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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 -【聚財妻入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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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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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5 10: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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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 -【聚財妻入門】《全文完》
《
聚財妻入門
》作者:風光
沒想到她竟然也有這般轟轟烈烈的人生,因為飛機失事,
她從具有國際認證不動產投資師執照的專業女強人穿成了異族公主,
又因為長得醜被迫遠嫁到中原和親,可是她攬鏡一照,
發現原主的美貌根本是天上有人間無,看來審美觀這種事是見仁見智,
至於她的夫君嘛,她本以為他頂著大學士的頭銜,應是個老頭子,
沒想到是個正直清廉、人模人樣的年輕好男兒,唯一缺點就是太熱衷國事,
新婚夜就丟下她獨守新房,連府裡米缸沒米、下人餓得個個面黃肌瘦也不知,
不過他也有可取之處,經過她的當頭棒喝,馬上將中饋全權交由她掌管,
她亦善盡妻子之責,早晚飯前和睡前陪他談心,偶爾替他分憂解勞,
她也發展自個兒的事業,在他興建的太學附近規劃大學城商店街,
這段非自願婚姻就在兩人相知、相惜、相戀之下美好的進行著,
怎料她的美惹來了色胚丞相的覬覦,明裡暗裡對他們夫妻使了不少手段,
他都一個人扛了,完全不讓她受到絲毫委屈,
卻沒想到惡人變本加厲,誣陷她是奸細,他通敵賣國,
但最讓她傷心難過的是,他為了權位,居然要將她遣送回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3:32
楔子
十數年來,位於中原的天承國與北方烈火族長年鏖戰,使得國力衰減,積弱不振,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皇帝趙煌生性懶散怕麻煩,原本十分倚重丞相陳仲,但陳仲私心頗重,且執政數年國力仍無起色,甚至每況愈下。漸漸的,趙煌發現為其擬旨批奏、奉陳規誨的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年紀輕輕只近而立,卻是深謀遠慮,穩重自持,對於政事及民生往往有獨特且卓越的看法,因此皇帝越來越信任藺爾愷,把政事全丟給了他。
皇帝對於陳仲的依賴日漸稀釋,藺爾愷的氣勢卻如日中天,終於,皇帝決定重用藺爾愷,不僅讓他教導太子讀書識政,更給了他權力,而藺爾愷也不負所托,除了十歲的太子越來越知書達禮,多項新政的推行也讓頹廢已久的天承國有了新氣象。除此之外,藺爾愷還獨排眾議請皇帝用偏將胡大刀為征北大將軍,力抗烈火族,果然在一年內便連戰皆捷,最後迫使烈火族派使節前來,議定和平。
打了十幾年的仗,終是戰勝作收,天承國莫不舉國同慶。而前來的烈火族使節,不僅僅帶來賠償的金銀財物,更送來公主沐煙藍,欲以和親的方式與天承國約定二十年和平。
煙藍公主一到,天承國舉國譁然,因為有好事者去打聽,這煙藍公主其實是不願嫁的,而且她在烈火族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公主,長得又貌若無鹽,體弱多病,不被烈火族長沐焰所喜,甚至以烈火族的文化習慣推斷,肯定也是舉止粗鄙俗氣,恐怕這天承國的傑出青年也沒有人敢娶。
娶了她,肯定成為全國的笑話;但不娶她,又拂了烈火族的面子,好不容易休戰,難道又要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打起來?
這麼明顯的羞辱,皇帝自然不會中招,把煙藍公主許給皇子,但又不能將她隨便嫁給阿貓阿狗,一時之間,皇帝陷入了苦惱。
陳仲知曉了皇帝的煩憂,立即不懷好意地進言,藺爾愷年少有為卻未娶妻,怕是忙於國事將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建議皇上可將煙藍公主指給藺爾愷。
皇帝一聽覺得有理,二話不說便下了一道聖旨,將沐煙藍許給了藺爾愷,朝廷百官及全國百姓都以為藺大學士可能會抗旨,沒想到他居然默然地接下了聖旨。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為了兩國的和平,也是不想與陳仲有所磨擦,為了顧全大局,連自己的終生都賠上了,所以雖然譏笑諷刺他的人不少,但暗自佩服的也很多。就這樣,在皇帝的主持之下,藺爾愷迎娶沐煙藍的日子已然到來……
這一天,皇家的馬車充作迎親的轎隊,氣宇軒昂、一身正氣的藺爾愷,在敲鑼打鼓的樂聲中,至皇宮與沐煙藍拜堂,接著用十六人大轎將她抬回了藺府。這之間,藺爾愷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成親對他而言就像例行公事一般。
他不知道的是,身旁這個嬌弱無比,還需媒婆扶著拜堂的煙藍公主,早就昏迷不醒,命懸一線了。
待到送入洞房,卻是公主獨自被內侍抬到了新房之內。
“快!快!小心一點把她放在床上,千萬不能讓她斷了氣。”
“唉,這個煙藍公主究竟是吃了什麼東西,居然這樣奄奄一息的,要是死在咱們手上,咱們有十個頭都不夠砍啊!”
“是極是極,人丟了咱們就快走吧!只要藺大學士進洞房時她還有氣兒,之後死在藺府就沒咱們的事了,讓藺大學士自己去和皇上交代吧!”
三言兩語之下,不知死活的沐煙藍被扔到了新床上,一群內侍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由於藺府原就人口不多,再加上沐煙藍的入府……說難聽一點就是皇上沒地方塞,硬塞進來的,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安排人服侍她,沐煙藍就這麼不省人事地昏迷著,呼吸斷斷續續,似乎就要香消玉殞……
突然間,她嬌軀一抖,嚶嚀了一聲,柳眉深皺,一雙似水的眼眸慢慢地睜了開來。
“我……這是什麼地方?我穿的這身又是什麼?”
沐煙藍虛弱的坐起身,連拿下頭上這頂沉重鳳冠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先揭起蓋頭,迷迷糊糊地打量四周。
突然間,她的腦袋一陣劇痛,接著紛亂的記憶一下子湧上,讓她有刹那間的失神,而驟然接收到的資訊,也讓她由原本的茫然不解,變成了惶恐失措。
“煙藍公主是誰?我的靈魂附在她身上了?有沒有這麼離奇啊!”
被動的整理著腦中屬於煙藍公主的思緒,沐煙藍在驚恐之中,終於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她,沐煙藍,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是少數具有國際認證不動產投資師執照的專業人員,曾協助過多國的土地開發案,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而她坐的那班飛往美國的班機墜機了,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靈魂卻陰錯陽差穿到了古代的天承國,附身在剛死去的煙藍公主身上。
煙藍公主與她同名同姓,或許就是這個緣分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吧!她記憶中的煙藍公主是族長與一個婢女酒後亂性所生,因而不受重視,個性怯懦,在烈火族受盡欺淩,最後成為了和親的籌碼,甚至連陪嫁侍女都沒有為其準備。
由於沒見過什麼世面,她十分抗拒遠嫁天承國,烈火族的族長沐焰還交代她去刺探天承國的機密。煙藍公主在重重壓力下,在與什麼天承國的藺大學士拜堂前就服藥自盡,也因此讓現代沐煙藍不甘死去的一縷芳魂有了可乘之機,成了現在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我的老天鵝啊—— ”沐煙藍鬆開了揭起蓋頭的手,捂著臉哀號。
饒是樂觀堅強如她,驟然遇到如此離奇的事也是難以接受。穿越到古代,以後要過著不便利的生活已經夠慘了,還嫁給了一個陌生男人。那個姓藺的掛著什麼大學士的頭銜,聽起來就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娶她這麼一個十八年華的姑娘,不覺得老牛吃嫩草嗎?
就在她震驚無比之時,新房的門突然被打開又關上,接著是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隔著蓋頭,她看不清來人是誰,但也猜得出必定是她那“年高德劭”的新任丈夫。她知道自己穿越重生的事無論告訴什麼人,對方一定都會覺得她是在鬼扯,所以她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惴惴不安地靜觀其變,看那藺大學士決定怎麼編派她。
如果他堅持要洞房花燭夜……不知道打昏自己的丈夫再逃婚,在天承國被抓到要判什麼罪啊?
藺爾愷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胡思亂想,他甚至連她的蓋頭都沒有揭,一進門就窸窸窣窣地換起了衣服,一邊嚴厲地說道:“煙藍公主,我知道遠嫁天承國也非你所願,所以我也不強迫你,不過你入我藺府家門,以後便是天承國人,如今烈火族與我國方議定和平,關係微妙,我希望你在府裡安分守己,如此我也不會限制你太多。”
他一說完,沐煙藍就聽到換衣服的聲音停下,而她撲通撲通緊張亂跳的心尚未平緩,他的腳步聲又變得遠了,緊接著咿呀一聲推門離開了。
待外頭聲息消失,沐煙藍想從床上下來,卻是有心無力。畢竟她穿越前的這具身體才剛自殺,自然是虛弱無比,她氣餒地一把扯下自己的蓋頭,難以置信地說道:“這個藺老頭會不會太有個性了一點?成親比簽約還公事公辦,害我緊張得要死!”
她長籲了口氣,腦際一陣暈眩,索性又倒回了床上。
“不過他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也不太像個老頭……管他的呢!反正他不限制我最好,至少嫁了一個官,還能讓我吃飽睡睡飽吃,享個一陣子福吧……”
沐煙藍慢慢的整理自己的心情,只不過她不知道,接下來迎接她的可不是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因為藺爾愷這個人實在太過獨特,她身為藺夫人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3:49
第1章(1)
沐煙藍在新房裡整整養了三天的病,足不出戶,不過她透過下人間的談話,也瞭解了不少事。
藺爾愷在皇上面前頗受器重,還要教導太子,常常一忙就是住在皇宮裡十天半個月的,所以即使是新婚,她見不到他也滿正常的,她也在心中暗自慶倖著,他沒回來反而好,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和一個老頭子同床共枕,即使是他“那方面”很有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也一樣。
而原主在烈火族是個出了名的醜女,這件事讓她鬱悶了很久,而藺府裡唯一一個服侍她的婢女小紅第一次看見她,也的確像見鬼一樣,更讓她對原主的長相不抱任何希望。
她在現代雖稱不上豔冠群芳,卻也是小有美名,尤其她自認對男人頗有一套,舉手投足間的風情也迷倒了不少男人,想不到難得穿越到古代,竟將她直接從美女榜上打落凡間。
但幸好她樂觀堅強,不斷催眠自己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她就不信這醜到極致的外表,不能被她的勤奮所改變!
直到她好不容易能夠起床了,鼓起勇氣拿了一面銅鏡,看著映在銅鏡上的臉蛋,她呆了好半晌,甚至差點忘了呼吸。
這這這……這明明是個大美女啊!清豔脫俗,挺直微翹的鼻樑,嬌豔欲滴的櫻唇,而最吸引人的是她炯炯有神的雙眼,融合了女人的柔情似水,以及烈火族人的剛強堅毅,身材更是玲瓏有致,只是纖細了點。真要比較起來,現代的沐煙藍都不知道要被甩開幾條街。
這哪需要勤奮?就算十天不洗澡,再去泥地裡打個滾,相信她的美色仍然勝過這世上大部分的女人啊!
烈火族的人到底是腦袋還是眼睛有問題,這般的姿色居然是舉族皆嫌的醜女?身材窈窕如此,還嫌她太柔弱像是生病了?
沐煙藍搖了搖頭,由椅子上起身,走到了門前,一手搭上了門把。
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後,恢復健康的她再也待不住了。這藺爾愷不知是真心想虐待她,還是下人故意欺負她,這三天她的吃食盡是些清粥鹹菜,衣服是粗布素衫,涼颼颼的天氣給她的洗澡水要熱不熱的,要知道她可是個病號呢!若非這新房還像個樣子,她都以為自己住在貧民窟。
重點是,她今天起床到現在也有五、六個小時了吧?換算成古代的時間,大約已經未時了,也就是說中午都過了,她連一粒米都還沒有吃到,是刻意想餓死她嗎?
輕輕把門一推,她走了出去,入目的陽光令她眼睛一眯,不過陽光並沒有帶來多少暖意,因為映入眼中的畫面實在太過違和,讓她不由得滿心納悶。
現在應該入春了吧?她居住的院落不能說小,但草木凋零,滿地落葉,只有一條曲徑透露出這裡是有人進出的。她沿著曲徑走了出去,四周的房舍有的顯然有住人,因為破掉的窗戶會用塊布擋起來,有洞的牆壁也會填上泥土。至於沒有人住的房舍,嚴重的屋頂都垮掉了一半,讓她看得滿臉黑線。
原來,她住的房子還算好的,至少不會看起來要倒不倒的。
而且,這府裡的人也太少了吧?她都逛了一大半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好不容易聽到人聲,她斷定那應該是大廳的方向,便拐了個彎快步行去。越走,這府裡才越像個樣子,至少花園感覺有整理過,屋宇也不那麼破敗。
直到來到大廳外,一眼看進去,裡頭有兩男一女,應該都是府裡下人,穿著制式衣物。
其中服侍她的小紅她是認識的,此時的她正拿著一個小甕,一副著急的樣子在屋子裡轉圈圈,邊叨念道:“怎麼辦?米缸裡一點米都不剩了,萬一夫人餓了怎麼辦,她還在生病呢……”
另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外表忠厚老實,卻是面黃肌瘦的模樣,他咧開一個蒼白無力的苦笑,自言自語地道:“府裡其他地方就算了,這正廳可不能差,是老爺夫人接待客人的地方,至少椅子要能坐人啊!”似乎是一張椅子斷了腳,他正試圖修復,敲敲打打的。
最後是一個看來七、八十歲,瘦弱乾枯、走路顫巍巍,彷佛說話太大聲都會往生的老頭子,他抖著手翻開像是帳簿的冊子,老眼昏花的將冊子貼得離眼睛極近。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府裡應該還有餘錢的,至少也要替新來的夫人添件新衣服……”
聽到屋裡三人的對話,沐煙藍雖是滿臉黑線,但也猜得出來這大學士府的景況,恐怕比她想像的還糟啊!光看眼前三人,原本以為小紅的個頭瘦小是個人體質問題,但另外兩個男人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這府裡的人,該不會都有營養不良的問題吧?
只不過,他們都自顧不暇了,卻還在意著她這個新進夫人的感受,這又讓她心裡舒坦了許多。雖然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成了這破落大學士府的女主人,但至少這些下人們似乎都是好人啊!
聽到她的腳步聲,屋內三人這才發現有人來了,慢慢的將目光挪了過來。
小紅一看到沐煙藍,馬上驚呼道:“夫人!你怎麼過來了?”
其餘一老一中年聞言,乍然看到這個傳說中眼歪嘴斜的醜女夫人,卻是如仙女下凡般出現,都是瞳孔一縮,倒抽了口氣。
沐煙藍視若無睹對方的驚豔,因為她第一次照鏡子時,心也是狠狠地跳了一下,而且她現在可是有好多問題想問,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在那中年男子剛修好的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地道:“原本我是餓得慌才從房裡出來的,但方才在外頭看了一陣,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情形了。誰能替我解釋一下,這府裡蕭條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小紅驀地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那老得快死的老者,先從對沐煙藍的驚豔中恢復過來,清了清嗓子後,操著沙啞的嗓音道:“讓老奴為夫人解釋吧,夫人叫我藺老即可,老奴在藺府已當了三代的管家,府裡的情況沒人比老奴更清楚了。”
藺老抖著身子慢慢走到沐煙藍身前,讓沐煙藍都忍不住伸手想去扶,最後乾脆把椅子讓給他,怕他輕輕一摔就駕鶴歸西,那她罪過可大了。
對於她本能的舉動,藺老混濁的老眼中精光微微一閃,接著便緩緩介紹起來,“咱們藺府的家風是高風亮節,廉明公正,直到大人這一代,更是剛正不阿,風骨更勝祖輩,所以只靠大人的那一份薪俸,頂多只夠養活我們這一大家子人,更別說要維持府裡的運作了,府裡看起來才會有一些些……呃……寒酸。”
“一大家子,是有多少人?”沐煙藍懷疑的看著眼前三人,如果那個姓藺的老頭只領一份公務員的死薪水,那所謂一大家子搞不好就只有這三個,否則藺爾愷連自己恐怕都喂不飽。
看她的眼神,藺老就知道她誤會了,微微地搖了搖頭。“夫人可別以為府裡就只有我們三人,其實我們還有長工八名、婢女三名、護衛五人,還有一個廚娘呢!其他的都走光了,我們都是因為對大人忠心而留下的。”
小紅連連點頭,無心地搭腔道:“這已經很多人了,大人的薪俸還勉強支應得起,再多一個人,咱們可真要喝西北風了……呃……”此話一出,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連忙硬生生打住。多一個人,說的不就是夫人嗎?
沐煙藍自然也聽懂了,俏臉微微地一抽,有種掃到颱風尾的感覺,心中對那個素未謀面的丈夫打了一個叉。
“難道我們這麼大的府邸,這麼一大家子人,真的就只靠藺大學士一個人的薪俸,沒有別的收入嗎?”她忍不住問道。
“其實府裡是有些土地田產的,不過大人並不熱衷賺錢,許多都閒置了,在京城以西約五十裡處,有一大片土地都是我們藺府的,那裡整個村子三百多個人,都是我們的佃農呢!”藺老索性將手上的帳冊交給了沐煙藍。
事實上,他也只是做做樣子,代表他尊重她,根本不期待一個異族女子能看得懂帳冊。想不到她竟然有模有樣地看著,還一邊詢問那些土地的位置,還有城外那佃戶種植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每個問題都問在重點上,讓藺老忍不住暗自驚歎。
那名中年長工名叫滾子,倒是沒有聽懂藺老與沐煙藍的對話,只是有些為難地抓著頭,愣愣地脫口而出一些藺老沒有說明清楚的事,“藺老,因為今年又欠收了,所以今年的田租咱們也沒收到不是?大人也從來不計較,說起來,已經有五年沒有收到田租了吧?”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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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5 10:54:16
第1章(2)
沐煙藍翻閱帳冊的手停了下來,差點沒翻了記白眼,這藺爾愷當真除了當官之外什麼都不顧了?難怪帳面顯示年年虧損,一大家子人斷糧,一整村的田租五年都收取不到,甚至在她眼中等於黃金的土地,放著養蚊子不會利用,她對藺爾愷的反感在這一瞬間高漲到了極點。
“難道藺……我那相公不知道府裡的情況嗎?為什麼沒有設法改善?”
藺老狠狠瞪了滾子一記,接著長歎一口氣,回道:“大人忙於國事,豈可用家事牽絆他?這些小事我們解決就好,何況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常常一去皇宮就是大半個月,自然不熟府裡的情形。”替自家主子解釋了一番後,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話鋒一轉道:“老奴再去挖挖房裡的舊衣服,說不定能讓老奴找到個一兩半錢的,買到的米還能煮個米湯呢!夫人,老奴先告退了。”
藺老搖了搖頭,拿回帳冊後向沐煙藍告了個罪,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廳門。
“我也去隔壁借借看能不能借到一些食物好了,夫人你等我。”小紅頹喪地道,跟著快步離開了。
這種事她做得多了,不過結果都不是太好。
“那我……我到山裡打獵好了,弄頭獐子花鹿什麼的回府里加菜。”大家都走了,滾子也覺得自己留下來和夫人乾瞪眼有些奇怪,便撓了撓頭,收拾了下器具,同樣告辭離去。
可是他的嗓門大,在廳裡都還能聽得到他的咕噥——
“但是我只會拿掃帚,不會拿弓箭啊……啊不!府裡哪裡有弓箭,都當了換銀兩了……”
沐煙藍被莫名其妙地留在大廳,有些傻眼地看著眼前的情況。“這是什麼跟什麼?當官可以當到窮成這樣,下人還得想辦法自救,姓藺的不覺得很羞愧嗎?”
其實她可以擺爛不管的,反正就算餓死了這一大家子人,藺爾愷也要想辦法讓她一個人吃飽穿暖,畢竟她的身分是烈火族公主,就算在烈火族被當成垃圾,如今以公主的身分前來天承國和親,不是可以隨便受苦的。
可是……她微微眯起雙眼,方才遇到的藺老與滾子,還有一直服侍她的小紅,都是些善良老實的人,與她以往在商場上見到的爾虞我詐之輩完全不同,且方才藺老說,府裡其他人都是因為忠於藺爾愷而自願留下來,其心性也大概可以推測,這讓她心的有些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什麼重擔。
要丟下這一大幫老實人不管,眼睜睜看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她還真做不到。
沐煙藍搖了搖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直直的往門外走去。
坐以待斃可不是她的個性,她不如豁出去,出府探索一下這個未知的世界,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活路。
天承國的京城有一間天香酒樓,裡頭賣的好酒遠近馳名,是京裡有些身分地位的人時常聚集之地。藺爾愷平時並無喝酒的習慣,也不常與同僚在此地應酬交際,再加上他身邊都只帶著少少的銀兩,照理說應該不太會踏入天香酒樓,然而此時在二樓的一間廂房裡,卻見到了藺爾愷的身影,對面一人正在與他對飲。
原來,坐在藺爾愷對面那喝酒如喝水的大漢,便是天承國大將軍胡大刀。當初就是因為藺爾愷的推薦,讓身為偏將的胡大刀有機會扶正,親率大軍擊潰了烈火族的侵襲,奠定了不世之功,所以胡大刀一直很感激藺爾愷的知遇之恩。
何況這天承國朝廷裡,胡大刀一直都瞧不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憑什麼他們武官在前線衝殺,他們在後頭享福,偶爾動動嘴皮子就要干涉他們前線的任務。唯獨藺爾愷是真正的匡扶濟世,幾乎把皇宮當成家,提出來的政策都是福國利民,從不徇私也從不偏袒,其實不僅僅是胡大刀,文武百官對藺爾愷服氣的卻是不少。
藺爾愷是胡大刀少數在朝中推心置腹的朋友,他駐守北疆,半年需回京述職一次,每次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藺爾愷喝酒。
上這天香酒樓,自然是胡大刀請客,否則他的酒量足以把藺爾愷那一點身家喝倒。兩人坐在二樓廂房俯瞰四周景物,胡大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點形象都不顧,聊的,當然也不是國事。
“喂!老藺,你最近不是才娶了妻子,怎麼就待在皇宮沒回府呢?”胡大刀一臉打探的賊笑,一邊擠眉弄眼的。
藺爾愷完全不為胡大刀的調侃所動,優雅地啜了一口酒,難得能這麼輕鬆,他輕輕籲了口氣。“我沒有見過她……應該說,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胡大刀嘴裡的酒差點沒噴出來。“沒見過?老兄,你已經成親十幾日了,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從不開玩笑的。”藺爾愷的表情仍是那般淡然。“我與沐煙藍的婚事是為了維繫兩國的和平,她長得什麼模樣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只要她安分守己就好。”
胡大刀一副若有所悟的直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都是陳仲那老頭害你的!要不是他向皇上進言,也不會輪到你娶那醜到不能見人的煙藍公主。哼!陳仲治國那一套早就證明了沒有用,怎麼就不安分些,好好做他的丞相就好,偏偏要攪風攪雨,不時還干擾一下政事運作,好像讓你不順,皇上就會重新器重他一樣,簡直不知所謂!”越說,胡大刀越生氣,夾起一大塊牛肉狠狠咬了下去,像是正在咬著陳仲的肉一般。
對話到了一個段落,酒館外忽然傳來喧譁嘻笑之聲,兩人不自覺將目光投往外頭的大街上。
“姑娘,我們劉府的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只要陪我們少爺喝幾杯酒就好,說不定少爺一個高興,把你收入府裡呢!”
“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只怕咱們少爺的怒氣,不是你一個平民能夠承受的!”
原來,酒樓外頭,一名紈褲少爺正帶著幾個下人圍住了一個女子。
從藺爾愷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背影,不過由那曲線美好的身段判斷,該女姿容應該不差,否則那劉文仲也不會當街調戲了。
“又是劉文仲那個王八蛋,居然想強搶民女,看老子不下去揍死他!”胡大刀大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要衝出廂房。
“別急。”藺爾愷深思地看著那女子挺直的背。“我看那姑娘不見得害怕。”
“是嗎?”
像是要印證胡大刀的疑慮,那女子突然一個讓身,輕巧的脫出了幾人的包圍,而她這麼一讓,也使得那精巧細緻的美麗臉龐落入了藺爾愷的眼中,他覺得心跳頓時落了一拍,氣息都忍不住屏起。
他見過的絕色女子不少,宮中的嬪妃公主,甚至是大臣的妻妾女兒,貌美如花的所在多有,但像這名女子美得如此自信,氣質如此出眾,態度如此從容的,他卻從沒有看過。
難怪劉文仲會急色成那個樣子,因為就連一向自律甚嚴的他,見了此女都忍不住心動,只是他情緒克制得宜,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那女子突然彎唇一笑,又讓她過人的美貌更燦爛了幾分。“劉少爺是吧?觀你一言一行,相信你在京城裡,應該也不是默默無聞之輩。”
“不錯!在下乃刑部侍郎劉大人的嫡孫。”劉文仲越看這女子越是心癢,要不是地點不巧,圍觀之人甚多,他早就硬來了,哪裡還需要叫下人去恐嚇她呢?
“刑部侍郎劉大人,聽起來官很大啊,那應該不至於會賴帳了。”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促狹地道:“劉少爺,你想請小女子喝酒,小女子也是有條件的,不如咱們來打個賭。”
她突然指向不遠處的廣場,廣場上有一名壯漢正在賣藝表演胸口碎大石,那一副剽悍兇猛的模樣,有幾個小娃兒還被他給嚇哭了。
“劉少爺可見到那名壯漢?”女子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如果小女子能夠讓那壯漢跪下磕頭,那麼劉少爺就輸給小女子三百兩銀子;但如果小女子辦不到,小女子就陪劉少爺喝酒,如何?”
劉文仲得意得眼睛都笑彎了,那垂涎的表情連掩飾都懶。要那壯漢跪下磕頭?只怕他身邊所有手下全上了都做不到,既然這女子自己送上門來,他沒道理拒絕。“好!本少爺就和你賭了!如果你不能讓那壯漢跪下磕頭,就得和本少爺走。”
女子環顧了下四周。“一言為定!有四周百姓為證,劉少爺若是輸了,可也別賴帳。”
“三百兩只是小事,你要眾人為證那就眾人為證,只怕你吞不下去啊……”劉文仲笑得越來越淫蕩。
女子不再理會他,逕自朝著廣場走去。
在二樓將這一場好戲看了個全的胡大刀,納悶地道:“喂,老藺,你說那漂亮女人辦得到嗎?就算是老子親自去要那壯漢磕頭,只怕也要費不少力氣,說不定還得亮刀呢!”
藺爾愷凝望著女子的背影,對她那從容不迫的應對很是心折。不知怎地,雖然那女子贏過劉文仲的機會微乎其微,但他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他,她辦得到。
“大刀,你等著看吧,我相信……她會給我們驚喜。”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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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5 10:54:43
第2章(1)
沐煙藍想不到,自己正想弄點錢,就有人傻傻的捧著銀子送上來。
那個劉少爺誰不好調戲,調戲到她的頭上來,憑她大學士夫人的頭銜就不用怕他,更不用說她若想整他,有幾百萬種方法,現在只是拐他一點銀子,算是客氣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沐煙藍來到了廣場,此時,那名壯漢正讓人用一柄比人頭還大的鐵鎚往他胸口上擺放的石頭砸下,轟的一聲,石頭碎落一地,但那壯漢卻是毫髮無傷,還能輕巧的躍起身來,收取打賞。
“還真是硬氣功,看來是真材實料,今天就讓你也賺一筆好了。”沐煙藍笑著朝壯漢走去。
劉文仲一行人不懷好意地笑著,根本沒人相信她有辦法成功,卻沒想到壯漢表演完後,沐煙藍走向他,只是同他說了一會兒話,便見那壯漢點了點頭,居然做出了幾個奇怪的動作。
先是口中喃喃自語,接著左手伸出兩指向天,右手包覆左手,接著右腳用力地往地上跺了跺,做完這些動作後,他接收到沐煙藍鼓勵的頷首,隨即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走到廣場中央,隨即跪了下去,頭用力地往地上一磕。
那砰然的聲響,不僅讓沐煙藍笑得更加得意,也引起四周的群眾一片譁然,劉文仲等人的臉更是直接轉黑,而藺爾愷和胡大刀同樣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他娘的,這小娘兒們簡直邪門了,真的能讓那壯漢磕頭?”胡大刀連酒都忘了喝,不小心還撒在自己的大腿上。
“此女聰慧無雙,勇敢也是世間少見。”藺爾愷忘我地稱讚著。
胡大刀似乎聽出了什麼端倪,曖昧地瞥了藺爾愷一眼。這號稱柳下惠以來最正人君子的藺大學士,不會春心動了吧?
不過這女人……胡大刀又瞥了眼由廣場那方走回來的沐煙藍,倒是配得上藺爾愷,只是這位大學士平常端得很,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放下身段去追了。
沐煙藍優哉遊哉地走回劉文仲身旁,後頭還跟著那名壯漢。
“劉少爺,事情很清楚了,你已經輸了這次的打賭,那賭注是否該兌現了呢?”
“你……你們該不會是串通好的吧?”劉文仲仍嘴硬,畢竟三百兩雖說不是拿不出來,但一下子全送出去也是挺肉疼的。
“這位大哥是這兩日才到京裡,我方才才和他說過第一句話,我們素昧平生。這些事實,將這位大哥介紹前來京城賣藝的仲介……呃,應該叫牙郎,都可以作證。”
“那又如何?你說素昧平生就素昧平生?我偏覺得你們一起要訛詐本少爺的銀兩,這次的賭注不算!”
沐煙藍才不讓劉文仲得逞,她挾著群眾優勢,一臉鄙視地道:“劉少爺,你該不會是想賴帳吧?”
四周的群眾聞言,立刻指指點點、七嘴八舌起來。
劉文仲確實是存了想賴帳的心,被這麼一說破,他頓時惱羞成怒。“你們看什麼看!”他瞪了眼圍觀的百姓,“還不快滾!再看就挖出你們的眼睛!”
接著幾名下人們突然分散開來,像在驅趕貓狗一般,兇神惡煞地將百姓驅走,一下子這京畿熱鬧之地居然空曠了起來,只剩下劉文仲一行人,以及沐煙藍和壯漢。
瞧見那些礙事的百姓都走了之後,劉文仲那醜惡的嘴臉終於擺了出來。“哼!小娘子,本少爺就是不認帳又如何?你的證人都走光了,你還是乖乖的陪本少爺去喝酒,否則要讓本少爺來硬的,你可是會很難看的。”
胡大刀見狀,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劉文仲的吃相也太難看了!老藺,這下子咱們真的非得下去管管閒事了……咦?老藺?”
不知在什麼時候,藺爾愷早就跑得不見人影,聽腳步聲是往樓下去了,胡大刀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下,連忙跟了上去。
“這老藺還真心急啊!看來小娘子的魅力不凡,老藺中招頗深呢……”
兩人來到樓下,正好看到劉文仲的手下正要強擄沐煙藍,還來不及開口喝止,但見她身後的壯漢突然出手,一掌一個,把劉文仲的手下打得東倒西歪。
至於正主兒沐煙藍,仍然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她不屑地瞥了眼劉文仲。“我若沒有點底氣,敢再回來和你要錢嗎?我們的賭注,牽扯到了這位壯士,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她當初會選擇壯漢當打賭的物件,早就把劉文仲賴帳的可能性計算進去了,她有把握讓壯漢暫時聽她的話,有了這麼強壯的打手,她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你—— 你有種就別走!本少爺、本少爺馬上找更多人來……”劉文仲見那壯漢可怕,一時心怯,就想找來更多人壯膽。
“夠了,劉文仲,你要耍橫到什麼時候?”酒樓內踏出了一個人,那人似乎不怕劉文仲的背景,不僅直呼其名,還仗義直言,“你們的打賭我都聽到了,我可以為這位姑娘作證,你確實輸給這位姑娘三百兩。”
沐煙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本能的看向來人,心頭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震,一下子忘了去深思這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很帥,但那剛毅的神情及一身的正氣卻是很吸引人。至少她在現代看多了各界成功男性,都沒有眼前男人這種發自骨子裡的正直氣質。
“什麼人敢管本少爺的閒事……呃?”劉文仲正要罵回去,但在看清來人的面容後,硬生生的住了口,一張猥瑣的臉都嚇得發白了。
這不是藺大學士嗎?什麼時候藺大學士也管起這種街坊小事了?要知道他祖父雖是刑部侍郎,但見到藺爾愷也是儘量繞道走的,雙方根本不在同一陣營,要是讓祖父知道他差點衝撞了藺爾愷,大概會打斷他的狗腿。
然而給劉文仲的打擊還不止于此,藺爾愷的身後,馬上又出現了胡大刀。
胡大刀這個兵痞子可沒有藺爾愷那麼文謅謅的,一開口就是鋪天蓋地的大罵,“去你娘的劉文仲!老看你在京城大街上作威作福,老子早就不順眼了,今天你居然還想賴帳?簡直把咱們天承國官員的臉都丟盡了!來來來,要麼你賠這個小娘子三百兩,然後老子揍你一頓;或者你賠這個小娘子三百兩,然後向她道歉,以後見著她有多遠閃多遠,你選一個吧!”
“胡大人……這……其實……我沒有……”劉文仲的表情相當掙扎,不動聲色地慢慢遠離酒館門口,猶自心存僥倖想從胡大刀的眼前溜掉。
怎料藺爾愷突然大喝一聲,“願賭服輸!付帳!”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勢,比孔武有力的胡大刀更令人折服。
劉文仲嚇得尾巴都縮了起來,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銀票,看那厚度肯定超過三百兩,他一股腦兒地將銀票推給了沐煙藍,便帶著手下溜之大吉。
沐煙藍原以為還得經過一番糾纏才能拿到銀兩,想不到竟殺出了兩個大幫手,於是她將手中的銀票分給了壯漢幾張,待後者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她才正視藺爾愷及胡大刀兩人,盈盈一拜。“多謝兩位大人相助。”
她剛才可沒聽漏,劉文仲叫其中一人為胡大人,那就肯定兩個都是官了,叫大人准沒錯。
胡大刀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可沒幫上什麼忙,都是他的功勞,你要謝,就謝他吧!”說完,他還向藺爾愷擠眉弄眼了一下,用眼神告訴他,嘿!老兄,這機會我可是做給你了,要好好把握啊!
藺爾愷好氣又好笑,無奈地瞥了胡大刀一眼。他的確很欣賞眼前的女子,不管是外貌或是內在,不過,也僅止於欣賞而已。
“感謝大人。”沐煙藍的態度十分真誠。
藺爾愷受了她一禮,好奇問道:“姑娘好一番計畫,竟讓劉文仲理虧,白白送出了幾百兩銀子,不知姑娘是如何說服那壯漢在你面前磕頭的呢?”
她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笑猶如春花綻放,讓藺爾愷和胡大刀都忍不住眯了下眼。
“其實不過是些小伎倆,我告訴那壯漢,站在天香酒樓前的劉少爺想請他幫忙,劉少爺說他得到了一招速成的鐵頭功,保證一練就會,可以用頭撞破地面,想要讓壯漢替他試驗一下。如果練不成,劉公子就給壯漢五十兩。”沐煙藍俏皮地眨了眨眼。“這麼好賺的事,誰不幹呢?那壯漢不過是練了下鐵頭功,就從劉少爺那裡得到五十兩,可是他不知道,扣掉他拿的份,我可是從劉少爺那裡贏了兩百五十兩呢!”
藺爾愷與胡大刀聽完,兀自呆了半晌,前者那一向肅然的表情多了一絲古怪的笑意,而後者則是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有你的,那劉文仲就這麼被坑了幾百兩,難怪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姑娘,你這把可是大砍刀啊!”
“那是他夠笨,不能怪我啊!”沐煙藍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敢問兩位大人,小女子家境清寒,現在有銀兩了,若要買些吃食給家人,不知要往哪裡去呢?”
藺爾愷與胡大刀又是一怔,接著一個指西,一個指東。
沐煙藍嫣然一笑。“小女子知道了,兩位大人告辭。”說完,她立刻朝著東邊走去,那正是胡大刀指的方向。
“嘿!看來老子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胡大刀得意地道。
藺爾愷難得的心裡有些介意,但他的確只是大概知道西邊有個西市,至於賣的是什麼、價位如何,他倒是不太清楚,相形之下,胡大刀這傢伙沒個官樣,手下的兵也不少是市井流氓,自然比他更知道哪裡買東西划算,但他口頭上可不會承認。
“老胡,你可知道那姑娘為什麼會朝你指的方向去嗎?”藺爾愷淡然地問。
“為什麼?”胡大刀茫然地反問。
“因為……”藺爾愷仍是一臉認真,但說出來的話可是會令人吐血三升。“你看起來比較會吃啊!”
“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還帶回來好多食物啊!大家快來—— ”
沐煙藍回府了,後頭跟著一名小販推著輛推車,而推車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雞鴨魚肉及白米蔬菜等食材。
等門房替沐煙藍開了府門,一見到那輛推車,立刻像是失心瘋似的叫了起來,而府裡的人一聽到有吃的,前仆後繼的出現在正門前,那目光熾熱得像是要把沐煙藍給吞吃入腹。
“這又不是《屍速列車》,不用這麼恐怖吧!”沐煙藍退了一步,卻見眾人目光直越過她,虎視眈眈盯著她背後的食物,讓她好氣又好笑。
原來藺老說府裡人還不少是真的,只是要見到食物才會出現,連老得都快走不動的藺老本人,出現的時間居然也不比其他人慢,看向推車的目光都像年輕了十歲,就知道食物的力量有多驚人,看來以後若是要集合全府的人,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去叫,直接擺盤鹵豬腳在正廳,保證最短時間內全部集合完畢。
“好了,一些人把食物搬到廚房去,讓廚娘替大夥兒煮一頓好吃的。”沐煙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接著從懷裡拿出一把銀票,抽出了一張,遞給一名婢女。“你去和菜販結清了菜錢,接著叫他每三日送一車食物過來。這剩下的銀票……”她看著藺老,整把塞進了藺老的手裡。“藺老,府裡的帳是你管的吧?這支出就交給你了。”
藺老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銀票,至少也有幾百兩,可以讓府裡用好幾個月了,他一時之間抖得像是快中風似的,讓沐煙藍好一陣擔心。“夫人,這銀票是哪裡來的?”
沐煙藍微妙笑。“你放心,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保證來路正當,而且還有幾名大人替我們作證,這銀兩絕對沒問題。今天大家先吃一頓飽,府裡開支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了。”
“可是、可是……”藺老難掩激動,夫人把銀票都給了他,自己一張都沒有留啊!“在買食物給府裡的人吃之前,夫人該替自己打點一些衣物飾品才是啊……否則被我們吃完了,不是很浪費?”
而且,這麼多銀票,這個異族夫人就這麼毫不猶豫的交給他這個下人,這種信任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藺老不知道的是,現代的沐煙藍什麼钜款沒有看過,就這幾百兩她還不放在心上,她自信以自己的能力,要再多賺幾百兩也不是難事。
“先把大夥兒的肚子都填飽比較重要,有力氣才能賺更多的銀兩啊。”沐煙藍耐心地解釋道:“以後要用到你們的地方還多著呢!這幾天我雇了一輛馬車,載我考察了所有藺府的土地及佃戶,那些閒置的就先不提,我發現佃戶不是種不出東西,而是種錯了東西。”
她以前是做土地開發的,雖說不是農產專業,但什麼土地該種什麼,她還是有些概念,何況,她可是連非洲的土地都協助開發過,那裡比起藺府城西那塊土地,可是要貧瘠得多了。
“那種飽含礫石砂土的土地,怎麼能拿來種稻米呢?水都流光了,得種些耐旱的作物才行,今日我特地問明瞭市場的去處,好好的考察了一番,我發現你們這裡的枇杷……呃,市場上又叫蘆橘,價錢高得嚇人,這種水果可是最適合種在我們的土地上,所以我花了好些錢買了大批果樹,如果種得好,那可是金山呢!這幾天就讓人運過去改種,這些事也需要你們來安排,為了日後收入能源源不絕,你們非得給我吃飽才行。”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看著夫人的表情都變了。
想不到夫人這幾天只是出門幾趟,居然就賺了一大筆銀子,還替大夥兒找到收入來源,讓大家都不必餓肚子。其實她來自異族,根本只需要顧好自己就行,那幾百兩她全花光了也沒人敢吭一句,可是她居然一心替他們這些下人著想。
大人人好,夫人也不遑多讓啊!
“夫人,你對我們太好了……”小紅算是與沐煙藍最親近,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這只是舉手之勞,就是你們那個藺大人太過輕乎了,居然連府裡這般景況都不知道,害大家一起吃苦,真是的……”沐煙藍沒好氣地道。
她可不是無的放矢,從她入門到現在,沒有見過她那個古代老公一面,連吃喝用度都還要自己想辦法,這不是不負責任是什麼?
然而她此話一出,下人們卻在瞬間變了臉,好像她說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一般,讓她有些意外。
“不是那樣的!大人是個清廉的好官,好官自然不收賄,不收賄府裡才會這麼窮。”
“大人聖眷正隆,忙於國事,更身為太子之師,常常在皇宮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自然不知道府裡的情況。”
“是啊!甚至有時大人一忙起來,自己都忘了吃,而大人也不在意衣服新舊,只要官服別破就好了,其餘的就算有補丁他也穿,有誰家的大人這麼平易近人的?”
“我們不怕吃苦,能跟著大人這樣的主子,我們都感到很光榮,沒有比大人更好的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5:09
第2章(2)
聽到眾人對藺爾愷的推祟,倒讓沐煙藍對他感到好奇了。“你們說,藺大人時常住在皇宮裡,所以都不知道家裡的情況?”這話兒她從來到藺府之後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但她壓根不覺得這足以構成理由。
小紅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大人吃喝都在皇宮,當然顧不得家裡的人。”
“他總會回府的吧?他總該發現府裡蕭條的景象吧?”
“咱們府裡只是有些陳舊,畢竟這建築已經超過百年了,況且大人來來去去也就是正廳、書房與臥房,只要這些地方乾淨了,其他地方大人並不在意的。”滾子帶著一抹憨厚的笑容解釋著。
另一名長工也附和道:“而且大人難得回府,當然好吃的都要給大人吃,我們餓個一頓兩頓的,也不算什麼。”
這番論調,居然牽動了整座府裡的下人們跟著頻頻點頭,整齊得讓沐煙藍一時無語。
搞了半天,藺爾愷根本不是不知道府裡景況,而是沒機會知道,因為這些愛戴他的下人太替他著想了。
所以她差點錯殺藺爾愷了,把他想像成那種只顧自己不顧旁人的自私傢伙,只是大夥兒這麼祟拜他,崇拜得都有些盲目了,對他真的是好事嗎?
於是,沐煙藍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神情變得正經。“大家應該知道,這府裡的主人畢竟是藺大人吧?”
“那當然!”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你們雖然是為了藺大人好,卻是合起來一起瞞著他府裡的真實情況,這算不算欺主呢?”沐煙藍的語調越見嚴肅。
有些奴僕微微變了臉色,不敢再出聲。
但有些仍是面露掙扎,辯駁道:“奴才沒有欺主,奴才不敢的……”
“但你們的行為的確是如此。”沐煙藍毫不留情的批評,“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藺大人哪天自己發現了,會不會大發雷霆?又或者因為你們的隱瞞,哪天藺大人突然想要在府裡宴請同僚,又或者哪天需要出席重要場合,必須衣冠楚楚的時候,大人才發現府裡沒銀兩、沒有食物、沒有一件好衣服,屆時讓他丟了臉,誰來負這個責任?”
眾人被沐煙藍說得頭都低了下來,有些人連冷汗都冒了出來。夫人說的一點都沒錯,萬一哪天他們維護不周,讓大人出了糗,那真是萬死都不足償。
瞧眾人開始反省,沐煙藍知道自己軟硬兼施的訓話奏效了,看來他們還是尊重她這個異族夫人的,因此,她的語氣也緩和下來,“讓大人知道實情,並不是增加他的負擔,只是讓他掌握情況,就算他改善不了,至少也能未雨綢繆,這件事就交給我,你們只要配合就好。”那位彷佛住在外星的藺大人也該回到地球了。
她接著交代眾人該做的事,便走向自個兒的房間,打算好好計畫該怎麼執行。
幾個下人垂頭喪氣地各做各的事去了。
最後,只剩藺老留在原地,那眯眯眼遠遠看向著夫人離去的方向。“還真有夫人的派頭啊,倒是越來越出乎老夫的意料了。”
說巧不巧,只隔了一天,藺爾愷便由皇宮回到了府裡。
此時午時剛過,正常來說,他這時間回府,必然尚未用膳,所以府裡會馬上替他備來簡便的飯菜。他也從沒要求過府裡一定要準備什麼,原則上來什麼吃什麼,從來不在意。
然而,今天出的菜有些出乎他意料,居然是清粥小菜,當他捧起那碗粥時,一雙濃眉不自覺微微皺了起來。
“清粥?這應該是米湯吧?”他用調羹撈了撈,還真是米湯,撈起來的米粒沒兩粒。
之後放眼望去其他菜色,有兩條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然後、然後……沒了。
就這樣?
藺爾愷有些傻眼,不過還是疑惑的夾起一條黑乎乎的東西,放進嘴裡嚼了嚼,一邊皺眉苦思著。“這到底是什麼?纖維粗大,略帶苦辛,這味道……該不會是樹根吧?”
府裡居然連米湯樹根都端出來了,讓他有些食之無味,於是他放下了碗筷,想替自己倒杯茶清清喉。
只不過這茶一入口,他差點又噴了出來。“這不是茶,是水吧?而且還是涼的……”
藺爾愷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府裡的下人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是都不想做事了嗎?
他完全沒有往府裡可能山窮水盡的方面去聯想,他對於下人十分寬容,一、兩次的失誤他也懶得計較,他索性飯也不吃茶也不喝了,回房裡洗個澡,振作一下精神,等下午再回書房處理公事。
回房後,他並沒有見到自己那個異族妻子,但他也不以為意,反正她沒有來打擾他,他也不會打擾她的生活,幸好房裡一如往常的備好澡桶,而且水確定是熱的,這讓他微微松了口氣。
“至少小紅還是正常的。雖然忘記放皂果了,不過倒也無妨。”他褪去了衣衫,將自己泡進了澡桶裡。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藺爾愷覺得渾身舒暢了,才從澡桶裡起身,接著他慢條斯理地穿起了小紅備在一旁的衣裳,直到內衫穿好,搭上外衫後,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忍不住低頭將身上的外衫拉平,瞪大眼睛看個清楚。
這件衣服上的破洞是怎麼回事?幾乎讓他的整個胸膛都露出來見客了!
藺爾愷終於受不了了,揚高了嗓音叫道:“藺老?藺老?這府裡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切都走樣了?”
隨著他的話聲,有人敲了敲門,但進來的卻不是藺老,而是另一個人。
“你不用叫了,這一切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想讓藺大學士看清楚府裡真正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罷了。”
來人踏入房裡,與藺爾愷一對上視線,兩人同時怔住,接著目光都透出了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你……”藺爾愷震驚地看著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就是藺爾愷大人?華蓋殿大學士?”沐煙藍眯起眼,她受到的衝擊可不比他小。
“我是,你又是誰?怎麼會在我府裡?”他心頭有一股預感,讓他不由得又驚又喜,難得地緊張起來。
“容小女子自我介紹,我姓沐,叫沐煙藍,頭銜嘛……應該是華蓋殿大學士夫人。”她忍不住打趣道。
“原來你就是……我竟認不出你。世上荒謬之事,莫過於此。”藺爾愷坐實了心中的猜想,長籲了口氣,一下子說不上來內心真正的感受。
他不是沒有偷偷想過那烈火族的公主究竟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格,畢竟他都娶了人家,要和她相處一輩子的,然而因為國事繁忙以及平素穩重性格使然,他壓下了所有的胡思亂想,就算她真的其貌不揚,舉止粗魯,只要兩人相敬如賓,即使同床異夢他也可以忍受。
卻沒想到真實的她比他想像的美好了無數倍,那國色天香的外貌,幾乎讓他懷疑烈火族人是不是都瞎了眼,還有她面對劉文仲的智慧及機巧也留給了他非常好的印象。
而這麼個內外皆俱的女人,居然是他的妻子?!當下,他難得想感謝陳仲,如果不是那傢伙進言,憑他這麼疏於交際的性子,哪裡娶得到如此美眷?
至於沐煙藍,同樣是心跳不休,那個讓她第一次感覺到微微心動的男人,居然就是她的丈夫!只怪她囿於成見,以為當高官的就必然是個老頭,天知道藺爾愷根本就是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類型,那一身凜然正氣,還有仗義正直的性格,果然非常符合大夥兒對藺大學士的形容。
她很慶倖上天對她還是優待的,讓她在墜機後撿回了一條命,搖身一變成了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而且還嫁了個理想的物件,雖然這個物件的性格似乎有些迂腐,而且還窮了不只那麼一點兒……
兩人終是從衝擊中恢復過來,藺爾愷的腦袋開始正常的運轉,他問道:“對了,你方才說我回府後的一切是你安排的,為什麼?”
沐煙藍沒好氣的橫他一眼。“為什麼?因為要讓你回到地球……不是,因為要讓大人你面對現實啊!你還記得我們初見面的情景吧?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坑那劉少爺一筆錢?”
“不知道。”他當真一頭霧水。
“因為我若不坑他一筆,我們整個府裡的人都要餓死了。”她把這陣子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抱怨道:“從我一入府,三餐不濟,差點被餓死,原本我還以為是府裡的下人故意整我,但後來瞭解一番,根本是米缸沒米了,下人們正在努力的想辦法,甚至自己都不吃,要讓我這新進的女主人別空著肚子呢!”
藺爾愷聽得滿腹疑雲,“真有那麼嚴重?”
居然還懷疑!沐煙藍索性拉著他的衣袖,“你跟我出來看看。”
她的動作有些逾矩了,不過他居然有些享受她對他這沒大沒小的態度,想必她已當他是自己人,而且是親密之人,才敢這麼做的不是?
她領他到那些他以往根本不會去的地方,比如廚房、客房,或者是別院、下人屋舍等處。
藺爾愷越看,臉色越發凝重。
“見到了吧?除了你常去的大廳、書房等地,這府裡其他地方簡直不堪入目,破的破、倒的倒,下人的房舍連窗子破了都只能暫時用布堵起來,而且還不只如此呢!”既然來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她索性帶他走了進去。
府裡的下人一看到大人,紛紛一臉驚喜,圍上前來行禮請安。
不過藺爾愷卻不若往常那般和善,而是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這些愛戴你的下人們,不想讓你擔心府裡的事,所以府裡的資源全用在你一人身上,寧可自己餓得面黃肌瘦,你除了小紅與藺老之外,應該沒仔細看過其他人吧?你看看他們這像是吃飽的樣子嗎?”
“我記得所有的俸祿都拿回來了……”
沐煙藍打斷道:“你是拿回來了,但除了養這麼大一家子,還要維護府邸,你覺得夠用嗎?”
“但府裡還有土地,還有佃農……”
“你藺府的土地我都考察過了,因為養不起人手疏於管理,不是被侵佔就是閒置下來,根本沒有收入;至於佃農,就拿城外以西那一大片農地來說吧,已經欠收五年,意思就是五年來都沒有收到佃租了!”
藺爾愷這下子真的驚呆了,向來沉穩的他,非常非常難得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這幾年來,大家就只靠我的一份微薄俸祿生活?”他看向了眾人,要他們自己說。
“大人,其實……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餓幾頓而已,小事。”滾子摸了摸頭,傻笑道。
“餓肚子倒無妨,只不過我們府裡已經欠了隔壁府好些米糧和銀兩了,幸虧夫人前些日子帶了銀票回來,才能全部還上。”小紅囁嚅道。
“大人……”抖得如風中殘燭的藺老也說話了,他手中依舊拿著那本帳冊。“夫人帶回來的銀兩,夠我們幾個月吃了,大人不必太擔心。夫人今日之舉,只是想讓大人知道府裡真正的情況……以免大人誤判,屆時在同僚面前出醜那就不好了。”
藺爾愷沉默了好半晌,才一臉鄭重地對著眾人一揖道:“抱歉,讓大夥兒餓肚子,這是我的疏失,我難辭其咎。”
“不不不……大人這我們受不起啊……”眾下人們紛紛推辭。
而沐煙藍,卻是漸漸揚起了欣賞的目光。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上的男人,這氣度即使在現代,也是少有。
“藺老,這些年辛苦你了,你跟了我藺家三代,卻還要勞心勞力。今日我藺爾愷已娶了妻子,可為你分憂解勞,此後你只要享福就好,有什麼不周到的,就直接來找我安排。”藺爾愷突然朝著藺老又是一揖,恭敬之意不因對方是個下人而減少半分,接著他拿過帳冊,慎重地交給了沐煙藍,斷然道:“煙藍公主,既然你已入我藺家,那麼這家計大任就交給你,此後府上所有的地契也都由你保管,我會讓所有人都聽你的。”
沐煙藍很是意外。“你就這麼信任我?我們只見過……兩次面啊!”
“就這兩次,夠了。”藺爾愷突然微微一笑,“第一次,你讓我看到了你的智慧及勇敢,正面對抗劉文仲不說,還從他身上賺到了銀子。第二次,我又看到了你的大度及果斷,連我這個家主都敢設計,卻是為了所有的下人著想,為了這座府邸著想,我相信,這樣的你,能夠管好這個家。以後若府裡還缺什麼,可以直接向我開口,我都會儘量滿足。”
他的笑容很是炫目,讓沐煙藍有些飄飄然。原來不只女人有傾城一笑之說,男人也有啊!而且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更是讓她有些難以招架,對他的好感也是節節升高。
像這種極具領袖氣質又有擔當的男人,原就是眾人傾慕的物件,何況她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即使她是異族人,他也不在乎的給她信任。
兩雙眼睛終於對上了,其中所包含的各種欣賞、心動,甚至是曖昧之情,都在這無言的交流之中,碰撞出奇特的感受。
末了,還是藺爾愷不太習慣這樣赤裸裸的眉目傳情,他先移開了目光,清咳了兩聲才道:“既然都交代完了,那麼我先去忙了。”說完,他故作鎮定地離開,彷佛他心中的漣漪都沒激起過半分。
這種感情上的角力及對抗,也只有沐煙藍感受到了,好像誰先失態,誰就輸了一分氣勢一樣,她看著他的背影好半晌,實在忍不住噗哧一笑。“再裝啊!再裝啊!連自己衣服破了一個大洞都沒注意到,我才不相信你有多鎮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5:38
第3章(1)
藺爾愷回府,府裡的氣氛都不同了,下人們的笑顏也多了幾分。
不知是沐煙藍的錯覺還是怎麼的,她真的覺得今天大夥兒都一直沖著她笑,而且比較熟悉的如小紅之類的,更是笑得有些賊。
一直到晚間沐浴之後,她坐在房裡讓小紅梳著頭,突然間小紅放下了梳子,朝著她眨了眨眼。“夫人,你沒發現今晚的浴桶裡,小紅替你撒了茉莉花嗎?”
“是啊,味道還挺不錯的。”沐煙藍對這種天然的香氣很滿意。“不過你以後不需要弄得那麼麻煩,原本的皂果就有香味了……”
“唉呀,才不麻煩呢!今兒個大人回來了呀!”小紅又怪模怪樣地笑了起來。
“大夥兒都知道大人與夫人成親那晚直接就回皇宮了,根本就沒有和夫人圓……呃,反正呢,今晚才是真正的洞房花燭夜,夫人可要好好把握。”說完,不待夫人回過神來,小紅機伶地溜了。
過了好半晌,沐煙藍的美目才漸漸睜大。
洞房花燭夜!她怎麼會忘了這回事呢?
以前以為藺爾愷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那方面大概也沒暗用了,才會一成親就藉口回皇宮掩人耳目,她還不太擔心,但今天她知道了藺爾愷是個年輕男子,看上去頂多三十歲左右,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與她之間也有種若隱若現的曖昧,會不會他這麼晚還沒來,就是在蓄積精力,等一下就撲上來了?
那她要答應嗎?但即使她對他頗有好感,上床的心理準備也不是這麼一個下午可以做好的啊!可是不答應他嘛,先不說在這保守的古代她有沒有這個權力,她現在可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拒絕他怎麼都說不過去。
沐煙藍坐不住了,開始像頭躁郁的熊在屋子裡繞著圈圈,心中的糾結讓她無法靜下心來。以往她是個現代女性,身體自主,面對情欲就算有些緊張也不至於到不安,但古代的女人可是有嫁雞隨雞之說,他會怎麼看待她呢?
在她焦慮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他像是突然定格了一般,僵硬在原地,看著藺爾愷一步步走進房內。
她曾經假想他會像惡虎撲羊一般,又或者循循善誘將她拐上床,甚至是在禮教的壓力下,按表操課般熄燈後直接摸黑了事,然而他的表現卻讓她有些疑惑,緊繃的身體也不自覺的放鬆了。
因為這位老兄進房之後只是和她點了點頭,好像馬路上遇到同僚那般,接著自顧自的寬衣,褪下了外衣後剩下中衣,就直接到床上躺平,閉上眼睛,整個睡眠模式像機器人般精准。
沐煙藍突然覺得哭笑不得,早知他這麼上道,她幹麼還緊張了這麼久?
不過像他這樣把一個大美女像大白菜似的的擱在一旁,又讓她在松一口氣之餘,感到些微的不快,難道她的吸引力這麼低?要知道古代的沐煙藍可是比現代的她要美上好幾倍,再加上這個時代女人所沒有的獨特氣質,她對自己的魅力可是很有信心,只是這份信心今晚居然在自家相公身上受挫了。
他究竟是真的那麼正人君子,還是裝模作樣?
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服輸在沐煙藍的心中升起,原本那些矛盾的心情也暫時被她拋在腦後了。
剛剛的澡桶里加了茉莉花,嗯,現在還香著呢……
沐煙藍刻意走到床邊,慢條斯理的褪下外衣,原本壓在衣內的香氣,加上她天然的體香,一下子全飄散出來。
她察覺到藺爾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而這一下,也讓她漸漸拉開了微笑。
明明有反應的嘛,所以他一進房就直接鑽上床,只怕是他自己也沒做好心理準備,像他這樣自我管理嚴謹的人,是不會輕易讓自己放縱的。
於是,沐煙藍將外衣整個脫下後,半隻藕白細膩的手臂露了出來,在油燈的映照下,猶如上好的白玉,令人想入非非。
藺爾愷原本緊閉的雙眸,在聽到一陣窸窣聲後,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見狀,她差點沒笑出來,她確認了自己的猜測,他不是不想,而是他極力克制著欲望,看來他並不想太過沉溺於女色,畢竟兩人若有了肌膚之親,有些事情就不同了,他把藺府交給她,是他不在乎金錢財寶那些身外之物,不代表也要把他的心交給她。
而對藺爾愷而言,若他知道了她的猜想,只怕也會驚訝於她心思之敏捷。由於他自律甚嚴,感情上甚至可說是潔癖,沒有情感基礎的女子,他並不想輕易冒犯,即使這個人是他已經成親的妻子也一樣,尤其她還是個異族女子,他對她的認識還不夠深,情感上的牽扯得緩步行進,不能像個急色鬼一般。
身為一個男子,對沐煙藍這等絕色佳人是很難克制的,但是身為一個君子,他咬著牙也要硬生生的忍下來。
她的香味飄散到他的鼻間,他忍了;她那如凝脂白玉的肌膚落入他的餘光之中,他忍了;想不到她最後慢吞吞的上了床,居然拉開被子鑽了進來,那極具誘惑力的香軀,就距離他不到一個人身,他……他忍……他忍……教他怎麼忍啊!
“夜深了,快睡。”他悶悶地冒出這麼一句,接著背過身去。
不過他的心情顯然更加鬱悶了,因為他相信自己聽到了她的輕笑聲。
要勾引一個男人,尤其是這種正經八百的男人,對沐煙藍可真是一種樂趣啊!
漸漸的,藺府有了一些改變。
或許沐煙藍持家有道,府裡比較寬裕了,不僅下人的衣物換成新的,頓頓有菜有肉,每個人都看起來精神飽滿,工作也更起勁了。
除此之外,沐煙藍還召來了工匠修理房舍、整理花園,連大門也重新用朱漆粉刷,整個藺府煥然一新,終於有了世家大院的樣子。
現在大夥兒從府裡走出去,個個都是抬頭挺胸,越來越有底氣了。
對沐煙藍而言,運作一座府邸只是小意思,跟她小時候玩娃娃屋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也挺有趣的,尤其看眾人在她的改造之下越變越好,更讓她有成就感。
這其中,改變最多的自然是藺爾愷了,至少他最近待在皇宮的時間越來越少,回府的時間越來越多,就知道他心思所向了。
在天承國,十日一休沐,卯時就要到皇宮外點卯等候上朝,午時退朝,對於很多官家夫人來說,相公們起床的時間,她們都還在睡美容覺呢,可是沐煙藍卻是有辦法日日比藺爾愷還要早起,陪著他用早膳,送他出府門。
藺爾愷從不對此說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是很享受這段時光的。在用膳時看著她嬌俏的臉,聽她妙語如珠,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這比什麼男女之間的欲念更令人回味三分。
所以這會兒還沒上朝,藺爾愷已經想回府了,為官這麼多年,他還沒有像這陣子這麼倦勤過,足見古人說溫柔鄉是英雄塚,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他對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紅顏會被稱為禍水,哪裡是紅顏的錯,只是英雄不夠自持罷了。
“藺大人,皇宮到了。”藺府新聘的馬夫,將馬車在宮門外停下。
藺爾愷回過神來,下了馬車後,施施然地走進皇宮。此時接近朝會開始的時間,許多官員已在大殿外等候,一見到藺爾愷,友善招呼的有之,淡然點頭的有之,當然,也有置之不理甚至語帶譏諷的。
“藺大人,最近看起來越來越容光煥發了啊!”一名官員略帶奉承地道。
“好說、好說。”藺爾愷客氣地應付過去。
“藺大人的官服也是煥然一新,很是精神啊!”另一名官員也看到了藺爾愷的轉變。
藺爾愷同樣有禮地一揖,他相信這些恭維都不是憑空而來,因為連他都感受到自己的轉變,身邊有了她……真的不一樣了。
“這些都是內人的功勞,我也只是沾光而已。”他老實地道。
然而這番話聽在某些人耳裡卻相當不是滋味,一道帶著一絲冷笑的不善語氣傳了過來——
“藺大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烈火族的煙藍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其貌不揚……噢不,只是長得比較“堅忍不拔”,在容貌上比不過人,只好在賢慧上下功夫了。”
說話的是刑部侍郎劉豫,他的孫子就是劉文仲,上回劉文仲一天敗掉他好幾百兩銀子,聽說與藺爾愷有關,現在逮到機會,怎能不酸個幾句?
另一個與劉豫同屬丞相陳仲黨羽的官員也見縫插針,諷笑道:“只怕藺大人這身官服下是傷痕累累啊!要知道煙藍公主傳聞可不只容貌堪慮,舉止更是粗魯不堪,會不會藺大人故意穿新衣服,想要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此話一落,與陳仲友好的一干官員都笑了起來,而默許這些事情發生的正主兒陳仲卻只是淡然一笑,不發一語。
藺爾愷是知道事實的人,為此動氣不就遂了這些人的意了嗎?他只是淡淡解釋道:“傳言畢竟只是傳言,至少我認為我的妻子秀外慧中,那就夠了。”
“喔?煙藍公主秀外慧中?這倒真是奇聞了。”劉豫猶不放過他。
“那藺大人怎麼不將妻子帶出來讓大家看看?聽說藺大人新婚之夜可不是在家裡度過,而是逃到了宮裡啊!”另一人把話說得更明白了。
藺爾愷仍維持著風度,甚至聲音都沒有提高一些,沉穩地道:“你們怎麼不說,我新婚之夜就離家在皇宮公忙許久才回府,我的妻子卻沒有一句怨言,更將我府邸打點妥當,讓我沒有後顧無憂,這又有幾位夫人做得到呢?”
此話一出,劉豫等人立刻無法招架。他們的夫人都是各世家之女,或者只是貪其貌美才娶回來的,真正有持家之能的根本沒幾個,反倒有不少脾氣嬌縱的。
瞧藺爾愷隨便幾招就把這些人反擊得無言以對,陳仲終於站了出來,雖然那笑容很是自然,但顯然不懷好意。
“廟堂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陳仲先展現了一下丞相的威風,才接著道:“過幾日本相欲舉辦家宴,宴請朝中諸位大臣闔家前來,交流一下政事,也讓大臣們彼此親近親近。煙藍公主既是如此不凡,不如藺大人到時帶著公主一起來吧。”
他的語氣篤定,根本沒有給藺爾愷拒絕的機會。想來他也是覺得藺爾憤替煙藍公主的貌醜及粗魯辯解,只是徒勞無功,屆時把人帶來,那些狡辯自然不攻自破,藺爾愷仍然會是全朝的笑柄。
想不到,對於陳仲的邀約,藺爾愷還真的猶豫了起來,然而他猶豫的當然不是怕沐煙藍出現後會被眾人譏笑,反而恰恰相反。
她太美麗、太出眾了,對他而言,她的一切美好就像天上掉下來的大餅,運氣好才輪得到他,若是讓她在群臣面前露臉,他的面子是掙回來了,她也肯定能替自己的秀外慧中正名,但是覬覦她的人肯定也會變多。
尤其是陳仲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全朝都知道他是個色中餓鬼,對於自己看上的美女從不放過,甚至還曾經強拆了一座青樓,逼得老鴇都上吊了,只為了強娶人家的花魁,這件事陳仲只是沒有明著去做,但知情的人都清楚這就是陳仲的手段。藺爾愷自然不希望沐煙藍的美麗讓陳仲發現了,他現在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忍不住替沐煙藍辯解,引出陳仲這頭老狐狸。
一直沉穩內斂的他,畢竟還是為了她,衝動了。
陳仲見藺爾愷猶豫,又添了把火。“如果藺大人另有隱情,不便帶公主出席,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然,一些好事者又嬉笑起來,似乎已經看到藺爾愷怎麼打自己嘴巴了。
“我……”藺爾愷仍是下不了決心,他的面子,與沐煙藍的美麗暴露在陳仲等人面前相比,似乎並不是那麼重要。
此時,皇宮深處傳來敲鐘的聲音,朝會開始了,群臣也收斂神情,各自列隊,準備接下來的儀式。
然而陳仲在經過藺爾愷身邊時,卻是不依不饒,刻意用眾人聽得到的聲調拋下一句,“四月初十申時,本相誠摯邀請,希望藺大人賢伉儷一定要到場。”
一日無事,朝會順利結束,百官下朝。
按以往的情況,藺爾愷會留在皇宮處理政事,有時忙起來,甚至好幾天不回家,可是這幾日,他卻總是要求馬夫在宮外候著,下朝便直接趕回府,即使遇到太子要上課,他也不再留宿皇宮,多晚都會回去。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越來越喜歡回府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的藺府是個令他放鬆的地方,擺脫了以前的暮氣沉沉,一片的欣欣向榮,這樣的氣氛令人欣喜也不奇怪。
尤其今日,他還特地要求馬夫駕車走得快一些,因為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沐煙藍說,雖然很難啟齒。
入了府後直至大廳,連官服都還來不及脫,他便尋來了沐煙藍,然而當她的人出現在他面前,他又欲言又止。
今天的她,看起來又比昨天漂亮了,縱然只是樸素的布衣,髮髻上簡單地插了支木釵,卻顯得氣質高雅,風情獨特。
這樣的可人兒,他真不想帶到陳仲的宴會上。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沐煙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開口問道。
藺爾愷遲疑地看著她,心中仍在掙扎,事實上,他個人的意願是寧可丟了面子,也不想讓她太出風頭,這倒不只是他身為男人的佔有欲作祟,更多的是陳仲好色得惡名昭彰,他不想她遇到那種麻煩。
她從他的表情看出了些蹊蹺,大膽猜測道:“大人面帶猶豫,卻不像是喜悅,看來應該是朝會時遇到了什麼問題吧,而且,和我有關?”
他心中一動,雖知她聰慧,不過她的聰慧屢屢出乎他的意料,便如現在,她居然能由他的神情中就猜出了十之八九,這種過人的觀察力,連他都自歎弗如。
可是他心中的難題,攸關男人的顏面,總不好直接告訴她,於是他只能簡單的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朝會前在大殿廣場時,幾個同僚調侃了下我娶妻的事罷了。”
“只有這樣?”娶妻有什麼好調侃的?沐煙藍凝神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也促狹地笑了。“我猜,他們是笑大人娶的妻子來自烈火族,貌若無鹽,舉止又粗魯不文,才讓大人長留皇宮都不想回家,對吧?”
透過原主的記憶,她可是很清楚烈火族的審美觀與天承國大大不同,烈火族喜歡五官深邃又肥胖的女人,這樣代表女人越漂亮也越會生,還得力大如牛,對族裡的工作有貢獻,才是有價值的女人,因此原主那精緻小巧的面孔,在烈火族就是一等一的醜,纖細窈窕的身段,則被列為體弱多病沒有價值,殊不知這樣的模樣在中原卻是傾國傾城的美麗。
她幾乎百發百中的猜測,又讓藺爾愷嚇了一跳。
“你怎麼知道?”他忽然發現自己微微失了穩重,連忙又靜下心來,沉聲道:“我的意思是,實情當然不是這樣,所以我已經替你辯解了,只不過只有口頭上說,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沐煙藍早就摸透了這一切,又是一語中的地道:“所以我猜,你的政敵一定設了一個局,要你帶我出現,想要下你的面子,對吧?”
“你……”藺爾愷無言了,他幾乎要懷疑她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怎麼能說得好像她人就在現場一般?
他那驚訝又質疑的眼神讓她好氣又好笑。“不用那樣看著我,這並不難猜不是?他們設了什麼局?”
反正被看穿了,他乾脆老實說道:“丞相陳仲欲於初十舉辦一個家宴,宴請文武百官攜帶家眷出席,由於我先前替你辯解,所以陳相特別點出了我,要我務必帶著你一同赴約,也算是替你洗清那些謠言。”
“那你帶我去就好啦,我應該不至於帶不出門吧?”她倒真想見識一下古代的宴會與現代有什麼不同。
“可是……”藺爾愷仍舊一臉猶豫。
“你不想帶我去?怕我丟了你的臉?”沐煙藍直言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宴無好宴……尤其陳仲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他替自己辯解,但是聽起來就是有那麼一點氣虛。
她又笑了。“只怕你也不可能不帶我去吧,那你的臉才是真的丟光了。你放心,只要行前告訴我哪些是你的政敵,哪些是與你友好的人,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藺爾愷沉著臉,心中的矛盾與掙扎衝撞一番後,最後仍是現實擊敗了一切,他是不可能不帶她出席宴會的,這場宴會原就不只是想取笑他這麼簡單,其中政治的角力才是陳仲的真正目的,而他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妥協。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那日你出席……衣著簡單隆重即可,不需要特地打扮……那個……烈火族人蒙面紗嗎?如果你要蒙面紗,我也不介意……”
沐煙藍一臉狐疑的看著他,直到他心虛的別過眼,她才恍然大悟,盯著他怪笑起來。“藺大人,該不會你是怕我打扮得太漂亮顛倒眾生,迷倒一干你的同僚吧?”
“當然不是!”藺爾愷斷然否定,“只是那個……陳相一向以好女色出名,我怕他對你會有不當的遐想。”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話說起來有那麼一點彆扭。
她打趣地將一張俏臉靠近他。“那還不是因為你也覺得我漂亮,所以認為陳仲會被我吸引。不是嗎?不是嗎?”
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5:59
第3章(2)
“所以藺大人,你到底覺得我長得漂不漂亮?會不會吸引你呢?”沐煙藍又前進了一步。
這次藺爾愷沒有再退了,只是微一拂袖,清咳了一聲後,正色說道:“我去將官服換下來,接下來可能會處理一些公事,我很忙很忙,下午叫府裡的人沒事不要來打擾我。”說完,他轉過身,想離開大廳,只不過在出廳門前,居然一個不小心被門檻給絆了,險些跌個狗吃屎,這時候當然更不能回頭,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離去。
留在廳裡的沐煙藍一張俏麗的臉龐早已憋得通紅,直到他走遠了才嬌笑出聲。
“嘻,這個藺大人其實還挺純情的,真可愛啊……”
當她回想起方才他一臉忌憚的模樣,她的笑容更詭異了,政敵啊……
而在書房,藺爾愷所謂很忙很忙的工作時間,居然是拿來為沐煙藍選購一身行頭,月牙色的素裙,上頭只繡了幾朵小白花,搭配淡黃坎肩;至於飾品,他看來看去,還是只選了一支乳色玉釵,連綴子都沒有。
渾身只比人家披麻戴孝要多一點顏色,這總該有夠樸素低調了吧?
到了四月初十,臨出發之前,沐煙藍換上了藺爾愷親自交代的衣飾,翩然出現在他眼前時,看得他眼睛都要凸出來了。
該死的!她怎麼看起來更漂亮了?簡單的衣著在她窈窕身材的搭配下,更是搖曳生姿、風情獨特,月牙色襯托她的出塵氣質,頭上的飛仙髻搭上那支玉釵簡直完美極了,讓她精緻無瑕的臉蛋更嬌美了幾分。
瞧他看得都呆了,沐煙藍輕聲一笑,喚醒了懊惱的他。她早在一看到這身素服時就猜到他的想法,但他可不知道,現代的她看多了各式流行設計,要將一身簡單的衣服穿得很有自己的特色,那還不簡單。
宴開在即,藺爾愷再怎麼後悔,也只能帶著他的美嬌娘前往陳仲的府邸。
相府位於京城的朱雀大街上,門庭豪美,占地遼闊,別說要在裡頭席開百桌了,就算要在裡頭駐紮一支軍隊都沒有問題。
已經有好些官員到了,當然,會提早來的都是親近陳仲的那,一群,他們言笑晏晏,卻是語帶譏諷,不時還向門口投去幾個不懷好意的眼神。
“你們說,藺大學士會不會不敢來了?”
“不可能,他要是不來,這臉可就丟光了!”
“但是他來了,不是一樣丟臉?哈哈哈哈哈……”
眾人嘲笑著,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另一方與他們不合的小團體,自然是傾向藺爾愷,看向門口的目光顯得有些憂慮。
“藺大人真的會帶煙藍公主前來嗎?”
“陳相可是明言要帶眷屬的,我家那個難得出門的老婆子不也都帶來了?”“陳相顯然想奚落藺大學士,萬一讓陳相成功了,藺大學士成了眾人笑柄,憑陳相的手段,只怕朝中權力又要傾軋一次啊……”
“應該不會吧,皇上早把興建太學一事交給藺大學士了,代表未來朝中棟樑出自太學的,都算是藺大學士的門生,陳相對此忌憚不已,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著,全都等著話題中的主角現身。
不多時,丞相府禮官的大嗓門終於傳了進來——
“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暨夫人煙藍公主到——”
嘈雜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眾人或是好意或是惡意地望向門口,身為主人的陳仲也由屋內緩步而出,身後還帶著他最寵愛的十三小妾媚娘。
彷佛今日他等的,就只有藺爾愷和煙藍公主兩人。
“藺大人此行帶著煙藍公主,本官身為國相,理應親自接待。”陳仲說得冠暴堂皇。
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他除了來看笑話,他身後那個十三小妾媚娘,之前可是京城花魁,更是要用來將煙藍公主比到地上去,讓藺爾愷顏面盡失的。
終於,藺爾愷的身影慢慢出現,他身後果然跟著一名女子,想來就是煙藍公主了,不過從這個距離看過去,煙藍公主的身段看起來纖細窈窕,而且行進間姿態優雅,倒不像傳聞中的粗魯不文。
直到藺爾愷帶著沐煙藍來到眾人面前,每個人都是張口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尤其是陳仲,看著沐煙藍的眼睛都直了,似乎恨不得馬上撲上去將其吞吃入腹一般,連藺爾愷都感受到了那灼灼的目光,他向前一步,直接擋在兩人之間。
“下官拜見陳相。”藺爾愷行了一揖,因為是家宴,不必行大禮,卻是禮貌周到無可挑副。
“藺大學士,你身後這位是……”陳仲絕不相信那是煙藍公主,他一定是帶了其它女人來,免得自己丟臉。
“這位便是煙藍公主。公主,這位是本朝丞相陳仲陳大人。”藺爾愷雖不直口陳仲的目光,但仍沉住了氣,替沐煙藍介紹,應該說是隱晦的警告。
“煙藍見過丞相大人。”沐煙藍也行了一禮,她這宮禮是行前特別找人惡補的,做得滴水不漏,絕不讓任何人抓到她的小辮子。
“你真是煙藍公主?”陳仲緊盯著她。
沐煙藍知道自己只要出一點紕漏,藺爾愷馬上就會成為陳仲攻擊的焦點,不過她是真正的煙藍公主,倒也不怕什麼。“丞相大人可是在懷疑煙藍?若是大人不相信,自可以去問朝廷禮賓司,皇上在成親大典前也召見過煙藍,如果丞相大人連皇上也不相信,那煙藍也沒辦法了。”
一句話就將陳仲逼到與皇上對立面,陳仲知道這個煙藍公主應該不是個簡單人物,不過越是棘手難得,他越心癢,很久沒有遇到這麼令他心動的女子了。
“本相自然不會,公主果然秀外慧中,本相眾多妻妾之中,還未有能比得上公主風采的,真是慚愧。”他看了眼藺爾愷,表面上是服了,事實上卻是一種宣戰。
據他所知,藺爾愷兩袖清風,府上只差沒斷垣殘壁了,這樣寒酸的景況,煙藍公主應該也很不適應吧?要將她奪過來,不難。
在心中分析了良久,陳仲暗自下了決心,朝著身旁的媚娘使了個眼色。
媚娘跟著他也有一陣子了,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中是老大不願意。這煙藍公主明媚動人,重點是那自信的氣質,連她都自覺略遜一籌,若真要讓他得到了煙藍公主,她這十三小妾的寵倖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了。
然而,陳仲看著她的目光越見嚴肅起來,甚至微微露出了凶光,看得她心驚膽跳,心虛地低下頭來,最後只是默默地微微一點。
陳仲笑了,立刻無事般招呼眾官員入席飮宴,而那些官員的妻妾也都跟隨在身邊,在一番吃喝之後,幾位官員帶著妻妾像是閒聊般湊到了藺爾愷夫妻身邊,媚娘也混在其中。
陳仲則在不遠處冷笑著,他刻意讓人支走了藺爾愷,留沐煙藍一人在席上。
“見過煙藍公主。”媚娘主動向沐煙藍搭話,也行了一個宮禮。
“你是……”沐煙藍眯起眼,故作思索,但其實她記得很清楚,眼前這面目姣好的女子方才是站在陳仲身邊的,該是他的妻妾之類,如此看來,好女色的陳相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我是陳相的第十三小妾,賤名媚娘。”媚娘笑著,一派輕鬆的模樣,這種送往迎來的應酬她可是很拿手。“只是看公主初到本朝,應該沒有什麼朋友,便想和公主聊聊女人的心事。”
“我們有什麼好聊的?”沐煙藍擺出了公主的架子。
媚娘在相府上頭還有十二個妻妾姊姊呢,哪個架子不比煙藍公主還大?她不以為忤,掩口一笑。“我們的相公都是國之重臣,能夠聊的可多呢!”
“比如說?”沐煙藍皺起了眉頭。
瞧沐煙藍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其它在座的高官貴婦們也豎起了耳朵,媚娘便侃侃而談道:“聽說藺大人兩袖清風,家境可謂清寒,偌大一個府邸,下人都跑光了,公主這麼住著,不委屈嗎?不若我們相爺位高權重,府裡是富麗堂皇,十三個妻妾個個穿金戴銀,羨煞不少人呢!”
這是替陳仲當說客來了?沐煙藍真不知該同情她還是鄙視她,相府裡爭寵的女人已經這麼多了,她還要再替自己找一個小十四來?
不過媚娘煽動的話,倒是讓一些官夫人們聽得意動,藺爾愷那麼窮,養一個美人不是糟蹋人家嗎?相府的華美氣派她們今日都見識到了,確實很令人嚮往,如果她們仍是未嫁之身,說不定都讓媚娘給說動了呢!
詎料沐煙藍只是淡然回道:“本宮倒是好奇了,陳相養十三個妻妾做什麼?難道陳相一個晚上可以一次臨幸十三個人?”
媚娘沒料到她說得這麼直接,俏臉微紅道:“那自然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沐煙藍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十三個妻妾,陳相的精力就要分給十三個人,給的寵愛也要分成十三份,說不定分不均勻,中間還得休個幾天假。但是本宮的相公藺大學士,只娶了本宮一個妻子,所有的寵愛及精力都用在本宮一人身上,這樣比起來,究竟誰過得比較幸福呢?”
被她這麼一說,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後宮三千,當然比不上一人獨寵要好,那些官夫人家中有數名小妾的,此時都不由得投給自家相公一個幽怨的眼神,讓後者們冷汗都冒了出來。
媚娘被這麼一激,不由得脫口道:“可是至少在相府,我一個人能夠支使的金錢財物,絕對比公主在藺府的多,那種貧窮的生活,公主不覺得不適應嗎?”
“你又不住藺府,怎知我們過的是貧窮的生活?就你們相府而言,一百隻鮑魚,你也不過只能吃一隻;一大鍋肉湯,你也只能喝一碗,再多你吃得下嗎?東西只要夠用就行,並不是越多越好,至少我們藺府還不至於讓人餓肚子。”
沐煙藍的語氣平和,反而襯得那反擊的力道無比強大。“你說你在相府可以支使的錢財必然比本宮多,但你可知道,藺大人將整個藺府的帳目地契都交給了本宮,任由本宮收支運用,從不過問,這麼比起來,到底誰好呢?”最後,她更是毀滅性的來了一句,“被自己的相公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吧?”
此話一出,眾家官夫人瞪向自家相公的目光都帶有殺氣了,畢竟她們即使掌理家產也是有限,更有的官員是將帳交給小妾管。
那些個官員看到媚娘讓他們無端受累,沒有人不在心中埋怨的,更有人直接在心中罵起娘來。
媚娘很是不服,一時之間她忘了自己的身分,忍不住質疑道:“我不相信煙藍公主真像自己說的那麼隨遇而安,光是你這身衣服,在場哪位夫人不是比你來得光鮮亮麗?說一句得罪的話,方才公主與藺大人一同入場,站在藺大人身後,我還以為是大人的婢女呢!”
她雖然身分比不上煙藍公主,但身為陳仲的小妾,也很少受什麼委屈,她就不相信煙藍公主敢因為一句話就怪罪她,間接讓藺爾愷與陳仲鬧翻。
可是她卻忘了,沐煙藍不需要藺爾愷替她出頭,她話鋒之犀利就足夠讓她自打嘴巴了。
沐煙藍直視著媚娘,直到媚娘眼神一縮,她才悠然說道:“旁人只看我衣著簡樸,卻沒有想過,我相公清廉自守,這身衣服是他省吃儉用替我挑的,頭上這支玉釵也是他親手替我插上的,不知誰家相公會替自己的娘子做這麼多呢?
“陳相或許很會賺錢,但他賺一百兩,只花十兩在妻妾身上,可是本宮的相公只賺十兩,卻是十兩都願意花在本宮身上。”她美目橫掃四周眾人,像機關槍掃射一般,一堆來看熱鬧的大官中槍倒地。
他們的妻子,尤其是那些母老虎等級的,更是面露凶光,直讓那些高官用著埋怨的眼神瞪著媚娘,腹誹相爺究竟在搞什麼鬼,讓這個女人來胡搞一番,而最後這些怨氣,自然都落到了陳仲頭上。
現場氣氛的轉變,媚娘自然注意到了,一想到她搞砸了陳仲的事,不由得冷汗涔涔,不甘地瞪著沐煙藍。
由於沐煙藍與她離得極近,便在眾人不注意時,用著只有媚娘聽得到的音量說道:“媚娘夫人,如果你是來替陳仲當說客,讓我沐煙藍另投懷抱,只怕還差一點火候,本宮可不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那種人。”
這句話字字誅心,分明就是沖著媚娘來的,她再也忍耐不住,憤憤地站了起來,厲聲說道:“你說什麼?!”
沐煙藍一臉無辜。“本宮說了什麼?從頭到尾不都你在說嗎?本宮搭腔也不行?”
這裡的紛擾很快便引起眾人的注意,越來越多人走了過來。
連被引開的藺爾愷都匆匆趕了回來,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相爺的十三小妾找我聊天,可是不知怎地她就發火了。”沐煙藍聳了聳肩,一副不幹她的事的樣子。“這裡的大人們及夫人們都可以作證的,所有話題都是媚娘夫人起的頭,我只是回答而已。”
一個看媚娘很不順眼的尚書家正宮夫人跟著附和道:“是啊,這媚娘夫人字字帶刺,明明是她在挑釁。”
“唉,不過媚娘夫人這麼一搞,我們也才知道,原來藺大人是這麼一個好男人。”另一個官夫人也跳出來,即使她丈夫是陳仲一派的她也不在乎。
“沒錯沒錯,我們大人啊,要有藺大人的一半優秀就好了。”
“擇夫當選藺大人啊!當年是太早嫁了,可惜這機會被煙藍公主占去了。”
此話一出,眾夫人點頭如搗蒜,看藺爾愷也莫名順眼了許多,讓後者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不僅如此,連一些被自家夫人奚落到不行的大人們也苦笑道——
“藺大人有妻如此,夫複何求,下官佩服。”
“這馴妻之道,看來我們得多和藺大人學習啊!煙藍公主不僅貌美,更是賢慧,果然當得大人一句秀外慧中。”
在場的官員兼夫人們,只因沐煙藍的幾句話,居然一面倒向了藺爾愷,令他有些傻眼。
早知道沐煙藍這麼厲害,他平時在朝廷之上戰戰競兢、妥協行事做什麼?直接在朝會時候帶著她在大殿上走一圈,他什麼政敵都沒了啊!
這時候陳仲出現了,他二話不說直接賞了媚娘一記巴掌,讓在場所有對藺爾愷的讚美都戛然而止。
也算是陳仲心狠,居然用這種方式中止了人心倒向藺爾愷。
“你居然在本相的宴席上惹得煙藍公主不快,還不賠罪!”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媚娘彷佛聽到了陳仲心中罵她的那句話,委屈的噙著淚向沐煙藍賠了禮,隨即匆匆離去。
陳仲則是深思地看了沐煙藍一眼,毫不掩飾目光中對她的誓在必得,而他寒暄兩句離去後,那些親近他的官員也不敢再多留,紛紛往四周散去。
藺爾愷夫妻終於得了空,有機會獨處交談了。
他從方才陳仲的反應,約略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他篤定地道:“你對陳相的小妾說了什麼,對吧?”
“我可沒說什麼,只是在媚娘夫人還有諸位大人及夫人面前,替你美言了幾句。”沐煙藍朝著他眨眼嬌笑。
藺爾愷搖了搖頭。“這下子陳相被你得罪慘了,他的肚量並不是真能撐船的。”
“你怕了?”她微微皺眉。
他卻正色道:“我不怕,你是我的妻子,陳仲有什麼便沖著我來吧!”
這話說得她心暖暖的,撥動了她的心弦,顫動之間發出了美好的樂音,讓她的芳心都跟著共鳴起來。
“只不過你最近要謹言慎行,如果陳仲用各種方式接近你,你就告訴我,由我來處理。”他又低聲提醒道。
沐煙藍笑了起來,這男人真真是有氣魄,幹麼還裝得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於是她故意問道:“你這是怕我壞了你的事,還是心疼我了?”
藺爾愷面沉如水,沒有回答,只是轉了個身,顧左右而言他,“陳相難得設宴,宴席上盡是山珍海味,很多都是烈火族沒有的口味,你多吃點。”說完,他就想走了。
這種外冷內熱的性子,看得她一陣好笑。這男人明明在意她,就不能多表現一點嗎?
想不到她正在心中暗罵他的沒情調,他卻是停下了腳步,淡淡的又扔下了一句話,讓她這個現代女性的靈魂完全抵擋不了,強烈地顫動著。
“你只要記得……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6:25
第4章(1)
煙藍公主豔冠京華的消息,在丞相的家宴後,傳遍了整個天承國國都。
那些譏諷藺爾愷的人自然不敢再多開口,甚至有些官員的態度轉而傾向他,最令人驚訝的是,煙藍公主在貴夫人的圈子內居然極受好評,每個人都想學習她那風華絕代、談笑風生的姿態,也都羡慕她有一個好相公。
藺爾愷莫名其妙變成好丈夫的代表,遇到同僚的埋怨或挖苦,他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過他的確有些措手不及,與沐煙藍相處越久,他發現自己一向專注的心思已經會受她影響,會在公忙之餘不時的想到她,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女人,在他的生活中從來不是重心,也不能夠是重心啊!
但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強大了,藺爾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碰她,至於洞房花燭夜自然無限期的延期,否則他怕自己對她的依戀會誤了正事。
沐煙藍本以為在陳仲的宴會之後,她與藺爾愷的關係會再更進一步,想不到他卻是越來越拘禮,讓她挫敗極了。
難道她還不夠漂亮?不夠有魅力?還是……給他的刺激不夠?
處於保守的古代,物件還是藺爾愷這種中規中矩的男人,沐煙藍也不期待他會熱情如火,但私底下無人的時候親密一些也無妨吧?畢竟她是他的妻子啊!再說了,她明明也感受到他對她的好感,可是這古板的傢伙,卻一再讓她跌破眼鏡。 晚膳時,就他們夫妻一同用膳,沐煙藍還特地摒退了服侍的小紅,想與他來一頓雙人甜蜜晚餐。想不到他吃是吃了,卻是目不斜視,彷佛只看得見眼前的菜肴。
沐煙藍刻意說道:“相公,這一盤涼拌雞絲可是我教廚娘做的,你吃吃看。”
她夾起一些,想要親密的喂他吃,想不到他只是點了點頭,居然自己夾了一大口塞進嗪裡。
“嗯,不錯。”他繼續端正的用膳,完全沒注意到她還懸在半空中的一筷子菜。
她默默的自己把菜吞了,又想替他添酒,人家不是說喝酒助“性”嗎?這總該能讓他放鬆一點。“相公,喝酒,我替你倒一杯……”
“不用了,喝酒誤事,我現在只喝茶。”藺爾愷並不是不喝酒,只是他怕自己喝了酒會抵擋不住她的誘惑,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沐煙藍手裡拿著的酒壺差點沒直接砸在他頭上,她微慍地瞪著他,是有沒有這麼沒情趣啊?跟老婆吃飯搞得跟營長吃飯一樣,要不要乾脆叫她食不言寢不語?
他自然察覺了她情緒的轉變,心平氣和地安撫道:“夫妻之間自然該相敬如賓,為夫對你以禮相待,你不必服侍我。”
一句以禮相待把他的立場表達得完美無缺,她啞口無言,她這下有八成肯定他是因為某種原因無視兩人之間的吸引力,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很好,他既然如此待她,搞得她好像一頭熱一樣,就不要怪她以後回敬他了!
一頓飯很無奈的吃完,之後,沐煙藍回到房裡,看到房裡裝著熱水的澡桶,忽然心生一計,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詭異。
相敬如賓是吧?以禮相待是吧?她本來還不想用這招的,但誰教他不解風情到了極點,這就不能怪她了。
於是她刻意推遲了洗澡的時間,平常他大概都會留一個時辰讓她梳洗,然後才回房睡覺,雖然兩人同床共枕也好些日子了,不過他總是像個僵屍般硬邦邦,碰都不碰她,害她都懷疑起自己枕邊人其實是兵馬俑變的。
等時辰差不多了,沐煙藍叫小紅重添熱水,並加入茉莉花,然後她褪下了衣服,露出那完美無暇、穠纖合度的嬌軀,慢慢的踏入澡桶。
門外,也漸漸的傳來藺爾愷的腳步聲。
他心想著沐煙藍此時應該已經梳洗完畢,坐在房裡等他睡覺了。說真的,這真是他最難熬的時候,所以他一入房門總是很快的躺上床,意守丹田,神飛天外,極力讓自己無視身邊尤物。
天知道,他好幾次都在床上默念《大悲咒》了。
苦笑著推開門,才一進去,看到眼前的美景,藺爾愷當下傻在那兒,久久不能回神。
美人出浴,只露出香肩細頸,但沒入水中的盈盈春色卻給人無邊遐想,熱氣氤氳,如夢似幻,尤其她朝著他嫣然一笑時,他覺得全身氣血頓時往腦門沖,鼻間一股熱感猛然冒出來。
“相公,你流鼻血了!”沐煙藍低呼一聲,就想站起身來。
“等等!你別動!別動!”藺爾愷隨手抽來布巾捂住鼻子,另一手連忙將門關上,悶著聲問道:“你怎麼……現在……才沐浴?”
她聳聳香肩,巧笑嫣然地道:“我想讓水熱些,所以請小紅再幫我重新燒水,就耽擱了些時間。”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你這麼忙,這點小事何必拿來煩你?”沐煙藍說得理所當然,事實上她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何況我們是夫妻不是?夫妻之間沒有秘密,你應該要習慣才是。”
藺爾愷被她堵得無語,只能鬱悶的側過頭,儘量做到非禮勿視。
不過當他背著身才拉好椅子準備坐下,就聽到一連串水花的聲音,他不由自主地在心裡勾勒一幅美麗的畫面,裸身美人將一隻美腿伸出浴桶外,晶璧的水滴由她無瑕的大腿滑到勻稱修長的小腿……
就這麼一閃神,他差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驚險才一隻手扶住桌沿穩住了身子,有些狼狽地坐正。
緊接著他聽到身後傳來了輕笑聲,令他有些懊惱。
“相公,我有點冷呢……”沐煙藍嬌嫩的聲音軟軟的傳來。
藺爾愷眼觀鼻,鼻觀心。“那就快洗好。”
“我已經洗好了啊——”這次的音調已經有些撒嬌了。“泡得身體都紅了,只是還沒穿上衣服呀……”
身體都紅了?還沒穿上衣服?他忍不住去幻想那是什麼樣的畫面,才這麼一下子,他就覺得滾滾的鼻血又奔流而出,他無奈地將布巾捂得緊了些。“那你就快點穿。”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了。
“可是、可是……”沐煙藍的嗓音帶著無辜。“人家的兜衣在你手上啊!”藺爾愷本能的將手上用來捂鼻血的布巾拉遠一看,嚇!這不正是她沐大美女的肚兜?
“那個……這個……還給你!”他連忙別過頭,將手往後伸,要把肚兜給她,但上頭染了他的血不說,肚兜一拿開,他的鼻血又開始流,他只好又把手收了回來,用肚兜捂著鼻子。“我去叫小紅重新幫你準備一件。”說完,他還真的準備奪門而出。
沐煙藍連忙出聲阻止,“相公,你準備就這樣去?”
有什麼不對嗎?下一瞬藺爾愷霍然意識到他這樣流著鼻血,又用她的肚兜捂著半張臉去找小紅,究竟是想嚇死誰?萬一小紅問起來,又要怎麼解釋?
“我我我……那怎麼辦?那怎麼辦?”難得冷靜沉穩的他,居然失了分寸。
“不怎麼辦,那就不穿嘍!”沐煙藍赫然出現在他眼前,一臉巧笑倩兮,身上只是披了外衣,赤裸著纖美的小腳。
這、這……光是想像她的外衣裡頭什麼都沒穿,簡直比裸著身子還要誘人,藺爾愷受不了了,帶著他捂臉的肚兜,突然站直了身子,嚇了她一大跳。
“我……我突然想到有一份奏摺還沒擬,你先睡吧!”說完,他也不顧自己的狼狽樣,又要住門外沖。
“相公,你流了好多血,明天我叫廚娘替你準備些豬肝湯,補補血吧?”“好好好,準備一碗……不,一鍋吧。”話落的同時,他人已經踏出門外,還記得幫她把門關好,免得春光外泄。
就在他終於靠著門柱,微微松了口氣的時候,屋內的沐煙藍慢悠悠地道:“相公果然正人君子,相敬如賓,以禮相待,令人佩服。”接著,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出來。
藺爾愷皺起眉頭,一臉鬱悶,這下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了,他哪裡聽不出她方才是故意的呢?這女人肯定是在報晚膳時他冷待她的仇。
他是男人,可不是聖人,可以不要這樣玩他嗎?
果然如藺爾愷所擔憂的,陳仲對沐煙藍神魂顛倒,決心一定要得到她。
憑他的手段,要從那正直過了頭的的藺爾愷身上得到一名女人,又有何難?於是陳仲在很短的時間內數個手段齊下。
十三小妾媚娘敗了,陳仲便叫他的夫人,也就是現今皇上的妹妹甯維長公主前往藺府,美其名是與煙藍公主交際,事實上是挖人牆角。
至於甯維長公主身分尊榮顯赫,為什麼願意替陳仲做這種事?只能說她天生犯賤,愛陳仲愛到昏了頭。
而在同一天,陳仲在朝會上也出手了,“啟稟皇上,關於太學籌建一事,臣有所奏。”他持著笏板站出,餘光卻是冷冷地瞥了藺爾愷一眼。
“准奏。”皇帝懶懶地應了一聲。
“皇上提出太學之設立,交給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全權負責,迄今已三個月餘,據臣所知,太學的設立並沒有任何進展,要是再拖下去,只怕會影響我朝作育英材的時機,請皇上明察。”陳仲侃侃而言,卻是字字誅心,矛頭全指向了藺爾愷。
“喔?這是怎麼一回事?”皇帝有些不快地看向藺爾愷。
藺爾愷不疾不徐地行出,行了一禮後方道:“啟稟皇上,太學之設立會延宕不前,是因為原本規劃在城西的那一大片土地地目繁雜零碎,地主更是分子複雜,多不勝數,臣等光是找出地主取回土地,就要花上好一段時間,並非故意拖延,請皇上明察。”
“哼!藺爾愷,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拖,萬一這地主十年八年湊不齊的,那太學是否就得十年八年後才能建好?”陳仲冷聲道。
“此事必須慎重,否則只怕落得與民爭地的惡名……”藺爾愷皺起眉頭。
“本官看你是辦事不力吧,何必找一堆藉口?”陳仲轉向面露怒色的皇帝,建言道:“皇上,臣建議皇上應該給藺大學士設下期限,否則藺大學士一拖再拖,沒完沒了。要知道本國風氣尚文,皇上興學的美事也早就宣傳出去,許多人才正殷殷期盼著,若是遲遲不成,恐怕會影響皇上……”
“夠了!”皇帝不悅地打斷道,他不喜歡陳仲的一點,就是這傢伙實在太囉唆,已經懂他的意思了他還要說個不停,不過陳仲說的話也進了他耳裡,太學的設立對於他博取仁君的美名相當重要,於是他轉而對著藺爾愷說道:“藺卿,朕給你一個月時間解決太學的土地問題,下個月朕就要聽到太學開工的消息,明白嗎?”
君無戲言,這麼說代表已無轉圜餘地,藺爾愷也只能輕歎口氣,長揖道:“臣遵旨。”
朝會就在這種陰陽怪氣的氣氛下結束了。
當藺爾愷步出皇宮,正想喚來馬夫,帶他去看看太學那塊土地時,一頂華美的轎子在他身旁停下。
“藺大學士。”是陳仲那不懷好意的聲音。
“陳相。”藺爾愷一揖,他雖不喜陳仲,卻不忘維持禮數。
“藺大學士這是要去看太學的土地嗎?本相倒是有個方法可以提供給藺大學士,就看你願不願意了。”陳仲緩緩說著,語氣裡有著得意。
“下官願聞其詳。”
轎裡的陳仲微微一笑。“本相可以替你解決土地的事情,保證一個月內讓你把太學蓋起來。不過……因為本相夫人甯維長公主多次邀約煙藍公主至相府一游,煙藍公主皆是萬般推託,你只要替本相說服煙藍公主至相府,那麼太學的土地就一切好談,否則只怕你不只一個月,給你整整一年,你都搞不定太學的事。”
“你……太學的土地是你從中作梗?”藺爾愷的臉色沉了下來。“國家大事,你豈可如此以公逼私?”
“你知道本相要什麼。”陳仲索性明講了,雙目直勾勾的盯著藺爾愷,存著陰冷的笑意。
反正藺爾愷為了朝廷和諧,不敢和他翻臉,但他陳仲可沒這個顧忌,他做事一向只為了自己,朝廷分裂、朋黨相爭又如何?這對他鞏固權力反而更有利。
“不可能!”但是這一次,藺爾愷的態度卻出乎陳仲意料的強硬,事關沐煙藍,藺爾愷就算跟陳仲翻臉也在所不惜。“下官就算蓋不成太學,拚著這個官不做,也不可能讓煙藍公主到相府去!”
誰不知道女人只要進了相府,尤其是有姿色的女人,往往沒有再出來過,陳仲對煙藍公主的妄想那麼明顯,藺爾愷拚到最後一口氣,也絕不可能讓他染指自己的夫人!
陳仲卻是志在必得地輕笑起來。“你反對又如何?煙藍公主不來,甯維長公主不能親自去嗎?現在她應該已經說服煙藍公主了吧?如果她不來相府,她的相公可能會丟官,甚至被皇上懲處……嘖嘖嘖,藺大學士,你覺得你的夫人會不會選擇保住你呢?還是被你搖搖欲墜的地位嚇到,直接投奔相府?”
“陳仲!你可以再無恥一點!”顧不得這裡是皇城大街,藺爾愷破口大駡,引起許多尚未離開的官員驚訝惻目。
藺大學士這是要和陳相翻臉了?
藺爾愷可不管陳仲驟變的臉色,逕自指控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太學的土地受箝制,根本就是你陳仲一手製造出來的陰謀!你覬覦煙藍公主,還想逼迫我,我不可能讓你的陰謀得逞的!我平素只是不願與你爭執,並不代表我就怕了你了!”說完,他拂袖而去。
而在轎裡的陳仲,見他竟然這麼不識相,還把兩人的對話這般大聲的說出來,同樣不悅至極,幸好他沒有下轎,看不到周圍的人猜忌鄙夷的眼神,隨即悻悻然乘轎離去。
一路上,藺爾愷催著馬夫直奔藺府,連皇城禁令不得在大路上賓士都顧不得了。幸好百姓遠遠就看到藺府的馬車,心忖藺大人應該是有急事才會如此,都紛紛讓路。
平時建立的好風評,終於在這時候派上用場,不過藺爾愷沒有時間感慨,他只是邊趕路邊擔心著,沐煙藍會不會被甯維長公主拐到相府去了?
直到現在,他反過來檢討自己,才發現自己真的又窮酸又彆扭,除了年輕一些及一身風骨,沒有一樣比得過陳仲,沐煙藍嫁入藺府,連生活用度都要自己想辦法撙節,他著實愧對她。
如果她選擇了陳仲,他會勸告她,但也會祝福她,雖然……他會很難過、很沮喪,他甚至不願去想這個可能性若真的發生了,他的人生也許就從此空了一塊,而且那樣的空白是無法彌補的。
馬車終於回到了藺府,藺爾愷急忙下車往內廳沖去,連官帽都還扔在馬車裡。 他一心只想著沐煙藍,又擔心又緊張她的選擇,直到都快走到內廳了,果然遠遠的就看到長公主的侍衛們守在廳外,而裡頭的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正要走出來。
藺爾愷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產生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沐煙藍帶著衣著華貴的甯維長公主一起出現在廳堂門口,整個人卻動彈不得。
兩個女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冰冷,沐煙藍還算臉色平和,長公主卻是一臉不悅。
“煙藍公主,你真的不願接受陳相的條件?哼,光是陳相欲賜給你的院落,就比這破爛藺府要華麗太多,你可別抱著石頭當寶貝!”
甯維長公主是出了名的凶,陳仲因權勢娶她卻不愛她,想不到他居然真有辦法策動她來說服沐煙藍,而且一副使命必達的模樣,旁觀的藺爾愷不免百感交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6:46
第4章(2)
“長公主,你有沒有想過,你嫁給陳相時是公主,我也是個公主,你可以當陳相的正妻,我入府卻只能是十四小妾,你就不怕我搶了你的地位?”沐煙藍納悶道。
甯維長公主話聲一頓,隨即冷笑道:“你搶不走的……”
沐煙藍搖了搖頭。“是嗎?要知道陳相的十三小妾可是個煙花女子,難道本公主比煙花女子還不如?如果陳相硬要納本公主為妾,那對本公主是污辱,而污辱本公主就是污辱烈火族,我想,陳相還負不起這個責任。”她明媚的眼眸一轉,有些狡猾地又道:“還是公主要負這個責任?”
甯維長公主的臉色越發難看,她會答應陳仲前來勸說,是她知道陳仲好女色,對沐煙藍誓在必得,既然如此,不如由她先來施個下馬威,未來沐煙藍入府才不會騎到她頭上。
而陳仲提的入府條件並不是納十四小妾,而是娶沐煙藍做平妻,他身為天承國的丞相,沐煙藍為烈火族公主,身分特殊,這其中的輕重他不會不明白,但甯維長公主不一樣,她只知沐煙藍要來與她爭權爭寵,兼之其著實姿色不凡,必然得陳仲恩寵,若當個平妻,她這長公主以後在相府的地位也不保了,所以她擅自將條件改成納十四小妾。
這些背後的心理變化,沐煙藍自然不知道,但並不妨礙她猜到甯維長公主來施下馬威的盤算,因此她借力使力的打回去,想不到歪打正著說中了甯維長公主的心虛。
“長公主,煙藍勸告你一句,你何必如此遷就陳相,還替他找女人呢?要知道真比起來,你的權勢也不比陳相差,尤其是在皇宮裡可以利用的資源還比陳相更多……”沐煙藍暗示道:“如果用得好,陳相豈敢一直納妾?”
即使很不想聽,但這番話還是自動進了甯維長公主的耳裡,甚至是心裡,使得她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她驕傲地昂起了下巴,斜睨著沐煙藍。“好了,既然你冥頑不靈,本宮也不必多費唇舌了。”說完,她便帶著侍衛離開了。
直送長公主至大門的沐煙藍走回,赫然看到表情奇怪的藺爾愷站在大廳門口,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相公你回來了?怎麼一點聲息都沒有?”
藺爾愷還在消化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但仍是一頭霧水,他怔怔地問道:“甯維長公主……就這麼來了又走了?”
“要不然呢?”她好整以暇地反問。
“我以為、以為……”他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以為她是來帶你走的。”
沐煙藍深深地望著他,看出了他的遲疑不定,也看出了他的緊張不安,不由得彎唇一笑。“她是來帶我去相府的沒錯,但我就一定要去嗎?”
她的笑容在藺爾愷眼中,猶如春光明媚。
“我聽到你似乎拒絕她了……對嗎?”他小心翼翼地求證。
瞧他緊張的,她的心情也舒坦了起來。“呵呵,陳仲那老頭色眯眯的樣子,誰看不出來,我會那麼傻中他的計嗎?自然是拒絕了,何況……”她朝他拋了一記媚眼。“我的相公也不比他差呀!”
沒有什麼比這句話對一個男人的鼓勵及讚美更強大的了,藺爾愷突然發現自己一路上的擔心都是白費,她根本不把陳仲看在眼裡,因為她的心裡只有他啊!
一種為人相公的驕傲頓時噴發出來,對她隱忍的愛意及情動瞬間打破了所有藩籬,這一刻,他真的好喜歡她,好以她為榮。
“煙藍!”藺爾愷上前一步,本能的抱住她,也顧不得兩人還站在院子裡。
沐煙藍被他這麼一摟,男人味一下子充塞鼻間,她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應,輕輕的將螓首靠著他的肩。“相公,聽說陳相在朝中刁難你,他做了什麼?”
她這句話倒是在誘使他了,因為他實在過得太緊繃,所有問題都自己一個人扛起來,府裡的人也從來不知道他有什麼困難,不過她可是一直注意著皇宮裡的各種風聲,方才與甯維長公主一來一往也打聽了不少,她的相公在朝中雖然看起來深得聖眷,但事實上卻一直面對著以陳仲為首的反對黨掣肘。
憑她的聰明才智,以及在現代的經驗,她即使插手不了朝政,總可以幫他分憂解勞一點吧?
在這種旖旎的氣氛下,藺爾愷果然中招,難得的在府裡談起了公事,“皇上要我設立太學,廣納四方學子,為國推舉棟樑,這原是福國利民的好事,但原訂要興建太學的位置是陳相所提議,原來他早就看准了那塊土地地目繁雜,地主人多且雜,要厘清這些取得完整的土地原已不容易,這其中更有陳仲的勢力摻和進去,阻撓取得土地的進程,今日他便在聖上面前參了我一筆,令皇上不太高興,勒令一個月內必須解決土地一事。”
這其中的蹊蹺,沐煙藍用鼻孔想都明白了。“陳仲早就預埋了這個伏筆想牽制你,以藉此謀取政治上的利益,順帶打擊你,想不到出現了我,所以陳仲索性就用這件事情為餌,以你的前途交換我至相府,對吧?”
他的身體倏地緊繃,表情更為深沉。“陳仲那是休想!我拚了烏紗帽不要,也不可能讓那種人碰你一根寒毛!以往我不與他翻臉,是為了朝中和諧,但今日我卻顧不了了!”
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陳仲?還公然和陳仲翻了臉?
沐煙藍的芳心頓時像小鳥般輕快地跳躍起來,自己的男人對自己如此在意,還是這麼古板的藺爾愷,她更親密的在他懷裡鑽了鑽,嬌聲橋氣地道:“相公,我想知道,太學一定非得蓋在陳仲指定的地方嗎?”
“這倒是不一定……”她的動作讓藺爾愷的心癢癢的,眸光也更深邃了幾分。
“那就好辦了!咱們藺府在皇城東南門旁有一大塊土地,到目前都還閒置著養雜草,不如就捐一半出去蓋太學吧,記得,只能捐一半喔,另一半我有大用。”
“捐地?”他心頭一動,他怎麼沒想到這個好辦法?但隨即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要捐地我是很願意,不過這會不會讓府裡更窮了?”
“不會,反而會讓府裡更興旺,你要相信我。”沐煙藍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地道:“你捐地給太學,又不是賣地,突顯的只有忠誠,更能在幾天之內就解決皇上的難題,可是一舉兩得啊!”
“好辦法!真是好辦法!你的建議太好了!”既然有她的保證,藺爾愷也想通了,滿心的喜悅讓他有些無法自持,低頭看著她嬌美的臉蛋,神魂都要被勾走了,他情不自禁啄了下她泛紅的臉頰。
她嚶嚀了一聲,微微抬起頭,櫻唇卻恰巧與他的唇相碰。
兩人的感情進展本就只差臨門一腳,如今這一點火花碰撞,果然立刻燃了起來。
藺爾愷深深的吻住她,在心中滿足的歎息,她嘗起來果然和看起來的一般美好,她身上的香氣、肌膚的完美觸感,還有這甜蜜的味道,在在都讓他動情。
至於沐煙藍,在這個時代的初吻,卻是出乎意料的撼動了她的心。這不是一種沉醉的感覺,因為他也不是那種技巧高超的玩家,然而一種幾乎要漲破了心的甜蜜,還有那種備受珍惜寵愛的呵護感,令她有些貪戀這個吻。
“相公……”一吻既畢,她望著他的眼神,仍是那麼令人陶醉。
藺爾愷再也無法自製,他如火燒般灼熱的目光定定的凝視著她。“煙藍,今晚……”
“今晚相公有事要忙嗎?”沐煙藍突然正色起來,“夫妻要以禮相待,相敬如賓,像相公這樣的正人君子,自然不會沉溺於男女之情,對吧?太學的事很重要,一定要馬上辦,那土地的資料,我馬上讓藺老送到書房。”
這麼大的反差,猶如天降冰水,令藺爾愷立刻僵住了身子,神情古怪的盯著她。
“還有,甯維長公主那裡我也下了點功夫,我看她並不是真的氣量那麼大,可以容許自家相公一直納妾,她若聽明白我的意思,短時間之內就會有所動作,相信陳相這段時間是沒空騷擾你了,你可要把握良機啊!”
瞧她這般認真,藺爾愷硬生生的壓下了熊熊欲火,剛毅的臉表情顯得極為不自然。
“事不宜遲,相公,煙藍就不打擾你了,你快些去忙吧!”說完,沐煙藍還真的走了,臨走前還補了他一記輕吻,但那眉眼之間的詭異笑意,自然不會讓他看到。
藺爾愷還沒有從方才的打擊恢復過來,抽搐著臉站在原地,此時一陣風刮過,讓他打了一個冷顫,果然失去了她的體溫,一下子變得好冷,連風都在笑他蠢。
“該死的以禮相待,該死的相敬如賓!裝什麼正人君子,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碰,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簡直活該!”
這天早朝,藺爾愷在皇上面前侃侃而談,“……欲取得太學之土地,同時又得顧及民心,實難兩全,故臣有一議,臣于皇城東南門附近有一土地,此地面積寬闊,足以蓋五座太學而有餘,臣願捐出其中一半興建太學,且因此土地閒置已久,地上屋瓦寥落,拆除整地無須花太多功夫,請皇上過目。”
他一說完,馬上就有太監獻上地籍清冊,上頭清清楚楚的注明土地所在,地主為誰,還有圖示解釋土地位置。
皇帝細細的看著,認同地直點頭。“不錯不錯,這塊土地距離皇城極近,也方便未來學子們瞻仰皇城的浩然之氣,位置比上一塊更好,且地目清楚,藺大學士願捐地興學,實國之幸也。”
陳仲越聽,臉色越難看,藺爾愷這一著,讓他本來設想好的計畫要付諸流水了。
藺爾愷一禮。“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皇帝滿意極了,可是有人卻很不滿意,陳仲見此事幾乎底定,連忙跳出來一揖,“皇上,這土地……”
皇帝皺眉打斷道:“陳相還有什麼問題嗎?”
他都已經決定了,而且不打算節外生枝,如果陳仲這老傢伙再繼續囉唆,那就是找他這個皇上的碴了,他不介意趁機教訓一下這老頭。,
陳仲可是只老狐狸,皇上的語氣一聽就不對勁,他連忙話鋒一轉,“臣只是代表群臣感謝藺大學士的度量,有此土地,太學必能盡抉修成,作育英才,光我天承。”
雖然拗得有點勉強,不過皇帝還可以接受,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藺爾愷又立了一功,而陳仲在這一仗輸得一敗塗地,朝中那些心眼通透的官員們也紛紛在心裡犯起了嘀咕,陳相似乎越來越不得君心了。
下了朝,百官紛紛離去,不過離開皇宮後在宮門前,陳仲卻下了轎,氣勢洶洶的走向正要上馬車的藺爾愷,使得其它未走的官員都不自覺停下腳步,等著看好戲。
“藺大學士!”陳仲陰沉著臉道:“方才你提議捐地,本相認為此事不宜倉促,該好好調查一番。”
“不願受你箝制所以換了塊地方蓋太學,就要接受調查嗎?”藺爾愷冷冷地回道,自從陳仲赤裸裸的展現出對沐煙藍的企圖,他就再沒給他好臉色過。
“你不要胡攪蠻纏!你主持興建太學,結果時間地點都是你獨攬獨斷,這其中是否有舞弊,總要查個清楚!”陳仲咬牙切齒,就算是栽贓也要給他添點麻煩。
“皇上都應允的事,你有意見去找皇上。”
藺爾愷懶得再和他多加糾纏,就要上馬車,陳仲居然伸手拉住他,這樣的行為已是極度冒犯,足見陳仲根本不將藺爾愷放在眼裡。
此時,馬車裡傳來一道甜膩入心的聲音,止住了陳仲的動作。“相公,你還不走嗎?不是說要帶煙藍去見識見識興建太學那塊土地?”接著,一隻玉手伸出了車簾,接下來便是國色天香的沐煙藍下了馬車。
她一出現,宮門前的廣場彷佛都亮了起來,四周都充滿了香氣及花朵似的,襯得美人既嬌且貴。
陳仲方才醜惡的嘴臉立刻收了起來,換成一身莊重。
“相公啊,煙藍等了你好久,是否有人攔著你不讓你走呢?”
藺爾愷看了一眼陳仲。“是陳相對我們藺府捐土地給太學有意見,定要攔著我。”
“啊?”沐煙藍一臉失望。“陳相,捐土地的事是我建議相公的,難道這麼做不好?還是皇上不喜歡?”
陳仲一轉方才反對的態度,一臉慎重的直頷首。“煙藍公主捐地,確是福國利民的好事,皇上也很高興。”
聞言,旁觀的百官莫不翻了記白眼。陳仲一見到美人就見風轉蛇,臉皮之厚堪比城牆。而藺爾愷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臉望向陳仲,若論本朝鬼扯之冠,陳仲舍我其誰。
“煙藍也這麼覺得,皇上真是太有遠見了,若是有反對這件事的人,要不就是別有居心,要不就是嫉妒我相公才能出眾,陳相你說是嗎?”
“是、是啊……”陳仲當下有種被啪舶帕打臉的感覺,但這不打緊,在美人面前,連他自己也要往臉上補上一記才行,都腫得有些難看了。
沐煙藍奚落夠了,嫣然一笑,迷得陳仲神魂顛倒跟著往前一步,差點撞到自己的轎子。
百官們捂眼的捂眼、歎氣的歎氣。藺爾愷更覺哭笑不得,方才與陳仲這種人爭執,好像都拉低了自己的格調,當初先皇選他當丞相究竟是在想什麼啊?難怪早早就駕崩了。
沐煙藍一把勾住藺爾愷的手,親熱的要將他拖上馬車,在天承國這種動作算是逾禮,但烈火族人以豪放熱情著稱,尤其她做來自然無偽,反倒讓旁人都羨煞藺爾愷的豔福。
可是在陳仲這棒打鴛鴦的傢伙看來,自然又想橫插一杠。開玩笑!沐煙藍是他看上的女人,在他面前與藺爾愷如此親近,不是分明給他難看?
“公主且慢!”他陰沉著一張臉又開口了,“昨日甯維長公主應該到藺府去拜訪過你了,怎麼公主沒有好好想想長公主的話嗎?”
“長公主昨天是來過了,她沒有告訴陳相我的決定嗎?”沐煙藍一聽,驀然怪笑了起來,看來甯維長公主什麼都沒說,可能準備把矛頭指向陳相了。
“你答應了?”陳仲眼睛一亮。
沐煙藍白了他一眼,別人做起來極沒禮貌的動作,她卻是別有風情。“我沒興趣當別人的十四小妾。”
“什麼十四小妾!”陳仲臉色一肅,“我不是這麼跟長公主說的,我說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宮門內突然緩緩出現一座華麗無比的鑾轎,由十六名侍衛扛著,而鑾轎邊圍著大批宮女太監,一行人氣勢非凡,而原本嘈雜吵鬧的宮門廣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鑾轎在眾人面前停下,一群官員頓時全矮了一截,全跪下行禮問安。“太后娘娘千歲。”
“諸位卿家免禮,哀家只是路過,想和女婿聊聊罷了。”太后自然並未下鑾轎,她高貴的身分並不適宜和百官直接見面。但聽她的語氣,若真相信她只是路過就有鬼了,顯然是沖著陳仲來的。
“陳仲,聽說你又想納妾了?現在排到第幾了?聽說是第十四是吧?”
隨著太后的話聲,一名宮女行至轎邊,放上架子,甯維長公主卻是慢條斯理地由鑾轎中下來了,先是環視眾人一眼,接著便定定地望向陳仲。
陳仲心中一凜,僵著表情回道:“臣並沒有想納妾。”
“你不是想納妾,那是想納什麼?”皇太后再次犀利地問。
“臣……臣……”陳仲惱怒在心,卻只能硬生生吞下所有不甘。“沒有要納什麼。”
聽到他這句話,甯維長公主淡淡地笑了起來,目光在沐煙藍身上停了一瞬,有那麼一絲耀武揚威的味道。
“沒有就好。寧維和你很久沒有進宮來向哀家請安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皇太后若有所思地道,“很多話哀家想和你說呢!”
“是。”陳仲無奈地應承,悻悻然地與甯維長公主陪著皇太后的鑾轎,又回到了宮裡。
一場鬧劇居然是這麼作結,群臣都有些傻眼,但當他們還想繼續看好戲時,卻見沐煙藍及藺爾愷不知什麼時候上了馬車,已然慢慢駛離。
“嘻!看來我昨天和長公主說的話奏效了,而且這長公主還不笨嘛!”沐煙藍咯咯的笑了起來,長公主果然立刻利用了皇宮的資源,連太后都請出來了,“看來我不必再被威脅去當什麼十四小妾了。”
藺爾愷卻沒有她那麼樂觀,他太瞭解陳仲了,陳仲是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納十四小妾的想望被皇太后掐斷了?沒關係,娶不到就強搶,反正又不是沒做過。
因此,他的戒慎並沒有因為陳仲吃癟而消失,反而更加沉重,但看著她嬌美的笑臉,滿腹的話卻又說不出口,只得悶在心裡,不過他暗自發誓,不管陳仲要使出什麼手段,他定要保他的嬌妻過得快樂平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7:08
第5章(1)
三個月後,太學成功的設立了,雖然還有好些房舍仍在興建,但已經可以召告天下,廣納四方才子。
這三個月以來,陳仲似乎真的被甯維長公主制得死死的,也沒有再來煩沐煙藍,在朝廷也顯得格外低調,自然也不會再去干擾藺爾愷,讓後者能更能大刀闊斧的推動太學招生,以及其它政事。
這一陣子,藺爾愷的人生好像整個都順利起來。
他與沐煙藍的感情也是一日千里,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有的男人會沉溺于美色便一蹶不振,便如沐煙藍,她的美麗,她的智慧,她的氣度,及她的手段,都讓他在在迷戀不已。
只可惜她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有時兩人情動時稍微親密一些,或是親吻或是擁抱,每每他想再更進一步,一句帶著促狹的“相敬如賓、相待以禮、正人君子”,就可以把他的欲望生生澆熄。
他心中那個悔恨啊,他當初是鬼蒙眼了還是怎樣,要不怎會對妻子說出那種假正經的話?!
當然,沐煙藍不可能讓藺爾愷真的就沉溺於溫柔鄉,先不說他不是那種人,再者談戀愛之外,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他不知道的是,他每日上朝之後,她也開始了自己的事業。
當初她要藺爾愷只捐一半的土地去興建太學,用意就在這裡。
她親自查訪了土地四周的民家商號,瞭解當地的生活習慣及人口結構,此外,她也普查那些千里迢迢而來的莘莘學子們最需要的是什麼?最不適應的是什麼?凡此種種,同樣花了她三個月的時間。
在她完成了這些訪查之後,她便開始動作了。
利用在現代的工作經驗及學識,她在太學四周興建了許多房舍,井井有條的規劃出不同的生活區域,如住宅區、游憩區等等,比如她在風景優美、寧靜的湖畔興建了宿舍,以合理的價格租賃給一些遠方來的學子,或是不想住在太學裡的人,此外,也設立了商店街,購物吃喝都很方便;甚至還設置了大型車轎行,不僅提供馬車輿轎出租,還提供郵驛服務。
這簡直是打造一個大學城了,當然,對沐煙藍而言,她在現代協助過多國的國土開發案,連首都的設計規劃甚至改造都做過,如今只是建設一塊小小的土地,如同吃飽睡覺那般自然。至於資金來源,除了她變賣了藺府一些無用的土地房舍之外,最主要還是那蘆橘的收成。
她這才知道,蘆橘以往在京城不僅價高,且供不應求,當然她不可能一下子讓所有的蘆橘都進入市場打壞行情,反正蘆橘的佃戶都在京城之外,遠離了天子腳下,要操作很容易,所以她分批將少量蘆橘慢慢放入京城,其它大部分的收成則是用馬車運到天承國的四面八方,賺得盆滿缽滿。
有了這個經驗,她更廣征佃農,在藺府京城內外其餘的土地種起各式各樣的經濟作物。
這些事情,藺爾愷一點也不知道,倒不是沐煙藍不想告訴他,而是他忙著太學的事就分身乏術了,每日小聚的時候,她也不想提一些煞風景的事,久了也就忘了說。
藺爾愷唯一知道的是,藺府寬裕了之後,時常施粥救貧、造橋鋪路,這等福國利民的事他也很贊同,所以從不過問,放手讓沐煙藍去做。
就快到晚膳時間了,沐煙藍趕在藺爾愷之前先回府,她一日能與他相聚的時間也不過就是早膳時分和晚膳之前那一陣子,還有就是睡前兩人的溫存談心,她雖然同樣忙碌,卻也不想犧牲這私人的時間。 然而,就在她剛進府裡,椅子都還沒坐熱,一名眼生的隨從突然來到她面前,不懷好意地盯著她,臉上露出了詭笑,陰沉地道:“煙藍公主,看來你在天承國過得還不錯,難道你忘了族長的交代了嗎?”
沐煙藍心頭一跳,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這府裡的門禁並不嚴格。”隨從冷笑回道。
前陣子還是窮翻天的府邸,也是最近寬裕一些才加聘了人手,哪裡需要什麼門禁,根本連賊都不會想進來偷,他就是這樣混進來的。
既然這人會提到族長,就表示他來自烈火族,沐煙藍仔細思索著原主的記憶,烈火族長沐焰是否真有交代煙藍公主什麼事,最後終於讓她想起來了,沐焰交代過原主要打探天承國的機密,但她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煙藍公主,對烈火族也沒什麼歸屬感,所以從來沒有執行過。
況且原主個性怯懦,在烈火族中長相算是醜陋,烈火族皇宮內上至皇族下至宮女,沒有一個人對她好,不是百般辱駡欺淩,就是設計陷害,否則這種和親的苦差事怎麼會落到她頭上來?
其實原本也知道她的父親並不期待她能找出什麼機密,送她來天承國主要也是想羞辱天承國,而探子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節骨眼冒出來,兩國又沒有交戰,他何須一副極需要她來打聽機密的模樣,著實可疑。
“你是我沐景哥哥派來的人吧?沐景哥哥一向喜歡討好父親,現在兩國沒有交戰,還會想要我去打探機密,未免太心急了。”沐煙藍眯起了眼眸,腦海裡突然浮現沐景這個人,便試探性地問道。
“你知道就好,我便是沐景少主的首席密探。”隨從一點也不敬她是個公主,反而態度囂張。“總之,查探機密是你的工作,天承國的皇帝不是將你許配給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了?他現在是朝中紅人,從他身上,應該能得到很多消息。”
見她不語,他又道:“今日藺爾愷會帶征北大將軍胡大刀回藺府設宴,于情於理你必會同座相陪,屆時你好好打聽他們知道的機密,必對我們烈火族有所幫助。”
話落,外頭突然出現了動靜,似乎是藺爾愷回府了,隨從反應極快的端起桌面上的茶盤,假裝要重新泡茶,便自在的往外走。
果然,那隨從與藺爾愷及另外一名大漢在門口相遇了,隨從施了一禮,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便離開了,沐煙藍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跟著迎了上去。
除了迎接藺爾愷回家,當然還有迎客,不待藺爾愷介紹,她便朝著大漢盈盈一禮。“胡大人,久違了。”
便如那隨從所說,胡大刀還真的來了,先前她曾在天香酒樓前見過他,只是當時不知道他的身分,只知他是胡大人,現在與隨從的話一湊,她很快的拼湊出這漢子便是胡大刀。
胡大刀也光棍的露齒一笑,詭異地看著沐煙藍。“嘿嘿,第一次見面時不知是嫂子,可是失敬了,今日特地來蹭一頓飯,嫂子不會拒絕吧?”
藺爾愷也朝著她說道:“胡將軍半年回京述職一次,恰好距離上回也差不多半年了,每次回京都是他請我喝酒,最近府裡在你的掌理下寬裕了許多,所以我想也請胡將軍吃一頓。”
沐煙藍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想到方才那個隨從的話,她的心一沉,面上卻是嫣然一笑。“那相公與胡將軍就快進來吧,我馬上讓人準備。”
宴席擺開,有酒有肉,胡大刀看起來很是滿意,吃得津津有味,而藺爾愷平時晚膳並沒有多食的習慣,吃了幾口便輕啜起酒來。
在旁服侍的隨從,赫然就是方才前來威脅沐煙藍的烈火族探子,當他端著菜肴進門,持著酒壺替眾人斟酒時,都會用餘光瞥一眼沐煙藍,彷佛在提醒她別忘了任務。
沐煙藍卻是八風吹不動,慢條斯理的吃著晚膳,彷佛這桌宴席上其它人的談話,都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兩夫妻平常小聚的溫馨時閛今晚算是被胡大刀給擾了,但這個豪爽的漢子卻毫無所覺,兀自大吃大喝,滔滔不絕的和藺爾愷說著話。
“老藺啊,你有沒有聽說,因為對烈火族的防線不需要拉得那麼長了,北疆的駐軍要調一半回京,直接併入京軍?”
藺爾憤將酒杯湊到嘴邊的動作一頓,古怪的看了胡大刀一眼,沒有回答,接著將杯內的酒一口飲盡。
胡大刀才不管藺爾愷有沒有反應,通常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模式就是一個講一個聽,他又逕自續道:“北疆無戰事,老子待在那鳥不生蛋的地方都閑得慌,已經上書給皇上,乾脆把我一起調回來算了。”說到這兒,他突然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沐煙藍,笑道:“橫豎北疆也不需要我鎮守了,烈火族也不知道我回來了,嫂子你說是吧?”
沐煙藍緩緩的抬起頭,先看了看自家相公那彷佛有些遲疑的表情,再看看胡大刀那一臉八卦的模樣,淡淡一笑。“若是胡大人要回來,不知道是只有自己回來,還是會帶著親信呢?”
乍聽像是隨口一問,但胡大刀卻是笑得更燦爛,掩飾過了眼中閃過的一道光芒。“當然是帶著親信,像我每回回京述職,都是帶著吳副將,若我調回,他也一定會跟著回來。”他開玩笑似的又道:“吳副將在你們烈火族,名氣可也不小呢!”
天承國與烈火族過去可是連年征戰,而天承國的將領在烈火族名氣不小,不就代表著吳副將殺了不少烈火族的人?
一般說來,以沐煙藍的身分,應該當場翻臉與胡大刀抗議才是,但是胡大刀的話著實說得滴水不漏,也沒有任何侮辱的字眼,還真讓人無從挑刺。
而沐煙藍的反應,比胡大刀及藺爾愷,甚至在場所有人所想的都還要來得高竿,因為她無視了胡大刀半是玩笑半是挑釁的話,還能接著話尾說下去,“原來如此,所以這一次胡大人回京,吳副將也跟著嘍?”
胡大刀有點佩服她的心性了,也順著回道:“那是當然。”
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沐煙藍驀然轉向一直置身事外的藺爾愷,一臉認真地問道:“相公,你也見過吳大人嗎?是否像胡大人說的一樣,是個跟屁蟲呢?”
聽到這個問題,才剛喝一口酒的藺爾愷忍不住噴了出來,幸好他頭轉得快,否則滿桌菜根本也不用吃了,接下來他一陣狂咳,自然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沐煙藍其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維持方才淡然的語氣,“我猜啊,這個吳大人一定長得獐頭鼠目,所以常常易容裝扮,個性也乖張跋扈,所以喜歡威脅別人,相公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這次換胡大刀一口酒噴了出來,而且他喝的可是比藺爾愷大口多了,狂咳起來簡直把肺都要吐了出來。
活該!沐煙藍不再理會胡大刀,看向了一旁等著斟酒,表情卻是無比奇怪的隨從。
“吳大人,你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喝一杯?一直讓你斟酒,兩位大人都心虛不敢喝,全噴出來了呢!”
那個隨從,也就是沐煙藍口中的吳大人,頓時雙手一抖,手上的酒瓶落在了地上,匡的一聲碎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吳副將震驚地望著她。“我自信沒有露出馬腳。”
沐煙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方才那種虛應故事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換成了一臉的沒好氣。“你的問題出在邏輯不通。”她一時之間忘了這些古人根本不知道邏輯是什麼東西,但她的解釋倒是能讓他們明白,“第一,我方才問你,你是否是我大哥沐景的人,你可知沐景大哥五歲時就夭折了?你還是他的首席密探呢!在地府應徵的嗎?”
烈火族一夫多妻,沐焰又好女色,有三十多位少主,吳副將自然不可能每個名字都記起來,所以隨便來一個沐景他就中招了。
沐煙藍翻了記白眼,續道:“其次,連我都不知道胡大人今天會來,你卻知道,要麼就是胡大人太過飯桶,身邊隨便都能讓人滲透、把握行蹤,要不就是你打探秘密的能力比我強了。如果你這麼厲害,你自己去探查機密就好,又何必透過我?”
她這個分析一說出來,不僅吳副將,連胡大刀都是一臉恍然,甚至藺爾愷的神情都微微一變,望著她的眸光滿是佩服。
“最後最明顯的一點,方才胡大人進門時,你佯裝離去泡茶,向他行了一禮,你可知自己行的是軍禮?”沐煙藍有條不紊地說完,在場三個男人都是心悅誠服。
“原來有這麼多破綻……”吳副將有些難過,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偽裝術十分高明,甚至還拿這個去騙過敵人呢!
沐煙藍瞥了他一眼,突然輕笑出聲。“不過你也不必太難過,你被我看穿不完全算是你洩露的,有些部分是胡大人說的。”
她方才反擊了一下吳副將,但顯然設計她的正主兒該是胡大刀呢!
“我什麼時候說了……”胡大刀被她一指控,連忙否認。
“胡大人,你不知我家相公在家中從不提政事的嗎?”唯一一次是她問他關於太學被陳仲刁難的事,他才稍稍提到了一些。她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你和他交好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卻偏偏說個不停,豈不反常?而且胡大人自己說也就算了,偏偏還要拖煙藍下水,把話題引到煙藍身上,這種試探太明顯了。”
這就是豬隊友最具體的表現啊!
胡大刀苦笑了起來,吳副將也跟著苦笑,自己想試探別人,想不到早就被看穿,從頭到尾被當成猴子耍呢!
“唉,嫂子果然機靈,就像老藺所說那般秀外慧中,不過老胡我可是要先聲明自己不是飯桶,烈火族人不可能滲透到我身邊的,可是藺大人一介書生,難免比較容易……唉,嫂子你也別怪我,我和烈火族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遇到烈火族人總是多疑一點……”胡大刀連忙告罪。
沐煙藍正色道:“其實胡大人不必懷疑我,煙藍對相公的感情,天地可鑒,既然嫁進了藺家,我就是藺家人,相公是哪裡人,我就是哪裡人。”
“娘子……”這無疑是當眾表明心跡了,藺爾愷一時動容,直勾勾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胡大刀和吳副將這些煞風景的在場,他一定會緊緊的抱住她,訴說此時此刻他有多麼感動,身為他的妻子,她簡直無可挑剔。
可是他感動他的,沐煙藍卻不太領情,反而微沉了俏臉。“相公,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但你配合胡大人試探于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或許相公在家事上信任煙藍,可是一站在國家的立場,相公對煙藍究竟還是遲疑了。”她猛地起身,微微一福。“幾位大人慢用,煙藍先告退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7:31
第5章(2)
藺爾愷被罵得啞口無言,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這畫面彷佛三個男人合起來欺負一個弱女子,讓人彆扭極了。
胡大刀狠狠的灌了口酒。“老藺,如果不是我執意要試探……是我對不起你,把嫂子氣走了。”
藺爾愷難以形容她離開時自己那種失落又愧疚的感覺,但他仍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煙藍說的沒錯,如果我對她烈火族的身分沒有芥蒂,就不會答應讓你試探她。”
胡大刀把杯子放下,難得的失去了喝酒的興致。“老藺,這陣子表面上陳仲的手段稍停了,但事實上他卻小動作不斷,有些謠言都傳到我們北疆軍隊裡了,只怕會影響到嫂子,你可要快些和她解釋清楚,重修舊好,免得事情越搞越大。”“我知道。”藺爾愷反倒喝了一大口酒,讓那熱熱辣辣的感覺穿過喉頭,可是這麼做反倒讓他心中的陰霾擴大了,只是他不習慣向人吐苦水,滿腹苦衷只能自個兒硬吞下去。
沐煙藍一走,氣氛整個不對勁了,三個男人彼此看了一眼,齊齊歎息。
這一晚,是藺爾愷與沐煙藍感情有所進展後第一次分房睡。
沐煙藍顯然正在氣頭上,不願意多說什麼,藺爾愷也想給她冷靜的時間,便不去擾她。
然而隔日,現實卻沒有給他們溝通解釋的機會,藺爾愷一上朝,便是三天不回府。
陳仲或許是想著既然公開與藺爾愷撕破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開始了另一波的陰謀。
朝中開始彌漫著一股謠言,烈火族趁著胡大刀回京述職的時候又開始蠹蠢欲動,似乎不顧和議想攻打天承國。這個謠言讓胡大刀回京沒兩天,又匆匆趕回北疆。
這聽起來似乎與藺爾愷沒什麼關係,但是他的妻子可是烈火族的煙藍公主,於是藺爾愷莫名其妙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皇帝接見了他好幾回,他都要好說歹說保證沐煙藍乖乖的在家裡,自然不可能會是烈火族的奸細,才能暫時平緩皇帝的疑竇。
藺爾愷也天真的以為,自己只要行得正坐得端,那些風言風語他可以扛著,不會讓謠言傷到她。
可惜陳仲並不會就此放過他,傳聞越演越烈,烈火族已經在邊境屯兵了,胡大刀還不知趕不趕得回去,然而天承國境內的消息怎麼這麼快就傳到烈火族裡?果然,矛頭又指向了沐煙藍,若非她身分這麼高,有特殊管道能很快的將消息送出去,烈火族又怎麼知道趁著胡大刀不在時蠢動?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滾子匆匆地來到皇宮,經過了重重關卡,層層詢問,才終於讓他在華蓋殿見到了主子。
“什麼事?”藺爾愷皺眉,心中一陣不妙。府裡的人從未如此緊急、如此失態的找來,一定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夫人……夫人被圍起來了!”滾子急忙說道:“刑部一位許大人帶著一群京衛,說什麼奉命要請夫人到刑部去談一談,但明明是抓人來了!夫人被堵在太學那附近,正僵持著,我就連忙來皇宮找大人了!”
“煙藍去太學做什麼?她不是都好好的待在府裡?”此時謠言正盛,她四處亂跑做什麼?
滾子有些迷糊地道:“好像是我們藺家在太學附近有些產業……”
“算了。”藺爾愷見滾子也搞不清楚,二話不說立刻起身,帶著滾子疾步走出宮殿之外。“離許大人去騷擾煙藍,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了?”
“還不到一個時辰。”滾子急急的帶領著方向。“這裡,東南門,我們有馬車在外頭等!”
藺爾愷與滾子匆匆上了馬車,不一會兒,馬車便來到太學,但出乎藺爾愷意料的,馬車一個拐彎,往旁邊諸多新建的房舍而去。
他一路掀著車簾,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免納悶驚歎這附近環境的變化。
井井有條,功能分明,他問了滾子其中幾家正在整修的店面,滾子都能說出些所以然來,雖然不清楚滾子怎麼那麼瞭解,但他卻察覺了似乎以太學為中心,方圓數十裡內的建設都是針對太學而建的。
究竟是誰有這種魄力與能力,能想出實用性這麼高的建設方式?他只修了一座太學就絞盡腦汁,他暗忖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拜訪這個人,這簡直是都城規劃的良好範本啊!
不過現在他無暇顧及這些事,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沐煙藍身上。當馬車停下,他不待車夫前來服侍,逕自與滾子下了馬車。
落入眼前的畫面,正是沐煙藍及幾個府裡的奴婢,被某個官員帶著一群京衛給圍在了路中央,圍觀的百姓都躲得遠遠的,而藺爾愷來時,恰恰那位許大人已然失去耐性,正要強行帶走沐煙藍。
“住手!”藺爾愷走了過去,擋在沐煙藍身前。“你想對煙藍公主做什麼?”
沐煙藍看著眼前這雖不雄壯卻很可靠的背影,芳心震動了一下。
沒錯,她仍在生他的氣,雖然理智上可以理解他對於家國大事的堅持,但情感上卻無法接受他愛國愛到傷了枕邊人。
畢竟天承國這個鳥地方根本沒有給過他什麼,反而讓他成了一個窮哈哈的死公務員,榨幹他所有的利用價值,天天替國家做到死,還要被丞相給欺負,她可是一點都沒有好感,所以她告訴胡大刀藺爾愷是哪裡人她就是哪裡人,並沒有很明白的選邊站,就是這個道理。
許大人看到藺爾愷出現,莫名心虛了一下,但隨即又挺起了胸膛,大聲說道:“藺大人,我這次是奉旨請煙藍公主到刑部協助調查,可不是無理取鬧。”
藺爾愷沉聲問道:“奉誰的旨?”
許大人有些遲疑,而後皺眉回道:“是奉刑部劉侍郎的旨。”
“劉侍郎又是奉誰的旨?”藺爾愷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這……”許大人傻眼了,他哪裡會知道?反正聽說刑部要抓沐煙藍,他就自告奮勇帶人來了,除了貪功之外沒有其它理由。
藺爾愷肅起面容,厲聲斥責,“我前日才稟告皇上,關於近日的謠言皆為不實,只怕是有心人刻意散佈,要打擊我天承國的士氣,怎麼你就做了幫兇?”
“我……我沒有。”許大人被藺爾愷的氣勢驚退了一步。
“皇上已經派人在查謠言的源頭,而你刑部居然還奉旨要抓煙藍公主?究竟劉侍郎就是主謀還是共犯?”藺爾愷大喝一聲,那凜凜正氣讓四周群眾都偷偷叫好。
“不是的!劉侍郎一定是被陷害的!刑部……刑部一向公正,我回去問清楚!我回去問清楚!”說完,許大人連那些京衛都不管了,屁滾尿流的轉身就逃。
藺爾愷冷冷的瞪著其餘色厲內徑的京衛們,連帶頭的都跑了,他們還裝生猛裝個什麼勁,自然是一整隊的人馬走人,不過許大人可以不要面子,但他們還需為京衛的面子撐住場面,在藺爾愷銳利的目送下整齊離去,那可比針刺還痛苦。
終於,一場莫名其妙的爭端結束了,沐煙藍長籲口氣,這世上還是有智慧解決不了的事,如同今日遇上刑部這等無賴,幸好有她英勇的相公當街救美,才沒讓她被許大人抓去。
而且依剛才藺爾愷與許大人的對話,似乎背後還有其它的陰謀?
“相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心結都先暫時放一邊,沐煙藍擔心地問道。
藺爾愷定定的望著她,卻沒有回答,他以為她乖乖的待在府裡,但她似乎天天往外跑,而她在外頭做的所有事,包括她為什麼在這裡,在做些什麼,他一概不知。
他很生氣,氣她從不告訴他她的所作所為,更氣自己因為公事忽略了她。
“在你問我之前,我還想先問你究竟在這裡做什麼!”
回到了藺府,男女主人之間奇怪的氣氛,讓下人們都閃得遠遠的。
藺爾愷將沐煙藍帶回房裡,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個女人,這個明明聰慧卻總是在小事上犯傻的女人,在這種風頭上,他極力的在朝中替她闢謠,她卻不停的做一些會令人誤解的事。
“今日起,你便在府中好好待著,別出去抛頭露面。”他略帶冷意的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以往他說話雖非熱情如火,但平和的語氣中總能讓她感受到溫暖,可是今天不一樣,她很明顯的感受到了憤怒、氣惱,以及一種說不上來的失望情緒,而且他的用詞,狠狠的刺在了她的心上。
“抛頭露面?藺爾愷大學士,麻煩你解釋一下什麼叫抛頭露面?難道你覺得女人就該關在家裡到老死,一點自主的權利都沒有?我以為你是這個時代的異類,想不到你居然也有這種八股思想。”
這是身為一個現代女性完全不能接受的觀念,她自信聰明才智都不輸給藺爾愷,她也能靠著自己的能力在這個時代闖出一片天,而他卻因為一些古老過時的觀念要抹殺她所有的努力?
藺爾愷不懂八股思想是什麼意思,卻不妨礙他理解這一定不會是一句讚美的話,烈火族人原就心性自由,他早就猜到她會有情緒,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反應這麼大,可是現在不是能讓她鬧脾氣的時候。
他沒有任何妥協的硬聲道:“我們藺府傳承百年,你身為當家主母,不好好在府中主持事務,卻成天往外跑,成何體統?!如果不是我問過府中長工,還不知道你如此不安於室。你知道別人如果成天看到你四處在城裡遊蕩,會怎麼想?你在刺探什麼?你在收集什麼訊息?更有甚者,你是個外族人,在京城裡根本一個人都不認識,連訪友的理由說來都牽強!”
“如果沒有我出門抛頭露面、不安於室,我們這府裡的人早就全都餓死了!你只顧國事,忽視了家中所有人的需要,你不照顧他們,我照顧不行嗎?”
沐煙藍氣炸了,簡直想搖搖他的腦袋,問問他究竟了不瞭解真實情況,靠他的理想、靠他的清廉,就能養活一大家子人嗎?
“那是你的自以為是!我自認沒有虧待府中任何人,藺府也不會因為沒有你的抛頭露面而倒下!”
藺爾愷自認是個好主人,從不打罵虐待下人,他先前忽略了府中情況,是因為下人們聯合起來不讓他知道,可是當他知曉家中蕭條的景況之後,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在整頓,還替府中聘請了足夠的人手,協助她理家,她不能無視他的用心。
然而她卻想岔了,他的說法彷佛在告訴她,以前藺府沒有她的時候,還不是屹立不搖,她所謂的照顧,只是她自己這麼認為而已,府裡的人有沒有感謝她,她不知道,但他顯然並不感謝。
連在古代資源這麼貧瘠的地方,她都有辦法經營起自己的事業,她可是十分引以為傲的,想不到這些驕傲的成就,他不認同就算了,還跟著別人一起打壓她。
若是站在這個角度來看,她的確自以為是,自以為是的覺得他會瞭解她、支持她,結果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
“所以你認為,我為府裡付出了這麼多,我反而還錯了?”她氣得發抖,索性把話攤開來說,“藺爾愷,你知道嗎?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個體,一個平等的生命,你熱衷國事,追求政事上的成就,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業,也想從中獲得成就感,憑什麼你能做的事我不能做?!”
“因為現實就是如此!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是烈火族人,還如此大張旗鼓在外招搖,萬一被人抓到把柄,我很有可能保不住你!”他稍稍吐露了一些,但朝中真實情況卻是比他所說的還要嚴峻得多。
烈火族,又是烈火族,她的靈魂穿越到這個時代,附到什麼人身上,是她可以決定的嗎?而且她這陣子的表現,還有這麼長時間與他相處,他難道真的還對她心存懷疑?!
沐煙藍氣到昏頭,有些口不擇言的道:“我是烈火族人又怎麼了?是少了一隻眼睛還是多了一雙手?你不信任我,只因為我是烈火族人,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了!在你的家國主義裡,外族就是奸細,外族就是不可信任的!”
見鬼了她才不相信有這種排外思想的天承國,會有多進步、會有多開明!
藺爾愷也動了氣,雖還能維持住冷靜,但語氣已經沒有任何討論的餘地,“你這是強詞奪理,我對外族人並沒有偏見,只是最近謠言四起,我要你避嫌,所以你這陣子都不准出去,我會叫人好好看著你!”
“藺爾愷,你要把我關起來?”沐煙藍難以置信地叫了出來。
回應她的,只是砰的一聲關門聲,她急急追了過去,但那扇房門卻已經打不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7:50
第6章(1)
藺爾愷這反省的心思不時浮起,他是否對沐煙藍太嚴厲了?畢竟烈火族是個愛好自由的民族,她也是個外向的,現在只能關在房裡,她應該非常不開心。可是這樣的心思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他不認為自己是保守到不准妻子出門,他只是擔心她受到傷害,何況陳仲現在顯然就是針對她在散播謠言,他也很清楚陳仲的目的。
甯維長公主仗著皇太后的威儀,逼得陳仲不能也不敢再納妾,但陳仲對沐煙藍已是迷戀至深,絕不可能放手,在明著不可能得到她的情況下,他就來暗的。
所以藺爾愷才要限制沐煙藍的出入,或許他說話用詞較為強烈,個性也剛硬不折,才會到最後演變成一場爭執,仔細想想,兩人當時的情緒都很激動,根本討論不到一個點上,他們都在為自己的立場爭論辯駁,落得兩敗倶傷,沐煙藍到現在還不願意和他說話,可見她氣得不輕。
藺爾愷心事重重的參加早朝,但即使心不在焉,他也發現陳仲一系的人馬,皆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他,連一些平時稍微親近他的大臣們,也都是欲言又止,甚至閃躲他的注視。
藺爾愷馬上警覺起來,只怕陳仲又要出招了,而且這次的招數估計已經事先和諸位大臣溝通過了,唯獨將他蒙在鼓裡,而讓大臣們沒有一個敢站在他這邊的,應該是攸關國家興亡的大事,他想陳仲又要在烈火族的事情上加油添醋了,只是這次他不知道找到了什麼新題材。
果然,氣氛沉凝的大殿中,陳仲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裡——“皇上,臣有事上奏。”
皇帝微微皺眉。“奏。”
陳仲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噙著一絲幾不可見的詭笑。“皇上,臣掌握精確消息,藺大學士先前為太學捐地,獲得皇上表揚,事實上卻是在為自己謀取利益!”
藺爾愷臉色微變,卻是帶著些許茫然,他完全不知道陳仲這般信口開河的底氣何在,但既然敢在皇上面前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代表著陳仲應該握有什麼證據,而且是連他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證據。
太學捐地能謀取什麼利益?藺爾愷苦思不解,但想到前幾日他是在太學附近將沐煙藍從許大人手中救出……會不會與她有關?
陳仲又開口了,“啟稟皇上,太學附近方圓數十裡的土地全為藺府所有,而藺府在其上開設了許多店面並租賃房舍,向那些不辭千里前來求學的學子們賺取了無數的金銀,既然藺大學士一向以清廉自詡,那麼他藺府開發這些土地的銀兩何來?
又為什麼要貪取學子們的金錢?此外,據臣瞭解,主要處理主持這些賺錢項目的,便是烈火族的煙藍公主,這實在很難不令人懷疑,是否是煙藍公主與烈火族之間有什麼利益輸送,烈火族再利用煙藍公主在京師斂財,運送到烈火族之中,讓他們有足夠的財力整兵備戰,進攻我天承國?”
陳仲將一冊文書交給太監,讓其呈給皇上。“皇上,臣已調查清楚,藺府在太學附近開的車馬行,近來的確有多次將貨物遠送外地的紀錄,請皇上明察。”
皇帝翻看著文書,臉色越來越沉重。“藺爾愷,你怎麼說?”
直乎其名,代表皇上已經很不滿了,藺爾愷在這短短時間內,已將這件事的各項疑點想個通透,雖然他不知道沐煙藍在做什麼,但他仍相信她並沒有做出不利於天承國的事。
先前對她烈火族身分有著疑慮,所以放任胡大刀去試探,那也只是一念之差,不代表他真的覺得她就是奸細,一定會出賣他、出賣天承國,骨子裡,他仍是信任她的。
於是他沉住了氣,上前一步長揖,恭敬回道:“皇上,關於太學附近建設的資金來源,的確是由煙藍公主處理,這件事臣會回去調查清楚,三日內必給皇上一個答覆。”
皇帝陰著臉,但仍是微微點頭,算是勉強給了藺爾愷一個面子。
“此外,臣有話說。”藺爾愷直視著陳仲。
他平時不愛與人爭辯,可不代表他言語遲鈍,真要比較辭鋒,他自信能說得陳仲抬不起頭來,以前不吵,是為了顧全大局,現在都被人指著鼻子抹黑了,再不吵就是白癡了。
“陳相,下官請問,在太學周圍開設店家,我們藺府不開也會有人開,賺錢的事那是各憑本事,能夠賺得到也是我們有生意頭腦,請問在我們天承國開設店鋪,犯了哪條律法?”
他朝著陳仲走了幾步,語氣更見犀利,“相府在外也有各種生意,同樣賺取錢財,怎麼你相府開得,我們藺府就開不得?如果要用這種理由問罪于我,陳相是否同罪?”
陳仲的笑意微微收了起來,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也不能答,至少藺府開設的都是正當生意,賺的是正當錢,但相府有許多花樓賭場甚至是見不得人的項目,那可是只能放在檯面下的。
瞧著陳仲退縮,藺爾愷的氣勢漸漸淩厲。“下官再問陳相,即便我藺府在太學附近開設了無數店面,我們所有店面的帳目都可以公諸於世,所有稅款也都如實上繳,此舉同樣是益於我們天承國,不知這又是犯了哪條律法?”
這一點,他是很相信沐煙藍的,因為他看過她做的帳,可是比原本藺老做的帳要清楚且有條理太多了,她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搞鬼,也沒有任何理由這麼做。
藺爾愷又再逼近一步,陳仲本能的退後,此時藺爾愷的氣勢到達最高點,“如果陳相有空,不妨到你所謂斂財的太學附近街坊去看看,那裡規劃整齊,功能齊全,生活方便,相信對於所有前來就讀的莘莘學子融入京城大有幫助,足以做為京裡其它區域建設的表率!”
陳仲被逼得一時語塞,好像自己才是被質詢的那一個,一股不甘心,令他硬著頭皮又擠出話來,“但你小小藺府,需要那麼多銀兩做什麼?以前還那麼窮,最近居然寬裕起來,這不是很有蹊蹺……”
藺爾愷想都不想就截斷了他的話,“那你大大相府養那麼多妻妾,就不花錢了?不知道相爺府裡的銀兩都從哪裡來?要不要來比比兩府誰家花得比較多?”
說到錢,陳仲就心虛了,完全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一副欲辯無言的猙獰樣,然而他突然像想到什麼,臉上的戾氣漸漸化成一道詭譎的笑。“藺爾愷,你辭鋒如此尖銳,究竟是想掩飾什麼?”
藺爾愷心頭一動,頓覺不妙,全身的警戒提到了最高點。
此時,殿外突然傳來禮官太監尖銳的提報聲,“急報!關外急報——”
依天承國律例,只要是攸關國家興亡的大事,即使是在早朝如此莊嚴肅穆的場合,也可以隨時打斷進來通報。
皇帝聽到這等敏感時機竟有急報,不由得微微心慌,他大喝道:“宣!快宣!”
不一會兒,一名身著戎服的將領快步走了進來,他無視四周百官,直到大殿之中,很快地行禮後,急急說道:“皇上,烈火族對我北疆庾、羨兩城發動突襲,幸好胡將軍及時趕回,堪堪擋住了烈火族大軍,然倉促之中只怕不敵,兼之軍緇不足,請京城支援!”
烈火族進攻天承國邊界,在鏖戰十天十夜後,胡大刀因為倉促應戰而敗,後續大軍又來不及支持,只好放棄庾、羨兩城,退守南方,形成僵持之勢。
雖然藺爾愷在朝會上以一人之力壓制了百官的議論,也暫時平息了皇帝的怒火,但這場敗仗激起了京城人們的同仇敵愾之心,所以不管沐煙藍究竟是不是奸細、有沒有做出危害天承國的事,只要她是烈火族人,免不了成為眾人撻伐的對象。
尤其當某些有心人又在這鍋熱燙的油上再添一把火時,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關於煙藍公主是烈火族奸細,裡應外合害本國戰無不勝的胡大刀將軍輸了首仗的謠言,已然成功煽動了京師百姓們的愛國之心。
在戰敗傳回京師的第三天,眾人苦等不到任何捷報,那種沉甸甸的心思像暴風雨前凝滯僵硬的氣氛,終於在某個似乎再次戰敗的小道消息流傳之後,百姓們爆發了。
約莫百多人包圍了藺府,朝著藺府揮動棍棒與鋤頭,大聲叫駡著要藺爾愷將沐煙藍交出來,喧鬧聲穿過了重重院落,直達藺府深處沐煙藍的房間。
這麼反常的情況,沐煙藍自然注意到了,而她也觀察到小紅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不由得心生疑竇。“小紅,外面是怎麼了?”
紅原就是個不太會掩飾情緒的人,突然被這麼一問,她頓時就慌了,不僅手足無措,說話也支吾起來,“夫人,外面、外面那是……沒什麼事啊!”
“明明如此吵鬧,你卻說沒什麼事,究竟想瞞著我什麼?”沐煙藍有些動氣了,她被軟禁了這幾天已經極度不爽,但她忍住沒有爆發,因為她不想向藺爾愷示弱,當然,他也沒有來向她說明什麼,可是現在顯然出事了,府裡上下卻仍然要瞞著她,她不願再忍耐了。
她不理會小紅的阻攔,走出房門,但因為長工侍衛們都被調去前門守著,讓她很順利的來到了藺府大門前。
由敞開的大門,她看到了無數的百姓在外頭怒吼叫駡,似乎是想捉拿她,彷佛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然而這麼多人卻沒有一人沖進來,只因為有一個人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站在門口,擋住了所有的人。
那是她的丈夫,藺爾愷。
“……交出烈火族奸細!交出烈火族奸細!”
“藺府包庇賣國賊!藺府包庇賣國賊……”
藺爾愷冷冷地看著百姓起哄鬧事,卻一直沒有開口,因為他觀察到眾人之中,有幾個帶頭的人似乎別有意圖。
於是他朝著身旁顫巍巍的藺老交代了一句,待藺老退去,他才大喝一聲,“住口!全都聽本官說!”
在說話的同時,他抬手摔破一個瓷瓶子,匡的一聲脆響,果然震懾了眾人,讓場面暫時冷靜了一些。
“你們口口聲聲說煙藍公主是奸細,是賣國賊,誰有證據?”藺爾愷冷冷的環視眾人。
百姓都是被煽動而來,誰有什麼真憑實據?而那些帶頭鬧事的,早就被藺府的侍衛暗中拿下,少了他們,誰又敢當出頭鳥。
藺爾愷問出那個問題,便是要確認已沒有人會再繼續煽動,有心人想利用百姓,他便掐斷動亂的根源。
“好,既然你們沒有證據,那麼我再讓你們評評理。我藺府多次施粥救人、造橋鋪路,這些都是在煙藍公主嫁入我藺府之後,由她主動做的,你們有多少人受過她的恩惠、吃過她親手舀的粥,如今在證據不明的情況下,又憑什麼來指控她是奸細,要來捉拿於她?!”
百姓們的本性畢竟還是善良的,有許多來領過善粥,甚至因為藺府造橋鋪路而得到方便的人們,不由得低下了頭。
藺爾愷不著痕跡地看著圍在百姓外面的官兵,照理說他們應該是來平息這場暴亂的,但自始至終沒有人出面,反而像是刻意將百姓趕到藺府門外似的,這種拙劣的手段,也只有那個人做得出來了,不過這不代表他就拿那個人沒辦法。
“還有,就算本官把煙藍公主交出去又如何?要交給誰?她畢竟是公主的身分,如今還是大學士夫人,誰敢私自處分她?沒看到官兵圍在外頭,誰妄動就準備抓誰!”藺爾愷將平亂的責任自然而然的推給了官兵。
百姓們這才發現官兵還真的圍了過來,更不敢亂來了。他們雖然人多,但真的數一數也就百來個,萬一官兵真的要圍捕,還是有辦法的,即使可以乘亂逃走,那也要逃得走啊!
藺爾愷心知差不多了,軟硬兼施之下,百姓們已經失去了鬥爭的心,於是他揮了揮手。“天承國還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們快些散去吧,否則真要惹怒了官兵,本官都保不住你們!”
方才他叫藺老交代幾名長工著便服混進人群,如今他都撂下話了,那幾名長工率先離開,群眾以為有人散了,自然很快地跟著散去,而那些裝模作樣的官兵,面面相覷後,悻悻離去。
這場危機,就在藺爾愷三言兩語之間解除了。
當藺爾愷揉了揉眉心,疲憊至極的轉身要回府時,赫然發現沐煙藍站在庭院,幽幽地望著他。
不得不說,即使心中對他有怨,但他方才那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與風采,確實讓她心頭顫動,五味雜陳。
他防她,卻也保她;他限制她,卻也守護她。
兩人對視許久,皆是不言不語,彷佛那壓制著的愛情、牽絆著的怨念,交織得難分難解,導致不知該從哪裡說起。
藺老關上了大門,驅散了四周下人,將偌大的庭院留給了兩人。
先是藺爾愷長籲了口氣,正色道:“烈火族破壞了和議,與我國交戰了。”
沐煙藍微微瞪大了眼,終於知道這陣子奇怪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不過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擋在你面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寧可自己承受這麼多壓力與批評的唯一冀望。
但沐煙藍又如何不知道現在的他肩上有多重?她也是見過世面的,不是那種躲在男人背後不敢出聲的女人,她堅定地道:“我可以出面!我可以向百姓解釋,甚至到天承國的廟堂之上向君臣解釋,我不是奸細!”
藺爾愷卻沒有任何動容,而是凜著臉搖了搖頭。“沒有這個必要。”
陳仲要的就是她出面,她若出面,陳仲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留住她,屆時她會受到什麼對待,他想都不敢想。
他不會讓她冒這種險,也冒不起這種險。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繼續留在府裡,直到風波過去。”藺爾愷硬著聲道。
“你要繼續關著我?”沐煙藍有些灰心,她不是不配合,但她並不想蒙受這種不白之冤,一直躲著,彷佛她真的做錯了什麼事似的,不僅像是默認了自己奸細的身分,更對他的仕途有莫大的打擊。
她想要回自己的清白,她想證明自己的無辜,但他卻不給她機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8:20
第6章(2)
“你聽我說。”沐煙藍定定地直視著他,“不管是誰在我頂上扣了烈火族奸細的大帽子,你讓我和他對質,讓我證明自己的清白,你要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但是你若有了閃失,受了傷或是下了獄,我便要費更大的力氣救你,甚至是救不出你,我不認為這樣比較好。”藺爾愷心意已決,轉身欲走。“此事就這麼決定了,再無討論的餘地!”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樣就要走了,他究竟是不相信她的能力,還是不相信她的清白?
她覺得心越來越痛,還帶著一些酸楚,讓她說話都快使不上力了。
“藺爾愷!”她叫住了他。“你將我軟禁在府裡,又在百姓面前替我說話,甚至承諾要保護我,是因為你愛我嗎?”
如果他承認愛她,那麼她可以無視那些軟禁的手段以及懷疑的言語,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對她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於愛。
愛?這個字如同大石般重重敲擊了藺爾愷冥頑不靈的腦袋,也讓他感受到無比沉重,如果他對她的欣賞,對她的迷戀,對她的愛惜,對她的保護,就是愛情的話……那麼他該死的真愛她!
藺爾愷沒有回頭,沒有見到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悽楚眼神,他逼自己要鐵了心,不被她的溫情打動。她太聰明了,聰明到可以掌控他的心情,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他愛她,她也影響不了他。
可是現在,不是他屈服的時候。
“……我們是夫妻。”
他疲憊的語氣,讓沐煙藍的心都碎了,她沒有多說什麼,就這麼看著他走了。
因為是夫妻,所以他保護她只是出於義務,她對他或許很有吸引力,但那遠遠不及愛。
至少遠遠不及她愛他,是嗎?
半個月後,北方邊境終於傳回新的戰情,胡大刀率領的邊軍再一次戰敗,那些烈火族人彷佛很清楚胡大刀的行軍佈置,各個擊破,也虧得胡大刀用兵靈活、經驗豐富,才沒有造成重大傷亡,僅僅再一次退守庾、羨兩城之外。
這一次不能算大敗,但也足夠打擊天承國人的信心了。原本因為藺爾愷過去清廉名聲及正直行事而支持他的人,也紛紛有了怨言,當然這很明顯是把戰敗的低迷轉移到對烈火族人的怨恨上,讓自己的情緒有個出口,即使有人很清楚沐煙藍根本是無辜的,她這次也遭殃定了。
而且這股風波也延燒到了廟堂之上,惹得皇帝很是不快,再加上陳仲抓緊時機不斷進讒言,皇帝原想捉拿煙藍公主,可是在藺爾愷力挽狂瀾下,皇帝有些鬆動,令人想不到的是,陳仲居然也替煙藍公主說話,謂其畢竟是前來和親,不宜輕易殺之,不如遣回烈火族,一方面下烈火族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斬斷所有疑慮。 皇帝同意了,但藺爾愷卻陷入了掙扎,他知道陳仲絕不是好心,他對沐煙藍的企圖此時已是昭然若揭。
“藺卿,朕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派人將煙藍公主送回烈火族,另一個,就是將你和煙藍公主一起問罪,從此卸下大學士的身分!”
殿之上,百官肅靜,只有皇帝含怒的大喝仍在殿中回蕩著,美人與權位,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但一向剛正不阿的藺爾愷會選哪一樣,眾人都在等著看。
藺爾愷心中百轉千回,忽然他抬起頭,緊緊盯著陳仲那無恥的老臉得意洋洋,他下了一個決心。“臣即日便將煙藍公主送回。”
此話一出,雖在眾人意料之中,卻也在想像之外,畢竟他們這陣子感情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裡,只是對男人來說,終究還是權位比較重要,煙藍公主美麗又如何?留這等禍水在身邊,只是阻礙自己的前途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哪日若藺爾愷重新受到皇上重視,要何等美女沒有?
聞言,陳仲幾不可見地露出一抹笑意,不過他的反應並未逃過藺爾愷銳利的雙眼。
退朝了,這一場風波看起來算是暫時平息了,但藺爾愷非常清楚,這只是個開始。
另一方面,被限制在藺府不得出門的沐煙藍,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因為她忙著應付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甯維長公主這次是祉高氣揚前來,今日陳仲上早朝之前與她殷殷懇談,告訴她他會想辦法讓藺爾愷將煙藍公主送回去,以展現他已斷了對沐煙藍的妄想。
她聽到這個消息自然大喜,掐准了時間來到藺府,現在朝會裡皇上應該已經對藺爾愷提出了要求,她就是想看看沐煙藍那張美麗臉龐上的光采消失。
因此,她對沐煙藍也沒有什麼保留,一來便擺出了長公主的氣派,坐上了藺府的主位,左右各站了一名隨從,衣飾華麗無匹,然後她拉著沐煙藍東聊西扯,一下諷刺這藺府一如往常的寒酸,一下又嫌棄沐煙藍的衣著趕不上時代,幾乎把眼中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批評了一遍。
終於,她染得黯紅的朱唇微彎,進入了正題,“煙藍公主,本宮今日是特地來向你道別的。”
“道別?”沐煙藍的忍耐力已經到達極限,由於被限制在藺府中,許多資訊都是封閉的,她根本不知道甯維長公主在說些什麼,她還想著,如果長公主再繼續廢話下去,她不介意施點手段趕她出去。
“是啊!你不知道你要回烈火族了嗎?”甯維長公主瞧她色變,笑得更加得意。“邊境又戰敗了,外頭對於藺大學士包庇你的不滿是越來越強烈,今日陳相應該會向皇上進言,將你送回烈火族……其實你被懷疑是奸細,理應押入大牢用刑的,但陳相心軟,會替你求情讓你回烈火族,免去你生命之危,你該感謝我們才是。”
“不需要丞相貓哭耗子,我相公也會保我無事。”沐煙藍心中有些茫然,但表面上仍十分鎮定。
“是嗎?要是皇上極力要求藺大學士送你回烈火族,否則就要撤去他的官位拿你們問罪,你認為他會怎麼選擇?選擇你這個只會拖他後腿的女人然後鎖鐺入獄,還是選擇光明無量的仕途?”
陳仲早就向她面授機宜,所以她很清楚事情會怎麼演變,而她用她的想法去推斷,只要不是個笨蛋都會知道要怎麼選擇。
藺爾愷不但不是個笨蛋,甚至很聰明,而且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賞識,雖然這次的事情對他在皇上面前的印象有著重大打擊,但只要他識相點,至少還是能保住現在的地位。
就在長公主成竹在胸的打擊著沐煙藍時,藺爾愷也早就下朝,恰恰回到了藺府,他一踏進正廳,看到的便是甯維長公主得意忘形的逼問著沐煙藍,而且問的正是他難以啟齒的問題。
看來陳仲真是陰魂不散,回到府中了都還有他的陰謀,他原想今日心平氣和的與沐煙藍溝通,看來是泡湯了。
甯維長公主一眼就看到了表情凝重的藺爾愷,不但沒有論人是非當場被逮到的羞愧,反而益發高興起來,她故意揚高音調道:“唉呀,這不是回來了嗎?煙藍公主,你大可當面問問他,美人與權位,他究竟選擇了什麼呀?”
沐煙藍定定地望著藺爾愷,她見他第一時間沒有反駁,心就沉了一半。其實她隱約猜到他會怎麼說了,但她還是壓抑著胸口的悶痛與不安,正視著他的眼,輕聲問道:“皇上真的要你送我回去,否則就要撤了你的職,再拿我們問罪?”
藺爾愷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吐出了一個字。“……是。”
“你怎麼決定?”沐煙藍撫著胸口,等待著他給她一記重擊。
“我……”藺爾愷深吸了口氣,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副大事化小、息事寧人的態度淡然道:“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烈火族。”
沐煙藍嬌軀微震,要不是甯維長公主在這裡,要不是她靈魂是個受過教育、見過世面的現代女性,只怕她現在已經忍不住要哭鬧崩潰了。
這算什麼?喜歡她的時候又吻又抱,不需要她的時候又棄如敝屣,這種被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輕慢對待,大大打擊了她的自尊,也在她還留有最後一絲希望的愛情上,倒下了一盆冰水,讓她冷到了骨子裡。
見到藺家夫妻倆似乎要鬧翻了,甯維長公主更是歡快,一種自己得不到夫君喜愛,也樂見別人得不到的扭曲心態,讓她更進一步的煽風點火道:“煙藍公主,人人都說藺大學士氣節極高,清廉自守,但本宮看來也不過爾爾嘛!你不是一直認為自己嫁了個好丈夫,還在諸多官夫人面前耀武揚威嗎?事實證明,藺大學士也只是個戀棧官位的小人啊!”
藺爾愷冷冷地瞪視著寧維長公司,不悅地道:“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甯維長公主以為自己聽錯了,傻眼回問“藺爾愷,你說什麼?”
藺爾愷沉著臉,直言道:“我說,滾出去!這裡是藺府,不是相府,我不歡迎你”
“你……你竟敢驅逐本宮?!”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甯維長公主聲音都拔尖了起來,就要發起公主脾氣。
可是藺爾愷卻是豁出去了,這種追到別人家來罵人的潑婦,有什麼值得人尊重的?虧她還是個公主!
他對於這天承國的一切熱情,早就在這場陰謀之中磨得心灰意冷了。
“我在朝廷上連陳相都敢罵了,還怕你一個長公主?你厲害就去皇上面前告我一狀,我不在乎,現在,滾!別讓我叫人來趕你!”他索性伸手指著大門,彷佛怕她迷路似的。
甯維長公主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認真的,那氣勢更是震得她不敢再說什麼。她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他若真找人來趕她,場面就難看了,光是別人說三道四就足夠讓她再也不敢出門。
她今天是來嘲笑別人,可不是來自找丟臉的!
“哼!藺爾愷,今日一切……本宮記下了!”撂了一句一點都不狠的狠話,甯維長公主帶著護衛有些狠狽的離去。
大廳裡剩下夫妻兩人,沉凝的氣氛並沒有因此舒緩一些,突如其來的安靜反而更顯得滲人。
沐煙藍始終盯著藺爾愷,她要看出他對她究竟有沒有一絲絲的真心,即便是在他罕見動怒趕走了甯維長公主,她仍是目不轉睛,他畢竟是失控了,不是嗎?但他失控的背後是什麼樣的心情?是與她分離的自責,還是瘡症被揭的遷怒?
“你真的要送我回烈火族?”她幽幽地問,隨即又苦笑搖頭。“我真傻,你不是早就說了嗎?其實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對我是否一點留戀也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如果沒有,他何必搞得裡外不是人?如果沒有,他如何在做下這個決定後,同時豁出去做出另一個可能丟了他性命的決定?
只是這個決定,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不適合告訴她。
他只能默默吞下一切,根本無法正面回答,因為他對她的心,也無法讓他說出違逆真心的事。
“你就當我真的戀棧官位好了。”他只能這麼說,天承國內的情勢越來越不明朗,只有她回烈火族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回避,讓沐煙藍忍不住動怒了,“你真的認為我會相信你戀棧官位那種鬼話?陳仲要陰你,讓皇上逼你做選擇,你就真的選了?”
“為人臣,自然要忠於國君……”藺爾愷試圖解釋,卻顯得很蒼白。
她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忠個屁!你忠於他,他有善待於你嗎,要不然怎麼會逼你做這種殘酷的決定?若是選擇我,陳仲就能輕易的把你抹黑成奸細;但你選擇了官位,馬上落人口實,又成了戀棧權位,你任人如此擺佈卻毫無辦法,寧可放手讓我們夫妻分離……我真的很想問,我們的這段婚姻,對你有任何意義嗎?”
意義?那自然是有的,而且是刻骨銘心的在意。他也是在賭,用如今的分離賭未來的重逢,雖然他的贏面看起來不大,而且充滿危機,可是他敢說,他極為重視她,所以即使要送走她,他也隻字未提仳離。
他只能把一切都攬在身上,只要她好好的。
藺爾愷歎了口氣,把所有苦楚深埋在心中,“是我的錯,畢竟是我過去對陳仲一再讓步,讓他有機可乘,才導致今天的結果。”
表面上看上去,他仍是那麼平靜,殊不知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但就是這種平靜,讓人更加生氣,沐煙藍看不穿他的心,只覺得自己被他的冷情傷透了。
他明明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偏偏要擺出這種姿態?她好想痛打他那顆冥頑不靈的頭,讓他清醒點,讓他用一個男人的身分,而不是一個臣子的身分,來面對兩人之間的問題。
“然後呢?我走了,你繼續做你的臣子,皇上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陳仲想害你就害你,看你不順眼就使個計把你眨到天邊去,你沒有招架之力,你就這麼甘心受人擺佈?”沐煙藍忍不住大罵道。
藺爾愷臉色凝重,對她的質疑卻是無言以對。因為這股子窩囊,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更糟的是,他所受的種種不公平對待,還是源自他忠於的天承國,這等於把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完全推翻。
他的無言令她相當失望,他為什麼不回答?是心虛嗎?是默認嗎?還是對她的指控無動於衷?
這時候的她,怒火累積到了極點,終於大爆發,口不擇言地罵道:“藺爾愷!我看錯你了!你剛正不阿,你清廉自守,讓我把你當成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但今天你的所作所為,全都顯示著你是個懦夫!是個任人揉捏都不會反抗的懦夫!”
藺爾愷痛苦的閉上眼,把懦夫這兩個字吞入腹中,他想,這兩個字足以日日夜夜鞭笞著他,讓他深刻的記取這個教訓,還有這個他明明愛極了,卻又要推開的女人。
“你明日就走吧,我會讓藺老和小紅跟著你。”他淡淡的一句話,像是替今日的交談做了結語,她的所有指控、所有反抗,都沒有用。
沐煙藍恨恨地一咬牙。“好!我走!藺老和小紅你不想照顧,我來照顧!你就不要後悔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8:37
第7章(1)
爭執過後,藺爾愷一臉平靜地踏出了大廳,所有下人好奇的遠遠打量,卻都看不出什麼異狀,他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書房,默默地將門關上。
一眼望去,一張寬大的桃木桌,上頭的文牘都是攸關天承國運作的大事;滿櫃的書藉,除了經史子集外,都是治國的經典;一張太師椅,在他累的時候,會在上頭稍事歇息,然後那個可人兒會端著她所謂的下午茶進來,和他談天說地;還有那扇窗,因為朝著西方,冬寒夏曬,他一向少開,可是卻是正對著他們的臥房,他偶爾能見到她的倩影經過,所以就再也沒有關起來過了……
突然間,藺爾愷閉上了眼,雙手緊握,胸膛不住地起伏著,那股鬱悶之氣在胸口卻是憋不住了,他低吼一聲,上前先翻倒了桃木桌。“什麼文牘!什麼政事!天承國都如此待我了,我再兢兢業業有什麼意義?因為一個小人唆使,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破壞我的名聲,阻撓我的理政,甚至逼走我最愛的女人,我還辦什麼公?還要做什麼清官?”
他連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接著,他又將書櫃上的書全翻了下來,甚至失控地撕毀了《治國方略》、《資治通鑒》等書,雙眼都泛紅了。
“最是無用讀書人,最是無用讀書人,果真千真萬確!如果我身懷絕世武功,一招就能把陳仲那種卑劣無恥的傢伙打死,而且還沒人敢來報仇,豈不痛快?哈哈哈……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
他滿腹經綸、胸羅萬有,但有志難伸,還被栽贓嫁禍,沐煙藍問得誅心,受制於人,他甘心嗎?當然不甘心!如今為了平反這個不甘心,他卻必須捨棄身邊所有一切,來換得東山再起的機會,這有多麼不公平?
太過激動,他微喘著氣,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他痛苦的用手抱著頭,一絲不苟的頭髮都被他撥亂了,可是一樣是坐在這個地方,再也沒有人來聽他說話,與他分享,那美好的兩人時光,一去不復返。
滿腹的怨、滿腹的苦,他究竟能找誰訴說?
遺憾、失落、空虛、苦楚,幾乎壓垮了他所有理智,他本能的向窗外看去,他知道她會在房間裡,可是明天之後,便再也沒有那道倩影了。他走了過去,大力的關上窗,沒有了她,他還期盼看到什麼?這扇窗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思念及追悔罷了。
“對,我就是個懦夫,結結實實的懦夫!”藺爾愷痛苦的將手握成拳,用力捶著窗框,甚至用額頭撞著牆,希望這樣能發洩他的憤恨於萬分之一。
即使是個懦夫,也有忍耐到極限的時候。他平時為了顧全大局,犠牲了太多,現在連最愛的女人都犧牲了,他還有什麼放不開的?
他恨陳仲,也恨皇上,更恨那朝堂上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的每一個人。在這個國家裡,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要敲破這虛偽的假像,他要反擊了!
敲得手都腫脹流血,藺爾愷卻毫無所覺,直到他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一塊白布擦著他的血跡。
“大人,你已經盡力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來的人是藺老,老態龍鍾卻能結結實實的抓住他。
藺爾愷看到是他,胸中那口氣像是突然泄光了,他無力地倚著牆,沉痛地低下頭來,五官都糾結在一起。
“這些年,你承受得太多了,老爺要求你清廉自守,但你卻忘了,老爺也曾經說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人可以沒有傲氣,但必不能失了傲骨,如果任人百般欺淩你還不還擊,那你就不配當我們藺家的子孫。”藺老像是勸他,卻說得針針見血。
藺爾愷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抬起頭來,眼眶雖然還泛著紅,卻冷靜了許多。至少在這府裡,還有藺老懂他,如果說他還有誰可以信任的,就只有藺老了……
可惜他最愛的女人,最後卻是含恨而去,不知道有一天她明白了真相,會願意原諒他嗎?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藺爾愷有些不確定了,他轉頭,茫然的目光像是越過了藺老,直直地看向了那扇緊閉的窗。
窗外,就是沐煙藍所在。
藺老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勸道:“煙藍公主或許說話有些重,但那是因為你太過保護她了,讓她什麼都不知道,誤解了你,她有足夠的聰慧,手腕甚至不輸給你,但你自以為是男人就要挑起一切,蒙蔽於她,老奴以為,這一次你錯了……”
“但也來不及了……”藺爾愷苦澀一笑,沉痛地道:“藺老,煙藍就麻煩你送到烈火族了。”
藺老微微皺眉。“你真要這麼做?可是這樣你可能……”
“我有我的辦法。”藺爾愷站直了身子,方才一陣發洩,也算是讓他重新整理了一回心情,現在的他,沒有後退的可能,只有前進了。“藺老,你到邊境後,順帶替我捎一封信給胡大刀,我……也該做些事了,讓那些忘了我手段的人,重新回想起來。”
他的表情終於恢復了往常的沉穩,卻又比過去多了一絲狠辣。
“如果就這樣讓人看扁了,我還有什麼資格做藺家的子孫呢?”
藺老再次長歎口氣,看了看這滿室瘡痍。
這天承國,只怕要變天了!
隔日一早,一輛樸實無華卻堅固舒適的大馬車駛出了藺府。
或許是藺府遠稱不上豪奢,跟著馬車的隨侍也非常簡單,十名侍衛策馬旁從,一名馬夫,再來就只有馬車裡的煙藍公主、侍女小紅,及管家藺老。
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像在躲避什麼,一日之內就離了京師,上了官道,三日後,官道就到了頭,接下來一日的行程,將會是一大片密林,出了林子後才會有再有官道通往各大城鎮。
馬車一入林,速度並沒有減緩太多,顯得有些顛簸,原本就心煩意亂的沐煙藍被震得暈頭轉向,什麼思考能力都沒有了。
“藺老,我們究竟在趕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藺老卻是皺著老臉,眯眼看向卷起的車簾之外。“我們在趕的是一個生機,只希望大人的猜測是錯的……”
沐煙藍眼下雖然滿頭漿糊,卻也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可疑之處,正想繼續問下去,馬車卻狠狠一抖,接著整個車身歪了一邊,裡頭的人驚呼一聲,幸好沐煙藍及時抓住椅架才沒有摔倒。
但小紅就慘了,差點一頭栽出馬車,還是藺老超常發揮用拐杖攔了一攔,她才沒掉出去,只是撞得七葷八素是免不了了。
“發生什麼事了?”沐煙藍有些驚慌地問。
“夫人,不知怎地,枯葉下居然有個洞,馬車陷進去了。”車夫在外大聲回道:“車裡頭沒事吧?”
“沒事。”沐煙藍扶了扶額,心想最近真是夠倒楣了,這種事都能讓她遇到。“我們先下車,讓你們把車扶正吧!”
才剛麼說,藺老突然臉色一變,用拐杖擋住她。“等等,別下車!”
“什麼……”沐煙藍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外頭傳來慘叫聲。
“低頭!”藺老一反平時的氣若遊絲,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用拐杖讓兩女趴伏下來。
緊接著,沐煙藍聽到馬車外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不斷用弓箭射擊一般,她再怎麼沒經驗也知道自己受到攻擊了。
“夫人,你和小紅待在車裡,這車外頭是用鋼板加固過的,十分堅固,不會有危險的。”藺老很快地交代一句。
接著,沐煙藍睜大了雙眼,極為訝異地看著藺老用著不符合他年紀的敏捷動作,飛身出了馬車,隨即是一陣兵器交擊之聲。
沐煙藍心急如焚,卻也知道自己的確不能出馬車,否則就拖了外頭那些侍衛還有藺老的後腿,但藺老那麼老了,雖然他方才的姿態顯然是個武功高手,她仍是不放心。
如雨般的箭聲停止了,她偷偷地揭起車簾往外偷看,赫然發現藺府的侍衛們及藺老與一群黑衣人戰得正火熱,尤其是藺老,身形翻飛招式淩厲,過去那顫巍巍、弱不禁風的形象彷佛作夢一樣,簡直一招倒一個,十步殺一人,雖然對方的人數是己方的數倍,卻取不了優勢。
沐煙藍抽搐著美麗的臉蛋。“小紅,藺老一向這麼生猛嗎?”
小紅也看呆了。“我、我不知道……”
不一會兒,前來襲擊的黑衣人被殺了大半,剩下的傷的傷、逃的逃,藺老也不追趕,回到馬車旁,搭住車底,只手一抬,竟然就把陷入洞裡的馬車抬了起來,四個輪子穩穩地回到平地上。
車裡的兩個女人齊齊嚇了一跳,就是不知道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的,還是被藺老的力大無窮給嚇的,接著她們看著藺老抖著身子,邊咳嗽邊進了馬車。
“夫人、小紅……你們還好吧?”
你就再裝吧!沐煙藍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地道:“馬車一路趕路,還用鋼板加固,顯然藺爾愷早知道會有人來劫殺吧?而把藺老你這個絕世高手放到我身邊保護我,代表敵人的勢力一定不小,才會讓藺爾愷如此看重,我來猜猜……其實也不用猜,一定是陳仲,對不對?”
藺老一臉無辜,他可沒說,是她自己猜出來的。
沐煙藍見藺老默認了,表情也漸漸凝重起來。“藺老,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你就把一切都告訴我吧……包括你的身分,還有陳仲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藺老深深地盯著她,想到臨行前大人崩潰的模樣,以及接下來大人所要面臨的危機,他吐了口長氣,終是幽幽地說了,“老奴確實是藺家的管家,當年被藺老太爺所救,感其恩德便投身藺府,貼身保護藺老太爺,老太爺去世後,便保護老爺;老爺去世,便轉而保護少爺,也就是現在的藺大人。若非老奴鎮著,大人如此與陳仲作對,陳仲大可找一個殺手暗殺大人就好,也不會有後來兩人旗鼓相當之勢了。”
沐煙藍一聽,頓時緊張起來。“那不就代表著,現在藺爾愷身邊沒有人保護他?陳仲連我都要殺了,一定不會放過藺爾愷的!”
她猛地欲站起,頭差點撞到車頂,幸好小紅眼明手快,把她拉回來。
但是沐煙藍哪裡還坐得住,她急急催促著藺老道:“藺老,你快回去保護藺爾愷,快!你馬騎快一點,三天內就可以回京城了!”
藺老眯著眼問道:“我回去了,你這裡怎麼辦?”
“我……我沒關係的,他們來過了就不會再來了,藺老,你快回去吧!我怕事情遲了會有變……”
她的著急,藺老全看在眼中,他霍地笑開來,露出僅剩的幾顆牙。“夫人,你很愛大人吧?”
驟然被這麼一問,沐煙藍頓了一下,隨即堅定的點頭。“對,我愛他,尤其是我現在知道了他為了我,幾乎是不顧生命危險,我……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他付出了那麼多?”
“如果是這樣,那我更要跟著夫人了。”藺老搖了搖頭。“夫人是大人最重要的人,大人才會不顧生死也要保護夫人,萬一夫人出了什麼事,對大人而言可能是比死還難受。”
沐煙藍突然感受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心痛,正是為了藺爾愷,她先前那樣誤解他,他卻一句都不解釋。“我……我真有那麼重要嗎?那為什麼他要送我走?我可以幫他的!”
“因為他要反擊了。”藺老對太瞭解大人了,他過去的剛直不阿,只是秉持父親遺志,不想對同儕施手段,但現在這個國家、這個君主、這些臣子,將他逼到這個地步,他真要反擊起來,只怕這個朝廷危險了,所以他才很放心地讓大人自己面對一切,聽命前來保護夫人。
“陳仲先前放出烈火族的謠言,就是要逼大人送你回北方,這樣他才有機會在半途攔截你的車駕,陳仲不會殺你的,只要護送的人全死了,誰知道你去了哪裡?陳仲對你的誓在必得,不是那麼容易澆滅的。”藺老耐心地解釋。
沐煙藍是聰明人,一聽就懂了。“因為有藺老在,藺爾愷索性將計就計把我送走,一方面讓我遠離京師,另一方面,他也要在京師動手反擊陳仲,甚至是促成這一切的人……我怎麼會現在才想通?我、我臨走前,還向他說了那麼重的話,說他受制於人卻無法反擊,說他是懦夫……”她怎會這般口不擇言,藺爾愷所受的委屈,讓她都要鼻酸。“其實他才不是懦夫,他是最勇敢、最有擔當的人啊!”
“夫人放心吧,大人絕頂聰明,早就安排好一切,我相信大人一定能全身而退,夫人也要相信大人。”藺老命令馬車繼續前進。“我們已經回不了頭了。”
沐煙藍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接著沉靜下來,好半晌,才抹去了眼角那幾乎要溢出的眼淚,堅決地道:“對,我也要相信他,我們的緣分不會到此為止的,他要搞得天翻地覆是嗎?好,我陪他玩!”
陳仲除了派人去攔截沐煙藍的馬車,朝廷上他也不死心的想打擊藺爾愷。
願意將人送走,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心虛的證明,橫豎大夥兒都清楚煙藍公主只是個用來陷害藺爾愷的代罪羔羊,明理的人不會這麼追根究柢,送走煙藍公主安撫了百姓,到這裡就會不了了之了,但陳仲卻不然。
他召集了一群自己的親信官員,準備在早朝上好好參藺爾愷一本,坐實了他與烈火族有掛勾的謠言,欲置他於萬劫不復之地,然而出乎陳仲意料的是,隔日的早朝,藺爾愷居然缺席了。
“藺大學士為表清白,送走煙藍公主後,便向朕辭去了官位,而且藺大學士將太學附近的土地全數送給了國家,以示他的忠誠及清廉,朕認為藺大學士風骨赫赫,既然他做出如此大的捐獻,也已然不在朝廷,以後朕不想再聽到批評他的聲音。”皇帝一番淡淡的言論,為這件事下了定調。
其實他哪有自己說的那麼體貼臣下,只不過是怕麻煩,不希望這件事再延燒下去,藺爾愷願意自己走,還捐了一大筆土地錢財,他還得了利,自然開心。
如此便能看出君王無情了,藺爾愷一手將頹敗衰弱的天承國治理到現在這般興盛,皇帝卻只是因為怕麻煩,二話不說就准他走,甚至他若不走,皇帝也會施壓讓藺爾愷致仕,用強制手段奪取他的財產,說不定真的就遂了陳仲的意,直接安個罪名讓其下獄算了。
藺爾愷果真看得很清楚,先一步為自己鋪好了後路。
陳仲等人準備了好幾天的奏摺,如今都沒了用處,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難受得令人想吐血,當然,他們也可以不依不饒繼續告藺爾愷的狀,但他們也清楚皇上的性子,要是惹得皇上發怒,他們自個兒也要遭殃。
而且縱使陳仲還想來陰的,藺爾愷卻不再給他機會,如今偌大的藺府已經空無一人,藺爾愷也失去了蹤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8:57
第7章(2)
另一方面,在距離北方胡大刀帶領的邊軍駐軍之地約三百裡外一個不起眼的小鎮,應該待在前線的胡大刀,卻是喬裝易容而來,坐在一個茶棚內,與眼前的一位儒生喝著酒。
這個儒生衣著簡樸,頭髮束得整整齊齊,長相說不上俊秀,可是目光炯炯有神,五官剛毅正直,給人一種睿智機謀的印象。
胡大刀猛然喝了口酒,咂巴了幾聲,感歎道:“幸好你還記得帶酒給老子,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連像樣點的酒都沒有!”
“在茶棚裡喝酒,你也算是妙人了。”儒生輕笑道。
“京裡的酒,老子可是想念得緊啊!要不是咱們正與烈火族交戰,拿不到他們族裡的好酒,老子哪裡需要千里迢迢的來接你,只為喝你從京城帶來的酒?”胡大刀像是怕喝不到似的,把整個酒壺搶了過來,只替自己斟滿。
儒生搖了搖頭。“省點喝,否則你真得等到拿下烈火族,才能再解你的酒癮了。”
胡大刀皺了皺鼻子,一臉不忿。“說到這個老子就悶,老子在戰場上打過的仗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從來就沒有這麼難打過,老子往東突襲,他們就在東邊等我;老子往西,他們就在西邊設伏,簡直陰魂不散,這烈火族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
儒生無視他的氣急敗壞,好整以暇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所有的行軍佈置都像被烈火族看透了一般?”
“是啊是啊。”胡大刀直點頭。
“還有,即使你用密信通傳的軍令,同樣都像是被破解,讓你手腳難伸?”
“你怎麼知道?”
儒生雙眼一眯,口氣微冷地道:“這並不難猜,當初烈火族還沒有動作,京裡就已經開始謠傳烈火族蠢動;當烈火族只是試探性的集結軍隊,京裡便傳言烈火族要攻過來了;等烈火族真的攻了過來,京裡居然一天就收到了消息,哼哼,這京裡的消息倒是一向都比邊境還要快呢!”
聞言,胡大刀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你的意思是……真有奸細?”
儒生若有所思地看了胡大刀一眼,胡大刀頓時恍然,肅容馬上轉成苦笑。“你不能怪我懷疑煙藍公主,現在全國都懷疑她啊,而且要不是她是奸細這件事比真的還像真的,哪裡能搞得整個朝廷烏煙瘴氣,還害得你連官都丟了,她從你這裡問不出來,搞不好去偷翻你的文牘呢?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咱們天承國兵力的底細?”
那儒生,自然就是藺爾愷了,他定定地望著胡大刀,末了深沉一笑。“那你就試試看好了,你不是抓了幾個烈火族的勇士,就當疏忽放幾個回去,反正反間計你也不是沒用過,而且你的軍中一定也有奸細,級別還不低,才能和烈火族互通機密消息,此人若不揪出來,軍心難安啊!”
胡大刀眼睛一亮。“你說的沒錯!嘿!你現在這模樣,倒真像個狗頭軍師了。”
藺爾愷不理會他的調侃,但當胡大刀提到沐煙藍時,他臉上顯然散發了一種思念與眷戀,即使加以掩飾,也難以令人忽視。
胡大刀上下打量他,方才一瞬間的緊張,也因為有藺爾愷在,好像變得沒什麼好緊張的了。“老子有了你幫忙,終於又可以爽快的打勝仗了!”
藺爾愷胸有成竹地淡然一笑,眼神卻看向伊人所在的遙遠北方。“這一次,我要做的可不僅僅只是打敗烈火族而已。”
沐煙藍回到烈火族已經有五天了,這些天來,她徹底的感受到什麼叫做眾叛親離。
照理說,她是公主,烈火族長沐焰最小的女兒,還為了族人遠嫁天承國,應該受到眾人擁戴才是,然而她這幾天所受到的待遇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先不說她這等在中原算是傾國傾城的長相,在烈火族是醜到不能見人,皇族一向視她為恥,不想承認她是一位公主,既然主子們都這樣對她了,下人自然有樣學樣,對她呼來喝去不說,私自扣下她的食物錢財配給,如此惡奴欺主,居然都沒有人管。
在沐煙藍的印象中,原主在族裡就是個可憐蟲,只能做個沒聲音的存在,不然就是被打罵喝斥的分,有了這種惡劣回憶,如今親身體驗,讓她對烈火族的皇族更沒了認同感。
其實這是個很不錯的民族,民風自由開放,民心爽朗開闊,願意接受新事物,就是烈火族的皇族一代傳一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做派,著實令人敬謝不敏。
這一日,沐煙藍終於被父親召見,她雖是不解這一輩子沒和她說上十句話的父親究竟找她做什麼,卻不得不去。
說是說召見,但下人卻把她當成犯人一般,粗魯地拉到了皇族的議事廳中。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上位那個威風凜凜的男子,要她叫他一聲爹?這人可是從沒對她好過,還把她送到中原欲羞辱天承國,這聲爹她還真叫不出來。
而在沐焰眼中,她這樣的反應卻是正常,她就是天生膽子小,突然被找來就嚇傻了,他皺著眉頭,嫌惡地道:“煙藍,你這次去天承國,還嫁給了華蓋殿大學士,探聽到了什麼?”
沐煙藍心忖,果然是為了這件事,她的腦筋很快地一轉,裝作一副怯懦的模樣。“女、女兒不懂……”
“本族長怎麼就生出了你這個笨蛋!”沐焰極沒耐心地摔破了一個酒碗。“我問你,中原的陳仲和你聯絡過嗎?”
“陳仲……是那個丞相嗎?他為什麼要和我聯絡?”她的眼底幾不可見的光芒一閃。
“因為本族長知道你沒用,一定探不出什麼消息,所以就找了別人合作。”
他很少這麼詳細的解釋,但因為和他對話的是個蠢材,還是個膽子極小的蠢材,他根本不怕她知道太多,勉強耐著性子,黑著臉道:“這陣子本族長得到的消息都是陳仲暗中透露的,否則你以為憑我們怎麼可能打得贏胡大刀帶的兵,而且還是屢戰屢勝?”見她一臉茫然,他不耐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問你也沒用,陳仲告訴我,胡大刀與你的丈夫藺爾愷是好友,你只要告訴我,胡大刀與藺爾愷有沒有與什麼比較特殊的人接觸過?”
“什麼特殊的人?”沐煙藍表面上故作呆傻的問,但其實她內心震驚不已。
原來是陳仲那個混蛋!他居然為了得到她,勾結烈火族,讓輿論逼得她必須與藺爾愷分離,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只為了讓她落單以便他中途攔截?罵他混蛋都是抬舉他了!
見她這般不長進,沐焰的口氣越來越煩躁,“就是感覺很聰明、很神秘的那種人,胡大刀最近不知怎麼了,聽說延用了一個神秘的軍師,居然在我們已經有了線報之下還能打贏我們,簡直奇了!那個軍師一定得先除掉!”
軍師……會不會是他?沐煙藍還來不及細思,外頭突然傳來急報——
“族長!族長!有俘虜從胡大刀的軍隊裡逃回來了,一共三個,說有重要軍情稟報!”
沐焰瞪大了眼。“快叫他們進來!”
不一會兒,三個形容狼狽、混身血污,還有一個斷了只手的人被帶了進來,他們一見族長立即跪下磕頭,痛哭流涕地形容自己是多麼辛苦才逃回來的。
“行了行了!”沐焰板起了臉。“你們只要告訴本族長,你們在天承國的軍中聽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
“有的!有的!”其中一人急忙說道:“我們見到胡大刀與一名像是讀書人的人在談話。”
“話裡好像說到什麼葫蘆穀、流沙窪之類的地方。”另一人附和道。
“葫蘆穀、流沙窪?”沐焰詫異地重複一遍這兩個地名,接著又問“那名讀書人生得什麼模樣?”他雖是問著三人,眼光卻看向了一臉怯弱的女兒。
第三人仔細回想,說道:“生得很一般,不過看起來挺有氣勢的,頭上綁著方巾,身上穿深藍色儒服……”
有說跟沒說一樣,沐焰正要張口罵人,沐煙藍卻低叫了一聲,“啊!我想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她,沐焰顯得最為急切,連忙催促道:“你快說!快說!”彷佛她不快點說,下一瞬間就會忘記似的。
沐煙藍像是被眾人的注視嚇到了,小聲地道:“那好像是藺爾愷推薦給胡大刀的一名智者,說是什麼……呃……足智多謀只是沒有參政,端是軍師之才。”
她後來說的那句文謅謅的話,憑原主是說不出來的,所以當下沐焰就信了。
“那個人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東西,不過我知道一些……”沐煙藍突然起了一個心眼,只是表面看起來仍是可憐兮兮。“那個人很喜歡女色,胡大刀送了很多女人給他,他在藺府住了幾天,就換了好多個女人呢!還有,那人酒量特大,胡大刀拿了一壇酒,都是那人一個人喝完的,一喝了酒,話就多了……”
沐焰笑道:“喜歡女人和酒?那就好,就怕他什麼都不喜歡,喜歡女人的話,本族長送給他,要幾個有幾個;喜歡酒的話,本族長也給他,要喝多少有多少,最好黃湯下肚把所有機密都說出來,哈哈哈……”
沐煙藍假意地拍了拍胸脯,艱難地笑了一下,彷佛很害怕,又有些雀躍自己幫上了忙,然而在她心裡卻是冷笑不止,就憑這幾個蝦兵蟹將,還是逃回來的,能看得到胡大刀那個神秘軍師才真是有鬼了,而且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又出現了這麼奇怪的情報,這幾個俘虜像是莫名其妙的當了一回探子,她總覺得既視感很強,該不會胡大刀那王八蛋又在試探她了?
她可沒忘了胡大刀拍著胸脯得意洋洋的說的那句話——他胡大刀可不是個飯桶,他的身邊不是那麼好滲透的啊!
因為一名連軍中都沒幾個人看過的神秘軍師,胡大刀終於贏了幾場勝仗,這一日他大開宴席勞軍,不過宴席的菜色倒是丟給幾個副將去處理,他只負責吃喝玩樂。
席開,一般軍士在軍帳外吃喝,副將以上的則到軍帳內飲宴,一共約十數人。
酒是一壇壇的上,肉也是一大碗公一大碗公的端上來,軍人當久了自然會變得豪邁,連飲食也是相當粗獷。
諸位副將終於見到了這位神秘的軍師大人,紛紛上前敬酒問侯,然而卻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位神秘的軍師大人便是突然在京城消失的藺爾愷。
畢竟平時胡大刀回京述職也只帶著吳副將,其它副將是認不得幾個大官的長相的。
一一回禮後,菜也差不多上完了,藺爾愷低頭正要用菜,赫然發現自己桌面上的酒罈是別人的兩倍大,杯子甚至不能稱做杯,應該叫做碗公,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能喝了。
瞧著藺爾愷表情古怪卻不說破,胡大刀也覺得好笑,他自然聯想得到藺爾愷的酒量被無端放大的可能原因是什麼,便故意問道:“咦?這宴席的酒是誰準備的?你們倒是知道我們的軍師大人愛喝酒了?”
在胡大刀的軍營裡,從來不會有人搶功勞,於是一名副將笑道:“將軍,是李副將準備的,他說軍師大人不知道喜歡什麼,要我們先多上一點酒,換上大碗,今日務必讓軍師大人盡興。”
胡大刀看向李副將,大笑道:“你倒是機靈啊!”
“謝將軍誇讚,軍師大人現在可是我們的軍神,想不到軍師大人真的愛喝酒,末將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李副將笑得曖昧。“將軍,我們款待軍師大人的可還不只這些呢!”
“哦?”胡大刀來了興趣。“快快快,不管你準備了什麼,統統送上來!”
藺爾愷偷偷瞪了胡大刀一眼,這不是整人嗎?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這李副將倒是清楚得很,估計該是某個女人猜到了反間計,才會誇大其詞,變相地來整他。
如果真是這樣,這場戲無論如何他都要配合的演下去,他不由在心中苦笑。
李副將出了軍帳,不一會兒,領進來幾個穿著黑袍的人,那黑袍一脫,幾名濃妝豔抹的女子赫然出現。
“噗!”藺爾愷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麼。
胡大刀一臉的橫肉先是不停抖動,之後噗哧一聲,捧腹大笑起來,給了藺爾愷一記彼此心領神會的調侃眼神。
“不知軍師大人好不好這一味?”李副將眨了眨眼,把兩個最漂亮的推到藺爾愷身邊。“去!你們負責服侍軍師大人,一定要讓大人盡興!”
胡大刀不好女色,李副將自然沒有準備,免得砸了自己的鍋。
兩女千嬌百媚的在藺爾愷兩旁坐下,不停地獻媚,讓藺爾愷渾身雞皮捏瘩都冒起來了,但表面上他仍得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沒錯……李副將能猜中在下的愛好……在下倒是受寵若驚……酒和女人,吾生平最愛啊——”那女人玩得真狠啊!
至於胡大刀,早就藉故轉過身去笑到全身發抖,卻是不能太誇張,免得拆了藺爾愷的台,只是這樣憋著,好痛苦啊!
藺爾愷左擁右抱,還被大口喂著酒,不知怎地有種失了貞操的感覺,原來那些服侍客人的青樓女子心中是這般感受,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摸別人,還是被人摸了。
一群人言笑晏晏,又有軍妓陪酒,席間好不快活,不過這話題聊來聊去,居然就聊到了最近的行軍佈陣安排。
李副將說道:“軍師大人當真神機妙算,短短一個月竟讓我軍奪回了庾、羨兩城,接下來若是軍師大人還有什麼妙計,我等一定馬首是瞻!”
來了!胡大刀與藺爾愷對視一眼,前者索性打蛇隨棍上,說道:“是啊,最近這些行軍佈陣的奇招可都是咱們軍師的功勞呢!”
李副將恭維地又道:“末將等人也很想知道軍師大人還有什麼奇招可出,殺得烈火族措手不及呢?”
藺爾愷神秘一笑。“接下來就要決戰了,可以說嗎?”
“當然可以說,在場的都是本將軍的心腹。”說這句話時,胡大刀環視了眾人一眼,唯獨在李副將身上多停了那麼一瞬。
在眾人起哄下,藺爾愷心忖終於能擺脫那兩個俗不可耐的女子了,但還得硬著頭皮抓她們兩把,方才起身,要來一枝細杖,他持著杖,在地上畫起了地形圖。
“這裡是葫蘆谷,葫蘆穀有前後兩山谷,前穀叫空山窪,後穀叫流沙窪,中靠一細峽連系,這細峽是最好伏擊的地方,只要將烈火族的軍隊趕入葫蘆穀,每到入夜,空山窪會起瘴氣,在下會先制好除瘴的藥,五個時辰之內都不會有問題。”
“軍師大人還會製藥啊,真是多才多藝!”李副將拍了一記馬屁。
“咱們這軍師可是多才多藝,不僅除瘴藥,刀劍外傷的金創藥他制得比別人更好,甚至還有在床上用的極樂散,用下去可是極樂啊!”胡大刀笑得古怪。
眾人跟著笑了,笑聲裡不無下流的味道。
李副將見話題扯遠了,連忙又道:“軍師大人,服下除瘴藥之後呢?”
“服藥之後,我們便可以遊擊方式削弱烈火族的兵力,並事先在細峽設伏,在下也探好了流沙窪內流沙分佈的情形,可以事先佈置,待烈火族逼不得已要從細峽退入流沙窪……”
在他的解說下,眾將聽得是佩服萬分,慶倖軍師是自己人而不是敵人,否則一不小心真會被他陰死。他的計畫天衣無縫,如果能完整執行,成功的機率很高。
但前提是,能“完整執行”啊!在場眾將點頭如搗蒜的同時,李副將熱切的表情泛過一絲冷笑。果然這軍師幾杯黃湯下肚就什麼都說了,有酒有女人有恭維,男人最放鬆的時候,還守得住什麼秘密呢?
說完長篇大論,宴席也到了尾聲,胡大刀拍了拍手。“好了,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女人也抱了,你們回去好好休息一晚,詳細計畫的執行日期,本將會再通知你們。”
眾將吃飽喝足,紛紛起身離開了軍帳,但陪著藺爾愷的那兩個女人卻是萬分希冀地望著他,希望他今晚能收了兩人入帳。
胡大刀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是李副將的好意,軍師大人就收了吧?”收你個頭!藺爾愷面無表情地看向胡大刀那充滿調笑的大臉,接著他居然做出了一個令胡大刀驚訝萬分的決定。
藺爾愷驀地回頭,朝著兩女一笑。他平常並不常笑,這一笑,男性魅力便表露無疑,迷得兩女春心蕩漾,連忙乖巧地起身,自己先穿好了黑袍。
“走吧!”他伸出手,一手摟著一個,就這麼走出了軍帳。
胡大刀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驚歎著搖頭,然後又是點頭。“厲害!有種!老子就看你之後怎麼向嫂子交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9:18
第8章(1)
由於李副將懂得用好酒與美女巴結軍師大人,之後便得到了無數的好處,甚至欲決戰葫蘆谷時,胡大刀派了李副將的人去設伏,這等於是把最簡單卻又功勞最大的事交給了他。
其餘副將自然嫉妒又羡慕,卻也只能暗自悔恨,誰教他們沒有人家消息靈通,大腿沒有及時抱好。
到了決戰那日,依藺爾愷的計畫,他們會佯敗,之後將追兵引入葫蘆穀,由於要配合瘴氣的時間,故而藺爾愷還提了一個夜襲的行動。
果然一切十分順利,天承國大軍在胡一刀帶領下,在半夜三更突襲了烈火族的營地,然而烈火族卻似早有所覺,居然早已整兵備戰,待夜襲大軍一到,立刻反擊。
胡大刀不愧是天承國用兵第一人,一見情勢不對,當機立斷撤退,但沐焰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自然是銜兵追擊,一連追了上百里。
“族長,再過去約五十裡就進入葫蘆穀的範圍了。”一名斥侯小兵對著沐焰說道。
沐焰冷笑道:“這次胡一刀可要失算了,他要誘我軍入葫蘆穀,那我就入葫蘆穀,那瘴氣的解藥我也拿到了,到時候在兩穀之間的細峽,設伏的人會臨時造反,就看是誰被坑殺在葫蘆穀了!”
葫蘆谷就在前方,而胡大刀的軍隊很快的隱沒進了山谷。
然而沐焰不知道的是,在他全力追擊胡大刀的同時,烈火族大後方防禦空虛,那個他口中的“神秘軍師”,帶著吳副將,領著另一隊大軍,直擊烈火族大本營。
由於精英全派了出去,剩下的兵力不到原本的五分之一,在吳副將大軍的打擊下,兼之藺爾愷神出鬼沒的用兵,摧枯拉朽的橫掃了烈火族的殘兵,直接打入大營。
前哨拔除,再來就容易了,由於胡大刀將烈火族精英大軍拖在葫蘆谷,藺爾愷便長驅直入烈火族的腹地,破了城門,攻進皇宮。
也是沐焰太過相信自己的奸細,因此被施了一個反間計後,便被胡大刀利用瘴氣拖在了葫蘆穀,先不說胡大刀故意讓奸細拿到的除瘴藥是假的,那藥還有麻痹人的功效,至於在細峽設伏等著造反的李副將,那就慢慢等吧,等到胡大刀解決了沐焰之後,就輪到他了。
藺爾愷佔領了皇宮後,並沒有浪費時間,抓來幾個宮女問話,很快就知道沐煙藍居住的地方。
他將招降的事扔給了吳副將,自己則是策馬奔向沐煙藍所住之處。
她是個公主,但是當藺爾愷來到她在皇宮裡的住處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前這座破到快倒的宮殿是一個公主住的?
他下了馬,正要進去,恰恰見到一名宮女邊罵邊拿著個託盤走出來。“囂張什麼?等族長打了勝仗,你沒有了利用價值,馬上把你丟回貧民區去!還說要設宴?誰敢赴你的宴啊?真的自以為是公主了,居然叫我送菜來,真是……”
聽到宮女的抱怨,藺爾愷面色一寒,一步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宮女抬頭正要罵人,卻看到一身戎服的陌生人,嚇得驚叫道:“你是誰?”
藺爾愷並沒有和她囉唆,只是比了個手勢,在暗處護衛他的人,立刻現身捉住了那名宮女。“污辱我妻,該死!”說完,他看都不看那名宮女一眼,逕自進入那破爛的宮殿。
宮殿的外觀雖破敗,裡頭倒還算是窗明几淨,正廳的桌上擺了一些簡陋的酒菜,而他朝思暮想的沐煙藍則是在聽到腳步聲後,慢慢地抬起頭,直到兩人視線交會。
他們沉默著,平復著久別重逢的震撼,也思考著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
不得不說,身著戎服的藺爾愷極去了文人酸氣,顯得瀟灑率性,令沐煙藍的芳心狠狠震動了一下;而藺爾愷也為她如空谷幽蘭般的氣質而傾倒,久久無法回神。
好半晌,沐煙藍莞爾一笑,似是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出現。“藺大軍師,等你很久了,不知美人與美酒如何啊?坐下來讓為妻的請你一頓,好好聊聊?”
在烈火族出征號角響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日會與他相逢,雖然她的心緒仍然不受控制的被他牽引了,但她自信掩飾得很好。
“果然是你……”藺爾愷苦笑,大大方方的在她旁邊坐下,讓她斟了杯酒。
“我被你整慘了。”
他也不意外她能預測到他的出現,從她配合他的反間計開始,兩人之間就如同有條隱形的線,各自拉著一邊,以方便他們配合著對方的力道,這種默契的產生自然而然,甚至他們都本能的認為對方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即使對他又怨又嗔,但看到他無奈的表情,也忍不住調侃道:“那是你們自作自受,還讓胡大刀弄了一個反間計,又要來試探我?簡直愚蠢到不行,幸好我裝傻替他證實間諜的話,才掩飾了過去。”
他歎了口氣,彷佛自己真的委屈。“是啊,你裝個傻,我就喝酒喝到差點吐,抱著我不想抱的女人……”
“嗯?抱著你不想抱的女人?”沐煙藍的眼睛陡然眯起,說他喜歡女人,他還真抱了?抱到什麼程度了?看來她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胡大刀或吳副將。
藺爾愷見她表情不對,立刻正色道:“我想抱的女人,在這裡。”
這男人一向正經八百,但將正經八百用在這種調情的地方,殺傷力卻是加倍,讓她的心動搖了一下。
但她可不願就這麼原諒他先前對她做的一切,於是她微微地將臉一沉。“女人玩夠了,你才想到要來救我了?”
“我不是來救你的。”他很認真地望著她。
沐煙藍差點沒把桌面上的一盤菜朝著他砸過去,他不是來救她的,那是來觀光的嗎?
在她發嗔的前一刻,他又道:“我藺爾愷的女人,有足夠的勇敢與智慧,需要我救嗎?”
她微微一征,思路完全被他打亂了。“那你還來做什麼?”
“我來完成你的心願。”他道。
沐煙藍一臉茫然,除了還在現代時她曾許過一個中樂透的心願,她還許過什麼心願?
藺爾愷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的表情略帶沉重,畢竟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我要證明,我不是個懦夫,你不希望你的男人受制於人,那我就讓自己成為一方霸主,再沒有人可以命令我。”
她懂了,也有些後悔,當時在氣怒之下的口不擇言,果然還是深深影響了他。
她並不是真的認為他是個懦夫,只是不滿他屈服於旁人的壓迫,選擇犠牲兩人的未來。
雖然後來她明白了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但那種被人丟棄的屈辱感,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那場離別前的對話,傷了他,也傷了她。
沐煙藍沉默,沉澱了一下心情,才有心思消化他所說的話。“你想成為一方霸主……”她細細咀嚼話中含意,刹時美目圓睜。“你該不會……”
“我決定拿下烈火族。”藺爾愷帶著無比的自信,接下她的未竟之語。“以後烈火族的族長就是我!”
她卻急得跳腳。“你……你這不是叛國嗎?你這榆木腦袋,一心只想為天承國盡忠,居然願意叛國?!”
“我已經不再是天承國的子民,在你離開之後,我辭去了大學士的官位,將所有財產上繳,皇上對我沒有一絲挽留與憐惜,我對這樣的統治者已心灰意冷,何況,我又不是攻打天承國,何來叛國之說?”他的目光有著一絲冷意,語氣也難掩失落。
“你辭職了?”為什麼他會去做什麼神秘軍師,為什麼他會拋棄一切,沐煙藍終於恍然大悟。
那明明是他最珍惜的國家,最珍惜的職位,最珍惜的聲譽,卻是為了她,他被逼到了絕境,寧可統統不要,以換取她回到他身邊。
他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她。
“你用這麼劇烈的方式表達你的不滿……但你真的放得下天承國?”她還是不敢相信。
藺爾愷看得出她有一絲愧意,終是淺淺一笑,笑得迷人。“留在烈火族重起爐灶,不代表我就拋棄了天承國,天承國大亂將起,我還是會適時出手的。你放心,已經錯了一次,我不會再錯第二次,讓你為難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她卻很清楚,只差一步,她就要拋開矜持、拋開顧忌,投入他的懷中,不過最後一絲理智讓她仍繃著臉,嘴硬地道:“所以你已經一無所有了,烈火族也還沒到手,你就這麼認為我會重新接受你?”
“你會。”他想都沒想就回答。“你和我一樣,認定了就絕不會輕易罷手,否則你不需要暗中説明我。”
這不是甜言蜜語,卻比甜言蜜語還動人,沐煙藍水眸盈盈如波地直盯著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動容卻表露無遺。
這男人以前的正直都是裝的嗎?她怎麼都不知道他這麼會說話,這麼會打動人呢?
他自然感受得到她心情的波動,眸光也不由得放柔了。“我現在唯一的顧慮,只有你的感受,只要你開口,我可以放了沐焰,還有所有你在意的人。”
如果他要登上王位,勢必要先宰了沐焰,還有支持沐焰的人,但沐焰是她的父親,而支持沐焰的也都是她的親族,若是因此造成她的陰影,他可以網開一面放逐這些人。
即使這會影響日後他的君權,甚至對他的統治造成威脅,造成無窮的麻煩,但只要她一句話,他便會為她做到。
沐煙藍真的折服了,這個男人為她拋棄、犠牲了太多,現在還為了顧忌她的感受,這麼重要的事都可以視若無睹、忍氣吞聲,若她再感受不到他的愛意,那她就是真正的呆子了,他愛她,結結實實的愛她,只是他從來不說。
她搖了搖頭,綻放了一個美麗奪目的笑容。
“你放心吧,我對沐焰沒有任何感情,烈火族的皇族對我也只有欺壓沒有照顧,你滅了他們,我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藺爾愷也察覺她對他敞開了心扉,這些日子以來的抑鬱,終是日出雲散。“那麼,你等著我的成功吧,屆時,你再沒有任何藉口拒絕我了……”
他的笑容撩撥得她的心小鹿亂撞,她明白他暗示的不只是與他重逢這件事,還有更深入、更曖昧的含意……
原來,葫蘆谷前穀的空山窪,瘴氣雖是定時出現,但隨著季節不同,還是會有不同的變化,比如現在的時節,只要午後太陽一過,瘴氣就會慢慢彌漫,接下來八至十個時辰左右,會形成霧氣一般的迷瘴,直到隔日破曉才會緩和。
胡一刀利用此一特點,將烈火族困在空山窪三日,之後等到了午夜,又刻意在他們發現除瘴藥沒有用,狼狽不堪逃離的時候,將其引到與原本設定不同的道路上。
埋伏在細峽的李副將,在黑夜迷瘴之中,自然也看不出下方通過細峽的人馬是誰,以及原本該走在天承國軍隊設定路線的人馬是誰,待大軍出現,便召集自己的人馬猛攻設定路線上天承國一方的人。
直到一陣箭雨過去,太陽漸漸出來了,李副將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殺錯了人,而當他直覺不妙想要閃人的時候,一把亮晃晃的刀便架在他脖子上。
“李副將,這次可多虧了你,沒有你做的好奸細、造的好反,我軍哪能在葫蘆穀大勝呢?”胡大刀那殘酷的笑臉,在初升的太陽下,顯得有些猙獰可怕,李副將立刻嚇破了膽。
一切,完全沒有脫出藺爾愷的計算。
不過沐焰也不是易與的角色,在這樣的夾攻與挫敗之下,他居然還有辦法突圍而出,帶著約數千人的軍隊逃離,只是十萬精兵信心滿滿的前來攻打,最後卻是落得大敗而歸,剩下幾千人也跟全軍覆沒差不多了。
沐焰花了一個月,躲躲藏藏又迂回前進,當他好不容易逃回烈火族時,另一件事實又深深打擊了他,他的烈火族被佔領了,北方這偌大的土地,將再也沒有他立身之地。
而當他站在城門外時,他悲哀的發現,裡頭傳來的歌舞之聲,居然是在準備新任烈火族族長的登基大典。
烈火族已經被藺爾愷佔領了,他用強勢的兵力鎮壓眾人,擇日稱王。
當然,反對的聲音一定有,但藺爾愷不知為什麼採用懷柔拉攏的手段,或許條件真的不錯,所以有些烈火族的舊皇族隱忍下來,偷偷聯繫了所有可以聯繫的力量,準備適時起事。
登基大典採用的是中原形式融合烈火族傳統,藺爾愷身著龍袍,但所接受的卻不是玉璽,而是一支超大號的狼牙,這便是烈火族族長的信物。若是在天承國內,應該先祭天、祭祖,但在烈火族,則是由巫師向天祝禱一番後,藺爾愷就等於天授君權,他族長的位置就定下來了,然後族長便可開始宣揚自己的偉大,並頒佈新的命令。
用句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就職宣言,藺爾愷雖是沒有民意基礎,但到了這個階段,有一大部分的百姓也會接受有了新的族長,畢竟舊族長沐焰並不是個廉政愛民的好族長,而一般百姓要的是穩定和平富足,誰能給予,他們就認定誰,太過高層的動盪其實不幹他們的事。
所以當藺爾愷由巫師手上接下狼牙之後,他高舉狼牙,早先埋在原本烈火族百官裡的暗樁們,就鼓動歡呼起來,形成了熱鬧的假像。
“本族長上任後只要求一件事,就是要你們完全的忠誠。”藺爾愷威嚴地望著一干烈火族臣子。“只要你們宣誓忠於本族長,那麼本族長保證,將帶領你們建設新的烈火族,百姓安和樂利,國力蒸蒸日上!”
“我等願效忠藺族長!”比較機靈的臣子此時已跪拜下去,約占了在場人數的三分之二。
之前當藺爾愷揭開自己原是天承國大學士身分的時候,引起過一陣騷動,比較有見識的官員,也大多聽過藺爾愷在天承國的清廉名聲以及剛正作風,比起沐焰那簡直領先了幾千萬裡,所以對於臣服於他這件事,抵觸倒是不大。
“很好。”藺爾愷此時拉起坐在身側的沐煙藍。“今日,本族長便宣佈將立煙藍成為我們烈火族的族後,以後掌理後宮,母儀天下,立後大典擇日進行!”
想不到新任族長居然這麼快就宣佈族後,而且還是原本皇族瞧不起的煙藍公主,有些官員忍不住譁然。
但也是有聰明的又是一拜,大聲喊道:“我等支持族後娘娘!”
但是,忠於沐焰的人還是有的,尤其是沐姓皇族,看到原本屬於自己本家的最高權力象徵就這麼被外人奪了去,甚至連那個不起眼的蠢女人都能當上族後,居然還有人拍手叫好、俯首稱臣,心中那股不甘與怨恨怎麼也壓不住。
“哼!我們不同意沐煙藍當族後!”一名沐姓王爺怒聲說道。
“對!除非族後由我們決定,否則我們不會承認!”另一名沐家的王爺也附和道。
“還有,你得向我們保證,不會動搖我們的地位,每月的封賞還要加倍,我們再考慮是否效忠於你!”另一名沐姓官員也開口,仗著己方人多,倒是有些萬夫莫敵的霸氣。
“是啊!是啊!我們要廢後!封賞加倍……”一群沐姓皇族跟著起哄。
由於先前藺爾愷採用的懷柔手段,讓他們覺得他是顆軟柿子,他們倒是囂張起來,不太把藺爾愷當回事。
藺爾愷的臉色波瀾不興,淡然地看著他們鬧,直到聲音小了一點,他才揮了揮手。“本族長不需要向你們保證什麼,也不受任何威脅,方才鬧事的,全給本族長拿下!像這種不忠的臣子,本族長不要!”
此話一出,侍衛便將這群人圍了起來。
“藺爾愷,你真敢對我們動手?!”首先起釁的沐姓王爺陰沉著臉。
“直呼本族長名諱,你好大的膽子!”藺爾愷只是瞄了他一眼,像是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帶下去!還敢頂嘴的,直接砍了!”
如此強硬的手段,讓場面有瞬間的凝滯,但是在藺爾愷身邊的沐煙藍,卻看得有些目眩神迷。
以往她瞭解他的,都是正直剛毅、溫文儒雅的那一面,想不到當他擁有了帝王的威勢,變得霸道果斷時,散發出的男子氣概卻更加吸引她。
侍衛就要將那名沐姓王爺帶下去時,後者突然冷冷地笑了起來,那怪笑襯著猙獰的表情,更顯得詭異。
“你以為贏了?你想降服我們?藺爾愷,急著稱王,你就註定了失敗!”說完,他突然大吼一聲,“族長何在!”
隨著他這聲大吼,大殿外突然傳來兵器交擊之聲,接著一群身著烈火族王爺家將衣服的親兵們沖了進來,領頭的赫然是這陣子消聲匿跡的沐焰。
大殿上那些沐姓親族,很快跑到沐焰的身後,加入親兵的行列。看這準備周全的樣子,就知道沐焰早就和大殿裡一些沐姓親族聯合起來,要在這天擒殺藺爾憤。
“藺爾愷,本族長被你騙得好苦啊!”沐焰用刀指著藺爾愷,目光中的恨意毫不掩飾。“居然使計讓本族長兵敗葫蘆穀,損兵折將近十萬人,本王今日便要為他們報仇,以慰那些無辜犠牲的英靈!”
藺爾愷一點都不驚慌,像是對他的到來早有預感一般。“你認為你辦得到?”
“哼!別以為本族長不知道,你引走我烈火族大軍,帶來的兵馬不過是天承國邊軍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你現在可是站在本族長的地盤上,只要本族長一聲令下,你和你身邊那個背叛本族長的賤女人都要人頭落地!”沐焰恨極地說道。
想不到藺爾愷更是氣定神閑了,甚至給沐焰的回應只是抬了抬眉。“你大可試試。”
“好!”沐焰露出捧笑,他的大仇終於得報,他的地位也再沒有人可以動搖!
“給本族長殺——”
“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0:59:39
第8章(2)
然而令人傻眼的是,響應這聲殺的,卻只有那幾個沐氏的皇親貴族,原本殿上該支援原族長的侍衛們,刀口反而都轉向了包含沐焰在內的這群人。
“你……你們要造反?!”沐焰不敢相信,自己皇宮的侍衛,居然會在這個緊要關頭背叛他?
“你不用疑神疑鬼了,現在族長是我,他們都是我的人,自然要殺你。”藺爾愷冷笑道:“你才是真的造反呢,沐焰!”
侍衛之中,一名塊頭顯然比別人大、威勢也比別人強的傢伙,突然往前一步,揭下了那幾乎蓋住半張臉的頭盔。“嘿!沐焰,還認識我吧?咱們在葫蘆穀那場仗,可還沒打完呢!”
“胡大刀!”沐焰倒抽了口氣,如果說他方才看到自己人都被掉了包,只是有些膽寒,現在看到胡一刀,就是完全的喪氣了。
“給本族長拿下!”藺爾愷喝道。
胡大刀怪裡怪氣地一笑,馬上朝前揮了一刀,與沐焰戰得如火如荼,而其它的沐氏皇族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束手就縛。
直到胡大刀將大刀架在沐焰的脖子上,把他像條死豬般拖出大殿時,還聽得到沐焰大聲的怒吼——
“本族長不服!本族長不服啊——”
這道聲音遠去,大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藺爾愷冷冷地環視剩下的烈火族臣子,就算原本有些異心的,在見識過藺爾愷的手段後,也紛紛打消了念頭,完全不敢再有逾矩的想法。
這個新任族長簡直神了,他們一下就明白,先前藺爾愷的懷柔手段,只是要降低沐氏皇族的戒心,甚至利用他們將沐焰引出來,這可是比四處抓人要來得有效率多了。
此時,大殿外頭突然傳來慘叫聲,中間還摻和著哭聲及吵鬧聲,那一聲聲的慘叫,就像擂鼓一下又一下的擊打在這群臣子身上,稍微有點經驗的都知道,這是在砍頭啊!方才拖出去的人,立即就被砍了頭,足見這新任族長也是個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人。
兩次的攻心之計,讓這群臣子再也不敢小看藺爾愷,甚至都有了隱隱的敬畏之心。
不過藺爾愷並不在乎他們的反應,因為他有自信自己的計畫不會失敗,他只是定定地看向了沐煙藍,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低語,“我說過我會成功的。”
“好吧,你贏了。”沐煙藍也佩服他的用計,比起她的手段風格是細膩,他則是大膽,把天捅破一個洞都不怕的大膽。
“所以,你沒有理由再拒絕我了。”他說。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沐煙藍不知道想到什麼,臉頰不自覺微微泛紅。
她的反應讓藺爾愷很滿意,他神秘又曖昧地笑道:“今天晚上,你會知道的……”
沐煙藍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從烈火族皇族裡最卑微最可憐的公主,搖身一邊成了掌握實權的族後。
以前那些對她囂張跋扈的宮女們,現在對她都恭敬無比,只要她一記眼神,彷佛隔天她們就會被砍頭似的,每個抖得跟篩糠一樣。
就如今日族長登基大典結束,她們準備了一大桶撒滿花的熱水讓她沐浴,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所以她看她們的目光也很古怪。
就因為這記古怪的目光,那些宮女們只差沒跪下來求她饒命,讓她簡直哭笑不得。
直到沐浴完畢,她們替她套上一件又輕又薄、若隱若現,完全能展現她窈窕身材的裡衣時,她終於知道這是在搞什麼鬼。
“這是誰安排的?”她沒好氣地問。
一名宮女嚇得花容失色,邊發抖著邊回道:“是小紅大宮女交代的。”
小紅竟成了大宮女?沐煙藍覺得好氣又好笑,索性把這群受命于人的宮女給遣走。她早該想到的,也只有小紅一天到晚想著要把她“包裝”得很可口,送到藺爾愷的床上,站在這個角度,藺爾愷真該頒個最佳忠誠獎給她。
沐煙藍來到銅鏡前,打量自己這身“戰鬥服”,即使她已經習慣自己的外表,但看著鏡中那嬌豔欲滴、性感撩人的尤物,她實在忍不住再次驚懸。
像這樣的女人,沒有男人不喜歡吧……她正這麼想著,突然從銅鏡中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
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男人,自然就是藺爾愷了,他眼中的欲望是那樣的赤裸裸,尤其她這身衣服顯然刻意引誘,哪裡有男人忍受得了?
終於,沐煙藍與藺爾愷的視線在鏡中相遇了,她不知怎地突然害臊起來,嬌靨泛紅更顯得香甜可口,而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視線下漸漸發熱,弱柳扶風,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他不發一語,只是上前一步,由背後抱住她。
她的嬌軀狠狠一顫,有些艱難地開口道:“那個……那個胡大刀說,天承國的國政現在已被陳仲把持,你與胡大刀都成了頭號通緝犯,聽說胡大刀在你相助下打勝仗,行文回京居然還被問罪,所以他不打算回天承國了,要和你在烈火族混 ……”
“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提胡大刀嗎?”藺爾愷在她耳邊呢喃,順帶輕輕咬了她晶璧小巧的耳垂一口。
他自然聽得出她想轉移話題,但他已經忍得夠久了,不會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
鏡中的她欲語還羞,藺爾愷愛煞她這番模樣,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頸側,大手悄悄地滑入她的衣襟。
沐煙藍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這挑逗的畫面,當他的大手深入到她最敏感之處時,她覺得自己腿都軟了,只能無力地向後靠在他身上。
他要的就是這個反應,大大滿足了他身為男人的虛榮感,她身上的香氣簡直快逼瘋他,而她沉浸于情欲的美麗,也讓他愛不釋手。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那輕薄誘人的戰鬥服已被他褪下一半,銅鏡中的畫面香豔至極,他的手越來越大膽,而他的吻也在她背上遊移著,她知道自己快守不住了。 就這樣便宜他嗎?其實沐煙藍心裡已經願意了,只是以前總是她挑逗他,在男女互相勾引之間占上風,現在他只是小試身手,自己居然就屈服了,她總覺得不甘心。
迷亂之中,她突然按住他欲解開她衣帶的大手,用微啞卻調情意味十足的嗓音說道:“相公……別忘了你是正人君子,夫妻之間要相敬如賓,待之以禮……”
“去他的相敬如賓,去他的待之以禮。”他粗聲粗氣地道,現在叫他停下來,哪有可能。“我不是正人君子,我是一族之長,只曉得蠻橫霸道,我現在就要你,誰都阻止不了我!”
他將她轉過身來,用唇封住她那可惡的小口,大手也撫上她的香臀,揉呀揉的,突然狠捏了她一把。
沐煙藍吃痛地叫了一聲,這記銷魂的吻也自然停止,她橫了他一眼,這一眼,幾乎要勾走他的魂。
他輕而易舉的抱起她,她真不知道他這文人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接著他將她放上了大床,老大不客氣地將她剝了個精光,隨即快速褪去自己的衣服,俯身而上。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怎麼,銅鏡的位置居然能清清楚楚映照整張大床,讓沐煙藍能看到兩人交纏的模樣。
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幾乎要棄守,她望著他剛毅有型的五官,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這是她的丈夫啊!以前覺得他欠缺霸氣及果決,現在他都有了,簡直比她理想中還完美。
當藺爾愷深陷在她的美好,就要成就好事時,他突然開口道:“我說過……你今晚逃不掉了……”
接著,便是令人臉紅心跳的嚶嚀呻吟之聲,烈火族最醜的公主,卻在這個銷魂的夜晚,開出了最美最嬌豔的花。
在新任族長藺爾愷的帶領下,烈火族迎來了新的盛世。
或許就如沐煙藍所說的,他不甘受制於人,也不該受制於人,當他直接坐上最高位,雷厲風行的實施一連串的新政,三個月之內便使得烈火族原本窮困的情況大幅改善,原本對這個外族族長有些芥蒂的烈火族人,基於其開放的民風,也很快的接受了這個新族長。
只要能讓自己過上好日子,誰當族長又如何?更不用說藺爾愷把天承國的戰神胡大刀都給帶進了烈火族,使得邊防無憂,烈火族內得以快速發展,許多族裡的特產及名物也漸漸開始引起四方注意,他國商人紛紛前來進行貿易,使得商業也大為繁榮。
相較於烈火族井噴式的發展進步,相鄰的天承國就沒那麼樂觀了。
少了藺爾愷這樣的領軍大臣,陳仲重新把持朝政,把一些當年藺爾愷推動的政策及改革全數推翻,換上自己的政見,在其短視近利之下,不僅國力銳減,國庫虛耗,朝中原本忠誠正直的大臣紛紛求去,換上的全都是貪官佞臣,朝政之烏煙瘴氣可見一斑。
甚至在胡大刀打贏烈火族的消息傳回朝廷後,原是舉國歡騰,但陳仲不知怎地說服了皇上,讒言胡大刀與烈火族勾結,才會在贏面全無的情況下取得勝利,若是胡大刀班師回朝一定是個陰謀,說不得馬上就會造反。
如此離譜的說辭皇帝居然信了,不封賞也就罷了,竟不明就裡的問罪胡大刀,欲令其主動回朝受審入獄。
胡大刀是傻子才會聽話,一氣之下也叛了天承國加入烈火族,少了威鎮北面的大將軍,天承國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天承國要不是有祖先的余蔭撐著,早就滅國不知幾百次了。
這一日,在藺爾愷處理完國事,正與心愛的族後沐煙藍一起賞花時,侍衛長急忙前來通報,還將一卷文書交給了藺爾愷。
“啟稟族長,宮外有一少年,帶著幾名護衛,說要見族長。該少年取出這卷文書說是信物,要我們交給族長,說族長一定會見他。由於少年談吐氣質不凡,不似平常人家,護衛們不敢做主,便找上臣。臣不敢怠慢,立即前來稟報。”
藺爾愷拿到那卷文書時,心頭已是一動,慢慢展開來看,頓時雙目一亮,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請那位少年來這裡,本族長立刻接見。”
“是。”侍衛長很快的退下了。
沐煙藍也瞄見了他手上的文書,納悶地道:“咦?這不是你的筆跡嗎?這文書是你寫的?”
他有些緬懷地笑道:“這是我當年教導天承國太子趙綸的手書,用來做教材的。”
“哦——”她點了點頭,憑她的聰慧,很快地把事情串了起來。“要見你的那位少年是趙綸?天承國早已與你不共戴天了,這時候來找你……只怕天承國已經大亂了?”
“你倒是聰明。”藺爾愷本能的舉起了手,想捏捏她的鼻,但想想這樣太不莊重,又放了下來。
沐煙藍可是瞧見了,她反過來捏捏他的鼻子,嬌笑起來。
他那拘謹的性子一時半刻是改不了了,他不吃她豆腐,那她吃他的呀,誰教這位族長大人白天和晚上是兩個樣,偶像包袱重得很,她不戲弄他幾下心有不甘啊!
藺爾愷無奈地搖搖頭,此時侍衛長將少年領到花園外,聽到了通傳才將人帶進來。
“太子,別來無恙?”由於是私下接待,藺爾愷並沒有拘禮。對他而言,趙綸是個很好的學生,師生感情很不錯,他不希望因為兩人立場的改變,而讓那些俗套更拉遠了彼此間的距離。
趙綸原本還有些拘束,但見到藺爾愷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和,也放下心來,年輕俊秀的臉上顯露了一絲激動,眼眶跟著泛紅了。“老師……我、我……”
藺爾愷微板起臉。“慢慢說,控制你的情緒,為師是這麼教你的嗎?”
“是,老師。”趙綸幾個深呼吸,稍微緩和一下心緒後,才面有難色地道:“老師,其實我是偷偷來的,我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找你,但若是老師不幫我,我也找不到別人幫忙了。”
藺爾愷一聽就懂了。“是陳仲?”
“對。”趙綸並不奇怪他能夠猜到,陳仲的野心一直很大,也只有父皇那昏庸懶散的性子會放任他。“父皇……父皇被陳仲軟禁起來了,現在陳仲就住在皇宮,所有父皇發下的旨意與命令,其實都是陳仲假父皇之意所為。”
他越說,面色越恐懼。“同時我還發現,我所住的東宮也受到了監視,所有侍衛都換了一批,從小帶我長大的蔡公公跟我說,陳仲只怕想篡位了,他一定是想自己當皇帝,可是若要名正言順登基大統,他必須先除掉我這個太子,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蔡公公用計騙開了那些侍衛,將我打扮成小太監逃出宮,還給了我好些銀兩,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我想救父皇,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朝中盛傳老師幫胡將軍攻下烈火族後,就自立為族長,原本父皇暴怒要再發兵把你也打下來,但因為胡將軍也反叛……呃,也加入烈火族了,所以這件事才暫時作罷。”
趙綸水汪汪的雙眼直視著藺爾愷,完全顯露出對他的依賴。“我只能試著來找老師,我唯一想得到的可靠的人,就只有老師了……”
沐煙藍靜靜地聽完,也替趙綸覺得可憐。這個孩子若在現代,頂多就是個喜歡打籃球,回家襪子書包亂丟,愛玩電動,偶爾與父母頂嘴,唯一的壓力只有考試的中二青少年,但生在了天承國,又不幸成為太子,背負的可是一整個國家的壓力。
藺爾愷雖然早就心裡有數,但也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太子,天承國是我的故國,陳仲也是我的敵人,要幫你自是義不容辭,只是烈火族並不富裕,且現在正是發展的時候,要興兵、要進行各項複國計畫,都需要大筆資金,對於烈火族而言,暫時負擔不起,而我現在身為烈火族族長,也不能草率答應傾烈火族之力來相幫,那就是自私了。
“雖說現在這個時機天承國正亂,見縫插針最是有利,但當我們實力不夠時,輕率出手無疑是以卵擊石,所以現在你只能隱忍,蓄積實力,等我們有了足夠的資金與人力,便可以徐徐圖之……”
趙綸是個懂事的孩子,身為太子也被教得很早熟,自然明白藺爾愷的意思,烈火族與天承國一向不友好,現在戰事方定,若是以族長的私人理由再興兵,那對藺爾愷、對烈火族都是很不利的,他點點頭,難過地道:“但是父皇還在陳仲手裡……”
“只要太子還在,陳仲稱不了帝,就不會殺死天承國的皇帝,他還需要脅天子以令諸侯呢!”藺爾愷斷定,卻也有別的顧慮。“只不過我們蓄積實力的時間也不能太久,誰知道陳仲會不會想出其它辦法,比如抹黑你這個太子,讓自己名正言順的稱帝……”
也就是說,現在進不得,退也難,等又不是最好的方法。
沐煙藍驀地遺憾地說道:“這麼說起來,可以即時反攻是最好了,主要的原因就是缺錢,只可惜當初相公你把財產都捐給了天承國朝廷,否則我們還能潛回去取得大筆資金……”
藺爾愷頓了一下,忽然挑了挑眉,搖頭苦笑。“其實也沒有全捐,像是京城外那些貧村的佃地,因為那些土地不值什麼錢,藺老又告訴我你花了很多功夫在上頭,我當時就想送給你做為你的資產,便讓藺老把那些地契房產帶在身上……”
沐煙藍一聽,心頭一跳。“你是說城外那些佃地還在?基本上京城外的土地全都在?”
“是啊,怎麼了?”藺爾愷見她表情不對,也面露狐疑。
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沐煙藍突然露出嬌笑,摸了摸趙綸的頭。“孩子啊,你有救了,你的國家有救了!”
從來沒人對他做過這麼親昵的動作,趙綸不由得一呆,心中一陣溫暖,但卻也因為她的話,原本的苦瓜臉像是活了起來。“師母,趙綸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老師當初捐財產土地是為了脫身,那些資產看起來價值高,但沒有一些經營手段與經驗,很快就會沒落了,事實上他留下的這一半,才是真的值錢啊!”她興奮地解釋道:“那些貧地,我早就讓佃農們改種一些耐旱高價的作物,如蘆橘、甜瓜等等,當初不想打壞京城裡這些作物的行情,所以只有少量在京城出售,大部分我都安排銷售至外地及各個國家,如今算起來也有幾期的錢沒去收了,要是取回來,那可是一大筆錢,再建一個烈火族的軍隊都夠了!”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她的內心也感到甜滋滋的,想不到當初藺爾愷雖是忍痛送走她,卻仍是想好了她的後路,把財產送了一半給她,只是她回烈火族沒幾天就被沐焰軟禁起來,之後又是戰爭又是一片混亂,藺老一直沒機會告訴她這些事情。
趙綸聽得雙目發光。
藺爾愷更是興奮地抱住她。“太好了!煙藍,多虧了你,天承國有救了……”
但下一瞬,他又發現自己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舉動,甚至是在趙綸面前,真是太不倫不類了,他又硬生生的收手,擺出一臉莊重。“咳!我是說,煙藍,你做得很不錯……”
沐煙藍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
連趙綸都是一臉古怪,忍不住道:“老師,沒關係的,我可以當作沒看到。”
“你本來就什麼都沒看到。”藺爾愷認真地對著趙綸道。
趙綸也認真地點點頭。“我什麼都沒看到。”
“很好。”藺爾愷只手握拳。“既然有了資金,那麼反攻便勢在必行了,雖說百姓會苦一陣子,但至少情勢會在我們把握之中。這一次,我要讓陳仲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天承國……也該起死回生了!”說完,他朝著兩人一點頭,大踏歩而去,像是要去做什麼豐功偉業,刻不容緩的感覺。
沐煙藍與趙綸看著他離去,不由得滿頭黑線。
“趙綸,你這個老師也未免太假辦了。”
“師母,假辦是什麼意思?”
“呃,我說了假辦嗎?你可以解釋成很做作,自以為形象很好,但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的確,老師真的很假辦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1:00:00
第9章(1)
果然,收回了那些貧地作物所賺得的利潤,多到令藺爾愷咋舌,這不僅僅足夠重建一個烈火族軍隊,重建兩個都夠了,他也有了資本開始進行報復計畫。
近日,天承國內謠言滿天飛,說新任烈火族長原來就是以前的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所以胡大刀才會投奔烈火族。
消息傳回,自然有人罵兩人叛國、不忠,但多數比較明理的人,認為朝廷虧待了藺爾愷,逼得他妻離家毀,而且天下人都知道藺爾愷是被奸人所害,留在天承國只有死路一條,他能夠統治烈火族,代表他有本事,是天承國留不住這樣的人才。
兼之陳仲的暴政使得百姓民不聊生,百姓就越發感念當年藺爾愷主政時的安和樂利,積怨也就更深。
就在某一天,烈火族的軍隊突然再次侵擾天承國邊境,而且還是胡大刀領兵,打的旗號就是滅陳仲,救皇帝!
這下天承國的百姓都懂了,藺爾愷哪裡是叛國,他佔領烈火族,就是為了擁有反擊陳仲的力量,現在他要來消滅陳仲這個奸臣,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由於許多人在市井散佈這樣的想法,似乎刻意在對抗對藺爾愷不利的謠言,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了藺爾愷的人格,反而對陳仲更加厭惡,有的邊城甚至完全不抵抗,烈火族的軍隊一到,馬上開城門迎接。
沐煙藍也女扮男裝,帶著藺老悄悄潛回天承國的京城,當然,這個任務是她自己請纓的,藺爾愷原本大力反對,但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堵住了他的嘴。
“這件事,除了我,還有誰能辦得最好?”
藺爾愷只好答應她,不過他是親眼看到她裝扮成個大醜男,身邊都是武功高強的高手後,才願意放人。
沐煙藍的任務,便是在天承國開始炒地皮。
因為地價一漲,便會帶動其它物價上漲,此時又是戰時,在百姓收入銳減苦不堪言的時候,很容易就會造成通貨膨脹,加深百姓對朝廷的怨恨。
確實,只有沐煙藍懂得如何最快達到這個目的,也只有她能將有限的資金靈活運用到對一個國家產生經濟威脅的程度。
內憂外患之下,天承國大亂,許多民兵揭竿起義,當然眾人不會知道,不少大型民兵團的團長,都是以前胡大刀的副將。
就這麼鬧了一整年,天承國已是千瘡百孔,與其說百姓對朝廷不信任,不如說百姓對陳仲不信任,而且這種怨氣已經累積到了極點。
終於,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風雲變幻的氣氛,已然在天承國的天空上,隱隱攪動。
天承國京師——
“咦?老劉,你要搬家了?”
“老李啊,再留在京師,我全家都要餓死了,聽說烈火族的族長是以前的藺大學士,那裡現在可繁榮可熱鬧了,我決定帶著全家投奔過去,總比一起死在京師得好,我相信藺大人一定會收留我們的!”
“有道理!老劉你等等我,我帶全家和你一起去!”
天承國鄉野間——
“大棒子,你穿得一身精神,是要出遠門啊?”
“不是的,王伯,聽說咱們天承國的太子趙綸終於聚集了自己的軍力,與朝廷軍杠起來了,太子起義軍已經勝了好幾場,如今陳仲倒行逆施,我決定去加入太子起義軍推翻陳仲。”
“說得好!太子起義軍要去哪裡參軍?我叫我兒子也加入——”
就這樣,天承國之間出現了各種風言風語及謠傳,戰事屢戰屢敗,統治階層失了民心,而這就是藺爾愷想達到的目的。
相反的,天承國越亂,烈火族就越興盛,原本該到天承國做生意的商人,或者是家財萬貫想保有自己財產的富豪,統統前往烈火族,一時之間,藺爾愷的名聲高漲,烈火族人瘋狂擁戴他,更有無數新崛起的貴族,為了要討好藺爾愷,在立族後大典之前,送來了許多美女的名冊,希望能納入族長後宮,讓自家勢力能扶搖直上。
“反正我在烈火族就是個超級大醜女,應該也有不少人覺得我配不上你,所以他們才會送上這麼多美女名冊吧。”在族長寢宮的大廳裡,沐煙藍見藺爾愷看那些名冊看得好奇,忍不住打趣道。
藺爾愷闔起名冊,準備交給她。“全交給你處理吧,看你是要丟掉或燒掉,我都沒意見。”
“真的?”她翻了翻名冊,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其實你挑幾個進後宮,我不介意的。”
“你有這麼大度?”藺爾愷懷疑地覷著她。
“當然,如果你喜歡,全收了也沒關係。”沐煙藍有些挑釁地賊笑睨著他。
“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這個質疑簡直是對男性最大的侮辱,他正了正臉色,又把名冊拿了回來,隨手翻了翻,突然停在某一頁上。“就這個好了,工部大臣呼魯的女兒呼瓏,名冊上說其美如明珠,圓潤光華,勇敢過人,讓她來見本族長。”
“呼瓏嗎?好。”這名字取得真是有深意,她在心中竊笑著,哪裡不知道他故意捉弄她,想看她吃醋,她偏偏就要按兵不動,到時候看是誰捉弄誰。
她馬上喚來宮女,讓她去通傳,接著便和藺爾愷在寢宮談天說笑,不到半個時辰,呼瓏已經在宮門外等待。
“快快讓她進來,族長欽點的呢!”沐煙藍笑道,還覷了一臉狐疑的藺爾愷一眼。
不一會兒,宮女領著一名女子進來了。
當藺爾愷看清了這名低頭而入、羞人答答的女子後,頓時傻眼了,手中的茶杯差點掉下來。
這、這……美如明珠?圓潤光華?
“民女拜見族長。”呼瓏行了一個宮禮,偷覷了一眼氣勢不凡卻又帶著文人儒雅之氣的藺爾愷,心中小鹿亂撞。
藺爾愷笑容都僵了,呼瓏是小鹿亂撞,他可是大象亂撞啊,看看這呼瓏的體型,差不多有他的兩倍大,腰粗膀圓,一身的肉,那大腿比他的腰還粗,那黝黑的肌膚,粗糙厚實,都可以拿來磨光刀劍了。
真的不是他以貌取人,但呼瓏在名冊上被稱讚得美不勝收,而沐煙藍這等傾城之姿居然是醜陋無鹽,一時之間他覺得他的認知都被顛覆了,這呼瓏……果然糊弄啊!
“好……”藺爾愷面有難色地強笑了一下。“聽說你是個勇敢過人的好女孩兒……”
呼瓏羞澀一笑。“先前民女的父親被野牛攻擊,還是民女一拳將牛擊倒救了父親,之後民女還一個人將牛扛回家,讓全家人加菜呢!”
這下不只藺爾愷吞了口口水,連沐煙藍都難以置信地看向呼瓏,內心一陣欽敬。
一拳打死一頭野牛,還一個人將牛扛回家,果然勇敢又武力過人啊!
藺爾愷清咳了兩聲,極力保持臉色的正經。“今日傳你進宮,便是要讚美你的勇敢精神,等會兒宮女會帶你下去領賞,你便可以回家了。”
呼瓏一聽,不免有些拽氣,她還以為自己有機會入後宮呢!“謝謝族長。”
待宮女將呼瓏帶走,藺爾愷擦了擦額際的冷汗。
沐煙藍則是老大不客氣地放聲大笑。“怎麼樣?族長大人,這位呼瓏姑娘你不滿意,要不然另一位……牡丹姑娘如何?牡丹可是花中之王呢!”
“我還知道牡丹是花朵裡最大的,只怕這位牡丹姑娘的體型不會輸給呼瓏太多。”他瞪了她一眼,一下子全明白了。“你一定知道烈火族的審美觀如此特別,才會這樣捉弄我,對嗎?”
“所以你還是比較喜歡中原女子嘍?”她突然眯起眼來,口氣有些酸溜溜的,“是啊,我聽說你在胡大刀軍營中當軍師時,李副將帶來了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陪你喝酒,之後席散,你就左擁右抱的將兩個美人帶走侍寢了。”
“誰說的?”藺爾愷心頭一動,卻是面不改色。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族長大人你手段真高啊,想必是弄得那兩位美人欲仙欲死,才會讓李副將一直認為你真的好女色,沒有察覺你這假軍師的反間計。”
沐煙藍越說,臉色越古怪。
“我可沒有亂來!”他正色地道。
“你沒有亂來,那你是怎麼搞定那兩個美人的?”她皺起小臉,有些氣呼呼地問。
藺爾愷簡直啼笑皆非,她這吃醋的模樣簡直迷死人了,有她這樣的尤物,他怎麼會想去碰那些庸脂俗粉?
“你想知道我怎麼辦到的,今天晚上本族長可以讓你知道。”藺爾愷說起調情的話,居然還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沐煙藍想不到他竟在這時候調戲她,先是一愣,接著也不懷好意地詭笑起來,兩人就這麼各懷鬼胎地笑著。
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看她不好好榨幹他,讓他說出實話來絕不甘休!
天承國皇宮——
偌大的大殿上,該是站滿文武百官,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森然的氣息在這寬闊的空間中彌漫,反而有種晦暗不明的感覺。
天承國已經大亂了,正直的官員早就在爭鬥中失敗下了位,上位的全都是貪官污吏,一幫蠢材,遇到國家動亂的時候,提出來的建議都是損人利己,毫無用處,陳仲一氣之下,解散了朝會,之後就再也沒開過了。
百姓接連造反,百官逃避責任,甚至多有棄官而逃的,陳仲坐在大殿的龍椅上,眼神空洞地看著殿外,此時的皇宮一片寂靜,但他知道這只是假像。
說不定什麼時候,太子趙綸的起義軍就會攻進來,又或者是藺爾愷、胡大刀率領的烈火族軍隊,他越想越害怕,越覺得這張龍椅坐起來是那麼令人不安,令人膽寒。
過去支持他的官員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用來斂財的生意,也幾乎全部關門,現在的他,比當年藺爾愷仍在時還要貧窮匱乏。
原來他並沒有成功,至少,他到現在都還不是皇帝。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還能東山再起!”突然間,陳仲頓悟了,與其坐在這張龍椅上長籲短歎,不如保留實力,反正皇帝在他手裡,國庫也由他控制,他還有大好機會。
腦子裡這麼想著,身體已經有了動作,他一路沖出大殿,連平時坐的華麗轎子也不坐了,所有迎上來想問安的宮娥太監們都被他揮到了一邊去。
他直沖到皇帝的宮殿外,命人駛來一輛馬車,把皇帝五花大綁塞了進去,又讓馬車開到了皇宮的金庫,利用皇帝的權杖打開了大門,將所有他帶得走的金銀財寶一股腦兒都搬進馬車。,
接著,這輛馬車低調的出宮了,旁邊策馬護駕的十幾名親衛全都是宮中好手,也都是他最信任的,這點勢力仍是太弱了,但是他擁有了無數的錢財,還有了皇帝在手,等天承國的局勢穩定下來,不管誰奪得帝位,甚至是趙綸入宮接任大寶,他都可以再將皇帝帶回天承國,逼其讓位,而且還名正言順。
然而,陳仲或許是囂張慣了,他不認為有人敢擋他的馬車,當馬車來到京城的明德城門外時,居然被城衛攔住了。
“下車,所有出入京城車馬皆需盤查!”守衛似乎不認得這輛馬車,盡忠職守地道。
“混帳!你不知道這是丞相大人的車駕嗎?還不快讓開!”一名親衛怒喝。
“非常時期,就算是丞相大人也需要下車盤查。”守衛見親衛個個兇神惡煞,吹了一聲號角,接著一群城門守衛牢牢地將馬車及一群親衛圍了起來。
如果硬要突破,這群守衛必然打不過陳仲武功高強的親衛,但現在陳仲要的是低調,他慍怒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了出來,“全給本官散了!本官奉皇上之命,有急事待辦,若是耽誤了皇上的大事,唯你們是問!”
守衛卻是冷笑道:“說奉皇上之命就是真的嗎?我們也是奉皇上之命守著城門呢!”
馬車裡的陳仲又氣惱又無奈,索性取出皇帝的權杖,伸出馬車的車窗,搖晃了一下。“見此令如皇上親臨,你們還不快滾開!”
守衛不在乎地道:“你說皇上的權杖就皇上的權杖?我怎麼覺得那是假的。”
“大膽!”陳仲氣壞了,誰有那麼大狗膽,居然敢跟他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這麼說話?他再也忍不住下了馬車,但人才剛下車,便發現他的親衛隊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制伏了,而且圍住馬車的也不只是一隊城門守衛,而是人山人海的軍隊,城牆上甚至站著一排拿弓箭對準馬車的弓兵,幾乎是天羅地網地將他的馬車圍了起來。
剛才那個與他對嗆的守衛,赫然是胡大刀軍隊裡的吳副將。
當藺爾愷、胡大刀及趙綸從人群中走出來,甚至連沐煙藍都在場,陳仲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陳仲,你是要束手就縛呢,還是頑強抵抗然後很難看的被抓起來?”胡大刀沉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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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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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5 11:00:20
第9章(2)
陳仲突然間像瘋了似的狂笑。“藺爾愷、胡大刀,你們這群叛徒!背叛天承國投奔烈火族,現在居然回過頭要抓唯一還留在天承國的本相?哈哈哈,你們來抓啊!屆時史書會還本相一個清白,你們全都要遺臭萬年!”
藺爾愷冷冷地看著他。“佔領了烈火族是我們的本事,倒是你,你以為沒有人知道皇上在馬車裡嗎?綁架皇上那是唯一死罪,真正該死的是你!”
由於這裡是城門口,除了藺爾愷帶來的大軍外,還有群眾遠遠的圍觀,甚至不乏官員權貴,他們聽到藺爾愷的話,都是一陣譁然,隨即叫駡聲四起,都是在討伐倒行逆施、不忠不義的陳仲。
陳仲見狀,老臉陰沉了下來,也不想再掩飾什麼了。“藺爾愷,你既然知道皇上在馬車裡你還敢攔我,不怕我一不做二不休宰了皇上?”
“你想對我父皇做什麼?!”趙綸心驚地叫了出來。
陳仲的冷笑更甚。“做什麼?沒想做什麼,只要你們讓出一條路來,讓我過去,我可以饒過皇上一條命。”
藺爾愷深深地望著他。“陳仲,當初你軟禁皇上,後來太子逃了,你失去了殺太子的機會,無法名正言順的篡位,便挾天子以令諸侯,搞得天承國民不聊生,天下大亂。如今你綁架皇上,掏空了皇宮金庫,想逃至外國,難道還想伺機東山再起?”
陳仲瞪大的眼中瞳孔一縮,他不敢相信藺爾愷居然就像在一旁看著他一般,對他的所作所為瞭若指掌,這一刻他真的有些怕了,他不知道原來自以為隱密的作為,原來早就在他人掌握之中。
“藺爾愷,我真的小看你了,或許我會有今日,就是輸在這一點,當初我就應該殺了你!”陳仲咬牙道,他已不再辯解,因為那麼做沒有意義,並不能為他解圍。
他雖知錯,卻不認輸,突然回身探入馬車,一手抓住個東西猛地往外一拖,一條人影就這麼被他拖下馬車,重重的摔在地上。
“父皇!”趙綸紅了眼,雙手緊握。
陳仲居然將皇上捆得像顆粽子,而這顆粽子現在還昏迷不醒。
“你們全都讓開,否則今日我就與皇上同歸於盡!”陳仲面色猙獰地道。
太過靠近馬車的人,全都本能的退開一步,他們也許不認同皇上的作為,但他畢竟還是當今聖上,沒有人敢拿他的性命去賭。
胡大刀卻像沒有看到一般,反而上前了一步。“陳仲,你真要拿皇上威脅我們?”
“你退後!退後!”陳仲大喝道。
胡一刀搖搖頭,把手上的大刀放下,亮出雙手讓陳仲看到,足下卻是不著痕跡地接近。“我只是想和你談談條件,你看,我把武器放下了,現在手上沒有刀了,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就在兩人之間只剩幾步距離的時候,胡一刀突然撒出一把白粉,撒得陳仲一頭一臉,之後他便退開一大步,邊拍去手上殘留的粉末。“好了,搞定!”
陳仲臉色大變。“胡大刀,你這是什麼東西?難道你下毒……”
“嘿嘿,極樂散你都不知道,還想跟人在皇宮裡混啊?”胡大刀邪笑著。
陳仲打了個冷顫,隨即眼神變得迷亂,臉色變得茫然,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
“啊……美女啊……好多美女啊……你們都是來陪本相的嗎?”他邊說著下流的話,邊摸著自己的身體,接著還解開衣帶,很快的,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條褲衩,露出了那松垮老邁的身體。
這時候藺爾愷突然捂住了沐煙藍的眼睛。“別再看了,傷眼。”
沐煙藍反正也沒有看下去的興趣,她在現代隨便上網找一張猛男照,也比陳仲裸露百倍,而且還養眼,不過她想到了一件事,拉下了他的手,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杏眼圓瞠,嬌嗔道:“極樂散是吧?我懂了,你果然沒有碰她們,但你應該大飽眼福了吧?”
“我沒有。”藺爾愷故作一臉茫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
沐煙藍還想說什麼,卻被藺爾愷打斷,“好了,別再看了,上去幾個人將陳仲拿下!另外,解開皇上身上的繩索,讓馬車載著皇上回宮。”他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接著一臉嚴肅地對沐煙藍說道:“我很忙很忙,有事之後再說。”話落,他便帶著胡大刀,頭也不回地去處理善後了。
沐煙藍沒好氣地瞪著他的背影,一肚子悶氣卻發不出去。
倒是一旁的趙綸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對著沐煙藍道:“師母,你說的對極了,老師真不是普通的假掰啊!”
天承國丞相陳仲的叛亂終於平息,皇帝看著自己眾叛親離,自己重新寵信的陳仲造反,而那個被他逼出京師、認為叛國的藺爾愷,卻是唯一一個傾力幫助太子,奪回天承國大統的人。
皇帝因此心灰意冷,第一次朝會後便宣佈讓太子繼位,甚至在百官面前承認了自己過去太過憊懶,導致小人篡政,忠臣出走,他更大大讚揚了藺爾愷的忠勇仁義,即使對方成了烈火族的族長也一樣。
因為這麼一著,藺爾愷與煙藍公主竟是莫名其妙成了天承國的偉人,然而兩人卻婉拒了所有賞賜,準備擇日回到烈火族,在他們心中,烈火族人熱情開放,對藺爾愷也是真心擁戴,已經是他們真正的家了。
只是他們明明只想在臨行前好好的在天承國的京城漫步,卻因為藺爾愷實在被太多人認出來,一出門就像現代天王巨星現身一般,百姓一擁而上,即使能摸到他一下都好,逼得他不得不稍加打扮,把臉塗黑穿上了布衣,看起來像個歷盡滄桑的苦力,才避過百姓耳目。
不過沐煙藍就沒那麼多顧忌,畢竟她給天承國人的印象就是貌醜又粗俗,與真實的她形象實在差太多,只是她如果打扮得太亮麗,走在藺爾愷這個苦力身旁反而顯得很奇怪,所以她也穿上了一襲素色布裙,稍稍壓抑了一下豔光四射。
兩人談天說地,就像一對熱戀的情侶,很久沒有這麼悠閒的感覺了。
來到天香酒樓前,兩人突然停步,沐煙藍嘻嘻一笑。“相公,這裡可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呢!”
藺爾愷也想到了那次往事,他親眼看到她坑人,忍不住失笑。“這裡可不是我們初遇的地方,藺府的新房才是。”
她嬌悄地瞄了他一眼。“你說成親的時候?那時候你可是連揭我的蓋頭都懶,是否因為煙藍公主是出了名的貌醜,所以你才一點興趣都沒有?”
“為夫豈是那種人?”他苦笑搖頭。“那時兩國方才戰停談和,你被送到天承國顯然有政治上的因素,你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我自然無法與你太過親近。”
“但是你後來卻願意在天香酒樓的門口為一個陌生的女子出頭……”沐煙藍促狹地望著他。“一樣是陌生女子,為什麼差那麼多呢?”
藺爾愷一時語堂,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當初會在天香酒樓下幫助沐煙藍,主要是他欣賞她的機智及大方,但與她出眾的容貌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只怕是有吧,他自己也無法否認,當時他見到她的驚豔,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驚豔只是一時,他後來與她的相處,讓他知道了她是多麼特殊的女人,即使她長得平庸醜陋,他也會愛上她的。
兩人打趣時,一名公子哥兒正好晃過了天香酒樓門口,一眼貓到站在門邊的沐煙藍時,頓時眼睛一亮,揮手讓自己的隨從跟上,便囂張的來到她面前。
“就是你這女人!幾年前訛了本少爺幾百兩,今天終於讓我逮到了吧!”
來人又是劉文仲,他的祖父在藺爾愷被陳仲逼退後,見朝廷風向不對,就聰明的告老致仕了,所以劉家現在只是平凡人家,但因為劉豫的人脈猶在,家底殷實,劉文仲仍然囂張地當著他的京城公子哥兒。
他今日認出了沐煙藍,就不打算放她走了,即使他這幾年又納了幾名小妾,但都比不上沐煙藍美貌,更別說有她那股靈性與氣質了。
且劉文仲自然沒認出來與沐煙藍並肩而立的男人是誰,他嫌棄對方寒酸,皺著鼻子揮手道:“你可以滾了,這個女人,本公子要了!”
沐煙藍與藺爾愷對視一眼,都覺得啼笑皆非,難道這位劉公子又想第二次栽在他們夫妻手上嗎?
“劉公子,當初我與你打賭,可是人證物證倶在,你豈可血口噴人說是訛詐呢?”沐煙藍搖搖頭。
“哼!本公子說是訛詐就是訛詐,那藺爾愷與胡大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替你出頭嗎?還不快隨本公子回去!”劉文仲色眯眯地打量著她。
沐煙藍好氣又好笑地道:“劉公子,不如我們再打個賭,賭你今日絕對帶不走我。如果我贏了,你再輸我三百兩銀子;如果你贏了,我不僅跟你走,還倒輸你三百兩,如何?”
劉文仲有些遲疑,他朝著隨從使了個眼色,幾人立刻分散開來,有的進了酒樓,有的鑽入了四周巷弄,不一會兒,他們又回到劉文仲身邊,皆是朝著他搖搖頭。
沒有任何達官貴人在附近嗎?那還有誰救得了她?劉文仲探明了四周情況,馬上有了底氣,有美人投懷送抱又有錢賺,這種必贏的打賭幹麼不賭?
“好!本公子跟你賭!”他搓著手,笑得淫蕩,彷佛沐煙藍已手到擒來。
沐煙藍搖了搖頭,淡淡地朝她身旁的藺爾愷道:“相公,你擦把臉吧,不然你娘子都要被人抓走了。”
藺爾愷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更是同情地望向了劉文仲,這姓劉的紈褲誰不好惹,一天到晚來惹她,是嫌自己錢太多嗎?劉豫有這種孫子,劉府的沒落指日可待啊!
藺爾愷取出一塊白布,將臉擦了乾淨,劉文仲越看越奇怪,只是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面熟,此時圍觀的群眾之中,有人大聲叫道:“是藺大人啊!藺爾愷大人在這裡!”
“這位是藺大人?那大人身邊的就是煙藍公主嘍?”
聽到第一個叫聲,劉文仲已經將藺爾愷認了出來,臉也綠了一半,但再聽到第二個叫聲,他差點腿軟跪下,自己這究竟是惹到什麼人啊?
藺爾愷與沐煙藍現在可是京師裡的傳奇人物,他竟想強擄煙藍公主?不被百姓拿石頭砸死才怪。
在他覺得背脊一涼的同時,他發現四周百姓看他的眼神已然變得不善,甚至有些連吃飯的傢伙,什麼鍋碗瓢盆扁擔鐵鏟都抄到了手上,慢慢的朝他圍了過來,連天香酒樓的廚師都拿著菜刀兇神惡煞的靠近。
劉文仲頓時嚇得涕淚橫流,直接跪下向兩人磕頭了。“藺大人、煙藍公主,是小人錯了,小人該死,請饒恕小人!”他往自己臉上劈劈啪啪連打了幾個巴掌後,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獻上。“這……這是小人所有的銀兩,請、請大人與公主收下,以後小人不敢再亂來了。”
他膽顫心驚地望著兩人,就怕他們不饒過他,他就完蛋了,相信連他祖父來也救不了他。
藺爾愷若有深意地朝沐煙藍點了下頭,表示完全交給她處理。
沐煙藍並未接過他手上的銀票,淡淡說道:“你打賭輸給我們的,就抵你在京師裡賑濟三日,以後可別再行事不端了。”
劉文仲一聽,馬上點頭如搗蒜。“這容易,小的以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說完,他收起銀票,一溜煙地跑掉了。
藺爾愷與沐煙藍相視一笑,對著四周百姓一陣道謝後,便繼續往前走,但還是能聽到後頭傳來的議論紛紛。
“傳說不是煙藍公主貌醜又粗俗嗎?明明煙藍公主像天仙那麼漂亮啊!”
“也只有那麼漂亮的公主配得上藺大人了!”
“我家那婆娘啊,要是有煙藍公主一半的氣質,我就祖墳冒青煙了。”
走著走著,沐煙藍忍不住別過頭一看,她那一向以嚴肅形象展示于人的相公,嘴角居然默默地揚了起來,她打趣道:“你很得意嗎?自己的妻子可是受到眾人讚揚呢!”不用說他,連她自己都有些得意。
藺爾愷點了點頭,但隨即卻又搖了搖頭。“這也算幫你在天承國雪恥了,不過我同時也慶倖幸好你在烈火族是個大醜女。”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他頓了一下,豁然大笑。“上回你的美貌在眾人面前展現了一下,就惹來了陳仲覬覦,搞得天承國差點亡國,你若在烈火族也這麼驚黯眾人,本族長也怕江山不保,不過自從見識過了呼瓏與牡丹,本族長相信烈火族應該還算穩固。”
沐煙藍不依地輕捶了他一下,他難得放開胸懷地朗笑著,那燦爛如陽光的面容,讓她的目光完全捨不得移開,芳心小鹿亂撞。
這是她的相公啊!比起以前的嚴肅剛直,現在的他,更令人心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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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5 11:00:39
第10章(1)
在趙綸領政下,他原想恭迎藺爾愷回朝,給他一個太師兼丞相之職,然而藺爾愷在烈火族當老大當得樂不思蜀,哪裡還會想要回去?即使趙綸想給藺爾愷一個虛銜,由於後者也是一國之主,地位完全不小於趙綸,所以這個想法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烈火族在藺爾愷的帶領下日日壯大,不過特殊的是,烈火族的疆域不斷擴大,靠的卻不是胡大刀將軍的披荊斬棘,而是沐煙藍的手段。
結合了現代土地投資開發的經驗,她在古代簡直如魚得水,先前炒地皮擾亂天承國經濟,導致陳仲叛變的全面潰敗只是牛刀小試,之後她也試圖到烈火族周邊的國家進行土地投資,結果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四周各國不少的國土,讓烈火族的疆域整整大了一倍。
“相公,這北楊國已經欠了我們烈火族六千七百多萬兩黃金了,只拿他兩個州應該不算過分吧?”整個烈火族也只有沐煙藍不會稱呼藺爾愷為族長,私底下她仍是相公相公的叫,這是她對他的親昵。
每每聽到她的戰果,藺爾愷都不由得膽顫心驚,接著便是佩服萬分,尤其是她甜膩的呼喚,總是讓他心神一蕩。“你說兩個州就兩個州吧,你再這麼玩下去,胡大刀都沒事做了。”
“一天到晚打仗哪裡好呢?看看我們烈火族現在多麼和平、多麼富庶啊!”沐煙藍媚笑著,微微彎下身來,將手裡的文書遞到他面前。
她身上的香氣不斷竄入他的鼻間,從他的角度,還能從那並不暴露的領口看到白嫩深溝的香黥美景,即使兩人身在禦書房中,也惹得他蠢蠢欲動。
在現代這顯然就是一幅秘書勾引總經理的場景,但換到了古代,沐煙藍卻玩得不亦樂乎,誰教她的相公人前總是一副嚴肅模樣,私底下她就是想打破他這層面具,看他明明心動又拿她沒辦法的表情,對一個女人而言可是最大的樂趣。
表面越嚴肅正直的人,心裡越悶騷啊!
藺爾愷那正經八百的心情卻是屢屢遭受極大的挑戰,在她刻意賣弄風情的時候,他簡直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既然沒了辦公的心情,他索性推開了文牘,將嬌妻一拉坐在自己的膝上,一記熱吻就蓋了上去。
這種偷偷摸摸做壞事的感覺,即使嚴肅如他也樂此不疲,她的確準確的抓住了他的心態與胃口,讓他一日比一日更愛她、更渴求她。
待這記熱吻結束,藺爾愷才無奈地用拇指撫了撫她無瑕的嬌靨。“你一再如此勾引本族長,真當本族長是木頭嗎?”
“你不曉得我最喜歡玩火,特別是拿火燒木頭嗎?”沐煙藍玩得可開心了,坐在他的懷中吐氣如蘭,小屁股還不安分地扭著。
他倒抽了一口氣,他明明知道現在時間與地點都不適合,偏偏他的欲火就是被她挑起了,看著她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深邃,他扣住她的細腰,在她耳邊低聲道:“本族長有些累了,突然很想午睡一下……”
她知道自己挑逗成功了,咯咯地笑了起來,雙手勾上了他的脖子,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誰教她看不下去他一副工作狂的樣子,這傢伙已經五天沒回寢宮了,她可不想看到他當一族族長還過勞死,講出去可是會被別人笑的。
就在兩夫妻卿卿我我之際,禦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道掃興的大嗓門——
“老藺啊——啊不,族長啊,我老胡來了啊!我有重要的事,來來來,咱們聊聊——”
沐煙藍隨即從藺爾愷的大腿上跳下來,但是她太心急了,不小心打到什麼東西,當她看到他一臉痛苦,五官都皺了起來,她頓時明白了。
此時,胡大刀已經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以他的身分,是可以不必經過通傳的。
“老藺啊,我告訴你,老子最近無聊到要炸了,你非得派給我一些差事不可……”一進門,胡大刀就劈里啪啦的說明來意,但當他看到藺爾愷神情僵硬得出奇時,他不解的問道:“老藺,你怎麼啦?”
藺爾愷哪裡說得出話,只能瞪大雙眼瞅著他。
沐煙藍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替他解圍道:“沒什麼,他最近染了風寒,喉嚨正痛著,無法說話呢!”
“這麼巧?老藺你這副身子骨也太差了!”胡大刀上下打量藺爾愷,最後搖了搖頭。“唉,那你擬道聖旨什麼的給老子吧,在烈火族沒仗可以打,國土卻一天比一天大,老子都覺得自己快變成廢人一個了。”
想不到胡大刀竟是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出現,害沐煙藍差點斷送了自己的終生幸福,她沒好氣地道:“胡將軍,我給你一個建議,在陸地上呢,我看你是沒搞頭了,不過我們烈火族新得到的疆域極東之處是一片大海,不如胡將軍去訓練海軍如何?如果建成一個無敵艦隊,還可以拓展海外的國土,促進與外國的經濟貿易關係……”
胡大刀聽得眼睛一亮。“海軍?!這倒是個好主意,老子還沒玩過海軍呢!老藺,真的讓我玩?”
藺爾愷仍在痛楚之中,只能揮揮手一副隨他去的樣子。
沐煙藍忍住笑,非常稱職地扮演了他的代言人。“那就快去吧,資金與兵力只要不影響本族發展,你儘管調用,等族長身體好點會給你聖旨的。”
胡大刀直點頭,也不管藺爾愷越來越猙獰的表情,急急忙忙離開去準備了。
如旋風一般來去,簡直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一件影響國家的大事就這麼決定了。
好半晌,那差點絕子絕孫的痛苦終於緩和下來,藺爾愷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差點被你玩死!”
“嘻!明明是你自己喜歡玩,要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沐煙藍調笑道。
他輕歎了口氣,這輩子他大概就這麼栽在她手上了,誰教他對她的魅力毫無招架之力呢?
搖了搖頭,兩人回到正題,藺爾愷想起胡大刀的來意,忍不住問道:“煙藍,東邊的疆域我們才剛拿下,現在就讓胡大刀去建海軍,會不會太急了?”不過他並沒有任何不悅,畢竟她早就知道他有意興建海軍。
沐煙藍噗哧一笑。“反正早建晚建都是要建,搶在天承國之前,也算我們搶了先機,何況把胡大刀卡在東疆十年八年的,不會再來打擾我們夫妻的好事,豈不一舉兩得?”
聞言,他不免搖頭失笑。“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海軍與胡大刀過去所帶的兵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型態,他這回真被你整慘了。”
“所以我們接下來無後顧之憂了,相公,你還想午睡嗎?”
“咳咳咳,既然大事底定,那麼本族長就小睡片刻吧……”
烈火族的立後大典辦得隆重盛大,這是藺爾愷給沐煙藍的補償,誰教他當年在新婚之夜對她置之不理,要是不搞定這件事,可能會讓她記一輩子。
天承國的皇帝趙綸親自出席了,送上的大禮除了一些罕見的珍寶,並當眾宣佈兩國永遠成立和平協定,開放邊境讓雙方經濟文化交流,他甚至私下告訴藺爾愷,天承國的百官都附議,尊藺爾愷為天承國的國師,雖不掌權卻享有很高的地位及榮耀。
自然,趙綸此舉也是有高人指點,畢竟天承國與烈火族仍是不同的國家,他永遠不會想與藺爾愷為敵,也認為自己永遠不會是藺爾愷的對手,為了避免兩國交戰,索性做了這麼一大堆的措施。
對此藺爾愷感念有加,當年他教導的小太子,如今真的長大了,會為國家百姓著想,對於趙綸的手段,他不假思索的全盤接受,畢竟他也不想與趙綸為敵,至少在兩人當政的時候,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會是和平幸福的,至於以後……以後的事誰知道呢?就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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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5 11:00:59
第10章(2)
立後大典正式開始,依照烈火族的傳統,新任皇后要著族中的傳統服飾,也就是一襲紅色的長袍,袍上綴滿珠玉,頭頂翠冠,來到大殿向族長見禮,族長會宣佈一套制式的誓言,說明族後的權利義務,接著便是百官向族後見禮,禮成。
於是在隆重肅穆的大殿上,兩側站著烈火族的文武百官,其後是一些有品級的官員家眷還有各國前來觀禮的貴賓。
沐煙藍在宮女的陪同下,一身火紅色的長袍,顯得她窈窕的身段更加修長,翠冠搖晃的珠墜下是豔光逼人的精緻臉蛋;而珠玉滿身的貴氣,襯托出她那高貴典雅的氣質。
她一走進來,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心神為之一奪。
即使是在審美觀不太一樣的烈火族,當沐煙藍精心打扮後,百官也不得不承認她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醜,甚至只要吃胖一點,絕對可以力壓烈火族所有美女。或許當年沐姓皇族對她的敵視,刻意散播對她不利的謠言,再加上她鮮少在族人面前出現,才會使得煙藍公主貌醜粗俗的印象深植人心。
沐煙藍來到殿前,向藺爾愷施了一個禮,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優雅迷人,讓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接下來,便是藺爾愷為立後大典宣誓,禮官遞上一副看起來有些年分的絲綢金冊,上頭書寫的便是歷年來族長立後時該說的話,無非是一些“某某氏,某某人之女,貞靜嫻淑,柔嘉自持,宜招女教于後宮,正母儀於天下,茲承上天之命,冊立某某氏為後”之類的話,藺爾愷接到了手上,只是看了一眼,卻久久沒有宣讀。
在眾大臣都覺得奇怪的時候,藺爾愷開口了,“本族長宣佈,冊立沐氏之女煙藍為烈火族族後,此外,族後無須管理後宮,因為本族長不會成立後宮,自此之後,妻子只有沐煙藍一人。”
此話一出,百官賓客皆為之譁然,有哪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不要,獨守著一個女人?當這個女人老去、美麗不再的時候,那不是很乏味嗎?
藺爾愷看了眾人表情,自然知道這些男人們在想什麼,他肅著臉說道:“或許在場有人會暗嘲本族長愚昧,但試問一個男人可以擁有很多女人,但一個女人卻只能守著一個男人,看著他左擁右抱,這樣公平嗎?大家都有母親或者姊妹女兒,自己的女性親人嫁給一個擁有一堆妻妾的男人,只能偶爾得到寵倖,年華老去就註定失寵,孤苦一生,你們願意讓自己的親人過這種生活嗎?”
隨著他的話,有些人陷入了深思。
藺爾愷正色又道:“本族長希望能導正這種風氣,這一生,有煙藍一人足矣。”
沐煙藍感動地透過珠簾望著他,這個時代的男人,若不是出自於愛她,站在她的立場著想,怎麼會有這麼獨特的思想呢?
他為了她,放棄了身為人間帝王最大的豔福,即使是在現代一夫一妻制還有法律規範的社會中,她對男人都不會有這麼大的期待,但藺爾愷卻莫名地給她一種安心感,他對她不會變,出現更美的女人都不會變。
兩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會了一下,嚴峻的帝王氣勢頓時有了一絲隱晦的溫柔,而這絲溫柔,只讓她知道。
引起了一陣驚訝後,藺爾愷似乎不滿足於此,他收回了柔視沐煙藍的目光,再一次宣佈了一件引起眾人議論紛紛之事。
“本族長更宣佈,日後本族的疆域開發及各項建設,族後沐煙藍將會一同參與議事,提供意見。”
這個消息如同炸藥般引爆了整座大殿,連沐煙藍本人都難以置信地揭開了珠簾,直視著藺爾愷。
有的烈火族官員已經忍不住開口,“族長,不可……”
“有何不可?”藺爾愷全然不怕動搖自己族長的地位,但他可不只是為了要討好美人,他這麼做是有用意的。“在場也有天承國的官員,請你們告訴大家,天承國京城太學周圍的規劃如何?”
天承國的官員們面面相覷,都不知該不該開口。
倒是趙綸點了點頭,直言道:“太學周圍建設十分完整,有條不紊,便利且舒適,規劃簡直無可比擬,聽說那塊土地過去是藺族長的財產,卻不知這規劃是何人所為?”
藺爾愷看向眾人。“便是煙藍族後所為。”
天承國的人都睜大了雙眼,有些去過天承國京城的外族人士,包含烈火族人,也是驚訝萬分。
藺爾愷續道:“近日我們烈火族做的種種大事,包括為當今天承國皇帝複國,對天承國採取商業及地價上的騷擾,還有不費一兵一卒用經濟的方式擴張我們烈火族的疆域,甚至是一些稅收上的政務,都是煙藍族後的手筆,至少也有她給的建議,有這樣的人才不用,只因為她身為女子,或者讓族後的身分限制了她的才能,不是很可惜嗎?”
眾人一聽,對沐煙藍的佩服更是節節升高,以前還有人認為她配不上族長,現在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甚至認為有這樣的族後,他們與有榮焉呢!
沐煙藍看著藺爾愷的目光柔得都要滴出水了,她的眼眶更是微微泛紅。他如何能讓她這麼感動?來到古代,她早就對自己能享有現代女性的自由感到喪氣,想不到他竟給了她這麼大的驚喜。
他真的懂她,也真的疼惜她,如果不是為了包容她,他又何必挑戰這時代所有男人的禁忌,不設後宮,還讓女人干政呢?
這一刻,她覺得好幸福、好滿足,即使回到現代,她也找不到像他這麼好的男人了。
她望向了四周,果然看到眾人們質疑的表情有之,贊同的表情有之,甚至不乏有攜帶嬪妃前來觀禮的他國帝皇,個個都是若有所思,而他們的妃子,則是一臉又羨又妒。
女人生在這個時代,就是要被壓抑、被小看,如果想要改變,就從烈火族開始吧!沐煙藍突然興起了一個強烈的想法,她望向藺爾愷,說道:“族長,恕煙藍冒昧,煙藍相信有很多女性與煙藍一樣,空有一身才能卻無法發揮,她們更沒有像族長這麼好的丈夫支援她們,如果煙藍希望族長也能開放女性參政,在族中廣設學院,允許女性學員入學,是否可行?這樣一來,我們烈火族等於有多出他國一倍的人才在朝政之上,女性與男性的想法往往不同,更能達成互補的效果。”
此話一出,無疑又是一個爆點,不過有了先前藺爾愷證明沐煙藍的傑出表現,百官的衝擊倒沒有那麼大,反而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名官員站了出來,行禮後躬身道:“族長,臣認為此事可行。”
有了出頭鳥,其它官員也紛紛表態贊成,甚至還表示想讓自家有才能的女兒妻妾未來也能進入烈火族的學院學習。
藺爾愷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都在等著他的回答,這令沐煙藍都有些緊張起來,懷疑自己是否太激進,讓他一時接受不了?她不免有些後悔,正想說些什麼,他卻開口了,而且他接下來說的一番話,讓她開心得幾乎要飛上天。
“這一點,本族長倒是忽略了,這件事就由族後去辦,做為你的第一項政績吧!”
“謝族長!”沐煙藍這句感謝說得真心誠意,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答謝,至於其它的答謝方法,她會在私底下好好的讓他一個人知道。
“族長大恩!”在場的宮女們居然也跪下叩謝藺爾愷的德政,這是她們由社會底層翻身的機會,除了她們烈火族的族長這麼開明,再沒有別人做得到了。
烈火族的立後大典結束了,禮官將新的族後沐煙藍迎上後座,後座便在藺爾愷身側。
沐煙藍內心仍感動著,她直勾勾地望著藺爾愷,對他的愛情澎湃激蕩,心情激動得難以言語。
一直擺著天子威儀的藺爾愷,面上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笑意,低聲用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說道:“平時都是你讓本族長明明情緒激動卻得忍耐,今日終於換本族長讓你說不出話來了吧?”
“你……”原來也是個小肚雞腸記仇鬼啊!沐煙藍一愣,頓時好氣又好笑,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相公並不是少了幽默感,而是屬於冷面笑匠型的。
她可是有著先進腦袋的現代女性,哪裡會讓他這麼容易就得逞呢?
她側過臉去,其它人看不出她在珠簾下的嬌媚表情,但坐在她身旁的藺爾愷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相公,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呢?”
“你……”想不到她竟這麼大膽,藺爾愷倒抽了口氣,但在百官面前仍得保持鎮定。
“相公,不知道你愛不愛我?能說一句你愛我讓我聽聽看嗎?”她竊笑著問道。
他這下子真的坐立不安了,殿下眾人似乎也覺得這族長與族後似乎在交談些什麼,氣氛有些奇怪,紛紛把注意力移到兩人身上。
“相公,快說啊!”
“……”
這時候,站在族長身邊的禮官突然慘叫一聲,眾人不解的望了過去,而那禮官則是苦著臉納悶地望向族長,只見族長頻頻朝他眨眼示意。
也算是這禮官機伶,頓時大喊道:“禮成!請眾賓客移駕禮賓殿——”
此話一出,沐煙藍已是笑得闔不攏嘴,再看著藺爾愷那一副拿她沒轍的無奈樣,她更是樂在其中,不可自拔。
這一趟穿越到了古代,也算是因禍得福,她失去了在現代的一切,卻找到了在這個時代的真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1:01:16
尾聲
三年後。
波瀾壯闊的海面上,航行著一支艦隊,船堅炮利,軍容壯盛,正是胡大刀建立起的烈火族海軍。
這三年來,在沐煙藍的協助下,烈火族蒸蒸日上,發展迅速,儼然成為第一大國,要不是天承國的皇帝與藺爾愷有師生之情,說不定天承國都要成了烈火族的附庸。
所以烈火族有足夠的經費挹注在胡大刀的海軍之上,也真讓這個天生要做將軍的男人成功了,打造了一批無敵艦隊,在海上橫掃各國,所向披靡,這是當初只是開開玩笑的沐煙藍及藺爾愷想都想不到的。
今日,胡大刀趁著藺爾愷夫妻前來視察時,邀請夫妻兩人登船,除了看看海軍盛大的軍容,也讓他們開開眼界。
此時,船向南行,已經走了一天一夜,藺爾愷都有些暈船了,倒是沐煙藍因為在現代時也還算常坐船,倒沒有什麼不適。
藺爾愷瞧這四面都是汪洋,吃不消地問道:“老胡,這是哪裡?咱們究竟要到哪裡去?”
“咱們正一路向南呢!”胡大刀興致高昂地道。
“一路向南?那這個海域不是應該比較接近天承國?”藺爾愷不解。
胡大刀笑道:“嘿嘿,誰教天承國不建海軍,所以我們先到先贏啊!我跟你們說,前陣子我發現了一座大海島,似乎尚未開發,島上草木蔥郁,風景秀麗,我就想著一定要帶你們來看看,順便將那島給占下來。”
“哦?”藺爾愷來了興趣,精神也終於好了一些。“那還真要去看看。”
沐煙藍好久沒看到這藍天海景的壯闊,心情十分舒暢,也跟著打趣道:“屆時若真有這麼一座美麗的島,就讓相公封胡將軍你做個島主好了。”
“島主不敢當,王爺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胡大刀還真的摸著下巴思索起來。
船又航行了幾個時辰,終於在日落前看到了陸地。船離得越近,才發現這島大得離奇,而且靠岸時並沒有港口設置,應該真是座原始島嶼。
由於海邊沒有高處,三人並沒有立即下船,就站在甲板上遠眺著島上的美景。
這座島氣侯炎熱,一片晶瑩的白色沙灘後方是茂密的叢林,蟲鳴鳥叫,花開繁盛,還有些果樹點綴其中,如同仙境一般。
“你們瞧瞧,我老胡最喜歡的就是這滿地白沙,躺在上頭打滾簡直就像按摩一般,舒服極了!”胡大刀獻寶似的笑道。
“真是美極了!這座島簡直就是個寶庫,老胡,你這次立了大功了!”藺爾愷贊道。
“嘿,好說好說。”胡大刀搔搔頭。“老藺啊,你真的要給我封王?那王號能不能我自己取?”
“那自然隨你。”藺爾愷很大方地道,就算胡大刀想自己領這座島,他也會不由分說就給他,兩人的兄弟情誼可不是假的,只是胡大刀雖然表面上魯莽,心思卻是細膩,畢竟他們之間還有君臣關係,有些不該僭越的,他始終守著分際。
“好,那老子就自號海霸王,你們覺得如何?是不是聽起來很霸氣啊?”胡大刀得意地道。
藺爾愷微微點頭,但沐煙藍嬌美的臉蛋卻是變得表情古怪,海霸王?跟她印象中現代某家餐廳的名字一模一樣,不知道有沒有海鮮吃到飽啊?
“嘿嘿,看你們的表情就知道很滿意。”胡大刀自吹自擂,表情十分自得。
“以後老子就準備在這裡紮根了,此島的開發及拓展全交給我就行了,老子還要在這島上找個老婆,生一堆孩子,以後這島上繁衍的子孫都是我的後代啊,哈哈哈哈哈——”
“海霸王,既然這裡你想拿來做為成家立業之地,你就替自己的島取個名字吧!”藺爾愷有些好笑地道。
“老子早就想好了,既然這裡有這麼漂亮的白沙灘,按摩得老子很爽,簡直是造福於我,那就取名為福爾摩沙吧。”
胡大刀話才說完,就聽到噗通一聲,船上的人靜默了一瞬間,接下來便陷入了一片混亂。
“族後落水了!族後落水了!怎麼沒事會掉下去呢?快救人啊!”
“幸好這裡水淺,掉下去應該沒事,快拿繩索來……”
“不用拿繩索了,族後都自己站起來了,本族長直接下去救——”
藺爾愷親自下海去撈人,將毫髮無傷的沐煙藍抱到了沙灘上。
沐煙藍直直的瞪著胡大刀,猶自一臉難以置信,雖然看在別人眼中,她是驚嚇過度不能言語,但天知道她是先驚嚇才落海,而不是因落海而驚嚇啊!
福爾摩沙?好好一座島取名叫福爾摩沙,以後繁衍的還都是他胡大刀的子孫?
可不可以不要啊啊啊啊啊——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7-8-15 11:01:37
後記
由簡單而複雜的故事
寫這個故事的初衷很簡單,就是風光想寫一個婚後戀愛的故事。
婚後的戀愛,通常都讓人抱著很大的幻想,兩個陌生的人因為婚姻的關係不得不被綁在一起,然後再慢慢的被彼此吸引,修成正果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在現實生活中並沒這麼簡單,所以這種浪漫的情節,當然要在小說裡大書特書,讓讀者們看個過癮啊!
原本風光真的想寫得很簡單的,就一個男的,莫名其妙娶了一個女的,從心有偏見到慢慢鍾情的故事。但是為了這“偏見”二字,風光便做了很多設定,又為了這些設定,風光賦予了女主角穿越的身分;但是既然女主角是由現代穿越到古代,總是不能太無能對吧?只好又加了一些橋段,讓女主角的聰明才智能夠凸顯……
再來,女主角都這麼厲害了,男主角又怎麼可以弱?否則配不上我們女主角啊!所以男主角也是身分不凡,但不凡有個屁用?好歹要有些成績啊!因此男主角就變得不凡之外還功績卓著、才能出眾,然後做了許多不亞于女主角的創舉……
最後,一個簡單的故事,又因此被風光搞得好複雜。風光在絞盡腦汁一邊罵自己幹麼把故事情節弄得這麼難寫時,一邊還要想盡辦法不要讓稿子越寫越長收不了尾。
不過小說嘛,一定要有點跌宕起伏,讀者看了才過癮啊,是吧?風光很希望讀者們會喜歡這個故事,因為像這樣鬥智鬥勇,男女主角皆不俗的情節,風光自己很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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