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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眉 -【我愛影迷情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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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1:27
標題:
念眉 -【我愛影迷情人】《全文完》
念眉 -
我愛影迷情人
她大姊真是「照顧」她啊!
居然幫她走後門爭取到一份「好」工作--
去當狗仔隊!
不過,她的第一個任務竟然是--
去挖出她偶像的隱私!
耶!萬歲!
這下她不就可以和她的偶像「貼身接觸了」!
要調查他的家居生活?
那她就可以潛進他的「香閨」,
偷偷摸走他的用過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收藏品!
要揭開他的感情世界?
哈!這更是Easy!
因為--她一定會想辦法當上他的「最佳女主角」,
到時她一定會公開跟大家分享她的幸福與甜蜜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2:00
第一章
草莓日報和香蕉日報,是香港兩家水火不容的報社,皆以偷拍、跟蹤、聳動的標題和精采的連環照片聞名。
兩家報社選在同一時間進軍台灣,而草莓日報為了打開知名度,特別商請亞洲性感紅星——郝純情,拍攝宣傳CF。相較之下,香蕉日報的氣勢就弱了一點。
至於草莓日報究竟憑什麼打動郝純情為他們拍攝宣傳CF?哈哈,笑掉眾人大牙的原因之一——草莓比香蕉好吃,也比較可愛;另外,她願意拍攝廣告,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交換條件——讓她最小的妹妹郝純真入社當記者。
話說自從純情遠嫁美國之後,一直跟在純情身邊打雜的純真,頓時成了「英英美代子」,每月只能靠著當家主母二姊純潔發放的六千元零用金過活。
這會兒靠著大姊的「裙帶關係」,純真打敗了一百三十八位大傳系畢業的競爭者,成為草莓日報的實習記者。
報到的第一天,採訪組的組長拿著履歷表,覷著她——
純真今天身著白色T恤,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紮成馬尾,露出纖細白皙的頸項,合身的藍色低腰牛仔褲包裹住微翹渾圓的臀部,玲瓏有致的曲線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郝純真,二十三歲?」組長迎上純真那雙晶瑩燦動的大眼。真是人如其名,好一張「純真」的臉龐,尤其紅潤的嘴唇噙著一抹笑容,看起來真可愛。
一直死氣沉沉、陽盛陰衰的採訪組,終於有了青春的朝氣。
「是的,組長。」
「什麼科系畢業?」
「畜牧科。」
「很好,跟狗仔隊的工作也算是不謀而合。」這個組長最厲害的本事就是睜眼說瞎話。
「謝謝組長的賞識。」也只有少根筋的純真,才能浸淫在他的幽默世界裡。
「進公司要從基層做起,有沒有異議?」
「報告組長,沒有。」純真漾開笑容,準備展開璀璨光明的狗仔隊生涯。
「那麼從今天起,派你到忠孝路口分發報紙,我會請兩位資深記者支援你。」
「派報?」純真一臉愕然。記者不是應該跑在案發前線,追擊最新、最熱門的新聞嗎?
「有什麼問題?」
「呃……這和我的想像,有一點點的小距離……」她採用保守的說詞。
「純真,」組長站起身,熱絡地搭著她的肩,深深地吸一口屬於少女芬芳的微甜氣味,「時代已經不一樣,現在的記者要主動出擊、走入人群,不能再待在社裡枯等,這樣是挖不到頭條新聞的。要你去路口分發報紙,是想訓練你成為德智體群美、五育並重的優良專業記者。」
「德、智、體、群、美?」純真清靈的雙眸佈滿斗大的問號。當狗仔隊不是四肢健全,追、趕、跑、跳、碰,樣樣精通就成了嗎?
「德就是指德性,我們雖是狗仔隊,卻是一群道德高尚的狗仔;智是指智慧;體則是體育,訓練良好的體魄是必須的;群亦即合群,對上級的指示要完全服從;美當然是指培養審美觀……好了,今天的狗仔隊守則就先傳授到這裡,改天組長再約你好好促膝長談。」
「謝謝組長的教誨,我會努力學習成為一名專業的記者。」她滿懷感恩的心,將一疊疊捆好的報紙抱上推車,準備執行上任的首項任務。
組長看她賣力工作的背影,戴著老花鏡片的雙眸閃過一抹精光——年輕漂亮的實習記者,不但好騙又好拐啊!
毒辣的陽光將路上行人逼出一身黏膩的熱汗,眾人紛紛躲入騎樓,避開陽光。
然而此時有一具高大的男性軀體,正大剌剌地躺在灰色水泥地上,落魄卻又搶眼。
男人身著卡其色上衣,同色系的長褲一高一低地捲至小腿肚,用來遮陽的鴨舌帽則滾至一旁。
「夭壽喔!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思長進,好手好腳的,不工作就算了,竟學人家當起了乞丐!」肥胖的婦人扭動圓滾滾的屁股,嫌棄的扔下一枚十元硬幣。
「我……不是乞丐。」男人乾澀發白的唇,痛苦的吐出幾個字。
「那一定是流落在外的遊民了,喏,十五元給你坐公車。」婦人的牌搭子也投下零錢。
秦棧風狼狽地站起身,感歎老天爺捉弄人——
回想二十四小時前,他還是紅透歐亞美三大洲,被媒體與影評人喻為最有潛力的優質演員,甚至高票當選女性性幻想對象的第一名,片酬更是高達一千萬美金,可謂集魅力、財力、勢力於一身。
可是現在……唉!
撿起帽子裡的二十五元銅板,走進便利商店買了一罐礦泉水解渴——平常他只喝阿爾卑斯山下純天然的泉水,如今卻淪落到喝阿里山的地下水……命運多舛啊!他眼角含淚,百般委屈地一飲而盡。
和工作人員一起來台進行電影拍攝工作的他,將行李丟到下榻飯店後,便和好友兼導演歐陽驥,秘密至士林夜市閒逛,順便一解口腹之慾,結果兩人竟在人群中走散。
最慘的是,他的錢包和手機竟不慎被扒走了!
電視電影的情節,搬上現實生活,又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情只有欲哭無淚四個字形容。
身無分文卻礙於自己祟高、受萬人祟拜的形象,他拉不下臉至警局報案,走呀走的,有點小路癡的他,不小心迷路了,只好在街頭流浪。
「老天!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頂著凌亂的短髮,仰天長嘯。
身為首席魅力男星,出場既沒有歡聲雷動,也沒有成千上萬的影迷夾道歡迎,居然還被當成流浪漢看待,叫他情何以堪?
「可憐喔,年紀輕輕就瘋了……」賣彩券的老伯對他投以同情目光。
「不知道會不會開明牌,要不然叫他選一張彩券,搞不好會中頭獎。」路人對他邋遢的外表,議論紛紛。
秦棧風拖著疲憊的步伐,撫著飢腸轆轆的肚皮,在路人的指引下,尋找回飯店的道路,直到耳邊傳來一陣熟悉且甜膩的叫賣聲——
定睛一看,彷彿有道白光自頭頂灑在那名女孩身上……他的救命恩人出現了!
純真將千份報紙和一箱箱的草莓擺在捷運出口,滿懷理想地展開一天的工作。
「買報紙、送草莓,先生,新上市的草莓日報試閱版十元,並且送一盒草莓,要不要買?」她臉上綻放親切的笑容,積極地向每一位路人推銷報紙。
「不要。」大部分的路人瞥了眼只裝一顆草莓的透明塑膠方盒,便搖頭快步離開。
三十分鐘後,炙熱太陽逼退了她的滿腔熱情。
「買草莓、送報紙,買報紙、送草莓……」純真挫敗萬分地坐在報紙堆上,拿出手帕拭著額上的汗水。
唉!她喊得口乾舌燥,不禁回想起以前在大姊身邊擔任助理的逍遙日子,天天大魚大肉不說,還能常伴偶像秦棧風的身邊……
在她的認知中,秦棧風等於偶像,偶像等於生命的意義,生命的意義等於追星……
「純情的妹妹……純情的妹妹……」在吵嚷的人群裡,由遠而近傳來的呼喊聲,讓沉浸於幻想中的純真豎直了耳朵。
「奇怪,誰在叫我?」她納悶地左顧右盼,尋找聲音來源。
在台北街頭流浪一天一夜,秦棧風一見到熟悉面孔,便忘情地衝向前與她打招呼,興奮的程度與在汪洋大海中,好不容易攀住浮木的溺水者無異。
「秦……」一隻巨掌硬是封住她的嘴,逼她吞下最後一個字。
純真錯愕地瞠大水眸,狂喜之情更勝中樂透加碼還一人獨得,平穩的心跳急遽狂飆至一百三,簡直要蹦出胸口。
「我變成這樣你還認得?」秦棧風慢慢地放開手,重新審視自己的外表。
兩天未刮的黑色鬍渣爬滿整個下巴;深邃的眼眸因為缺乏睡眠而佈滿紅絲;凌亂的頭髮蓋住了半張俊臉;梅乾菜似的襯衫,皺巴巴的掛在身上,讓他看起來比流浪漢還像流浪漢。
「嗯。」她用力點頭,目光膠著在眼前的俊顏,「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只是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呵呵,難不成秦棧風亦對她念念不忘?
「當然記得,去年我和純情拍了一部史上超賣座、催淚更勝鐵達尼的『梁祝』,你就是那時候跟在她身邊的助理,也是她的小妹——郝純真。」言談間不忘宣傳自己的票房魅力。
哇,老天,見到熟人的感覺真好,否則他無窮無盡的迷路生涯,不曉得何時才能宣告終止。
「真的?」純真嬌羞的斂眸,粉頰暈染了兩朵嫣紅的雲彩。
她何德何能獲得紅透歐亞美三大洲的陽光美少男秦棧風的青睞,難不成是她駕鶴歸西的雙親突然顯靈,決定引導她走向幸福美好的康莊大道?
「你怎麼會在台北,這陣子你應該在拍新片吧?」他的近況她很清楚,報章媒體會告訴她所有關於他的消息。
「導演決定至台灣取景。」他簡短陳述。
「新片是『槍魂』對不對?這次合作的導演還是歐陽驥嗎?」純真難掩喜悅之情。他來台灣拍戲最好,如此一來她就有機會近水樓台先得「風」。
秦棧風坐在紙箱上歇息,順便拿起報紙扇風降火。
「咦,不對啊!報上指說你將赴日拍戲耶,怎麼會是台灣?」
「這叫聲東擊西,故意放出錯誤訊息,好躲避媒體的追蹤採訪。」他大掌棲放她的肩上,低沉性感的嗓音輕喃,「這是屬於我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喔!」
「好……」目光悄悄挪移至肩上的大手。他的親匿舉止與曖昧言談,騷動了一顆少女芳心,教她就這麼迷失在這致命漩渦裡,不可自拔。
「你……你怎麼沒跟歐陽在一起……」
一遇到偶像秦棧風,純真的行為能力馬上退化至孩提時期,大腦更是形同虛設——聽說以上的症狀叫「女主角症候群」。
「那個……」秦棧風耙梳著垂落前額的髮絲,困擾不已。
怎麼說好呢,總不能老實招認他這個超級大路癡,在台北街頭迷路一天一夜吧?
「哪個?」
啊,有了!「因為歐陽那傢伙是個超級路癡,不小心迷路了,所以我出來找他。」哇哈哈,他是智慧與男色兼具的巨星啊,丟臉的事絕對不能說出去。
「找到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為了偶像,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這是她的至理名言,亦是奉行的守則之一。
「完全不需要,那傢伙可能已經回飯店了。」他連忙拒絕,就怕被她瞧出端倪。
突然,鼻尖嗅到一股微甜的草莓味,加速了腸胃的蠕動,他不假思索拆開一盒盒新鮮紅嫩的草莓,塞入嘴裡止饑。
純真難掩惆悵,本以為有機會與他做近距離接觸的說。「咦?你為什麼這身打扮?」
秦棧風愣了一愣,「你也知道我身為偶像巨星,一定要打扮樸素一點才能出門,太招搖容易招惹注目。」幸虧他機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哦。」她質疑地瞅著他邋遢的外表。即使為了掩了耳目,也用不著打扮成流浪漢吧?
不過巨星就是巨星,儘管一身破爛,舉手投足間依然遮掩不住迷人風采,讓她的心再度以不規則的速度狂跳。
「你又在這裡幹嘛?」他再拆開一盒草莓,邊咬著,邊睇著她。
清清喉嚨,驕傲的語氣說道:「我最近在草莓文化出版股份有限公司上班,目前是實習……」
車水馬龍的街頭,熙來攘往的人群加上吵雜的汽機車喇叭,吞沒了她的聲音。
「原來你在賣水果啊!這些報紙幹什麼用的?」秦棧風吃得不亦樂乎。
「是賣報紙、送草莓。」她耐心糾正,然前面店家的音樂很不配合地在此時響起,教他無法聽得真切。
他搖頭歎息,「沒想到現在水果要送報紙才賣得出去,看來台灣近年來的經濟比我想像中還糟,幸好我們電影界受到的影響不大。」他的片酬仍是令人滿意。
「不是的……」她開口欲辯,卻被他阻止,還同情地拍拍她的肩頭。
「職業不分貴賤,賣水果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知道身為純情的妹妹,一旦被媒體爆料是個賣水果的,是有一點不稱頭,沒關係,我會替你保密的。」秦棧風端著一張善解人意的表情,繼續啃著草莓。
「我是草莓文化出版股份有限公司的實習……」
秦棧風自以為是,再將她未竟的話語給打斷,「相關企業嘛,我懂,現在的人比較愛面子,加上你還得顧全純情的形象,辛苦了。」啃著草莓充飢,瞟她一眼,「對了,生意好不好?」
純情好洩氣,看著成堆的報紙,面有難色,「不太理想……」
「沒關係,有機會我會考慮替你的水果擔任代言人,以我的知名度一定可以再創台灣經濟奇跡,讓農產業攀至高峰。」
「不……用了。」
「別不好意思。」
牛頭不對馬嘴!純情最後選擇放棄,反正能陪在他身邊比較重要。
「你這次來台灣準備待多久?拍戲的時間我能不能去片場探班?還有,你有沒有愛吃的名產或是台灣小吃,改天我帶你去吃好不好?」一氣呵成,將心意一次傳達,免得中途又讓他給打斷。
「名產?」說到吃,秦棧風雙眸立刻亮起來,唾液激增。
「台北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像港星劉德華最愛吃的老天祿鴨舌頭、鼎泰豐的小籠包、士林夜市的大餅包小餅……」她扳著手指,如數家珍。
他興奮地站起身,拉著她的手,「那我們快點去,讓你盡盡地主之誼。」話說得理所當然,絲毫未見難為情之色。
「好、好啊!」她一定在作夢,要不然他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眾人的目光牽著她的手?
純真兩眼發直,興奮地想尖叫——爸、媽,我出運了,秦棧風牽我的手耶!
「好就快走啊!」慢吞吞地猶豫什麼?他快餓扁了。
「可是……」殺風景地想起今天的報紙還沒賣完,她為難的垂下眼,「可是我工作還沒做完,怎麼回去跟老闆交代?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耶……」
「蹺班啊!陪我吃飯重要,還是賣水果比較重要?」見她搖擺不定,秦棧風有點受挫。
「當然是你比較重要!」在她心裡,世上的人事物都不及他。
「那還猶豫什麼?不要說我這個萬人祟拜的偶像,拒小影迷於千里之外,今天我特別恩准你當一天的導遊,帶我吃遍台北的大街小巷。」拉著她鑽進計程車,「我們就先去吃小籠包吧!」
「好。」純真戰戰兢兢,努力維持少女的矜持,正襟危坐。
「你儘管放寬心跟我出去玩,有事我一定負責到底。」拍拍她放在大腿上拘謹的小手,秦棧風隨口說出不負責任的承諾。
「嗯……」純真小臉垂至胸前,心中泛生一股羞澀的悸動,腦海不斷盤旋著他要對她負責的話語。
賓朋滿座的上海餐館,一盤盤精緻美食不斷送上桌,無暇細看盤中飧,餓壞了的秦棧風以秋風掃落葉之速,將之——吞進胃裡。
「吃啊!這裡的蒸餃很棒,多吃一點。」招呼她用餐的同時,他已啃光一盤珍珠翡翠餃,「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氣……」
純真掩唇悶笑,開始陶醉在自己幻想的浪漫、唯美、纏綿、悱惻的愛情世界裡,直到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硬生生將她的美夢打斷。
「你的手機在響。」他一邊啃椒鹽蝦,一邊提醒她。
「喂,我是赧純真……」
才報上名字,手機的另一端即刻傳來報社組長狂獅般的怒吼——
「赧、純、真,上班的第一天你居然就公然曠職,虧我還對你期望頗高,你不只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也狠狠地傷了一個有為中年男子的心!」還以為年輕可愛的實習記者好欺負,結果……
「不是的,組長,你先別生氣,聽我解釋……人家不是故意曠職,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重要的事?」
好害羞喔!「人家正在約會……」細柔的嗓音難掩喜悅。
「約、會?」組長的鼻孔只差沒噴出兩管怒火,「你居然敢理直氣壯的說自己在約會?我限你在十分鐘之內回到公司,否則就自動離職。」
「組長,你不要這麼生氣嘛,跟我約會的對象不是普通人……」曖昧的眼神睇著正大快朵頤的秦棧風,芳心怦然大動,「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喔……」
「是外星人,還是超時空戰警?」組長沒好氣的哼著,「我限你十分鐘之內回來報社,並且寫一份書面報告給我!」
「組……」手機另一端傳來斷訊聲,純真垮著小臉,蹙緊雙眉,滿臉失望,「我上司要我十分鐘之內趕回去,我恐怕不能和你去吃芒果冰了。」
這會兒,秦棧風總算有了事態嚴重的危機感,連忙停下筷子,盯著她。
「那士林夜市的大餅包小餅、崔媽媽的咖哩飯、老天祿的鴨舌頭呢?」
純真懺悔地垂下臉,連看他的勇氣也沒有了,「對不起,我可能得失信了……我必須趕回公司,否則就會被炒魷魚……」
啊啊啊!失去免費的伴遊小姐茲事體大,只見他重重擊掌,義憤填膺,「居然有人敢威脅你,阻擋我們的友情交流?哼!電話給我,我來跟他講。」
「不好吧……」在她遲疑的空檔,他一把搶過手機,尋著方纔的來電號碼回撥。
對方一接起,他立刻大聲吼人:
「喂!聽說你向純情的妹妹施壓啊,打狗也得看主人吧,下次罩子給我放亮一點!」
組長在電話那端錯愕地瞠大下垂的眼睛。沒想到赧純真外表清純,私底下居然和古惑仔攪和一起,還找人來「嗆聲」?若嚥下這口悶氣,他就不姓方。
「死小子,年紀輕輕不學好,學人家混什麼古惑仔,你對得起生育你的父母、教育你的師長、培育你的國家嗎?」組長大發慈悲地準備將迷途羔羊導回正途。
「死老頭,古惑仔不是我演的。」秦棧風惡聲惡氣糾正,他的成名片那麼多,偏撿一部他沒演的。
「你混哪?」
「好萊塢。」
「好萊塢?」四海、竹聯、青幫他都熟,就是沒聽過好萊塢,難不成是新興幫派?
「死老頭,我可是揚名海內外、紅遍歐亞美的優質演員——秦棧風。」雖然這般宣揚和他平日低調的作風不符,但輸人不輸陣,他豁出去了。
「哈哈哈……」組長仰頭大笑,「你是秦棧風,我就是秦棧風的爸爸,秦漢。」
秦棧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冷的笑話。
「對不起,我爸不叫秦漢!另外,純情的妹妹現在換我罩,你敢炒她魷魚,我就聘她當特別助理,與其被你這種臭老頭荼毒,不如來替我倒茶水、遞報紙還來得有出息。」帥氣地撂下話,他俐落的收線。
等等……她的心臟快要負荷不住了,「你、你真的要聘我……當特別助理嗎?」真的還是假的?不是開玩笑吧?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你老闆開除你,那麼我待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就暫時聘你當特別助理,你留在我身邊替我撐傘、遞茶水、買便當,所有福利比照公家機關,絕對不會虧待你。」他的雙眸疾射出萬丈光荒,彷彿施予了她最大的恩典。
「謝謝棧風哥的提拔。」純真感動得只差沒跪地膜拜他的恩寵。
對一個超級追星族而言,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放置桌上的手機再度響起,她按下接聽鍵,話筒另一端傳來組長急切的詢問:「純真,你身邊的男人真的是秦棧風嗎?」
剛才採訪組的阿國查到秦棧風的入境班機和下榻飯店,所有資料顯示,秦棧風沒去日本,反而到台灣來了!
「如假包換,而且組長我跟你說喔,棧風哥要聘我當私人助理耶,謝謝你今天的栽培和期望。」純真這株牆頭草,立即投靠到有利的一方。
聞言,組長心跳陡地漏了三拍,「純真,剛才組長不過跟你開個小玩笑,你現在先陪秦棧風逛逛街、約約會,等會兒再回報社沒關係;如果太累的話,我再叫咱們採訪組的大帥哥阿國去接你回來。」
組長忍痛放棄個人尊嚴,柔聲哄勸:「那就這麼說定了!」然後立即斷線。
「喂?喂?」純真找不到任何拒絕的機會,望著對方已經收線的手機,一臉愕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2:29
第二章
草莓日報的辦公室裡,南宮社長鐵青著臉,將敵方香蕉日報的報紙用力甩在地上。
「香蕉的人都已經拍到秦棧風入境的照片,你們居然連他秘密來台的事都不曉得!?」
「社長,請先息怒,我們可是有王牌在手。」組長神秘地朝他眨眨眼。
「什麼王牌?」
「她。」組長趕緊將純真推到社長面前,「她是新進的實習記者赧純真,與秦棧風私交甚篤,一定可以替我們挖到秦棧風不為人知的私密內幕。」
純真怯怯地退了一步,「組長,我已經答應要當棧風哥的私人助理,恐怕──」
組長熱情地搭著她的肩膀,「純真,做人一定要有理想、有志氣、有幹勁,當私人助理太沒前途了,但當一名記者就不一樣了……」
他發出哼哼的歹毒笑聲,拿出秘密武器──
「當初你大姊純情要求我們和你簽下三年的工作約,如果中途離職就算違約,賠償金是三百萬元,你確定要和我對簿公堂嗎?」沒想到當時的委屈,此刻竟變成了他的救命符。
「報告組長,當一名記者是我赧純真畢生的志願,我願意盡心盡力為報社效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聰明的她相當懂得見風轉舵。
她上哪兒籌三百萬啊?要是讓二姊知道了,不但會扒了她的皮,而且連一毛錢也不會拿出來救她。
「很好。」南宮社長撫著八字鬍嘉許,「現在我以社長的身份,徵召你加入『獵風行動』!不過你必須隱藏身為草莓人的真實身份,繼續以追星族的姿態當他的私人助理,確實掌握他的一舉一動,還有問題嗎?」
「報告社長,沒有問題。」也許她十分沒用的為了三百萬的違約金折腰,但沒關係,她依然可以以公事之名行追星之實。
「若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提出。」南宮社長對她寄予厚望。
哼!哼哼!現在他有王牌在手,一定可以打垮香蕉日報。
「報告社長,我希望公司可以幫我加薪百分之二十,再派一名專屬司機和保母,而且上下班有專車接送。」
「還有嗎?」南宮社長隔著老花眼鏡斜睨著她。
「一年六大節日都送禮。」純真獅子大開口,以鞏固自我利益為優先考量。
「六大節日?」南宮社長額際的青筋隱隱抽動。
「春節、端午節、中秋節、情人節、聖誕節,還有我的生日。」
「要不要順便讓你當社長夫人呢?」齒縫間迸出幾個字,已達怒火爆發的臨界點。
「報告社長,不用了,多謝您的好意,因為我的目標是嫁給秦棧風,當秦夫人。」純真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內心拚命狂喊──秦棧風,我來了!
「郝純真,現在報社派給你這項特別任務,身為報社的一分子,你無權拒絕,如果拒絕,視同離職,並且依合約罰款三百萬。」南宮社長厲聲警告。食髓知味的傢伙,打蛇隨棍上的本領果然高竿。
「是的……社長。」她偷覷著他陰沉的臉龐,「那六大節日的禮物呢?」
「沒有。」
「加薪百分之二十呢?」她不怕死的追問。
「也沒有。」
「那專屬司機和保母……」
「想都別想!」社長納入純真頹喪失望的表情,大聲激勵道:「不過你有兩位優秀資深的同事與你共同執行任務。」
南宮社長──為她引薦身邊的得力助手,「阿國和阿丁在採訪組的表現一向出色,有他們在一旁幫忙你,這次的任務一定成功。」
「是的,社長。」她還是比較想要加薪和專屬司機、保母……
「有什麼問題,就與你的直屬上司方組長聯絡。這次的任務只准成功、不許失敗,不管在任何惡劣環境之下,都不能暴露自己身為狗仔隊的身份,更不能引起目標人物的疑心。」南宮社長殷切叮嚀。
「是的,社長。」
「今日你以草莓為榮,明日草莓以你為榮。」重拍純真的肩膀給予鼓勵,纖肩霎時垮下幾度,「你現在不是一名單純的狗仔隊,更肩負兩千兩百萬名讀者的期望,善加利用你與他友好的關係,取得第一手資料,一鼓作氣揭開秦棧風的神秘面紗。千萬記得,報社的最高指導原則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南宮社長豪邁掄拳,老花眼鏡背後閃過一抹邪佞的精光。
他一定要讓香蕉日報一敗塗地,輸得屁滾尿流,為這場喧騰已久的媒體戰,劃下勝利且完美的句點。
這幾天無疑是純真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的日子。
與秦棧風的友好關係,加上私人助理的身份,讓她得以天天跟隨他的左右,任意進出片場、飯店、保母車、休息室。
當他起床睜開雙眼,她主動替他遞拖鞋、擠牙膏、奉茶、讀報,簡直比訓練有素的菲傭還盡責專業。
拍戲出發前,她會記得備妥保母車、敲定通告時間、準備好戲服、劇本、專用的化妝品和造型師,比一般助理還細心體貼。
一下戲,她已買了點心、消夜守候在旁;天氣炎熱不忘撐傘、口渴時適時遞茶水;脫妝時懂得補妝,讓他永遠在鏡頭前保持燦耀風采。
最深得人心的是,腰酸背痛時還會體貼地替他按摩,紆解疲勞。
純真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對他身體、生理、心靈瞭解透徹,簡直比肚子裡的蛔蟲更像蛔蟲。
「棧風哥,這是編劇剛才送來的劇本,他說第十三場戲的台詞,有一點更動,你看一下。」純真的嘴角永遠保持上揚十五度。
「辛苦你了。」秦棧風接過劇本,對著鏡子檢視服裝儀容。
「棧風哥,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能待在你的身邊工作,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她可以對天發誓,這句話絕對是她的肺腑之言。
「你離職時,死老頭沒為難你吧?」秦棧風說死老頭這三個字時,簡直是咬牙切齒外加目露凶光,仍因對方有眼不識超級巨星而懷恨在心。
「沒,組長知道你的身份,瞭解你的聲名與威望之後,眼角還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直逼我向你要張簽名照呢!」其實是要送給草莓日報的讀者。
秦棧風審視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綻放魅力十足的招牌笑容,「自是當然。」
喔喔,她快不行了,俊美的儀態襯著優雅的風采,迷得她的眼睛都快爆突成兩顆紅心了。
「棧風哥,你真的好帥喔!」純真向來單純,遇到心儀的偶像,更是毫無保留的表現出祟拜之情。
這次的交集,教她對秦棧風的感情火速攀升,從單純的追星迷戀,演變成深深的癡戀,如果他願意,她真想以身相許。
「我也不想這樣。」他一臉無奈。長得太有魅力,實在非他所願。
「棧風哥,我真的愈來愈喜歡你,不只喜歡你的電影,更喜歡你的人!」純真緋紅著臉,情難自禁地吐露少女情懷。
「謝謝。」唉,眼看又一個懷舂少女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他真是罪孽深重啊!
「那天若不是你,或許我現在還得在街頭賣報紙、送水果,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幫忙。」要不是巧遇他,她還進不了報社的核心組織,永遠只能跑腿、做苦力。
「不!」秦棧風黑黝的雙眸深深瞅著她,「不、不要再說了……」往事不堪回首,他不願再憶起淪為流浪漢的那一段。
「但是,我還沒跟你說謝謝……」
一根食指霍地抵住菱唇,打斷她的話。
「不要讓粗淺的字眼污辱我們的關係,爾後不許再提那件事。」他不想再讓她有機會提醒自己曾經的狼狽。現在他可是在腦海自我催眠,還不斷對純真洗腦,強調那僅是一場飾演流浪漢的橋段罷了。
「棧風哥……」純真好天真,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眼角已經凝聚少女情懷的感動,眸光燦然生輝。
「別再說了。」
「好。」純真嘴裡說好,卻仍是忍不住誇獎他精湛的演技,眉飛色舞地替他重新溫習那一段悲慘的時光,「棧風哥,你那天扮流浪漢真的好成功說,不管服裝造型、還是臉上的妝,連吃相和窮酸相都好像,逼真得可以問鼎奧斯卡。」
閉上眼睛,秦棧風深呼吸再呼吸,努力維持住陽光美少男的完美形象。
「純情的妹妹,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作風十分低調、不露鋒芒的人,這件事千萬別傳出去,就當成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OK?」他絕不容許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棧風哥,我叫純……」
秦棧風斂眉,揚手打斷她的話。
「棧風哥,你不舒服嗎?」還是她歌頌得不夠徹底、不夠偉大,狗腿、諂媚是她最大的長處,應該表現得很好才對啊!
「我不喜歡你喊我棧風哥,那會讓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秦棧風顧左右而言他,只要她能閉嘴,什麼都好。
純真含羞帶怯地咬著殷紅芳唇,「那、那以後我叫你棧風……可以嗎?」
「好。」他頷首同意,「告訴我,今天下午的點心是什麼?」
「士林夜市最有名的水煎包和三兄弟豆花。」純真趁著休息的空檔,叫阿丁和阿國替她跑腿,自己則跑來邀功。
「你愈來愈賢慧了,誰娶到你一定會幸福三輩子。」只要美食當前,要他以人格發誓美國國父是孫中山,他也肯幹。
「真的嗎?」一顆雀躍的芳心全醉在秦棧風對她嘉許的目光中。
「我是揚名國際的偶像巨星,難不成會騙你?」他一邊吃著香噴噴的水煎包,一邊感受著純真投射過來的愛慕目光。
「那你還有什麼需要?」
「我覺得背有點酸……」他一屁股坐進沙發裡,長腿擱在茶几上。
語音方落,純真已經自動自發地走到他身邊,笑臉盈盈,「那我替你按摩一下,是不是這裡?」
「對,就是那裡……再用點力,昨天和武術指導對招時,有點扭到……」秦棧風對她無可挑剔的手勁,滿意得不得了。
「有沒有好一點了?」當她柔嫩的指腹碰觸到結實的男性肌理,指尖彷彿傳來十萬伏特的強大電流,兩朵紅暈慢慢染上純真的俏顏,讓她又陷入自我陶醉中──
她和秦棧風居然有了「肌膚之親」,好害羞喔!
「還是你對我最好,劇組請的趺打師傅根本不行,你瞧,昨天扭傷的腳到現在還是腫的。」他拉起褲管,露出瘀腫的腳踝。
「很痛吧?」眼看心上人受傷,純真感同身受,同情心馬上氾濫成災,水眸已染上一層濕意。
「是有一點痛,不過又不是你的腳,你幹嘛哭?」秦棧風迎上那對濕潤的眼眸,錯愕不已。
「人家看了心疼、難過嘛!腳腫成這樣,明天怎麼拍戲,需不需要我請醫生過來看看?」說話的同時她已從冰箱取來冰塊,替他冰敷。
「千萬不要!」一聽到醫生,他坐在沙發上的半截身子差點癱軟。
「那怎麼可以?」純真可不同意了,「現在你的身體不只屬於你一個人的,你要是有個差池,怎麼對得起我──」她可不想要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公,那看起來實在有失英勇,更談不上帥氣了。
「什麼?」
啊,險些漏了餡!
「我、我是說,怎麼對得起我們這群愛護你的影迷呢?」純真趕緊揭住嘴巴,心虛的更正,怕他發現她一直對他有「非分之想」。
秦棧風首次認真凝娣她,白嘻的臉龐時常泛著兩朵紅暈,兩道弧線優美的柳眉,再配上一雙燦然生輝的大眼,雖談不上美艷動人,倒也清麗可愛。
他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玩的女人,有她陪在身邊,拍戲的日子愉快多了。
霍地,一串輕快電鈴聲大作,打亂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流。
「我去開門。」純真宛如獲得救贖一般,飛快衝去開門。
「純情的妹妹?」門一開,歐陽驥對上她的臉,訝異驚呼。
耳聞秦棧風身邊來了一個可愛的助理美眉,沒想到會是她。
「歐陽,你還記得我啊,好感動喔!」純真漾開可愛甜笑,熱情地與他打招呼,幾秒鐘後才發現,他的身後還跟了另一個陌生男人,「這位是……」
「西螺七坎五代單傳的跌打師傅──羅大師。對了,那陣風呢?」歐陽驥簡短卻不失隆重的介紹。
「棧風哥在客廳,他的腳扭傷,腫了好大一個包耶!」純真退了一步,讓他們進屋,然後亦步亦趨地跟在歐陽身邊,報告狀況,「我說要請醫生來,可是他不准……」
「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歐陽曖昧地以手肘推抵她的肩,原是開玩笑的語氣,卻在不經意瞧見她含情的眸光和憂心忡忡的模樣時,心裡暗叫一聲糟。
那位自訓無敵美少男的秦大帥哥,恐怕又「電」死了一名無辜少女了。
「人家我們是清白的,你不要亂講啦!」
她在心裡用力歎息,就是因為清白才教她難過,她還真想趁他腳上有傷,缺乏反抗能力的時候,狠狠地將他撲倒床上,生米煮成熟飯……
「你怎麼了?」三個男人、六隻眼睛,一起好奇地研究她的動作──雙手捧著逐漸緋紅的嬌顏,一派陶醉的神情,教他們看得茫然疑惑。
「啊?」純真陡地回過神來,「沒……沒事……你們要不要喝飲料或吃點心,我現在馬上去替你們買。」
她羞得連迎視眾人的勇氣都沒有,踩著小碎步倉促離開房間,徒留三個男人面面相覷。
「少年耶,那個小女生對你有意思喔!」羅師傅重重地拍了秦棧風的背脊。
秦棧風毫無防備,猛地咳了一大下,「迷戀我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但她是純情的妹妹,不是一般野花俗女,你可別仗恃著那張皮相,到處招搖拐騙,玩弄少女的芳心。」歐陽驥提出忠告。
「我哪有玩弄她的芳心?是她自己喜歡我,又不是我用男色去誘拐她。」秦棧風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歐陽驥實在看不過去也聽不下去了,「純真不是你欣賞的類型吧?你明明偏愛肉慾型,她卻瘦得跟干扁四季豆沒兩樣,既然如此,你就該收起那雙桃花眼,不要再四處造孽。」
「就算是小豆苗也有發芽、茁壯的一天吧?」秦棧風撇撇嘴,「再說天天大魚大肉,總會有煩膩的時候,偶爾也要來點清粥小菜,清清腸胃。」
「你的意思是想跟她交往?」歐陽驥震撼地瞅住他,彷彿聽到天方夜譚。
「無傷大雅吧?反正她也喜歡我,我就當是好心實現一名少女的戀愛美夢。」秦棧風隨口漫應。
「少年耶,什麼是肉慾型?」被晾在一旁的羅師傅好奇發問。
「羅大師,這個人面獸心的桃花賊,對女人的要求有三高──第一、身高要高,非模特兒不泡;第二、智商要高,笨女人不碰;第三、罩杯必須大大大,非C級以上不要,你說,這不是肉慾型是什麼?」
歐陽驥得理不饒人,繼續數落他,「剛才那個小女孩,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符合,他卻硬要吞下!」遞給站在同一陣線的盟友羅大師一記眼神,「麻煩你,等會兒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吧!」
羅師傅心領神會,「沒問題,對付這種花心男人,我最厲害了!」扳扳指節,發出喀啦喀啦聲響。
他轉向秦棧風,換了一張笑裡藏刀的面容,「秦先生啊,歐陽導演說你扭傷了,擔心明天不能上戲,所以要我來看看。你放心,醫治這種跌打損傷,沒人比我更內行,包你一小時後,追趕跑跳碰樣樣行。」
秦棧風看著兩人猙獰的臉龐、陰沉的冷笑,猛地打了個顫悸,單腳往後跳,跌坐沙發上,「不用了吧……明天不排武打戲,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少年耶,你這是不相信我三十年的老功夫?」羅師傅不悅地挑起濃眉,「現在我就讓你見識一下,西螺七坎五代單傳武館的厲害,保證手到病除。」
「真的不用……」秦棧風節節退後,但受傷的腳踝最終還是落入了敵人掌心,頓時他冷汗涔涔直流,「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當然不行!歐陽導演大老遠把我請來,若沒將你醫好,實在太對不起他了。」雙手握住他的腳踝,仁慈的說,「等會兒若覺得痛就叫出來,這當口就別顧忌什麼男子氣概了。」
言談間,羅師傅不過稍稍使勁,就讓秦棧風俊顏變了顏色,額際問逼出了一道道熱汗。
「叫出來比較舒服啊!」
秦棧風咬緊牙根,可以確定這老傢伙挾怨報復──因為先前他曾公然批評西螺七坎的招牌,是用錢買來的,但即使如此,也用不著那麼生氣吧!
「喜歡肉慾型的嘛,清粥小菜是用來調劑身心、清腸胃的……」羅師傅咬牙切齒,不斷用力,「忍不住就叫出來啊!」
「不、要……」終於,他爆出淒厲的討饒聲,「救命啊──」
離開飯店的純真,在中山北路的停車場裡,找到草莓日報派來的九人座專車。
「開門、開門,有任務來了!」
阿丁不耐煩地拉開車門,拉長臉,「這次又要買什麼了?萬巒豬腳?蚵仔煎還是珍珠奶茶?」他仔細想著秦棧風還有哪些道地小吃沒嘗過。
「這麼委屈啊,當心我跟組長打小報告,說你上班泡妞、偷翻黃色書刊、上網咖……」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瞇起眼,覷著阿丁黑了泰半的臉龐。
「純真,南宮社長找你。」坐在另一旁的阿國將手機遞給她。
嘿嘿,說曹操、曹操到,純真以眼神向他挑釁,只見阿丁雙手合十,不斷用唇語求饒,要她「嘴下留人」。
「純真,看到今天報紙了嗎?」南宮社長的怒氣從電話線另一端延燒過來。
「我正在看……」這會兒她才傻呼呼地接過阿國遞來的香蕉日報,上頭以斗大的標題寫著「秦棧風情挑水果美眉」,還附上幾幀色彩鮮明的照片佐證,並用曖昧的字眼附註說明。
「社長,你們好討厭喔,人家他又沒說喜歡我,這樣讀者會誤會的啦……」純真嬌羞不依。
「赧、純、真,你給我看仔細,那是哪家的報紙?」社長的怒吼如一桶冰水兜頭淋了下來,硬生生打醒她的秦夫人美夢。
「是……香蕉日報……」不妙!振作精神,委屈辯駁,「社長,香蕉日報這篇捕風捉影的不實報導,分明是想藉著虛構的文字,模糊事實的真相,如此卑鄙、無恥、下流的行徑,真教人不齒,我一定要取得他們沒有的第一手真實資料,在讀者面前拆穿他們的謊言。」
純真將嗓門拔高到尖叫的地步,狡黠地迎合南宮社長的喜好,以抨擊香蕉日報,來模糊個人的失誤。
「社長,你放心,我現在就帶同事去秦棧風下榻的飯店,我們絕對會給你一個獨家且勁爆的新聞……嗯,你就在報社等我們的好消息!」純真飛快斷線將手機丟給阿國,接著對著兩位同事高喊:
「阿國、阿丁行動吧!備好器材,跟我前進秦棧風的住處吧!」她士氣高昂,大聲高喊。
老天,沒去當演員,真的太埋沒她與生俱來的長才了!無論是融入劇情或是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她的表現無人能及。
「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阿丁對這株諂媚的牆頭草相當不服。
「阿丁,你不要故意為難純真,我們快點跟她上樓吧!」阿國發聲袒護,深邃的目光盈滿愛意。
沒錯,他這個鐵錚錚的漢子,徹底被純真的天真爛漫吸引了,就在上級主管介紹這位新進同事的第一天、第一眼。
三人中最資深的阿國一出聲,沒人再有異議,立刻接受她的領引,順利抵達飯店。
「郝小姐,你要上樓嗎?」純真剛要步向電梯,飯店的櫃檯小姐就將她叫住。
「是啊……對了,這兩位是我的朋友……」純真的心倏地一凜,想起了一件事,連忙旋身,對著另外兩人說:「怎麼辦,我忘了樓上房間還有別人……」樓上還有其他人,計畫怎麼進行?
她的高分貝「悄悄話」,櫃檯小姐都聽見了,立刻遞來了一張小紙片。「郝小姐,這是秦先生留下的Message。」
純真看了一下,吐出那口好緊張的氣。
「走吧,樓上沒人了。」秦棧風留下訊息說,他被那位羅師傅整治得全身宛如遭到肢解,先到飯店的的溫泉池舒緩一下。
「吼,心臟險些沒力,我還以為你都安排妥當了。」阿丁緊張地連連拍撫自己的胸口。「對不起嘛,我太糊塗了。」阿國捨不得責備她,雖然她是真的非常糊塗。
三人躡手躡腳地潛進臥室,純真第一個目標就是打開衣櫥仔細搜查──
「哇,名牌內褲三十八條?原來他喜歡穿這種牌子的……」
「純真,私闖民宅是犯法的。」阿丁和她槓上了,處處與她作對。
「阿丁,這兒是飯店耶,哪是什麼民宅?而且你忘了,我是秦棧風的助理,可是能光明正大進出他的房間的,否則飯店櫃檯小姐幹嘛不將我攔下來?」找條法律來嚇唬天生沒神經的純真,阿丁恐怕是失策了。
「而且為了取得頭條的大獨家,我甘願冒著坐牢的風險,跑在新聞最前線,實在是勇氣可嘉、精神值得欽佩,記得回去後要在南宮社長和組長面前,據實呈報我的英勇表現喔!」揚眉吐氣地掰著歪理,純真當場跩了起來。
「偷翻人家的衣櫥叫沖在新聞最前線?」阿丁雙手環胸,好不鄙視。幹了幾年的記者,就屬今天最窩囊。
「哪有,人家我還會偷翻書櫃呢!」純真理直氣壯的反駁,繼續執行宵小行徑,「棋靈王漫畫二十集!想不到他也喜歡看漫畫,看來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喔!」挖掘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好樂。
「等一下,純真!你幹嘛拿他用過的牙刷和毛巾?」阿國對她鬼祟的行為感到納悶。
「拿回家做紀念啊!」動作未停,繼續把秦棧風的日常用品搜括進背包裡。
「再等一下!」這回對她的行為感到不屑的人換成了阿丁,「小姐,你撿地上的頭髮和指甲碎屑幹嘛?」
「笨蛋!」純真諷笑他跟不上時代的流行,「當然是拿去找茅山道士作法,或者到泰國下降頭,讓他早日愛上我啊。」
接著,阿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拿起桌上喝剩半杯的水,一口飲盡,「你很渴嗎?」
「不會啊!」回答的同時,她還意猶未盡的舔著杯緣。
「這裡還有尚未開瓶的礦泉水,幹嘛喝剩下的?」阿丁完全看不懂她在搞什麼花樣。
「傻瓜,這叫間接接吻,懂嗎?」純真的腦子不禁再度開始編織起羅曼蒂克的綺想。
好不容易,三十分鐘之後,三人準備撤退了,房門卻猝不及防地被推開,秦棧風赫然站在門外。
「秦……秦棧風……」阿丁捧著花瓶,嚇得連舌都打結。
「抱歉,開錯門了。」秦棧風直覺往後退同時,卻瞧見了熟悉的面孔,「純情的妹妹?」
「棧風哥,你回來了?」一見到心上人,純真百依百順好媳婦的嘴臉自動浮現。
「這兩位是……」受到關注眼神,房內的兩位草莓台柱立即進入戒備狀態。
「他們是我的表哥。」她藉著傻笑希望能矇混過去。
「對!」阿國首先附和,「我是純真的大表哥,這是二表哥阿丁。」
「久仰大名。」機伶的阿丁則禮貌性與他握手,「謝謝你收留我們的表妹──純真。」
「你們有事找純真嗎?」秦棧風的問題絆住他們急欲開溜的腳步。
「喔……他們是我找來幫忙打掃環境的!我怕飯店的服務生圖謀不軌,還是用自己的人比較可靠。」
純真趕緊替他遞拖鞋、端茶水,忙碌之餘不忘開脫嫌疑,「現在的人很壞,為了錢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搞不好服務生已經和坊間的雜誌社狼狽為奸,我們得提高警覺才行。」
「對。」臨時冒充的兩位表哥,瞬間額頭多了三條斜線,昧著良心陪她一起演下去。
「他們怎麼有空?」秦棧風客套的問,「兩位表哥今天不用上班啊!」
「因為……他們是開清潔公司的!」純真抓起茶凡上的花瓶,開始模糊焦點,「你看我阿丁表哥很厲害吧,花瓶擦得又亮又乾淨,一看就知道受過專業訓練。」
是嗎?「正好,歐陽說片場的蚊蟲太多,找不到人手可以幫忙,可以派他們去嗎?」秦棧風詢問她的意見。
「當然可以!能為大明星服務,是他們畢生的榮幸,別說清片場、刷地板、通馬桶,就算擦大樓外牆玻璃,他們也行。」反正事不關已,她只管拍著胸脯保證就好。
「那好,片場的流動廁所有點堵塞,你們順便清理一下吧,有什麼問題就找場記。」
阿國和阿丁為了能在馬腳露出前,平安無事的離開,當然是含怨地接受這項任務。
「純真表妹,好好保重,表哥會想念你的,改天回家,一定準備好料的給你享用。」阿丁臨走之前留下的眼神,一點也不友善。
「你的表哥們好像不太高興。」秦棧風眼睛沒瞎,看出了他們之問的暗潮洶湧。
「你想太多了,我的表哥們面惡心善,做善事和做壞事的嘴臉都一樣。」純真胡亂瞎拼著。
「原來是這樣。」秦棧風聳聳肩,不以為然,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對了!等會去歐陽那兒拿新的劇本,有場戲的對白改了。」
「是,除了這項任務,還有其他吩咐嗎?」
「星期三沒有我的戲分,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如何?」這回找到了導遊,他就不怕迷路了。
她的耳朵沒聽錯吧?他剛剛說「我們」,難不成他已經明白她對他的一片癡心,接受她與他成為一對夫唱婦隨的神仙愛侶?
「還是你那天有事情要忙?」遲遲等不到答覆,秦棧風又問了一遍。
「沒、沒……有空……」她已經樂得語無倫次了。
「你沒空?」難得歐陽願意放他一天假,卻聽到這個青天霹靂的答案。
「不是!」她慌亂解釋,「我的意思是,我那天有空,沒有其他事情要忙。」
「聽說太和殿的麻辣鍋很好吃,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沒問題。」就算他餵她吃炭、吞火,她一樣甘之如飴。
「那快去拿劇本吧!」等會兒還得背台詞和自行排演一次。今天好累,全是那個死歐陽帶來的半調子推拿師傅害的。
「好。」純真因過分欣喜而分神,沒看清楚玄關前的柱子,結果一頭撞了上去,跌得四腳朝天,眼冒金星。
秦棧風忙站起身察看,只見她仰躺著,身體呈現大字狀。
「你還好嗎?」走向前詢問她的狀況。
「沒事、沒事。」純賁趕緊爬起,一張粉臉糗得漲紅。老天,她居然在他面前出這麼大的糗……
「那就好。」深湛的瞳眸端詳那張雙頰燒紅的小臉,扯開一抹淡淺笑意。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將劇本拿回來。」像是一道龍捲風,她火速刮離現場。
秦棧風盯著闔上的門板,若有所思。
這小妮子既貼心又可愛,一個人可當三人差遣,一會兒化身保母、一下子又變成專職女傭,還可以充當助理,真想就這麼將她拴在身邊,永遠享受她的服侍。
不過,利用她的愛慕之情來圖自己的便利,會不會太壞了點?
但是,更壞的是,他想測試她對他的愛究竟能有多深、迷戀有多徹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3:14
第三章
「四小時又三十八分。」阿丁對著手錶說道。
「什麼意思?」剛從總編輯室走出來的阿國,一臉疑惑。
「這個花癡維持這樣傻笑的表情,已經四個小時又三十八分了!」阿丁指著發呆的純真,她正單手支著下顎,對著電腦前秦棧風的螢幕保護程式傻笑著。
「你還好嗎?」見她癡情的目光膠著在秦棧風身上,捨不得眨眼,阿國不禁感歎自己的這場暗戀將會無疾而終。
「她好得不得了呢!」南宮社長將敵軍的報紙,重重地敲在純真頭上,也敲醒了她的白日夢。
「社長,好痛耶!」純真撫著吃痛的頭,噴怨他破壞了她的美夢。
「老實給我招出來,你是不是香蕉日報派來的臥底記者,用來刺探軍情、瓦解軍心的!」南宮社長雙眼發射萬丈怒火,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我沒有……」被罵得一頭霧水,純真納悶地撿起香蕉日報定睛一看,上頭斗大的標題寫著──
秦棧風憐愛私人助理,秘密情人再度曝光!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社長犀利逼供。
「社長,這些全是香蕉日報不實的報導,你千萬別因他們捏造的報導而定我的罪──」
「閉嘴!」一把火自南宮社長七竅竄出,「你最好從實招來你和秦棧風的關係,不然今天休想踏出報社一步!」
阿國見苗頭不對,馬上出聲保護目光從來不在自己身上的心上人,「社長,你誤會純真了,我以人格保證,純真絕對不是匪社派來的問諜。」
「對啊!」阿丁也附和,「人家秦棧風在好萊塢混了那麼多年,身邊出入全是一等一的超級大美人,怎麼可能看上她這個野丫頭?她啊──」拋來鄙夷的一眼,「雙腿不夠修長、上圍不夠豐滿、身材不夠火辣、長相不夠艷麗……」
但是她有一顆全心全意愛著秦棧風的芳心,純真在心裡補充著。死阿丁這到底是好心解救她,還是壞心貶損她?
社長用力吸口氣,「好,今天就放你一馬!」但精神訓話不能少,「我們和香蕉日報的戰爭正式開始,台灣的八卦報壇只能存在一家報社,那就是咱們──草莓日報,此場戰役只准成功不許失敗,身為草莓的一分子,大家要同仇敵愾、同舟共濟,知道嗎?」
「是的,南宮社長。不管任務如何艱難、環境如何困苦,我一定會努力完成獵風行動,取得獨家新聞,打敗香蕉日報。」
「很好,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她的話深得社長的心,激賞目光深睬著她,「其他同事一定要向純真看齊,好好學習……」
聞言,大夥兒不禁嚴重質疑,該學習的究竟是她狗腿、拍馬屁的本事,抑或是她瘋狂迷戀秦棧風,而喪失個人尊嚴的行徑?
「你們下午不是還有任務嗎?」一旁的方組長翻著行事歷提醒。
「下午兩點,我和阿丁準備偽裝成清潔人員進入片場,預計取得『槍魂』拍攝工作的第一手資料。」阿國老早借好兩套清潔工制服待命。
「最後警告一次,你們三個這次最好跟緊秦棧風,不能再讓香蕉捷足先登,搶盡所有的風采!」組長瞪視純真,敲著她的腦袋,「還有你!罩子給我放亮一點,連敵軍埋伏在身邊都不曉得,還讓對方連續兩次搶先得手,再出槌一次,我就調你去掃廁所。」
「是……」純真忍不住犯嘀咕,好歹她也是社長欽點的愛將耶,對她這麼凶……
況且,如果不是他們拿著違約金壓她,她何苦坐在這兒挨罵啊?
首次與秦棧風的約會,純真不惜砸下巨資添購行頭,硬是套上三吋高的細跟涼鞋,身著背心式雪白繡花洋裝,多層次的裙擺設計,頓時讓她顯得嬌俏可人。
如此驚艷的轉變,讓素來最愛挑剔她的身材構不上標準的阿丁,也看傻了眼。
大家驚艷的目光,教自我陶醉能力無人能出其右的純真,又開始沉浸在她構築的綺想中──
一會兒秦棧風不知是否會教她艷麗非凡的外表給迷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後,他們手牽手在花前月下漫步,情投意合地互許終生,簡直就是佳偶天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想了一大堆,結果──
麻辣鍋店裡,人聲鼎沸,既沒有浪漫的燭光,也缺少樂師彈奏催情名曲,有的只是服務生推著餐車,四處高喊:「牛肚、大腸、牛肉、羊肉……」
「來一盤牛肉!」秦棧風向服務生招手,他的頭上戴著向造型師借來的假髮,鼻樑上架著平光眼鏡,樸實的穿著像個平凡的公務員,毫不起眼。
「牛肉。」服務生將新鮮的牛肉盤送上桌,轉身繼續忙碌,「牛肉、羊肉、大腸──」
涮著肉片的同時,秦棧風終於發現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舉箸的女人的存在,「你不喜歡吃嗎?」
「不是──」純真搖頭,氤氳的霧氣蒸融了她花三千塊大洋請名化妝師打點的妝容,眼線和睫毛膏早已糊成一團。
「那吃吃看啊!」他主動夾了一塊肉片,放入她的碗裡。
純賁好為難,但又不想潑他冷水,說出拒絕的話語。「好……」為了與他擁有相同的飲食偏好,就算是毗霜、老鼠藥,她都吞得下去。
「好吃嗎?」
肉片一入喉,她的臉立即皺成一團,看起來好痛苦。
「好……」好辣啊!又辣又嗆的滋味直衝腦門,雙眸汪上一抹濕意,鮮艷欲滴的紅唇腫成了兩條小香腸。
「好吃就多吃一點。」秦棧風看她猛灌水的模樣,似乎怕極了吃辣,但那可愛至極的舉措,讓他一時玩心大起,想好好逗弄她一番。
「嗯……」她含淚硬吞。
「我覺得中辣不過癮,不如我們直接挑戰重度麻辣。」這句話絕對不是徵詢,而是結論,因為他立刻招來服務生,換上另一鍋湯頭。
「我特地替你涮了一片羊肉,吃看看。」體內惡作劇的因子不斷醱酵、膨脹,彷彿已經玩上癮了。
「謝謝……」純真儘管內心猶豫彷徨,可又無法抗拒那雙鼓勵的眼眸,硬是咬下一口──
陡地,兩管黏稠的鼻涕沒有預警的流下,毀了她自以為是的完美。
秦棧風見狀,拚命壓抑往上竄升的大笑衝動。此刻她的模樣像極了卡通人物,超滑稽!
美麗性感的女人他見多了,調情高手與媚功一流的也遇過不少,就是未曾與這種類型的女人交過手。
一個單純又好玩的女人。
一般熱情外放的女人,擅長主動勾挑男人的慾望;偏執的女人則會躍上預樓,以死相逼;麻煩的女人特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而她卻獨具一格,讓他願意花費心神觀察。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塢住鼻子,純真以尿遁法,逃離眼前的窘境。
化妝間的鏡子映照出她臉上狼狽的殘妝,加上硬是擠進五號半高跟鞋的腳趾,腫到連站立都困難……忍了好久的淚水於是紛紛墜落。
她居然讓心上人看到她又蠢又醜的模樣,她還有什麼臉回去見他?乾脆一頭撞死,一死百了。
「小姐,不要一直佔著洗手台好不好?洗手台不是你家的吧!」一名身形臃腫的婦人,不客氣地將她擠到一旁。
「對……不起。」純真瘦小的身子禁不起對方這麼一推,重心不穩遂往地面跌去──
經營重口味的麻辣鍋店家,也許是瀰漫空氣間的分子就充滿了油脂,又或者是因人來人往的踩踏,女廁的磁磚上竟泛著一層油光,純真這一跌,雪白的洋裝頓時染上一層油膩的污瀆。
好痛,她絕望地爬起。沒比這還更悲慘的了吧……
豈料,更悲慘的事還在後頭等著,一陣劇烈的絞痛自腹部席捲上來,衝擊了她的全部知覺──
一天一夜後,仁愛醫院病床上,一名女病患聽見訪客的姓名,連忙拉起雪白的床單罩住自己,藏在被單下的臉燒成了紅炭,心跳如擂鼓。
「純真,我說你的偶像來看你了,快點出來『見客』啊!」阿丁蹺著二郎腿,不要臉地啃著劇組送來給純真享用的富士蘋果。
「不要叫我,我沒臉見他了啦!」純真羞慚欲死地縮在棉被裡,如果可能,這樣死去也無妨。
滿心期待的第一次約會,先是被麻辣鍋蒸壞了一臉的妝,這還不打緊,最糗的是──她竟然在廁所拉肚子,拉到脫水昏倒,送進醫院。
這下可好了,她還有什麼顏面見秦棧風呢?
坐跪起來,被單堅持罩住整副身軀,純真繼續沉浸在自己營造出來的湛藍憂鬱中,眼角泛閃著淚光,「這一定是上蒼給我的試煉,老天一定是想要拆散我們這對苦命鴛鴦……」
好想死,好想死……阿丁真的想死,草莓之恥又要開始耍白癡了。郝純真啥本頜沒有,學人家西施捧心最厲害了!
「我進來囉!」秦棧風一手抓著一束鮮紅玫瑰,一手提著水蜜桃,走入病房。
乍聞聲響,純真連忙褪去生龍活虎的姿態,第一時間換上奄奄一息的病容,火速在床上躺平,羞喜交集地期待他的靠近。
「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阿丁為了自己的腸胃著想,不想被純真噁心話語搞得消化不良,決定留給他倆一個獨處的空間。
「謝謝。」秦棧風關上門,將花插在花瓶裡,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謝謝你來看我……」純真努力裝出嬌弱無力、楚楚可憐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的體質不能吃辣,否則我一定不會帶你去吃麻辣鍋。」他將椅子移近床沿。
「不!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不關你的事……」垂下眼眸,眼角餘光瞟見他自責的神情,純純少女心再度掀起一陣漣漪。
他一定在心疼她,由愛生憐……
「幸好你沒事,不然我一定無法原諒自己。」一片寧靜的氛圍下,秦棧風的低語顯得格外醇厚溫柔。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都怪我掃了你的興致,還讓你送我到醫院,真抱歉……」瞄到桌上鮮艷欲滴的玫瑰花,純真不自在地紅了臉,卻又忍不住滿心歡喜。第一次有男人送她花耶……
「在醫院躺了一天,肚子餓了吧,吃一顆水蜜桃好不好?」他自水果籃裡挑了一顆遞給她。
「謝謝。」純真捧著水蜜桃,開心得快飛上天。他那副關心的態度好誠懇喔!
「這幾天你沒來片場,劇組的人都很想念你,你得快點康復起來才行。」其實大伙是想念休息時間的點心,和放飯時便當的菜色。
「那你呢?會不會也……」她欲言又止,難為情的低下頭玩著自己的手指,以遮掩內心的波濤洶湧。
「我當然比他們更想念!」秦棧風不假思索說道,「你不在身邊,我就像缺了只胳臂,又像斷了條腿,非常不方便,所以你一定得趕快好起來。」因為最大受益人是他。
純真心花怒放,喜上眉梢。「真的嗎?」
「當然。」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演戲一般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卻十分驚訝於手下細滑柔嫩、苑如珍珠的觸感。
迎視她的眼眸,燦亮的眼色直凝視著他,她的眼底彷彿只見到他的存在,而他就是全世界。
這個發現大大地滿足了他大男人的虛榮心。
純真暈了、傻了,在他炙熱的注視之下,她的心跳愈來愈不規律,心漾神蕩。
「我……」應該把握時機說些什麼吧,她知道的,但又擔心自己不中用又愛幻想的腦子,輕易地洩露了對他的那些不安分的意念,讓他從此拒絕她的靠近。
剎那間,秦棧風竟覺自己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轉移,她欲語還休、紅唇微張的模樣,讓他的身子湧上一陣怪異的緊繃。
他發現她不只可以勝任全能小女傭的職務,亦能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他沉吟一會兒,接著開口說出令人震驚的話語:「我想……我們也許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什麼!?」純真駭著了,瞠著一雙驚愕大眼看他。
是她春心悸動而大作美夢,還是他剛才真說了要與她交往的話?
「我認為你具有某種特質,可以與我的頻率相互呼應,所以如果你不反對,我們不妨試著交往看看吧。」
「你、你是說……男女之間的交往!?」震驚過度教她連話都說不清楚,甚至接二連三地咬著了自己的舌頭。嗚……痛痛痛……
「嗯。」秦棧風含笑睇視她,短暫的三十秒鐘之內,她讓他見識到了何謂表情豐富。
「你是說打破影迷和偶像之間的藩籬、進一步成為一對男女朋友嗎?」仍是難以置信,純真黑眸瞠大再放大,再次詢問:「也就是說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摸你、碰你、親你、愛你?」
不知怎地,她的形容詞聽起來好甜蜜,教他心癢癢的。
「甚至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他壞壞地附耳補充,低嗓騷動芳心。
純真全身感官為他所收懾,每次呼吸都混合著他熾熱且危險的男性氣息。
「這樣好嗎?」嫣紅撲上嬌顏,少女的嬌羞溢於言表。
雖然午夜夢迴時,她已在心底腦海裡做過千萬次的演練,但「真人操演」這是第一次,怯場自然難免。
「有什麼不好,除非──你不喜歡我?」秦棧風精銳的利眼早已看穿她心底的幻想小角落,狡黠的語調像戲鼠的貓,愈逗弄愈上癮。
「我怎可能不喜歡你!」一見聖潔偉大的愛情受到污辱,純真趕忙替自己辯白,「我當然喜歡你,能跟你交往是我夢寐以求的心願耶!」
她愛死他了,更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愛他。
「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偶像的風采、偶像的長相、偶像的氣概、偶像的個性、偶像的魅力、偶像的……」她愈說愈害臊,心裡頭卻忍不住想著,肯定是雙親在天顯靈,也可能是三太子大顯靈威,抑或茅山道士的愛情符咒產生了效果,否則他怎會突然間對她示好?
望著那張單純愛戀的傻相,秦棧風快要笑翻了,想想她都說了好幾分鐘了,但似乎什麼重點也沒有。
「你不相信我的話?」見他低笑不語,純真好不激動地拽住他的手臂,「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的非常喜歡你,從六年前你出道接演那部『拳王』開始,我就是你最忠實的影迷了……」
接下來的數十分鐘,她彷彿在口述「秦棧風的半生傳奇」,大至他如何踏入演藝圈,小至他用的牙膏品牌,她都一清二楚,讓他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
這廂,房內人兒忙著表達真切愛意,房外那隊人馬也不甘寂寞,就著小小的門縫偷覷裡面的進展,並發出陰惻惻的歹毒笑聲。
然後,一道鎂光燈亮起──
「這樣好嗎?」陪同阿丁在門外偷窺的阿國,憂心仲仲。
「阿國,你忘了報社的宗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能搶到頭條新聞,犧牲一下純真又何妨?」阿丁將相機收起來。
「再說今天我們不寫這條新聞,明天一定也會被香蕉的人搶去,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純真也算是為報社盡了一份心力。」一旁的組長理直氣壯的說。
「只要能打敗香蕉日報,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南宮社長不惜紆尊降貴到醫院來探病,只為了讓純真產生足夠的向心力,畢竟她是草莓目前的唯一王牌,也是最後一張牌,安撫她的情緒成了當務之急。
撫著八字鬍,他嘿嘿賊笑著,「你看前幾天阿丁下的標題多聳動,照片拍得多漂亮、多生動──秦棧風夜會女友、麻辣鍋裡訴衷情!寫的真好!」
「社長,咱們這星期的銷售數字太漂亮了,整整贏了香蕉五個百分點,持續這個優勢下去,將香蕉日報趕出台灣,已是指日可待,屆時我們在八卦報壇,就是實至名歸的『一報獨大』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丁跟純真這個小狗腿相處久了,諂媚的功力沒學到十成,也有了七、八分。
組長怎能允許阿丁一人專美於前,趕緊提出他的絕妙點子,「社長,我看咱們明天的標題就來個『秦棧風戀情加溫、病床前互許終生』?」
「不錯、不錯……哈哈!」南宮社長仰頭長笑,樂不可支。
大直片場裡,歐陽驥和美術指導指揮著工作人員搭設場景,而秦棧風正在一旁忙著與武術指導對戲,準備一場由二十二樓的頂樓鷹架上摔下來的戲。
「棧風,等一下你會在這裡中槍,然後小黑沿著血跡找到你,你們在這個地方會有一場武打戲,然後你就從這裡趺下去……」歐陽手拿著劇本,指導演員如何走位。
「我知道,等會兒血包就綁在這裡,可以嗎?」秦棧風將血包固定在腰部,再套上黑色的戲服。
「秦大牌,我們要不要先對打一下,我怕招式沒對好,正式開拍可能會傷了你的臉……」小黑喜懼交集,喜的是能和超級巨星演戲,憂心的是倘若不幸傷了他,恐怕連飯碗也會砸了。
「沒關係,我這人不拘小節,我們就見機行事、臨場發揮吧,太拘泥形式,反而會讓觀眾感覺不到真實性。」秦棧風拍拍他的肩膀,給予鼓勵。
「燈光和攝影機,準備定位。」歐陽大喊,所有人員紛紛回到自己工作崗位,現場立即陷入一片寂靜。
「歐陽,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樣?」秦棧風搭著他的肩,兩人低聲協商。
「你這分明是在整人家。」歐陽驥保持中立,不想表態。
「我不過想試探她是真心愛我,或是無知迷戀而已,而且這明明攸關我的終身幸福,你怎麼能用『整』這個既膚淺又愚蠢的字眼,來污辱我的愛情?」秦棧風能言善辯,黑的都能教他說成白的,死的當然也能說成活的。
「隨便,反正我只負責拍戲,演員私下的小動作,我不主動參與就是了。」
「只要你不出來干涉,那一切就好辦了!」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現在就等好戲開鑼了。
「攝影師、燈光師,還有音控,準備好了嗎?」歐陽驥坐在導演椅上,指揮大局,「演員就定位。」
「OK。」秦棧風再度檢查身上的血包和鋼絲的位置,比個OK的手勢,準備拍攝。
一陣惱人的輕風,將純真的心吹到秦棧風那兒,雖然人在休息室替他整理衣物,心思卻是完全繫於他的身上。
「純真!不好了……不好了……」場記小鄭撞開房門,面色驚慌地衝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放下戲服,她問。小鄭的表情不知怎地,教人看了好緊張。
「剛才我們在拍一場戲,結果鋼絲突然斷裂,秦先生就這麼從二十二樓摔下來,你快去片場,遲了恐怕──」小鄭上氣不接下氣,不由分說地拉起純真的手,三步並成一步奔出休息室,跑向片場的方向。
血色倏地自純真臉上褪去,全身力氣彷彿在乍聞消息的那一瞬間被抽光,徒留幾個攫人心魂的字眼在耳邊迴盪──鋼絲斷裂、從二十二樓摔下來
「他要不要緊?傷得重不重?」踩著紊亂的腳步,純真六神無主的追問。
「我聽說摔得面目全非、頭破血流,其餘的不曉得……回神過來的第一時間,我只想到必須趕快通知你。」
失去力量的純真就這麼被他拖著走,直至片場。
她看見秦棧風面色慘白,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鮮血不斷湧出他的胸口,濡濕了黑色的衣衫,身邊的工作人員則忙著打電話叫救護車……
所有人在她面前忙成一團,大家看來好急、好慌,唯獨她,剎那間竟只能呆立原處,無法動彈。
「救護車怎麼還不來!你們沒說傷患是誰嗎?」小黑喊道,抬眼瞧仔細,原來片場裡的大家個個忙著講電話。
「白癡!大家一起打會占線,我打就好了!」副導怒斥,繼續撥打手機。
匆忙之間,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而這猛然的力道,總算喚回了她的神智。
純真飛快地奔至他的身邊,惶懼無助地盯視他痛苦的神情,淚水已在她眼眶裡打轉,「棧風,你要不要緊?」
「純……」秦棧風語氣斷斷續續。
「噓,你快別說話,救護車等會兒就來了,不會有事的,你要撐著點,好不好?」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拚命忍住幾欲決堤的淚水。
那麼多鮮紅的血液嚇壞了她,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她想勇敢一點地安慰他。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他不會有事的,同時也要讓他知道,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我怕我是撐不過了……」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濁重,疲憊的雙眼迎上她那雙恐懼不安、閃爍著淚光的水眸。
「不要說喪氣話,你不會有事的……」即使努力維持,但恐懼依然狠狠地攫住了純真,淚水紛紛墜落,濡濕了她的小臉。
「怎可能沒事?我摔下來時,臉部先著地,現在俊美的外表肯定面目全非了……」
秦棧風將頭偎入她柔軟的懷裡。想不到她瘦歸瘦,該長肉的地方發育得還挺不錯的。
「我才不在乎。」純真將他摟得好緊,深情許諾,「不管面目全非,又或者又聾又啞,生老病死我都要陪著你、照顧你!」
「可是我的腿好像摔斷沒知覺了,變成殘障人士的可能非常大。」沁人幽香淡淡襲上鼻尖,魅惑他的男性慾望,在一邊演戲的同時,還得一邊抑制慾望,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嚴苛的考驗。
「沒關係,我們可以申請殘障手冊啊!我二姊是愛心基金會的負責人,可以請她替我們募款。」她只管抱著受傷的他,一邊哭一邊精神喊話,絲毫未察覺任何的異樣。
「但是我不想活在社會大眾同情的目光中。」
「那我們就靠自己的能力維生,當一對雙宿雙飛的彩蝶佳偶。」
「可是路霸和流氓,時常會欺負賣彩卷的殘障人士,我不希望你陪著我一起受苦。」秦棧風愈演愈入戲,台詞愈掰愈順。
「我不怕吃苦,我會保護你的!」愈想愈難過,純真一古腦兒地將自己的不安與驚懼,化成一滴滴淚水,痛苦地伏在他胸前大哭。
「不……我貴為二十一世紀性感小生,又是動作明星,我絕不容許自己以肢障身份,出現大家面前,毀了我的完美形象,我絕對不要出去拋頭露面!」
「好好,你不用拋頭露面,你不要激動……」似在安撫耍鬧脾氣的小男孩,純真耐心哄勸,「我賺錢養你就好了,你不必出來賣彩卷。」
秦棧風佯裝痛苦地乾咳一聲,咬破含在嘴裡的血包,嘴角緩緩流下鮮血,更顯逼真。
「這樣別人會說我吃軟飯……」真的那麼好?她願意為他犧牲如此之多?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不擅安慰的純真苦惱地蹙緊眉頭,「要不然叫我姊夫拍一部輪椅片什麼的,就像美國影星湯姆克魯斯的『七月四日誕生』一樣,你說好不好?」
「模仿人家很沒創意。」硬是憋忍笑意,俊美的五官因此皺成了酸悔臉。
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沒遇過反應如此直接、毫無心機、癡心單純,表惰又生動的笨傢伙,他演了這麼久,居然尚未被她識破,不敢居功是自己演技好,他較傾向她的神經比常人遲鈍百倍。
又或是,她真的對他癡心絕對,太傻也太耿直?
純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老天爺真過分,給她的幸福甜蜜如此短暫就算了,還教她最摯愛的男人,嘗到如此非人的苦痛……
意氣風發的他,怎能承受得起這般折磨?
她不斷抬起手背揩拭滿臉淚痕,嘴角不小心沾到他的血漬,聞到的竟非腥鹹的血腥味,反而像是蕃茄醬和蜂蜜的甜膩?
是她哭傻了?還是他的血與眾不同?她好奇地伸舌舔了口食指上的血漬,「你的血怎是甜的?」
秦棧風急中生智,「因為我得了糖尿病──」
「糖尿病會讓血變成甜的嗎?」她腦海浮現好大一個問號,緊接著驚覺救護車竟過了這麼久還不來,不可能效率那麼差吧?
「哈哈哈……」待在一旁的歐陽驥終於忍俊不住,率先捧著肚子大笑,接著整個片廠爆出一陣接著一陣的笑聲。
「你在騙我,對不對?」純真半信半疑地又沾了一次他身上的鮮血來嘗,接著掀起他的衣服檢視傷口,赫然發現寬闊的男性軀體貼滿了血包。
片場的大笑聲浪此起彼落,純真難堪地環視四周,總算正視一個事實──他聯合眾人欺騙她!
「你真的好可愛。」男主角的秦棧風忍的最是痛苦,好不容易謎底揭曉,笑聲理所當然比起眾人都要誇張,壓根沒發現在她臉上倏換的神色。
「當棧風跟我形容你有多麼單純時,我還不太相信……」歐陽驥笑得眼角飆出淚水,「沒想到你比我們想得還要蠢,二十幾樓摔下來早就死人了,怎麼還可能……哈……」
純真目光鎖住那個策畫一切的男人,眼角淚水閃爍,「你拿我對你的感情來惡作劇?」
他竟如此對待自己?教她頓時成了天底下最笨、最傻、最呆的女人。
「你真的好好玩、好可愛唷!」秦棧風坐直身子,玩笑地擰捏她紅透的粉頰。
純真隔著淚幕,傷心欲絕地瞅睇著他愉悅的神情,那樣爽朗的笑聲彷彿釘子刮過石板,對她造成雙重的打擊與傷害。
揮開他的手,回想同事對她的忠告,他們說她和秦棧風,根本就是不可能,一個是天、一個是地,雲泥的差距,他斷不可能看上她。
沒錯,他們說對了,是她過於一廂情願,一直在自欺欺人。
「你生氣了?」察覺她的態度不對了,秦棧風斂起笑容,端凝那張氣憤的臉龐。
「我以為只要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付出一切,就可以感動對方……」她站起身,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原來她死去的雙親沒顯靈,茅山道士的愛情符咒也沒生效,一切只是一場惡作劇……
早該知道,平凡如她,何德何能獲得他青睞的目光?
「我……」秦棧風暗叫了聲慘。糟了,玩笑好像開得過火,把她惹毛了。
「秦棧風,你不愛我沒關係,你把我當成全能女傭使喚,也無所謂,但你玩弄我的感情──」怨慰的眼神睇著他,「罪不可赦!我只是單純,不是愚蠢!」
心好痛,過去的幸福甜蜜只是假象,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竟被他所利用,成為惡作劇的工具……
「純……純……」秦棧風連忙鉗制她的手臂,突然之間有些慌了,「你聽我解釋……」
腦海亂了,在這個重要時刻,他居然怎麼也想不起她的名字,自己也無法置信此等荒謬的事竟然發生了,他何時那麼糊塗了?
在他眼中她就是純情的妹妹,她的真實姓名,倒忘了費心記仔細。
「你想解釋什麼?」她拿眼瞧他,炙熱的眸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營造出來的疏遠與冷漠。
「我承認我是拿你對我的癡心,開了一場小玩笑,但我絕對沒有玩弄你的感情的意思,我是真的喜歡你……」
騙人!這是躍上純真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也是最直接的反應。
事到如今他還要說謊,難道他還耍她耍得不夠嗎?
純真氣憤地旋回身子,字字犀利:「喜歡我?你說錯了吧?你怎可能喜歡我?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只管我叫純情的妹妹,在你眼中,我除了是純情的妹妹,你還當我是什麼?」
當她興奮地以他的女友自居時,他這樣的表現教她覺得好諷刺。
秦棧風對上那雙滿是受傷神色的瞳眸,內心十分不捨,更懊惱悔恨自己無聊的舉動。他搔著頭,努力回想她的名字,「純……純潔,你聽我說……」
「純潔是我二姊的名字!」氣憤教她雙肩抽動得益加厲害,眼一眨,懸在眼睫的淚水倏地落下。
吸口氣,她說:「我也許是一隻平凡無奇的醜小鴨,但是我也希望覓得人生真愛、擁有幸福……你不該玩弄對感情死心眼的我!」
「我……」他百口莫辯,那些哄勸女人的千百種方法,現下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即使你一直都是人人愛慕的白馬王子,也不能玩弄我的真心!在愛情面前,我們都是平等、更該絕對的忠誠。你怎能利用我全心全意待你的心戲弄我,就算一時的心血來潮或無心之過,也已讓我遍體鱗傷!」
她怎會認為秦棧風是真心想與她交往,相信他會愛上她?
花癡!這全都是因為花癡惹的禍,因為被他迷得團團轉,才會遭此自取其辱的下場。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才會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浪漫戀情裡,什麼麻雀變鳳凰的故事,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會出現。
「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玩弄你,我只是──」到底怎麼說才對,秦棧風煩悶得想要大叫。
「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小丑!」純真激動得搶白,掙脫他的手,「秦棧風,從這一刻開始,我要討厭你,我要把你的一切全都忘掉!」
淚水奔洩,她痛苦地轉身離去,而秦棧風只能失措地僵在一旁。
「秦大牌,她的名字叫純真,我一直拚命暗示,你怎麼都沒看見呢?」場記小鄭看不過去的說。
「我也有勸你別開這種低劣的玩笑喔!現在把人氣跑了,怎麼辦?」歐陽驥嘴角依舊殘留著些許笑意,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把她惹哭的不止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幫兇、都有份。」秦棧風冷冽的雙眼掃過眾人,語氣冰得沒有一絲溫度。
「但是人家愛的是你,可不是我們。」副導指出事實。
秦棧風煩躁地一邊拆下身上的血包,一邊歎氣。
他就是覺得她可愛,才會忍不住想逗弄她,卻忘了就算是泥娃娃,也有脾氣的……她不會是真的打算討厭他了吧?
以前也有女人咒罵他、怨恨他,甚至揚言要堵在路口潑他硫酸,毀去上帝最完美的傑作,但他向來無動於衷,她們的威脅他未曾放在心上。
然這次不一樣。
她憤恨離去的背影,令他胸口沉甸甸的,怎麼也無法順暢呼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3:41
第四章
草莓日報鬧鬼了!
這個女鬼常常無聲無息地飄進採訪室裡,把白開水當熱咖啡遞給方組長,甚至還把男廁當女廁,嚇壞了全部的男同事。
最嚴重的是,每隔半小時,她就去洗一次廁所,一邊刷著馬桶,一邊自言自語。
這個女鬼不是怨念很深的紅衣厲鬼,也不是倩女幽魂聶小倩,而是患了「失戀症候群」,天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生活,三魂已經掉了七魄的郝純真。
「唉……如果當初不要賭氣離開他,現在該是開開心心跟他一起品嚐下午茶的時間,今天的菜單會是蚵仔煎和珍珠奶茶……」純真機械般刷著馬桶,沉溺於昔日美麗回憶之中,不可自拔。
接著,理智的左腦推翻先前的理論,「郝純真,別傻了,人家只是利用你來圖求自己的便利,你當他是真的看上你嗎?」
「作場白日夢都不行嗎?」沒志氣的右腦提出抗議。
「就算是白日夢也要挑對象吧?連你名字都記不住的男人,你能奢望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嗎?搞不好以後在街上相遇,他連你的臉都不記得……」
「可是他以前說過喜歡我,也許是真的……」
純真一人分飾兩角,不但自編自導還自演,一直對著馬桶和刷子喃喃自語,嚇得站在小便池前的阿丁和組長,無法順利「洩洪」。
「組長,我看純真不只失戀還中邪,甚至有精神分裂的順向。」阿丁感念昔日同事的情誼,為她掬上一把同情之捩。
「你們在幹嘛?」南宮社長發現廁所門外,鬼鬼祟祟地聚集了好幾顆人頭,好奇地一起加入看熱鬧的行列。
「還不是純真,愛上秦棧風,卻教人家給甩了,心靈與肉體承受不住劇烈的打擊,結果就變成這樣……」
「廁所洗好了,大家請慢用。」純真垮著肩飄出,如一縷幽魂,好不哀怨。
「你們怎麼搞得這麼難看,竟讓她過分迷戀目標人物!」社長拉長了臉,指責他們的不是。
「我們……」阿丁一臉無辜,明明是純真自己意亂情迷、假戲真作地愛上秦棧風,又不是他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脅她,怎能將帳算在他頭上?
「社長,不關大家的事,是我自己愛作夢才會釀成大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準備飄出男廁的純真,聽聞聲音又蜇了回來,聲音滿是挫敗,早已尋不回先前的活潑熱情。
「純真,人都是有血有淚有感情的動物,難過就哭出來,社長不會笑你的。」好歹她的犧牲奉獻曾剌激了好幾日的買氣,為報社小賺了一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而且此刻她那張小臉猶如遭人遺棄的狗兒,既可憐又委屈,令他不禁懷念起她以前狗腿、諂媚的姿態,明知道是在拍馬屁,卻哄得他十分開心。
「哇──」純真突地放聲大哭,將屯積心裡的郁氣、怨氣、悶氣、怒氣化成眼淚,一古腦兒宣洩出來。
「我知道被拋棄很可憐,你就好好發洩一下,會比較舒服。」方組長自上衣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她。
「可是我連被拋棄的資格都沒有──」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毫無形象可言,「就像是棒球選手,以為會擊出一支漂亮的全壘打,結果還來不及揮棒,就被三振了……」
「我瞭解。」社長拍拍她的肩膀替她打氣,「但就因為這樣,你更應該化悲憤為力量,好好地振作起來啊!」
「我、我也想好好振作,可是一想起他,就好難過……」起初以為秦棧風多少有點喜歡她,才會與她交往,誰知一切不過只是一場笑話。
「你的苦不禁讓我想起,三十年前的一段恩怨糾葛……」南宮社長神色驀地一變,眼露凶光,咬牙切齒。
「發生什麼事了?」純真眼淚收放自如,好奇心被挑起了。
「話說三十年前,我雖然只是香蕉日報的實習記者,不過因為才華洋溢、前途無量,許多少女拜倒在我俊美無儔的風姿下,連報社老闆的千金也不例外,於是我們『郎貌女財』迅速相戀,沒想到她竟是個愛情騙子,居然……」
「居然怎樣?」三個人的目光一同膠著在他身上。
「她居然蹂躪我、糟踏我、摧殘我,一逞獸慾後,即對我始亂終棄,還將我逐出香蕉日報。」
人在最脆弱之時,情緒最是容易氾濫成災,純真聽了這一段,已經慢慢止住的淚水,再度奔流。
「都過去了,我受得住,你千萬不要同情我。」
「社長,我不是同情你,是嫉妒你──」她含怨控訴,「你還有被蹂躪、糟踏、摧殘的機會,我什麼都沒有……」
「社長,難道這就是你誓言要打垮香蕉日報的主因?」阿丁問道。
「沒錯,當年身無分文的我,帶著殘敗的身子離開香蕉日報時,曾立下重誓,總有一天,一定要在報壇一闖出名堂,然後我從基層做起,一天打三份工,三十年後的今天,我終於成了傳媒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哇!」純真再度痛哭,引來眾人側目。她眼中含淚,怯怯地解釋理由,「社長,你的奮鬥史好偉大、好感人,從現在起,我要向你看齊,我決定慧劍斬情絲,置兒女私情於度外,洗心革面,不再做無知的小影迷,我要發憤圖強,當一位全方位的優秀記者,報答社長的提攜之恩。」
「很好!」南宮社長鼓掌讚許,「報社就需要你這種人才,今日你以草莓日報為榮、明日草莓日報以你為榮。」
阿國搖搖頭,對純真的拍馬屁功力,望塵莫及。
「方組長,你手邊不是有件調查三合會販毒的案子嗎?」
「是的,社長。這條線目前我仍在物色人選的階段,我的想法是找位女同事假扮檳榔西施,混入三合會位於交流道旁開設的連鎖檳榔攤,調查他們從事性交易與販毒的證據。」
「這個案子就由純真和阿丁負責吧!」南宮社長下達指令。
「謝謝社長的提拔,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絕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我一定會取得第一手消息,再創草莓日報的銷售新佳績。」想到可能會有陞官發財的機會,她的精神立刻振作起來。
一群人就這麼在男廁討論起了公事,絲毫未覺場地多麼的不適宜。
「社長,純真再怎麼說,仍只是一名稚嫩無經驗的實習記者,一開始就派她接這麼危險的案子,這樣好嗎?」方組長憂心忡忡,擔心她會毀了自己的退休金。
「組長,你人真好,沒想到你如此關心我的安危,衝著你這句話,就算要我拚了這條小命,我也會取得三合會的內幕回饋你的!我郝純真生為草莓人,死為草莓鬼!」純真不覺又開始發揮狗腿的本能,抱著組長的手臂,眼角凝聚起感動的淚水。
沒辦法,巴結奉承對她而言,就像吃飯和呼吸一般自然。
「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南宮社長對純真讚許不已,像是找到接班人一樣的高興,「看到你,就彷彿看到當年的我,那麼有衝勁、有理想。」
阿丁和組長對望,一股不祥的預感從腳底竄升至背脊。
郝小姐的表情似乎是將任務當成是去遠足一般的快樂輕鬆,她該不會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吧?
三合會的勢力遍及北台灣,外傳他們以連鎖檳榔攤作掩護,私下從事色情交易和販毒行動……這個任務危險性極高啊!
「你們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該不會是害怕吧?」純真禁不住又開始自我膨脹,「放心,當臥底我有經驗,這次假扮檳榔西施也一樣。」
「對了,我突然想起下午約了保險業務員談加保的事情,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組長面帶愁容,想到來日不多,決定多灑點錢辦妥「身後事」,免得未成年的女兒淪為雛妓。
「我也想起自己約了刀疤黃、獨眼張玩麻將,不打擾你們了。」阿丁決定臨死前更要善待自己,盡情縱情於賭桌,玩個痛快吧。
「口好渴,送杯奶茶過來──」下完戲後,秦棧風一如以往的喊道,「純──」霍地住口,他想起純真已經兩個星期沒來片場的事實。
「秦大牌,養樂多好不好?」副導拿來中午便當附贈的飲料。
秦棧風不理他,「天氣這麼熱,我遮陽的傘呢?」摘下墨鏡,一臉不悅。
「秦大牌,大陽傘拿去當道具了,請你委屈一下。」副導又安撫。
純真離開的日子愈久,秦大牌的脾氣就益加煩躁,彷彿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搞得全劇組戰戰兢兢,生怕他老大不爽,甩劇本拒拍走人。
而經過他們這陣子的觀察,通常他大動肝火之前,會有三個預兆──
第一,忘了伊人已走,仍是下達命令找人;第二,發現純真不在之後,想辦法甩劇本罵人,刻意遺忘始作俑者就是自己,遷怒於大家,將把她逼走的罪名冠在其他人身上;第三,掉頭走人,因為惱羞成怒而無法接受純真已經不在的事實。
「我臉上的妝都花了,化妝師呢,連補妝都不會嗎?」秦棧風火怒地將劇本砸擲地面。
「是,我馬上補妝!」一旁的化妝師顫抖地拿出粉底和粉撲,小心翼翼地補妝,並且細心地整理好他的髮型。
秦棧風照照鏡子,面容依然俊美如昔,風采仍舊俊朗耀眼,只是身邊缺少了某人愛慕祟仰的眼神,也沒有了如黃河水流般滔滔不絕的歌頌讚美……
「你當我是死人啊?把我的臉化得這麼白,眼眶塗得那樣黑,怕全世界不曉得我昨晚失眠嗎?」
「我……」化妝師有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平常純真也用二號粉底補妝啊,怎麼她補妝沒事,換他就有事?
副導在一旁忍不住搖頭。認識郝純真以後,不曾喜歡她的存在,現在他卻希望她回來,就算一直靠在他的耳畔,聒噪到他耳聾也無所謂。
「我請燈光師多加一盞蘋果光,遮一下,你覺得怎樣?」為了能讓電影如期殺青,他必須忍辱負重、忍氣吞聲……忍、忍到心中最高點!
「你怎麼不說把燈全關了,讓觀眾看不到我的臉,不是更好?」秦棧風雙手環胸,大聲怒斥。
副導哀怨的歎息,要是能這樣拍就好了,他也不用受那麼多窩囊氣。
到底是誰把秦大牌寵成這副德性?以前的他親切隨和,就算啃隔餐便當也無所謂,更不會指定餐點、飲料,有沒有補妝也沒關係,沒聽過他為了遮陽傘而動怒,當然也不曾要求按摩師隨侍在側……
他想,一切都是純真害的。
「又怎麼了?」歐陽驥從廁所走出來,看見全場工作人員不知所措地以眼神向他求救。
「秦大牌說不拍了。」副導立即向前說明,現在能多少治他的,應該就只有歐陽驥了。
「純真不在,你連戲都不會演了?」走至秦棧風身旁,歐陽驥絲毫不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戲譫的調侃。
「我是沒心情演。」秦棧風啐道。
「想念她想到沒心情演?那純真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我才不是想念她,我是生氣!」死鴨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認他對純真的思念,甚至夜夜失眠。
「氣什麼?」歐陽一派愜意地安坐導演椅,笑睇號稱有十億影迷的超級巨星為情所困。
「真不知道純情是怎麼教導妹妹的,只是開個小玩笑,就耍起性子,不告而別,公司離職也得在兩個星期前提出辭呈吧?她沒提出辭呈就算了,連電話也不打一通,你說這樣像話嗎?好歹我也是她的僱主!」害他天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眼眶又黑又腫。
「如果我記得沒錯,她好像從來沒領過薪水吧?」
「這就對了!連我要付給她遣散費,也不曉得該怎麼給。」秦棧風兩手一攤,表情無限哀怨,彷彿做錯事的人不是他。
「你怎麼不乾脆承認,你根本是真的愛上人家了?」一點也不坦白!
秦棧風大驚失色,「我怎可能愛上她!我只是有一點點喜歡她,覺得她非常可愛,是個體貼入微的好助理,我渴的時候她懂得倒水給我喝;累的時候她會替我按摩;心情悶的時候她會說笑話逗我;低潮時她知道怎麼安慰;我沒自信時她則會重振我的信心……」談起純真的「好處」,他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
「你渴的時候,小張也會倒水給你喝;你累的時候,副導也會替你按摩;你心情悶時,大伙也會陪你喝啤酒、聊心事、說冷笑話,所有純真能做的事,大伙也都能做啊!」
「那種感覺不一樣。」
「承認吧!」歐陽驥拍拍他的肩膀,「你真的愛上純真了。」
「怎麼可能?」秦棧風依然不願承認。說愛這個字實在太沉重,他對她只有一點點喜歡而已,覺得她比好萊塢女星可愛一點,比富家名媛溫柔一點,比其他追星小女生體貼一點……
「面對肉慾型的女人,男人容易一見鍾情,就像裴老大和純情一樣,瞬間天雷勾動地火。」歐陽扮起愛情專家,開班授課,「但清粥小菜就只能靠日久生情了,就如你和純真的關係,經由日常生活的相處,培養出一種屬於你們的默契。」
「你將純真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沒發現她的一舉一動,全是愛情的表示。」他稍微清一下喉嚨,續道:「你以為純真很愚蠢嗎?錯,其實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懂得用溫柔餵養你,讓你不知不覺地愛上她。」
一語驚醒夢中人,秦棧風細細回想關於那名女孩的一切。發現少了她,再美味的魚翅大餐,都變得索然無味,整個人恍惚得猶如挖掉靈魂的空殼,連說話都失去了活力,生活裡除了發脾氣、找大伙的碴,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承認愛上她還來得及,而且純真的姿色不差,脾氣好、耐性佳,有這種女朋友,也算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歐陽驥以為立誓泡遍好萊塢眾女星的秦棧風,愛情智商會有多高,原來和幼稚園生差不多而已嘛。
「那我該怎麼辦?」
「當然是找她回來啊!」怎麼一談起戀愛,他的智商就退化成個位數,腦袋變成裝飾品了?
「怎麼找?」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通常是他的專利,那個女人卻做得比他更徹底。
「打電話啊!」笨!
「我沒有她的電話。」以前都是她自己出現,根本不需要靠電話這種東西來聯絡。
「去她家找她也可以啊!」蠢!
「我沒有她家的地址。」
「沒有她的電話、住址,你是怎麼當人家老闆的?」歐陽驥逮到機會,狠狠削他一頓,替大伙出口氣,「你要聘她當助理時,總會填寫履歷表之類的吧!」
「我跟她只是口頭承諾,並沒有寫那種東西。」秦棧風一臉無辜,乖乖挨罵。
「那就打電話給純情的二妹啊,她在純情愛心基金會上班,一定知道純真的下落。」歐陽驥不禁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
「你叫我去問那個小錢嫂?」秦棧風駭然往後彈跳,依稀感覺已有兩袋鈔票飛出荷包。
「要不然你還有其他的好辦法?」要找純真回來,如今只剩向純潔祭出銀彈攻勢這條路可走了。
說話的同時,他已撥好電話,遞給秦棧風。
「郝小姐嗎?你好,我是秦棧風,我想……我想請問一下純真……呃,她最近好嗎?」為了心上人,只好卑躬屈膝地向純潔示好。
「秦先生啊,我們純真說,和你之間有著永遠無法彌補的歧見,所以不想見你。」純潔在電話另一端,一邊看著股市行情,一邊抽空刁難他。
永遠無法彌補的歧見?這不是妮可基幔和阿湯哥分手的借口嗎?小錢嫂既然搬出這套說法,想也知道此回荷包要大失血了。
「郝小姐,我想捐款五十萬給純情愛心基金會,不曉得你會不會覺得我的愛心不夠?」秦棧風問道。
「我們純真說『永遠』不想見到你,永遠有多久你知道嗎?就是到你眼一閉、兩腿一伸那時候……」電話另一頭,不斷強調歲月的漫長。
「那一百萬元呢?」
「唉唷,我就知道咱們擁有十億影迷的超級巨星,愛心不落人後,秦先生樂於助人,我個人謹代表全基金會的同仁,致上十二萬分的敬意,感謝你……」換下冷漠語調,純潔努力歌頌他的行為。
秦棧風揉揉耳朵,「純真在哪裡?」聽來聽去,還是他那個小女人讚美他的語調比較誠懇、動人。
「她在搶錢姊妹花檳榔攤當檳榔西施。」純潔語調輕鬆,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她在賣檳榔?」秦棧風激動的聲音差點震破屋頂……喔,不,外頭的太陽熾熱得很,沒有屋頂。
「大概吧!她也沒交代清楚,我給你地址,你自己去找吧!」然後,她露出垂涎的嘴臉,「我說秦大牌啊,那一百萬的善款是請專人到府收取,還是郵政劃撥到我們基金會的帳戶?」
「我等一下會請副導送過去。」秦棧風匆匆收線,腦海浮現大部分檳榔西施的火辣裝扮──
那個小白癡真的裝扮俗艷清涼,燙了法拉卷長髮外加染成火紅色,身著比基尼配上迷你裙,踩著恨天高、露出小蠻腰去勾引客人上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4:32
第五章
「阮家耶巷仔口,有一間檳榔攤,賣檳榔耶姑娘啊,有很多人在趴……」純真一邊包著檳榔,一邊隨著收音機傳來的音樂勁歌熱舞,將哀傷暫時拋下,投入工作。
阿丁男扮女裝,硬是擠進那套加大尺碼的女裝中,看著純真如魚得水賣起檳榔,心裡只有佩服。
「純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這次的工作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丟了性命?」阿丁將手伸進上衣裡,小心撥弄不小心走位的「水球」。
「可你不覺得很有挑戰性嗎?很久以前我就想體驗賣檳榔是啥感覺,今日一試,呼,還蠻好玩的說……」眼尖地看到一部卡車停在攤前,她熟練地取出一包檳榔,「包葉還是青仔?」
「包葉仔兩百。」卡車司機好色的目光流連於純真穠纖合度的身材上,吹起口哨,「小姐,真水哦,新來的啊,要不要給大哥哥泡啊?」
「好啊!是要泡北投溫泉,還是蘇澳冷泉?」阿丁壯碩的胸膛擋在純真身前,讓他的眼睛吃不到甜頭,只得無趣的付錢離開。
秦棧風和歐陽驥依照地圖,循線開車過來上、退遠就看見七彩霓虹招牌閃爍,斗大的看板寫著「搶錢姊妹花檳榔」,一個身著清涼、露出曼妙身材的女郎,正站在路肩對著路過的車輛搔首弄姿。
那抹熟悉的身影,教車裡的秦棧風受不住打擊,身形已然石化。
一股罪惡感頓時悄悄地爬上他的心頭,啃蝕所剩無幾的良心,原來感情受挫的純真,竟自甘墮落到這般程度。
「哇!看不出純真的身材雖然稱不上波濤洶湧,倒也玲瓏有致。」歐陽大飽眼福,忍不住學起卡車司機吹起口哨。
好友下流的讚美,倏地拉回了秦棧風的神智,也喚起了心底沉睡的怒火。
下一瞬,他憤怒且激動地甩上車門,脫下外套衝到純真面前,將她裹得密不透風。
他的突然出現教純真措手不及,「秦、秦棧風……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沒想過以這種面貌在他面前出現,剛才自己那麼三八,又穿得這樣裸露,一定又在他的心裡留下壞印象了吧?
「純真……」秦棧風輕喊她的名字。每回總在電影裡英雄救美,這一回他決心當她生命裡的白馬王子,解救這頭因愛而途迷的羔羊。
阿丁上完廁所出來,就撞見這場面,連忙拿出迷你數位相機,拍下他們的一舉一動。
最好兩人和好,好上明天的頭版新聞,然後他就可以慫恿社長取消這次危險的跟監任務。
思及方纔她對卡車司機大拋媚眼的舉動,秦棧風一肚子火頓時湧上,口不擇言護罵:「郝純真,就算你不想當我的助理,也不要自甘墮落至此,要是讓人家知道純情的妹妹其實是個檳榔西施,你說她以後還要不要混?」
聞言,累積純真心裡的感動瞬間灰飛煙滅,原來他不是想念她才來找她,而是因為顧及姊姊的形象……
她負氣地甩掉外套,露出豐潤誘人的乳溝,哼哼冷笑,「我不偷不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笨蛋!不是當她是大花癡,就是純情的妹妹,完全不懂得欣賞她的美德與賢淑,枉費了她的癡心和深情。
「你做的是檳榔西施……」他沒有職業歧視,也不想干涉其他人的衣著風格,唯獨她不行!
「你可以當橫跨歐亞美三大洲的性感偶像,我當然也可以是聞名縱貫線的檳榔西施。」純真憤然反唇相稽,「你可以擁有成千上萬的影迷,我也可以擁有忠實顧客。」
「他們才不是什麼忠實顧客。」秦棧風氣憤地指著停在店門口,露出色瞇瞇眼神的一位司機,「他們全是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覬覦你肉體的色胚!」
純真雙手環胸,不以為然,「那又怎麼樣?起碼這些卡車司機對我忠實,看他們的眼神多坦白,不像某人是個大騙子、只會耍人。」
「我承認我不該欺騙你,不該設計那種無聊的戲碼,你可以恨我、氣我、罵我,但是求你別再糟蹋自己……」他眉宇緊蹙,相當自責。
「職業不分貴賤,我這是在體驗人生!」
「那我跟你買檳榔,你們店裡的檳榔我全都包了。」秦棧風再次拿起外套包覆嬌軀,不容她反抗。
「我的檳榔不賣你。」她和他槓上了!
「為什麼不賣我?」
「因為我的檳榔只賣給喜歡我的人,你喜歡我嗎?你只愛整我而已。」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純真憤怒難平。
「我喜歡你。」想起沒有她的日子多難捱,秦棧風趕緊執起她的雙手,眼眸發光,蓄滿的感情幾乎要將她淹沒。
純真心裡糾葛得厲害,不斷說服自己,這只不過是另一場騙局,她忙著抽回手,別過臉,拒絕再看那雙教人心慌意亂的眸子。
「少騙我了!你喜歡的人是我姊姊,不是我。」
「我喜歡純情?沒錯,以前我或許迷戀過她啦,但她現在是裴老大的妻子,等於是我的大嫂,我怎麼可能愚蠢的繼續迷戀她?」
「你走啦!」純真說不贏他,只能選擇逃避,「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也不要再把我當白癡耍,我不會再上當第二次的!」
「除非你跟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秦棧風拉著她的手,語氣堅決,「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在整你,請你相信我最後一次,好嗎?」
狼來了喊太多次,現在赤裸裸的真情告白卻遭質疑,真是報應啊!
「秦棧風,你再開這種玩笑,我真的要生氣了!」
「純真,我是真的喜歡你,甚至愛上了你,請你不要再懷疑我……」
「你在說真話?」他精湛的演技又要讓她信以為真了。
「千真萬確,我可以發誓。」他舉起雙手,準備發誓。
「等一下,現在是不是正在錄影?」左右看了一下,「這是綜藝節目的整人單元嗎?」要不然他怎會演得這麼逼真?
「不是。」她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那一定是和歐陽或者工作人員打賭了?」一定是這樣,為了賭金,他才會對她低聲下氣。
「不是。」
「那就是你發燒,燒壞了腦子。」她撫著他的額際。
「我很正常。」他拉下她的手。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應該是我在作夢吧。」純真喃喃自語,忍不住閉上雙眼,想陶醉在心上人求愛的美夢中,不願醒來。
「純真,你不是在作夢,我是千真萬確在你身邊。」秦棧風趕緊輕捏粉嫩的雙頰,怕她真的就這麼睡著了。
「會痛耶!」她的臉型變形,聲音走調,「我真的不是在作夢?」
「回到我身邊,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少了你,你看我吃不好也睡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睛還多了黑眼圈……」他一副為愛所苦的痛苦姿態。
「你只是把我當成傭人吧?」她半信半疑睇著他,不相信自己有足夠的魅力,可以讓他茶不思、飯不想。
「如果你不信的話,那就聽聽我的心跳,心跳是不會騙人的。」他悍然將她擁進自己懷裡,雙臂攬緊。
純真柔軟的身軀被迫倚向肌肉結實的胸膛中,兩人的心跳相互呼應,他那雙真誠的黑眸全然的投入,讓她的心第一次有了踏實感。
「我為先前的惡劣行為道歉,請你別再懷疑我的真心了,好嗎?」醇厚迷人的低吟,鎮定了惶恐猜疑的一顆心。
「好……我相信你就是了。」純真害躁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從沒想過他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膽示愛,令她覺得羞人卻又甜蜜不已。
「回到我的身邊,別再當檳榔西施了。」他再度拉緊她的外衣,深怕春光再度外洩。
陡地,純真不悅地推開他,「我就知道你這種高高在上、萬人愛戴的超級巨星,瞧不起我的職業──」
「我沒有瞧不起你的職業,你想賣檳榔還是要賣肉丸,我都沒意見,但請你別穿這麼清涼的衣服,我可沒那麼大的肚量,讓大家分享我女友的身材。」秦棧風老實坦誠自己的醋勁。
女朋友?他說她是他的女友耶!登時,她的心情雀躍得快飛上天去了。
「我答應你就是了……」
「這才聽話。」秦棧風愛憐地啄吻她的鼻尖。
這一吻,吻走了她的雄心壯志,對南宮社長許下的誓言也被撇在一旁,這一刻,她只顧著捍衛自己的愛情。
「不過你以後不能再耍我、整我、欺騙我喔!」仍舊不放心的再三叮嚀,畢竟這傢伙素行不良。
「我發誓。」他煞有其事的舉起右手。
「我就信你這一回,不過,還是要給你一個月試驗期,看你是不是真心愛我?」愛情就像角力賽,先愛上對方的,永遠居於下風,難得她能扳回一城,一定要好好抓住機會牢牢拴住他的心。
「一年也沒問題。」他俯身再細細地吮啄著她的唇瓣,嬌嫩的觸感、迷人的氣息,讓他體內湧起一股強烈的悸動。
純真的雙眼瀰漫了滿眶的愛意與感動。這樣的畫面她不知幻想了千百回,沒想到竟在這一刻美夢成真,喜極而泣的淚水頓時溢出眼眶。
「你不喜歡我吻你?」秦棧風緊張地停下動作。
「不是……」她搖搖頭。
困惑在他眼角堆積,「那是為什麼?」
「因為太感動了……」她居然能得到他的吻……
他拭去她腮頰上的淚珠,她的淚觸動了他心中那根柔情的弦,因她真摯的告白而動容。
「再哭我以後都不敢吻你了。」收攏圈在她腰間的手臂,讓她緊密的貼合著他,兩人的鼻息互相騷動著。
「你又取笑我。」她的臉暈染著異樣的紅潮。
「我要吻你囉,千萬別再哭了……」他的話令她心跳加速,嬌顏愈來愈紅,瞳眸裡只有他。
「好……」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吮吻著她,輕咬著柔軟濕潤的唇瓣,「乖,開上眼睛……」
像被催眠般,她乖乖地閉上眼,任他的舌尖恣意地侵入她的唇齒之間。
她的腦子混沌一片,完全無法思考,彷彿有股魔法透過她的唇傳至身體,將力量一點一滴的抽空,緊接著她身體一軟,癱至他的懷裡。
「純真……純真……」秦棧風哭笑不得地喊著,卻發現她已經暈倒。
是他吻技高超,還是她換氣功力太差?答案明顯是後者。
躲在角落的阿丁拍下獨家的精典畫面後,一頭假髮半遮面的走出來,壓低嗓音,「先生,你剛才說要包了店裡的檳榔,還算數嗎?」
秦棧風騰出一隻手,將皮包丟給「她」,「多少錢自己拿。」他忙著將暈厥的純真抱進車裡。
「收工囉!」阿丁拿出一疊鈔票又將皮包丟進秦棧風的車裡後,一邊準備打烊好回報社交班,一邊已想好了明天的頭版標題──
秦棧風不敵寶島熱情,情陷檳榔西施!
秦棧風和郝純真熱戀的消息,馬上傳遍整個劇組。
純真再次重回片場擔任秦棧風的私人助理,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熱烈歡迎她歸隊,甚至還開香檳慶祝。
因為他們終於不必再忍受秦大牌非人的虐待與折磨;同時拍攝工作也順利進行,不會再有甩劇本、拒拍走人的戲碼上演。
兩人除了工作之外,幾乎都膩在一起,彷彿要將先前浪費的半個月時間補回來似的。
這會兒秦棧風坐在沙發上背劇本,純真則來來回回不斷在屋裡踱步。
「過來。」他放下劇本,對著純真招手。
「你不是要背台詞嗎?不用管我,我一會就好。」
「你一直在這裡走來走去,我怎麼可能靜得下心,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煩著你?」相處久了,她那點小心思他也摸熟了。
「我一直在想……」她的表情相當困惑,「你到底愛上我哪一點呢?」
「你怎麼還在懷疑我的真心?」他拉著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因為你前科纍纍。」她斜睨了他一眼,「而且我又不是你喜歡的型,我既沒有四十二吋的長腿……」
「腿要那麼長幹嘛,四肢健全就夠了。」他連忙搶白。
「我也沒有三十六D的波霸身材。」
秦棧風的魔爪趁機伸入她的衣襟裡,握住她柔軟的渾圓,順便發表感言,「大有大的質感,小有小的好處,我覺得夠用就行了。」
她拍了狼爪一下,不悅的睨著他色情的目光,「我也沒有魔鬼的身材。」
早知道當年就多吃一點青木瓜燉排骨,現在就不用暗自悔恨。
「你有天使的心腸就夠了。」
「那你是真的愛我嘍?」她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問第一百零八次。
「當然。」
「那你證明給我看。」
「挖出我的心臟證明嗎?」他拉開襯衫,露出雄健的肌肉,「好吧,如果只有這個方法能證朋我們聖潔偉大的愛情,請你動手吧!」
她捏著他佯裝痛苦的臉龐,賴在他的肩窩裡撒嬌,「人家才不會那麼無情無義,只要把床底下的酷斯拉大戰美少女戰士的VCD給我就行了。」
連藏得這麼隱密的東西她都翻得出來?「你要那種東西幹嘛?那種玩意不適合清純美少女觀賞。」
「我沒要看。」
「可不可以不要?」這可是他珍藏十年的色情卡通光碟,重點是已經絕版了。
「為什麼不要,難道你覺得我比不上美少女戰士?」她努著小嘴,雙手環胸以示不滿。
「當然不是。」他真的不曉得送她VCD和證明真心有什麼關聯?
「要不然呢?」
「因為它充滿我青春的回憶,會讓我想到高中時和大家相處的樂趣……」往事果然只能回味。
「你已經有了我,還是你覺得回憶比我重要?」她站起身,「那你慢慢回憶好了,我要回家了。」
秦棧風連忙抓住她的皓腕,軟言哄勸,「你絕對比回憶重要,要就給你。」
原來女人無理取鬧,是不分階級、職業、年齡和種族的。
她重新坐回他的大腿上,大發迷人的嬌態,「歐陽孤家寡人很可憐,我將那些光碟送給他,幫他度過寂寞難耐的夜晚。」
秦棧風咬牙切齒,想不到歐陽驥那傢伙居然利用這種奸計,取得他珍藏許久的光碟,看來往後孤枕難眠的人是他。
「我剛打掃你的房間時,發現書櫃底下有一本全球名模的精裝寫真集,我覺得放在那兒太佔空間,還是清掉好了。」
秦棧風一臉煩悶,當他私人助理時,純真都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晉陞為女友時,就覺得處處礙眼,「這次你又要送給誰?」
「阿國。」純真連忙補充,「就是我表哥,他沒有女朋友又久不近女色,我真怕他變成同性戀,把寫真集送給他,讓他重新找回對女人的熱忱。」
「你還想送什麼?」長痛不如短痛,他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
「千禧年跑車模型,阿丁說他很想要,因為買不起真的跑車,看看模型乾過癮也好」。
「哦!」他的心開始在淌血。
「聽說最近我姊夫要開拍一部新的電影叫『劍魂』,是一部豪氣干雲的史詩片,男主角內定由你擔任演出,到時候你一定又會成為大家的偶像,在票房上創下佳績。」
「是嗎?」他隨口漫應,拿起遙控器轉到新聞頻道。
「你的事業一定會衝到最高峰,成千上萬的影迷列隊歡迎,再次締造影史奇跡。」純真不斷的努力吹捧,希望能遊說他接拍新片。
「現在就是我事業的最高峰,我很滿意現狀。」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你怎麼能輕易的滿足現況。所謂滾石不生苔,你一定要好好再衝刺……」
純真花了二十分鐘進行洗腦動作,「到時候就會有成千上萬的影迷祟拜你,迷戀你,為你瘋狂……」
秦棧風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可樂,遞給她,「渴了吧?」
「謝謝。」她補充一下水份,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決定接拍新片?」
「不、想、接。」他斬釘截鐵的拒絕,心中猜測著到底是哪個傢伙派她來當說客?
「為什麼?」聽到他的答案,她活力充沛的臉龐倏地沉了下來。
「我才不希罕有成千上萬的影迷喜歡我,我在乎的只有一個人。」
「什麼人?」
「你。」秦棧風捏著她微翹的鼻尖,大灌迷湯,「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歡我、祟不祟拜我、迷不迷戀我而已,其他閒雜人等,我都不在乎。」
聞言,她心花怒放,捧著雙頰繼續陶醉,「但是你接拍這部戲後,我會更加迷戀你、祟拜你、喜歡你。」
他支頭沉思半晌,「我還是不想接。」
「為什麼?」
「因為我想多留一點時間陪你,再說『劍魂』要赴澳洲拍攝,到時候我們不只是分隔兩地,而是距離有半個地球那麼遠。」她會灌他迷湯,他也會花言巧語,「你知道隔半個地球有多麼遙遠嗎?就是坐飛機要坐非常久,當你在酷夏時,我就在寒冷的冬天,你捨得跟我分離這麼遠嗎?」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我可以跟報……」純真連忙噤口,差點洩露她狗仔隊的身份,「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二姊報告,說要和你一起去澳洲。」
「但是接下來這段期間,我計畫帶你去歐洲旅行。」他娣了她一眼,「還是你情願我去拍片,也不想跟我去歐洲?」
「歐洲!?」她兩眼閃出興奮的光芒,頻頻點頭,「我想去、我想去。」
「那就別再提接拍新片的事。」他攬著她的纖腰,附在她耳畔低聲呢喃,「不要破壞我們出遊的閒情逸致。」
「好。」她的一顆心全飛到歐洲去了,壓根兒忘了今早受姊夫的托付來當說客一事。
「如果有空行程就交給你安排,等手邊的戲殼青,我們就出發。」
「沒問題,我馬上去安排行程,我們從台灣出發,搭機前往全世界最忙碌的希斯羅機場,從倫敦、卡萊、巴黎、布利維一路玩上去──」她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徜佯在蔚藍海岸上孚受夏日陽光洗禮了,「我們要去多久?」
「玩累了再回來,你說好不好?」他寵溺的在她臉頰印上一吻,眼眸閃過一抹犀利的凜光,心裡發出哼哼哼的歹毒笑聲。
他大概猜測得出是誰派純真來說服他接拍新片了!應該也只有純真那個姊夫,才會幹這種事!
哼!等戲一殺青,他就帶著純真到歐洲,與外界斷絕所有聯絡,到時候裴老大在片場急得跳腳,萬不得已也只能找其他人演出。
「好啊!好啊!」純真興奮地由沙發彈跳起來,鼓掌叫好,儼然將這趟旅行當成是實習蜜月之旅。
「喜歡就好,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安排住宿飯店,我全權都交給你處理。」
「棧風,你對我真好。」她圈住他的頸項,笑靨燦爛,「害我不曉得該怎麼回報你對我的愛──」純真期盼的大眼眨巴地望著他。
快、快跟我求婚,快說以身相許之類的纏綿情話。
他眼神凌厲如獵鷹,手卻溫柔地撫著她的長髮,嘴角含笑,「知道我對你好就行了,把你古靈精怪的點子用在歐洲之旅上,不要受身邊閒雜人等的影響。」
純真迎上他淡漠的臉龐,心跳漏了一拍。頓時,他溫柔的手勁彷彿成了五千噸重的鉛塊,幾乎砸扁她的腦袋,她心虛的垂下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閒雜人等,是指誰啊?」
「不知道也沒關係,只要在戲殺青之後,和我一起去歐洲玩就行了。」
「嗯。」
絢爛的燈光亮起,照耀出酒吧裡男男女女的翩翩身影,熱烈的划拳聲揭開了夜晚的序幕,秦棧風和歐陽驥收工後,趁機出來透透氣。
「最近裴老大要開拍一部新戲,聽說男主角內定人選是你,你簽約了嗎?」歐陽輕啜一口威士忌,眼角的餘光睨著他。
「我之前就推掉了,叫他們找別的人選。」
「難道他們沒有藉著純真向你施壓嗎?」歐陽驥十分納悶,照理說純真是他的女朋友,又是裴老大的小姨子,他們應該會派她當說客。
「當然有。」秦棧風搖著玻璃杯裡金黃色的液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懂得利用純真向我施壓,我也可以反制回去。」
歐陽驥搭著他釣肩,「那你一定要堅定立場,千萬不要一時意亂情迷而自亂陣腳,像我孤家寡人,就沒有任何弱點可以讓他們利用。」
「你幹嘛不簽約,難不成你要去導別的戲?」他不想接戲是有自我形象的考量,他是導演又不用曝光,會有什麼苦衷嗎?
「我想休息一陣子,最近連拍兩部戲很累。」歐陽驥歎了一口氣,「再說我對拍古裝武俠戲已經沒興趣,我想從事電影動畫這方面。」
他一口飲盡,又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
「你為什麼不想接拍新戲,那部片子把你塑造成英明神武的流浪劍客,雖然有幾場武打戲,但是你習過武,那種程度的武打戲對你來說駕輕就熟,又不用特地集訓。」
「我對螢幕大英雄沒興趣,想演一些有深度、情感層次分明的戲。」他避重就輕。
「我看過劇本,很有深度的,而且劇中人物情感轉折強烈,是一部可以發揮你精湛演技的好戲。」
「我也覺得這戲考驗了導演的執導能力,如果由你執導再加上裴老大的運作,票房一定橫掃千軍。」秦棧風瞇眼瞧去,兩人互灌迷湯。
最後兩人相視扯唇嘿笑,坦誠苦衷。
「我不想接,是因為我想去接探險頻道的紀錄片。」歐陽驥老實招供。
「你為了那南極的企鵝、北極的愛斯基摩人,而將白花花的鈔票往外推?」他忍不住挖苦道:「那種玩意留給人家年輕小伙子去玩就好,你這種響噹噹的大導演,就應該留在好萊塢闖蕩,不要大材小用、糟蹋自己的才能。」
「秦……」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曝光,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歐陽驥斂起脾氣,「請你尊重人類追求自我夢想與心靈成長的權利,不要用世俗膚淺的目光來評論別人。」
「是是是,我實在太膚淺了。」要是裴老大知道自己比不上南極的企鵝,應該會氣得吐血吧?
「如果你想要改變自己、提升深度,就接下新片吧。」
「為什麼?」秦棧風不解。
「因為劇裡的男主角臉上有一道十字疤痕,到時候大家會忽略你俊美的長相,而注意到你精湛的演技,你覺得如何?」秦棧風八成是為了不能維持俊逸的形象,而推掉戲約。
「那我還是繼續膚淺好了。」他實在不敢想像俊美無儔的臉龐,多了一道醜陋的十字刀疤,會是怎生醜陋的模樣。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拍武打戲很累,聽說還要飛越大峽谷、又要潛入海底……一想起我骨頭就軟了。」歐陽驥酒後吐真言,大吐苦水。
「光吊鋼絲的片段就有一百多場,還要拿著重達十幾斤的長刀打架,螢幕上的英雄魅力與痛苦指數,通常成正比。」
「我也沒有輕鬆到哪去,總之我們一定要堅定立場。」
哥兒倆肩並著肩,黃湯一杯杯下肚,繼續將滿腔怨歎吐出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4:58
第六章
星光燦爛,落地窗的窗簾半掩著,明月迤邐了一地銀白。
在報社忙了一天的純真泡好澡後,鑽進被窩裡,調好枕頭,安安穩穩的闔上眼,準備向友情深厚的周公報到。
鈴鈴鈴,一陣惱人的電話鈴聲,將瞌睡蟲一隻隻的驅走。
「喂……」她的臉埋在枕頭裡,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
「純真嗎?我是大姊。」在異國的彼端,郝純情優閒的享受傭人送來的魚子醬與甜蛋酒,準備揭開一天的序幕。
「大姊,現在是凌晨一點耶……」純真撐著沉重的眼皮,忍不住抱怨,「台灣和美國有時差,你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好歹也體恤一下我白天要工作。」
「我說純真啊,你好像談戀愛後,膽子也變大了,連大姊都敢教訓?」純情優雅的輕啜一口蛋酒,柔媚的語氣略帶幾分火藥味。
「沒有。」純真連忙由被窩裡彈跳起,迅速恢復理智,「都是托姊姊的鴻福,我才能和棧風在一起,我怎麼敢教訓大姊呢?」
「那幫大姊一個忙好不好?」先派純真將秦棧風搞定,接下來再慢慢對付歐陽驥,就不信他有多大的能耐堅持不簽約?
「大姊,你千萬不要這麼說,就算是一千個忙,我也願意幫。」純真低聲下氣的求饒。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棧風一直不肯接拍新片,偏偏劇本又是為他量身訂作的,他不拍,對我、對公司、對大家都很難交代。」死小子,翅膀長硬了,也不想想當年是誰提攜他的。
「我想他不接拍,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能違背他的意志。」純真小心翼翼的應對,「再說他計畫戲殺青後帶我去歐洲旅行,恐怕也沒時問……」
「去歐洲隨時都能去,又不一定要挑在這個節骨眼。」死傢伙,居然要以旅行之名,大玩失蹤之實。
「話是沒錯……」她啞口無言。
「如果,他知道你是狗仔隊,不曉得會不會誤會你不是真心愛他,而是為了利益接近他?」純情彈彈修整光潔、塗滿蔻丹的指甲,緩緩說道。
「大姊,你要我做什麼事都好,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他。」如果秦棧風知道她和南宮社長為了報社業績,私下製造誹聞,一定會殺了她。
因為他從不看演藝版新聞,再加上新片尚未對外宣傳,沒有和外界的記者有所聯繫,所以對於八卦報紙上的動態毫不知情,若讓他知道,那她……
「你只要成功說服他簽約就行了,其餘的事你不用管。」
「我就怕我說服不了……」她委屈的癟著嘴,暗自惱恨,「之前姊夫有派我去遊說,他卻當面拒絕了,我恐怕無能為力。」
「我已經想好了對策,你只要照著我的劇本演,接下來的事你就不用管。」純情早已打好如意算盤,她緩緩說出心中計謀……
「這樣真的行得通嗎?」她一臉疑惑。
「理論上是行得通,如果技術上失敗,只有兩個原因。」
「什麼原因?」她連忙追問。
「第一、你有了愛人忘了手足之情,私心偏袒秦棧風。」
「哦。」她不以為然,還不知道見色忘友的是誰,有了愛人就棄守家園,跟裴老大遠赴異國。
「第二、秦棧風根本不愛你,你在他心中連一丁點的份量都沒有,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如果真是這樣,也多虧有我這位才智雙全的好姊姊,幫你撕毀他愛情騙子的面具。」
「我會盡力而為,現在我可以睡了嗎?」明天一早她還要趕著去報社開會。
「也好,我等一下也約了茱莉亞、珍妮佛和妮可打麻將。」純情匆匆收線。
純真瞪著斷訊的電話筒,爆出了一場精采絕倫的「台語精髓」。
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為了要捍衛自己的愛情,純真決定向惡勢力低頭,出賣秦棧風。
執行任務的第一天,天空陰沉灰暗,甚至還飄著淡淡雨絲,恰如她鬱結的內心。
唉!連上天都悲憐她為難的處境,愛情親情難兩全。
在報社開完會、寫完新聞稿,又自怨自艾了十餘分鐘後,她開著車到飯店接心上人,準備展開今天的約會──
「票你買好了嗎?」秦棧風坐上車後,寵溺的在她腮頰印上一吻。
「票我托阿丁買好了,駭客任務二之重裝上陣。」她揚揚手中的電影票。
兩個小時後,她就要背叛心上人,努力歌頌基努李維,她就掙扎不已。
到時候背叛的痛苦會一點一滴啃蝕她忠貞的心,他們完美聖潔的愛情,會因為情敵的介入而產生裂縫……
「你怎麼看起來很難過,是不是不想看這部電影?」秦棧風一臉納悶,她的表情怎麼突然非常傷感?
「沒有。」她僵硬的擠出一絲笑容,「我只是沒吃到鴨舌頭,感覺內心有一點空虛。」
「電影快開始了,現在去買會來不及的,要不然等看完我們再去,好不好?」他撫著她的小臉蛋,「來,笑一個。」
她柔軟的臉頰硬是被拉起來,發出「一」的聲音。
「進場了。」他拉著她的小手,一步步的走進漆黑的戲院裡,然而對純真而言,就像是一步步踏入謊言的泥淖中。
兩個小時電影散場後──
「我覺得剛才基努一個人打一百多人的那場戲,好帥哦!」她發自內心的讚歎基努李維俐落的拳腳功夫,完全聽不出來是違心之論。
「哦。」他虛應了聲。
「還有他學超人飛出來的姿勢,超帥!」她雙手捧頰,做出陶醉的模樣。
「你不是很想吃鴨舌頭,還要去嗎?」發花癡也該有個限度,她竟然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拚命讚美別的男人,可惡!
「你剛剛有沒有看到那一幕飛車特技,好過癮,簡直酷爆了!」
「要直接回家,還是吃完再回去?」他歹聲歹氣的詢問,一張臉臭得比牛頭馬面還駭人。
兩人開始進入雞同鴨講的狀態,女的逕自迷戀偶像,男的則在生悶氣。
「我們等會趁沒人時,把基努李維的人形立板帶回家好不好?」純真仔細觀察地形,估量帶走人形立板的成功率。
「不要!你要我一個擁有十億影迷的超級巨星,去偷人形立板!?」他霍然瞠大黑眸,礙於在公共場所不方便發怒,要不然他準會捏斷她白細的脖子。
「小氣鬼。」她努著小嘴,背對他,「等晚上時,我再叫阿丁陪我來。」
「回家啦!」他氣呼呼地拉著她的手,往停車場走去。
「回家就回家,口氣這麼凶幹嘛。」她癟著嘴,依戀不捨的跟基努李維的人形立板做最後的告別,「乖乖的,晚上我就來帶你回家……」
「基努李維勉強才學過兩年的武術,螢幕上俐落的拳腳功夫,全都是靠電腦動畫修出來的,真不知道你在祟拜什麼!」他老大不爽的甩上車門。
秦棧風冷哼,要是有機會,基努李維的花拳繡腿,一定會被自己的神拳鐵臂打得落花流水。
純真好像沒聽出他語氣裡濃濃的敵意,完全發自內心的讚美偶像。
「那這樣更厲害,才花兩年的時間,就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那練個十年,搞不好就能像電影裡飛天遁地、上天下海來去自如。」
「沒救了。」他懶得跟她說,小白癡一個。
翌日。
秦棧風睜開眼,發現屋子裡出現一位身高一百八的黑衣男子與他對峙,他敏捷的擺出架式,接著就見一顆熟悉的小頭顱,從黑衣男子身後探出來。
「基努李維的人形立板,很帥吧!」純真拿著抹布擦拭著它身上的灰塵,興高采烈的向他獻寶,「這是依真人尺寸量身訂作的喔!」
他收起招式,沒好氣的吼道:「你把這種東西搬來我這裡幹嘛?」
「二姊說這東西放在家裡,晚上起來上廁所時會嚇到,我的房間太小擺不下,想來想去還是你這裡最寬敞,擺這裡最好了。」她如意算盤打得可精了。
「不行,搬出去。」他尊重人類有追求偶像與選擇喜好的權利,不忍動氣,也不想吃一個虛擬人物的飛醋,但並不表示他會同意將它擺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不要這麼小氣嘛!」她挽著他的手臂,撒嬌的搖啊搖,「把它放在這裡,又佔不了太大空間。」
但是很礙我的眼,秦棧風在心裡悶哼,「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再不搬走它,我就請房務員清掉。」
「哼!」她用力放掉他的手,惡聲惡氣的批評,「沒想到你這麼沒肚量,連一個人形立板也容不下。」
情人眼底連一粒沙都容不下,更何況是巨大的人形立板!「隨便你怎麼說,等會我從片場回來,那個東西就要消失。」
「誰希罕。」她把立板夾在腋下,冷哼一聲,「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說完就離去。
秦棧風隨後踏出房問,在客廳看到鬼鬼祟祟的阿丁,詢問他的來意。
「我來清理房間。」順便探查軍情,阿丁在心裡補充。他佯裝揮動手中的雞毛撣子,看著帶立板負氣離去的純真,不禁好奇這丫頭是不是假戲真作、移情別戀?
「就是你帶純真去偷那玩意的?」秦棧風睨了他一眼。
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一大早就被那丫頭惹得心浮氣躁,莫怪人家說,女人是天底下最難纏的動物!
阿丁立刻舉雙手投降,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我是被逼的!而且你也不用太難過,依照純真每次迷戀偶像的時間,大約只有半年,你忍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成為下堂夫……」
「呿!我和純真是真心相愛,跟盲目祟拜沒關係。」
「算我說錯話。」
再望一眼純真離去的方向,一股酸意持續在他的心頭醱酵,「我可是連續五屆中國武術冠軍,不祟拜我,居然迷戀起電影創造出來的假象?」
「這麼說來,你在電影裡都是真人實彈演出,沒有找替身?」
「當然嘍!我可是從九一至九五年的中國精武杯冠軍……」為了扳回在純真心中的劣勢,重振雄風,他開始談論起五歲拜鐵英為師,努力學藝的辛苦童年。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的拳腳功夫如此俐落。」太棒了!又挖到獨家,看來距離升職當採訪組主任的目標不遠了,阿丁的嘴角不禁浮現笑意。
秦棧風拍了一天的戲,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飯店,一開房門就看見純真捧著大桶爆米花,把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聲,螢幕正上演著「甜蜜十一月」。
他一副「又是基努李維」的無奈神情,眉心糾結的冷冷睇了她一眼,看著她目不轉睛的目光,膠著在男主角塗滿巧克力的身體上。
「我、回、來、了。」他故意重重地丟下皮鞋,製造聲響,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哦。」她繼續看著電視。
他老大不爽的坐在沙發上,加重語調,「我、口、渴、了。」
「冰箱裡有飲料。」哇!男主角的身材如此健美,導演把床戲拍得十分誘人,害得她因為太入戲而羞紅了臉。
他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搶過遙控器將電視關掉。
「你幹嘛啦?」她大發嬌噴,不滿地抗議。
「我再不把電視關掉,等會就會被某人垂涎的口水淹死。」他的嗓門也不比她小。
「看一下電視又不會怎樣。」她不滿的拉下俏顏,完全未發現自己入戲太深。
「最好是不會怎樣。」他厲聲警告,從衣櫥拿出幾件乾淨的換洗衣物,準備沖澡。
半晌,他走出浴室,拿起浴巾拭著濕淋淋的頭髮,忍不住埋怨起這丫頭,不過給她幾分顏色,她就開起染房,什麼溫柔、體貼都忘了一乾二淨,鎮日想著遙不可及、毫不相干的人物。
「你在做什麼?」什麼時候這只聒噪的小麻雀,居然會安靜且認分地在書桌前看書。
「沒有。」她連忙闔上拿來裝模作樣的書本。
她乖巧的有些詭異!他好奇的搶過她的書。
純真連忙捍衛自己的私人珍藏,驚呼道:「不要看啦!」
突然,一張男人背部全裸的照片,從書頁裡掉出來……
他撿起照片厲聲質問: 「這是什麼?」
什麼不學,居然學人家看男人的裸照,看他的也罷,最可惡的是她竟拿癡迷的眼神,瞧著其他男人的赤身裸體!
「基努李維的裸照,在網路上用二千元競標買來的──」她自動招供。
「居然花了兩千元買這麼猥褻的東西!?」他不把它撕毀,就不姓秦!
她不服地反駁,「這才不是猥褻品,這是藝術,足以媲美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這句絕對是肺腑之言,因為他背後的肌肉線條,真的十分迷人。
偷看已經罪不可赦,還敢斗膽的讚美其他男人?他生氣的將照片撕成片片雪花。
「你怎麼可以這樣?那是我花了兩千元競標來的耶……」純真急得蹲下來撿著紙片,希望能將殘缺的紙花拼回原狀。
秦棧風攔腰將她抱進廁所,把她的臉壓進洗臉盆中。
「你幹什麼?」她沒預警的被水嗆到。
「我要替你洗眼睛,剛才看了那麼髒的東西,不洗會長針眼。」他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舉動,像是逮到妻子出軌的吃醋丈夫。
她狼狽的抹著滿臉水花,「怎麼可能長針眼?少在那裡胡說八道,也不准再污辱我的偶像!」
他拉住她跨出門檻的身軀,執意要逼問清楚:「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他?」
她回眸瞅著他因生氣而漲紅的臉龐,內心漾起一絲甜意,他吃醋的模樣好可愛!原來要逼出他的感情,祭出假想情敵最能奏效。
「在關鍵時刻還笑得出來?」他微抽一下臉頰,又忍不住捏著她的臉頰,「還笑,我就讓你笑個夠……」
她揉揉發紅的腮頰,「你怎麼像個暴君,連笑都不行。」好痛,惹火了沉睡的猛獅,果然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是秦始皇的後裔,不霸道怎麼統一天下?」他隨便掰個借口,將自己的暴行合理化,「你還沒給我答案!」
純真覷著他大發醋勁的模樣,一臉得意。平常都受他的欺凌,此刻不報仇,往後恐怕沒機會了。
「當然是喜歡基努李維,他可是我的偶像。」她口是心非。
「愛他又得不到他!」他忍住招死她的衝動,冷言嘲諷,「距離這麼遠,還是別作白日夢吧。」
純真用手指捲起垂在肩頭的長髮,煞有其事,「緣分這種事很難說,當初我迷戀你,大家也說不可能,最後我還不是跟你在一起……」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繼續發揮豐富的想像力,「若是有一天我和他在星光大道相見,搞不好他覺得驚為天人、對我一見鍾情,」她羞答答的掩嘴悶笑,「然後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果真是天雷勾動地火,然而這一把不是情火,而是因醋意激起的滿腔怒焰。他一步步逼近她,一副欺壓善良百姓的大流氓姿態。
「你幹嘛?」她遇惡即縮,囂張的氣焰頹軟了幾分。可是……自由想像又沒犯法,他怎麼霸道的連她的思想都要干涉。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眼底複雜的情緒讓她不自覺繃緊神經。
她感覺到背脊貼近冰冷的磁磚,而流動在彼此間的溫度,卻節節升高。
「呃……」她像被獵人鎖定的獵物,被圍困在牆面與他寬闊的胸膛間。
她的知覺被他攝去,感覺到某種曖昧的氛圍在空氣中浮動。
「難不成你想要始亂終棄?」
她彈跳起,一副清白受到玷污的模樣,連忙捍衛自己的聖潔人格,「你不要胡說八道,我還沒跟你『亂』過。」
唉!其實是逮不到機會,他酒量比她好,不能用酒後亂性這一招,而她又可愛有餘、性感不足,美人計這招連試都不用試,就宣告放棄。
秦棧風嘴邊噙著一抹邪笑,撫著她發燙的紅唇,低聲呢喃,「那最好,我們現在就來『亂』成一團。」
「你真的要跟我亂來?」不會吧!這麼容易就得逞?連酒和性感睡衣都不必張羅?
他的唇停棲在她圓潤的耳垂上,渾濁的氣息暈紅了她的嬌顏,連帶芳心也受到蠱惑。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行為能力和身體自主權,兩情相悅不算是亂來。」他的吻隨著她清秀的臉龐緩緩往下移,來到纖美的鎖骨間,他單手伸入她的上衣,覆上她渾圓的豐盈。
隨著他的挑逗,一陣歡愉的悸動湧起,理智兵敗如山倒,只剩下他熾熱的體溫包圍著她。
「你真的不後悔?」她的身體像有了意識,不自覺地偎向他,雙手無助的緊貼牆面。
「不做才會後悔。」他剽悍地霸住她的芳唇,貪婪的汲取她甜美的蜜津。
隨著兩人唇舌的糾纏,濃烈的慾望如排山倒海般朝他席捲而來。
他抱起她嬌柔的身軀,一步步走向臥房,將她放在床上。
他粗魯的脫掉自己的上衣和長褲,露出精壯結實的胴體,像炫耀似的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
純真想不到他寬鬆的牛仔褲下,竟然有著強壯頑長的雙腿,全身僨起的肌肉精壯而結實,習武多年鍛煉出的雄健身軀,教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原來男人的身體可以好看到令人目不轉睛,莫怪當年米開朗基羅會捨女體,而塑造大衛像。
她雙唇乾澀,心頭小鹿亂撞,坦白的目光洩露了對他的遐想,使得他體內熊熊慾火燃燒的更熾烈。
他緩緩的俯下身,單手解著純真上衣的排扣,脫去她的衣服,拉下胸衣,綿細的吻不斷落在她雪嫩的肌膚上。
「你、你真的不想再花時間考慮清楚?」她的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肌肉上,做出最後的詢問。
「不用。」再花時間考慮,只會折磨自己的肉體,而他沒有被虐狂。
「要負責任的哦!」她再三叮嚀。
真吵,他二話不說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也吻醒了她青澀的慾望──
所有封住的熱情頓時全炸開來,奔騰的情慾席捲著兩人親密貼合的身軀,他一個挺身,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
甜蜜中夾帶著撕裂的痛楚,讓她迷濛的眼眶漾著水光。
他溫柔的吻去她睫上的淚光,柔柔哄勸,徐徐挑逗,濃烈醉人的誘惑再次挑起她熱情,兩人徜徉在以愛為名的情海中……
「你現在比較喜歡我,還是他?」秦棧風摟著純真,嘴角浮現滿足的笑容。
「很難比較耶……」她害臊的咬著被單,咕噥道,心裡卻暗自竊喜。一個假想情敵,就讓她輕而易舉得到他的肉體,那麼要是真的有人追求她,他會不會馬上拿出蒂芬妮鑽戒,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呢?
「你都把我吃干抹淨,難道想這麼一走了之?」醋意當頭讓他的溫柔持續不了三秒鐘,立即狠狠地厲聲質問。
「沒有。」她一臉無辜,睜著眼睛說瞎話,「喜歡你和祟拜偶像,是兩碼子的事,我承認自己很愛你,但我有權利祟拜其他偶像,而且他在電影裡的演出,真的很迷人……」
他們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她還不識相的祟拜其他男人?真是要活活把他給氣死!
尤其她又露出那副羞答答的嬌態,雙眼漾著愛意,彷彿那個遙不可及的基努李維,才是她的情人,讓他光是想就氣得想殺人。
不行!他不能將票房魅力武打巨星的寶座拱手讓人,尤其還是個只會耍耍花拳繡腿、戴著墨鏡虛晃兩招的男人。
「不要再說了!」他沒好氣的跳下床,害得純真連忙拉起被單遮住自己的眼睛,免得看見太多不該看的東西。
他拿出抽屜裡的合約,匆匆簽好名後,撥下熟悉的電話傳真至美國,最後爆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
「你怎麼了?」她被他搞得一頭霧水。
他將合約拋在床上,雙手抆腰,「你仔細看清楚,這是裴老大新戲的合約,到時候稱霸全球票房的魅力偶像就是我──秦棧風,在裡面我可是飾演一位武藝高強、橫掃千軍的俠客。」
「真的啊?」她貼心的漾出笑容配合他,連忙翻著合約。
不會吧!老天會不會太眷顧她,不僅讓他們發展至天人合一的境界,還順利完成大姊交付的使命。
「這次我將捨棄我俊美的臉龐,靠著精湛的演技和出神入化的拳腳功夫取勝。」唉!不能維持俊逸的形象,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沒辦法,誰教他愛上這個超級追星族,為了維持自己在她心中強壯威猛的形象,只好犧牲上帝賦予他最完美的皮相。
「我就知道你最厲害、最帥、最迷人了。」她重新窩進他的懷裡撒嬌,彷彿先前不曾有過短暫精神出軌的跡象。
鈴鈴鈴,一陣擾人的電話聲打斷兩人的綿綿情話。
「棧風嗎?我是你的老闆娘,純情。」她完全落實老闆娘該有的囂張行徑。
「幹什麼?」好事被破壞,連帶的口氣也變差。
「我收到你傳來的合約書了,謝謝你願意接拍新戲。」她的口吻完全聽不出來有任何感謝之意,「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早就叫你簽了合約偏不聽,害得我還要辛苦的去找男人的裸照來配合……」
純真突然覺得一道黑色煞氣竄上他的印堂,雙眸朝她疾射出萬丈怒光。
「有空時替我傳幾句話給歐陽,他現在孤掌難鳴,別再做垂死的掙扎,快點簽下合約,大家也都省事。」純情在電話一端笑得極為詭譎,思忖著什麼時候再打出手邊的王牌。
純真捲起被單準備脫逃,然而卻感覺被單一吋吋滑下,露出她光潔的身軀。
秦棧風扯著被單,俊顏已經轉成豬肝色,瞇起寒眸審視她。
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讓愛情沖昏頭,中了她們姊妹倆的詭計。
更可惡的是,這個株牆頭草居然敢出賣他!
「我是為了顧全姊妹情誼,你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逼的……」她跪坐在床上,含冤求饒。大姊是壞蛋,計謀得逞還供出共犯!
「我怎麼會怪你呢?我還想跟你討教什麼叫姊妹情深?」他溫柔的笑語令她毛骨悚然,「人家說有其姊必有其妹,姊姊這麼聰明,妹妹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你過獎了。」她額際冒著冷汗。
「怎麼會呢?」這小叛徒不治治怎麼行!
三十六計──溜!純真意識到危機,準備落跑。
「天夜已晚,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你,我先回家了……」她鑽出被窩的腳丫尚未著地,就被他攔腰抱起,壓在床榻上。
「反正你都打擾這麼久了,我不介意再多收留你一晚。」他露出淘氣又邪氣的微笑。
「但是我介意……」
那晚,房內掀起了一場情慾大風暴,不斷爆出幽怨的討饒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5:23
第七章
自從,秦棧風被郝家雙妹設計接下「劍魂」的新戲合約之後,他決定給純真一點苦頭嘗嘗,讓她知道現在是誰當家,否則讓這小妮子得了幾分顏色,她又會囂張的開起染房。
於是,他決定以沉默來抗議,和她冷戰幾天。
而這一招的確對純真起了作用,破天荒的,她因此輾轉反側,徹底失眠。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百般無奈瞪著牆上的海報,幽怨的歎息,還是了無睡意。
大姊想出的絕妙好計,真的讓他們感情加溫、發展迅速,卻也讓她得罪了摯愛……
翌日,她的眼眶下多了兩圈黑眼圈,垮著肩,無精打采的步入片場。
「哇!大陸國寶怎麼從動物園出來了?」歐陽驥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打趣著。
「棧風呢?」她全副心思都懸在心上人身上,沒閒情逸致跟他耍嘴皮子。
「在休息室裡。」歐陽看著她像縷幽魂飄往休息室,看來純真被秦棧風冷漠的態度給駭著了。
愛情讓純真失去獨立和自我,一味的以秦棧風為軸心,繞著他旋轉。隨著他的情緒起伏波動,他成了她生命的意義,她只能仰賴他的溫柔和愛而生存。
「棧風,我買了鼎泰豐剛出爐的小籠包,要不要嘗一點?」純真一踏進休息室,立即換上燦爛笑靨,討好的遞上點心,企圖以美食結束這場冷戰。
他已經持續二十七個小時沒理她,甚至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讓純真彷若置身在煉獄中,生不如死。
「我不餓。」他頭也沒抬地繼續背著劇本。
「那你渴不渴?我買了你最愛喝的奶茶。」
「擱著吧!」
「我是不是吵到你背劇本了?」純真苦惱的咬著下唇,不知所措的盯著他的背影。
「還好。」
「那我可不可以跟你講幾句話?」
「你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和姊姊聯合起來欺瞞、設計你的。」她自責的垂下頭,沒勇氣迎上他犀利的目光。
「那是蓄意的嘍?」他一派優閒的恐嚇她,內心卻疼惜她這兩日來所受的苦。
「我是被姊姊逼的,不得已只好……」她愈說愈心虛,最後連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她對純情的重視和唯命是從,激起他的醋意與不滿。
「只好出賣我。」他的口氣酸溜溜的,只可惜沉浸在哀傷氣氛的她聽不出來。
「對不起……」她走向前,扯著他的衣角露出小可憐的表情,乞求他的原諒。
「她拿什麼威脅你?」他回頭,銳利的眼神停駐在她懊悔的小臉上。
他倒是很好奇純情有多大的本領,可以唆使他的頭號影迷兼愛人背叛他。
她的眼神飄忽不定,蹙著眉,囁嚅地道:「這……就是……」
唉呀!她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怎麼會把事情搞得更嚴重呢!
「就是怎樣?」她吞吞吐吐的言語,更激起秦棧風的好奇心。
她無助地絞著上衣的衣角,她怎麼能說因為怕大姊來掀她的底,所以只好與她狼狽為奸?
「就是……」平日她鬼靈精怪、伶牙俐齒,但是只要事情扯上秦棧風,她精明的腦袋馬上就會呈現癡呆狀,變成一團漿糊。
「既然你有難言之隱,我也不好再探人隱私。」他的話聽起來寬宏大量,但實際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不要這麼說嘛!」他疏離的態度又讓純真急了,「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我真的……」她的話全哽在喉嚨裡。
因為她身為草莓日報狗仔隊的身份,絕對不能曝光,否則到時候可能不是冷戰而已,怕會星落雲散、天各一方,那她就一輩子甭想實現夢想,成為秦太太了。
「我都說不勉強你了。」她愈不說,他就愈好奇。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和好呢?」她眨動骨碌的眼,粲笑地道。
「你說呢?」他轉過頭,再度將臉埋進劇本裡。
「那你到底要對我生氣多久,起碼給我一個日期嘛……」她懊惱的跺著腳。
「在你願意說出實情之前。」他擱下劇本,伸伸懶腰,趁著休息的空檔,準備吆喝幾個同事一起去喝酒。
他踏出休息室,走向前,搭著歐陽驥的肩,熱絡的與他聊天,完全將純真晾在一旁。
「我們等會去居酒屋吃日本料理,怎樣?」他在歐陽驥的耳際低喃幾句,使了個眼色。
歐陽驥馬上會意過來,默契十足的配合他的腳本濱戲,誰教純真要和純情聯合陷害他的好朋友,他只好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你請客嗎?」歐陽驥爽快的答應他的邀約。
「有什麼問題。」
「棧風,你聽我解釋嘛……」純真像個小跟班似的,跟在兩個大男人的身後。
哥兒倆肩並著肩、臂勾著臂,步出片場,到馬路對面搭計程車前往目的地。
眼看兩人打開計程車門,鑽進車廂裡,準備離去,而她卻被路口的紅綠燈攔了下來,心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馬路上衝過去。
「你們等等我……」純真舉高手,快步的衝向前,沒發現轉角的巷口突然衝出一台機車。
「啊──」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天空……
醫院刺鼻的藥水味令秦棧風作嘔,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白色,白色窗簾、白色床單、白色的被褥,連他的臉色也因為過分擔憂而顯得蒼白。
純真孱弱的身軀躺在病床上,失血的容顏與白色的床單彷彿形成同一個色調,失去了平日的光采。
「這是哪裡?」她悠悠的醒過來,一睜開眼,便迎上他憂心忡忡的臉龐。
「醫院,你發生車禍,記得嗎?」他憐惜的目光深深地酣著她。
「嗯。」她一醒來最掛心的不是自己的傷,而是他是不是原諒她了?
秦棧風捧住她瘦削的小臉,「你身體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如果覺得痛,我去請醫生過來。」
「沒事,我的身體一向壯得像頭牛,等會就可以活碰亂跳……咳……」他自責的模樣令她心疼,故意佯裝出健康寶寶的模樣,一個拉扯,胸口又是一記抽痛。
「醫生說你受了內傷,要住院觀察幾天,這陣子你就安分一點。」
「我沒事的。」
他心疼的將臉埋入她白皙的頸項間,落下一記又一記深情的吻,彷彿如此就可以撫平她曾受過的傷痛。
他溫潤的唇所到之處,傳來一陣酥癢感,讓她暫時忘卻病痛。
「那你不生我的氣了嗎?」愛情讓她變得無怨無悔且死心塌地。
「我是在鬧著你玩,也許有一點生氣,但不是在氣你,是在氣純情。」
「為什麼?」
「因為你比較在乎她,讓我有一點吃醋。」
「討厭……」她輕捶一下他的胸口,以示懲罰。
他握住她的手,擔憂道:「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
「以後不准你再這麼衝動了。」他挺起身,執起她的小手。
「當時沒想那麼多嘛!」她無助的扭絞著被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純真,嫁給我好嗎?」奏棧風想他已經找到共度餘生的人選。
他身處在虛華不實的演藝圈中,所有的一切全靠聲名與金錢堆砌而成,多數的女人都看上他螢光幕前的光鮮,只有她的愛如此純粹坦白且全心全意。
「你在向我求婚?」
「沒錯。」他點頭,笑睇著她癡傻的表情。
「是不是車子把你的腦袋撞壞了?」
「沒有。」
「那……」她發揮豐富想像力,「難不成是那輛機車把我撞得半身不遂?還是我得了什麼絕症,只剩下沒多久的時間可活,所以……」
他好不容易營造的浪漫氛圍,全被她荒謬詭誕的推論給破壞殆盡。
他沉下俊臉,制止她的胡說八道,「你很健康也沒有任何病痛,除了輕微的內傷和擦傷之外。」
「對不起。」日劇和韓劇看太多了,以為自己成了藍色生死戀的女主角。
「你不能往好的一方面聯想嗎?」
「我覺得能跟你談戀愛,很不可思議,好像在作夢一樣。」她綻放著燦爛的笑顏,「我每天醒來時,都會捏一下自己的臉,看會不會痛,是不是在作夢。」
她羞紅的垂下螓首,「能當你的女朋友我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奢想嫁給你。」
「那你願意不願意讓美夢成真,嫁給我呢?」想不到她一直愛得這麼沒安全感。
她忘情地投入他的懷抱裡,迭聲喊道:「我願意、我願意──」
她激動的舉動又牽動傷口,惹來一陣劇咳。
「早叫你安分一點,還這麼不聽話。」
「太開心了嘛!」她內心湧現出一股溫馨,佔滿她的全身,連笑容都像感染上這份甜蜜似的。
「純真,等新戲殺青後,我們就訂婚好不好?」他捧著她緋紅的嬌顏。
「我沒意見,你作主就行了。」她露出待嫁女兒心的嬌羞神情。
他俯身親吻她炙熱的唇瓣、微翹的鼻尖、粉嫩的臉頰,最後將吻落在她性感的鎖骨上……
齊然飯店的宴客廳上,正舉辦一場熱鬧的宴會,一是為了慶祝秦棧風和郝純真文定之喜,一百疋為了慶祝電影「槍魂」殺青。
出席者皆是電影工作的相關人員,再來就是號稱是純真的親友團。
成員有阿丁、阿國、組長和南宮社長,大姊純情在美國待產無法參加,純潔則參加金融研討會,要晚點才會到。
至於媒體記者則不在受邀之內,依裴氏電影公司低調的作法,殺青酒會是交由宣傳準備好新聞稿和照片,再傳給各大傳媒,免得緋聞模糊了電影焦點。
「感謝各位好朋友,來出席這場與眾不同的宴會……」歐陽驥手持麥克風,低沉的嗓音傳至每個角落,照例說著場面話。
今日秦棧風身著一件改良式黑色西裝,搭配黑色圖騰麻紗襯衫,凸顯他的落拓不羈與俊美無儔,合身的剪裁讓他的身形看來更加修長。
純真則將一頭烏黑的髮絲挽起,露出纖細白攜的頸項,白色雪紡露肩洋裝更添女人味,銀白色跟高鞋讓她的身形更加窈窕動人。
兩人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壁人。
南宮社長摘下老花眼鏡,拭著眼角的淚水,悲喜交集的握著純真的手,「我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今天你要出閣,我好捨不得。」
「社……」阿丁噤聲,深怕臥底記者的身份被拆穿,「伯父,純真今天只是先訂婚而已。」
「伯父,如果你當我是自己的女兒,可不可以把遺產分一份給我,還是保險受益人寫我的名字?」
「呿!都要當新娘子了,還沒個正經,不過看在你替公司創下許多佳績的份上,嫁妝方面就由我來準備,當成是我對你的謝禮。」
純真諂媚地挽著南宮社長的手臂,親匿的叫著:「謝謝伯父。」
阿丁在心裡哀歎,對於純真登峰造極的狗腿功力,他望塵莫及。
「上星期的業績又突破七個百分點,我們一定要乘勝追擊,徹底打敗香蕉日報,讓他們拖著一屁股債回香港。」談及仇人,南宮社長的眼裡殺氣四射。
「伯父,依你之見……」阿丁問道。
「等會把純真的文定之喜拍下來,這樣我們就有大獨家,就算他們再搞出買報紙送香蕉的宣傳手法,也沒有人會買,那些報紙便成了廢紙一堆,拿來包油條都嫌太髒。」南宮社長露出得意的笑。
「這樣好嗎?」純真擔心她曝光後,會成為所有女人詛咒、潑硫酸的對象。
「放心,我們會保護你,姓名和長相我們都會以馬賽克處理。」組長提出建議。
馬賽克!他們當她是公娼,還是大陸偷渡客?
「純真,恭喜你。」阿國道。
「我還以為你不來參加了!最近沒和你同一組採訪,你過得好嗎?」純真對他流露出的傷感表情十分納悶。
「我跟組長請調到香港,可能短時間都不能看到你了。」
「我那本全球名模的精裝寫真集,沒能替你找回對女人的熱忱嗎?無法重振你往日的雄風嗎?」可憐的傢伙,她安慰的拍拍他的肩頭,「我知道這是很痛苦的,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陰霾。」
與其他工作人員聊著天的秦棧風,四下尋找著純真,終於在吧檯旁談笑的人群中,找到純真的身影。
將酒杯交給服務生,他走向她。
「純真,這幾位是……」秦棧風摟著純真不盈一握的纖腰,詢問著。
「我們是她的表哥,阿丁和阿國。」阿丁紳士的與他握手。
「我知道開清潔公司的,最近生意好不好?」秦棧風禮貌地與他們寒暄。
「還可以。」阿丁心虛的附和。
「那這兩位是?」
「南宮伯父和方叔叔。他們都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也算是我看著我長大的長輩。」純真趁著尚未露出馬腳前,連忙拉他離開,「我的親戚都介紹過了,換你那邊的朋友。」
見兩人朝另一端走去,眾人全鬆了口氣。
秦棧風任由純真拉著走,並未發現異樣,「那些全都是劇組的工作夥伴,你都比我還熟,不用介紹。」
她露出嬌羞表情,「不要這樣嘛,就當裝裝樣子……」
「你哦!」他捏著她的粉頰,「不曉得在玩什麼把戲。」
「哪有……」她跺腳,一副「我不依、我不依」的表情。
「不要玩了,時間差不多……」他拉著她往會場中心走去。
「訂婚儀式開始,請雙方交換信物。」歐陽驥受邀擔任司儀。
秦棧風戀慕的眼神將她從頭看到腳,最後目光停留在她嫣紅唇畔上。
昏黃的燈光斜照在她身上,映出一身鵝黃光暈,讓她就像誤入凡間的仙子,挑動他的心。
「你今天真漂亮。」他忍不住讚美她。
「那是說以前都不漂亮囉?」她和他耍嘴皮子。
「以前也漂亮,但是今天特別漂亮。」
他從藍色的小方盒裡,取出訂婚鑽戒,鑽石在燈光折射下,發出絢爛的光芒,耀眼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讓人不由得讚歎秦棧風的大手筆,也欣羨純真的幸福。
他將鑽戒套進她的纖指,抬起她的下顎,鄭重宣佈:「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等我們辦好簽證一起去澳洲,新戲拍完後就回美國結婚。」
「美國?」她突然想起和報社的三年合約,以前黏在他身邊談戀愛沒這種困擾,而且的她工作不能曝光,如果去美國,那她的工作該怎麼辦?
「傻瓜,你忘了我家在美國,還是你有特別想住的地方?」
「我想想……」那她勢必要想辦法跟報社辭職,那三百萬的違約金怎麼辦?而且她好不容易才升任為正式記者說……
「有什麼問題嗎?你怎麼看起來一臉很懊惱?」秦棧風垂眸深深地凝視她遲疑的表情,不安的心情油然而生。
難不成她不想跟他結婚嗎?
「我在想工作的事。」她陷入苦惱中,好不容易做出一點成績,真捨不得放棄。
「傻瓜,結了婚,你還是可以當我的助理,還是你想當全職的家庭主婦?」以她活潑好動的個性,應該會自己耐不住往片場跑才對。
「那個……」唉!一邊是證明自己優秀傑出的工作表現、一邊是共度一生的親密愛人,難道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嗎?
「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應該要開開心心,那些瑣事就留到改天再想。」他俯身吻住她柔軟的紅唇。
「但是……」對她而言,那可不是瑣事,每一件都是大事,那可攸關了她未來的幸福與事業前程。
「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如果中途翻船怎麼辦?」
「你現在是說冷笑話,還是腦筋急轉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6:58
第八章
對純真來說,訂婚的喜悅只維持了鑽戒套入手中的那一刻鐘,之後接踵而至的許多現實生活中的困擾與麻煩都令她頭疼不已。
首先面對的,就是該不該坦誠自己狗仔隊的身份呢?
這個問題經過阿丁的沙盤推演後,得到的結論是──狗仔隊和妻子的身份不會有所衝突,即使婚後,依然可以照常在報社上班,夫妻倆一起玩諜對諜的遊戲,可能會更加有趣。
其二,婚後若移居美國,那她勢必得向報社辭職,可她又沒有三百萬元的違約金可賠。再說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可以發揮長處的工作,加上這段時日以來與大家培養出的革命情感,實在教她捨不得離開……
隨著他們離台的時間逐漸逼近,她的心情就更加煩悶。
秦棧風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光裸著上半身,腰間圍著一條浴巾,由後方環抱她的纖腰。
「在想什麼?」髮梢的水珠滴落她的頸間,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沒有。」她旋過身,主動拿起毛巾幫他擦拭頭髮。
「還說沒有,你瞧瞧你這是在整理東西,還是弄亂東西,怎麼行李愈弄愈亂?」他揶揄道。
即使他的個性再粗率,也明顯地感覺到她陷入一種左右為難的境地裡。
純真回頭看著床上襯衫、領帶,果然亂成一團。唉!
「到底有什麼事困擾著你?」他雙手捧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怎麼他們一訂婚後,她反而失去先前的快樂與活潑?
「我們一定要住在美國嗎?」
「傻瓜。」他摟著她的身子,坐在自己的腿上,「美國是我的家,也是我事業版圖所在地,我們當然是住在那裡。」
「你也可以把版圖擴展至台灣,來這裡發展。」說到底,她就是捨不得離開這塊令她依戀不捨的土地。
「台灣只適合用來宣傳,不適合定居。」他發現她眼底有很深的感傷,「怎麼?你不想跟我去美國嗎?」
「那裡人生地不熟──」她為難的垂下頭。
「美國有你大姊、姊夫和我,還有歐陽那一票工作人員,你不是都和他們很熟嗎?」他每每在收工後,看著他們一群人感情熱絡的玩著撲克牌、台灣麻將,稱兄道弟彷彿是認識數十年的好朋友。
「是沒錯。」劇組的人員和報社的革命情感,在她心裡展開一場拉鋸戰,但如果能留在台灣,又可以和劇組的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嗎?
「這就對了!」真不知道她在煩惱什麼?
「但是我不會講英文,二十六個字母都沒背熟……」她硬是拼出理由。
「那我替你請個家庭教師。」看不出來她有這麼笨,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很笨,老師可能會被我氣跑。」
「那就由我親自教授,我總不可能氣跑。」秦棧風捧著她的小臉輕輕一吻,「不要再自尋煩惱,明天先把護照給我,我請工作人員替你辦手續,我們下星期三離台。」
「這麼快!?」她的表情相當激動,都還沒有想好解決的方案,就要離開了?
「你怎麼了?」他發現她一直處於焦躁不安的情緒中。
「我……我只是很捨不得,離開自己的生長的地方。」
「難道你就捨得離開我嗎?」他笑著輕撫她的頭髮。
「當然捨不得。」她可是奮鬥了很久,才美夢成真的。
「那就對了,而且星期三離開也不算太快,前幾天劇組的人發新聞稿給媒體的時候,居然發現有一家叫草莓日報的媒體,潛進會場,偷拍我們訂婚的情景,你不趕快離開,會成為狗仔隊跟監的對象。」
「你不喜歡訂婚的事被大家知道嗎?」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不喜歡將私生活曝光在大家面前,那只會模糊我努力工作的焦點。」談及狗仔隊,他就一肚子悶氣,居然連他抽的香煙都會上報。
「哦。」她心虛的垂下頭。
「也不曉得他們哪來的通天本頜,居然連嚴密管制的會場,都跑得進去。」
「可是他們還是很有良心的,沒有公佈我的姓名跟正面長相,也算替我們保留一點隱私權。」她努力減輕自己的罪孽。
「他們本領那麼大,我看沒多久就會把你的底掀出來,搞不好連你祖宗十八代都會查得清清楚楚。」
「你很討厭狗仔隊嗎?」
「當然!」他的語氣十分唾棄,「那種像小狗似的扒糞行為,哪稱得上記者,連叫狗仔隊都玷污了小狗。」
純真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絕對不能對他招供真實身份,如果想保住秦太太的寶座,最好馬上向報社辭職。
事業和愛情果然難兩全。
「經濟不景氣,人家也只是混口飯吃嘛。」
「挖人家隱私、製造假象,為了銷售率把讀者和當事者像白癡一樣的耍、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這叫混口飯吃?」他大聲怒斥。
純真看著他對狗仔隊深惡痛絕的樣子,她的心往更深的黑暗沉下去。
當初大姊是念在她沒有一技之長,才會要求南宮社長和她簽下三年工作條約,沒想到這保「飯」條款,反而害了她。
「算了!不要把美好的夜晚浪費在痛斥『畜牲』的身上。」
「好。」明天一早她就趕緊向二姊籌三百萬元來贖回「賣身契」,然後和秦棧風趕緊離開台灣。
草莓日報採訪組的辦公室裡,大伙準備好香檳和蛋糕,準備慶祝銷售再創佳續,同時替純真辦送別會。
「純真,恭喜你結婚光榮隱退,美夢成真變成秦太太。」阿丁舉杯恭喜她。
「失去你是本報社的損失,不過既然你有更好的前景,我也不能強留你。」組長感謝這小妮子不但保住他的飯碗,還讓他升職加薪。
「那三百萬的違約金,可不可以讓我分期付款償清,我二姊不願借錢給我。」二姊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守財奴,情願把錢灑在股海,也不願替她贖身。
「傻丫頭,那張合約我把它還給你,以後要是想回報社工作,我隨時歡迎。」南宮社長由鐵灰色西裝口袋中拿出契約書還她。
「謝謝社長。」純真親匿地倚在他肩頭撒嬌。
「你再這麼貼心,我不分給你一點遺產不行囉!」南宮社長撫著她的髮絲,這麼善解人意的小娃兒要遠嫁美國,他還真捨不得。
「純真,雖然不能常相見,但能常相憶。」阿丁一想到他的狗腿啟蒙老師要離開,心裡有點矢落,「如果在好萊塢有看到什麼頭條新聞,別忘了嘉惠我們。」
「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都能到美國參加我的婚禮。」大伙待她如家人,要分別這麼久,她有說不出的難過。
「我們一定會去參加你秦太太的加冕典禮,分享你的喜悅。」果然名師出高徒,阿丁諂媚的功力已和她不分軒輊。
「我離開以後,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想我的時候,一定要打電話給我。」離情依依的淚水已經瀰漫她的眼眶,「祝你們早日打敗香蕉日報,以報這場血海深仇。」
「乖,我昨天從印刷廠那裡聽到消息說,他們只做到月底,準備撤資回香港了。」他稱霸八卦報壇的大日子,終於來到了。
「太好了。」純真忍不住替他們高興,大伙繼續開香檳慶祝。
秦棧風挾帶著滔天怒焰,從飯店一路延燒向草莓報社,憤然的身影踢開報社的大門,連大樓的警衛都無力阻攔。
他的表情黑煞得像剛從地獄回來,嚇得正在慶祝的純真一干人呆若木雞。
「棧風,你怎麼會在這裡?」純真忐忑的瞅著他。
「那你們又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語氣冷冷淡淡的,目光卻凌厲得足以殺死人。
「我們來草莓日報接洽清潔工作,他們要舉辦年度大掃除──」阿丁掰著借口。
「對。」大伙連忙點頭附和。
「台灣都用香檳和蛋糕當清潔工具嗎?」他冷哼。
「蛋糕和香檳是用來替我餞行,因為他們沒有其他空閒時問,所以……」純真硬著頭皮,努力掩護自己的真實身份。
「郝純真,你還要讓我當多久的呆子?」秦棧風將一疊報紙甩在她的臉上。
她的真實身份由報章媒體洩露出來,對他造成莫大的殺傷力,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愚蠢,居然讓她甩得團團轉!
她被他凶悍的態度駭住,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她,為什麼?
她彎腰拾起報紙,上面斗大的標題寫著──
草莓日報特派記者假戲真作成新娘
香蕉日報將她的身份給披露出來了!
那串難堪的報導、扭曲的字眼,讓她像當眾挨了一記耳刮子,頓時紅了眼眶。
「你說啊?你還要讓我當多久的呆子?」他擒住她的手腕,厲聲質問。
秦棧風沒想到自己愛上的女人,居然是個騙子!一種被背叛的憤恨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衝擊著他的理智。
她默然的垂下頭,血色一點一滴從臉上消失,卻無言以對。
「你說話!」這算是默認,還是無言的抗議?
他多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樣,用傻笑的表情逗弄他,告訴他這一切全是愚人節的笑話,或者只是一場誤會、一個玩笑。
「你要我說什麼?」斗大的淚珠紛紛墜下,她連抬頭迎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你真實的身份是狗仔隊?」他抬起她的下顎,逼迫她面對他。
「沒錯。」
「檳榔西施的工作呢?」他多麼希望她說不是,說這一切全是八卦記者編寫的謊言。
「是為了去查三合會販毒和色情交易的證據。」
「清潔公司的事呢?」
「假的,但是他們是真的很盡職替片場的人工作。」
「你的表哥和親戚們呢?」
「他們全都是記者,不過他們是真的把我當成一家人。」
「這麼說訂婚喜宴的照片和消息,是你自己流傳出去的?」
「嗯。」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原來他以為那個愛他愛得很深,全心全意付出的女孩,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她淚眼相對,不知如何回答。
「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有什麼是真的?」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承諾也是真的……」傷心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瀕臨崩潰的痛楚從心裡最深處湧出,「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有什麼資格要我相信你?你出賣我對你的信任、出賣大家對你的友情。」他悍然逼問,一把怒火衝至腦門。
「對不起。」她羞愧的無地自容。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錯誤嗎?」
「是不行……」她的心揪痛到無力替自己爭辯。
「如果今天人家不拆穿你的計謀,你準備瞞我多久,三個月還是三十年?」
「我曾試著刺探你的意思,但是你不喜歡……」她想不出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總不能說他鄙視她的工作,所以她開不了口,雖然這是事實。
「秦先生,你不要怪純真,我代表全體報社人員,向你致上最高的歉意,我們不應該為一己私利,而造成你的困擾。」南宮社長看著她被罵得狗血淋頭,非常不忍心。
「這件事不是純真的錯,是我們硬拍下這些照片,你要怪就怪我們好了。」
「這麼說你們是主謀,她是幫兇嘍!」秦棧風像發狂似的厲斥,令大伙十分難受。「郝純真,從來沒有人敢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的耍,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們之間玩完了!」
「不要!」純真衝向前挽住他的手臂,「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可以失去所有的一切,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現在你又用什麼身份在演戲?你的演技比我還好,不去當演員來當記者,真的很可惜。」
他譏諷的言詞令她難堪。
南宮社長眼看事情愈演愈烈,趕緊跳出來當和事佬,「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旺,有事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聊。」
「我跟你們這群騙子有什麼好聊的,不如這樣,你們不是最愛拍人家的八卦閒事嗎?」
秦棧風戳著南宮社長的胸膛,「相機快點拿出來,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畫面快拍下來,明天好上報,保證又是獨家新聞一條。」
「請你不要這樣好嗎?」純真不想因個人的過失,連累同伴受罵。
「不要怎樣?」他陰驚的臉寫滿憤怒,身為天之驕子的他,哪能忍受別人肆無忌憚的耍弄。
「是我欺瞞你在先,是我不對,不關他們的事。」純真將所有的錯都往自身攬,不想再禍及無辜。
「不是的,是因為我們請郝純情替我們拍宣傳廣告,而她的附加條件就是要純真進入報社工作,後來你來台灣拍片,又和她是舊識,我們才會利用純真去接近你,好取得獨家消息。」南宮社長坦誠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就是說你姊夫和姊姊都知道,很多人都曉得,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思及連日來他像個傻瓜被耍得團團轉,他就巴不得捏斷她白細的脖子。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我不希罕你的道歉。」
顯然他太低估她們郝氏三姊妹了。
大姊聰明得懂得善用男人的弱點達到目的;二姊視財如命,以搜括他人的錢財為己任。
還以為純真是最單純的,沒想到她心機如此深沉,從一開始就利用他對她的信任,玩弄他、欺騙他,把他耍得團團轉。
「那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呢?」她委屈的語氣有著幾分哽咽,說到最後淚流滿腮。
「不需要我的原諒,這一切就當是我欠你的,以後別再來找我,也別把我當呆子耍了。」
頓時,她從天堂摔到地獄,不僅粉身碎骨上方心也碎了一地。
「我們在美國的婚禮呢?」她硬著頭皮問出口。
「沒有婚禮,你也不用跟我去澳洲,一切就此結束。」
「要是我不想結束呢?」她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拉住他的手,想挽回些什麼。
「很抱歉,我沒興趣配合你的腳本演戲,也不想再當傻瓜。」他轉身欲走,眼角的餘光落在她抓著他的手上,「放手。」
「我不放……永遠都不放……」她哭得像無理取鬧的孩子。
秦棧風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踩著決絕的步伐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7:29
第九章
純真一如往昔來到秦棧風下榻的飯店,剛要踏入大廳,卻被守門的服務生攔住。
「郝小姐,秦先生吩咐過,你不能進入。」服務生委婉的開口。
「為什麼?飯店又不是他開的,憑什麼我不能進去?」她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否則一旦讓他回到美國,他們的愛情會真的劃下句點的。
「郝小姐,就算你進去又如何,秦先生不會見你的。」
這幾天她和秦棧風的愛情故事,鬧得沸沸揚揚,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爭相討論的焦點。
「我進飯店又不是要找秦棧風,我約了朋友在這裡喝下午茶,不行嗎?」她的小臉因羞愧而漲紅,硬是掰出借口找台階下。
「恐怕不行,因為秦先生把整間飯店包起來,不准任何人進入。」
「是嗎?」原來他大費周章的安排一切,就是不想見她。
「郝小姐,對不起。」
「沒關係。」她往後退了幾步,讓服務生拉上玻璃門。
純真一動也不動的僵在原地,看著秦棧風殘忍的將她阻隔在外。難不成他們真的從此形同陌路?
「郝小姐,要不要我替你叫計程車?」
「不用。」她不走,決心留在這裡等他,跟他解釋清楚。
就算他設下重重障礙不肯見她,但他總要踏出飯店搭車前往機場,那麼她就有機會可以見到他。
「郝小姐,你這是幹嘛?」服務生看著她坐在台階上,一副絕食抗議的模樣。
「我想坐在這裡等他,我不會造成你們的困擾。」她頂著艷陽高照,汗流浹背,卻仍固執的坐在階梯上,不肯離去。
她的死心眼與癡心,讓陪同她前來的阿丁十分不忍。
「純真,天氣這麼熱,別等了。」
「不行,我不能再讓他誤會我,我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她雙手環著膝,執拗不肯離去。
「再曬下去你會中暑的。」他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面前,替她遮去烈陽。
「你不要管我,去忙自己的事。」
「人家都不愛你了,為什麼你不看開一點?」他真想拿一盆水,狠狠地澆醒她。
「如果看得開,就不叫愛情。」艷陽將她的腮頰曬得火燙,滾下來的兩行情淚,卻讓她覺得冰涼,直凍到心窩裡去。
「你這麼等下去,要等到民國幾年?你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要出來?」
「只要有一點機會,我就不會放棄,我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好吧!我帶你潛進飯店裡去。」阿丁不忍她再受苦,想出一個絕妙好計。「我知道廚房後面有個小門,是專門運送垃圾的,等會我偽裝成廚房人員,然後你躲在貨車裡……」
「阿丁,謝謝你,如果我順利進入飯店,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一聽到有機會見到心上人,純真馬上破涕為笑,露出久違的笑臉。
「感激我倒是不必,只是女人的眼淚是珍珠,以後不要隨便浪費。」眼淚又賣不到幾毛錢,只會讓他的同情心氾濫成災。
「你真好。」
「快去準備吧!」誰叫他對女人的眼淚沒轍呢!
秦棧風掏出一根煙,悶悶的抽著。
他心裡愈是抗拒對純真的那份想念,它就愈加強烈。
放眼望去,全是他們之間的回憶,不管是在熱鬧街區,還是獨處的時候,好似到處都充塞她的身影。
她用溫柔餵養著他,也寵壞了他,讓他不曉得該如何一個人生活……
純真在阿丁的協助之下,順利由秘密通道進入飯店,躲過幾位巡視的服務生,小心翼翼攀爬著室外的逃生梯,由陽台偷偷進入秦棧風的臥房。
她躲在窗簾後偷偷覷著他,第一次看他到失魂落魄的樣子,猖狂的鬍子覆住半張臉,凌亂的髮絲垂落在額前,和他印象中俊美無儔、意氣風發的男人有天壤之別。
積壓在她心靈深處的思念,立即化成滿眶熱淚,令她嗚咽出聲。
「誰?」他聽到窗戶旁傳來怪異聲音,快步走去,用力的拉開窗簾。
她錯愕的來不及揩去狼狽的淚。
「純……」他連忙噤口,冷然的拉下俊臉,「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自己偷偷爬逃生梯進來的。」他漠淡的眼神,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將她割碎了。
「你要自己走,還是要我叫警衛趕你?」他的驕傲與自信,讓他無法面對自己受騙的事實。
「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他決絕的態度,再度刺痛她的心,她放棄尊嚴,乞求道:「起碼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一次就好。」
「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寒著聲逼問她,臉上噙著嘲諷的笑容,「還是你覺得耍我耍得不夠徹底,要我再當傻子陪你玩幾個回合才行?」
他的話凍住了純真的心,也再度逼出她的淚。
「請你不要再說出那種傷人的話,好嗎?」她難堪地環抱著瑟瑟發抖的雙臂,痛苦的承受他無情的羞辱。
「如果不想聽,那就離開,沒人留你下來。」話甫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內心的糾葛與掙扎不下於她,他努力想在這場亂局裡釐清思緒,卻一再的被憤怒蒙蔽理智。
「難道你真的就這麼判我死刑嗎?」
「你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澄清這一切,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他步步逼近,咄咄逼人,讓她無力招架。
「我……」她是不敢說啊!怕實話會毀了兩人剛萌芽的愛情。
「說啊!」他激動地搖晃著她的雙肩。
「如果我當初就承認,你就肯原諒我嗎?」她含淚反問。
「我……」他微微一愣,冰冷的表情鬆動了。「你走吧!」
「我們之間的誤會尚未解釋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走的。」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見到他,沒讓事情完美落幕,她是不會離開的。
「沒什麼誤會需要釐清,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他轉過身,背對著她,不肯看她傷心的表情,怕自己會心軟,割捨不下。
她不肯妥協的由身後環抱住他的身軀,放聲狂吼:「我不要結束,我們之間不可以結束,你說過要和我結婚、要帶我去美國,你不可以食言……」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結束,但是她惡意的欺瞞已經毀了這一切,讓他對人性和愛情失去了信心。
「放手,這樣對你對我都好。」他輕輕的一句,不帶有一絲感情,為兩人的故事劃下句點。
「以前你心情要是不好,最喜歡喝酒,我陪你喝最後一次悶酒。」歐陽驥把另一杯酒遞給秦棧風,然後再遞出機票和護照,「這是你的機票和護照,明天不要忘了登機,行李我請副導替你保管。」
「我沒事,也不想喝酒。」因為酒醒了之後,對她的想念會更加強烈。
「你沒事,但另一個人卻有事……」歐陽驥欲言又止,故意賣關子。
秦棧風很想聽聽她的消息,卻問不出口。
「情人之間吵架是常有的事,如果一直要拿放大鏡去檢視對方,日子會過得很不開心。」
「但是她對我連最起碼的誠實都做不到,她居然騙我!」他仰頭大灌一口威士忌,讓酒精沿著食道,灼燙他的胃部。
「你以前聯合我們,耍她耍得團團轉,她還不是每次都乖乖回到你的身邊,對你死心塌地。」
「那只是單純的惡作劇,但是她的行為不一樣。」
「那你有受到什麼傷害嗎?」
他繼續喝悶酒,不發一語。
「還記得她上回為了你而出車禍的事嗎?」
「那又怎麼樣?」就是因為記得,才會倍感痛苦。
「一個女人為了愛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怎麼捨得離開她?」
「她是個騙子。」
「但她愛你是事實,你好好想清楚,是要繼續生無聊的悶氣,還是去把她追回來,你作個決定。」
「我不會去追她回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明明還愛著她,為什麼不去追她回來?你知不知道純真天天以淚洗面,為了你這個蠢蛋茶不思、飯不想。」歐陽驥再也看不下去了,厲聲責備。
「誰說我還愛她?」他一臉陰鬱,冷冷的反駁。
「才騙你一次,你就記上一輩子的恨,人家純真被你耍得團團轉,有哼過半句話嗎?」歐陽驥暴怒的揪起他的衣襟,決定替純真出口氣。
「是朋友就不要管我和她的事。」
「很抱歉,這筆爛帳我管定了。」是該有個人好好罵醒他了,「還有,如果你決定要辜負純真,很抱歉,那麼我就不當你是朋友。」
「歐陽,你……」他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翻臉?好啊!那我們的友情就此結束。」
歐陽驥怒不可遏的衝向前,用力的揮出拳頭,打偏了秦棧風的臉。
「這一拳是替純真打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縮頭烏龜,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只准你負人,不准人負你。」歐陽驥針針見血的指責他的錯誤。
秦棧風嘗到一股腥味,嘴角沁出血來。
「你居然敢打我?」他氣得額上青筋爆跳,指腹拭著血漬。
「打你又怎麼樣,我早就想一拳打醒你──」話還沒說完,歐陽驥的拳頭又往他的腹部招呼過去。
「你……」秦棧風撫著吃痛的腹部,再加上酒精作祟,踉蹌的倒退幾步,趺坐在地板上。
「罵不醒你,我就打醒你;你再不清醒,我就淋醒你!」歐陽驥將他的身子拖至洗手台旁,清水兜頭淋下。
「你放手……」他在水龍頭底下掙扎著,要不是先前喝醉了酒,步伐不穩,以歐陽驥的身手是很難打傷他的。
「為了一點尊嚴就要分手,他媽的,人家純真就沒有尊嚴嗎?你的面子就重要,純真的面子就不重要?我怎麼會跟你這麼小心眼的男人當兄弟,媽的……」
這一番話狠狠敲進秦棧風的心,他不禁自問,難道他的尊嚴真的比純真的愛還重要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4 01:47:44
第十章
純真努力擺脫失戀的陰影,故作忙碌,不讓自己有靜下來的時問,讓悲傷進駐。
她繼續待在草莓日報裡工作,每天跟著採訪組的人東奔西跑,努力用工作麻痺自己。
望著牆上的日曆──今天就是秦棧風離台的日子,她的心彷彿被掏空一般。
「純真,我有份禮物要送你。」
南宮社長走到她的位子前,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子,彷彿風一吹就會倒,單薄的叫人心疼。
「社長,你真愛跟我開玩笑,我的婚禮都取消了,還收什麼禮物。」她剛躲到廁所哭過一回,輕柔的嗓音因悲傷而顯得瘖啞。
她怎麼也忘不了,他自這裡決絕離去的身影,好似就這樣離開她的生命,淡漠的彷彿他們從不曾愛過一樣。
「沒結婚也可以收禮物,我不是說要感謝你替我打敗香蕉日報嗎?」他將手中的信封遞給她。
打開信封,她一臉疑惑。「台灣飛往美國的單程機票?」
「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整天躲在悲傷的烏雲中,會錯過明日燦爛的陽光。」
「人家都說不要我了,我還去幹嘛……」她努力眨回眼眶中的淚水。
「再試一次看看,如果他還是執意分手,那麼是他沒福分,不懂得欣賞你的優點。」
純真看一眼機票,「四點的飛機,我現在回家準備行李都來不及,還是不用了。」她沒勇氣再被拋棄一次。
「我剛才回你家,替你整理好行李了。」阿丁氣喘咻咻的提著兩袋行李進門。
「快走,再不走就會錯過秦棧風的班機,我車子停在樓下。」組長拿走車鑰匙,一邊抓著她離開。
「但是……」她還在猶豫間,人已經被推出辦公室。
「如果他還是不肯跟你重修舊好,你就當去美國散心,找純情玩,順便看她生小孩了沒有,如果生了記得拍照片寄過來,讓我們有獨家新聞。」南宮社長撫著八字鬍,相當滿意自己的安排。
「謝謝社長。」純真臨走前不忘給他一記燦爛的笑容。
唉!死丫頭笑得這麼甜幹嘛,害得他好捨不得……
秦棧風十萬火急衝進草莓日報,朝著辦公室裡的人員大喊,「純真呢?我要找純真?」
他的怒吼聲鬧得雞飛狗跳,南宮社長聞訊而來,「你不是要去美國了嗎?」
「純真人呢?她躲到哪裡去了?」他闖進每一間辦公室進行搜索動作,連廁所都不放過。
「她不在這裡。」南宮社長被他搞得昏頭轉向。
「她二姊說她來上班,怎麼可能不在這裡?」
「我剛買了一張機票給她,送她去美國找你。」
「去美國?」
「就是四點的那班飛機……」兩人不約而同望向牆上的鐘,四點十分,飛機應該起飛了。
「那我們不就錯過了?」
「大概吧!」南宮社長搔搔頭,他這是幫她還是害了她?
機場
純真進入候機室,努力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直到上了飛機,她還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純真,你怎麼在這裡?」歐陽驥在機艙看到熟悉的身影,還以為是幻覺。
「我要去美國找棧風,他人呢?」
「他去報社找你了。」這對戀人的命運也未免太坎坷了。
「什麼時候去的?」她激動得抓著他的手臂。
「剛剛才走。」
「也就是說……」兩人異口同聲,「他不在飛機上!」
「我要去找棧風、我要去找棧風……」她無助的放聲大哭。
飛機飛過台北上空,機艙外是藍天白雲的好天氣,機艙內卻是雞飛狗跳。
「小姐,請你回位子坐好,好嗎?」幾位空姐努力將純真架回椅子上,替她繫上安全帶,「你這樣很危險……」
「我要棧風,我要下飛機……」她淒厲的哭嚎聲傳遍整個機艙。
「小姐,飛機已經起飛,不可能飛回去,你安靜一點。」
「我要棧風,我要下飛機……」
「發生什麼事了?」機艙長在前方聽到一陣騷動,前來查詢狀況。
「這位小姐哭著要下飛機,一直不肯合作。」空姐向他陳述狀況。
「小姐,你為什麼要下飛機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遺留在機場,我們可以請地勤人員協尋,請你合作一點扣上安全帶,以免發生意外。」機艙長委婉勸說,因為她的哭鬧聲已經引起全機的騷動,大家紛紛離開座位前來觀看熱鬧。
「機長,我、我……」她因過度傷心而抽抽噎噎,「我的未婚夫,他、他留在候機室尚未登機,我想下去找他……求求你……」
「但是,飛機已經起飛,要不然請他搭下一班飛機,可以嗎?」
一聽到要和秦棧風分隔千萬里,純真的眼淚馬上氾濫成災,哭聲雷動,誘發出眾人的同情心。
「機長,你看她哭得這麼難過,就讓她下飛機嘛,反正才起飛沒多久。」機上的女性同胞紛紛聲援她。
「這怎麼行,要是折回去,會影響我們抵達美國的時間。」另一派市儈商人反駁。
最後贊成的與反對的分成兩派,雙方人馬爭吵不休,互不相讓。
「我要秦棧風,我要下飛機、我要下飛機……」純真繼續放聲大哭,利用眼淚博取女性的同情心。
她的哭喊聲、女性乘客的聲援聲、商務艙裡的反對聲浪,以及夾雜在中間左右為難的空中小姐,喧鬧成一片,最後機長迫不得已,只好採取投票方式解決,以少數服從多數,再向航管局報告情況。
最後基於人道立場,決定返回桃園國際機場,讓這對愛侶得以雙宿雙飛。
機長為愛停飛,迫降於中正機場?
阿丁/台北報導
交通部民航局昨天證實,東華航空一架編號A3838飛往美國的班機,起飛十分鐘後,又重新降落於桃園中正機場,造成多班班機延誤。
該機機長指出,飛機起飛後,機艙內有位女乘客突然情緒失控,悲傷痛哭。
痛哭的原因是因為該乘客的未婚夫,留在機場內,來不及上飛機。機長基於人道立場與經過全機旅客的投票表決,決定重新返回中正機場,讓該名乘客下飛機與未婚夫團聚。
秦棧風將看完的報紙丟在一旁,看著賴在懷裡的純真,捏著她的臉頰,輕聲斥責:「不錯嘛!你挺行的,鬧完演藝版改換社會版。」
「我又不是故意的。」純真委屈的癟著嘴。
「幸好阿丁這次還算有良心,沒連名帶姓寫出來,要不然看我這張臉要往哪裡擱。」
「那我們這樣算和好了,對不對?」
「嗯。」她都鬧成這樣,不和好成嗎?
「那我可以把鑽戒再戴回去嘍!」
「嗯!」她不是一直都沒拔下來過嗎?
「那我們會有婚禮嘍?」
「嗯。」不是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威脅他簽下結婚證書了嗎?
「那……」她在他臉頰印上吻,重新窩回他的懷裡,「那你也不生我的氣嘍?」
「我還能再生氣嗎?」人家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則是淚淹機艙,險些把他的臉丟光。
「那你還欠我三個字呢?」
「結婚證書都簽了,那三個字可以省略吧?」
「不行!」
「好吧!」
「嗯?」她洗耳恭聽。
「我愛你。」
「我也是。」她再次投入他的懷抱,芳唇覆上他炙熱的嘴,濃烈的愛戀緊緊繫住兩顆相依的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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