半邊臉抵著床沿,柔亮直順的長髮,肆意地披散在她雪白的頸項,因倦意而合上的雙眼,更顯出她黑而細密的修長睫毛,白皙無瑕的脫俗嬌顏下,盡是一副慵懶的姿態。

    這瞬間幻化嫵媚動人的模樣,令邵莫言驚豔地呆愕了片刻。

    他不自覺地撩去芷柔散落下顎的幾根秀髮,將臉漸漸移近那張嬌顏。

    芷柔感到一股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撫過她的唇瓣;她錯愕地睜間雙眼,就見一雙漾滿深情溫柔的深邃黑眸,與一張冷傲俊毅的臉龐,和自己不過咫尺相隔。

    就這麼頃刻間,那抹深情溫柔消失無蹤,換上的是一雙冷峻無情的眼神,與平靜無波的面孔。變化得是那麼地迅速,快得讓芷柔來不及反應,只能一臉的莫名。

    邵莫言眷戀地就近汲取芷柔身上的幽香,剛才那瞬間掠過的芳香甜蜜,讓他想再次嘗試……

    你別忘了,你是一個身負罪惡與血債的人!邵莫言的心頭竄出一個小小的聲音,像在提醒他一樣。

    他強迫自己壓抑想吻她的衝動,挪開臉轉向另一邊。他自口袋裡拿出煙盒,並抽出一根煙叼在唇上,打算點著它,以平靜自己複雜的思緒;卻見一隻柔荑移到他嘴邊,拿掉他嘴上的煙。邵莫言轉頭望進一雙清澈的眼。

    「吸煙對你沒有好處,我不喜歡你吸煙。」芷柔輕聲地說。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我只是保護你而已。」

    芷柔沈下了臉,她懂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訴自己,他的職責是保護她,但她沒有權利約束他。

    「我回房了。」芷柔撥開蓋在自己身上的厚被子,起身準備向外走。

    邵莫言不假思索便拉住芷柔的手腕。

    「雨停了嗎?」他故意這麼問。

    他知道雨還沒停,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颼颼的強風吹逼著大雨打在落地窗上,震得落地窗撞出聲響;沒有隔音功能的落地窗外,不停地因勁風摩擦著建築物,而發出「咻!咻!」的刺耳聲,若將它靈異化,聽起來便像是淒厲恐怖的鬼哭神號。

    芷柔扳開他握著自己的手,並把自他嘴上拿來的煙交回他手上。

    「我必須重新開始習慣孤獨。」拋下這句話,芷柔眼帶受傷的神色,打開房門緩步地踏出房間。

    盯著慢慢合上的房門,直到它完全關上,邵莫言把視線調回手上的煙。

    芷柔不喜歡自己吸煙。想著她剛說過的話,邵莫言落寞地看著手上的煙盒,眼神似空洞,卻又非空洞。

    他舉起拿著煙盒的左手,只消頃刻,下一瞬煙盒已在落地窗旁垃圾筒裡了。

    「不……哥哥……哥哥……」淒悽楚楚的叫喊蕩旋在一間雪白的房裡。

    涔涔的淚水若瀑布一般,不停地下滑著;睡夢中的芷柔不斷地囈語著同樣的話,直到一聲溫柔多情的呼喚,將她自夢里拉回來。

    相同的夢,相同的景色,相同的人物。

    芷柔氾濫決堤的淚水傾泄而下,濕了擁她入懷的邵莫言的白色襯衣。因懼怕而微微顫抖的身體,被邵莫言溫熱的胸膛安撫了下來。

    「做惡夢了?」邵莫言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眼裡、心裡盡是心疼她沒能有一個好夢,反倒流了一灘淚水。

    「不。」芷柔激動的搖著頭,反駁道:「那不是夢,是真的,不是夢。」

    邵莫言將芷柔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等著她解釋。

    「四次了,我夢了四個晚上,一天比一天清晰。那男人邪惡的尖笑不斷地自他猙獰不堪的臉上傳出,口中直說:「只要賣了我,他便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不愁吃穿,錦衣玉食一輩子。」他把我抱走,開車往深山裡去……」那極度畏懼的表情又浮現在芷柔絕美的臉上,再次潤濕的眼眶,很快的又淌下兩行清淚。

    微微抖動的音調,明顯的讓邵莫言明白她的害怕,使他更加摟緊她。

    「撞山了……車子撞山了,血……從他頭上像泉一樣湧出來,碎了滿車子的玻璃,我……暈倒了……」芷柔摟緊了邵莫言的頸子。

    「沒事了。」他輕撫著芷柔披肩的秀髮。

    「都過去了,別想了,別想了好不好?」他柔聲的說著。

    芷柔點點頭,擦掉臉上的淚。

    「幾點了?」

    「五點半。」看她一臉疲累,昨晚一定沒睡好。

    「再睡一下,嗯?」此刻他的眼裡漾滿了深情與眷寵。

    「我不想睡。」她怕再次進入那可怕的夢境。

    但她已被邵莫言抱回床上躺著,芷柔不依的拉著他的手。

    「我陪你。」他撥開芷柔垂落前額的髮絲,無限寵溺地說:「要是再作夢,我就再叫醒你,安心的睡一下,好不好?」

    「不能走開哦!」得到他的允諾,芷柔輕輕地合上眼,準備進入夢鄉。

    邵莫言拉一張椅子在床沿坐下,就這樣看著床上的睡美人,時間一分一秒悄悄的溜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2:43

第7章(2)

    入冬的傍晚總是透著些許的涼意,芷柔裹著厚外套,但仍直打著哆嗦。

    電視上正放映著「美女與野獸」的浪漫愛情故事,而沙發上的人兒卻沒能專注地欣賞,心裡掛念著一個人。於是起身往廚房走去。

    淡淡的茶香自廚房裡傳來,芷柔正煮水果茶,等邵莫言回來可以給他去寒。

    「怎麼去那麼久?」芷柔無聊的撥弄著手指頭。

    沒想到她真的睡到過午才醒來,她只是想睡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她就會醒了,但……被他說中了,最近她真的忙壞了;又整理房子、又趕稿子,她的交稿日快到了,但如今卻只是起個頭而已。

    她睡醒時,便看見了邵莫言留的字條,上面寫著——

    芷柔:

    我出去買些東西,很快回來;如果醒來餓了,客廳桌上有吐司和牛奶,我會帶晚餐回來。

    莫言

    可見他是下午出去的,而現在都五點多了,怎麼還不回來?

    最近,芷柔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心愈來愈重了;只要一會兒沒看見他,便好像少了什麼一樣,深怕他趁她一個不留神,就離開了這裡。

    她愛上他了!

    也許是在第一眼,他糾結不散的眉心懾住了她的心魂,也佔據了她的思緒,註定了她往後的視線都必須以他為焦點。

    一陣引擎聲將芷柔從沉思里拉回來。她迅速地掀開被單往門口奔去。

    「你回來啦!」芷柔打開鐵門便綻開一朵笑靨。

    「睡醒了!」邵莫言回她一個微笑。

    芷柔走近他,邵莫言就塞了一堆東西到她手上。

    畫紙、畫筆、顏料和調色調。

    「你會畫畫?」她還看見稿紙。

    原來他也知道她在寫作,他並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嘛!芷柔開心得想上前給他一個大擁抱。

    「略懂皮毛。」他從後座搬出畫架。

    「進屋去吧!你感冒了,別吹冷風。」語氣裡的關心與憐惜絲毫不加以掩飾,就是那麼自然而然的脫口說了出來。

    芷柔的心裡流過一波暖意,為他的改變高興不已。

    一進門,邵莫言便嗅到了撲鼻的香味。

    「什麼味道那麼香?」

    「香吧!我煮了水果茶,外面那麼冷,我想你回到家一定想喝一杯熱飲。」芷柔拉邵莫言坐在沙發上。

    「看電視,是著名的迪士尼卡通「美女與野獸」哦!水果茶馬上就來。」如花仙子一般,她翩翩地轉身走向廚房。

    望著芷柔離去的背影,邵莫言失了神,直到那曼妙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後,他才看向電視機裡上映的動畫。

    美女與野獸!

    他知道這個故事:美麗善良的女主角貝兒為了救出自己的父親,脫離有著恐怖野獸的城堡,而答應留在城堡裡生活。起初野獸與貝兒的相處情形並不是很好,簡直可以說是非常惡劣;但經過相互瞭解,兩人相愛了,解除了野獸與城堡被魔法師所下的魔咒,從此王子與貝兒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螢幕裡的畫面正進行到自大可惡的加斯頓領全城的市民準備出發攻打城堡,呼嘯的風雨加上震撼人心的配音,邵莫言專注著電視快速移動的彩色動畫。

    突然一聲鏗鏘,玻璃摔在地上的刺耳聲與芷柔的哀號喊叫傳進邵莫言的耳裡。

    他慌忙地奔向廚房,看見了滿地的碎玻璃片,而芷柔抱著頭蜷縮在牆邊,雪絨的裙擺染上了幾處污漬。繞過滿是玻璃碎片的地面,他飛快的抱起芷柔往客廳的沙發上去。

    「住手。」他拉開芷柔緊扯頭髮的雙手,將她擁進懷裡,芷柔便順勢把手搭在他頸後,劇烈的痛楚使她扯緊了他的衣服。

    這該死的頭痛,到底要折磨我多久?芷柔在心底低咒著,涔涔的淚水自她眼裡傾泄而下。

    邵莫言緊蹙著眉頭,摟緊了芷柔顫抖的身軀。

    究竟這頭痛是什麼病?為何總在她不經意時來個措手不及。

    自他住進這裡後,已發作了四次,上次是三天前,再上一次大約是一個星期前,發作的次數似乎愈來愈頻繁,疼痛的時間也愈來愈長。

    不知過了多久,邵莫言感覺到芷柔平順安穩的呼吸。

    「好點了嗎?」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以為擾人的疼痛仍駐留在她腦子裡。

    「不行,我們得去醫院。」他以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著。

    「不用了,我現在覺得很舒服了。」芷柔用雙手抵著他的肩膀,拉開他們的距離,並露出一個天使般的輕笑。

    又是……。邵莫言心揪得更緊了。

    每次她總是在頭痛過後,再展出一抹炫人的笑靨,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在他為她心焦如焚時,她卻能一笑置之。

    不,這次絕對不能妥協,他一定要帶她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就是現在,不是以後。」無視芷柔拒絕上醫院的話,他抱起她想朝門口走。

    「我不要去醫院,我煮了水果茶。」芷柔不依的嘟嚷著。

    其實她覺得好累,好想休息。

    怎麼會這樣,明明下午才睡醒的,為什麼現在渾身無力了?芷柔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回來再喝,好不好?」發現了她的倦意,他的決心又消去了不少,改用問句。

    「我要看「美女與野獸」,它的結局好美,我要看完它。」芷柔撒嬌的把頭往他的脖子靠去。

    「拜讬。」

    聽見她輕聲的懇求,他差點就要答應她了,但又想起了那令她難受的頭痛。

    「回來再看,嗯?」他柔聲勸者。

    「不要,我要現在看。」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醫院。

    邵莫言看了一眼電視。野獸與加斯頓正竭力地交戰著,而貝兒在狂風暴雨中呼喊著野獸。

    快結束了。

    「看完我們就上醫院。」這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芷柔沒有應聲,任他將自己再抱回沙發上。

    邵莫言並沒有放手讓芷柔離開他的懷裡,反而讓她坐在他腿上,兩人就這樣依偎著彼此。

    邵莫言濃郁的男性氣息,輕輕地飄進芷柔的嗅覺裡,讓她感到心安,眼皮漸漸地蓋住了她迷人的雙眸。

    「他們是很令人羡慕的一對。」

    芷柔含糊不清的聲音,讓邵莫言低下頭看著懷裡的人兒。

    「我們還得去醫院。」他輕語地說著。

    「莫言,我好冷!」芷柔輕軟地吐了幾個字,眼皮也沉重的讓她睜不開。

    不假思索,邵莫言拾起落在地面的被單,蓋住他們兩人。

    忘了要去醫院,只因他捨不得她受冷受凍,而他也看見了絕美睡顏裡的憔悴。

    寧靜的星夜裡,月娘灑著炫人的金色光芒,悄悄地陪伴著客廳裡依偎的兩個身影;月夜下輕輕地流轉著動人的音樂「BeautyandtheBeast」。

    浪漫朦朧的燭光,香醇色豔的美酒,光可鑒人的銀器,與羨煞世人的一對情侶。

    多麼美妙的景象啊!隨侍在一邊的服務生在心裡暗自讚歎著。

    不過,桌面上的兩位當事人的其中一位可不這麼認為。

    噁心!噁心死了!

    楊映雪咒駡著這一切,但出奇美豔的花容上卻維持著一朵嬌笑,深寶藍的亮彩套裝長裙襯托出她不凡的高貴氣質,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隱隱約約的風情,皆足以令在場的人為之傾倒。只可惜「在座」的,只有一位,「在站」的也只有一人。

    「映雪,你怎麼都不吃桌上的食物?」陳飛憂心忡忡的問著。

    「我不想吃了。」映雪佯裝嬌嗔的口語,但在她心裡,不知已經把陳飛罵過千百遍了。

    想吃才有鬼哩!從早上和他出門開始數起,早餐、中餐、下午茶加點心,晚餐和現在的宵夜……。映雪不敢想像他是否會在午夜多添一餐。

    難道他只會帶她上餐館,入茶店,進咖啡店;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種約會方法。爛透了!俗斃了!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陳飛擔憂的神色浮上臉龐。

    映雪偷偷的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只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要不是為了計畫,本姑娘才不屑和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王八蛋一起坐在同一張桌子用餐,更不用妄想我和你面對面說話。映雪在心裡暗罵著。

    「買單。」陳飛用左手指頭彈了個聲響,以吸引服務生的注意。

    半晌後,陳飛與映雪已散步在楊邸的花園裡了。

    「對了,映雪,穎的事我處理完了,你不用為我擔心了。」他牽著她在涼亭坐下。

    鬼才為你擔心!自以為是的傢伙。

    「是嗎?」映雪用淡淡的聲音敷衍著。

    「映雪,你喜歡些什麼?」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問這幹嘛?」她不記得自己生日快到了。

    陳飛露出一個微笑……不,他始終都在微笑。

    「我想多瞭解你一點;還有,你喜歡什麼顏色?」一定要很瞭解映雪,這樣往後的計畫就容易多了。

    真行!第一個問題都還沒得到答案,就迫不及待想問第二個問題。好,那我直接回答第二個問題,省得麻煩。

    「紅色。」

    騙鬼的紅色,她覺得那是最醜的顏色。她喜歡寶藍色,一如此刻她身上穿著的連身長裙。

    非凡也喜歡藍色,不過是碧藍,與寶藍完全不搭調的顏色,就像自己和他一樣不相配。適合他的,應該是溫柔,婉約脫俗,似雪白的空谷幽蘭的女人,而不是狂野不馴,高山上若豔麗野玫瑰般的她。

    思念的情潮又高漲了起來,幾乎填滿了映雪傷悲的心。

    「紅色,代表熱情、喜悅,很適合你。」陳飛喜孜孜的說著。

    「是嗎?」非凡說她比較適合明亮的鵝黃色,意思是希望、愉快、智慧、尊貴與優雅。

    非凡,你究竟在哪裡?我好想你……

    沉淪在自己的思海裡,映雪完全不理會陳飛淘淘不絕的話。

    「爹地,我們到底得演戲到什麼時候?」映雪柔聲地問著坐在身邊的父親。

    揚振康放下手上的書,答道:「到現在為止,我們這步的計畫已結束了,接下來就看陳飛如何走下一步了。」他看出了女兒心裡的不耐。

    「再這樣下去,我會因此而發瘋的。」但假如不這樣,又如何引出非凡。

    「這是最好的方法了,映雪。」他也不希望心愛的寶貝映雪和陳飛那個大叛徒在一起,為了非凡,只有這樣了;他希望非凡再回組織裡。他以央求的眼神看著映雪。

    「知道了。」映雪無可奈何的答應。

    「爹地,你覺得什麼顏色適合我?」她偷偷地期望爹地能說「黃色」。

    「清麗的鵝黃色。」楊振康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出來。

    「為什麼?」映雪忍著心中一絲的雀躍。

    「希望、愉快、高貴、優雅不就是你的翻版。」楊振康再次拿起書看了起來,卻注意到女兒開心的表情。

    「什麼事那麼高興?」能夠使映雪一掃陰霾的,一定是和非凡有關的。楊振康別具深意的看了女兒一眼。

    「聽爹地稱讚我,當然很高興。」映雪連眼裡都盛滿了笑意。

    「哦!」楊振康提高了聲調,表示不太相信。

    「不然你認為是什麼?」映雪問著。

    楊振康淡笑不語,不想點破女兒的心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3:04

第8章(1)

    「什麼?沒有!」宮夜晨微帶怒意的聲音顯示他現在非常的不悅。

    電話的另一頭傳出顫抖的聲音,使宮夜晨頓時發現自己失了控。

    他平靜了心情,換了個口氣。

    「立刻給我找到宋擎雲,叫他滾回來;還有,吩咐下去,調查的所有邵姓的資料全部集中一起,傳真到擎雲的公司裡。」交代完後,宮夜晨放下手機電話。

    怎麼可能!全臺灣的人事資料裡竟然沒有「他」。

    邵莫言!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不行,他絕不能讓月淩留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在身邊。

    雅致的咖啡屋裡,突然的騷動引起了江書緣的注意,她反射性的朝門口瞧去。

    「芷柔。」喜出望外的,書緣一個旋身便離開了吧枱,走向芷柔與客人寒喧的方向。

    「書緣,近來可好?」芷柔展露她那迷倒眾生的維納斯笑容,並與一路經過的客人打了聲招呼。

    「不好。」書緣一臉不開心,但還是牽著芷柔的手往吧枱內去。

    芷柔訝異她竟會這麼回答。

    「又和哥哥們鬧僵了?」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

    「不是。」書緣沒好氣的回答道。

    「那麼……哪一個「男的」朋友又惹你不開心了?」這事是常有的,所以也在可能嫌疑之中。

    書緣給她一記白眼,芷柔便明白了。

    「好啦!別生氣了,請你吃「綠色希望」,我下次不敢了。」

    「綠色希望」是芷柔拿手的蛋糕系列中,最搶手的一組菠菜口味甜點,也是「雙江咖啡館」創店的招牌蛋糕;不過只有在每個星期的週末才推出,這就是為什麼今天館裡人潮洶湧的原因了。

    「你真可惡。」書緣生氣地指控了起來。

    「人家體諒你搬新家,一定很多瑣碎的事情要忙,可是你也太過分了,足足十八天;兩個禮拜又過四天,沒個人影也就算了,竟然連電話也沒有,就算你拿「綠色希望」誘惑我也沒有用。江芷柔,我是真的生氣了。」雖是這樣說,但她還真懷念「綠色希望」的原野自然風味呢!

    翠綠色的實心蛋糕,表面鋪上一層綠白相間的波浪條紋蛋糕皮,增加亮麗度與甜度的合成蜂蜜汁,這全是芷柔巧妙心思的苦心研究所組合出來的精緻點心。

    在平常的日子裡,推出「綠出希望」的週末總是人滿為患,她這半個股東能不能吃到自己店裡的招牌點心,還得端看客人是否有仁慈的心腸,每人只點一人份;但,經過了兩個星期,客人的口欲早已壓制不住了,她可不巴望能吃一丁點的蛋糕「屑」。

    哦……哦!叫全名就表示大事不好囉!芷柔在心裡大叫不妙。

    不過她還有法寶,是最近的創新巨作。

    察看了一下書緣的神色。嗯,還有效。

    「唉!」芷柔故意歎了好大一口氣,知道書緣注意著自己,才又說:「本來我想把最新的研究「玫瑰紅塔」做給你試吃,可是現在你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那麼,也一定不肯試吃我可口的「玫瑰紅塔」,這可怎麼辦才好呢?」芷柔一副惱人的表情,像真的在想解決的辦法。

    聽到這一串令人心動的話,書緣忍不住問:「「玫瑰紅塔」?什麼時候研究出來的?長得怎樣?不用說,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很漂亮;好吃嗎?對了,得等我試吃才曉得嘛!」忘了生氣,書緣自問自答的模樣逗笑了在一旁看好戲的芷柔。

    「不生氣啦?」芷柔笑語著。她就知道這招一定有效,誰叫書緣太愛吃她做的蛋糕,而且讓書緣最興奮的,就是新產品是由她第一個試吃。

    書緣這才發現又被騙了,她是在生氣,而且是「現在進行式」;不過若在一個秤子上,一邊放「生氣」,一邊是「玫瑰紅塔」。

    她可沒有笨到和蛋糕過不去。

    「哪!本姑娘大人大量,不同你一般見識,我決定不計前嫌……不過……」

    「不過什麼?」芷柔早猜到了,但還是想留個面子給書緣。

    「雙份「綠色希望」,雙份「玫瑰紅塔」。」不趁機「預約」的話,她不知還要等到何時,才可以飽口福之欲。

    「成交。」芷柔爽快的答應。

    區區四份蛋糕,何難之有!芷柔輕笑著。

    「好了,進去做蛋糕吧!否則時間一到,客人就會拿叉子敲盤子了。」書緣推芷柔進烹飪室,順手替她關上門,再走回吧枱繼續煮咖啡。

    若說二個人在竊竊私語,那就另當別論,不過全「雙江」的人都在交頭接耳,就值得書緣注意了。

    放下手中的咖啡壺,書緣探向門口,看見一個男子朝自己走來。

    等他站定在吧枱前時,書緣露出親切的笑容。

    「這位帥哥,你很不簡單哦,可以驚動全館客人。」

    宮夜晨聽到這調侃的話,非但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還她一笑。

    「有我能為你服務的地方嗎?」書緣如此問,是因為她看出他並不是來喝咖啡或吃甜點的。

    「請問月……芷柔在嗎?」想到沒有人知道芷柔原本的名字,宮夜晨連忙改口。

    芷柔?「你是誰?」她不記得芷柔有這麼一個帥哥朋友。

    「我是她哥哥。」宮夜晨直接的回答書緣。

    書緣先是一愣,然後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如果你是芷柔的哥哥,那全「雙江」的男客人就是芷柔的兒子、男朋友、爸爸與爺爺。」哥哥!哈,笑死人了。

    「這話怎麼說?」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不過自己的一句話竟使眼前的女人笑言以對,令他很好奇。

    「曾經有十歲的小男孩叫芷柔媽媽,青少年說芷柔是他們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中年男子稱芷柔是失散多年的女兒,老一輩的則勸芷柔回去認祖歸宗。」書緣替他解答疑問。

    「哦!」宮夜晨笑了出來。

    的確很好笑;想不到月淩竟有如此身價。

    「不過,我倒沒聽過有人自稱芷柔的哥哥!喂,你怎麼會想「當」芷柔的哥哥?」書緣加重了「當」字的語氣,明顯的說明她依然沒把宮夜晨的話當一回事。

    「我不是「想當」,我真的是芷柔的親哥哥。」他耐心的又說了一次,反正習慣了,先是格琳院長,然後是柯奕神父,接著是月淩,現在是眼前的這位明顯是月淩的合夥人的女人。

    「別再開玩笑,芷柔沒有哥哥,別以為你裝的一臉正經,我就會相信你。」如果她相信他,那芷柔現在不知有多少個兒子、男朋友、爹地和爺爺了;她又不是「肖耶」,隨便一個人說說,她就信以為真。

    宮夜晨乾脆直截了當的問:「怎樣你才肯相信我?」

    他的堅持與執著使書緣稍稍動搖了原先的認知。

    書緣正眼地注視著他,像要看穿他眼裡所藏的,是謊言亦或……事實。

    片刻後,書緣收回審視的目光,遞給他一杯曼特寧。

    「你等一下。」丟下這句話,書緣留下宮夜晨在吧枱,自己轉身進烹飪室。

    宮夜晨端起曼特寧找了個位置坐下,欣賞著這間格調溫馨浪漫的咖啡館。

    柔色系的粉藍牆壁,銀光四射的水晶吊燈,圓形、方形、角形的小型餐桌隨意卻不雜亂的分佈在左右兩邊,串有風鈴的玻璃手推門,若有客人上門,只消一聲輕脆的風鈴樂音便可知道;通往吧枱的長廊兩邊,各鑲上一排螢光燈管,即使在被漆黑籠罩的夜裡,依舊可以很正確地找到吧枱,玻璃窗上有秩序的貝殼吊飾,更突顯「雙江」不同於其它咖啡館的清麗風情。

    一個移動的白色身影吸引了宮夜晨的注意。他朝那方向看去,隨即露出興奮的表情。

    放下手裡裝著剛完成的「玫瑰紅塔」的淡藍色花紋磁片,芷柔一臉平靜地坐下,面對著宮夜晨。

    「月……不,在你還沒相信我之前,我叫你芷柔好了。」他不希望他們為此再有爭執。

    「你想解釋些什麼?」芷柔冷淡地問。

    此刻,她的腦海裡,不停地重複著那個一再出現的惡夢。

    她承認自己有點相信宮夜晨的話,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成為聖母瑪莉亞學院的孤兒?

    宮夜晨沈下臉娓娓地道:「二十年前,我們的父母親亡身於異國,飛機失事,礙於年僅三歲的你經不起飛機的震盪,我和叔叔趕到紐約處理善後事宜,留你在香港的祖屋給女傭和管家照顧。出國前一個晚上,我們一塊兒睡在父母親的大床上,我不停地在你耳畔叮嚀著要你乖,不可以吵鬧,不可以淘氣,更不能亂跑。」說到這兒,他為落下兩行眼淚的芷柔拭去淚水。

    「好不容易,在我精疲力盡地回香港後,我最渴望見到的,就是我親愛的妹妹宮月淩甜蜜的笑靨;但,我萬萬沒想到,迎接我的是一床淩亂的被褥與被利刃劃破而散落滿地的枕頭棉絮;空蕩無人的房間令我驚愕不已,更令我生氣的是,竟然沒人發現你失蹤了。」

    他啜了口咖啡,意味深長地繼續說:「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也沒有我最親愛的妹妹,那麼,留下一屋子與我不相干的傭人也無用,撤了他們,空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剩下牆上掛鐘的擺動聲。我盯著全家福的相片呆坐在客廳裡,偶爾我會打開大門,期盼在門開啟的刹那,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向我飛奔而來,投進我的懷抱;不在乎夜裡的寒風灌進屋裡侵襲著我的身體,我只怕幼小的你,哪一天回了家,沒有人為你開門。」

    芷柔的淚落得愈凶,宮夜晨為她擦掉淚水的次數也愈頻繁。

    「我找你足足二十年了,月淩。」不求別的,他只希望能再聽見她喊他一聲「哥哥」。

    氾濫的淚水模糊了芷柔的視線,因哭泣而些微抖動的身軀緩緩地偎向宮夜晨。

    「哥哥……」芷柔……不,現在起她要稱月淩;月淩輕喚了一聲,帶絲淒涼,不過更多的是無盡的喜悅。

    宮夜晨輕柔地撫著月淩的黑亮長髮。

    「沒事了,別哭了!別哭了!」

    三千多個日子的追尋,終於在今日有了回應,爸媽在天之靈一定感到欣慰。宮夜晨感慨世事的難以預料,他本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月淩了。

    看懷裡的人兒依舊淚眼撲簌,宮夜晨也慌了起來。

    「你不會想在這兒一直哭下去吧!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酸了。」等會兒說不定會有一群人以為他欺負了她,而痛毆他一頓,因為他已發現一雙雙帶有敵意的眼睛,陸陸續續地直向他射來。

    離開他的懷裡,月淩試著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試試我的手藝。」月淩把蛋糕推到宮夜晨桌前。

    蛋糕!甜食!他宮夜晨這輩子,最討厭這類東西了。

    他面露難色地說:「大哥不喜歡吃甜食耶!」

    「試試嘛!很好吃的,我用我的人格做擔保。」芷柔一雙清澈的丹鳳眼裡,全是期待與盼望。

    不忍看見月淩失望的神情,宮夜晨強迫自己在月淩的注視下,把一口蛋糕放進嘴裡……

    出乎意料之外,蛋糕的口感讓宮夜晨笑了開來。

    不同于一般沾滿奶油的蛋糕一樣令人作嘔,它爽口嫩滑,似入口即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3:33

第8章(2)

    「好不好吃?」月淩迫不及待地問。

    「媲美國賓!」也許,在往後的日子裡,他不用佯裝笑意勉強吃月淩所烹製的甜點了。

    「謝謝!」月淩綻出一朵絢麗陽光下,最迷人的笑靨。

    「有榮幸能請咱們的宮大美人,上街小遊一番嗎?」宮夜晨用著紳士般的口氣,泛著極為性感的笑容。

    「讓我考慮一下。」月淩假裝一臉認真在思考的樣子。

    月兒洋洋灑灑的在室內落下一地的銀白光圈,牆壁的角落邊,立著一個蓋了布幔的畫架,微開的落地窗,吹來徐徐柔和的夜風,時而掀起布幔,時而覆上布幔;在布幔迎風飄起時,顯而易見的,是一張絕美出塵的面貌,與散落肩頭的烏絲。

    月淩被震懾在眼前的這一幕,久久不能自己。

    輕輕地踩著冰涼的大理石磚,信步地走向畫架,她一伸手拉下布幔,任它飄落至地面。驚愕龐大畫紙上,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這……是我!月淩瞪大了雙眸,瞬也不瞬的盯著畫紙上僅用鉛筆描繪,卻是栩栩如生的自己。

    是莫言畫的嗎?但他不是只「略懂皮毛」?

    良久,月淩才從神遊的宇宙中回過神;正打算舉步往樓上走去時,冷不防一個轉身,卻被一團黑影嚇了一跳。

    「莫言!」月淩喊了一聲。

    「你嚇到我了。」她按著胸口,想平順一下加速的心跳。

    「我不是告訴你,別和陌生人靠近。」邵莫言睜著一雙不悅的眼神,用著像是指責的口吻。

    而月淩卻一時反應不過來,一臉的不解。

    「陌生人?我沒有!」

    「沒有!那今天下午你和誰在街上有說有笑,還挽著他的手,像一對情侶一樣?」對於她的不承認,他感到非常憤怒,不過,倒不如說,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令他非常妒忌。

    想到下午,他無意間在街上看見一對出色的男女,他們站在一起,是多麼的相稱,羨煞了無數逗留在街上的路人。

    一個俊美若神只般的男子,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任身邊清麗出塵的女子,挽著自己的手漫步在街頭。

    而那一男一女,就是宮夜晨與她——江芷柔。

    一想到她那炫人心魂的巧笑倩兮,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其他男人,他心頭就氣憤得想殺掉那個男人。

    「今天下午……」月淩想了一下。

    「你是說他啊!」她恍然大悟地笑了出來。

    這個笑,看在邵莫言的眼裡非常的不是滋味。

    「承認了!還說沒有。」這讓邵莫言再添了一把妒火。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月淩想反駁,但話卻被邵莫言搶走。

    「他是你認識不到幾天,卻已被你當成情人的男人。」妒火淹沒了他的理智,更使他口不擇言地扭曲事實。

    「你聽我說,莫言,他……」再度被打斷的話,令月淩有絲惱怒。

    「在這個月裡,我必須保護你,你難道不能聽我的話,別靠近任何陌生人?就因為他的一張名片,所以你以為他沒有心機,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你,或者你看上了他的錢……」說到了這裡,邵莫言止了口,因為他看見芷柔眼中的水霧。

    滿心的委屈,在聽見邵莫言不明是非,亂下定論的指責,變化成悲傷與氣憤。

    「原來,在你邵莫言的眼中,我是不折不扣的拜金女。」芷柔傷心地流下兩串淚水。

    察覺到自己過分的態度,邵莫言滿臉的歉意。

    「對不起,我……」未完的話,卻被芷柔反截斷了。

    「我知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哼!她知道什麼?知道他又莫名其妙地對自己生氣,所以她該一笑置之地接受他對自己的歉意!

    「我……」他想解釋,但是解釋什麼?說他是因為妒忌宮夜晨,說他是因為不想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才失去理智的指責她?

    「我累了,晚安!」芷柔失望地留下這句話,拖著略顯疲憊的步伐,走回房間。

    壓抑著想追那娉婷的身影回來的衝動,邵莫言在心裡頭,懺悔了千萬遍。

    芷柔輕晃著頭,極力地想甩去頭上那股暈眩的不適感。我怎麼了?

    意識到身後有了動靜,邵莫言擺下手中的畫筆與調色盤,旋身往床鋪走去。

    「舒服點了嗎?」邵莫言伸手探向芷柔的額頭。

    注意到他的舉動。

    「我發燒了嗎?」他冰涼的手覆在她額頭,讓她舒服多了。

    「為什麼昨晚窗戶沒上鎖?」莫言皺著一雙劍眉。

    她的身子骨竟單薄到僅一夜沒關窗,就著了涼!?

    「我忘了。」芷柔低下頭不敢看他那對關切的眼神。

    其實,昨天她是氣得忘了,一回房就立刻倒床輕泣,哭累了,自然就睡著了。

    「我為昨天的事道歉。」他知道她還在生氣,因為她不想正視自己。

    唉!「如果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忘了昨天的事。」

    邵莫言莞爾一笑。

    「除了讓你下床,其他的事我都答應。」他明白她是不想讓自己心有疙瘩。

    「不下床,我只是要你幫我拿藥。」芷柔笑語著。

    「我喂你吃過了。」莫言一臉的不自在,一雙眸子不停地瞟向四邊,就是不看芷柔。

    我吃過了!?我怎麼沒印象!那不是藥丸嗎?我都沒醒著,怎麼說「他喂過我了」?芷柔思索著這句話,再看邵莫言一臉的不自然……

    他如何喂……。瞬間,一抹紅霞罩上月淩的嬌顏。

    「如果你介意,對……」他想道歉。

    「出於無奈,情非得已,不用道歉。」芷柔阻止他道歉。

    「謝謝!」

    不,不是迫於無奈,更非情非得已。邵莫言在心裡偷偷地反駁著。

    「再睡會兒!」邵莫言按回她坐起的身子。

    「不要,我要你陪我說話。」芷柔睜著一雙央求的眼,不依地說道。

    邵莫言輕笑著。明明累了,還想找人聊天。

    「最近你的小說,寫了些什麼故事?」不忍破壞她的期盼,邵莫言隨口找了個話題。

    「我們的故事!」芷柔一臉玩笑地回答;另一方面,極力的睜著略顯沉重的眼皮,注視著擱在落地窗前的畫架。

    邵莫言當她在開玩笑,也注意到她的疲累。

    「你該休息了。」化不開的濃情蜜意,充塞在他的話裡。

    「不要,我還不想休息。」雖然芷柔依舊堅持著,但她的倦意,卻已出現在她含糊不清的聲音中。

    芷柔半眯著雙眼,吃力地想看清畫紙上,不同於昨天的自己。

    今天,畫紙上的她有了顏色,更添增了許多的真實感,黑緞般油亮的髮絲,宛若有生命似的;如雪的膚色,更襯托出清靈絕俗的五官。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可以不看我,就把我畫得那麼像?」像是在問人,又似在自語,芷柔的聲音模糊不清。

    「我會以為自己,是不小心從畫裡走出來的。」

    「因為,我把你記在腦海裡了。」看床上的人兒沉沉地陷入夢裡,莫言無奈的呢喃:「想知道!但是,等我說了,你又睡著了。」

    輕輕地撫著睡美人的嬌顏,眷戀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深情無限的輕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4:06

第9章(1)

    「擎雲,你究竟是查到了沒?一個鐘頭了耶!真是有愧於你在電腦界被人稱為「風神」。」宮夜晨不耐地叨念著今天才出現在他面前的宋擎雲。

    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最近在搞什麼?來臺灣都好幾天了,也不見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今早,他發火地正要殺到這該死的宋擎雲家裡時,一打開房門,外面便站了個人,還滿臉笑盈盈的;要不是為了月淩,他一定大切宋擎雲九十九塊,丟到太平洋喂鯊魚。

    「喂!你口渴不渴?我雖查了一個多鐘頭,好歹你也嘮叨了一個多鐘頭了。」這時,宋擎雲敲下最後一個鍵,螢幕上的資料定格一處。

    「瞧,這不就出來了,我堂堂「風神」的名號可不是用錢買來的。」

    聽見宋擎雲的話,宮夜晨立刻沖向電腦。

    「他的來頭不小哦!」看著剛查出來的資料,宋擎雲也一派正經地蹙著眉道。

    沒錯!就是他,一樣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冽眼神,二道頗具領袖氣息的劍眉。宮夜晨先是盯著左上角白色框裡的面孔,再仔細地閱讀著一行行複雜的資料。

    姓名:邵非凡

    出生日:不詳

    血型:A型

    代號:閻王

    慣用武器:槍、刺刀、鏢……等

    個人檔案:

    一九七四年接受組織密集訓練;一九八四年正式加入國際級殺手組織集團。由於手法奇特,毫無一絲破綻可尋,亦從無失敗紀錄,故稱「閻王」,意思是最終的殺手,沒有人可以在被他盯上後,還留有生命苟活……

    「夜晨,你上哪兒?」宋擎雲朝著看完資料後,匆忙地朝往外走的宮夜晨喊;但宮夜晨卻一晃眼便消失在門的另一端,沒有回答宋擎雲。

    他再度轉身看著電腦,「嘿!真不愧為最高機密檔案,竟讓我「風神」解十道密碼關卡,花掉了一個多鐘頭。」

    當下,宋擎雲決定拷貝一份資料檔案,不料原始的資料存檔卻被消除了。

    「該死!被發現了。」他急忙地跳出檔案庫,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間移動。

    「太好了,儘量再創新密碼吧!這樣,我就又可以磨鏈我的技術了。」宋擎雲的眼裡閃著一絲期待。

    「等著吧!我「風神」一定再次給你一個驚喜。」關機後,提起電腦,宋擎雲步出房間,離開了酒店。

    「爹地,不好了!」此時,楊映雪慌慌張張地步向楊振康。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看書。」她搶走楊振康拿在手上的書,隨手丟在一邊。

    「什麼事讓你這麼緊張?就是天塌了,也還有你爹地為你撐著啊!」自從非凡走後,他沒見過映雪這副模樣。

    「組織的殺手名單的檔案庫密碼被人解了!」映雪皺著眉低喊道。

    真佩服爹地的冷靜!當映雪這麼想時,下一刻她就改變了想法……

    「什麼?密碼被人解了?」楊振康驚訝地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吼了出來。

    映雪投給楊振康一個白眼——你才知道。

    想來就有氣,她楊映雪雖不是什麼電腦博士、碩士,但她研究電腦也近二十年了,什麼密碼她沒解過,什麼關卡她沒破過;就連臺灣黑道總協會的管事,也低姿態的求她為他們策劃殺手名單資料的關卡,至今尚未有人強闖而入的。怎麼反倒是她最精心研究的組織關卡先給人解了,那她其它的「作品」算什麼?一堆狗屎?

    「那檔案被盜了?」那些檔案若被盜走,也就代表組織即將瓦解,那麼,數以百計的將卒將何去何從?

    「沒有,但我消掉了存檔。」映雪懊惱地答。

    消除了存檔,就等於組織裡每一個殺手的個人資料都遁於無形。最近的行事,也都將因此而問題百出。

    映雪的一句話,讓楊振康松了一口氣。

    「你又得費心建檔了。」

    「但組織裡的秩序,尤其是陳飛那……」她肯定陳飛一定會藉機謀反。

    「組織裡的問題,就靜觀其變;至於陳飛……這事端,不來的正是時候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楊振康用眼神尋問映雪是否明白。

    「我明白了,爹地。」一雙冷眼射向遠處,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映雪淡淡地應著。

    「月淩,聽哥的話,別接近他。」宮夜晨輕聲地說。

    然而雙眼已顯現空洞的月淩,根本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就連宮夜晨在她面前柔聲的哄勸,也引不起她的注意。

    「月淩。」宮夜晨喚著,試圖讓月淩注意自己。

    「月淩。」他又喚了一聲,見月淩抖著手啜了一口香茶。

    「和哥回香港,你二十年沒回去了,叔叔很念你,你該去見見他了。」

    他絕不能讓月淩接近邵非凡,他太具威脅力與危險性,即使月淩愛他,自己也必須狠下心,不擇手段地將月淩帶離邵非凡身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月淩,他不希望月淩再受任何傷害。

    宮家的……月夜,淩晨……一切的希望!

    「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陪我回家。」月淩了無生氣地說了一句話。

    她不相信!什麼職業殺手?什麼閻王?什麼邵非凡?他是邵莫言哪!

    宮夜晨考慮了一下。

    「走吧!」他希望今天就能帶月淩回香港,離開臺灣這是非之地。

    「聽著,如果有什麼事就大叫。」宮夜晨還是不太放心,但月淩卻堅持要自己進去。

    「嗯!」她一定要親耳聽他自己承認。

    「小心點!」宮夜晨在月淩前額吻了一下,而月淩則無力地給他一個輕笑。

    孰不知,他們兩人這再普通不過的舉動,看在他人眼裡就成了一種曖昧了。

    落地窗前,兩把可以射穿人體的箭眼,正冷著神色看向屋外坐在車內的一男一女,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他要殺掉那個該死的雜碎!

    一聲聲輕巧的高跟鞋著地聲,拉回了邵莫言的視線,他略帶不悅的口氣對芷柔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別讓那男人接近你!」

    出其不意地,芷柔不答反問:「你是誰?」她慢慢地走向位於落地窗前的邵莫言。

    聽見這個問句,邵莫言……不,應是邵非凡,他呆愣在原地,先前的不悅已消失無形,換上的是一臉冷漠。他想解釋,他不想失去她,但他有什麼資格?他不過是一個殺人無數的閻王。

    收到邵非凡的沉默以對,芷柔的淚水奪眶而出,緩緩地下滑著。

    「為什麼你不解釋?」站定在邵非凡的面前,仰著頭望進他的黑眸底。

    邵非凡伸手想為芷柔拭去淚水,卻被她一手打掉。

    「你怎麼不說話?我想聽你澄清自己的誤會,為什麼你都不開口?」芷柔聽見了自己心的碎片落在地上的刺耳聲。

    邵非凡依舊以靜默對著芷柔。他根本無話可說,她留在他身邊,只會玷污她純淨的靈魂。

    心如死灰一個模樣,芷柔指控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壞?這樣戲弄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若即若離的態度,總是讓我像迷失在深夜裡的大漠中找不到方向。心情好的時候,我放縱自己享受你給的溫存;偶爾莫名其妙的冷淡沉默,都讓我以為自己不認識你,你總在傷得我體無完膚時,向我道聲歉、說句「對不起」,我就軟下心腸不與你計較。而今……」芷柔失望地訴說著他的罪狀,只因她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蒸發升上無邊的天際了。

    「假如你對我說實話,坦白於我,即使你是國際殺手組織集團的閻王,我也不在乎;縱使與你泊身於血海裡,我亦甘之如飴。」芷柔開始慢慢地退離邵非凡。

    這一席話令邵非凡驚訝不已。她知道!看著她漸漸飄遠的身影,他想伸出雙手拉她回來摟進懷裡,但被芷柔躲掉了他的手。

    「可是,就連名字你也對我說謊!」芷柔呐喊出來,說盡了她心裡的委屈。

    看見他眼裡的深情與無奈,芷柔告訴自己:別再相信他了。

    「我恨你!邵、非、凡。」她一字一字地說出他的名字。

    猶如晴天霹靂轟在邵非凡的頭頂。她說:她恨他……

    頭昏之際,還有另一股微微的刺痛在芷柔的腦子裡,愈來愈明顯,愈來愈疼痛。

    「啊——」忍受不住那欲裂的劇痛感,她嘶喊了出來,接著是陷入一片黑暗裡。

    「芷柔。」邵非凡奔向身形逐漸滑落的芷柔,卻見另一雙手先抱起了她。

    「從今以後,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還有,她不再是江芷柔,她必須跟我姓「宮」。」宮夜晨打橫抱緊月淩,寒著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說了一句意思不太清楚的話。

    「什麼意思?」邵非凡盯著他那雙抱住月淩的手。

    四道一樣冷冽帶有殺意的眼光在空中交會,擦出銳利刺目的電花。

    「你沒有知道的必要,你只要知道,別再靠近她,不過,我想也沒機會了。」他說完。便獨自抱著月淩邁開步伐向外走去。

    「沒機會了……」是嗎?邵非凡呆立著。

    「醫生。」一進醫院大門,宮夜晨立刻大喊著。

    「醫生。」手上抱著一個人,再加上他的叫喚,立刻引來許多人的側目。二位護士也立刻推出病床,讓宮夜晨放下月淩。

    「什麼事?」剛好路過走廊的江書冥順手拉了一個護士來問。怎麼那麼吵?

    「有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好像昏了。」護士簡略地回答,還面帶羞紅地想著:真幸運,能與醫院裡最有身價的白馬王子說話。

    「江醫生,不如你去看看吧!我也不是非常清楚情況,我得趕去幫林醫生助理手術。」

    「好,那你先離開吧!」江書冥微笑地說著,而護士則滿面潮紅地走開了。

    好面熟的一頭烏絲!江書冥奔向中廳,就看見了病床上肆意垂落的秀髮。但他並沒往病床上的面孔看,反而先看著氣勢淩人的宮夜晨問:「她怎麼了?」

    這時,江書冥才轉回視線看向病床上的人。

    「芷柔!」天哪!她怎麼了?不過才多久沒見,蒼白的嬌顏,毫無血色的唇瓣,說有多糟就有多糟!江書冥鐵青著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芷柔。

    「你認識月淩!太好了,快幫月淩查查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會這樣?真是太大意了,竟沒注意到月淩蒼白的臉色。

    「月淩?你是誰?」江書冥斜眯著眼看向宮夜晨,隨即又道:「算了,這些不重要,等會兒再說;你還沒告訴我,芷柔怎麼回事?」管他是誰,芷柔對他比較重要!

    「月淩的頭,她的頭痛昏了她。」宮夜晨猶記得那幕差點嚇飛他的魂;月淩抱著頭慘叫了一聲,然後身體向下滑落。若不是他親眼看見月淩離邵非凡有十公尺之遠,他可能會以為邵非凡對月淩做了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4:30

第9章(2)

    頭?難道在咖啡館,芷柔心律不整的原因是這個?「立刻準備腦部掃描。」江書冥對著病床旁的兩個護士交代著,自己也動手推著病床往掃描室急行而去。

    「這麼說,你是……月淩的親大哥囉!」月淩!這名字和芷柔一樣順耳。

    「而你,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月淩咖啡館合夥人江書緣的哥哥吧!」看著眼前的江書冥,不難發現他對月淩也動了情;渾身的瀟灑不羈,但眼底那抹不容人忽視的氣勢,卻又讓人明白他並不簡單。

    又一個身具領袖風範的男人,為什麼月淩身邊盡是這類人材。或許,回香港後,他該為月淩選一個這種類型的丈夫。宮夜晨認真地考慮著。

    不!他推翻了先前的想法。月淩的丈夫,應該由她自己來選,他只要尊重或給她意見就成了,他希望月淩快快樂樂的。

    「不愧是香港十大財團之一——宮氏財團的總裁宮夜晨。冷靜思考,大膽判斷,果決無誤。」江書冥眼露讚賞地道。

    「你也不差啊!醫界「華陀」。」宮夜晨好笑地看見江書冥眼裡的不信。

    「你在醫界享有的盛名,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當今醫界腦科權威就屬你江書冥為最,而我身為一企業的領導人,又豈能孤陋寡聞。」

    二次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進來。」

    結果出來了,為什麼他的心有一股不太好的感覺。江書冥愁著臉。

    「江醫生,宮小姐的掃描片出來了。」一位護士將牛皮紙袋遞給江書冥,臉上的表情不大自然。

    「如果沒事,我先出去了。」得到江書冥的應允,護士開門走了出去。

    抽出掃描片後,第一眼便讓江書冥慘白了一張俊臉,「情況……不太樂觀。」他將片子放上日光板。

    「這塊凸出物是……」宮夜晨指著掃描片中頭顱後腦勺的一處。難道是……瘤?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答案,惡性腫瘤。」該死!如果他能早點發現,如果當時堅持帶月淩來醫院,或許情況不會那麼糟。江書冥暗自悔恨著自己。

    惡性腫瘤!這四個字嚇呆了宮夜晨。

    「有救嗎?」充塞著希望的語氣,他幾乎快歇斯底里了。

    「我不知道,如果明天前,月淩沒有醒來,那她就永遠醒不來了。」江書冥神色凝重地道。

    「假如月淩醒來就有救了,是不是?」宮夜晨激動地抓著江書冥的臂膀。

    「是,亦不是。」接到宮夜晨不解的眼神,江書冥開始解釋:「以現在市面上的儀器與操作技術來講,若硬是要為月淩動手術,那成功的機率是零……」江書冥停一下,像在想些什麼,然後又突然道:「幾年前,我在家裡的地下室裝設醫療所,裡頭的設備全是結合二十世紀末最具尖端科技的儀器,再加上的醫學知識和經驗,則成功的機率是未知數;因為我還未真正使用那些儀器為人動過腦部手術。」也就是說,手術成功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假如成功,那他可以再次看見月淩的笑靨,但萬一失敗了……,他就只能看見一張了無生息的嬌容。

    宮夜晨的臉上覆了一層陰霾。未知數!?天!我不久前才找到月淩,而你卻狠心要讓她離開我,太不公平了!不,我絕不妥協於你,只要有希望,我不在乎是個未知數。

    「那麼,關鍵是在今夜了。」他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們立刻帶月淩回我家。」江書冥沉穩的聲音,在在顯示著——他一定要救活月淩。

    「月淩,你醒醒啊!我是書緣,你醒來和我說話,我求求你醒來……」書緣淌著淚水跪在床沿叫喚著。

    怎麼會這樣?今早她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怎麼現在卻猶如一具洋娃娃不動也不說話?

    書緣怕死了月淩形同死灰的蒼白臉蛋。

    「都是我不好,你犯頭疼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要是我早點陪你找二哥檢查,也不會弄成這樣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書緣傷心地數落著自己。

    同樣陪伴在床沿的宮夜晨與江書冥,也全揪著一張臉,期盼床上的人兒能有一絲的動靜。

    「月淩。」書緣突然大叫。她動了,月淩的手在動。

    宮夜晨與江書冥也看見月淩合起的眼皮下,輕緩轉動的眼珠子,不約而同的喊了出來,「月淩。」

    「醒了,醒了,你終於醒了。」書緣破涕而笑,看著月淩睜開了雙眼。

    月淩輕輕地打開了眼睛,但在來不及厘清一切情況時,另一波黑潮又再度帶領她進入無意識狀態。

    這一瞬間的睜眼,再度閉眼,嚇壞了書緣,她心急地喊道:「二哥,怎麼會這樣,月淩為什麼又昏了?怎麼會這樣……」眼眶裡還未蒸發完的淚痕,又重新布上了水氣,月淩明明醒了,她看見她睜開眼了。

    宮夜晨也用眼神的詢問江書冥。

    江書冥臉色不對勁地看著床上的月淩,「在醫學上有個名詞,我們稱它為暫時清醒狀態,只要病人在某一段時間保持完全清醒,那麼對手術的助益會很大,但……月淩這種情形不列入範圍內;也就是說,手術成功的機率,降了好幾個百分點。」

    這段話刷白了書緣豔美的臉蛋,也讓宮夜晨陷入了靜默無言的狀態。

    「那明天……」不會的!月淩不會離開她的。書緣在心底淒喊著:你不會離開我的,你捨不得離開我的,對不對?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把」雙江」國際化,推展到世界去,所以你一定要撐下去,完成我們的約定。

    「我聯絡了另一位德國的腦科權威,明天他一到,我們照樣進行手術。」不論任何代價,我一定要救活你,月淩!江書冥神色堅定地看著她。

    「映雪,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只要你不干涉我,等我統領了組織,我一定娶你,愛你,疼你一輩子。」陳飛露出一個自以為溫柔的笑容。

    「拿開你的髒手。」映雪嫌惡地瞪著抵在自己下巴的手。雜碎!鬼才嫁給你。

    泛著一抹邪笑在嘴角,陳飛轉向楊振康,「我親愛的岳父大人,如果你把組織的掌控權交給我,那我也許會考慮留你一命,好讓女婿我略盡些許孝道。」

    哼!「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走,假如現在你不走,你等一下就不用走了。」直接用躺的,我叫人抬你出去!楊振康冷冷地笑著。

    「走!為什麼?我等著要讓你們看我收拾邵非凡呢!」我就快要旗開得勝了。萬事俱備,只欠邵非凡這個東風;財富、權威、地位就在眼前了,我為什麼要走?陳飛興奮地想著。

    忽然一陣冷颼颼的涼意直撲陳飛的背部,延著背椎沖向腦門,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陳飛強作鎮定地轉過身。

    「不愧是閻王,鬼聲魅影,就連走路也都沒有聲音。」

    可惡!為什麼他總是有一股不接近人,便可讓人感到殺意的氣息;他總可以輕易、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自己淩人的氣勢,壓迫得不及他五公尺之距的自己,背部都會泛起一陣陰冷。陳飛憤恨不甘地想。

    「非凡,你終於肯出現了。」楊振康面露喜悅地看著站在大門前,一臉陰沉冷漠的邵非凡。

    映雪看見思念已久的心上人出現,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婆娑的淚水。

    幾天不見,他更俊了!是他原本深邃無情的黑眸裡,添了一絲深情溫柔的緣故嗎?非凡……愛上了誰?是的,他愛上了某個女人,但絕不是我楊映雪。她的心在痛著。

    「康叔,今天正好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我殺了閻王,不會有人有異議的吧!」陳飛皺著眉頭看映雪落下的淚水。

    「別哭!我不允許你為他哭。」

    「別碰我,雜碎!」映雪打掉陳飛想為她拭掉淚水的手。

    而這舉動,讓陳飛的臉抽搐了起來,「OK!既然你那麼不識好歹,那你就和他們一起死吧!」冷不防,陳飛抽出槍對準映雪……

    砰!砰!二聲巨響同時翻騰著房間內的氣氛。

    「映雪!」楊振康刷白了臉,鬆開腰後早已自行解開的繩子,抱起被槍震得跌在地上的映雪,他把手按在映雪身上不停滲出血水的槍孔,想藉以阻止血流出映雪的體外。

    楊振康滿是殺意的瞪向坐跪在地上僅右手掌開一個洞的陳飛。

    「影子。」他喊了一聲。

    伴隨著楊振康的叫喚,不知從牆壁的那一個方向,幾顆明顯是經過裝上滅音器的手槍所射出來的子彈,準確無誤地穿進陳飛的身體。

    發子彈的人幾乎不讓陳飛痛快地上路,全部的子彈都沒打中要害。

    邵非凡看著已趴在地上全身抽搐的陳飛,雖然他很想替陳飛解除痛苦,但他不希望自己的雙手再染上血腥,剛才要不是情況特殊,他也不會開槍射陳飛的掌心。不過他射的那槍,打偏了陳飛的手,以至於陳飛手上原本瞄準映雪心臟的子彈,射向了她的肩膀。

    「你……該死!」楊振康從齒間迸出這幾個字。

    像瞭解他的意思一樣,從牆壁間又發出了一顆子彈,不偏不移地穿進陳飛的太陽穴,結束了他的性命。

    楊振康瞥了一眼陳飛的屍體,眼裡盡是憎恨與不屑。

    「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扔下這句話,楊振康抱起上身已染滿血的映雪,走出了門外。

    面無表情的邵非凡,無意識地找了張椅子坐下,開始回憶著某些事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5:00

第10章(1)

    「書冥,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高興之余,宮夜晨亦不忘找江書冥致謝。

    手術成功了!如果此刻月淩是醒著的,那他一定抱起她轉個千百圈,直到累了、倦了。他多麼不敢置信,江書冥的手術技巧竟是如此近乎神化;他原本以為,手術過後,月淩的頭上一定會有疤痕,那會令每一個女人都瘋狂而且厭惡。但江書冥沒有切開頭皮進行手術,就拿掉了月淩腦子裡的瘤,他沒想到江書冥的醫學技術竟遠超出了這世紀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他救回了月淩!

    「不必了。」這也是他最希望的。自手術完成後,江書冥的笑容,一直不曾停頓過。

    他終於救回了月淩。他的最愛!在醫療所裡,他幾度以為他要失去她了,因為月淩的腦子不能適應雷射光的刺激,一度呈現休克狀態;幸虧月淩的腦細胞漸漸適應了雷射光,他才可以進行接下來的手術,不然,一切就都完了。除非他是掌管生死的判官,那才有可能救回月淩。

    「不,這是我們宮家欠你的。這樣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你可以向我要一個願望。」宮夜晨說了一句聽起來有點好笑的話。

    江書冥以為他在開玩笑。

    「願望!敢情你是化身仙「男」,能滿足我的願望;再說,你老兄有的,我江書冥也有,舉凡智慧、財富、地位,我哪樣沒有?我不需要願望!」他很高興與宮夜晨有一種莫逆之交的感覺。

    「別太自信,總有一天你會需要它的。」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藏在宮夜晨的嘴角。

    「那……到時再說吧!」他就不信自己會用到那個願望。

    昏暗朦朧的夜裡,一個有著絕美容顏的纖細身軀,安穩地平躺在床鋪上。

    宮夜晨細細地端詳著月淩,寬大的手掌輕撫著她蒼白的面頰。

    「月淩,我們明天就回香港,好不好?」

    像在自語,又像在對床上的人兒說話,宮夜晨滿足地笑道:「哥特地讓人重新設計你的房間哦!哥知道你喜歡白色,所以地毯、衣櫃、茶几、書櫃、桌子……,全是純白色的;不過哥自作主張的放了張深藍色床鋪,希望你不會因此不喜歡你的房間,哥是認為滿屋子的白色也不好,而且白和藍是很漂亮的搭配,不是嗎?」

    「還有你最喜歡的落地窗,月淩最愛看風景了。哥還在茶几上放了一個玻璃瓶,上面插著白色的素馨蘭;小時候,你最喜歡抱著素馨蘭入睡,大概是它的香味吸引你吧!」宮夜晨低低地在月淩耳邊輕喃著。

    「對了!你睡覺時,一定要聽歌,哥也在你房間裡擺了台音響,還有滿櫃子的CD……」就好似說不盡,回憶不完一樣,宮夜晨一直在星夜下訴說著往日不曾塵封的記憶。

    「非凡,這幾天,你究竟上哪兒了?」楊振康拿了一根煙給邵非凡,卻突兀他竟拒絕了。

    把煙叼在自己嘴上,點著後吸了一口,深深的一口。

    「你變了!」楊振康看著他。

    「哦!變成怎樣?」邵非凡笑問著,而這一笑、一問都讓楊振康多了分驚愕。

    真的變了!楊振康長歎了一口氣。

    「你,不再不苟言笑,你也變得會問問題了,你……不吸煙了,而且你原本無視任何事的雙眼,多了許多感情,不再空洞,但卻依舊炯炯有神;本來沒有任何事可以困擾你,不過在此刻,你卻被某些事牽絆住了,你很在乎這些事,不然你不會裝出一臉你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是嗎?」他變了這麼多!邵非凡沈下了臉。

    見他這樣,楊振康無意點破追問,換了個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去了一個改變我的地方。」邵非凡簡單扼要地回答,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這會兒,換楊振康沈下了臉。

    「你真的要離開組織?」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愛嗎?

    「我累了,想休息了。」他無法過這種非人的生活,那會令他發瘋,他只想平平靜靜地生活。

    楊振康淡笑一聲,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他明白非凡的感受,因為,他也曾倦過,也曾想停下腳步,但他不能;組織是如此的龐大,若他撒手漠視,那組織裡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能留下來陪映雪嗎?你走了,她很寂寞。」雖然不太可能,但楊振康還是心存一絲希冀。

    「你明白的,康叔,我不可能陪她一輩子。」他也明白映雪的心,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只要幾天就夠了。」其實他自己也希望非凡能留下來;因為,非凡這麼一走,就不知何年何夕能再見到他!

    邵非凡考慮了一下。

    「一個星期。」此刻的康叔看來,似多了分滄桑,像一瞬間老邁了許多。邵非凡上下左右皆理不清一個真正的感受。

    「謝謝!」眉宇間捉摸不出楊振康此時的想法,他苦笑著。

    一個星期!他能舍去對非凡、對閻王的記憶嗎?他這一輩子在乎的,除了若雲和映雪外,就剩非凡一個了!

    「別這麼說。」邵非凡亦為之動容。

    他瞭解康叔在乎自己,只是,沒想到是如此深的程度;就像自己,他在乎芷柔,只不過,在離開她後才知道自己種下的,不只是一顆情豆而已……

    「月淩,回香港後要記得想我,還有,別忘了你欠我的玫瑰紅塔……」書緣依依不捨兼淚眼撲簌地話別著依舊是一張睡顏的月淩。

    床上的人兒,仍然沒有動靜,宮夜晨憂心忡忡地對著江書冥說:「書冥,我覺得好像有點兒不太對。」

    「是啊!不過,我確定手術很成功。」月淩不應該還沒醒的,麻醉劑也該散完了才對。江書冥皺著一對眉,回想著可能出錯的地方。

    「我不太放心。」萬一回到香港,月淩還是沒醒,那……「書冥,你醫院裡走得開嗎?」

    「其他的醫生可以應付得來。」還在思索的江書冥,隨意地答著,沒注意到宮夜晨的用意。

    「那你可以和我們一道回香港住一陣子嗎?」宮夜晨打斷江書冥的思緒,直截了當的問。

    「我正有此意!」不止宮夜晨不放心月淩,他也不放心,若宮夜晨沒說,他才正想提出來講。

    「我可以去嗎?」在一旁與月淩「自語」的書緣,耳尖的聽見他們的談話。

    「書緣,聽哥說,你得留下讓雙江繼續營運,你不希望月淩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空殼吧!」江書冥順著書緣的一頭長髮,柔聲哄著。

    「可是……」為什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月淩會一直這麼睡下去,再也不醒了!書緣擔心得想再說服二哥。

    不過,要是她這麼一走,雙江怎麼辦?她和月淩辛苦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書緣苦無對策的想。

    「你可以撥電話到香港。」宮夜晨突然開口提議。

    書緣猶豫了一下。

    「好吧!」

    「書冥,你也該去收拾一下行李。」宮夜晨給江書冥一個「動作快」的眼神。他怕留愈久,只會讓書緣更捨不得月淩。

    收到宮夜晨的暗示,江書冥點了一下頭,隨即舉步離開房間;而宮夜晨也跟著走出了房間,想讓書緣與月淩單獨相處。

    霎時,一間暖色系的房裡,一聲聲細細的叮嚀,一句句溫馨的慰藉,不時穿插著低低的啜泣聲回蕩在空氣中。

    人滿為患的機場裡,有接機的人佇留在大門前,有候機的人端坐在候機室裡,更有其它瑣碎原因使人逗留在機場。

    數以千百計的人潮,各因不同的目的而聚集在機場,但靠近大門的人潮,他們的目光卻全落在剛進機場大門的二男一女身上。

    無視四周投來的眼光,宮夜晨仍舊注意著懷中人兒的動靜。

    「書冥,月淩經得起飛機的震盪嗎?」宮夜晨憂心地問著一旁的江書冥。

    「只要不碰上氣流,那就可以。」江書冥也凝視著熟睡中的月淩。

    「那就一起祈禱吧!」宮夜晨強扯出一抹幽默的微笑。

    但,笑了就不擔心嗎?騙鬼容易一點!

    宏偉莊嚴的白色大教堂頂樓,一個在豔陽下閃耀著金光的圖型銀鐘,當!當!當!當……有規律的響了九聲。

    邵非凡握著胸前的十字架站在通往教堂的臺階下。

    那個神父在嗎?他想見他;那位送自己十字架的神父。他想問問看,他到底該如何走向未來的一切?

    踏著穩重的腳步往教堂走,腦子裡卻有雜亂不整的思緒,邵非凡思索著該如何讓神父瞭解他所想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邵非凡,沒發現自己已走進了教堂。教堂裡正舉行著一雙儷影的神聖婚禮,而他的出現,使大家都把注意力挪向他。

    感覺到一道道目光向自己而來,邵非凡才知道自己打擾了別人的婚禮,他連忙找了個最遠的位子坐下。

    這時邵非凡的視線看到站在聖母瑪莉亞神像前,穿著大紅禮袍為新人主持婚禮的神父。

    是他!是那個慈祥的神父。

    他在為人主持婚禮,哪天他和芷柔結婚,也找這位神父為他們主持婚禮……

    他和芷柔結婚!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沒有婚禮。他忘了自己已經離開芷柔了,不可能會有婚禮。邵非凡抹去這個他認為荒謬至極的想法。

    「奉瑪莉亞聖母之名,恭喜你們兩位成為夫妻。」重要的一刻,在柯奕天音般的一句話,拉下了落幕。

    伴隨的是一陣陣沖向新人的祝福聲和鼓掌聲。

    邵非凡看著人煙漸去,此起彼落的祝賀聲也隨之消失在教堂外大門口下的階梯。

    柯奕緩緩的步向邵非凡,臉上依舊是掛著笑容。

    「你看起來像有很多的煩惱。」他坐在邵非凡對面。

    這次,他看起來比上次更糟,有事情困擾著他;是「愛」,只有愛才有足夠的能力折磨世界上的所有人,使他們的靈魂無主,rou體憔悴。可憐的孩子!柯奕在心頭輕歎了一口氣。

    「是。」邵非凡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然後任煙霧一圈圈的在空中遊移著。

    「能說來聽聽嗎?」柯奕看他盯著散去的煙霧。

    雖然教堂有禁煙的規定,但柯奕並沒有阻止他,只因此刻,他真的需要某些能穩定情緒的東西。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善良、美麗、婉約,我感到非常迷惘,我是如此的不堪,我根本沒有能得到她的愛的資格。」芷柔太好了,她值得讓比他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去愛她。

    「她愛你?」柯奕問。

    邵非凡的話,不禁讓柯奕把另一件事和他聯想在一起。

    月淩前些日子不也與自己談了類似的事!

    「不,她恨我,恨我若即若離,恨我太不在乎她的感受,恨我總是以冷漠對她,恨我對她不夠坦誠……,她恨我!恨我!」到最後變成像是他自己在低喃。

    邵非凡記起那天夜裡,芷柔對他的無情指控著。

    聽見這段話,柯奕明白了邵非凡愛上的是誰了。

    是月淩,他疼了好多年的月淩。

    「不,她愛你!她是愛你的。」

    邵非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神父,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他差點就因柯奕認真的神情而相信他。

    「月淩。」柯奕說。

    「不,不是月淩。」邵非凡笑語著。

    看來,他還不知道囉!「芷柔。芷柔就是月淩,月淩就是芷柔。」柯奕解釋著。

    這下,邵非凡啞口結舌了,被柯奕的話震得不知所措。

    「你說什麼?」他希望自己聽錯了,不然,是神父說錯了也行,只要這不是真的。

    芷柔就是月淩!那她不也沒對他坦白,不也沒說自己的真實姓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5:27

第10章(2)

    看出了邵非凡的想法,柯奕急忙為月淩澄清道: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月淩本來是個被人丟棄在聖母瑪莉亞學院的女孩,當時她只有約三歲的年紀,學院的院長留下了她,並為她取名「芷柔」,跟了院長的「江」姓,所以月淩就一直被人稱為江芷柔;但幾個星期前,月淩失散多年的哥哥找到她,回歸祖姓「宮」,名「月淩」,月夜的「月」,淩晨的「淩」。」

    宮月淩!邵非凡默念了一次。

    他揪著眉頭。

    「宮夜晨……」那男人不就是芷柔的哥哥!

    芷柔為什麼沒告訴自己……不,不是芷柔沒告訴他,是他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該死!為什麼那一夜他就不能聽她說完話,她一定是要與自己分享找到哥哥的快樂。他該死的誤會了芷柔。

    邵非凡的眼神黯漠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我更沒有資格讓芷柔愛我。」

    「為何還這麼想?」就因為月淩多了個哥哥?

    他並沒忘記宮夜晨是香港財閥宮氏集團的總裁,芷柔留在親哥哥身邊,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歸宿。

    「芷柔太完美了,我沒有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可以給她。」

    「為何你如此的執迷不悟?難道你不知道,你能給她的東西太多了!」

    迎上邵非凡不明白的眼神,柯奕道:「你以為月淩要什麼?車子、房子或錢!不,她想要的,是只有你才給得起的東西,快樂、幸福、時間;最重要的是,愛她的心,這些唯有你給的,她才會接受。」

    見邵非凡仍無動於衷,只是眼底泛滿了悲痛與不舍,柯奕無奈的問:「究竟你還在猶豫、擔心什麼?」

    沉默了片刻,邵非凡才開口:「記得我曾問你,「即使殺了人,神會寬恕我嗎?」的話。」

    柯奕點點頭。那有何干係?

    長吐了一口氣,邵非凡無力的道:「我曾是個國際職業殺手,我所殺的人,流出來的血聚在一起,足夠灌溉五公尺的玫瑰花園;我的雙手雖沒染過血跡,但我卻認為它始終是血淋淋的。我的肩上背負的,不是一生的使命,而是一世的罪惡感;在我腦中的記憶,不是過去平平淡淡的時光,而是渾渾噩噩的殺人生活。這樣的一個人,神還會慈悲的寬恕嗎?芷柔還會愛我嗎?」不,不會的,誰希望自己所鍾愛的人是個滿手血腥的人。屆時,他必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的芷柔,投入另一個男人的臂彎。

    柯奕不假思索便說:「那只是「曾經」,不是現在;你已脫離了那個世界,不再屬於那裡,灌溉玫瑰花園的,不再是你殺人所彙集而成的血;你雙手上淋淋的血水,也已漸漸的乾涸了。踏進這個世界,你的肩上背負的,不再是罪惡感,而是一生帶給你最愛的人幸福、快樂的使命;你腦中的記憶,不再是渾噩的生活,而是璀璨值得回憶的日子。神不但會寬恕你的過去,還會補償你一生的幸福;假如月淩真心愛你,她更不會在意你的過去。」柯奕的話,不再輕語同平常,神情也不再冷靜自持,反倒激動異常。

    柯奕肯定的語氣,讓邵非凡覺得他也曾經歷過相同的事。

    「何以你能如此確定?」

    「因為,我也「曾」是一個國際職業殺手。」柯奕淡笑一聲。

    而這話,卻惹來邵非凡的愕然。

    神父!?他看起來是多麼的平靜慈祥,竟有一個與自己相同的過去!

    半晌過後,兩人會心的相視而笑。

    「我知道怎麼做了,神父;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告解。」此刻,他感覺肩上的重量消失了,一身的輕盈讓他好自在,他似乎正被自由的氣息環繞著。

    跨步往教堂大門,迎面而來的陽光,似乎更燦爛炫目了。

    他不渴望迎接自己的是芷……不,月淩懾心動人的笑靨,他甚至期盼月淩對他怒言,或者無情指控;只要她能消氣,即使她甩他一巴掌,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不該是這種情景的……

    凝視著一屋子的空蕩沉寂,茶几上乾枯的花卉,和落地窗下前些天陣雨的水漬,明顯的告訴邵非凡——月淩已好久沒回來了。

    天哪!他錯過了什麼?他不在的日子裡,發生了什麼事?邵非凡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

    眼神茫然的緩踱到月淩的那扇粉藍房門前,邵非凡輕輕地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的雪白,唯有深藍色的窗簾隨意地任風撫動它們。

    散落滿室的張張稿紙,吸引了邵非凡的注意,他躬身將稿紙一張張的拾起。

    待確定沒有遺落任何一張的時候,邵非凡坐在床上,試著將故事拼湊起來;而這拼湊的過程,也讓他仔細地清楚了稿紙裡的內容……

    我們的故事!

    「月淩……」邵非凡驚愕的喚了一聲。

    她在寫他們!從她救起自己的那一刻起,其間他們的濃情蜜意,與自己反覆無常的情緒,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到無力;他完成她的畫像的那天清晨,化不開的情海淹沒了他們……

    最後稿紙定筆在他離去的那天夜裡的前一天,她心碎神傷的指控自己無情與冷漠。

    接下來,是一疊的空白紙。邵非凡無意間瞥見桌上還有一張稿紙,他走近桌子。

    「不,不,不會的,不可能……」他心絞惶恐地緊抓著稿紙的兩側。

    一行位於稿紙最後的字,不斷地纏繞在他腦邊——

    月淩留下她的一切最愛,回歸於塵土……

    這是什麼意思?你用這句話來結束這本小說,代表了什麼?

    代表……不,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找到你,月淩。心裡頭的呐喊,催促著邵非凡的腳步。

    「我求你告訴我,月淩究竟在哪裡?」邵非凡苦苦地央求著。

    「你別煩我,更別去煩月淩!你難道覺得自己害月淩還不夠?」書緣無視咖啡館裡投射來的異樣眼光,極氣惱地吼了出來。

    「我一定要找她回來!」邵非凡反吼了回去。

    「哼!找她回來幹什麼?繼續忍受你反覆無常的情緒?或者,再接受其他你騙她的謊言?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害慘了月淩!你給她的打擊,讓她……」驚覺自己說溜了嘴,書緣連忙噤口。

    「說下去啊!月淩她怎麼了?」邵非凡緊張激動地把手越過吧枱,抓住書緣的手臂。

    「幹什麼!放手啊!你弄痛我了。」書緣驚呼出聲,也被他愁結不散的恐怖面孔嚇得退了一步。

    「對不起,我……」邵非凡忙鬆開手。

    「我只想知道月淩在哪裡?她好嗎?」他緩下了口氣,心裡極為痛苦。

    「她很好!不用你操心。」書緣不悅地揉著被抓疼的手臂。

    「求求你,告訴我!」邵非凡煩躁地爬著自己的頭髮,倍感無力地低聲說。

    書緣見他這樣,幾近軟化了原本鐵化了的心。

    無神混濁的雙眸,不顯神采卻依舊俊毅的臉龐,看起來又多了幾分淒涼,緊蹙不肯鬆散的劍眉上,顯而易見的,是無止盡的悔恨與沮喪。

    不忍再見他的落寞寡歡,書緣寫了張紙條,「去香港找她吧!」晃著手上的紙條,她不願立刻交給他。

    看見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邵非凡伸手想拿過來。

    「謝謝!」如雨後初陽,他綻出了一抹輕笑。

    書緣閃掉他伸過來的手,用著威脅的口吻說:「如果你再讓月淩傷心……」

    「我邵非凡願意萬劫不復。」他替書緣接了下去。

    聽了這句話,書緣稍稍鬆開了緊皺的眉頭,將紙條交給邵非凡。

    「謝謝你!」月淩,你等我!我馬上就到香港。

    映雪嘶喊著,「為了一個你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你就這麼狠心丟下我,不惜千里飛越海峽去找她。」

    她簡直傷透了心,她在他身邊十八年,卻比不上那女人的一個月,甚至還不到。

    見邵非凡不語,映雪流下兩串淚珠,低聲地問:「是我不夠好嗎?還是我的脾氣不好,讓你不喜歡我?你可以告訴我,我改,我會改的,只要你別走,別去香港找她,好不好?」映雪忍著因啜泣顫抖而扯動傷口所引起的痛楚。

    「不,映雪,你很好!你美麗、聰明、高貴、優雅,你並沒有什麼不好。」邵非凡柔聲地安撫著。

    但這番話,卻惹來映雪的不滿。

    「那為何你不愛我?我雖好,卻比不上你心裡的她好!」她自嘲著。

    邵非凡露出一臉的哀怨。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愛你!」

    「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的。」難道她的淚水博不得他的心疼或同情,無法讓他留下。

    「我愛她。」邵非凡偏著臉,不願看見映雪刷白的臉。他愛月淩!他的心裡有的,只是月淩、月淩、月淩……

    淚,落得更凶了。他愛那個女人!他愛那個女人……「走!走!走!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映雪痛喊著。

    見他依舊佇留在原地,她又大喊一聲:「走啊!」

    邵非凡不忍地看了映雪一眼,隨即跨出腳步。

    懷著心碎的傷感,映雪透過蒙矓的淚網,看著那令自己遺失了愛情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告訴自己別哭,以為掩著面的雙手,可以讓淚停止;但,不聽使喚的淚水,依然不聽話地從指縫間迅速地滑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5:58

第11章(1)

    香港

    「書冥,你不是說月淩在四天內醒來,如今已過了六天,月淩足足多睡了兩天,這是怎麼一回事?」宮夜晨問了一個他早想問的事。

    江書冥一臉的悠閒,不以為意地笑答著,「別在那兒窮緊張,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聽見江書冥的話,宮夜晨低吼了出來,「我是她哥哥,我不該擔心嗎?」

    「倒是你,你有什麼資格擔心月淩?」宮夜晨反問,還一臉的邪惡詭譎。

    「哦!」江書冥敲了一下頭。

    「真是!最近好像記性越來越差了,我都忘了你是月淩的哥哥。」

    「別打哈啦!你現在、馬上、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行,我現在、馬上、立刻回答你的問題。」順了一下自己前額兩側的頭髮,江書冥不急不緩地解釋:「月淩現在的情況,是屬於暫時性假寐狀態;也就是說,在應該清醒,卻沒有清醒的時段,她處於睡眠狀態,這並無大礙。」

    宮夜晨挑起一雙眉,用著懷疑的眼神,察看性的盯著江書冥那一臉悠哉的笑容。

    「是嗎?」

    為什麼他老覺得哪裡不對?書冥狀若無事,可是一臉不在意的笑容底下,似乎隱藏了些什麼!

    「嘿!你這就不對了哦!嚴重污辱了我「醫界華陀」江書冥的自尊心。」他瞪大了一雙眼。

    是嗎?就如書冥說的,月淩只是仍在睡夢中而已。

    「既然是這樣,但月淩一直靠營養針維持體力……」

    「等月淩醒來,再由我親自調配營養食譜,補個十來天,就一切妥當了。」江書冥仍然是一貫的輕鬆語氣。

    宮夜晨還是滿懷的不信,專注地想在江書冥的眼中或表情裡,找到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落地窗外閃爍不定的,是七彩的霓虹燈火,雖聽不見不夜城裡熱鬧鼓舞的喜悅聲,但隨著入冬深夜裡刺骨寒風的悠揚,仍舊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它的波動。

    多寫意的情景啊!然而橙黃昏暗的燈光照耀在一片雪白屋裡的一男一女,卻無心眷戀於其中。

    深鎖著眉頭,一臉疲憊的的江書冥,輕撫著靜躺在床上的睡人兒那張優雅絕俗的容顏。

    「為什麼你不醒來,亦或你不想醒來?到底誰讓你情願置身於夢裡,而不肯睜開你那雙懾人心魂的眼睛?」

    什麼暫時性假寐狀態!什麼營養針可讓月淩維持體力!全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你知不知道自己越來越消瘦了!」心疼地看著床上愈形憔悴的面容,江書冥低語著。

    他慢慢地靠近月淩的耳邊,在她耳盼輕聲地自責:「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你知道嗎?醫界的華陀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能將她救醒,我有什麼資格堪稱華陀?」

    「難道我誠摯的深情,不足夠喚醒沉睡的你?」揪心的悲痛,讓他眼中泛起了淚霧。

    「月淩,我很愛你的,你明白嗎?」

    三個年頭,他戀在心頭,愛在心頭,深怕告訴她,她就會因此疏遠他,排斥他;所以,他只有將這份情,深植不移地種在心底,等待合適的機會。但,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驀地,藏在眼皮下的兩顆眼珠子轉動了,吸引住江書冥的注意。

    「月淩……」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天!她醒了,她醒了!江書冥屏住氣息,靜靜地等候著床上的人睜開雙眼。

    「書冥……」似用盡的了全身的力量,月淩的聲音幾近微乎其微。

    「月淩。」江書冥狂喜地喚了出來。

    曾幾何時,他如此高興過?不!再沒有其它事情比他見到摯愛的月淩醒來更開心。

    他多想緊緊地擁她入懷,感覺這是真的,而非他自己的幻想。

    「我……怎麼了?」還有,這是哪兒?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無數的疑惑,不停地在月淩的腦海裡盤旋。

    「餓不餓?想吃什麼?睡了這麼久,你一定餓了。對了,吃粥好了,你現在的胃經不起太油膩的食物下肚,我煮給你吃,好不好?還有……」興奮過了頭,江書冥不停地透露著關懷之心,絲毫不急著告訴月淩現在的情況。

    深冬的早晨裡,濃得化不開的水霧飄流在空氣中;本該是讓人發顫的冷風,但,在月淩的感覺裡……不,她已沒有感覺了,或許該是說,月淩的心比這寒冬更冰、更冷。

    為什麼他要騙她?為什麼他連對她解釋也不肯?為什麼?月淩睜著一雙無神的眼,輕踩著腳步。

    陪在一旁的江書冥,苦著一張臉,憂心地問:「月淩,累不累?冷不冷?」他並沒發現她眼神的空洞。

    「我們回屋裡好不好?你才剛清醒,體力都還沒恢復就下了床,還走了這麼多路……」停下了話,他發現月淩並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仔細配合著月淩的步伐,只是,他不再說話,卻沉著一雙眼,看著月淩臉上的表情——那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你不再綻放你迷人的笑靨?在你心中的人是誰?為什麼你甘願為他愁眉不展?難道在你身邊的我,也無法喚醒你的心?書冥愁結著思緒,看著月淩。

    突然,月淩的思緒被一雙厚健的手臂打斷。

    「書冥,你……」她滿臉不解地看著將自己擁在懷中的書冥。

    「月淩,你討厭我嗎?」他很高興她終於肯正視自己的臉。

    「不,我喜歡你!為什麼這麼問?」她強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因為她發覺自己冷落了書冥。

    但,在書冥的眼中,那抹微笑卻帶給了他淒涼的感覺。

    「嫁給我!」書冥也回她一笑。

    月淩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如果這是你想讓我笑的方法,你成功了。」但在仔細觀察他一臉的正經後,她止住了笑容。

    「我不好嗎?」書冥一臉凝重的神色,見到月淩搖頭,才又說:「我是真的很愛你!」

    「但……我對你……」她要說什麼?說她愛的不是他!說她對他,僅是兄妹之情!

    「你並不討厭我,反而還喜歡我;我會讓你愛上我,即使你現在心裡想的不是我,愛的不是我!」

    他知道!月淩驚愕地看著書冥。

    他知道她愛的不是他,卻依然想娶她!是他的同情心作祟,亦或他是真的想呵護她一輩子!

    他……愛我!月淩在書冥的眼中看見了他的深情繾綣與愛憐。

    「讓我想想。」她真的得好好想想……

    欣喜之餘,書冥緊緊地摟著月淩。

    「夜晨,我想請求你把月淩嫁給我。」一臉嚴肅的江書冥,交握著手放在膝蓋上。

    呃!宮夜晨愣了一下,隨即正色地回答:「不行。」

    「為什麼?」江書冥一臉的莫名。

    「月淩愛的不是你,難道你不明白?」他不想見到自己的妹妹嫁給她不愛的男人,也不希望書冥娶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我明白,但我會讓她愛上我的。」書冥篤定的說。

    「你問過月淩了。」

    「她答應了,所以我才來告訴你。」說到這兒,書冥爽朗地笑了開來。

    是嗎?月淩答應了!

    宮夜晨若有所思地看著江書冥半晌,「這是你的願望?」他記起書冥曾說過自己沒有願望。

    書冥瞭解他的意思,笑語:「如果你不答應,那這件事就算是我的願望。」

    「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冰涼的夜風,輕悄悄地吹撫著在藍床上的一道身影。

    落地窗外若鬼魅般的黑色身形,緩緩地移近睡床上的人兒。

    倍感壓力的月淩,慌忙地睜開眼,卻望進一雙深情眷寵的眸子,使她一時之間忘了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還未回過神,就感覺一個溫熱的東西輕觸自己的唇瓣,滿心的委屈直促使月淩的淚撲簌簌而下,延著面頰滴濕了枕頭。

    邵非凡離開月淩的唇,與她面面相視。

    「看著我。」他雖低沉著聲音,但語氣卻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見月淩沒有反應,邵非凡主動伸手扳過她的臉。

    「千錯萬錯,我承認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突然,邵非凡緊揪起眉,注意到在床邊另一頭的一襲雪白婚紗禮服。

    月淩知道他看見了什麼。

    「你別再來煩我了,我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

    「跟我回臺灣。」邵非凡將月淩抱離床上,急步走向落地窗。

    被他的出其不意的舉動嚇了一跳,月淩驚喊:「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

    接下來的話,被一隻大掌捂住。

    原本該是悠然寧靜的淩晨,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夾帶著江書冥著急緊張的叫喚。

    「夜晨,你看見月淩了沒有?」書冥還在樓梯間,便等不及地朝著在樓下客廳裡看早報的宮夜晨問。

    「月淩?她每天早上不是都在花園裡散步,你沒看見她嗎?」宮夜晨抬起頭,看向江書冥。

    「是啊!我滿園子都找遍了,房裡也沒看見她。」怎麼會……,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平白無故不見了?月淩若是出了門,她該會留張紙條的。

    蹙緊了眉頭,宮夜晨反覆地思索著月淩可能去的地方……

    半晌,宮夜晨的結論是:「書冥,我們得回臺灣一趟。」極有可能,月淩回了臺灣。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月淩氣極地喊了出來。

    她氣他竟不發一言,便強行帶她回臺灣,更氣自己竟沒有盡全力阻止他的行動,反而一路上任他牽……不,摟著她搭機、下機。

    她在期待什麼?期待他能對自己解釋?她不是早已因他使自己遍體鱗傷,而對他寒了心,為什麼她還眷戀著他,還對他懷有一絲的希望……

    「你放開我呀!」她甩開邵非凡牽著自己的手,忿忿地坐到床上。

    看月淩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邵非凡獨自走向書桌。

    月淩偷瞄了他一眼,卻見他手上多了一疊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邵非凡淡著語氣,將稿紙放在月淩眼前。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但究竟是她該對他解釋,還是他要對她解釋。

    「你管我,我是一個作家,怎麼寫故事是我的自由和權利,我與你既非親又非故,你邵非凡更是無權過問。」

    「誰說我和你非親非故,我是你的未婚夫。」放下月淩寫的小說問題不談,他反駁著。

    「未婚夫?很抱歉!我宮月淩並沒有記憶喪失,我很清楚我的未婚夫現在人在香港,而且我們下個星期結婚,很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月淩故意說重話激他。

    邵非凡的心揪了一下,「我愛你。」

    不會有婚禮,有也只會是他邵非凡與她宮月淩的。

    三個字,就這麼三個字,讓月淩呆愣了好一會兒,而後輕笑開來。

    「你剛才說什麼?你愛我!?」

    「我大概是聽錯了。」月淩自嘲著。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邵非凡一再地重複著,但卻被打斷。

    「住口!」月淩大喊:「你說你愛我!我可以相信你嗎?你就連名字也騙我啊!請你告訴我,我該相信你嗎?」她相信!她相信他愛自己!可是,在自己決心忘了他,對他死心時,他就連解釋也沒有,卻想用三個字喚回她的心。不!難道他不明白,她只想要他的解釋而已。

    「名字,真對你那麼重要嗎?」邵非凡微皺著眉。

    聽見他這麼說,月淩輕搖著頭,卻也把淚水搖出了眼眶。

    「不,我不在乎你的名字是邵非凡或邵莫言,我只在乎你是你,是我原本以為可以鍾愛一生的男人;但是,它是你對我坦誠的見證,是你真心於我的憑據。」

    「我不是存心騙你的。」他真的不想這樣。

    就這樣!他就只用這幾個字交代過去。

    「沒用了,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但這話卻讓邵非凡誤會了。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男人?」他低吼。

    這下可惹惱了月淩,她也回喊:「是啊!他對我的好更勝於你,他溫柔、體貼、又瞭解我,還把我從死亡邊緣救回來,他照顧我、心疼我、愛我!他所有的一切,都好過你的冷淡、無情與莫名的情緒激動,和不分青紅皂白的錯怪。我就是喜歡他,你能拿我怎樣!」

    他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他總是不經大腦便扭曲她的意思?為什麼……月淩心痛的想著。

    邵非凡一語不發的癡望著她。

    「邵非凡,你……混蛋!」月淩氣得奪門而出,臉上的淚隨著撫過的風,蒸散在空氣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6:30

第11章(2)

    邵非凡早呆立在床沿,為月淩的話!

    她喜歡那男人!她愛那男人……

    不,她愛的是他!是他邵非凡!不是那個他不知道的男人!

    她是他的!不會有任何他以外的男人能擁有她,絕不會……

    「把月淩還給我!」江書冥冷聲地對著邵非凡說著。

    他就是月淩心裡頭在乎的男人!江書冥冷冽著一雙眼,打量眼前全身泛著危險氣息的邵非凡。

    「她不屬於你,我不用把她還給你。」邵非凡直視江書冥眼中露出的殺氣。

    想必他就是要娶月淩的男人囉!邵非凡很清楚地看見江書冥臉上為月淩而產生的擔憂神色。

    他是真心愛月淩的,他愛月淩的程度或許與自己不相上下。邵非凡惱神地想著。

    「你大概已經知道,他就是月淩的未婚夫了吧!」從進門開始,一直未曾張口的宮夜晨終於開口了。

    「月淩是有未婚夫;但,不是他,是我邵非凡。」他走向落地窗前的畫架子,輕撫著畫紙上令人心疼的絕美容顏。

    「月淩對你來說,有與沒有並無任何分別,你並不在乎她。」宮夜晨絕非鄙夷他曾是個殺手,才帶月淩回香港,而是因他根本沒有在乎過月淩,或許是他自卑,他自慚形穢,自認配不上月淩,而讓他強迫自己不要表現出在乎月淩;既然他不想爭取月淩,那自己也不用給他機會。

    「我在乎她!」沒有回頭看宮夜晨,邵非凡一心系在畫紙的人兒身上。

    「你在乎她?你知不知道你害月淩差點長睡不醒?她為了你,情願將自己鎖困在夢裡;你要是在乎她,為什麼讓她受盡了痛苦折磨,看她日漸憔悴卻無動於衷?不聞不問的任她嘗盡病魔的侵襲殘害。我好不容易才將月淩從生死邊緣拉回來,而你卻讓她不願睜開雙眼重新看看這世界。在她幾近泛白毫無血色與生氣的臉龐上,我看不見昔日的笑靨,她再度游走于生死界時,我用我的愛喚回了她;而你,一個隻會讓月淩痛心傷神的人,竟說自己在乎她!」江書冥依著邵非凡的話反駁他。

    他相信邵非凡真心愛月淩,因為在那張畫紙上,每一筆、每一畫盡是他對月淩的深情;化不開的愛意,全顯露在他的畫裡。

    江書冥的話,讓邵非凡轉過身,激動地問:「什麼意思?你的生死邊緣是什麼意思……」他想起月淩好像提過,她曾於生死邊緣徘徊。但他未完的話,卻被宮夜晨攔下。

    「書冥,你的意思是,月淩是為了他才昏睡了六天不願醒來!」宮夜晨看向江書冥。

    「沒錯!」江書冥投了一個殺人的眼光給邵非凡,接著轉向宮夜晨。

    「原本月淩在我為她手術完的隔天就該清醒了,但她卻沒有。因此,我每晚一定到月淩的房裡觀察她的動靜,偶爾她的臉上會莫名的滑下兩串淚水,眼珠也會緩緩地移動;可是,不論我怎麼喊,怎麼搖,就是喚不醒她。所以我肯定,月淩不是醒不來,而是她不願醒來;我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不想讓你知道,月淩可能會永遠長睡下去,最後,我們將會失去她。」說到最後,他眼中閃著幾許淒涼幽怨。

    江書冥的這番話,幾乎挑起了宮夜晨全部的怒意。在他準備指出邵非凡的罪狀,並教訓他一頓時,卻突兀地因邵非凡的表情而止住自己已到喉間的話。

    糾結不散的愁眉,深沉的眼眸飄渺無措地不知落在世界的哪個角落,緊抿的雙唇透露著他的悔恨與不舍。宮夜晨與江書皆靜默在這一瞬間裡。

    半晌,宮夜晨打破沉寂,對著江書冥開口:「月淩大概自己回香港了。」話中之意是——我們回去吧!

    江書冥冷冷地看了邵非凡一眼,隨即踏著穩重規律的步伐走出大門。

    宮夜晨也跟著移動腳步,但他在門口停了下來,淡著口吻道:「如果你依舊對你的從前不能釋懷的話,那麼,下星期六歡迎你來參加月淩與書冥的婚禮。」

    「拜讬!幫我。」邵非凡出口叫住宮夜晨。

    側頭看了邵非凡一眼,宮夜晨聳聳肩,無奈地道:「我很想幫你,因為我知道你愛月淩,我也不希望月淩嫁的男人,不是她深愛的。」

    頓了一下,宮夜晨在跨出門口的同時,扔下一句話:「但結果不是我所能改變的。」

    一襲淡藍的輕柔絲綢睡衣,月淩蜷縮著身形靠在床沿,毛絨絨的純白地毯並未為她趨走寒意,室內流轉著動人悅耳的浪漫英文抒情音樂,反倒替她添了些許暖意。

    他對自己這樣,為什麼自己還是仍然無可自拔地愛著他;而書冥……

    「書冥那麼好,他善解人意,體貼溫柔,對我更是百般呵護……」為什麼我就是對他沒感覺。話語消失在一件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的同時,她迎上一雙深邃溢滿柔情的黑眸。

    「不冷嗎?為什麼不加件外套?」江書冥柔聲地說著,並坐在月淩身邊,將她摟向自己,同時高興的發現她並沒有排斥自己的反應。

    但另一方面,他也沉著一對眼,看著懷裡的人兒。

    你在想什麼?出神到連我進了門也不知道。

    渾身的冰涼,接觸到江書冥溫熱的軀體,月淩不自覺的更偎向他。

    「看你,手冰成這樣!」江書冥更摟緊了月淩,想藉以傳給她更多熱氣。

    「早上去哪兒了?身體還沒康復就亂跑,不是告訴你,想出去要有我在身邊。」書冥輕斥著,他不想揭穿她被邵非凡帶回臺灣的事。

    「我出去走走而已,你很忙,我不想煩你。」他的關懷為什麼就是不能讓自己多愛他一點,如果她再多愛他一些,或許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我們就快結婚了,怎麼能說你煩我!」

    你就對我這麼見外,不把我當能為你解悶的人。江書冥黯然地想著。

    「對不起!」注意到他黯淡的眼神,月淩輕聲道著歉。她還是不能適應他即將成為自己未婚夫的事實。

    書冥擁著月淩,靜靜地望著落地窗外的星辰,半晌兩人都不想開口說話。

    突然,書冥打破兩人之間的靜默。

    「月淩,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會選擇你心裡的他,還是在你身邊的我?」他醉人的輕聲細語,幾乎與房裡隨風波動的音樂融在一起。

    這個問句,擊得月淩毫無招架之力,她呆愕了幾秒鐘,但隨即綻出一抹微笑,「你不是說會讓我漸漸忘了他而愛上你。」她巧妙地閃開書冥的問題。

    「那你呢?你是否願意接受我對你的愛?」在她眼中,他捕捉到了她的驚恐與無助,他真的不想這樣。原本他還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可以讓月淩忘掉她心裡的人進而愛上自己,但在見過邵非凡後,他發現自己的信心已逐漸動搖了,甚至可以說他的自信已徹底瓦解,不復存在了。

    如果月淩無心對自己敞開心房,那麼,無論自己灌注多少的深情,多少的眷寵,依舊枉然!

    對於書冥咄咄逼人的問話,月淩只能以靜默應對。

    雖然月淩沒回答,但書冥卻已得到了答案。

    「累了嗎?早點休息好不好?」雖是這樣問,不過他已將她抱回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晚上不能踢被子哦!我可不想我的新娘子在婚禮上,用咳嗽來代替「我願意」。」

    輕輕地在月淩唇上點了一下,書冥柔聲地說:「晚安,祝我的新娘子有個美好的夢。」說完,他跨步走出房間。

    而獨留在房裡的月淩,卻被書冥的那一個輕吻,搞得一股莫名的感覺不停的浮上心頭。

    為什麼她覺得那一吻帶了許多愁悵、淒涼,像是告別之吻一樣,但偏偏書冥語帶柔情,面露輕笑的表情,讓她捉摸不著他的思緒……

    呆立在門口良久,一雙眼似看穿了房門而見到月淩,江書冥沉浸在自己的思海裡。

    「考慮清楚了嗎?」一個聲音自走廊盡頭的暗處傳來,拉回了江書冥的思緒。

    「是。」一個簡單的字,算是回答了那個聲音。

    不理會暗處投來的兩道灼人的眼光,江書冥旋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教堂外的鐘聲,是令人陶醉其中的樂音,教堂內的結婚進行曲,是令人心神嚮往的天堂;穿著高雅白紗禮服的新娘子,出塵脫俗得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而身著白色筆挺西裝的新郎,俊秀出眾得使人一度將眼光逗留於其上。

    月淩無意識的低頭看著地面上的紅毯,任由宮夜晨領著自己,一步步地走向紅毯的盡頭,然後將自己的手,交給等候在神父前的新郎。

    此刻,她恨不得逃離這個婚禮,逃離香港,逃回臺灣奔進他的懷裡,不在乎他對她的冷漠,不在乎他對她的情緒無常……

    她只想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裡!

    無心於婚禮中的頌詞,只是下意識地直覺那神父有著她熟悉的嗓音,但月淩並無意抬頭看一眼為自己主持婚禮的「神的代言人」。

    終於,關鍵時刻到了。參加婚禮的人,滿心雀躍等待的,就是這一幕令人欣喜的大結局。

    「邵非凡先生,你願意娶宮月淩小姐成為你的妻子,並且一生一世都尊重、體諒、呵護她嗎?」柯奕的聲音終於傳進月淩的耳裡。

    邵非凡?月淩錯愕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站在身邊的人。

    「你……」他怎麼會在這裡?柯神父怎麼也在這裡?

    「我願意。」邵非凡泛著滿足的笑容,眼帶深情的望進月淩一雙疑惑不解的眼底。

    邵非凡低下頭,在月淩耳邊輕聲道歉:「原諒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純心欺騙你的,我有苦難言,我怕你知道後會輕視我、討厭我、躲著我,我不想這樣。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這般的濃情蜜意,這番的歉意話語,在在使得月淩驚訝得手足無措,熱淚淌顏。

    「宮月淩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邵非凡先生,讓他成為你的丈夫,一輩子尊重、體諒、鍾愛他?」柯奕依著順序,再度問著月淩。

    柯奕的話一放下,就猶如一顆核彈炸在月淩的腦子裡,讓她的思緒混沌不清。

    書冥!書冥呢?突然想到本該站她身邊的江書冥,月淩慌忙地轉過臉,在莊嚴的教堂裡搜尋著他的影子。很輕易的,在數以百計觀禮的人海裡,她迎上兩道釋懷的眼光。

    書冥綻著燦爛耀人的笑容,回望著月淩。

    「二哥……」坐在一旁的書緣,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書冥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

    「我會漸漸不在乎的。」雖是這樣說,但真的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願意退出,並非他不愛月淩了,他自認他對月淩的愛,不亞于邵非凡對月淩的愛;只是,他心愛的月淩愛的不是他,而是邵非凡,他希望月淩能幸福。

    聽著柯神父再度重複問了一次,月淩旁徨不知所措地在江書冥與邵非凡之間佇留她的眼光……

    看見書冥朝自己投了個極溫柔的眼神,再對自己輕點著頭,月淩皺著眉轉頭看回柯奕,期盼柯神父能為她做決定,但柯奕輕笑不語的態度,讓她明白必須自己作抉擇……

    一個渾厚迷人的聲音,又出現在她的耳畔,月淩帶著不信任的眼光對上邵非凡柔情似水的眼眸。

    「嫁給我!」邵非凡又深情款款地說了一次。

    他為她拭去淚水的手,是如此的輕柔,眼裡盡是不舍與心疼。

    柯奕又重複了一次:「宮月淩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邵非凡先生,讓他成為你的丈夫,並且一輩子尊重、體諒、鍾愛他?」

    「我……願意。」月淩漾起一朵初陽下最炫人的笑靨。對不起!書冥。

    「身為神的代言人,奉瑪莉亞聖母之名,祝福你們夫妻。阿們!」柯奕在身前畫了一個十字架。

    邵非凡在月淩的唇上深深地烙下一吻,霎時歡欣鼓舞、震天價響的掌聲與祝福此起彼落,間歇不斷。

    兩個白色的儷影,在眾人的簇擁下,坐上黑色保時捷絕塵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7-6 11:36:52

尾聲

    三個月後

    「我要回家,你快放我下來。」月淩氣極地大喊著。

    「不行,等你先檢查過後,我們再回家。」不理她的抗議,邵非凡依舊抱著她走向江書冥的個人診療室。

    「我又沒事,為什麼要檢查?」發現自己的聲音已引起不少人的側目,月淩稍稍降低了音量。

    「我可以告你們危害公共安寧哦!」書冥的聲音跳進月淩的耳畔。

    「非凡啦!他又不可理喻了。」

    像是對著哥哥告狀似的,邵非凡一放下月淩,她便偎進書冥懷裡,但卻被邵非凡猛地拉回自己的懷裡緊摟著。

    「你給我放安分點。」邵非凡柔聲地警告,卻瞥見月淩嘴角的一抹偷笑,他改以輕笑地點了一下她的俏鼻。

    在一旁看著他們親親我我的江書冥,無奈地出聲:「喂,你們不覺得你們已觸犯了危害公共風化條例了嗎?」

    他並非已不在乎了,但,就讓他把對月淩的那份愛,化成兄長對妹子的愛吧!不過,真有他想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書冥,你最近想改行嗎?怎麼開口盡是與法律有關?」月淩極力使自己說話自然點,她知道書冥仍舊在意著自己。

    「我對現在的職業已相當滿足了。」書冥拉起月淩的手,以中醫的方法為她把了脈,一會兒才放下。

    「怎麼樣?」邵非凡心急地問著。

    月淩最近老是頭昏,臉色也蒼白了不少,偶爾還會想吐,他擔心是不是她的腦瘤造成的後遺症。

    「沒事。」書冥悠哉地輕笑著。

    「看吧!都說了沒事,老愛窮緊張。」月淩白了邵非凡一眼。

    「怎麼會?她剛剛還差點昏倒……」正想叫書冥再檢查一次,邵非凡的話就被搶走了。

    「準備當爸爸就行了。」書冥好笑的看著邵非凡驚訝的表情,再看向月淩,見她一臉無事。

    「你早就知道了!」瞧著月淩一臉無辜狀,他明白她是怪邵非凡自己沒注意到。

    「非凡。」月淩扯了扯他的衣袖。

    像是明白了月淩的意思,邵非凡笑看著江書冥,「書冥,如果你不嫌棄,能不能當小貝比的乾爹?」他曾與月淩商量,將來如果有孩子,就讓他們認書冥為乾爹。

    定神地看了月淩一眼,書冥會心一笑,「小貝比會高興多了一個爹地。」

    「謝謝!」月淩給書冥一個大擁抱,但沒一會兒便又被拉開。

    「幹什麼啦!」月淩沒好氣地甩開臂上的那一雙手。

    「回家再跟你算帳。」邵非凡在月淩的耳邊低聲說著,然後轉向江書冥。

    「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也是小貝比的乾爹,不是嗎?」他誠心的祝福他們幸福,真的只希望如此就好。

    「我們先走了,月淩得回家休息了。」朝書冥一笑,邵非凡擁著月淩走出門口。

    「我希望書冥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輕輕地依偎著邵非凡,月淩咬著食指,半睜著惺忪的眼看著電視上的動畫。

    「是啊!」他也希望!但願書冥能覓得另一個值得他付出真愛的女人。

    驀地,邵非凡想到了一件事。

    「月淩,你的小說結尾改了沒?」

    「改了……」月淩應聲答著。

    「結局是什麼?」他輕晃著懷裡的小妮子,深怕她未答完話,就又沉沉地陷入夢中。

    「喏!」月淩抬起手,指著電視。

    「男主角與女主角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話尾,簡直已模糊不清,但她相信他一定明白,因此安穩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埋入他懷裡,開始編織起屬於他們的夢。

    「是嗎?」邵非凡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深情的雙眸裡,佇留的是一張帶著嬌笑的容顏;傳進耳畔,令他流連的是一首動人心弦的抒情英文歌曲——

    「Beautyand the Beast」。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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