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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煙兒 -【老娘是黑社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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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0:36
標題:
九煙兒 -【老娘是黑社會】《全文完》
老娘是黑社會
作者:九煙兒
【
內容簡介
】:
掛羊頭版文案:
一個是商業鉅子,一個是黑道混混,原本不應有任何交集的人,因為種種原因緊緊地糾纏在一起,陰謀、欲望、權勢、殺戮……在親情、友情的面前,愛情將何去何從?
賣狗肉版文案:
話說她好歹也是堂堂黑道世家田氏的元老之一的獨生女,雖說不能呼風喚雨吧,但起碼在相當範圍內那絕對是個說一不二的角色,可是為什麼自打遇到那個人起自己就不斷地倒楣,最後淪落成為洗衣做飯收拾屋子的老媽子了呢?開玩樂兒,老娘可是黑社會,那誰誰,我要反攻!
貴氣優雅腹黑男x貧氣粗俗直腸女
PS:本文基本無虐,天雷不斷,狗血常潑,女主間接性腦抽,實乃披著黑幫外衣的偽種田文,慎入慎入!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0:49
Chapter1.
雖然你身上噴了古龍香水,但我還能隱約聞到一股人渣味。
毛樂樂不自覺地握住掛在腰際的墜子,看了一眼舞池裡正摟著汪琦琪轉圈兒的田慎,眼神暗了暗,隨即又不屑地撇了撇嘴。
田慎喜歡的一直都是汪琦琪,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的麼?
怎麼就因為被他邀請做今晚的舞伴就樂得暈陶陶,以為自己十年的暗戀終於守得雲開了?
想到剛才田慎慌張地向汪琦琪解釋自己是他的妹妹,毛樂樂自嘲地一笑,能被田大少當做妹妹,也算是她天大的福氣了。
伸手從路過的侍者手中的託盤中取了一杯香檳,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便向那邊走了過去。
「這麼美麗的女士怎麼會孤身一人呢?我有這個榮幸請您跳支舞嗎?」一個身著寶石藍色禮服的男子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擋到了她面前。
聽著明顯是花花公子泡妞的腔調,毛樂樂有怒不能發。能參加這場宴會的人沒有一個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只能吸口氣把怒火壓下去,掛上得體的笑容:「真是抱歉,我不會跳舞。」
男子挑了挑雋秀的眉,有些意味深長道:「不會跳舞啊。」
毛樂樂正是心煩意亂,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靜一靜,沒注意到男子的表情和語氣,於是點點頭:「真是遺憾。」
男子痞氣十足地笑了:「沒關係,我可以教你。」說著便一把抽出毛樂樂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然後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出了燈火輝煌的大廳。
毛樂樂在手腕剛被抓住的時候便下意識地想要回擊,但理智迅速壓制住了她的行動,只得不動聲色地跟著那個男子一路來到了花園深處。
邱子毓一邊大步地往花園深處走,一邊感受著手心裡細滑的觸感,心頭一波波地蕩漾。
原本他今晚是要給他死黨新開的夜店捧場的,結果被家裡的老爺子一腳踹到了這個無聊地宴會上。
不就是譚家獨苗的訂婚宴嗎?他不來又能怎麼樣?他們邱家什麼時候也要巴結起譚家來?
正在他百無聊賴地和一群公子哥兒大小姐假惺惺地相互寒暄的時候,他看到了挽著黑道世家田家大公子田慎田大少的手臂走進大廳的毛樂樂。
倒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到一進門便讓一廳的粉黛競相失色,而是田大少和醫藥大亨的獨生女汪琦琪最近分分合合的事情早就傳得沸沸揚揚,讓他也不禁關注起來。
如今,這麼正式的場合,田大少的臂彎裡掛著的不是汪琦琪,而是十分陌生的毛樂樂,那麼眾人當然也包括他便不禁地揣測起毛樂樂的身份了。
結果,事情又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汪琦琪突然出現,田大少丟開毛樂樂與汪琦琪重歸於好。
邱子毓看著眼神中帶著沒落,腰背卻挺得直直的毛樂樂,突然覺得今天晚上的這個宴會也不是那麼無趣。
「這位先生,請放開我的手。」毛樂樂冷著臉道。
「如果……我不放呢?」邱子毓得寸進尺地執起那只纖纖玉手,眼睛看著毛樂樂,唇卻往那柔滑的手背覆去。
毛樂樂冷哼一聲,勾手鉗住邱子毓的手腕,正要使力,卻被對方使了個巧勁兒掙脫了。
邱子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想到這個女人是田家大少帶來的便又釋然:「呵!看不出來,你還有兩手,若不是我躲得快,手腕就要被你廢了,一個女孩子,還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這麼狠辣可不好。」
毛樂樂倒沒想到這個花花公子竟然勉強還有兩手,當然對自己身手絕對有信心的她絕對不會承認對方能夠強過自己,剛才被他掙脫出去只是因為她沒發揮出自己真正的水準罷了。
「幹你P……什麼事?」毛樂樂一個「屁」字還沒出口便被她生硬地咽了回去,心裡卻不合時宜地想:自己竟然咽了一個「屁」!頓時覺得胸口著實堵得慌。
邱子毓這個跟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的歡場浪子,一聽就明白被毛樂樂咽下去的是哪個字,於是更加確定了心頭的猜測:這個丫頭是可以任自己拿捏的小角色,就算自己去向田慎要了她,田慎也不會說個「不」字。
「本來就是只小野貓,就算你怎麼去裝家養的波斯貓,也掩蓋不了那一身的野味兒。何必那麼辛苦呢?」
毛樂樂偏頭躲開邱子毓噴在自己臉上的氣息,斜睨著他:「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但是也不是能讓你為所欲為的。我家大少可能一會兒還要找我,恕我不能奉陪了。」
「誒!」邱子毓斜跨一步擋到毛樂樂面前,「你家大少現在正美人在懷,哪裡還顧及得上你?不如,你以後跟著我吧,我想只要我開口,田大少是不會拒絕的。」
毛樂樂心頭一陣陣冒火,自己雖然不是什麼金枝玉葉,卻也是被老爸含在嘴裡捧在手心地寵大的,幫會裡的叔叔伯伯也都把她當寶貝一樣寵著慣著,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這位先生,有句話您一定聽過,常年打鷹也會被鷹啄瞎了眼,您也說了,我是只野貓,難道您不怕被我抓傷了手?」
邱子毓定定地盯著毛樂樂瞪得溜兒圓的黑漆漆的眼睛半響,對這個從骨子裡就散發著倔強的女人的興趣更加濃厚了,勾唇一笑:「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我倒要看看,你這只小野貓怎麼抓傷我的手。」說著便伸手去勾毛樂樂的腰。
毛樂樂旋身躲開,一怒之下一記手刀劈向邱子毓的後頸。
邱子毓連忙後退一步,一把鉗住毛樂樂的手腕,曖昧地捏了一下:「怎麼?就這麼點小伎倆?」
毛樂樂稍一使力,把手掙脫出來,趁邱子毓還未反應便一拳向他胸口襲去,順勢拽過他擋在胸口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其撂倒在地。最後矮身抽手掀起裙底,拔出綁在小腿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邱子毓的左眼。
邱子毓剛被撂倒,正摔了個稀裡糊塗,睜眼便看到一道冷光飛快地向自己眼睛刺來,馬上下意識地緊閉了雙眼。
半響過後,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邱子毓慢慢睜開眼睛,正對上幾乎貼在自己左眼珠上的刀尖,渾身冷汗滾滾而下。
「怎麼出這麼多汗?怕了?你不是很囂張嗎?嗯?」毛樂樂笑得很開心,「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老娘在刀口上舔血的時候你還窩在你媽懷裡喝奶呢!再教你一句話,人,是不可以貌相的。別以為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小姐就是天之驕子,做什麼事都會一帆風順,所有人都會圍著你們轉,在我眼裡,你什麼也不是!」
毛樂樂狠狠地瞪了邱子毓一眼,起身收起了匕首,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邱子毓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坐起來。
「怎麼?還想試試我的刀?」
邱子毓連忙擺手:「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的名字。」
「你問我就要答嗎?哼!」毛樂樂白了邱子毓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邱子毓長噓一口氣,看著消失在視野裡的倩影,笑著搖了搖頭:這次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這麼一個乍看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兒竟然是個如此狠辣的人物,田家不愧是東六省的黑道龍頭,不可小覷啊。
毛樂樂氣衝衝地從小樹林裡沖出來,嘴裡還不停地小聲罵著:「人渣!色狼!混蛋!淫棍!……」結果一時不查,一頭撞到了一個恰好路過的人的身上。
毛樂樂連忙道歉:「對不起,我走太急了,沒看見……」
結果對方只是毫不帶感情色彩地掃她一眼,不等她的話說完就越過她離開了。那冷漠的表情就好像根本沒把毛樂樂當做一個活物,別說什麼鄙視、蔑視,那人根本就是無視她的存在,極其地傲慢。
毛樂樂看著那人帶著幾個隨從樣子的人走進了燈火輝煌的大廳,聽著從大廳裡飄出來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就像在看另外一個世界。
「其實,本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毛樂樂不禁苦笑,「還不如答應三少陪他去看電影呢,起碼……不會餓肚子。」
重新回到大廳,正趕上宴會主人譚先生夫妻宣佈自家兒子與吳家千金訂婚的尾聲。
譚家世代經商,現如今已是當之無愧的商界名家之一。而吳家是官僚世家,領導著政界中很有勢力的一個派系。
這兩家的強強聯合,可是讓那對兒站在高臺上的新鮮出爐的准夫妻成為了B市的無冕帝王與王后。
毛樂樂躲在角落裡叉了一塊兒慕斯蛋糕放進嘴裡,美滋滋地咂了咂味兒,順便抬頭像看西洋鏡一樣看看那些舉止優雅,笑得端莊得體的人們,再次搖搖頭歎息,自己果然不應該來這裡,真累啊。
這時,譚家頂頂金貴的唯一的少爺譚炳文和他的未婚妻吳雙雙雙走下臺來,走進人群中,淡定地接受眾人的祝福。
毛樂樂不經意晃過譚大少爺的臉,小小詫異了一下,竟然是剛才在花園裡撞到的那個傲慢男。不過想想也是,憑人家現在的身份地位財勢,不正眼看她也屬正常。
憤憤地又叉了一大塊蛋糕塞進嘴裡,毛樂樂暗暗做下一個決定:「從明兒起,我仇富!」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1:05
Chapter2.
玩感情?我會讓你哭的很有節奏……
「樂姐,這裡是Vip包廂,您這是……」
「讓開!」
B市有名的高級會所雲都Vip區域的走廊上,兩方人馬詭異地對峙著,原因是阻人一方的頭目正愁眉苦臉地對另一方的頭目進行苦口婆心地勸說。
「樂姐,今天包場的客人真的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您別為難我們了行不?濤爺把這裡的場子交給我們兄弟護著,那是對我們兄弟的信任,我們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信任啊!」
趙鋒看著眼前橫眉冷目的毛樂樂,頭都大了,也不知道裡面的客人是怎麼惹到這個姑奶奶了,就憑這大小姐不依不饒的性格,今兒這事兒八成善了不了……想想心裡就苦得跟黃連似的。
毛樂樂想了想,覺得自己也真是讓老爸這個得意的手下為難了,便安慰地拍拍趙鋒的肩:「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
趙鋒感動得熱淚盈眶,要知道這姑奶奶良心發現的時候可是百年不遇的啊!今兒個竟讓他趙鋒遇到一次,一會兒一定要去買張彩票。
「小鋒啊,我爸派你們來是做什麼的?」毛樂樂笑眯眯地問道。
趙鋒憑藉近八年的江湖經驗,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於是自身防禦系統全方位打開,思索了又思索,很是謹慎地回答:「濤爺讓我們來這裡護場子。」
「護場子呀~」毛樂樂笑得更加燦爛。
趙鋒渾身汗毛倏地乍了起來:「樂姐,有什麼不對麼?」
毛樂樂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沒有沒有,既然這樣的話,我給你個面子……」還沒等趙鋒樂起來,又接著說下去,「今天我們只砸人不砸場子。」
趙鋒都快哭了,他剛才竟然天真地認為這姑奶奶真會發一次善心,這種百年……哦不萬年都不遇的事情怎麼會讓他這個從小刮獎從來都是「謝謝惠顧」的人碰到?
「樂……樂姐,您不能這樣,這這這我要是放您進去了,濤爺他不會把您怎麼樣,卻絕對會扒了我的皮的!」
毛樂樂似笑非笑:「你要是再攔著我,我現在就扒了你的皮!讓開!」
趙鋒咬牙挺胸:「不行,您要想進去,那就按規矩來吧,至少我跟濤爺好交代。」
毛樂樂擔心地看著趙鋒:「若是按規矩來,我們可是連人帶場子一起砸,我爸罰你可別怪我。」
趙鋒內嘔一口悶血,心想:樂姐你能不能再無恥一點?
毛樂樂掃了一眼跟在趙鋒身後的人,微微一笑,眾人條件反射地集體後撤一步。
她滿意地點點頭,輕聲道:「那麼……就開始吧。」說完便舉步往裡走。
跟在毛樂樂身後的人意思意思地抄起身邊的東西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搞得地上一片狼藉。
趙鋒眾人盡職盡責地與搞破壞者進行圍追堵截,由於「場面混亂」,誰也沒「留意」到毛樂樂,於是她優哉遊哉地,堂而皇之地「混」進了Vip區大廳。
大廳工作人員看到毛樂樂進來,卻誰也沒想到剛才鋒哥說前來鬧事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一位,於是紛紛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一聲「樂姐!」「樂姐好啊!」「樂姐今晚怎麼有空來這裡?」……
毛樂樂笑嘻嘻地打發眾人,只留了主管高楊下來,攬著他的脖子把他劃拉進他的辦公室裡,開門見山地問:「今晚包場的是不是楚家的那個敗家子?」
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再聯想到在外面砸場的人,高楊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波瀾不驚:「如果樂姐指的是楚飛楚公子,那就是了。」
毛樂樂挑眉:「高楊,我毛樂樂從不愛玩兒那虛的,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可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高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如果我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能阻止您嗎?」
毛樂樂乾脆地搖搖頭。
高楊點點頭:「那我就不問了。」
毛樂樂拍拍高楊的肩:「所以我就說了,我最喜歡你了,從來都是最識時務的。一會兒找個人把那個姓楚的單獨引出來。」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你們的事了。」毛樂樂摸摸下巴,「除了一件事。」
「什麼事?」
「叫救護車。」
「……」高楊無奈地點點頭,「我現在就去準備。」
毛樂樂招招手:「去吧去吧,不用擔心我爸爸那裡,我會兜著的。」
高楊什麼也沒說,沉默地離開辦公室。
毛樂樂看著高楊瞬間變得萬分憔悴的身影,難得地有那麼一點點愧疚了。但一想到那個對自己發小兒始亂終棄的姓楚的人渣,就氣不打一處來,那麼一點點愧疚之意瞬間被蒸發,變成了一塊浮雲,飄啊飄啊,就不見了。
毛樂樂收到高楊傳過來的資訊,安然地躲進了洗手間裡。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進來。
毛樂樂當機立斷,趁對方脫褲子放水之前「啪」得一下把電燈關掉了,繼而掄著手裡的棒球棒沖那男人劈頭蓋臉地打去。
結果對方敏捷地躲開了,還厲聲喝問:「誰?!」
毛樂樂驚訝過後更是怒火中燒,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你姥姥!」隨即又撲了過去,把那實木的棒子掄得那叫個虎虎生威,密不透風。
然而對方那人竟然也不是吃素的,從一開始的措手不及慢慢地竟和毛樂樂打了個平手,還隱隱有占上風的趨勢。
毛樂樂怒極,一咬牙正要使出看家本領,就聽到門口一聲驚喝:「什麼人?!」緊接著「啪」得一聲,燈被打開了,所有的面孔大白於天下。
毛樂樂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衣服有些淩亂的男人,驚訝地問道:「怎麼會是你?」
這男人正是不久前剛和吳家千金吳雙訂婚了的譚大少譚炳文。
譚大少這次沒再無視毛樂樂,而是皺著眉隱著怒氣問:「你又是誰?」
毛樂樂無語,這麼大的烏龍讓她怎麼解釋?難不成對譚大少爺說這實在是個誤會,誰讓你大少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洗手間?
「高經理,雲都什麼時候變成了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地方了?今晚這事兒你要給我一個解釋,否則這個說法我會親自去找田大少去討。」門口那個開燈的人開始對高楊發難。
毛樂樂轉身看向那個穿得人模狗樣的,長得也人模狗樣的男人,登時不樂意了,護短的毛病瞬間爆發:「這位客人,雲都大門向南開,只要有錢什麼人都可以進,難不成全世界就你有錢麼?」
那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現在自身都難保了,還有空管別人?」
毛樂樂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一陣陣陰風從後面襲來,不禁縮了縮脖子,又轉回身去,笑嘻嘻地對黑著臉的譚炳文解釋道:「誤會,這真是個誤會,我想打的本來不是你,只是你恰好這個時候進來了,我又沒看清……」
「等等!」門口那男人打斷了毛樂樂的話,「你的意思是你在這裡守株待兔,要襲擊正好要這個時間來這裡的人?「
毛樂樂被他打斷本就不高興了,再聽他像審犯人一樣語氣就更不待見他了,就惡聲惡氣地回答:「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譚炳文卻低聲笑了,帶有磁性的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裡迴響更加好聽:「看來我是做了你的替罪羔羊。」這話卻是對門口那男人說的。
毛樂樂這才反應過來,舉起棒球棒直指門口那男人:「你是楚飛?」
那男人邪笑:「是我,你……」
「我找的就是你!」毛樂樂掄著棒子打過去,「我打死你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人渣!」
只是還沒撲到那人面前,便被趙鋒帶人死死攔了下來。
「你們放開我!聽到沒有?」毛樂樂死命掙扎,卻抵不過幾個大男人的力氣大。
趙鋒急得低聲哄勸:「小姑奶奶,你別鬧了,濤爺馬上就過來了。」
一聽老爸要來,毛樂樂立馬像被紮破了的氣球,瞬間蔫兒了。
譚炳文淡淡道:「楚飛,既然是你的事,那麼就由你來解決。不過,請出去解決。」
所有人這才想起來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場中唯一的女性。
毛樂樂被看得臉發熱:「看什麼看?要不是楚飛不上女廁所,你們請我我還不來呢!」
眾人默,架著毛樂樂出了男洗手間。
被人架著腳不沾地的毛樂樂卻暗暗佩服起那個譚炳文來,要知道剛才那個譚大少可是一邊忍著三急中的一急,一邊差點把她打趴下,實在是有忍者之風啊!
進了一間空閒的包廂,楚飛往沙發上一坐,二郎腿兒一翹,大爺似的問道:「你是誰?想替什麼人出頭?」
毛樂樂扭過頭不回答,心想:這傢伙剛才也是想上廁所來著,我就跟他耗上了,憋死他!
「你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楚飛勾勾手指,站在他身邊的保鏢向毛樂樂走過來。
趙鋒連忙鬆開毛樂樂,把她扒拉到自己身後,恭敬地對楚飛道:「楚公子,這是我們老闆的女兒,平時在家裡被寵慣了,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她一般見識,我們濤爺一定會記住您這份人情的。」
楚飛瞟了瞟站在趙鋒身後忍氣吞聲的毛樂樂,笑道:「原來是濤爺的千金。看在濤爺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追究了,只想毛小姐告訴在下,你是為誰出頭。」
毛樂樂不是不識大體的人,眼前這人是不能惹的,這點她知道。因此她剛才才會把燈關了才下手,本想黑燈瞎火教訓他一頓再趁亂遁走,沒想到搞了個大烏龍,結果連慌帶怒導致她剛才在洗手間裡衝動了。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自然不會和他硬碰硬,便從趙鋒身後走出來。
「楚公子,恕我不能把那人說出來。今天的事,你有什麼怒氣就儘管向我發就好了。我若反抗一下就任憑你處置。」
楚飛哈哈一笑:「不愧是濤爺的女兒,果然有濤爺的風範,若我再不依不饒下去就顯得我太小家子氣了,今天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了。」
這時毛博濤正好進來,聽到這句話連忙謝道:「多謝楚公子大人大量,等我會回去一定好好教訓教訓這丫頭!」回手拍了一下毛樂樂的腦袋,「不知深淺,楚公子是你能得罪的嗎?」又轉向楚飛,「楚公子,今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我絕無二話!」
楚飛連忙客氣道:「濤爺客氣了。毛小姐天真爛漫,性格直爽,濤爺好福氣。」
毛博濤搖搖頭:「慚愧呀慚愧,這丫頭的母親走得早,我平時忙也沒空管她,就讓幫裡的人輪流幫著看著,結果養出個假小子,真是頭疼。」
楚飛溫文爾雅地沖毛樂樂笑了笑,把她笑得毛骨聳然:「毛小姐的個性我很喜歡,希望今後有時間,我能有幸請毛小姐一起吃個飯。」
「Z……」(做你的春秋大夢!)毛樂樂及時咽回破口而出的話,生硬地變作,「再說吧。」
毛博濤埋怨地喝斥:「沒禮貌!」
楚飛虛偽地替毛樂樂說了情,然後告辭而去。
毛博濤送楚飛出了門,剛轉回來,就聽到毛樂樂恨恨地小聲罵著:「虛偽!噁心!人渣!流氓!我呸!」
「毛樂樂!」毛博濤氣得大喝一聲。
毛樂樂嚇得連忙站起來,乖乖地貼牆而立。
毛博濤看著女兒乖順的樣子,天大的怒火也慢慢熄了,歎了一口氣:「你呀你,讓我怎麼說你才好啊?楚飛那是你能惹得起的嗎?就連大少見了他還要賣他幾分薄面的,你算什麼?今天就是他把你剁成了餃子餡兒包成了餃子,你老子我也得笑著幫他把餃子下鍋去。」
毛樂樂一看老爸這個架勢,就知道沒事兒了,便湊過去抱住老爸的手臂,撒嬌道:「爸,我錯了,下次我一定不會這麼魯莽的。」
「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毛樂樂使勁地擺手,心裡卻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楚飛你有膽玩弄我家萌萌的感情,就要承受你應得的報復!
毛博濤一看女兒的樣子,就知道這丫頭沒死心,卻也不再勸了。只要女兒能快快樂樂的,任她捅翻了天,他撐著就是了,大不了賠上一條老命,去和妻子團聚,也沒什麼不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1:28
Chapter3.
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掛,就是我先掛。
因為沒幫賈萌萌教訓到姓楚的衣冠禽獸,毛樂樂很內疚,很慚愧,於是自發地請賈萌萌吃飯。
整個晚上大獻殷勤,賈萌萌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她說往北走,毛樂樂絕對不看南邊兒,說要吃甜的,毛樂樂絕不敢摻一點兒鹹的。
於是賈萌萌納悶兒了:「樂樂,你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
毛樂樂下意識搖頭,但被賈萌萌美目一瞪,只得悶悶地點了點頭。
賈萌萌正襟危坐:「我黨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毛樂樂低聲嘟囔了一句。
賈萌萌歪歪頭,掏了掏耳朵:「你剛才吃的也不少啊,說話怎麼有氣無力的?」
毛樂樂睜大了眼睛慘兮兮地看看賈萌萌。
賈萌萌玉手一揮:「別拿你那圓不嚕嘟水汪汪的葡萄一樣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是不會心軟的。就是再可愛再萌我看了十多年早就免疫了。趕快給我招!」
毛樂樂無奈,悶聲道:「我想替你出氣,結果沒出成。」
「什麼?!」賈萌萌「苛察」一下把筷子掰斷了。
毛樂樂連忙補救道:「你放心,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成功,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賈萌萌氣得直咬牙,「啪」得一下把手裡的斷筷子拍在桌子上:「我先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那傢伙是你能惹的嗎?啊?你想死就直接跟我說,我成全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做事能不能用用腦子?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點,讓人省省心!……」
賈萌萌每說一句,毛樂樂的頭就低下一點,很受教的樣子。
說到最後,賈萌萌總結道:「此事到此為止,不准再去找楚飛麻煩,聽到了沒?」
毛樂樂的頭「噌」得一下抬起來:「可是……」
賈萌萌一記眼刀甩過去:「沒有可是!」
毛樂樂委屈地又低下頭,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哦。」
賈萌萌歎了口氣,坐到毛樂樂身邊,摸摸她的腦袋:「你有心替我出氣,我很高興,但是我更擔心。那個混蛋雖然玩弄了我的感情,我很生氣,但是我不會去恨他。因為我的心很小,只裝得下我在乎的人,他已經不在這個範圍之內了,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如果你為了這麼一個陌生人受到什麼傷害的話,我會悔恨一輩子的。你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毛樂樂感動地雙眼濕漉漉的,重重地點點頭。
賈萌萌看著乖乖的像小貓兒一樣的毛樂樂,再次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細細軟軟的短髮:「既然你今晚請客,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組織單身狂歡夜。把咱們那群妖孽都給我叫出來,羽煌葉鼎空中花園,你請客!」
毛樂樂的小心肝兒登時抽痛得厲害,完了完了完了。這個月又要財政赤字了。她是窮人好不好?啊啊啊啊啊!為什麼會有那種神級的消費場所?她仇富哇仇富!
一群人酒足飯飽,High到盡興,直把毛樂樂的荷包花到再倒不出一個子兒來才意猶未盡地散了。
把醉醺醺的賈萌萌拖回家,弄乾淨扔上了床,看她安然地呼呼大睡,毛樂樂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她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熟悉的街道驀然變得陌生,無聲閃爍的霓虹燈將安眠的城市映得朦朧。
偶爾一兩輛車呼嘯而過,帶起一陣陣有些涼意的風,毛樂樂摩挲著光裸的手臂,卻擦不起一絲暖意。
輕輕歎息一聲,她最後決定去看看老爸,反正總比回到沒有一絲人氣的家裡要好。
既然決定了方向,腳下便不再猶豫,大步地向那夜裡最繁華的地方走去。
剛走了一段路,毛樂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餘光向後瞟了一眼,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心下快速一轉,腳下加快了速度向最近的大排檔走去。結果有另外幾個人不懷好意地從大排檔裡走了出來,毛樂樂不得不又變了方嚮往對過的夜店裡走,然而這裡的路也被擋了,而剩下的路只有一條黑暗的小巷,也就是這些人逼她走的方向。
毛樂樂無奈,只能一步步被逼進死路,悄悄把手機摸出來,按下快速鍵,管不上老爸能不能聽到,大聲喝問:「不知哪位是領頭的,請出來說話!」
一個身著黑色緊身T恤的男子走出來:「不愧是道上聲名赫赫的樂姐,有膽色。」
毛樂樂打量著眼前長相平凡的男子,確信自己從沒見過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與閣下應該沒結任何恩怨。」
男子點點頭:「的確。不過我們今天是受人所托,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樂姐,你懂的。」
「那人是誰?」
男子搖搖頭。
毛樂樂本也沒打算對方告訴自己,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緊接著又道:「那人給了你多少錢?我翻倍給你……」
男子笑了:「樂姐,若是你真能給我同等的價錢,那麼兄弟我二話不說替你幹掉那個人,從某些方面來說,咱們的關係還是比較近的。但是,別說翻倍了,就是那同樣的價錢,我打賭你樂姐也是拿不出的。所以,你就認命吧。」
「你怎麼知道……」
「樂姐!我敬佩你一個女人在這圈兒裡混到如今的地位,所以把能告訴你的全告訴你了,但是,敬佩不能當飯吃,你就不用再拖延時間了。束手就擒的話,我會給你個痛快的。」男子晃了晃脖子,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動手。」
男人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人便像一群瘋狗一樣猛撲了過來。
毛樂樂第一次遭到如此多人的圍攻,難免躲得有些狼狽。剛踢翻了一個人,耳際傳來硬物呼嘯而至的聲音,連忙彎下腰,卻沒躲過另一個人踢向腰間的腳。伸手精准地抓住那只腳肘腕猛力一磕,只聽「苛察」一聲骨斷的聲音與伴隨而來的男人的慘叫聲。
圍攻的人群被這聲音滯了一滯,繼而更加瘋狂地攻上去。
毛樂樂雙拳難敵四手,左支右絀,臉上、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紅的血幾乎染透了她衣服,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然而她沒卸下一絲絲力氣,反而出手愈加得狠辣,因為她知道,放棄就意味著死亡,她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轉手襲向那個黑衣男子,趁他抬肘阻擋的空隙拼著被後面的人一刀砍在背上把他反扭著牽制住,扔下手中滴血的匕首,拔出腰間的手槍,狠狠地抵在男子的喉下:「叫你的人住手!」
男子擺擺手,阻止了手下的上前,奇怪地問道:「既然你有槍,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拿出來?」
毛樂樂勾唇一笑,鮮紅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滑落,滴在她濕透了的上衣上,將那片衣服的顏色染得更深:「廢話少說!」然後拽著男子,面沖那群虎視眈眈的傢伙,一步步退到巷子口。
最後,毛樂樂湊到男子的耳邊,像情人一樣低語道:「我的槍裡根本沒有子彈。」話音剛落,毛樂樂便按下槍柄上的機關,鋒利的刀刃瞬間刺進男子的喉嚨裡。
男子驚駭地瞪大了雙眼,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巷中的那些人看到老大被殺,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紅著眼睛殺出來。
毛樂樂早趁著他們呆愣的瞬間將黑衣男子的屍體扔向他們,阻擋了他們的速度,轉身瘋狂地奔向馬路對面的夜店,卻一頭撞到了一個人,接著馬上被狠狠摔了出去。
毛樂樂已是強弩之末,只是撐著最後一口氣才跑了這麼遠,被這麼一摔,最後一口氣也被打散了。迷糊之中想努力睜大眼,卻只看到幾雙黑色的皮鞋停到自己的面前,然後就徹底地昏迷了。
譚炳文看看躺在地上的仿佛被血浸透了的毛樂樂,又看了看對面黑漆漆的巷子,淡淡地吩咐道:「送她去醫院。」
「是。」一名保鏢抱起毛樂樂,放進一輛車裡,飛速地離開了。
譚炳文坐上車,腦海裡不斷地閃現著剛才看到的畫面:飛撲而來的渾身是血的不明物,被保鏢扔出去的破敗的人偶,死氣沉沉地躺在血泊裡的女人……
很難想像,她竟然就是前兩天躲在男士洗手間偷襲自己的女人。他記得她的那雙眼睛,又圓又亮,裡面寫滿了倔強、不服輸。然而,今天他看到那雙眼睛緊緊地閉著,或許再也睜不開了,便不禁覺得有些惋惜。
那個女人,聽楚飛說,好像是田家一個幹部的女兒,叫什麼來著?
譚炳文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最後笑著搖搖頭,看來最近閑過頭了,想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幹什麼?
車子開進譚家大宅,停到了主樓門口。
管家從外面打開車門,向走出來的譚炳文匯報道:「吳小姐來了。」
譚炳文腳下一頓,繼而改變了方向向書樓走去,只留下一句吩咐:「告訴夫人,我已經回S市了。然後幫我定明早到S市的機票。」
毛樂樂從黑暗中醒來,首先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不禁嚇得抽了一口涼氣,隨即牽動了渾身密密麻麻的傷口,登時疼得兩眼發黑,死去活來。
「樂樂,樂樂你怎麼了?樂樂,你說句話啊!樂樂……」
毛樂樂咬牙切齒道:「別叫魂兒了!叫醫生!」
田家三少田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按下呼叫器:「樂樂,是不是傷口疼?醫生馬上就來,你忍忍啊!」
毛樂樂有氣無力地嘟囔了一句話。
田諍把耳朵湊了過去:「樂樂,你說什麼?」
毛樂樂疼得臉上的肌肉都哆嗦了,攢起渾身的力氣吼出聲嘶力竭的兩個字:「閉嘴!!」
從小看著毛樂樂長大的苗金苗老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優哉遊哉地走進來,對著身後的毛博濤說道:「聽這聲音,雖然後勁兒不足,但底氣還是很足滴,絕對是沒什麼問題了。好好養著就成了。」
還沒待毛博濤開口,田諍就嚷起來:「苗叔,您怎麼能這麼草率地下定論呢?光聽聲音怎麼能行?您還是在檢查檢查吧!」
苗老先生笑容不變:「三少這是在質疑我的醫術?」
田諍連忙搖頭:「沒有。」
苗老醫生抬手就給了田三少一個爆栗:「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打從還在尿褲子的時候開始就對我撒謊,哪一次蒙過我去了?這麼多年了還不長記性!」
田諍委委屈屈地摸摸額頭:「您老少打我腦袋幾下,我的記性說不定會好點。」
屋裡的人都被這句話逗樂了,就連已經痛到幾乎沒有知覺的毛樂樂也分出那麼點意識染上了幾分笑意。
「用點止痛藥吧。這丫頭真夠倔的,疼成這樣也不哼一聲,不愧是你的女兒。」苗金對毛樂樂檢查了一下,看著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的女孩兒,既心疼又欣慰地對毛博濤道。
毛博濤苦笑:「我從來不希望她這麼逞強。」
苗金明白老友的感受,只能歎了口氣,拍拍老友的肩,離開了。
田諍為毛樂樂擦了擦汗濕的額頭,抬起頭問道:「有線索嗎?」
毛博濤坐到沙發上,雙手搓了搓臉:「既然樂樂沒事,那就算了。」
「算了?!」田諍的一時沒控制住音量,連忙看了看毛樂樂,發現她根本沒受影響才籲了口氣,壓低了聲音,「怎麼能就這麼算了?要不是這丫頭命大,剛好有人路過,樂樂她就……濤叔,你怎麼可以……」
「三少。」毛博濤打斷了田諍的話,「你已經守了樂樂一天一夜了,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這件事,我自有我的道理,三少你就聽我一句,別管了。」
「對方來頭很大?比田家還大?」
「三少,請你別再問了。」
「好!我不問,我還不能自己查麼!」田諍扔下手中的毛巾,氣衝衝地往外走。
毛博濤仰面靠在沙發上,輕飄飄道:「三少,有些事情,裝糊塗要比弄清楚更好。」
田諍腳下頓了頓,丟下一句:「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1:44
Chapter4.
我一再強調做人要低調,可你們非要給我掌聲和尖叫。
躺在床上養了三個月,連傷口結的痂都掉乾淨了,毛樂樂才在自己的法西斯父親的允許下出來透透氣。
不過……這是什麼情況?
左萌萌,右田諍,身後還跟著人高馬大的保鏢數名。所到之處,十米開外沒有一個活物。
毛樂樂鬱悶了,鬱悶的後果就是身邊的人要倒楣了。
她笑眯眯地向身後眾人眨眨眼:「都有……什麼特長啊?」
對毛樂樂的人品有著深刻認識的賈萌萌和田諍不禁同時頓感大事不妙,跟在身後的眾保鏢則一頭霧水地面面相覷。
半個小時後,全球有名的B市金融街中央的廣場上出現了一群……貌似是街頭賣藝的人。
只見一個走嘻哈風路線的身材高挑的短髮女孩兒在一套連著立體循環音箱的架子鼓上胡亂一通敲打過後,舉著麥克風吆喝道:「賣藝了誒!賣藝了誒!我團自成立以來第一場表演了誒!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停下您的腳步,瞧一瞧看一看了誒!走過路過不容錯過!心動不如行動了!……」
賈萌萌很是淡定地面沖抽風的毛樂樂於十米開外的位置站著。
田諍走過去笑問:「為什麼站在這裡?」
賈萌萌用「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向他:「我在充當觀眾。」
田諍抽抽嘴角:「可是我不覺得作為在場的唯一觀眾的你會真的被人認為是觀眾。」
賈萌萌認真的回答:「疑似是托兒的觀眾總比確定是瘋子的表演者要好吧?」
田諍贊同地點點頭,毅然決然地加入了圍觀行列。
眾保鏢哀怨地看向自家的三少,集體在心中吶喊:「我也想做觀眾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不用田三少回答,已經進入瘋魔階段的毛樂樂已經把話筒一摔,充滿激情與希望地對眾保鏢握拳道:「沒有人停下來那是因為他們還沒看到你們精彩的表演,孩兒們,讓我們操練起來!」
「Left!Left!Right!Right!Go Turn Around!Go!Go!Go!……」伴隨著兔子舞的音樂的響起,一群平均身高在180以上的彪形大漢在毛樂樂的帶領下笨拙地跳起了老少皆宜、流傳甚廣的兔子舞。
其氣氛分外活潑,其場面極其詭異,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匆匆往來的金融街精英的駐足觀看。
賈萌萌童鞋和田諍童鞋很具敬業精神地不約而同且不著痕跡地後撤幾步,徹底淹沒在泱泱圍觀的人群中,成為真正的廣大的圍觀人群的一員。
賈萌萌掛著完美的笑容,目不斜視地看著廣場中間正跳得紅光滿面的毛樂樂,以極低的聲音向身邊的男人問道:「你覺得她消氣了麼?」
田諍的目光越過那一串兒隨著音樂上下跳動猶如僵屍的傢伙飄向遠處:「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賈萌萌還要再問,就聽到急促的警鈴聲由遠而近呼嘯而至,於是了然地閉上了嘴。
田諍匆忙打了個電話,然後走上前去,擋在毛樂樂面前,向氣勢洶洶而來的各位警員笑道:「勞煩各位大老遠地跑來,辛苦了,抽顆煙?」
領頭的警員看了一眼田諍手裡的黃鶴樓【注】,眼神閃爍了一下,搖了搖頭把煙推了回去:「我們接到好幾通報警電話,說你們妨礙交通,擾亂秩序,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所以請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跟我們到警局一趟。」
毛樂樂伸出腦袋:「我們才沒有擾亂什麼交通秩序,我們站在廣場中間,又沒有站在十字路口中間!」
警員耐心地解釋道:「可是這裡是金融街,不是商業街……」
「那條法律規定了金融街不能跳舞了?這個廣場不是用廣大市民的納稅錢建的嗎?我們作為納稅者中的一員是有權使用這個廣場的。」毛樂樂說完還撞了撞田諍的肩,「我說的對吧?」
田諍看著對面的員警兄弟頭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無奈地拽拽毛樂樂的衣袖:「姑奶奶,別鬧了,你還真想鬧到警局裡讓濤叔領你回家啊?」
毛樂樂一聽到老爸的名字,只能暗自憤憤地磨磨牙,撅著嘴不情願地縮到後面不吭聲了。
而對面另一名警員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湊過來在那個小頭頭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小頭頭點點頭,再次看向田諍態度比剛才更加和善了些:「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儘快離開。」
田諍配合地點點頭:「我們一定儘快。」
員警叔叔滿意地點點頭,隨口問了一聲:「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毛樂樂立馬舉起手:「能幫我們把架子鼓運到白海樂器行嘛?」
員警叔叔:「……」
田諍:「……哈哈,真是……真是……哈哈……咳咳……」
所剩不多的圍觀人群中的賈萌萌無語望天:這孩子間接性腦抽的毛病啥時候才能好呢?
毛樂樂看著絕塵而去的比來時速度還快一倍的警車,不滿地嘟囔:「不是說人民警察為人民嗎?連這麼個小忙都不幫,口號倒是喊得好聽。」
賈萌萌好心地提醒道:「你這個涉黑的違法分子應該不屬於人民的範疇之內吧?」
毛樂樂一個白眼丟過去:「不要再炫耀你的政治成績比我好了行不行?」
賈萌萌得意地笑:「誰讓你每次政治考試時都把答題卡塗成星星的形狀?」
毛樂樂義正詞嚴地糾正:「不是星星,是五顆星星,這樣整張答題卡就變成了國旗,我是多麼地愛國啊,可惜政治老太從來都沒有被我的愛國心感動過。」
賈萌萌想到每每被眼前這丫頭氣得六佛升天七竅生煙的政治老太太,心想今年過年去看望那老太太的時候一定要多送兩盒腦白金過去,替這丫頭還她造的孽。
田諍則在一旁指揮著眾保鏢把各個器材拆分裝車,心裡卻在絮叨:「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什麼都沒聽見……」
毛樂樂最後看了一眼恢復了安靜與匆忙的金融區,戀戀不捨地被賈萌萌塞進車離開了。
廣場對面氣勢恢宏的證券大樓頂層的辦公室裡,譚炳文看著坐上車離開地毛樂樂眾人,嘴角微微地翹起。
站在一旁的助理捕捉到這個絕對非公式化的笑容,難掩心頭的驚訝,順著老闆的目光看向落地窗的外面,隨即又釋然:那群人的確挺無厘頭的,竟然在這個地方……
「我會在B市呆兩天,這件事就不必讓多餘的人知道了。」譚炳文收回了目光,神情又恢復了原本的淡然,仿佛剛才那麼點笑意只是劉助理的幻覺而已。
所謂多餘的人指的就是老闆的父母和未婚妻,作為譚家大少的特別助理,他心裡跟明鏡兒似的,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把賈萌萌送回了家,毛樂樂無處可去,只能跟著田諍回到田家大宅。
作為田諍的青梅竹馬,毛樂樂基本上可以算是在田家大宅裡長大的。她對宅子裡人和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可能比田諍還要熟悉。畢竟有的地方是田諍不用更是不屑去的,而毛樂樂卻是百無禁忌,每個角落都被她折騰了個遍。
廚房的管家劉嫂看到毛樂樂來了,樂得合不攏嘴,一邊親親熱熱地拉著她的手問:「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留疤?」「怎麼瘦成這樣?」……一邊讓廚房燉上補元氣的雞湯,端出新出烤箱的點心。
毛樂樂則一邊往嘴裡塞著酥香可口的點心,一邊可憐兮兮地挽起袖子向劉嫂展示著只剩下一點淺得幾乎看不到的傷痕。
田諍在旁邊坐著根本插不上話,只能在毛樂樂的虎口下奪些小食兒。
這時,田家大少田慎身邊的助手陳聰過來了,先是向田諍畢恭畢敬地道一聲:「三少。」然後笑著對毛樂樂點點頭,最後對一看到他過來便馬上站起身來的劉嫂吩咐道:「今晚邱少會留下吃飯,準備豐盛一點,邱少爺的菜裡不要放洋蔥。」
劉嫂點頭應是,然後摸摸毛樂樂的頭髮:「一會兒把雞湯喝了再走,我先去忙了。」
毛樂樂乖乖地答應了:「嗯哪,您快去忙吧!」
那邊田諍隨口問道:「邱少?衡宇集團的邱家?」
陳聰答是。
田諍怪道:「他們邱家不是一向看不起咱們混黑的嗎?那邱少的母親本就是官家出身,犯得著和咱們套近乎?」
陳聰輕笑:「邱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她的娘家現在掌權的已是她的表兄,這一表可就三千里了。」
田諍幸災樂禍地笑了:「我早看那小子不順眼了,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勢,今天看我不殺殺他的威風!」
陳聰聽了這話不甚贊同:「先生和大少都很看重他。」
田諍還沒說什麼,毛樂樂面目猙獰地插了進來:「邱少?是邱子毓嗎?」
陳聰遲疑地點點頭。
毛樂樂冷笑數聲:「我看不到他也就算了,今兒個他闖到我的地盤上來,休怪我辣手摧花!」
田諍:「……」辣手摧花不是這麼用的吧?
陳聰:「……我先告退了。」
夜黑風高殺人夜。
陰暗的角落裡,一個濃黑的身影詭異地顫抖著,並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桀桀」的笑聲。
突然,一朵雲飄開,幽冷的月光灑下,照亮了那黑影慘白猙獰的臉。
毛樂樂手端那被她暗暗摻雜了海量洋蔥汁的屬於邱子毓的主菜,咬牙切齒道:「我毒不死你我也要噁心死你!哼!」
低下頭,將手裡的盤子放進餐車裡,跟著眾女傭走進正廳,剛進門就聽到田老爺子底氣十足的笑聲:「子毓真是會說話,哈哈哈!要不是我沒有女兒,我一定招你做我的東床快婿。」
「恩叔過獎了。」邱子毓一反他花花公子的派頭,竟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讓毛樂樂險些以為認錯了人。
田家四父子正和客人親親熱熱地交談,除了早已知情並小小參與其中的田諍,誰也沒注意到身著女僕裝混跡在女傭間老老實實站在牆邊充當壁畫的毛樂樂。
直到邱大少爺吃下第一口主菜,臉色倏地變了,田大少才發現惡作劇的主謀正窩在牆角拼命地顫抖。
話說,毛樂樂此時才把一天的鬱鬱之氣散了個乾淨,那個邱禽獸的臉色實在是太精彩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雖然已經在拼命壓制爆發的笑意,但是這笑就像火山爆發,你越是壓制它越是往外奔湧,她真的是忍得好辛苦。
於是她便沒有注意到田慎若有所思的目光。
那邊田老爺子聽邱大少委婉地提出了自己對洋蔥的「不甚喜愛」立馬生氣了,叫來了劉嫂:「怎麼回事兒?不是已經吩咐過了邱少爺的菜不要放洋蔥嗎?怎麼辦事的?」
劉嫂也很茫然,但是什麼也沒解釋,只是連連道歉:「對不起先生,對不起邱少爺,我馬上再去做一份。」
田老爺子還要發難,毛樂樂連忙向田諍打了個眼色,田諍會意地打圓場:「我的這份裡是沒有洋蔥的,應該是擺放的時候弄錯了。劉嫂還是趕快再去弄一份吧,不要怠慢了客人。」
劉嫂連忙應是,退了出去。
毛樂樂覺得戲看得也差不多了,就想趁人不注意,跟在劉嫂後面溜出去,結果腳剛抬起,就聽到大少田慎吩咐道:「把我們的菜也撤下去吧,一會兒和邱少爺的一起端上來。除了站在門口的那個,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眾侍者女傭井然有序地撤離了,只留下驚察大少口中的那個所謂的「站在門口的那個」就是自己的毛樂樂汗涔涔地僵立著,心道:完了完了完了……卻想不出一點點脫身的辦法。
***
【注】黃鶴樓香煙得名於江南三大名樓之一的黃鶴樓,黃鶴樓品牌始創於20世紀30年代,是湖北省名優煙之一。1995年,黃鶴樓品牌全新上市,2004年更推出黃鶴樓1916產品,黃鶴樓品牌從此迅速崛起,備受關注,黃鶴樓也成為與中華、玉溪、芙蓉王等齊名的中國高檔捲煙品牌之一。黃鶴樓以「天賜淡雅香」為口號,結合現代美學與古典文化,定位中式捲煙的經典品牌,構建黃鶴樓五大產品系列,詮釋了經典?傳世的時代品位。
黃鶴樓1916有2種,分為長嘴和短嘴。且嘴都是金色。價格不定。(倒手的人多了,價格也就有差別)1916是黃鶴樓的珍品,每個月是限量發售。!
紫金黃鶴樓5000一條,恐怕是中國最貴的煙,不過不對外發售
還有種綠鐵盒熊貓,整條的外包是黑色的,5000/條
黃鶴樓「漫天遊」。
此煙2000元一盒,一盒裡面只有兩包,每根煙上有編號,限量生產,專供省級以上政府高層及涉外事務。
在武漢煙草的南洋煙草形象店裡有展示,但是基本上不對外賣。
黃鶴樓,應該是目前國內捲煙當中最昂貴的系列品牌了,中央很多首長都抽這個的。
真正讓黃鶴樓揚名全國的還是1916,2001年左右推出,當年炒到180一包,而且必須是有關係才拿得到貨。幾年之間1916聞名於世。
所以員警頭頭看到這麼名貴的不是一般人能抽得起的煙,不管真假總要掂量掂量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1:56
Chapter5.
姐不是蒙娜麗莎,不會對每個人都微笑。
此時,坐在餐桌旁的田家父子和唯一的客人邱大少爺都發現了毛樂樂的存在,然後也瞬間明瞭了今晚的惡作劇主謀。
邱大少爺笑得溫文爾雅:「我看這位女士很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毛樂樂腦海裡浮現出紅樓裡「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的賈寶玉調戲他家林妹妹的第一句臺詞:「這位妹妹我曾見過的。」不禁渾身抖了一抖。
田諍打哈哈:「怎麼會?怎麼會?」然後立馬向毛樂樂打眼色,「你去我酒窖裡把我的收藏的1982年的木桐拿一瓶來。」
毛樂樂連忙壓低了聲音道:「是。」
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田二少突然開了金口:「小諍不是從不讓別人進自己的酒窖嗎?今天怎麼破例了?」
毛樂樂則在心裡磨牙:「二少你不是從來都不愛說廢話的嗎?今天怎麼破例了?」
田諍被自己二哥一噎,不知道說什麼好,慌亂間爆出一句:「她不是別人。」
邱子毓意味深長地笑道:「看來這位女士在田家的地位實在不一般,既可以作為田大哥的女伴參加譚家獨子的訂婚宴,又可以自由出入田三弟的私人酒窖。」
田老爺子雖然不知道自己大兒子把老毛家那個調皮的丫頭留下來的用意,但是出於對兒子的信任,他什麼也沒說。
可是邱小崽子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家田三兒對這毛家丫頭有意思,他一直都知道,而且也是樂觀其成的。但是,什麼時候他家老大竟也和毛家丫頭摻和到一起了?為了一個女人而兄弟鬩牆的事兒他見多了,但是絕對不能發生在他田家,他決不允許!
「老大,怎麼回事?」田老爺子面上不動聲色地看向田慎。
田慎得體地笑道:「琦琪那些天在跟我鬧彆扭,我又缺一個女伴,樂樂是最適合的人選不是嗎?三弟是知道這件事的。」
田老爺子詢問地看向小兒子。
田諍正因為剛知道毛樂樂竟然背著自己去做大哥的女伴的事兒而生氣,但一看到父親投過來的眼神立馬忙不迭地點頭:「舉手之勞嘛,總不能讓大哥孤零零一個人啊。」
田老爺子直直得盯著田諍的眼睛,田諍倍兒真誠地回視過去,最後田老爺子滿意地收回了視線,說了一句:「一個人就一個人,以後別再做這種落人話柄的事兒。」
田家三兄弟紛紛答是。
田老爺子這才不好意思地看向邱子毓:「讓你見笑了,我這三個兒子啊個頂個兒地不讓人省心,他們要都有你一半優秀我就阿彌陀佛嘍!」
邱子毓連忙謙虛:「恩叔太抬舉我了,大少二少三少都是人中龍鳳,應當是我多多向他們學習才對。」
毛樂樂剛剛被田老爺子散發出來的冷寒之氣凍得腿肚子直打顫,如今見他們的注意力都沒在自己這裡就又萌發了偷偷溜走的念頭,卻又在此時殺出個程咬金。
只聽邱大少客客氣氣地問道:「聽方才田大哥和三弟話中的意思,這位女士難道就是未來的三……」
田二少田謹又一次開了金口:「她是個女傭,僅僅是個女傭。」
田諍聽到二哥的話忍不住想要反駁:「她……」
田謹勾起唇角,有點邪氣地對邱子毓笑道:「不過三弟總是對她另眼相待。」
邱子毓心照不宣地笑了。
毛樂樂聽著這極具侮辱性的對話,看了一眼始終置身於外,不發一語的田慎,暗暗捏緊了拳頭,怒氣忍而不能發,心頭一陣冰涼一陣火熱,又暗地裡自嘲:你是個什麼身份?難道到了現在還沒有看清嗎?
田諍氣得正要掀桌,就聽到父親的輕咳聲。
田老爺子也覺得這話有些過了,畢竟毛家丫頭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自己又早把她當三兒媳婦看待,被二兒子這麼說實在很不妥。但是又不能告訴邱子毓這丫頭的真實身份,這不是擺明瞭告訴他剛才是這丫頭在整他嗎?不過……
田老爺子看看巋然不動的大兒子。
老大把毛家丫頭放到明面上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呢?
田慎這時終於開了口:「小樂從小在田家長大,地位的確不一般。今晚就讓小樂做子毓的陪從吧,說實話,對田家大宅我們三兄弟誰也沒有小樂熟悉。」
田老爺子這才恍然大悟,但是,這不合適吧?畢竟毛家丫頭是老三看上的人,還是毛博濤的掌上明珠……
田諍氣得臉都白了:「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可以讓樂樂……」
田慎警告地看向自己的小弟:「小樂能得子毓的青眼是她的福氣,不然你問問小樂,她願不願意?」
毛樂樂看著田慎投向她的眼神,有命令,有篤定,有居高臨下的傲然,就是沒有一絲絲她想看到的情緒,哪怕只是一點點笑意。
她移開目光,對上田諍的緊張和邱子毓的饒有興趣,低垂下眼簾,把所有情緒埋藏在心底,然後她聽到自己用最平板的聲音回道:「這是我的榮幸,請邱少爺多多關照。」
田諍恨得牙癢癢,放在桌上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終是什麼話也沒說,逕自離開了大廳。
毛樂樂一直暗戀著自己大哥,他知道。但是他也知道大哥是不會喜歡她的。所以他一直在等,總有一天她會看到這個世上誰對她最好,他總是有機會的。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竟然能為了大哥……
田老爺子看看小兒子的背影,又看看大兒子和邱小崽子掛在嘴邊相似的笑意,最後瞟了一眼靜靜地立在一旁的毛家丫頭,暗暗歎了口氣:年輕人的事情就讓年輕人去解決吧!不過……三兒媳婦得另找了。
「這裡面的花圃是田老夫人生前親手開出來的,田老先生一直很寶貝,不准外人隨便進去。所以邱少爺您只能在外面觀看。」
晚飯過後,毛樂樂立刻走馬上任擔當起邱大少的陪從,帶著邱大少去摸黑「參觀」田家大宅。
儘管她特意挑了最不好走的道,但是邱子毓還是走得很有紳士范兒,雖然難免有些深一腳淺一腳。這讓她不禁有點佩服了。
邱子毓突然把手中的手電筒一橫,強烈的光束射在毛樂樂的臉上,刺得她一邊反手擋在眼前,一邊連退了兩步。
邱子毓樂得哈哈笑出聲來,毛樂樂氣憤地放下手臂罵道:「無聊!」
「誰讓你一晚上都板著一張臉,我又不欠你的錢。」邱子毓隨性靠在身旁的葡萄樹上,也不在意樹幹上的濕泥粘在自己的衣服上。
毛樂樂沒有吭聲,只是背過身去看著腳下的泥土,仿佛裡面能長出一朵花兒來。
身後邱子毓對她的沉默也不在意,接著說道:「毛樂樂,田氏高層幹部毛博濤的獨生女,十八歲出道,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後就正式進入田氏,成為為數不多的女幹部之一,為人直爽,行事狠辣,道上人都尊稱一聲樂姐。我說的對不對?」
毛樂樂斜過眼去:「你調查我?」
邱子毓湊到她耳邊低喃道:「對,我調查你。」躲過毛樂樂的肘擊,他笑得很開心,「怎麼辦,毛樂樂?我越是瞭解你就越是對你感興趣。」
毛樂樂冷哼:「那是你的事。」
邱子毓豎起食指左右搖了搖:「No!No!No!今天的情況你還沒看出來嗎?你已經被送給我了,只要我想,就可以對你做任何事。」
毛樂樂想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依據,只能發狠道:「你可以試試。」
邱子毓嘖嘖地搖頭:「我可是惜命得很,玫瑰雖香,紮破了手可就煞風景了。不過我倒是想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離開田家到我身邊來,我一定會給你應有的尊重。」
毛樂樂剛要拒絕,就被邱子毓打斷:「不要馬上拒絕我,好好考慮一下。」又用食指點點他自己的胸口,「用心地考慮一下。那麼現在……」魅惑的眼睛一眨,邱子毓拋了一個飛吻,「寶貝兒,晚安!哦,對了,忘了說,下午在金融街廣場的表演很精彩,我很喜歡!」說著,他便轉身消失在幢幢的樹影間。
毛樂樂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幹,靠著身後的樹幹滑坐到地上,洩憤一般地把手裡的手電筒扔出去,明亮的光束閃了兩下,「突」地一下滅了。
幽幽的月光灑落了下來,她仰起頭,將一次次湧進眼眶的眼淚憋了回去。朦朧中,她看著明亮的月盤,腦海裡浮現出曾經從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月光再亮,終究冰涼。」
是時候結束了,從十五歲起便藏在心底的那份酸酸澀澀的暗戀,是時候結束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家門,本以為迎接自己的還是和往常一樣的黑暗,誰知卻被突如其來的暖黃的燈光差點晃瞎了眼睛。
毛樂樂看著老爸掛著慈愛笑容的臉,喉頭一陣陣發緊。
「還傻站在門口幹什麼?趕快進來!我給你煲了大骨湯,趁熱喝。」
毛樂樂傻乎乎地捧著被老爸塞進自己手裡的熱乎乎的湯碗,看看老爸那張在黃暈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柔和的臉,腦袋不禁有些暈忽忽的,仿佛做夢一般地飄忽。
毛博濤有些心酸地摸摸女兒的額發:「先把湯喝了,爸爸有話跟你說。」
「嗯。」毛樂樂低下頭,一聲不響地把滿滿一大碗味道不怎麼好的湯一勺一勺地倒進肚子裡,熱乎乎的湯水順著食道緩緩流下,熨帖了她每一個毛孔,周身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直到把最後一口倒進嘴裡,毛樂樂擦擦嘴,把碗推開,看向老爸滿是愧疚的眼睛,笑問:「老爸,您要說什麼?」
「樂樂啊,爸爸一直很後悔當初沒有堅持反對你走上我的老路。」
毛樂樂蹭到老爸身邊,抱著他的手臂撒嬌道:「有什麼好後悔的?現在不是很好嗎?我很開心。」
毛博濤愛憐地點點女兒的俏鼻:「我還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嗎?說是想要膩在我的身邊,還不是想跟著大少?」
毛樂樂乾澀眼睛有點發酸:「爸~我哪有?我就是為了幫您啊,跟大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今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毛博濤心疼地看著女兒泛紅的眼眶,「爸爸無能,總是讓你受委屈還不能報復。今天這件事是,你被偷襲的那件事也是。」
毛樂樂從父親的話中聽出了不對勁:「爸,您的意思是,我被偷襲的事情和大少有關?」
毛博濤點點頭:「是汪琦琪找的人,大少善的後。」
毛樂樂心頭一陣陣發涼,雖然她從沒有奢望有一天那個人能對自己另眼相待,但是她絕對沒有想過他竟然從沒有把自己放進眼裡過,從來沒有!
「樂樂,我已經老了,看顧不了你幾年了。要是你出個什麼意外,讓我怎麼對得起你的媽媽?樂樂,退出吧啊,聽話。我送你出國念書,然後找個普通人嫁了,安安生生過日子。」
「不。」毛樂樂搖搖頭,腦袋靠在父親寬闊結實的肩膀上,「我要守著您,幫媽媽照顧好您,您年紀大了,那麼就由我來看顧您。這一次,沒有什麼大少,我只為了您。老爸,我不想離開您,這個世上,我只有您一個親人了,我要留在您身邊,哪裡都不去。」
「傻丫頭啊!」毛博濤再一次在女兒面前敗下陣來,「你真的能對大少死心嗎?他真的不適合你。」
毛樂樂從父親肩上豎起腦袋,重重點點頭:「江湖兒女,拿得起放得下!絕對不拖泥帶水,您放心好了!」
毛博濤略帶苦澀地扯扯嘴角:「還有……以後跟三少也拉開點距離吧。」
毛樂樂微微笑起來,那笑容仿佛浮在水面上的一縷薄霧,一吹就散了:「好的,我會注意的。」
清冷的夜裡,暖黃的燈下,毛樂樂倚在父親的肩膀上貪婪地汲取著父親的溫暖,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冷呢?
好冷……好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2:09
Chapter6.
我是心眼小,但是不缺;我是脾氣好,但不是沒有!
「樂姐,有人找!」趙鋒敲了敲桌面,把毛樂樂從呆愣中喚醒。
毛樂樂一時半會兒沒緩回神兒來,愣愣地盯著趙鋒雖不是很英俊但是也算是濃眉大眼五官分明的臉看。
趙鋒被她瞧得心裡一陣哆嗦,不安地又輕輕叫了一聲:「樂姐?」
毛樂樂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著離自己過近的臉,嫌惡地皺皺眉:「有話說話,離我那麼近幹什麼?」
趙鋒粉委屈道:「外面有人找你。」
毛樂樂想了想,絲毫想不出誰會在這個時間來找自己:「什麼人?」
趙鋒眼神突然蕩漾了,很是猥瑣道:「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毛樂樂更加嫌惡地一腳把他踹出門:「還不快把人帶進來?發什麼春?」
趙鋒笑呵呵地去請人了。
毛樂樂則自己琢磨:一個漂亮的女人?難不成是老爸給自己找的後媽?要不然就是被自己無限的魅力而吸引來的女性追求者?
正在她天馬行空的自我YY時,一把輕柔悅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毛樂樂。」
毛樂樂的心情頓時烏雲密佈了。
「汪小姐屈尊降貴來這裡找我,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啊。」不管毛樂樂有多不待見這個女人,她還是得笑臉相迎,「死小子!還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沏茶!」一巴掌拍在殷勤地跟在汪琦琪身後的趙鋒的腦袋上,然後向汪琦琪抱歉道:「我們這些人都是粗人,沒什麼文化,讓您見笑了。」
汪琦琪輕笑:「樂樂你這話我可不敢苟同,誰不知道濤叔家的千金是帝都大學的高材生?行了,也別讓他們忙了,我就想和你說說話,坐一會兒就走。」
毛樂樂暗自嘀咕:我跟你很熟嗎?上來就叫「樂樂」,「樂樂」是你叫的嗎?
轟走了閒雜人等,毛樂樂坐到了汪琦琪對面的沙發上:「汪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汪琦琪撅了撅水潤潤的小嘴:「我都叫你樂樂了,你怎麼還汪小姐汪小姐地叫我?我想和你做朋友,難倒樂樂不願意嗎?」
毛樂樂驚異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表裡不一的人,前段時間還買凶來要自己的命,現在居然還能厚著臉皮上門來說想跟自己做朋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又不缺心眼兒!
「汪小姐是大少的未婚妻,毛樂樂不敢高攀。汪小姐見諒。」
汪琦琪起身坐到毛樂樂身邊,拉過她的手:「這都什麼時代了?民主社會人人平等,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我說我們是朋友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毛樂樂不知道這個大小姐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便從善如流地「嗯」了一聲。
汪琦琪很高興,親切地問道:「你一個女孩子在這一行裡很混不容易吧?」
毛樂樂扯扯嘴角:「還好,其實幹什麼也不容易。」
汪琦琪不贊同地搖搖頭:「我還是覺得帶黑的東西是屬於男人的,女孩子還是做些輕鬆的工作比較好,你說是吧?」
毛樂樂打哈哈:「人各有志,人各有志。」
汪琦琪見此女實在說不通,也就不再廢話,從手提包裡掏出一遝資料塞到毛樂樂手裡:「其實我一直都覺得田慎太過分了,讓你一個女孩子,還是這麼一個優秀的女孩子在這種環境裡……工作。樂樂,你值得更好的。你看,這是我幫你找的名校,每一所都很適合你哦!不要再在這裡耽誤你的青春和才華了,我……」
毛樂樂這下才明白了這位元大小姐的目的了,來硬的沒要了自己的命,現在換軟的好把自己踢出她的視線。不過被她這麼一弄,毛樂樂反而不怎麼氣她了,畢竟……眼前的這個女人只是在努力地維護自己愛,雖然手段卑鄙了一些。
「汪小姐,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沒有出國留學的打算。我父親年紀大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國內。你大可放心,你所擔心的事情絕對絕對不會發生,我不會去招惹大少的。」
汪琦琪見毛樂樂絲毫不領情,還大大方方地把話說開了,索性也不裝了,丟開了手裡的那些學校介紹,聲音也冷了下來:「你不招惹他不代表他不會來招惹你,男人嘛,總是喜歡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毛樂樂好笑道:「那你豈不是要把大少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打發走?」
汪琦琪冷笑:「不要看輕了自己,你可和其她女人不一樣。」
「我應該感謝您的另眼相看嗎?」
「如果你堅持的話,不客氣。」
兩個人靜靜對視,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毛樂樂突然覺得好笑:「汪小姐,我說什麼也不會出國的。你與其在我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多去陪陪大少。」
「毛樂樂!」汪琦琪終於撕破了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毛樂樂嘲諷地看向長得像天使一樣的女人:「你不是已經請過我一頓罰酒了嗎?」
汪琦琪警惕地站起身:「你想幹什麼?」
毛樂樂被這句話逗樂了:「這句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汪大小姐。」
「哼!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識相的離開田家,否則……」
「樂樂哪裡都不回去,她會接我的班,成為田氏第一個女將軍。」毛博濤突然推門而入,打斷了汪琦琪的話。
汪琦琪對這位早年追隨田慎的父親田世恩打天下的元老之一還是比較尊敬的,客客氣氣地叫了一聲:「濤叔。」
毛博濤連稱「不敢當」,請汪琦琪重新坐下後板著臉痛斥毛樂樂:「看來我平時是太慣你了!連一點規矩都不懂了!
咱們幫規第二條是什麼?」
毛樂樂乖順地站在父親身邊低頭挨訓,聽到父親的問話連忙答道:「幫會內眷不得參與幫會事務,更不得與幫會幹部私交。」
「如違此規會如何?」
「所牽內眷淨身出戶,所牽幹部,荊鞭五十下,斷右手,除幫籍。」
「虧你還記得?汪小姐是什麼身份?那是未來的大夫人,你怎麼敢攀附汪小姐,拖汪小姐下水?」
「我錯了。」
「錯了錯了錯了,你就會說這一句話,怎麼就不見你長長記性?今天幸好是我,要是落在別人眼裡,我看你怎麼辦?!哼!」
毛樂樂委屈地把頭又低了一低。
毛博濤這才放過了她,轉向了臉色早已經青一陣白一陣的汪琦琪:「汪小姐,我教女無方,今次險些連累了你,實在對不住!」
汪琦琪明知這是反話,卻只能順著說:「濤叔言重了,今天這事兒其實是我……」
「請汪小姐給我這個老人家一點薄面,不要把今天的事兒說出去,不是我護短,實在是我就這一個寶貝疙瘩。」
「濤叔放心,我有分寸。」
「那麼多謝汪小姐了,時間不早了,您留在這裡也不合適,我送您出去吧。」
汪琦琪連最後一點敷衍的笑容也掛不住了,丟下一句:「不勞駕了,您請留步。」然後掂起包就踩著高跟鞋「嘎嘎嘎嘎」地離開了。
毛樂樂聽著漸漸遠去的明顯帶著怒氣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目光撞上老爸的,噴笑出來:「薑還是老的辣啊!老爸,您真厲害!」
毛博濤得意地掏出煙叼在嘴裡:「那當然,你小丫頭片子還有得學呢!」
毛樂樂一把抽出父親嘴上的煙:「不是說好了要戒煙嗎?怎麼還抽?」
毛博濤討好道:「戒煙這事兒總得慢慢來不是?我就抽兩口……」
「不行!您聽聽您現在的聲音,都啞成什麼樣了?」
毛博濤無奈地放棄了:「唉~我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啊?」
毛樂樂笑眯眯地倒了一杯綠茶塞進父親手裡:「人不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嗎?上輩子您肯定是欠了我情債了。」
「貧嘴丫頭!」毛博濤笑著搖搖頭。
「哦對了,去S市的人選定了嗎?」毛樂樂問起正事,毛博濤也嚴肅了起來:「還沒有。那實在是一個爛攤子,誰也不願意接手,雖然油水兒多,但也得有命去花。」
「S市那些人已經囂張到這種地步了?」
「可不是?連市政都插了一手,這就不好辦了,也許這次得大少或者二少親自去解決了。」
「大少應該是不會去的,現在正是權力交接的關鍵時期,他得在這裡坐鎮。二少嘛……我一直看不透他,一會兒覺得他有隱退的架勢,什麼事也不聽不管,一會兒又什麼都要插一手,真是很詭異。」
「二少是個人物,他比大少更適合那個位置。」
「那……」
「這就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了,現在你應該約上幾個好友出去墮落,而不是跟我這個老頭子在這裡說這些沒風沒影兒的事兒。」
毛樂樂撇撇嘴:「還說呢,虧我還替萌萌打抱不平,這才多長時間啊?她又找了一個男朋友,重色輕友的傢伙,現在都沒時間理我。」
毛博濤恨鐵不成鋼地拍拍自己閨女的腦袋瓜:「你怎麼就不能向人家萌萌學學?嗯?都二十四歲了,連一個男朋友都沒交到,丟不丟人啊你?」
「這能怨我嗎?」毛樂樂一提起自己雪白雪白的感情史就不禁悲從中來,「要說我也是要個兒有個兒,要條兒有條兒,要貌……總也算是五官周正清秀可人吧?可是……就是沒人追,我能有什麼辦法?」
「還不是因為你整天跟假小子一樣,天天紮在男人堆兒裡,誰把你當女人看過?從今天起,幫裡的事兒你先給我撂撂,年底前給我領一個女婿回來,否則我就請你劉嬸幫你安排相親。」
毛樂樂苦了臉:「不用這麼狠吧?」
毛博濤:「你說呢?」
毛樂樂:「要不,時間再寬限一下?」
毛博濤:「你與其在這裡跟我討價還價,還不如抓緊時間出去找。」
毛樂樂:「這不是說找就能找的吧?」
毛博濤:「要不然直接找劉嬸幫忙?」
毛樂樂連忙擺手:「不,不用了。我這就去找,馬上去找。」
從雲都裡出來,毛樂樂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煩躁地揉揉頭髮,左右看看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暗笑:老爸這次可真是出了個難題給她啊。這讓她去哪兒給他領個女婿回去?
左右無事,她順著燈火輝煌的馬路一路直行,不知走了多久,周邊的霓虹燈漸漸稀少下來,暖黃的路燈靜靜地亮著,雖然沒有耀眼的色彩與閃爍,卻無端讓人覺得溫暖。
突然,一間門臉很小的酒吧闖進了毛樂樂的視線,只因為在一片靜謐的夜色中它銀色的屋簷實在是夢幻至極。她慢悠悠地踱過去,看到仿原木的門上閃爍著兩個字「酒吧」,頓時覺得很有趣,於是二話不說便推門走了進去。
結果一進去,她就感覺到了不對。
倒不是說這裡有什麼不好,說實話,無論是從別致的裝修,優雅的格調來說,還是從溫馨明快的氛圍來看,這都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很上檔次的清吧。
可是……為什麼門口沒有注明這裡是Gay吧啊?
毛樂樂硬著頭皮坐到了吧臺上,看著酒單點了這裡的招牌酒「Sun On the Beach」。
酒保一邊調酒一邊笑著搭訕:「店裡很久沒有來過女客了,今晚你可能要敗興而歸了。」
毛樂樂乾笑:「我就是想找個地方喝酒,沒別的打算。」心裡卻在默默流淚,TNND,這裡男人是多,而且是個頂個的帥,可是頂個P用啊!
酒保無所謂地聳聳肩,將一片檸檬插在杯沿上,把調好的酒推到毛樂樂面前:「其實我建議你換個地方,現在時間還早,總能找到共度良宵的人的。」
毛樂樂摸摸自己的臉:「我看起來有那麼欲求不滿嗎?」
酒保裝模作樣地仔仔細細看了看毛樂樂的臉,誠懇地點點頭:「你的左眼寫著‘饑’,右眼寫著‘渴’。」這時又有客人來點酒,酒保最後又勸了她一句,「人生得意須盡歡,別太壓抑自己。」
毛樂樂笑著看著酒保忙碌的身影,抿了一口金色的液體,心情大好。於是百無聊賴地向四周看去,結果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把自己嗆得直咳嗽。
等緩過氣來,毛樂樂又向那個圓沙發的位置看過去,最後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那那那那……那不是譚家的那個剛剛訂婚還和自己打了一場烏龍架的千金公子譚炳文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2:27
Chapter7.
終究要親自受傷,才會學著聰明……
毛樂樂心頭的八卦之火熊熊地燃燒了。
一口將杯中剩餘的酒悶掉,悄悄地轉移了陣地,換到了一個能近距離探聽八卦的幽暗的角落。
只聽坐在譚炳文身邊的那個魅惑非常的男人用他富有磁性的聲音正說道:「……和那女人結婚?」
譚炳文的聲音冷冷清清:「也許不會。」
「也許?也就是也許你真的會娶她?」
譚炳文沒回答,不過毛樂樂猜他點了點頭,因為另一個男人又接著說道:「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聽從家裡的安排走這一步,我以為你用不著。」
「也沒什麼不好,能得到不少好處。」
「可是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是你想要的。」
「我不是你。」
那男人被一噎,低聲笑了起來:「你一點兒沒變,說話毫不留情面。」
譚炳文沉默半響,清冷的聲音淡了些暖意:「你倒是變了不少。」
男人輕哼:「我這是想開了,人啊,就活這麼一輩子。為別人拼死拼活的還落不著一點好處,真不如為自己活著,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也勸你一句,別那麼壓抑著自己,才多大的人啊,整的自己跟個老頭子似的。你是26,不是62!」
「難道像你一樣把自己弄成一隻孔雀,四處發情?」
毛樂樂腦海裡瞬間蹦出不苟言笑的譚炳文穿得花花綠綠逢人就拋媚眼的畫面,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連忙捂住了嘴。
可惜動作慢了一點,離她不遠的兩個男人已經看了過來。
這種情況通常有兩種解決方式,一是裝傻,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在偷看偷聽,但是這種解決方式往往會把小事化大,所以毛樂樂果斷地採取了第二種方式,大大方方地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嗨~」
譚炳文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毛樂樂,側頭對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起身離開了。
毛樂樂撇撇嘴,好吧,這個眼高於頂的譚大公子似乎還是沒記住她是誰。
唉~誰讓她只是個小人物咧?
而剩下那個穿得花裡胡哨的清雋的男人則向她走了過來:「介意我坐這裡嗎?」
毛樂樂毫不猶豫地點頭:「介意。」
男人點點頭,一屁股了下來,還左右扭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毛樂樂黑線。
「鄙人楊柯,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毛樂樂滿頭黑線:「區區之名不足掛齒。」
「好有特色的名字!不知閣下是姓『不』啊還是複姓『不足』?真是人長得妙。連名字也很妙……」
毛樂樂渾身黑線,為避免他再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連忙打斷他:「我叫毛樂樂,單姓『毛』。」
楊柯無趣地摸了摸鼻子:「你認識譚炳文?」雖是問句,但意思已是篤定了。
毛樂樂搖搖頭:「我可沒那資格談認識,準確來說是我認得譚先生,但譚先生根本就不知道我。」
楊柯樂了:「怎麼可能?」
毛樂樂不懂:「什麼怎麼可能?」
楊柯卻不說話了,眼睛像掃描器一樣把毛樂樂從頭到腳掃了個遍。
毛樂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略帶惱火道:「你在看什麼?」
楊柯「啊」了一聲,毫無誠意地道歉:「抱歉,我無意冒犯。毛樂樂……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在B市道上很有名的女人,剛好她就叫毛樂樂,不會就是你吧?」
毛樂樂點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貌似是的。」
「說罷,誰派你來的?跟蹤譚炳文有什麼目的?」楊柯向酒保打了個毛樂樂看不懂的手勢,讓她瞬間警惕起來。
「你什麼意思?我不懂。」
「這時候還在裝傻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我這裡位置十分偏僻,只在上流的同志圈裡有些小名聲,基本上都是熟客,很少會有生人進來。而你……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剛好在譚炳文百年不遇地來我這裡一次的時候誤打誤撞地進了我的店。」
毛樂樂嘴角抽搐:「如果我告訴你,你說的恰好就是實情呢?」
楊柯斂了笑容,冷哼:「你覺得我應該相信嗎?」
毛樂樂真誠地點點頭:「應該信,必須信,一定得信。」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幽默感。」
「沒有,他們都說我有把熱笑話講成冷笑話的天賦。」
「那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什麼場合不適合說笑話?」
「這個倒是有的,因為通常我認為我講的很嚴肅很認真很誠實的話都會被人當做笑話聽。」
「一定有人說過你很會轉移話題。」
「我爸就常說我說話總是抓不住重點,其實我覺得這是個優點,起碼跟陌生人聊天不會冷場。」
楊柯無力扶額:「怎麼會有你這麼厚臉皮的女人?」
毛樂樂淡定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時酒保端來了兩杯由藍漸變到黑的酒,放在桌上:「詭計,請慢用。」然後便轉身離開了,一句廢話也沒多說。
「詭計?好名字。」毛樂樂瞟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酒冷笑道。
楊柯輕飲屬於自己的那杯:「對付詭計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詭計,廢話也不多說了,只要你喝了這杯酒,今天的事兒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就當從來沒見過你這個人。」
「就怕,喝了這酒以後就不會再有人能見到我這個人了吧?」
楊柯故作驚恐:「你說什麼呢?」而後展開像罌粟一般邪魅的笑容,「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毛樂樂看著自己面前的酒,冷汗順著順著脊背滾落:喝還是不喝?這是個問題。
喝吧,顯而易見,這酒裡必然摻著一些不好的東西,誰知道喝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不喝……很好,那只有硬闖出去這條路了。
可是……
毛樂樂瞟了一眼坐在對面笑眯眯的貌似深不可測的男人,頓時頭疼。
姑且不說能不能闖出去,就算闖出去了,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好吧!就算他沒什麼深厚的背景,但是他和譚炳文的關係可絕對不一般,今晚又是替譚大少出頭。自己這麼一闖勢必會得罪了譚家,這牽扯可就大了。後果難以想像。
毛樂樂最後咬了咬牙,大不博上一博,自打她踏入黑道的時候,父親就時常對自己說幹這一行就是用命去掙,掙得不只是權和錢,還有命。多活一天那就是你多賺的一天,所以要做好隨時丟掉小命的準備,也要時刻警惕不要讓自己的小命那麼容易地就玩兒完了。
想當初,她跟別人火拼的時候沒丟了命做生意談判的時候沒丟了命,遭到偷襲圍攻的時候沒丟了命,如今愣是栽倒這裡,怎麼想怎麼滑稽。
「怎樣?考慮好了嗎?我的時間很寶貴……啊!話雖這麼說,我是不介意跟著你去田家山莊轉上一轉的。」楊柯放下手中的空杯,略帶俏皮地眨眨眼睛。
毛樂樂深吸一口氣,正色問道:「如果我喝了這杯酒,你真的能放過今晚的事,不再追究?」
楊柯點頭:「當然。」
毛樂樂端起酒:「我怎麼信你?」
楊柯伸了個懶腰:「信不信隨便你,你到底喝不喝啊?」
毛樂樂看著手中等同於毒藥的液體,心下一發狠,閉上眼睛剛要往嘴裡灌,手卻被另一隻溫潤的手擒住了。
她睜開眼,看到譚炳文站在自己身邊,用好像是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在她進一步想要確認的時候,那人已經移開了目光,順帶抽走了自己手裡的酒杯放到桌子上,對著笑得賊奸賊奸的楊柯道:「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楊柯聳聳肩,伸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譚炳文看了一眼毛樂樂。
毛樂樂還沒從突發的變化中捋出頭緒來,又被他這一眼看得一頭霧水。
譚炳文見毛樂樂還傻乎乎地坐在沙發上不起身,丟下一句:「要是還想留在這裡喝酒就繼續坐著。」然後便逕自離開了。
毛樂樂這才反應過來,看也不看笑得越發詭異的楊柯,匆匆跟在譚炳文的身後出了酒吧。
楊柯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慢慢收了誇張的笑容,探身取過對面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砸了咂嘴:「明明是杯好酒,怎麼就因為名字而不敢喝了呢?」
一出門,涼爽的夜風迎面而來,毛樂樂卻因為剛剛出了一身冷汗被這涼風激得不禁一顫,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頓時鮮明起來,後怕像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地拍在她的心頭,本就冰涼的身體更是忍不住一陣陣地戰栗起來。
「剛才膽子還不是挺大的?現在知道害怕了?」譚炳文嘴裡說著刻薄的話,手上卻把掛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披在了毛樂樂的身上。
「謝謝。」毛樂樂因突然附著過來的溫暖不自禁地縮了縮肩膀。
「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幫你,只是不想讓我的朋友惹上麻煩。」譚炳文抬手解除了一輛黑色寶馬的警報,車燈閃了一下,晃得毛樂樂眯了一下眼睛。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今天晚上這事兒真的是一個誤會……」毛樂樂追著譚炳文走到那輛寶馬的跟前。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譚炳文突然問。
毛樂樂下意識地搖搖頭,誰知人家譚大公子真的只是問問,根本沒回頭看她,逕自坐進了車裡,啟動了車子。
毛樂樂一愣,立馬撲過去,拍著窗戶喊道:「譚先生!」
譚炳文放下車窗:「還有什麼事?」
毛樂樂笑彎了眼睛:「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絕對絕對不會亂說的。」
結果譚炳文面露疑惑。
毛樂樂用眼神點點那酒吧的門:「就是有關你某種傾向的事……」
還沒等毛樂樂說完,譚炳文便收起了車窗,一蹬油門在眨眼間華麗麗地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絲毫不顧毛樂樂在後面的大呼小叫。
「誒~譚先生!你的……」毛樂樂放下高舉的手臂,撅撅嘴,「好吧,你是有錢人,不在乎這麼一件衣服。」轉身撓撓頭,這麼個偏僻的地方,連計程車都很少,沒轍了,溜達回去吧!
「篤篤篤!」
「進來!」
「大少,你找我?」毛樂樂推門走進田慎的辦公室。
田慎正埋頭看一份檔,頭也不抬地指了指會客的沙發:「你先坐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好。」
毛樂樂順從地坐到沙發上,環視這個她已經來過很多次的辦公室,從占了半壁牆的書架,到紅木的吧台,再到休息室的豪華雙開圓拱門,最後視線落在了正坐在辦公桌前低著頭工作的男人的身上。
說實話,田慎長得並不帥。頭髮很密,但是發尖有些發黃,眉毛很濃,但是長得有些嘈雜,眼睛不大卻很有神,鼻子倒是直挺的,嘴巴也很普通,沒什麼特色。但是奇異的是,所有的這些搭配起來卻意外地順眼得很,也許第一眼不會給人驚豔的感覺,但是越看就越有味道。
田慎像是察覺到了毛樂樂的視線,從手中的檔中抬起了頭:「幫我沖杯咖啡好嗎?」
毛樂樂像是做壞事被人抓了現行,微紅著臉,忙起身走到吧台邊,取出咖啡豆放進咖啡機裡。
田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最近的事情實在是繁瑣,想抽出個時間出去吃飯都不行。」
毛樂樂把噴香的咖啡放到田慎面前:「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咖啡還是少喝點好。」
田慎驀地笑了:「怎麼突然這麼客氣?我還一直想問你來著,最近怎麼都看不到你的人影?是不是在躲我呢?」
毛樂樂連忙搖搖頭:「不是的,是我爸給我放了個長假,說讓我年底給他領個女婿回去。大少,您說我爸這不是難為我嗎?就我這樣,有幾個良家婦男敢要我啊?」
田慎不動神色地抿了一口咖啡:「怎麼沒有?邱家的那位不是對你很有興趣嗎?」
毛樂樂倏地收了臉上強扯出來的笑容:「大少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田慎放下咖啡,坐直了身子:「樂樂,你要知道,如果邱子毓向我要人,我是不能拒絕的。」
毛樂樂雖然明白,但是這話真的從田慎嘴裡說出來,她的心裡還是陣陣發苦:「我明白。」
「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田慎勾起嘴角,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只要你能提高自己在田家的地位,那麼就算是邱子毓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資格來索要田氏不容或缺的骨幹了。」
毛樂樂的眼睛閃爍著晦澀的光:「大少的意思是……」
「S市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田慎卻提起了兩一個話題。
毛樂樂卻馬上明白了,垂下眼簾,嘴角自嘲地翹起:「我會給大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田慎點點頭:「我相信你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
毛樂樂站起身,正式地向田慎低下了頭:「謝謝大少的信任。請問大少還有其他吩咐嗎?」
田慎定定的看著突然變得十分恭敬的毛樂樂,眼波浮動了一下,最後慢慢沉靜下來,凝成深不見底的漆黑。他緩緩地搖搖頭:「沒有了。」
毛樂樂點點頭,轉身打開了門,卻又突然被田慎叫住了:「哦對了!」
她腳下一頓,心裡浮起幾不可查的期待,心跳猛地快了兩分。
「濤叔這裡我會照顧好的,你放心吧。」
毛樂樂抿抿嘴唇,心下狠狠自嘲了一番,然後面無表情地轉回身來躬身答道:「謝謝大少。」最後,真正離開。
原來,大少的目的就是想要自己去S市。
那他直說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非要設這麼一個圈套讓她自己跳進去呢?難道他直說她就不會幫他了嗎?
就算他不喜歡她,甚至從沒把她放進過眼裡,但是從小玩到大的感情難道一點也不剩了?卻只剩下冰冷的利用和算計?
毛樂樂笑了,不愧是田家的大少爺,夠狠!現在就連殘存在她心裡的那麼一點點留戀也被他這麼一招徹底擊成了齏粉,隨風飄散,一點不剩!
這次真的可以對這份暗戀說一聲永別了。
真正的,永別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2:38
Chapter8.
毛樂樂打著哈欠邊開門便抱怨:「大早上的你抽什麼瘋啊?」結果剛把門打開就被一雙手鉗住了肩膀,耳邊響起能把整棟樓的居民都震醒的咆哮聲:「你要去S市?你找死嗎?」
毛樂樂揉揉差點失聰的耳朵,側頭瞥了一眼對方捏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很好,青筋都爆出來了,可見對方用了多大的力氣,而自己的疼痛也不是幻覺。
「三少能高抬貴爪麼?恕我這脆弱的小肩膀實在受不住。」
田諍聽到這句從她牙縫裡擠出來的話,才察覺到自己的力氣是過量了,連忙撒手還在那小肩膀上拍了怕:「瘦了瘦了,還是應該多吃兩碗飯哈!」
毛樂樂翻了個白眼,把他讓進屋:「一大早來我這裡COS咆哮馬,你很閑嗎?」
田諍立馬想起自己來的原因,正色問道:「你真的要去S市?」
毛樂樂點點頭:「全幫會都知道了,你還在當新聞聽嗎?」
田諍立馬又炸了:「你瞭解現在S市是個什麼形勢嗎?其他人都避之不及,你倒好,自動請纓,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毛樂樂沖了兩杯巧克力,一杯放到田諍面前,一杯握在自己手裡,散發著濃香的水汽絲絲縷縷地飄起,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那畫面竟顯得恬淡。
「對於S市的形勢我要比你瞭解得多。放心,我還沒活夠,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我信你的話就有鬼了。樂樂,這次你得聽我的,不要去,太危險了。」
「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怎麼能說不去就不去呢?」毛樂樂吹散了眼前的薄霧,「再說了,這麼一個升職晉遷的機會,放棄了多可惜。」
田諍盯著老神自在的毛樂樂咬著牙問出了自己最不想問的問題:「是不是為了我大哥?」
毛樂樂一愣,繼而垂下眼簾,緩緩笑開,點點頭:「你要是這麼認為,也沒什麼錯。」
田諍沒看到她眼中的自嘲,便以為事情就是想自己想的那樣,有些苦澀道:「你真的……就那麼喜歡他嗎?為了他,尊嚴、性命都可以不要了?可是他連正眼都不會瞧你一眼,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兒?難道我……」
「三少!」毛樂樂放下手中的瓷杯,正襟危坐,「我只是一名下屬,不敢對大少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我懂自己的本分。」
田諍眼睛一亮:「真的?那我……」
「當然!三少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我會銘記於心,從前是我年少不懂事,在三少面前過於放肆了,希望三少不要往心裡去,今後我會注意的。」
「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
「三少一向宅心仁厚,不跟我計較,我卻不能不計較,畢竟,我們都長大了,應該遵守自己的本分。所以,我一定會為田家解決好S市的事的,請三少不用擔心。」
「毛樂樂!你給我閉嘴聽我說!」
毛樂樂順從地閉了嘴,抬手表示:您請說。
看著她此時疏離恭敬的架勢,田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心口就像堵著什麼,悶得他非常難受,最後說了一句:「我會找大哥談談的,你想不要輕舉妄動。」便匆匆離開了。
隨著大門「喀」得一聲合上,客廳驀地安靜了下來。毛樂樂怔怔地盯著對面的那杯已經散盡了熱氣的巧克力,最後歎了一口氣,探身取過來,喝了一口,喃喃道:「果然人走茶涼,味道都變了。」
臥室門突然開了,毛博濤走了出來,欲言又止,最後吐出一句:「難為你了。」
毛樂樂把剩餘的巧克力倒進碗池裡,打開水龍頭把兩隻杯子洗乾淨,放進消毒碗櫃:「沒什麼的,這樣對誰都好,以前也是我太不夠果決了,才把他拖成這樣,是我的錯,現在改,應該還來得及。」
毛博濤揉了揉眉心:「其實三少不錯,若是你……」
「爸~這感情的事兒是不能湊合的。」毛樂樂知道老爸這是病急亂投醫,他非常反對自己去S市的事。
但是她又何嘗想去?只是……大少根本就沒有給她第三條路選,要麼幫他籠絡邱家,要麼幫他整頓S市,應該感謝大少如此看得起她嗎?
毛樂樂苦笑著搖搖頭,把溫好的八寶粥連同煎地得金黃的雞蛋放到老爸面前:「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也要小心,畢竟現在局勢還是不穩。」
毛博濤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出生入死了大半輩子,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但是關係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難免憂慮了起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大抵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一涉及到了有關自己孩子的事情,都會操碎了心。
於是這位鐵血漢子對著可口的女兒親自烹飪的早餐多愁善感地紅了眼睛:「是爸爸沒用……」
毛樂樂蹭過去,抱住老爸的手臂撒嬌道:「爸~您說什麼呢?我既然入了這一行,就已經做了富貴險中求的準備。這一次只要我能把S市的事情處理好,以後在幫裡我還不是橫著走?所以老爸不要太擔心了,難道你還不相信你女兒我的能力?」
「小丫頭片子,就知道說大話。好,我看著,看著我女兒怎麼把S市那些刺兒頭一個個拔掉。」
「您就請好吧!」毛樂樂手捏蘭花指,尖著嗓子唱到。
毛博濤忍不住樂了:「你這丫頭。」摸摸女兒的頭髮,「把趙鋒帶上,這小子老家是S市的,有他在你身邊,我至少能放一半心。」
毛樂樂也不拒絕,點頭說好。
毛博濤歎了口氣:「你也長大了,出去闖闖也好。記著,什麼都沒有自己的命重要,不管S市的事兒能不能擺平,你都要給我齊齊整整地回來,老爸接著你。」
毛樂樂眼前瞬間蒙了一層薄霧,眨了眨眼睛,讓視野變得清晰,抽著酸澀的鼻子,用略帶鼻音的聲音悶悶道:「老爸你真討厭,老招我眼淚。」
毛博濤哈哈笑了:「流眼淚好,流點眼淚才更像女孩子啊!」
毛樂樂撅起嘴,微仰起臉:「我才不哭!我要讓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蹲在我面前哭!」
毛博濤道了一聲:「好!我閨女有志氣!」
毛樂樂倍兒得意地笑了,一甩頭:「那是!」
正在這對兒父女其樂融融的時候,田家的三位少爺正在書房裡劍拔弩張。
「老三,幫派裡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田慎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把全部注意力給了氣勢洶洶闖進門來的小弟。
「我對幫派裡的事沒興趣,我只管毛樂樂的事。大哥,你明明知道我對毛樂樂……」
田慎伸手打斷了田諍的話:「無論你原來對毛樂樂有什麼想法,從現在起,都給我收了。」
「憑什麼?你……」田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瞪大了眼,「難道你也對樂樂她……不,不會,否則你不會讓她去S市。那根本是讓她去送死。」
田諍無奈地笑道:「你放心,我對那丫頭不會有任何曖昧的心思,毛樂樂是個人才,在這點上我比你要清楚得多。你不要忘了,她可不是養在溫室裡的嬌花。想當年,她二十歲就能夠徒手幹掉大毒梟老金,而你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幹什麼?」
田諍無法消化剛剛聽來的話,他不確定,大哥嘴裡說的和自己概念裡的毛樂樂是同一個人嗎?他一直以為,毛樂樂只是幫會裡一個普通的小頭目,他以為她只是想玩一把刺激而已,他以為她會和他一樣將來是絕對過正常人的日子的……
他一直這麼認為並且深深相信著,可是剛剛他聽到了什麼?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樂樂她竟然做了一件那麼危險的事?不,或許不只這一件……
與他從出生起就相識的毛樂樂瞬間陌生了起來,或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地瞭解過她,怪不得她不喜歡自己。
田諍的心思百轉千回,苦澀得胃都有些絞痛了,但是他顧不上這些,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毛樂樂的安全:「父親答應過我,不會讓樂樂做危險的事情,一旦我們結婚,就馬上讓她脫離幫會。」
田慎「唔」了一聲,想看小孩子一樣看著他:「很顯然,父親並沒有實現他的諾言。另外,我打賭,關於你的婚姻問題,父親已經有了新的想法。」
田諍警覺:「什麼意思?」
田慎為難道:「還是讓父親親自告訴你吧,我想他是希望給你個驚喜。」
田諍想到其中的可能性,不由的慌亂了:「我不要什麼驚喜,我只要樂樂!」
田諍皺眉:「毛樂樂已經入水太深了,想要脫身已經不可能。再說了,她的出身實在是太糟糕,根本配不上你。我勸你還是早斷了這個心思吧。」
「出身?」田諍氣樂了,「大哥我沒聽錯吧?你在跟我論出身?咱們他媽的都是黑社會流氓生的,誰他媽的比誰高貴?!」
田諍收起了笑容,臉上寒得似乎能結出冰來:「田諍,你太放肆了。」
「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我敬你是我大哥,所以什麼事都聽你的,但是不代表我就能任你捏扁搓圓!你仗著樂樂她喜歡你,可著勁兒地算計她,你還是個男人嘛?啊?!你還算個人嗎?!你明知道我……」
「老三!你的話過了!」坐在一邊一直沉默的田家二少田謹眼看著田慎的目光越來越冷,連忙喝斷了田諍不知死活的話,「大哥說什麼就是什麼,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三道四了?」
田諍絲毫不領二哥的情,火力全開,無差別攻擊:「過什麼過?我這還是客氣的!憑什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以為誰都個你一樣,願意做他身邊的狗!」
縱然是性格淡漠如此的田謹也被這極具侮辱性的話惹火了:「田諍,我看你真是被那個毛樂樂迷得鬼迷心竅了……」
田慎安撫地拍拍二弟的肩膀,眼睛卻冷冷地盯著田諍。
田諍被那仿佛像冰冷刀鋒一般的目光刺得一凜,卻又不服輸地瞪了回去。
田慎笑了,笑意不達眼底:「看來,這些年我們真的是把你寵壞了,寵得你目無尊長,不知天高地厚。不是想娶毛樂樂嗎?我給你個機會。」還沒待田諍高興起來,他又接下去,「但是,如果她拒絕了你,你要聽從我的安排,不能有絲毫違抗。」
田諍梗著脖子:「憑什麼?」
田慎無所謂地攤攤手:「那就算了。」
田諍的心頓時像是在滾油上煎熬,最後還是咬著牙答應了:「一言為定!」
田慎勾唇一笑:「流氓也是講誠信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2:49
Chapter9.
姐不是巴黎歐萊雅,不值得你擁有。
「對不住,我來晚了,這時候真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我恨不得兩條腿走過來。」毛樂樂一身風塵地趕過來,邊把鴨舌帽摘下來抖抖頭髮,邊抱怨道。
田諍看著上身T恤牛仔一身休閒到不行的毛樂樂,突然覺得自己的裝束過於隆重了,有點不自在地鬆了松領帶。
毛樂樂這才注意到他不同尋常的打扮,笑道:「喲!今兒是怎麼了?穿得這麼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做新郎官兒呢。」
田諍在心底給自己狠狠地鼓足了氣,抬起頭深情地看向毛樂樂,溫柔道:「坐吧,想吃點什麼?」
毛樂樂先是被他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然後又被他柔得纏綿的語調激得後脊樑發涼,謹慎地坐了下來:「那個……三少,您老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不帶這麼嚇人的。」
田諍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她拌嘴,而是寵溺一笑:「不要叫我三少,太見外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毛樂樂渾身一抖,哭喪著臉:「三少,我膽子小,您別嚇我~您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田諍嘴角抽搐,抖啊抖啊抖,最後深吸一口氣壓下去,然後再次掛上溫柔地笑容:「別怕,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
毛樂樂沒敢再接茬兒,田諍那一句「別怕」讓她渾身的汗毛「嗖」得一下全立起來了,天知道她再搭話的話,田諍會說出什麼來,所以她理智地選擇了閉嘴。
田諍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便暫時大發慈悲沒有再繼續折磨她,而是打了個響指。
整個爵士餐廳瞬間黑了下來,緊接著服務員托著燭臺排著隊走了進來,並送來了精緻且豐盛餐點。
將餐點和燭臺擺上桌之後,服務員悄聲退下,另一名侍者拉著悠揚的小提琴曲走進來,立到了他們的桌旁。
毛樂樂看著這一系列的場景轉換,眼波中沒有驚訝,沒有欣喜,沒有意外……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仿佛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劇。
田諍透過跳躍的暖黃色的燭光看著她沉靜的面容,心中忐忑不安,卻又在她投過來的複雜的目光中堅定了決心,輕聲問道:「喜歡嗎?」
毛樂樂垂下了眼睛,輕笑:「你這又是何必呢?我……」
「樂樂,你先聽我說。」田諍揮了揮手,拉小提琴的侍者安靜地離開了,「我喜歡你,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早到我也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當然,這個你應該知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你總把我當成你的兄弟。其實原先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總認為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兄弟就兄弟吧,總歸沒有什麼人比我們的關係更親密,那麼將來必然有一天,我們會更加親密。可是,我今天才發現,我太天真了,我竟然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跟你做兄弟,卻沒有一天好好地向你表達我的心意。樂樂……」田諍站起身,走到毛樂樂身邊單膝跪下,執起她的雙手,「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從現在開始,給我一個愛你的資格。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給你,我們一起脫離田氏,去過正常人的生活,還有濤叔,我可以……」
「三少,不要再繼續說了。」毛樂樂冷淡而疏離的語氣猶如一盆冷水照著田諍當頭潑下。
「樂……樂樂……」田諍努力地想要笑,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顫抖的喉嚨只讓他問了一句,「為什麼?」
毛樂樂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來,後撤了兩步,微微頷首,恭敬道:「三少,我從出生起就被選定為您的暗衛,所以我時刻跟隨在您的身邊。因此您所認識的毛樂樂只是一個假像,並不是真實的我。」
田諍慢慢站直了身體:「你……你在說什麼?什麼……」
「三少,我是父親的獨生女,為了父親,我不能一輩子隻做您的暗衛,那樣的話父親絕對不會有機會安度晚年。我需要一個走到高處的機會,所以……對不起,三少,請您成全。」
「不,不是這樣的,樂樂,你是騙我的,你的謊言太拙劣了,你那時還那麼小,怎麼可能假裝……」田諍伸手去抓毛樂樂的手,卻被她閃開了。
「呵呵呵……毛樂樂……毛樂樂!你想告訴我什麼?我愛上的是個假像對嗎?我喜歡的想跟她過一輩子的人根本他媽的不存在是不是?你太狠了……」
「三少……」毛樂樂擔心地想去扶田諍有些搖晃的身體,卻被他推開了。
「你走吧,我不會礙著你的。」
「三少……」
「走!!」
毛樂樂看著田諍坐到了椅子上,雙手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她眨眨眼睛,眨掉那慢慢泛上來的一層薄薄的水霧:「那麼,屬下告退了。」
「樂樂……」
毛樂樂離開的腳步被一聲夢囈般的喚聲定住,然而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下文,在她以為是自己幻聽的時候,另外兩個字飄進了她的耳朵,墜到她的胸口,沉得讓她險些撐不住。
「再見。」
毛樂樂恍恍惚惚地走出爵士西餐廳,剛轉了一個路口,便聽到一聲車鳴。
一輛黑色的賓士停在路邊,毛樂樂抿抿嘴唇,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田慎的側臉。
「做的不錯。」田大少從不吝嗇對下屬的誇獎,這是最好的籠絡人心的方法,可是原來的她怎麼就天真地認為大少只是對她親切呢?
毛樂樂自嘲地勾起唇角,輕聲道:「這是屬下的本分。」
田慎點點頭:「去S市的事宜都準備好了嗎?」
毛樂樂點點頭:「明天早上的飛機。」
田慎側過頭,看著微垂著臉看不清表情的女孩,輕歎一聲:「萬事小心。」
若是原來,聽到這樣的話的毛樂樂肯定早已感動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但是現在……
她上身得體地下彎15度:「謝謝大少關心,我一定不負大少所望。」
田慎最後看了一眼規規矩矩禮節到位的女孩,說了一句:「早點休息。」便升起了車窗,命司機開車離開了。
毛樂樂直起上身,眼睛卻依舊盯著地面,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是希望能想些什麼,卻始終想不起來。
良久,一句低得仿佛不存在的話滑過她的耳際:「樂樂……再見。」
她慢慢抬起頭,視線順著路燈逐漸亮起的街道伸向遠方。
那看不到盡頭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從今晚後,她只能一個人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直到……直到那未知的盡頭……
「你們給我聽著,這個女孩子叫毛樂樂,是我妹妹,你們不准欺負她聽到沒有?」
「樂樂,早上是不是又沒吃飯?給!劉嫂讓我幫你帶的。看你的小臉兒黃的,早飯很重要的,知不知道?」
「毛樂樂,怎麼這麼晚了才回宿舍?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到處亂跑很危險的,知不知道?」
「樂樂,那男的長得也不這麼樣吧?還沒我長得好看,你幹嗎老盯著他看啊?」
「樂樂?樂樂你在……樂樂!怎麼這麼燙?樂樂,你忍忍啊,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成!樂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就是天塌下來,我也替你頂著!」
「樂樂,你看這對兒石頭,白的是你,黑的是我,緊緊連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樂樂……」
「樂樂……」
「樂樂……再見。」
毛樂樂仰起臉,眨眨霧濛濛的眼睛,輕聲道:「田諍,再見。」
S市皇后酒店頂層的辦公室裡,譚炳文把批好的檔交給自己的助理劉明敏。
「譚先生。」劉明敏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天宇集團的人又來了。」
譚炳文毫不在意地靠進沙發椅被上:「天宇集團的負責人很閑嗎?天天來我這裡報導,難道是想跳槽不成?」
劉明敏輕笑:「好像是因為B市田氏那邊派了人過來,他們想找一個實在的高山。」
「S市是他們的地盤,如果連勢單力薄的所謂的清差大臣都拿不下,還有什麼能耐造反獨立?想拉譚氏下水?他們當別人都是冤大頭嗎?」譚炳文想到了那個被派過來的人,有十分強烈的預感,S市將有一場好戲看了。
「譚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劉明敏沒有錯過譚炳文唇邊露出的一點笑意。
譚炳文對他的問題沒有回應,卻看了看表,站起身:「晚上有約嗎?一起去喝一杯吧。」
劉明敏笑著點點頭:「楊柯新店開張,我還沒去過,今天得去見識一下。」
毛樂樂一下飛機就被S市的迎接人員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押解地送進了一棟海景別墅裡。
她看了看門外森嚴的警戒,似笑非笑道:「怎麼?S市最近很不太平嗎?」
自稱是天宇集團總裁助理的馬天亮回道:「樂姐身份特殊,我們不敢有任何懈怠。」
毛樂樂裝作沒聽明白他的弦外音,笑眯眯地點頭:「趙總想得果然周到,不知趙總什麼時候有時間呢?我想當面向他道個謝。」
馬天亮回道:「趙總這段時間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他托我為今天不能親自為您接機表達他的歉意。等過一段時間,趙總必定親自登門拜訪。」
毛樂樂一臉遺憾:「這樣啊~沒關係,我又沒有什麼事情,就不耽誤趙總的正事了。不過,能把那些保鏢撤掉一些嗎?我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多人,再說了,我還有趙鋒。」她說著指了指一直沉默地跟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馬天亮掃了一眼毫無形象地斜靠在毛樂樂的沙發靠背上的男人,對他和毛樂樂的關係做了一下揣測,謹慎地答道:「抱歉,這個我是做不了主的,等我回去請示一下趙總,必然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毛樂樂不樂意地嘟起了嘴:「真麻煩。那我平時上街那些人不會也要跟著吧?會很煩人。」
馬天亮連忙道:「這個您請放心,不會都跟著的。」
言下之意是不會全部都跟著,只有個別會跟著。
毛樂樂心下冷笑,面上卻只皺了皺鼻:「那就這樣吧。」然後看了看依舊坐在對面的馬助理,「你還有別的事嗎?」
馬天亮聽出了她這是要趕人了,便站起身來:「如果樂姐沒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告辭了。」
毛樂樂擺擺手:「不送啊。」
馬天亮禮貌地點點頭後離開了。
趙鋒一屁股坐到剛才馬天亮的位置,有點氣憤地說:「趙煜也太目中無人了,他這是明顯在給你一個下馬威。」
毛樂樂瞟他一眼:「你這麼憤憤不平做什麼?他就是這麼張狂我才放心了,如果那個趙煜前倨後恭,我們反而不好辦。」
趙鋒撓了撓頭:「那現在怎麼辦?」
毛樂樂挑了挑眉,伸了個懶腰:「先休息,睡得飽飽的,養足了精神我們逛街去!」
一個巨大的問號從趙鋒腦袋上冉冉升起:「逛街?」
毛樂樂點點頭,笑眯眯的滿眼盡是期待:「嗯,逛街。」
「一個小丫頭?」天宇集團的總裁趙煜聽了助理的描述,很難將他嘴裡的嬌滴滴的小女孩兒跟手中資料裡那個能讓殺手榜上第二十四名的FOX都栽跟頭的樂姐聯繫起來,「我倒要看看這個樂姐有什麼能耐。」
坐在一旁的天宇暗門門主付敬亭嗤笑:「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樣?進了S市的地界,她就是籠中鳥甕中鱉,還怕她翻起什麼風浪來嗎?我說你顧慮實在是太多了。」
另一邊付敬亭的副手李海也贊同自家老大的話:「要我說,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做掉算了,這麼猜來猜去,防來防去的累不累啊?」
趙煜搖搖頭:「現在還不是跟田氏撕破臉皮的時候。田家大少這時候派這個女人過來,就代表著還抱著和咱們和平解決問題的希望,而如果我們動了這個女人,那就是明確告訴他沒有和平的可能了,你們覺得以大少的性格,會善罷甘休嗎?」
「就算他不願善罷甘休,他也得有這個精力,否則這次怎麼就派了這麼一個妞兒過來?」付敬亭諷笑道,「連女人都用上了,這大少手底下可真是沒人了。」
馬天亮最是明白趙煜的心思,於是淡淡說了一句:「就怕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趙煜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先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那個樂姐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驚喜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3:02
Chapter10.
「逛街?從早逛到晚?」李海不可思議地問道,像是要確認不是自己幻聽。
彙報毛樂樂這幾天行蹤的下屬點點頭:「這三天他們基本上把S市各大商場、步行街都逛了個遍。」
正在一旁擺弄著幾個精緻的盒子的付敬亭聞言笑了:「關於這點,我萬分相信。看她托人送來的禮品,第一天是東部商業廣場上的鳳吉老金店的特有的『五福同獸』瓶,第二天送來的是西邊古玩市場淘來的《四君子圖》,今天的竟然是城郊才能買到的三公豆干,還真是五花八門,她這是在示好嗎?」
趙煜聽了付敬亭的話,皺了眉,緩緩說道:「不是示好,是挑釁。」
付敬亭和李海都不解看向他:「怎麼說?」
趙煜抬抬下巴點點付敬亭手邊的禮品:「把那些東西的名字再說一遍。」
付敬亭雖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照做了:「『五福同獸』瓶,《四君子圖》,三公豆干,怎麼了?」話剛問出口便自己琢磨出味兒來,「五、四、三……她這是在倒計時?」
趙煜挑挑眉:「顯而易見,她給了我們五天時間,然後她就會行動。」
李海撓撓頭:「會不會是巧合?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在那麼多人的監視下能幹什麼?」
趙煜:「巧合?放到別人身上也許會是,但是這個毛樂樂,我勸你最好仔細看看她的資料,那是一個讓人不得小看的角色。他們現在回別墅了嗎?」最後一句話是問站在中間的下屬的。
「是的,並且沒有再出門的樣子。」
趙煜點點頭:「繼續看著,一旦她和任何人接觸,馬上回報。」
「是。」
付敬亭拈起一塊豆干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不錯,有點兒意思。」
而此時的毛樂樂真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監獄一般的別墅裡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兩天的時間足夠她和趙峰破壞了一段牆上的監控錄影和遙感器,使監控錄影始終停滯於一個假的畫面,於是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越獄了。直到後半夜他們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回到了別墅裡,這才震驚了一干保鏢,連忙把消息傳了回去,使得天宇三大巨頭包括馬天亮馬助理不得不爬出被窩臨時召開了緊急的小組會議,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毛樂樂正坐在S市黑道上德高望重的三道門門主周老家的客廳裡,品著周老親手泡的龍井茶。
「怎麼樣?還入得了口嗎?」周老笑眯眯地問道。
毛樂樂放下手中的茶碗:「周老泡的茶必然是好的,只是我對這茶道實在是一竅不通,只覺得好喝。」
周老「哈哈」笑了起來:「茶泡來就是喝的,什麼茶道不茶道的?好喝就行了,幹咱們這行的,從不喜那些虛的,只關注實在的東西,你說是嗎?」
毛樂樂頷首:「確實,我家大少也非常喜歡西湖龍井,這次我過來,他專程讓我替他送些給您,您收到了嗎?」
周老眯著眼點點頭:「茶是好茶,不過只能喝上幾頓,解不了饞啊。」
毛樂樂笑容不變,向趙鋒打了個手勢,趙鋒會意,走上前把一個檔袋放在桌上。
周老瞟了一眼那黃色的文件袋:「這又是什麼茶?」
毛樂樂又端起一杯香茶,從鼻下輕輕滑過,露出陶醉的表情:「這個絕對不比龍井要差。」抬起眼,輕輕一笑,「聽說周老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女兒還沒有找到。」
周老眉間一抖,倏地坐直了身體:「你怎麼知道?」
毛樂樂沒回答,眼睛瞟瞟躺在桌子中間的檔袋:「周老真的不要看看嗎?」
周老微微一猶豫,伸手取過檔袋,撕開封條,取出裡面的檔仔細看了起來。
毛樂樂沒有打擾,繼續自顧自地研究手裡精緻的小茶碗:唔……這麼小的碗沿上還能畫出這麼複雜的圖案?摸起來十分平整,觸感滑潤,嘖嘖嘖,肯定特別貴……
良久,周老放下手中的資料,儘管他面上十分平靜,毛樂樂還是察覺到了他放下資料時右手不自然的細微的顫動。
「大少的心意我收下了,這禮尚往來嘛,不知丫頭有沒有什麼建議?」
毛樂樂露出了真正開心的笑容:「既然周老開口了,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回到別墅後,趙鋒終於忍不住了:「真的是大少……」
毛樂樂斜他一眼:「你想有可能嗎?」
「哦。」趙鋒想了想更疑惑了,「那你什麼時候查到周老的女兒的?他查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你從接下這個任務到來這裡不過幾天的事兒吧?」
毛樂樂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是在這幾天裡查到的?」不等趙鋒繼續發問,她接著解釋道,「兩年前我去G市談一筆買賣,救下了一對兒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的母女,那個女兒無意中提起過她父親的名字,我聽著耳熟,就查了一下,然後就把她們接到了S市,幫她們開了一家花店。」
趙鋒欽佩道:「也就是樂姐你吧,若是我就注意不到這麼小的細節,但你為什麼不當時就把這個人情送給周老呢?」
毛樂樂冷笑:「好東西要用到刀刃上,一個德高望重的幫會老大的人情不是那麼好要的,一個弄不好就會變成催命符。那個時候,我只不過是田氏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你認為周老會願意欠我這個人情嗎?」
趙鋒想了想,搖搖頭:「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若是我的話,我會選擇滅口。」
毛樂樂點點頭:「但是現在,他欠的是田氏,在這個時候幫田氏一把不但讓他還了這個人情,還能得到一個強大的同盟者,何樂而不為呢?」
趙鋒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嘆服道:「跟著樂姐果然長見識。」
毛樂樂笑著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吃的虧多了,便就什麼都懂了,你還是缺乏歷練。」
趙鋒討好道:「我這不就是跟樂姐出來歷練的嗎?」
毛樂樂吊起眼角:「我的學費很貴的。」
趙鋒一拍胸脯:「我連人帶家產打包送您。」
毛樂樂急忙擺手:「可別,將來你娶了媳婦生了兒子還得我替你養,那我就虧大發了。」
趙鋒哀怨掩面:「唉~被嫌棄了。」
毛樂樂被逗得笑得直不起身:「你……你呀……」
毛樂樂這邊解決了一件關鍵的事情,心下輕鬆了許多。而趙煜那邊就沒那麼輕鬆了。
「一群廢物!那麼多人連個女人都看不住!」李海氣憤地在屋裡走來走去,卻找不到發洩的方法。
「阿海,別走來走去的,我看得頭暈。」付敬亭打了個哈欠,端起手邊的咖啡一飲而盡。
「你們怎麼還這麼淡定?那個女人在挑釁,赤裸裸的挑釁!」李海瞪著一對不知是因為睡眠不足還是怒火中燒而赤紅虎目。
「那你這麼走來走去有什麼用?」付敬亭接過馬助理新續的咖啡又打了個哈欠。
「要不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女人做掉吧!這樣一勞永逸有什麼不好?咱們現在跟田氏的關係反正已經這樣了,不怕再多這麼一筆。」李海雙手撐在趙煜的辦公桌上期待地看著他,只等這位老大一點頭,他就立馬帶人親自動手。
趙煜搖搖頭,有點疲憊地捏捏眉間:「阿海,這麼多年了你這焦躁的性格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啊?」然後目光越過自己面前185公分高的男人,看向付敬亭:「看來是時候去拜會一下這個傳說中的樂姐了。」
付敬亭點點頭:「的確是時候了,但是有必要大半夜的就把我們叫過來嗎?明天早上再說也不晚啊。我為了那批貨可是已經兩天一宿沒睡了。」
趙煜攤攤手:「我為明天,哦不,是今天將要到來的會面緊張,所以找你們出來放鬆一下,搓兩把吧!」
馬天亮什麼也沒說,逕自去娛樂室取麻將,只是腳步貌似沉重了許多。
李海一肚子的怒氣一下子散了乾淨,鄙夷地看著自家老大。
付敬亭扶額呻吟:「趙老大趙總裁,我拜託你以後不要用那種淡定的語氣說自己緊張好嗎?跟嫂子吵架被趕出家門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直說不就好了?兄弟們不會笑你的。」因為他們早就對此類事件司空見慣了。
趙煜轉過頭幽幽地望向窗外:「我臉皮薄。」
「……」李海扶著桌子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表示胃痛。
付敬亭懊悔地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堅決不再開口。
毛樂樂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趙煜趙大總裁和站在他身後的一排黑衣戰警,再瞅瞅自己身後唯一的勉強稱得上壯男的一身休閒裝的趙鋒,頓時覺得自己在排場上失了面子,很不高興地看向趙煜。
趙大總裁被她疑似幽怨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手指微動了兩下,正打算先開口,卻被毛樂樂搶了先:「趙總,正式談話前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趙總可否答應?」
趙煜心想「來了!」,面上不動聲色,淡淡點點頭:「請說。」
毛樂樂的雙眼剎那間迸發出奇異(貪婪?)的亮光,掃向趙煜的身後:「趙總,能把你身後的保鏢分一半給我嗎?否則你這樣看來很像以多欺少誒。」
趙煜被狠狠噎了一下,盯著毛樂樂看了幾秒,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後哭笑不得,隨即點點頭。
待趙煜身後一半的人數轉移到自己身後後,毛樂樂數數人數,加上大寶,己方人數比對方多一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輕舒一口氣,渾身沒骨頭似的窩進沙發裡,笑眯眯道:「那麼,開始吧。」
趙煜被這五個字說得一愣,這才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雙目微凜看向面前坐沒坐相的看上去十分無害的女人:「我看毛小姐也是個爽快的人,所以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毛小姐來這裡地目的你我心知肚明,二毛小姐只帶了趙先生一個人前來的勇氣我實在佩服。但是天宇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就不會輕易改變,不知毛小姐究竟有什麼打算?」
毛樂樂單手支在臉頰答非所問:「知道為什麼我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你的保鏢嗎?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對我不利,至少現在不會。沒錯,我是只帶了趙鋒一個人來,看起來是很冒險,那麼我應該帶多少人來呢?十個?百個?還是千個萬個?別說我能不能帶得過來,就是帶過來了能比趙總手下的人多嗎?所以我帶一個人和帶一群人的效果是一樣的。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硬碰硬?」她兀自笑了,「你看我像是傻瓜嗎?將軍和使者最大的區別就是,將軍是來找殺的,使者是對手想殺卻殺不得的。」
趙煜十指交叉放在身前:「那麼毛小姐打算什麼時候實踐你使者的身份呢?」
毛樂樂眨巴眨巴眼:「從我來的第一天就開始了呀!對了,既然趙總親自來了,今天的禮品我就不用再托人送過去了。」說罷一擺手,趙鋒把手裡的盒子放到桌子中間。
趙煜身後的一名保鏢在趙煜的示意下謹慎地拆開包裝,竟然是現今當紅網遊逆天貳的經典套裝。
「聽說趙總裁的夫人最近很迷這款遊戲,我想她一定會很喜歡這個禮物的。」毛樂樂笑得人畜無害:想知道趙夫人的喜好一點都不難,在她常去的專賣店溜上幾圈就知道了。
但趙煜沒想到這麼多,他一聽涉及到自己的夫人就有點不淡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而這位的軟肋便是自己的老婆了。
「毛小姐,我不得不提醒,有些東西是動不得的。」趙煜危險地眯起了眼。
毛樂樂不在意地搓了搓下巴:「越是動不得的越是有用,不是嗎?」
趙煜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你就這麼自信我不會動你?」
毛樂樂嗤笑:「不,我從來沒有那樣的自信,只是,趙總,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放任了我三天,這三天可是能做很多事的,現在你若是動了我,你會後悔莫及的。」
趙煜的手指在扶手上點了兩下:「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危言聳聽?」
毛樂樂托著下巴笑彎了眼睛:「或許,你會喜歡我明天送你的禮物。」
趙煜挑眉:「若是我沒猜錯,明天的禮物應該是帶『一』字兒的。」
毛樂樂點點頭,贊許道:「沒錯,真聰明!」
趙煜的指尖抖了抖,暗吸一口氣:「可是這個『一』不應該是我們最後的準備時間嗎?」
毛樂樂搖搖頭:「要我一再重複嗎?我不是傻瓜,給你們留時間我有什麼好處?再說了,前四天你們都幹什麼去了?就你們這樣子還想……」歎了口氣,搖搖頭。
雖然毛樂樂沒有說完,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就你們這樣的還想造反?開玩笑吧?!
趙煜怒極反笑:「那麼,我就看看明天樂姐送我的是個什麼稀罕物。告辭!」
毛樂樂也不站起來,隨意地擺擺手:「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慢走不送!」
趙煜氣衝衝地走出別墅,連著下了好幾個指令,尤其是加強對他家夫人的保護措施,最後平復下心情,歎了口氣,苦笑的搖了搖頭:「這次竟然沒沉下氣,失算了。」
趙鋒在趙煜帶著眾保鏢浩浩蕩蕩離開後,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把自己汗濕的手心在自己的褲腿上擦了擦,長舒了一口氣:「這可真是一步險棋,剛才他差點就動手了,要說還是樂姐你厲害,任他刀眼箭目,你自巋然不動!」
毛樂樂虛弱地抬起手:「別說廢話了,扶我一把,我腿軟……」
趙鋒:「……」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3:13
Chapter11.
要麼忍,要麼殘忍。
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三,天朗氣清,陽光明媚,S市與以往沒什麼不同。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該遛彎兒的遛彎兒,或忙碌或悠閒的一天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開始了。
然而,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針對天宇集團的暴動打破了這一天的平靜。
S市道上幾乎所有能稱得上名字的幫派都參與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勢把天宇集團自下而上、從上而下地整個控制起來,其手段五花八門,恐嚇、利誘、暴力、血腥等等不一而足,但最終目的這麼快就達到了,連主持策劃此次行動的毛樂樂都不由得咋舌。
周老慢悠悠地洗著手裡的茶碗,眼睛柔和地像在給自己孫子洗澡:「這並不奇怪,大的幫派如三刀門、洪幫、伏虎幫對蠅頭小利不感興趣,便直奔天宇的上層,剩下的像蒼蠅一樣多的小幫會則不會錯過一點點流油的東西,爭先恐後一擁而上,搶的是利益,比的是速度,效率自然就高了。」
毛樂樂點頭受教:「周老不愧是周老。」
周老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少在我這裡裝蒜,賊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如果這次的事情順利,你將來就是S市道上的巨頭之一,而且是不費一兵一卒,恐怕將來我還得求你照顧一下我這老頭子呢。」
毛樂樂討好地湊過去幫老爺子捏捏肩:「瞧您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半兵半卒都沒有嗎?要沒有周老您,我哪能做到這份兒上,?今後還請您多多照顧我這晚輩才對。」
周老「哼」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毛樂樂不敢辯駁,賠笑道:「是是是,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但是我賣乖也就賣在您面前,要是別人我才不理那麼多呢。」
周老樂了:「誒喲!我還得謝謝樂姐你給我周老頭兒面子嘿!」
毛樂樂嬉笑:「哪兒能啊?」
這時,周老的貼身保鏢走了進來稟告道:「天宇集團總裁趙煜、天宇暗門門主付敬亭、副門主李海前來拜訪。」
周老笑著看向毛樂樂:「這不,來了。」
毛樂樂扶著周老起身:「周老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他能不來嗎?」
周老笑著搖搖頭:「你這小丫頭啊,真是……唉!」
趙煜三人坐在三刀門的會客廳裡,等得心急如焚,卻又不能表露出來。然而他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就在連趙煜都快沉不住氣的時候,終於看到三刀門的周老先生被毛樂樂親切地攙扶著走進廳堂。
趙煜三人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周老。」然後又乾巴巴地向毛樂樂打了個招呼。
毛樂樂對他們生硬的語氣不以為意,反而很熱情地招呼他們:「來了啊?別客氣,坐啊!」
趙煜三人被她主人家的架勢搞得一頭霧水:這個毛樂樂竟然是周老的後生?不應該啊!從他們所知道的資料上看他們兩家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任何關係的啊?
然而此時他們沒有時間在這件事上糾結,趙煜沒有坐下,而是直接開口對周老道:「周老,您在S市的道上德高望重,絕對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那麼不知我們天宇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貴會,要遭到如此的對待?請您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們今後也好注意。」
周老笑得跟彌勒佛一樣:「趙總裁你這次可是找錯人了。」伸手點點窩在一邊事不關己的毛樂樂,「這次的事兒可是這丫頭弄得,我老人家只不過是搭把手,你們田氏自己的事情,我可不好插手啊。」
趙煜深吸一口氣,轉向毛樂樂:「毛小姐,不知今天的這個禮物是個什麼名堂?」
毛樂樂伸出食指:「一場禍事。怎麼樣?喜歡嗎?」
趙煜冷笑:「的確讓人終身難忘,但是恕我不能收下。不知毛小姐怎麼樣才肯收走這份大禮?」
毛樂樂挑起眼角,看了看站在趙玉身邊的兩個人,最後把目光定在付敬亭身上:「你就是付敬亭?」
付敬亭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我是。」
毛樂樂站起身,拽了拽衣角:「把暗門的人都召回總部吧,我有事要宣佈。」
付敬亭一把攔住憋紅了臉猛地上前要說什麼的李海,對毛樂樂點點頭:「我馬上去辦。」
毛樂樂似笑非笑地瞟了李海一眼,轉而回身對周老道:「周老,我先去忙了,改天有空了再來陪你喝茶。」
周老擺擺手:「去吧去吧!年輕人就該多幹些年輕人的事兒,老陪著我老頭子有什麼意思?小王,替我送送毛小姐,把她安全地送回家。」
趙煜三人眼看著周老把自己的替身保鏢借給毛樂樂,還用話語敲打他們,毛樂樂是他周老要護的人,心都不由得沉了沉。
毛樂樂則真心地謝過了周老,帶著小王和趙峰,跟著趙煜三人意氣風發地走進天宇暗部的總部大堂。
兩個小時後,天宇暗門的各個堂口的頭目都到齊了,且都好奇地看向坐在高臺上的陌生的女人。
毛樂樂輕咳了一聲,下麵的「嗡嗡」聲漸漸消失了,她暗暗在心裡點頭:不錯不錯,有組織有紀律,是一群好同志。
「各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毛樂樂拿過話筒,站起身走到台前,「想必在座的人中有人已經猜出我是誰了。沒錯,我就是田氏派來接掌天宇暗門的毛樂樂。」
毛樂樂話音剛落,台下瞬間炸起了鍋,議論聲越來越大,隱隱能聽清楚幾句:
「開玩笑?一個黃毛丫頭?!」
「田氏算個鳥啊?對咱們指手畫腳?」
「聽一個小丫頭的?老子不幹!」
毛樂樂扭過頭看向付敬亭:「我話還沒說完,能讓他們安靜一下嗎?」
付敬亭壓根兒沒想到毛樂樂上來就宣佈這麼一件只有她自己,好吧還有她身邊兩個保鏢能接受的事兒,這時聽到毛樂樂略帶委屈的話,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李海最先坐不住了,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的,爆出一句粗口:「操!你他媽的別太過分!接管暗門?你憑什麼?!」
台下眾人看到自己的副門主站起來了,便都閉上了嘴靜觀事態發展。
毛樂樂似乎不太理解李海的問題:「憑什麼?就憑我是大少親自指派的,當初付敬亭不也是田老爺子親自指定的嗎?難道你的意思是,你的付老大也是沒有資格的嘍?」
李海氣紅了臉:「那怎麼能一樣?我們現在跟他田氏……」
「阿海!」付敬亭及時打斷了李海的話,回頭看到毛樂樂略帶遺憾的表情,微緊了一下眉頭,「毛小姐,接掌一個幫派不是光有指派就夠的,還要有實力,讓大家心服口服。」
毛樂樂歪歪頭,謙虛地問:「那麼怎麼樣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呢?」
李海冷哼一聲:「就憑你?!」
毛樂樂笑容不變:「怎麼?你不服氣?」
李海輕蔑地抖了抖上唇:「對,我不……」
沒有人看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而囂張的李副門主的腦袋已經被毛樂樂死死按在台前的木桌上,緊貼著臉頰的是握在毛樂樂手中的,插入木桌足有三公分的雪亮的匕首,殷紅的血從他的臉頰上汩汩流下,就那麼一瞬間就在木桌上匯成一小灘血窪,順著木痕滴到地上。
付敬亭又驚又怒地叫道:「毛樂樂!你……」
毛樂樂冷笑著放開手,掏出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跡,惋惜道:「太久沒有練過了,手都生了,不小心歪了那麼一下,真對不住。」
李海捂著臉站起身來,聽到毛樂樂的話心中一顫:儘管他是多次在生死線上徘徊過的,但是剛才那種在瞬間經歷了一撞一懵一涼一痛一嚇的經歷難免會讓他心有餘悸。而毛樂樂的話又一語雙關:手歪了?是原本想把他的腦袋插個對穿但是手歪了,還是原本就沒想傷他卻還是歪了一下擦破了他一層皮?當然,不管是哪種,毛樂樂都是故意的!都是在挑釁!都是在恐嚇!他從沒見過這麼一個表裡不一的狠毒的女人。
台下的眾人也都被毛樂樂這一手震了,如此快的身手,如此精准的刀法,都訴說著而這個女人的不簡單。眾人不得不對她重新進行估量。
趙煜吩咐人把李海弄下去處理臉上的傷口,拍拍付敬亭的肩,然後對毛樂樂道:「讓幫眾嘆服不是用武力迫使大家屈服,而是需要有功績。」
毛樂樂把沾了血跡的手帕團吧團吧隨手一丟:「如果我解了今日天宇之危算不算得上大功一件呢?」
趙煜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請容我提醒,天宇之危本就是閣下造成的。」
毛樂樂也配合著壓低了聲音:「可是……誰知道?」
趙煜與她拉開距離,深吸一口氣:「毛小姐,看來我們需要談一談,好好談一談。」
毛樂樂從善如流:「求之不得。」
留下付敬亭安撫暗門的幫眾,趙煜引著毛樂樂來到了一間小的會客室裡。
「毛小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您的能力,但是天宇上下近萬的員工,當然包括我在內只是想漂白自己的身份,讓家人今後不再膽戰心驚地過日子,毛小姐何苦如此緊緊相逼呢?」趙煜直接打出了苦情牌。
毛樂樂一聳肩:「可惜比起天宇的幾萬名員工,啊還包括趙總您,我更關心我的父親。當然我也不願瞞您,我很不得大少的歡心,所以被發配到了這裡。能把天宇這件事解決圓滿了,讓他滿意了我才有機會爬得更高一點,讓我父親安然退休,否則……」她扯出一抹冷笑,「一個勞苦功高的卻沒有實權的老人和一個沒有地位的女人,會有什麼下場?」
趙煜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關於這種情況我略有耳聞,那麼樂姐有什麼打算呢?」
毛樂樂沒有錯過對方對自己稱呼的轉變,心裡的高懸的第一顆大石落下了,微微坐正了上身:「趙總,您比我年長,按理說我應該尊您為前輩,但是有關於道上的一些事情我敢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您與我比還欠缺一些。」
趙煜謙虛地點點頭。
毛樂樂接著說下去:「田氏表面上掌控著東六省,但實際上這六省裡除B市外都是各自為政,管理十分鬆散。各省當家人大部分都有獨立的意願,卻又都處於觀望狀態,誰也不願做這個出頭鳥,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趙煜雖然不瞭解田氏的中央管理體制,但是通過其對自己的態度和政策大概可以推出其中一二:「怕自己被周邊省吞噬掉?」
毛樂樂點點頭:「誰也不願出師未捷身先死,做了別人的墊腳石,除非六省龍頭找個機會坐下來一起商量商量,但是,這個地方……應該選哪裡呢?」
趙煜了然地笑道:「其中任何一省都不可以。第一,接待省必然會有機會成為未來的田氏成為六省的領頭者,所以六省絕對會互不服氣,認為自己才應該是領導者,聚會應該辦在本省。第二,去其他省必然擔著風險,誰知道對方有沒有陰謀,比如聯合了田氏暗算自己?當然,六省之外其他省更不可以,田氏畢竟不是省油的燈。」
毛樂樂歪歪頭:「您這不是挺清楚的嗎?」
趙煜苦笑:「我跟他們的情況不一樣,我不是想自立門戶,或者與田氏爭奪統治權,我們只是想抹去黑色的背景,全面擺脫田氏。這些年天宇為田氏掙的錢不比其他五省中任何兩省的合計少,所以天宇已經仁至義盡了,不欠田氏的了。」
毛樂樂搖搖頭:「永遠沒有仁至義盡這麼一說,沒有田氏的投資,就永遠不會有今天的天宇,當然,天宇發展成為今天的規模,趙總你功不可沒。但是哪一個公司的總經理能把董事長炒掉的?不要忘了,天宇是姓田的,一天姓田,一輩子都姓田,除非你可以找到一個比田氏更大的靠山,但是都是寄人籬下,趙總為什麼非要忠臣不做非要去別家做個叛臣呢?」
「起碼我可以找個背景清白的靠山。」趙煜這話所說出了口,卻沒有底氣。
毛樂樂伸出手拍了兩下:「好主意,找個背景清白的靠山!那麼……有哪個背景清白的豪門世家或者商界新秀願意做這個冤大頭嗎?」
趙煜沒有接話,毛樂樂也沒想讓他回答,繼續打擊了下去:「或者指望市政府?不錯,天宇的實力很強,在S市那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企業,卻不是絕對重要的。今天的情況你也看了,他們絕對不會為了天宇去跟全市的黑道過不去。」
「那麼……」趙煜深吸一口氣,直直得看向毛樂樂,「樂姐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說明什麼呢?」
毛樂樂心裡倒數第二塊石頭落地了:「我從小在大少身邊長大,十分清楚大少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他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接管田氏大全的期間出現任何意外,所以,趙總您是想當即玉碎呢,還是留得瓦全?」
趙煜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毛樂樂的眼睛,聽了這句話饒有深意地問了一句:「若是我想留得玉全呢?」
毛樂樂心裡最後一塊大石頭「哐當」一聲落地了,她忍住了開心的笑意,裝模作樣地皺起眉「唔」了一聲:「若是趙總堅持,也不是沒有辦法,這就要看您願不願意掛起了羊頭了。」
趙煜忍俊不禁:「樂姐這羊頭掛起來,我可真是威風了。」
毛樂樂得意地笑:「那是,便宜你這賣狗肉的了。」
共識達成,即刻起原本針鋒相對的二人立馬變成了自己人,這轉變快得讓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趙煜咳了兩下:「天宇暗門的事我會跟敬亭去說。」
毛樂樂聳聳肩:「他沒有理由不答應,我只要地位,又不會奪他的權。」
趙煜不解:「只要掛名的地位有什麼用?」
毛樂樂古怪地瞟了他一眼,又神秘地向前探了探,勾勾手指。
趙煜上身微微前傾,伸出耳朵去,只聽到那個樂姐歡快地吐出三個字外加一個標點符號:「誰知道?」
趙煜:「……」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3:25
Chapter12.
當兩個人遇見,接下來的不是故事就是事故。
欺上瞞下的事情在哪裡都不會少,毛樂樂從小就看得多了,所以做起來十分得得心應手。
先是不著痕跡地向大少訴說了自己是多麼多麼地不容易才打進了天宇的內部,然後從各方面剖析自己能夠成功掌握天宇的可能性,最後十分婉轉且成功地得到了大少「慢慢來,不著急。」的回話。
時間,是最厲害的武器。
它足可以讓一個地位低微的可以任人宰割的女人成長為一個手握重拳的可以主宰自己一切的女王,同時也可以另一個大型的財團轉移自己,改頭換面,徹底剝掉身上的那一層黑色的外衣。
而女人想要的權勢必須依靠這個財團,而那個財團的自由需要女人的掩護來賺取。
二者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各不相欠。
毛樂樂坐在浦江的觀景堤壩上,吹著微涼的夜風把手中的最後一點啤酒倒進嘴裡,隨即打了個飽嗝。
她兀自笑了,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只是微微眯了眼睛,任帶著濕氣的風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自己的短髮,難得地,竟感到無比的輕鬆。
不多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任誰沉浸在如此寧靜平和的氛圍裡都不會樂意被打擾,毛樂樂原是不想理的,但是現今是特殊時期,不能放鬆一點點警惕。
於是她微微歎息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因為逆光而看不清面容的黑色身影越走越近,直到那個身影來到近處,那張俊顏清晰地呈現在眼前,她的眼睛和嘴因為驚訝已定格為同樣的O型。
每年的這一天,譚炳文都會去浦江邊祭奠自己的姐姐,今年也不例外。
人人都說譚炳文是譚家的獨子,卻很少提及八年前聲名赫赫的譚家大小姐譚靜怡,因為那是一個「醜聞」。
「小文,不要像姐姐這麼傻,情啊愛的根本靠不住。你看我,為了他什麼都沒了,可是他呢?」譚靜怡曾笑著對比自己小十歲的弟弟說道,眼睛裡卻是一片死寂。
那時候的譚炳文並沒有發現姐姐的不妥,只是安慰自己的姐姐:「你還有我,還有父親和媽媽。」
譚靜怡死寂的眼波中出現了一絲漣漪,笑容又大了些:「啊!對,我還有你們,我還有家人。這樣的話,總有人會惦記著我,總歸不會那麼冷……」
譚炳文一直在懊悔,一直在內疚,如果那時他再細心一點發現姐姐的反常,那麼姐姐會不會就不會自殺?
然而,就是再懊悔再內疚,姐姐終歸是回不來了。
「小文,什麼都沒有錢和權重要,要把它們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因為沒有了這些,你就什麼都不是,記住了嗎?」
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著姐姐的聲音,他慢慢走向姐姐當初跳江的地方,卻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腳下不禁一頓。
而坐在臺階上的那人轉過頭來,犀利的眼神慢慢蛻變成驚訝的呆滯,那既傻又囧的表情無端讓他心情裡的黑暗沉鬱淡化了許多。
毛樂樂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遇到這個千金大少爺,張口就來了一句:「我沒有跟蹤你!」
譚炳文本想換個地方,畢竟姐姐長眠之地是這條江,在哪裡祭奠都是一樣的,但是聽到毛樂樂的這句話不禁也有些囧囧有神,掃了一眼她手邊一小堆兒的被捏扁的易開罐,淡漠地點點頭:「很顯然,你比我早到很久。」
毛樂樂話一剛出口就想抽自己嘴巴,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然而聽到譚炳文的回答,她又很想抬頭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方形的,按常理來說這譚大少不是應該很拽很目中無人地瞟也不瞟自己轉身就走嗎?然後她又被自己的想法狠狠震撼了,難道自己竟然是隱性的被虐體質嗎?
譚炳文看著毛樂樂臉上的表情變來換去,一會兒懊惱,一會兒迷惑,一會兒鎮靜,最後竟然帶著點絕望,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張口來了一句:「介意我在這裡待會兒嗎?」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但是轉眼一看毛樂樂臉上又掛上了三個圓不嚕嘟的圈兒,也就不再多想,不等毛樂樂的回答,逕自走過去,站到了江邊的護欄前。
毛樂樂看著譚炳文邁著修長的雙腿從自己身邊走過,停到她的眼前,實在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唔……還好,雖然不是圓的,但是也不是方的。
揉揉養得有些酸的脖子,毛樂樂慢慢站起身,因為腿麻踉蹌了一下,卻又不敢使勁跺腳,因為譚大少迎風站在江邊的小背影兒是多麼得憂鬱啊~
好吧,毛樂樂的花癡病又犯了,對著譚大少的背影抹了一把口水,她慢慢轉動著又麻又涼的腳丫子,又忍不住瞟了譚炳文一眼,卻登時瞪大了眼睛,身體快過思維,一下撲過去,拽著譚大少一起翻出了護欄。
譚炳文在毛樂樂撲過來的時候已有警覺,但是電光火石之間他本能地選擇了相信毛樂樂而隨著她翻過了護欄。
危險地蹲在半米寬的高臺上,上身緊緊貼在潮濕的石壁上,譚炳文疑問地看向與自己面對面的毛樂樂。
毛樂樂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得亮:「有人偷襲你,狙擊手,應該在金信大廈頂樓。」
譚炳文心下快速一轉,大概想到了幕後黑手是誰,抬眼看向眼神銳利而危險的毛樂樂,略帶歉意道:「抱歉,連累你了。」
毛樂樂真想朝天翻一個大大的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這少爺還有心思說這些廢話!
「有帶武器嗎?」毛樂樂一邊說著一邊從腰後掏出一支小巧的手槍,見譚炳文搖頭便二話不說遞了過去,「你應該會用吧?」
譚炳文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銀色手槍:「那你呢?」
毛樂樂把槍塞給他,又從腰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我用這個比較趁手。」
譚炳文掂掂手裡的槍,有些嫌棄道:「我不習慣女式槍。」
毛樂樂恨得磨牙:「譚大少爺,委屈您將就一下成不?」
譚炳文瞥她一眼,嘴邊瀉出了不多卻很明顯的笑意。
毛樂樂奇怪地挑眉:「你笑什麼?」
譚炳文沒回答她,而是敏捷不失謹慎地轉了身,貓著腰躲開金鑫大廈的輻射區。
毛樂樂亦打起十二分警惕,跟了上去。
輕巧而紛亂的腳步聲從遠而近。
「譚炳文!我們得上去!」毛樂樂話音剛落,譚炳文已經乾脆利索地翻了上去,隨即響起了幾聲槍響,譚炳文就勢一滾,躲到了一棵樹的後面,向毛樂樂喊道:「一會兒我引開他們,你趕快離開!」
不等毛樂樂回答,他便反擊打出兩槍,然後以沿江的景觀樹為掩體,向下游方向逃離。
毛樂樂緊緊咬住下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待時機,直到聽著那些腳步聲從她頭頂奔過,這才咬著匕首翻身上岸,掏出手機接通了趙鋒的電話求援,然後深吸一口氣,循著槍響的方向飛速奔去。
對方一共四個人,被譚炳文擊斃一個,剩下的三人中還有兩人手裡有槍,另外一個已經掏出了軍刺蓄勢待發。
毛樂樂給譚炳文的那把槍裡一共有六顆子彈,吸引對方注意的時候打了兩發,然後又一發打空,一發擊斃一人,現在還剩兩發。
但是譚炳文不知道,他以為自己手中這把槍的子彈應該是滿匣的15發,結果毫不猶豫地送了那兩個有槍支的傢伙一人一發子彈,然後悲摧地發現子彈匣子空了。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最後一發子彈打中了一個人的右肩窩,成功地將三個對手減為兩個半。
恰在此時,毛樂樂趕到了,飛奔的身體不帶一絲停滯地撲上站在最後面的手拿軍刺的男子的後背,左臂狠狠勒住對方的脖子,右手把匕首深深地插進他的側頸。
男人痛得大吼一聲,猛地把她扔出去,毛樂樂順著他的力量前撲翻滾穩穩地單膝跪地停住,手裡卻依然緊緊握著自己的匕首。
而那個男人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卻根本堵不住從大動脈裡噴出的鮮血,喉嚨中發出「喀喀」兩聲,便瞪著赤紅的雙目倒了下去。
剩下的兩人被這變故驚得一呆,譚炳文趁這間隙扔出手中的槍,狠狠砸在最後一個持槍者的臉上,隨即躲開那人條件反射亂開的兩槍,閃身上前一腳踢飛了對方的槍,飛速伸手抓過對方的肩膀往下猛地一摜,與此同時提膝狠狠地頂向對方的腹部,「喀嚓」的骨裂聲在這寧靜的夜色中愈加地清晰。
丟下手中已經痛暈過去的傢伙,譚炳文看向毛樂樂那邊,恰巧看到毛樂樂被對方一刀劃破了大腿。殷紅的血瞬間染透了她淡藍色的褲子。
譚炳文不敢有任何遲疑,連忙奔過去擋到毛樂樂身前,擋開了對方又刺來的一刀。
這時,四五輛吉從普呼嘯而至,堪堪停在他們近前。
譚炳文心裡一沉,毛樂樂卻樂了,大喊了一聲:「救命啊!來人吶!殺人啦~~~」
從車中跳出來的冷酷無比的包括付敬亭在內的天宇暗門眾人被這一聲一拖三顫的呼救雷了個外焦裡嫩,集體打了個顫。
趙鋒拍拍付敬亭的肩膀,嘿嘿了一聲:「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與譚炳文對峙的男人見大勢已去便發狠地撲上來,譚炳文卻拽著毛樂樂後退了幾步,躲過他的攻擊,把他留給眾人圍毆,只說了一句:「請留個活口。」
趙鋒湊了過來,皺著眉看著毛樂樂的腿:「受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毛樂樂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有這功夫盯著我的大腿看,還不快送我去醫院!NND,我這條腿都快沒知覺了。」
趙鋒連忙伸手去扶她,結果還沒碰上,他家樂姐就被身邊的男人打橫抱起了。
「你你你你幹嘛?放我下來!」毛樂樂先是一愣,然後大力掙扎起來。
譚炳文不鹹不淡道:「想讓腿廢掉就繼續掙扎。」然後逕自走向最近的一輛車。
趙鋒看著被一句話就震得乖得像只貓一樣的毛樂樂,撓撓腦袋,疑惑了:這個男人是誰?樂姐的男朋友?那三少怎麼辦?
譚炳文把毛樂樂安放到座位上,放平受傷的那條腿,打開駕駛座的門鑽了進去,然後又放下車窗對正在糾結的趙鋒道:「借車一用。」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啟動了車子絕塵而去。
趙鋒下意識地緊追了兩步,然後停了下來,痛苦地抱住頭,嘴裡還念念有詞。
付敬亭疑惑地湊過去,蹲到他身邊湊過頭去,只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三少……殺了我……樂姐……男人……跑了……怎麼辦……完了完了完了……」
「嘿!我說,你念什麼咒呢?」付敬亭推推趙鋒。
趙鋒抬起頭,幽怨地看向他,聲音發飄地說了一句:「你不會懂的。」
付敬亭打了個哆嗦,移開了兩步,又問道:「看起來,樂姐竟然跟譚先生關係匪淺啊,怪不得我們找譚家了那麼久人家都不理我們。」
趙鋒抓住了關鍵字:「譚先生?哪個譚先生?」
付敬亭好笑地用下巴點點譚炳文他們離開的方向:「還能有哪個?不就是譚氏集團的大公子譚炳文嘛!」
趙鋒立馬原地復活了:「感謝佛祖,感謝上帝!樂姐肯定不會喜歡有婦之夫,我的小命保住了……」
付敬亭搖搖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丟下趙鋒繼續在那裡「念經」,自己招呼了兄弟收拾了殘局,最後拎上趙鋒打道回府了。
柔美的月光灑下一片朦朧,江畔的香樟樹在習習的夜風中微微顫慄,浦江邊再一次恢復了原本的寧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3:38
Chapter13.
譚炳文並沒有送毛樂樂去醫院,而是把車一路開回了自己家。半路上他打了電話給自己的家庭醫生,因此當他架著毛樂樂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看起來十分幹練的中年女醫生等在門口了。
「抱歉,這麼晚了還請您過來。」譚炳文向那女人點點頭,然後輸入了密碼,打開門扶著毛樂樂走了進去。
那個女人跟在後面進了屋,順手關上了門:「既然入了這一行,我就有了被人呼來喚去奴役的覺悟,所以廢話還是少說吧,小少爺。」
小少爺?譚炳文不是譚家唯一的孩子嗎?毛樂樂看看譚炳文,又瞟瞟那個嘴中叫著小少爺實際上沒有半分恭敬之意的女人,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珠骨碌碌地轉,把那女醫生看得一樂。
「這誰家的閨女啊?長得真好,跟只小貓似的。」
毛樂樂囧,她應該把這話當做誇獎嗎?應該是誇獎吧……
「呃……我就隨便那麼一長,您太過獎了。」
女醫生更樂了:「你這孩子可真幽默,可跟我們家這小少爺不一樣,你瞅瞅他,一天到晚耷拉著那張臉跟全天下人都欠他錢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毛樂樂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噴笑了,卻立馬又憋了回去,為什麼?她現在還在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傢伙手裡啊!瞧瞧,扶著她的胳膊的手都氣得有些顫抖了。
「那個……」毛樂樂詢問地看向女醫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女醫生幫著譚炳文把她扶到客廳的床上:「我叫林芸,你喊我芸姨就好。」
「這怎麼可以?您看起來那麼年輕,我怎麼也應該叫您姐姐啊!」毛樂樂萬分誠懇地眨巴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裡卻在想:這個女人連譚大少都要敬上三分,她說什麼也要把這條粗粗的大腿抱上。
林芸此時已是笑得合不攏嘴了:「你這孩子真是太會說話了,可是輩分不能亂啊,你喊了我姐姐,那我家小少爺豈不是要叫你一聲小姨了?」
譚炳文一記冷瞥把毛樂樂瞥老實了,弱弱地叫了一聲:「芸姨!」然後用一臉「我好怕怕」的表情向林芸控訴他家小少爺用精神壓力恐嚇傷患的不道德行為。
林芸好笑地把譚炳文趕出了房間,從醫療箱裡拿出了剪刀、紗布和消毒藥水,先把毛樂樂的已被鮮血浸透了的七分短褲從褲腿處剪開,輕聲道:「忍著點。」
毛樂樂笑著點點頭,咬緊了牙關,任林芸用消毒藥水清洗著自己的傷口,忍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蜇痛,卻沒哼出一聲。
林芸用消毒紗布幫她擦乾額頭上的冷汗,目光慈愛而又憐惜:「傷口有些深,需要縫合,放心我的技術很好,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的。」
毛樂樂忍著一抽一抽的痛,吸著氣道:「沒……沒關係……有疤……疤……才酷。」
林芸調好了麻醉針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別逞強了,打了麻醉你再說話吧。現在這個費勁哦!」
這一邊的醫生傷患相處得溫馨而融洽,那一邊譚炳文結束了與助理劉明敏的通話後,把自己扔進沙發裡呆呆地盯著天花板,良久。
而後又走到酒櫃前拿了一瓶伏特加,倒了滿滿一杯,兩口就灌下肚。
最後走到陽臺上,被清冷的風一吹,深深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苦笑來: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借著屋裡瀉出來得淡黃的燈光看著自己乾淨白皙的手掌,就是這只手在今夜輕輕扣下扳機,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
有負罪感嗎?
不,沒有。因為如果自己不殺了他那麼死的就是自己。就是從法律上來說,他的行為也是正當防衛,是無罪的。
但是……
他畢竟是殺了人,一個鮮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手中,反胃得想歡暢淋漓地大吐一場,卻吐不出任何東西,只能用酒精狠狠壓制住那一陣陣翻湧而上的噁心。
腦海中閃過那個女人飛奔而來毫不猶豫地撲殺敵手的畫面,飛揚的短髮,冰冷的目光,像獵豹一般敏捷的身手,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是美得讓人心悸。
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譚炳文看向側面客房的窗子。
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看著那個女人若無其事地與同伴打招呼互相調侃,就覺得十分地不舒服。
為什麼同樣經歷了那樣的慘烈,同樣染上了生命的鮮血,她卻還能那麼得淡然,表情還可以那麼得無辜,而他卻獨自狼狽地縮在自己的角落裡?
衝動地拉開了那女人和她同伴之間的距離,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激蕩的情緒慢慢沉穩下來。這樣才對,她應該站在他的世界裡,然後……
然後怎樣?
他不知道,但是等他順從本心做了之後才發現,他已經把那個女人帶回了自己的家,還特意請了芸姨來照顧。
腦中慢慢清明起來,卻還是弄不明白自己這麼做的動機,只是……莫名地感到安心,無比地安心。
「我熬了一點粥,一會兒喝一碗吧!」林芸走進陽臺,斜靠在扶手上,看著好像與平時沒有差別的譚炳文,「在想什麼?剛才我敲了那麼久的門你都沒反應。」
譚炳文搖搖頭:「她的傷不要緊吧?」
林芸挑挑眉,她原本也沒指望這個從小就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裡的孩子能像她坦白些什麼,於是也不追根究底了:「傷口看得挺恐怖,但是沒傷到筋骨,好好養傷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難免會留下點疤,女孩子都愛美,那個位置留了疤可不好,超短裙什麼的都不能穿了。」
譚炳文怪道:「您不是配了祛疤的特效藥嗎?」
林芸攤攤手:「沒錯,可是我那藥裡的材料都是很珍貴的,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給她用?不過……」不懷好意地瞅瞅譚炳文,「如果她和你……」
「芸姨您開個價吧。」譚炳文打斷了她的話,「我欠她一個人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所以請您不要多想,也不要對我媽說些什麼。」
林芸恨鐵不成鋼地咬牙:「你這孩子呀!我真是……算了,不管了,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說罷便轉身要走。
譚炳文連忙喚道:「芸姨,那去疤的藥……」
林芸惡狠狠地回頭:「你芸姨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譚炳文慢慢笑開,輕聲道:「我錯了,芸姨。」
林芸猙獰的表情也繃不住了,一點點松緩下來,輕輕歎了口氣:「小文,你姐姐對你的影響就那麼大嗎?八年了,你……」她不再繼續說什麼,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書房。
姐姐的影響?
譚炳文看向遠處的漆黑的夜空。
不,他只是恰好覺得,姐姐說的都是正確的,僅此而已。
毛樂樂把粥碗刮了個乾乾淨淨,就差沒伸出舌頭去舔碗底兒了,撂下碗,摸摸鼓起來的小肚子,幸福地長舒一口氣。然後才抬起頭對坐在旁邊沙發上的譚某人道:「那什麼,您已經坐在那裡看了我半個小時了,如果沒什麼話要說的話,我就要休息了。」
譚炳文放下手裡已經已經涼透了的咖啡:「我以為我就是再看上三個小時你都不會有反應。」
毛樂樂心裡磨牙:丫的竟然說我臉皮厚!我就厚給你看!!
眼角一甩,唇角一勾:「可是在譚先生這樣的美男子的火熱注視下,就是一塊木頭也會燒著了的。」
譚炳文挑眉:「以你依舊完好並沒有碳化的情況來看,木頭還差些檔次。」
言下之意就是,你比木頭還要木頭。
毛樂樂深吸氣,心想:「我不生氣。」再吸氣,「我一點也不生氣。」深深吸一大口氣,「我真的真的沒有生氣!」
譚炳文眼中含笑,嘴上帶著歉意道:「我原本只以為你傷的是腿,沒想到你的腦袋也受到重創……」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腦袋有問題了?!」毛樂樂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儘量讓放柔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不是那麼得咬牙切齒,卻因為強壓著怒氣而帶了詭異的顫抖。
譚炳文食指屈起抵住下巴「唔」了一聲:「那你那種極度缺氧的表現怎麼解釋?難道不是大腦供氧不足嗎?」
毛樂樂渾身顫抖,深吸……呸!這種情況,不生氣的是孫子!
「譚先生~」毛樂樂笑得萬分溫柔,想像著對方就是自己的孫子,那眼神要多慈愛有多慈愛,「我是真的真的很累了,實在是沒有精力陪您聊天了,您要是沒有其他事情就也早點休息吧!」你奶奶我累了,沒那閒工夫跟你在這兒瞎扯淡,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譚炳文顯然沒聽出毛樂樂的潛臺詞,一本正經道:「我還不困,如果你困了就先睡吧。」然後在沙發裡又微微換了個角度坐踏實了。
毛樂樂等了半天,卻見譚大少爺依舊坐在那裡巋然不動,絲兒絲兒毫沒有出去的意思,最後實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引起了對方的注意:「譚先生,我要休息了。」
譚炳文點點頭,右手輕輕抬了抬,表示「請便」。
毛樂樂已氣到無力了:「您不覺得您應該回到您的房間裡去嗎?」
譚炳文點點頭:「的確應該。」還沒等毛樂樂鬆口氣,又接道,「可是我不想。」
毛樂樂痛苦呻吟一聲,把臉埋到手掌裡:「譚先生,我輸了,您就看在我救了您一命的份兒上放過我行嗎?我真的很困了。」
譚炳文看著床上那個臉色蒼白,卻依舊活力不減的女孩兒,尋不到一絲那個月下猶如修羅般的感覺,不禁有些好奇,這個女孩,她還會有什麼樣的面貌。
「請不要忘了,最後的形勢是我救了你一命,所以說,這次的事情我們各不相欠。但是幾個月前,在B市,我曾經救過你一命,所以總的來說,應該是你欠我的。」譚炳文好暇以待,想看看毛樂樂臉上是不是會出現更加鬱卒的表情。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毛樂樂茫然了:「你救過我?什麼時候?」
譚炳文想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那天的確沒有吩咐下屬留下姓名,便擺擺手:「忘了就算了。」
毛樂樂則不幹了:「什麼叫忘了就算了?怎麼能……等等……你是不是……那天我被人暗算是你把我送到的醫院?」
譚炳文點點頭,雖然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但是也是自己下令,所以算是吧。
毛樂樂眯起眼:「我那天晚上最後的意識是被人狠狠地摔了出去,也是你幹的嘍?」
譚炳文沒想到她還記得那麼清楚,並且還有翻舊賬的架勢,於是乾咳一聲:「不是我。」雖然是他的保鏢幹的,但是不是他親自動手,那就不是。
毛樂樂懷疑地瞟了他兩眼,最後哼了一聲:「好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我會記著的。那麼,譚先生,譚大少爺,您還有事嗎?」
譚炳文遲疑了一下,最後搖搖頭:「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了。」說罷便站起身要離開。
毛樂樂看著他走到了門口,手扶上了門把,不自覺地輕聲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在我二十歲的時候。」
譚炳文轉回身來,看向她,卻不說話。
她扯了一個無力的笑容,那笑容映在譚炳文黑色的眼眸裡顯得極其得蒼白。
「那個人是B市乃至整個北方都很有名毒梟,一個狠角色,我光看到他的臉腿都會發抖。但是最後我殺了他,因為如果他不死,那麼死的就會是我的父親。我到現在都記得那人的血流到我手上的感覺,那麼壞的一個人,他的血竟然那麼紅那麼熱。」毛樂樂展開自己的手,放到自己的眼下,「後來無論我怎麼洗都洗不掉那粘稠的感覺,我總覺得自己的指縫裡、指甲裡依然殘留著那泛著腥臭的血漬。」她慢慢抬起頭,面上浮著淡淡的哀傷,「不過現在,那種感覺早已經沒有了。因為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譚炳文慢慢走到床邊,俯下頭緩緩覆上毛樂樂的手,眼簾低垂,似是在安慰,又似是在尋求安慰。
毛樂樂微微側過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鼻間似乎縈繞著對方獨特的氣息,臉頰不禁因這略顯曖昧的情境熱了起來。
正在她在糾結著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在自己的臉邊使勁扇一扇,給自己降降溫的時候,突然聽到譚炳文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於是她微伸了左耳,詢問地「嗯?」了一聲。
只見譚炳文站直了身體,淡淡道:「你的手還真不像是女人的手啊。」
毛樂樂:「……」
吸氣吸氣~不氣不氣~再吸氣~深呼吸~
「譚炳文!!!!!」
雪白的羽毛枕撞到即使被關上的門板上,「噗」地一下掉在地上。
譚炳文在門板的另一邊聽著房間裡傳出來的毛樂樂式咆哮聲低聲笑了起來。
一轉身看到坐在客廳裡看向這邊的芸姨,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芸姨還沒睡?」
林芸舉舉手裡的牛奶:「馬上就睡。」
譚炳文點點頭:「那我先去休息了。」
林芸右手一伸:「請便。」
譚炳文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林芸的表情,沒發現什麼異常,便暗鬆了一口氣,走進他的臥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身進房的那一剎那,林芸的臉上便呈現出了萬分八卦的笑容,並從身後掏出了電話,姿勢優雅地接通了一個人:「喂~清醒清醒!別睡了!我有爆料哦……」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3:50
Chapter14.
毛樂樂記得小時候放學後不願意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子裡,於是一放學便黏在老爸屁股後面跟著他跑來跑去。所以從很早的時候,她便對黑道上的東西耳濡目染了。
那時候老爸經常會和一些警局的人打交道,從最底層的巡警,到某局的一把手,於是她不解地問:「我們不是黑社會嗎?為什麼要和員警套交情?」
然後老爸怎麼回答的呢?
哦,對了。
他說:「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沒有絕對的朋友和敵人。自古官匪是一家,誰也不能少了誰,雖然小衝突不斷,但是大方向的利益還是一致的。互利互惠,在什麼地方都是有用的。」
她聽得似懂非懂,然後問道:「可是員警經常無緣無故就來找我們麻煩,這也叫互惠互利嗎?」
毛博濤哈哈笑了,摸著她的頭:「員警找黑道的麻煩,永遠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哪裡會是無緣無故?官匪之間的聯繫不過是一個『利』字,而這個『利』不外乎錢、權、名。只要抓住了對方想要的,你便能找到與對方的維持平衡的支撐點。」
她聽得更加模糊,撓撓頭乾脆又問得徹底一點:「如果他們要把我們一鍋端了呢?」
毛博濤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淡淡道:「那麼,就讓他們嘗嘗餓肚子的滋味吧,絕對會讓他們永生難忘。」
毛樂樂的思緒從十幾年前的回憶里拉了回來,視線裡依舊是那個無論從長相還是從氣質上看都十分正派的S市北市區公安局的李衛李局長。
旁邊付敬亭連同李海在內的幾名天宇暗門的幾個幹部又是勸酒又是推菜,把飯桌的氣氛搞得十分得火熱。
然而那位李局長則一直不溫不火,不鹹不淡,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讓人窩火。
別人不說,就說本就脾氣十分暴躁的李海,已經在桌子下面掰斷了好幾雙筷子了。
毛樂樂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那可都是上好的原木筷子啊!太浪費了!太不低碳了!回去一定要在幫會裡好好普及一下「環保節能,低碳生活」的理念。
付敬亭是個人才,那耐心真是沒話說的。跟這李局長打了一晚上太極了,仍然樂此不疲,或者說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總之又一輪攻勢不著痕跡地展開了。
「李局啊,您看咱們北市夜都已經休整半個多月了,什麼時候可以正常營業啊?」付敬亭笑眯眯倒酒。
「這個嘛,我們也是按檔辦事兒,不好說啊。」李局「嘖兒」地一下把杯裡的倒進嘴裡。
付敬亭笑贊:「李局好酒量!」說著又倒滿,「可是我們兄弟們老是這麼閑著也不是那麼回事兒,而且每個人身後都拖著一大家子張著嘴要吃飯,您說……」
李局長轉著手裡的酒杯,似笑非笑:「付老弟的意思是我故意擋了弟兄們的財路?」
付敬亭連稱:「不敢不敢。」然後自罰了三杯。
毛樂樂又聽到身邊桌下傳來一聲「喀嚓」的斷裂聲,心又不禁痛得笑抽了一下。
李海額頭上暴著青筋,滿面通紅,臉上卻堆著笑,雖然怎麼看怎麼猙獰:「李局,我李海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如果說了什麼您不愛聽的話您可千萬別生我氣。」
李局長放下酒杯,抬抬下巴:「李老弟客氣了,有什麼儘管說。」
李海端起酒杯,正色道:「我們兄弟跟李局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我們的情況李局您也明白,現在正是天宇的關鍵時候,實在是經不起長時間地折騰啊。」
李局長收了臉上一直掛著的淡淡的笑容,隱約帶著些怒氣道:「李老弟這是在控訴我落井下石嗎?你也說了,咱們的交情不是一天兩天的,我李衛是什麼樣的人,在座的誰不清楚?我是……」
毛樂樂突然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所有人的目光「唰」得一下聚了過來,整個包廂靜得用句俗話來講那是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到響聲。
於是毛樂樂難得地羞澀了,放下正伸向老醋花生的勺子,捂住嘴憋回去了另一個湧到喉嚨邊兒的嗝兒,不好意思道:「您請繼續。」
李局長微微向後靠在了椅背上,肢體語言翻譯過來就是:付老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是哪個?
付敬亭這一晚上被這李局長磨得那叫個火焰高漲,現在看毛樂樂的樣子是要出手了,他正好也要看看這個樂姐有什麼本事,因此樂得袖手旁觀。
果然,毛樂樂沒有讓他失望,不等他介紹,便自顧接著笑嘻嘻道:「啊,您是不是忘了剛才說到哪裡了?您剛說到您李衛是什麼樣的人,在座的都清楚……」毛樂樂摸摸下巴,眨眨眼,「那什麼,對不住啊,李局長。我初來乍到,是個新人,對您還真是不太瞭解。」
李局長輕笑起來:「付老弟,不介紹一下嗎?」
毛樂樂馬上接下話來:「您不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李局長微眯了眼:「這位小姑娘看起來還很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值得鼓勵,但是我已過來人的身份勸你一句,做人不能太囂張。」
毛樂樂點頭贊同:「同樣的話,我也想送給您來著,不如……我們共勉?」
李局長「唰」得一下站起身:「付老弟,真對不住,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眼睛卻直直地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優哉遊哉地一手一根筷子在桌子上擺弄地不亦樂乎,聞言頭也不抬道:「慢走不送!」
李局長多少年了沒碰到過如此冷遇,怒極反笑,扭頭對付敬亭道:「關於夜都的事兒,我真的是無能為力了,付老弟做好最壞的打算吧。」說罷還抬手拍了拍付敬亭的肩。
付敬亭一聽這話登時急了,連忙想要挽回:「李局,你……」結果又被毛樂樂截了話。
「李局長!」毛樂樂把筷子扔到桌子上,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微揚著臉看向李局長,嘴角勾起十分邪氣的弧度,「天宇和天宇暗門本就是一體,若是暗門垮了,天宇也不會苟延殘喘,您做好面臨S市稅收大幅度下滑,和安置上萬名下崗人員的準備了嗎?」
李局長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毛樂樂瞪圓了眼睛:「哎呀,被您發現了!我做的有這麼明顯嗎?」然後懊惱地搖搖頭,「這可真是糟糕啊糟糕。」
李海不著痕跡地向付敬亭身邊湊了湊,遠離那個做念打俱佳的女人。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以後見了她一定繞路走,他可不想哪天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
李局長冷笑:「可惜的是,無論是S市的稅收還是下崗人員的安置都不在我的工作範疇裡。」
毛樂樂右手握拳砸進左手掌心裡,恍然大悟道:「是啊!抱歉,我威脅錯人了。那就更沒什麼事兒了。您不是還有事情嗎?您走好,一路走好,可千萬別出什麼意外哦!」
李局長被她的話一噎,又不好當場發作,於是恨恨地瞪了毛樂樂一眼,憤憤離開了。
包廂裡再一次陷入了寧靜,詭異的寧靜。
毛樂樂左看看付敬亭和李海沉重的面容,右瞅瞅幾位幹部郁卒的表情,於是想說些什麼調解下氣氛:「那個李局長臨走前看我的眼神還真有夠恐怖的哈!哈哈哈……」她乾笑了幾聲,見沒人附和,便訕訕地停了下來,然後又不滿地小聲嘟囔:「幹嘛啊?有必要都擺那麼一張參加葬禮的臉嗎?很影響食欲啊!」
付敬亭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伸手掐死這個罪魁禍首的衝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樂姐,我們現在算是跟李衛決裂了,您有什麼後續打算嗎?」
毛樂樂撓撓下巴,點點頭:「該吃吃,該睡睡,把精神養得足足的。」
付敬亭死死按住李海暴滿青筋的拳頭:「我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毛樂樂笑彎了眼睛:「俗話說,敵人的快樂就是我們的痛苦,反之亦然。」她揮揮拳頭,「我們就是要吃好睡好精神好,氣死那個姓李的!」
「喀嚓!」又一雙上好的原木筷子喪生在李海的手中。
毛樂樂後知後覺察覺到了自己話中的錯誤,連忙安撫地對他道:「抱歉,我忘記你也姓李了,但是此李非彼李,我說的那個姓李的不是你這個姓李的,我想氣死的那個姓李的也絕不是你這個姓李的,雖然你也姓李,但是絕對不是我們要對付的那個姓李的,所以你千萬不要有負擔。」
「喀嚓!」「喀嚓!」「喀嚓!」……
毛樂樂環視桌子一圈,弱弱的問了一句:「那個……我們是不是要再向服務員要一些筷子?」
「所以……現在的狀況是,我們和市政那邊談崩了?」天宇大BOSS趙煜靠在椅背裡,渾身散發著傳說中的能與西伯利亞冷壓相媲美的低氣壓,嘴裡問的是付敬亭,眼睛看向的卻是毛樂樂。
付敬亭瞟了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並且無視老大的冷光眼兀自撥著橘子毛樂樂,不知道是該敬佩她的厚臉皮還是埋怨她的粗神經,只能無奈地對趙煜點點頭:「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李局長很生氣,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從蔣秘書那裡下手?」
趙煜搖搖頭:「李局是市政的代表,代表的是市政的態度。先前我們為了……」趙煜看了眼毛樂樂,對方已經消滅完了橘子,開始向蘋果進發了,為了自己的心肺好,他果斷地移開視線,「我們為了脫離田家向市政許諾了的東西太多了,現在我們改了路子,但他們不想丟掉本要到手的東西,必然會採取些行動。」
李海忿然道:「當初我們承諾給他們那些東西的前提是他們能力挺我們到最後,結果呢?那天我們被圍的時候他們連個屁都沒放!現在還有臉跟我們要孝敬?我呸!」
毛樂樂啃著蘋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節奏很是歡暢。
趙煜三人無語地看向她。
她眨眨眼:「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嘎吱」「嘎吱」「嘎吱」……
趙煜輕笑:「蘋果甜嗎?」
毛樂樂點點頭:「你要嗎?」說著便挑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舉向趙煜。
趙煜瞟了一眼那個成色很好的蘋果,加深了笑容:「謝謝您的款待。」但是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向身邊的馬天亮吩咐道,「把公司今天進購的水果都打包送到毛小姐的住處去。」
馬天亮躬身答道:「是。」然後利索起身,走到毛樂樂面前,端起茶几上的果盤,順帶取走了她舉在手裡的那顆又大又紅的成色相當好的蘋果,出了辦公室。
毛樂樂意猶未盡地丟開手裡的蘋果核,老大不樂意道:「好歹把櫻桃留下來啊。」
李海忍到極限了,指著毛樂樂的鼻子開始噴口水:「你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啊?!雖然說看那個李衛吃癟我也很痛快,但是你知不知道得罪他有什麼後果啊?天宇要是垮了,在S市立不了足對你有什麼好處啊?吃水果!你還有心情吃水果!!」
毛樂樂等他噴完了,面無表情地豎起右手食指推開他快戳到自己臉上的手指:「第一,以後說話不要用手指指著別人,這樣很不禮貌。第二,我不喜歡別人用譴責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只警告你一次。第三……」毛樂樂倏地起身,戳著李海的胸膛咆哮道:「老娘就是愛吃水果怎樣啊?!我吃水果礙著你了啊?!我吃的是你家的水果啊?!你有必要一副我搶了你媳婦兒霸了你家產的嘴臉嗎?啊?!!」
李海被她一路戳得直到靠上了牆。
毛樂樂最後重重在他胸膛上點了幾下:「要對女士客氣點,聽,到,沒,有?!」
李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潑婦駡街的架勢,所以被毛樂樂這麼一弄,腦子有點發蒙,有些茫然地眨吧眨巴眼:「啊?」
趙煜忍不住樂了。
付敬亭更不厚道,乾脆笑出了聲,大腿被拍得「啪啪」響。
「咳咳。」趙煜清咳兩聲,止住了笑意,認真地看向重新落座的毛樂樂:「毛小姐,既然你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得罪李局,那麼下面該怎麼做,你一定心裡有譜吧?」
毛樂樂很想把忽悠李海他們的那套「吃好睡好」拿出來,但是看到趙煜「你要是敢敷衍我我就把你丟到浦江裡喂魚」的眼神,便乾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政客的胃口是越喂越大的,如果以後不想成為他們的錢袋子,那麼這次我們必須寸土不讓。」
付敬亭點點頭:「這話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但是自古民不與官鬥,搞不好這次我們就會被一錘子打死永遠翻不了身了。」
毛樂樂冷笑:「如果這話是趙總說的還情有可原,但是我很好奇這話怎麼會出自你口?」
付敬亭不解,看了看趙煜,趙煜眼神暗沉,若有所思。
「付大門主,別忘了,你還沒有漂白呢!你是一個黑社會。」毛樂樂掛著極冷的笑輕輕吐出溫柔的話語。
付敬亭略微沉吟:「你的意思是……」
毛樂樂掃了一眼屋子裡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三個男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開心地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些政客不是貪嘴嗎?
那麼,就餓上幾頓吧!
饑餓過後,還不是有奶就是娘?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4:06
Chpater15.
S市地下鐵西城站,一個穿著黑色緊身T恤、頭戴鴨舌帽的男子背著一個斜挎包大步走向一名正笑眯眯地打著電話的年輕小夥子。
「嘿!」黑衣男子點了點小夥子的肩膀。
小夥子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原本含笑的雙眼卻瞬間撐大,瞬間透出死寂的灰敗。
黑衣男子籠在帽檐陰影下的唇輕輕勾起,手下又狠狠一推,半米長的尖刀洞穿了小夥子本就單薄的身體。
經摔抗打的諾基亞從小夥子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裡面依稀還傳出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你怎麼了?喂?……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從哪裡發出了一聲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緊接著人群暴亂了。
黑衣男子極其囂張地把手裡漸涼的屍體往地上一扔,向對面的人群比了個中指,轉身離開。
一路上暢通無阻,無人敢擋。
趙鋒看著棋盤撓撓頭,思來想去,最後終於走出一步讓人挑不出錯來的棋--拱卒。
毛樂樂倡狂一笑,很是瀟灑地一個隔山打炮把對方最後一個有遠端戰鬥力的棋子--馬給轟了下來,順便將了下軍。
趙鋒仔仔細細地分析了棋盤上的敵我局勢,最終歎了口氣,再一次認輸。
毛樂樂托著下巴擺弄著手邊圓滾滾的棋子嘀咕道:「真沒意思。」
趙鋒苦了臉,小心翼翼地建議道:「要不然,我們玩撲克?」
毛樂樂一個大白眼送過去:「你個臭棋簍子,玩什麼都是輸,我還不如去睡覺。」
趙鋒鬱悶地察覺到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視了,但是瞅了一眼沒精打采耷拉著眼皮子的毛樂樂,又覺得被鄙視就被鄙視吧,總比被蔑視強。
「樂姐……」趙鋒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問道,「我們這麼做有用嗎?」
毛樂樂掀掀眼皮:「我拒絕解答廢話。」
趙鋒這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被蔑視了,然後又寬慰自己,沒關係,總比被忽視好。清清嗓子,又換了個角度問:「我是說,總是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鬧事兒,警局那邊又清一色地全部定性為黑社會紛爭問題,沒起多大作用啊。」
毛樂樂似笑非笑地瞟一眼趙鋒:「沒起多大作用?你當S市的市民都和你一樣,眼睛是拿來當擺飾,腦子是用來沖造型的嗎?兩三天裡發生一兩件黑社會紛爭的事兒,大家可以當個新聞看看,但是半個月裡發生了十起八起呢?而且還是發生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
趙鋒若有所悟:「民眾必然恐慌。」
毛樂樂點點頭:「中國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時看熱鬧,事若關己時就腦熱,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伸手撿過一枚小卒子,臉上浮現出尖銳的嘲諷,「我看那些官老爺怎麼用一句『黑社會紛爭』來忽悠擁有著雪亮眼睛的人民大眾。」
趙鋒被她臉上的表情懾得心頭一顫,接著又好奇地問道:「那麼,然後呢?」
毛樂樂輕輕一笑:「然後……」
日暮西垂,華燈初上。
S市一點點呈現出夜色中特有的魅惑與繁華。
人們卸下一天的疲憊,換上另一張面孔,融入這曖昧的夜色中,或放蕩形骸,或尋覓靈魂的寄託……
然而,一隊浩浩蕩蕩的飛車黨打破了這一夜的魅色,伴隨著呼嘯而至的機車發動機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冰冷的石頭、囂張的笑聲和口哨聲,而後,機車隊像來時一般呼嘯離開,留下遍地破碎的玻璃與尖叫著的驚魂未定的人們。
警局裡的報警電話似乎沒有停下過。
全國各地的各大的新聞媒體緊急召集了人員集聚S市。
這一夜,S市市政府大樓的最大的會議室裡的燈一直亮到淩晨三點。
趙煜站在自己坐落于頂樓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一片流光溢彩,不知在想些什麼。
毛樂樂不客氣地在趙煜的酒櫃裡搜羅著,嘴裡還一邊不停地念叨著:「哇~了不得啊!你這麼喜歡烈性酒?你很喜歡伏特加嗎?我覺得伏特加還不如咱們的二鍋頭帶勁兒呢!」
趙煜回過身,發現毛樂樂已經把自己新得的04年的拉菲堡打開了,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倒是會挑。」
毛樂樂遞了一支酒給他,得意地一揚下巴:「那當然,我發小兒可是一個酒癡呢!他的酒窖從來都是自己打理,除了他自己和我,他從不讓別人進。」
趙煜頗感興趣地挑眉:「哦?也是田氏的人?」
毛樂樂突然想起那個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的人,臉上的眉飛色舞一點點沉落了下來,顯得有些落寞:「他……不算是。他是我見過的最傻的傢伙。」
也不知他現在在美國,過得好嗎?開心嗎?有沒有……遇到一個值得他愛並且愛他的人?
趙煜沒有再追問下去,輕巧地代開了話題:「我們這次的損失可不小。」
毛樂樂聞言嗤笑一聲,搖著頭:「不就是碎了幾塊玻璃嗎?」
趙煜晃著手中暗紅的液體:「砸自己的玻璃很好玩嗎?」
毛樂樂輕輕舉杯輕輕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回答:「砸自己的玻璃只需要重新裝修一下就好了,若是砸別人的玻璃,你還得另掏一份精神損失啊經濟損失啊等等等等。算來算去,還是砸自己的比較划算。」
趙煜坐了下來,與毛樂樂輕輕碰杯:「那麼我們的經濟損失你有算過嗎?」
毛樂樂搖搖頭:「但是用這些損失去買一份無辜,你不覺得很划算嗎?有誰會相信竟會有人變態到砸自己的店?」
「……」趙煜手指輕點扶手,「你確定你不是在罵我?」
毛樂樂無辜地眨著她圓嘟嘟的大眼睛:「怎麼會?」
趙煜:「……」
怎麼會什麼?
怎麼會確定不是在罵他,還是……怎麼會不是在罵他?
好像……沒差吧?
「陳秘書,您好。我是G市晨報的記者,請問近一段時間裡在S市發生的多起暴力事件真的只是黑社會紛爭嗎?如果是,為什麼相關部門沒有及時採取措施解決,反而讓事態愈演愈烈?」
「謝謝這位元記者的提問。首先,我要代表S市政府機關向S市廣大市民道歉。沒有及時遏制住這次的連環惡性事件是我們的責任。但是在這裡我要向所有市民保證,我們一定會積極採取各項措施儘快解決這次的惡性事件,還大家一個健康安全的生活環境。」
「陳秘書,請您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好嗎?那些暴力事件真的只是黑社會紛爭嗎?相關部門為什麼沒有及時採取措施?」
「根據調查,我們基本上是可以確定這是黑社會紛爭的事件。在多起謀殺事件中,死者都與黑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至於沒有能及時遏止,的確是相關部門的責任。我們已於昨夜召開了緊急會議,將相關不稱職的負責人進行了撤職處分。」
「陳秘書,您好。我是南方論壇的記者。請問,如果說前段時間的惡性襲擊事件是黑社會紛爭,那麼昨晚發生的大規模的飛車黨砸店事件也是黑社會紛爭嗎?」
「謝謝這位元記者的提問。昨天的事件我們還在調查之中,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儘快給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覆……」
李海把玩著手裡的電視遙控器,笑得很哈皮:「你看那個陳秘書的腦門兒,油光蹭亮的,哈哈哈,太可樂了!」
付敬亭附合著微笑了一下,然後有些擔憂地看向正埋頭看小說的毛樂樂:「他們若下狠心徹底整頓怎麼辦?」
毛樂樂頭也不抬地搖搖頭:「不會。」
付敬亭不知為什麼,一聽到這十分篤定的兩個字,心裡驀地踏實了,卻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毛樂樂匆匆又掃了兩行,這才抬起頭來:「還能有為什麼?咱們不就是受害者嗎?他前腳剛當著全國人民的面說要給咱們這個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覆,後腳就把咱們連根兒拔了,全國人民都不會答應的。」
李海想了想,皺起了眉:「你說的受害者是天宇,又不是暗門,他們要拔也是沖著暗門來啊。」
毛樂樂斜著眼瞅著他:「誰跟你說天宇和暗門是各自獨立的?天宇和天宇暗門本就是一體,一息共存,要麼他就把整個天宇一巴掌拍死,否則,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他們永遠也不能像他所承諾的那樣,在短期內給S市全體市民一個滿意的答覆,你要知道……」她賊笑著看向電視裡十分有耐心地回答著各種記者提問的政府新聞發言人陳秘書,「他們沒時間了。」
「百聞不如一見,毛小姐果然是秀外慧中,靈氣得很吶!」白天還在電視裡信誓旦旦要給受害者一個交代的陳秘書,此時已經和受害者坐到一個桌子上相互勸酒了。
「陳秘書過獎了。」毛樂樂嘴上說著,臉上謙虛著,心裡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好聽話誰都願意聽,但是這明顯就是恭維的話,要假也要假得有些底線好不好?竟然誇她一個女混混秀外慧中?諷刺她麼?
那邊陳秘書已經被灌了不少的酒了,但是除了臉頰略顯酡紅之外,言行舉止與正常時無異,不怪乎此人被稱為陳無底兒,意思就是從沒有人能摸清他的酒量,他就好像是一個沒有底兒的酒瓶子,多少酒也能灌得下。
「我陳宓絕對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不玩兒那虛的。毛小姐可不用謙虛。說實話,各種女人我見多了,但是像毛小姐這樣的,真的是難得啊,很難得。」
毛樂樂輕笑,歪了歪頭:「怎麼個難得法?」
陳宓將自己的杯中酒一飲而盡,微微沉吟,最後搖搖頭歎道:「不好說啊,不好說。」
旁邊付敬亭緊接著替他把酒滿上:「陳秘書這話可是說到我們的心坎兒上了,我們這個樂姐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啊。」
毛樂樂笑駡:「你這是在誇我啊還是在罵我?」
付敬亭連忙對陳宓道:「喲,樂姐生我氣了。陳秘書你可得替我說兩句好話,否則咱們這酒場散了她肯定饒不了我啊。」
陳宓「哈哈」笑了:「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
付敬亭一語雙關:「陳秘書,您可不要妄自菲薄,您的面子可大得很呢。」
陳宓輕輕轉動著手裡的酒杯:「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了,原本以為還要再喝上幾頓酒,毛小姐才會勉強記我個臉熟。」
毛樂樂舉杯:「陳秘書這話說的可就過了,我們本就是要仰仗著您踏踏實實地過日子的,怎麼能怠慢了您?」
陳宓也端起了酒杯:「這麼說,我能和毛小姐達成共識,大家都踏踏實實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毛樂樂意味深長道:「只要您能拿出您的誠意來,我們必不負您。」
陳秘書將自己的酒杯和毛樂樂的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那麼,一言為定。北市夜都重新開業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請我過去喝杯酒。」
毛樂樂將酒杯一舉:「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您的。」
飯飯桌上再一次恢復了輕鬆明快的氛圍,雙方最關心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解決了心理包袱,所有人都一身輕,那麼剩下的就是,不醉不歸了。
「……昨天的事件我們還在調查之中,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儘快給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覆……」
譚炳文關掉電視,回過頭對自己的助理道:「怎麼還沒回去?」
劉明敏聳聳肩道:「你不是也還沒回去?」
譚炳文奇怪地看著他:「平時這時候你不是都會去找楊柯嗎?」
劉明敏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加暗沉了:「他有事。」
譚炳文挑挑眉,卻什麼都沒說。
劉明敏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便轉了話題:「這次天宇集團走了步險棋。」
譚炳文聽到天宇集團,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眼眸不自知地柔和了:「雖險卻奇,是一步好棋。」
劉明敏贊同地點點頭:「田氏派來的那個毛樂樂的確是個人物,敢作敢為。」
譚炳文輕笑:「換句話說,是有些魯莽。整件事做得的確漂亮,但是尾巴收得太不乾淨了。」
劉明敏想了一想,不太確定地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被免職的李衛是吳小姐父親送下來的。」
譚炳文在劉明敏說到「吳小姐」時幾不可察地微皺了眉:「沒錯,是吳先生的得意門生。他已經連夜回B市去了,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若是他日李衛捲土重來,T(她)……天宇也許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劉明敏不置可否,看了看表:「一起去喝一杯?」
譚炳文看了一眼濃黑的夜色,點頭:「是個好主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4:17
Chapter16.
世界快末日了,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是奧特曼。
毛樂樂看到天氣不錯,難得起了逛逛街,淘點小東西的心思,結果一出門就覺得不太對勁。
怎麼不對勁呢?
望望天空,天朗氣清,萬里無雲,好天;瞅瞅街道,寬敞暢通,人來車往,熱鬧卻不喧嘩。
但是為什麼總有一種被人死死注視著的微涼微麻的感覺呢?
毛樂樂一向很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於是十分謹慎地不著痕跡地搜尋著可疑的人物。
這時,一嗓子很具戲劇效果的喊聲劃破了街道上紛雜的保持著特有規律的平靜:「啊~~~~抓小偷啊~~~~~」刨除這叫聲裡的內容不去管,光聽那聲調,怎麼聽都是異常興奮……或者說興致盎然?
不待毛樂樂繼續琢磨,一個身著藍色夾克的男子已經像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刮過去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身後一個女人尖著嗓子喊道:「抓住他啊!那個穿藍夾克!……」
於是行動快于理智,毛樂樂已經飛奔著追了過去,長手一撈,抓住了男子的衣領,拽得他身形一滯,而後去擒他的手臂,結果被對方一個後肘逼退了兩步。
她輕輕「咦」了一聲,又與男子交起手來,這一次交手讓她萬分確定,這個男子出身軍旅,是個退役兵,而且是個十分優秀的老兵,因為他的擒拿手實在是那漂亮了!
但是……
一個身手如此漂亮的退役兵,為什麼會淪落街頭做一個不入流的小偷?
而且……與自己招式的往來中,對方明顯有所顧忌,並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否則她絕對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就在她疑神之際,那男子偷了個空子,飛快地逃走了。
毛樂樂看著對方從川流的車間行雲流水地飄移到馬路對面,然後拐進另一條街道消失不見,頭頂上的疑雲越聚越厚。
這時一個燙著亞麻色波浪大卷,身著波西米亞風長裙,漂亮得幾乎讓人暈眩的女人像一隻花蝴蝶一樣撲了過來,拉住毛樂樂的手:「太感謝你了!你真是太厲害了!太太帥了!」
毛樂樂被這樣一個大美人兒如此熱情地誇讚,不禁紅了一把小臉,右手習慣性的想要撓撓頭,結果頭頂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裡攥著一個大紅色鑲金邊兒的錢包,再一次愣忡了:這個東西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手裡來的?
大美人兒一把抓過自己的錢包:「今天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我可就慘了,我這錢包裡放得可都是我最最寶貴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公然行竊,真是世風日下啊,令人痛心……」
「那個……」毛樂樂有點不好意思地打斷了對方的義憤填膺,指著她的錢包,「你不看一下嗎?」
大美人兒愣住了,顯然沒明白毛樂樂在說什麼。
毛樂樂笑笑:「你不看看自己的錢包裡少了什麼東西嗎?不是說裡面是很貴重的東西嗎?」
大美人兒這才「哈哈」了兩下,打開錢包匆匆翻了一下,然後對毛樂樂燦笑道:「東西都在,沒有丟。」
毛樂樂點點頭:「哦,那就好。」然後擺擺手,「那……再見?」
大美人立馬美目一瞪:「你幫我抓了小偷,搶回了錢包,我怎麼能連頓飯都不請你呢?走!我請你吃飯去!」
毛樂樂微笑著拒絕:「我這也是走狗屎運,不用那麼麻煩了。」
「你這孩子,真是的,客氣什麼?」大美人眼中萌發出疑似慈祥的目光。
毛樂樂被這目光看得後脊樑一陣發麻,不自在地笑了兩聲,又看這大美人兒可能比自己大那麼個三四五六歲?斟酌了一下稱呼,然後道:「這位……嗯……姐姐,我真的不是客氣,我只是還有別的事情……」
誰知毛樂樂的話還沒說完,大美人兒便已經「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了:「誒喲,你這孩子真有意思,嘴真甜哦!」
毛樂樂糾結了,仔細回想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實在是找不到笑點在哪裡。
大美人兒捂著肚子笑得直喘氣,最後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滴:「欸~不要叫姐姐,叫阿姨就行了,雖然聽你那麼叫我我很開心,但是年齡輩分擺在那裡,咱們可不能亂。」
毛樂樂淩亂了,腦海中回蕩著大美人兒的那一句:「叫阿姨就行。」「叫阿姨就行。」「叫阿姨就行。」……
阿姨?!開……開什麼國際玩笑?
毛樂樂瞪圓了眼看著眼前撐死了不過30歲左右的女人,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大美人兒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又笑了一通:「不用懷疑,我已經五十多歲了,兒子比你都大兩歲,你叫我一聲阿姨絕對不虧。」
毛樂樂疑惑:「你怎麼知道你的兒子比我大兩歲?」
大美人兒一噎,胡亂搪塞了兩句:「我看你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我兒子二十六出頭,不就是比你大兩三歲嗎?啊……好餓,我們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東北燉菜做得很好哦!我帶你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剛才還強調自己已經五十多歲的阿姨眨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始賣萌。
毛樂樂驀然無語。
但是聯繫了今天從出門起就存在的可疑的視線和現在這個詭異的狀況,她已經有八分確定這個女人有古怪,因此也就不再推辭,笑著點點頭:「好啊!那麼就讓您破費了。」
敵不動我不動,將計就計,她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
結果又惹來大美人兒一通嬌笑:「誒喲喲~你這孩子哦!真客氣,呵呵呵呵……」
毛樂樂糾結得腸子都打結了,她說的話到底笑點在哪裡啊?哪裡是笑點啊?為什麼那麼正常的話都能讓這個……嗯……阿姨笑得那麼驚心動魄,如此盪氣迴腸呢?
到底是她缺乏幽默感,還是這個阿姨笑點太低啊?
跟著美人阿姨七拐八拐地拐進一個寂靜的小巷子裡,毛樂樂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著。
而美人阿姨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毛樂樂周身緊繃的氣場,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停到一扇貼著大紅福字的青漆鐵門前,按響了門鈴,然後回過頭笑道:「你別看這裡偏僻又簡陋,事實上他家的東北風味兒在S市是出了名的,平常人必須提前兩個月預定才能吃得到,而我家兒子和這裡的老闆有交情,所以我們可以插個隊。」說到最後「插個隊」的時候,大美人湊到了毛樂樂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麼天下間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然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毛樂樂被美人阿姨的和善險些動搖了警惕的心思,暗自拍拍胸口大呼:「好險好險!美人計果然可怕!」而後定了定心神,沖美人阿姨微微笑道:「是嗎?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大美人笑彎了眼睛。
這時門開了,迎出來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見了大美人萬分熱情地招呼道:「哎喲!我說怎麼今天早上我院兒裡的喜鵲就沖我吱吱喳喳地叫呢!原來是貴客上門!快請進,快請進!今兒小東告訴我說您訂了餐,我還當他蒙我呢,沒成想到,您這就來了。」
大美人捂著嘴直樂:「方老闆這麼客氣做什麼?其實是我耽誤了方老闆做生意才是,您可別在心裡埋怨我。「
方老闆兩忙擺手:「這哪兒能啊?不能不能,絕對不能!」
毛樂樂一邊聽著二人之間的客套,一邊跟著走進這個北方風味兒十分濃厚的庭院,四四方方寬敞明亮的院子,圍著一圈兒連在一起的小平房,窗戶上貼著紅彤彤的精緻的窗花,房檐上掛著十分逼真的一串串兒假的紅辣椒、玉米、大蒜什麼的。為什麼是假的呢?S市氣候潮濕,如果掛真的,沒兩天就會漚壞的。
方老闆和大美人寒暄地差不多了,便把話題轉移到了跟在側後方的毛樂樂:「這位是?」
大美人美滋滋地拉起毛樂樂的手,像介紹自家小孩一樣,語氣倍兒驕傲道:「我新認識的小朋友,怎麼樣,漂亮吧?」
方老闆聽到這話,看毛樂樂的眼神瞬間變了。
剛進門的時候,這方老闆對她就是像對貴客一般尊重,只是禮貌地用眼神向她致意。
而現在則是像突然真的驚見了什麼絕世美人,就差兩眼冒綠光了:「漂亮!絕對地漂亮!剛才這姑娘一進門兒我就嘀咕著,這麼個又有氣質長得又好的姑娘是誰家的?還猜想著是譚夫人您娘家的侄女兒呢。」
「呵呵呵呵……方老闆你可真會說話!」大美人拍拍毛樂樂的手,拉著她坐到中庭的圓形紅木桌前。
毛樂樂敬佩著這個方老闆的嘴,可真能說,就這麼兩句話,一邊誇了自己,一邊又不著痕跡地拍了大美人的馬屁。且不說這裡的菜好不好吃,就憑他這張嘴,絕對不擔心沒有回頭客。
「譚夫人,還有這位……」方老闆詢問地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馬上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毛樂樂。」
方老闆點點頭:「毛小姐,今天我們準備的菜品有豬肉燉粉條、酸菜燉白肉血湯、排骨燉豆角、鯰魚燉茄子,再加上溜三樣、燴肚絲、木樨瓜片、紅燒猴頭菇,主食有牛肉軟炒麵、玉面蒸餃和麻醬花卷,特供糕點是奶油馬蹄酥和螺旋棗泥酥,不知兩位可還滿意?」
大美人先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您決定就好,我對這些都不懂。」
大美人這才笑著對方老闆說:「就按方老闆安排的來吧,我信得過您。」
方老闆依舊笑得燦爛:「得嘞,二位稍等,馬上開餐!」說罷就離開了中庭。
毛樂樂看著方老闆離開了,才好意思小聲地對坐在旁邊的大美人說道:「美……呃,譚夫人,就我們兩個人,不用點這麼多菜吧?」
大美人配合地也小聲地回答道:「可是這家店的規矩是不管來多少人,都是這麼大的量啊,特色店總有自己的小規矩,沒辦法啊。」
毛樂樂想了想,更加不好意思地更小聲地問:「那……能打包帶走嗎?」這種店一般都貴得要人命,要是在這裡剩上半桌子菜她覺得自己今天晚上絕對絕對會睡不著的。
大美人對她的話似乎挺意外,像是又重新認識她一般打量了她一下,繼而笑得更加開心:「當然能!不過,我們說好打包的飯菜我們要一人分一半兒。」
毛樂樂連忙搖頭:「如果您要打包,我就不要了,我只是怕浪費,所以才……」
大美人打斷她的話,拉過她的手,看著她的臉好像是越看越喜歡:「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才沒有這種意識,我之所以要分一半,是想讓我兒子帶回去當夜宵吃,他一般晚上都要很晚睡,夜宵總是少不得的,卻也不能多吃,你們一人一半兒正正好。」
毛樂樂注意到大美人的話是「讓我兒子帶回去」而不是「給我兒子帶回去」,張口想問明白,卻又被大美人占了先機。
「你的名字是叫毛樂樂,是吧?」
毛樂樂點點頭。
大美人眨眨眼,帶著期待:「我叫你樂樂行嗎?你也別譚夫人地喊我,多見外,直接叫阿姨就成。」
毛樂樂經不住大美人向她發射的一波又一波的電流,腦袋瓜暈暈乎乎地就喊了一聲:「譚阿姨。」
大美人滿意地點點頭,拍拍她的手:「樂樂有男朋友了嗎?」
毛樂樂此時的感覺十分的怪異,試想一個長著不滿三十歲的臉的絕美的女人對她做著長輩才有的動作,問著長輩才會問的話,語氣也十分地長輩派,縱使心裡知道她的實際年齡的確是自己的長輩級別,但是還是很奇怪啊很奇怪!
「還沒有。」毛樂樂心裡開始犯嘀咕:我KAO!不會是我一次英雄救美,這美人無法以身興許,於是想拿他家兒子抵債吧?
不得不說,毛樂樂千載不遇地真相了。
就在她話音剛落,大美人笑眯了雙眼,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一聲讓毛樂樂覺得萬分熟悉且熟悉得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幻聽了的男音從門口傳來:「媽!」
毛樂樂有些困難地咽了下口水,對坐在身旁的大美人道:「我好像幻聽了,為什麼聽到有人在喊媽?」
大美人樂不可支:「哪能是幻聽呢?可不就是我兒子!」
兒子……
好吧,她怎麼沒早意識到呢?
大美人被稱為譚夫人,有個26歲的兒子,眉眼之間讓她從一開始就有莫名的熟悉感,從而讓她雖是警惕卻又覺得親切。現在她明白了,那眼睛,那雙男女通殺該死的迷人的眼睛,可不就是和他兒子長得一模一樣嗎?
不不不不……
或許是她在自己嚇自己,哪裡會有這麼巧的事?
前段時間剛救了那個人,現在又幫了他的老媽抓小偷?
寫小說也不能這麼狗血吧?!
這貨不是譚炳文,這貨不是譚炳文,這貨不是譚炳文……
她一邊默念著一邊順著大美人的目光看向已經一腳邁進中庭的男人。
靠靠靠靠靠靠!這貨可不就是那個千金公子譚炳文嘛?!
老天爺,你可不可以再狗血一點?!
毛樂樂的腦袋一寸一寸地機械地轉回來,對著大美人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譚夫人,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是奧特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4:29
Chapter17.
你跟誰整那表情呢?我是欠你貸款要到期了沒還,還是怎麼的?
譚夫人左看看自己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的兒子,右看看身材高挑、溫柔可人(?)的毛樂樂,那笑得真是一雙美眸只剩下兩道彎彎的縫了。
「唉~看著你們我才真正感覺到歲月不饒人,我是真的老嘍!」
毛樂樂嘴角抽抽,儘量不去看她那張嬌俏的臉:「譚夫人真會開玩笑,您怎麼看也不能跟『老』字沾邊兒啊,若不是您說您是……」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譚炳文,哽了一下,又馬上轉移了視線,輕輕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就是說您是我的姐姐也就不會有人懷疑的。」
譚夫人先是「呵呵」笑了一陣嘴裡叨著「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會說話呀?嘴怎麼這麼甜啊?真是的……」等笑夠了,又故意繃起臉:「怎麼又叫我譚夫人了?不是說直接叫阿姨就可以了嗎?」
毛樂樂微微笑道:「您是譚先生的母親,我不敢高攀。」
譚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兒子,扭回頭來:「譚先生?怎麼,你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唔……咳咳……」從坐下起就一直沉默的譚炳文終於出聲了,不過是被自己老媽的一句話刺激得嗆茶了,握著拳頭擋在唇邊,試圖把咳嗽聲憋在喉嚨裡,看得毛樂樂都替他難受,小臉兒都皺起來了。
譚夫人伸手想拍拍兒子的背,結果因為距離和身高的問題,只夠到兒子的肩膀,所以象徵性地輕撫了兩下,埋怨道:「想咳嗽就大大方方咳出來,這麼憋著很好受嗎?這裡又沒有外人,要什麼面子?」
毛樂樂很想插一句:怎麼沒有外人啊?我就是啊我就是!
但是很顯然,這時候選擇插話是不明智的,於是她很明智地選擇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譚炳文最後輕咳了兩聲,氣順了,才哭笑不得向自己母親問道:「您是從哪裡聽到的這些胡言亂語的?」
譚夫人瞪眼:「什麼話?!你芸姨說的話怎麼可能是胡言亂語?」
譚炳文無力扶額:「我就知道。」
毛樂樂弱弱舉手發言:「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芸姨是指林芸,那個女醫生,就是上次幫我治傷的那個芸姨嗎?」
譚炳文瞟她一眼,那鄙夷的小眼神兒射出兩個大大的字:廢話!
毛樂樂登時小脾氣就犯上來了:嘿!我被你媽設計一路騙過來,當猴兒耍,我還沒生氣呢,還好言好語地哄她開心,你不領情就罷了,你你你還敢給我臉色看?!我又不掙你的錢,憑什麼非要對你低聲下氣的啊?!
然後她腦中突然亮了:對啊!她和這個譚大公子又沒有什麼利益關係,自己反而還救過他啊,沒道理每次到他面前都矮一頭啊!
毛樂樂這邊自顧盯著譚炳文,腦中千轉百回。
呈現譚夫人和譚炳文的眼裡的畫面則是她先是鼓足勇氣看看進譚炳文的眼睛,隨後複雜的目光越來越亮,最後迸發出類似于欣喜的火光,臉頰好像也泛上殷紅的麗色。
譚炳文不自在地又咳了一聲,把神遊太虛的毛樂樂震醒了。
毛樂樂這才發現自己在不該走神的時候居然走神了!呃,本就粉嘟嘟的臉頰更加紅了,卻毫不示弱地挺了挺胸脯,向譚炳文瞪了回去。
譚炳文微微一愣,繼而掃了一眼她挺了挺的位置,竟然輕輕笑了。
毛樂樂一開始不明白,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一點也不波濤洶湧的那啥啥,頓時覺得自己作為女性的尊嚴被踐踏了,氣憤得眼睛直冒火,雪白的牙齒狠狠地蹂躪著自己的下唇,那模樣真是恨不得將對面的人扒皮抽筋,拆吃入腹。
譚夫人在一旁看著這對兒小兒女眉來眼去,暗送秋波,眉目傳情,情意綿綿,樂得腸子都打結了。
所以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問題嗎?
不管怎麼說,這頓飯吃得還是相當圓滿的,方老闆的廚藝和他的口才一樣好,真可謂名不虛傳。
所以毛樂樂吃得很歡樂。
譚夫人自己吃的不多,但是和天下間的長輩一樣,很喜歡看自家小孩吃飯,小孩子吃得開心又歡暢,她便開心又歡場。
於是譚夫人一邊看著毛樂樂大快朵頤,一邊笑得合不攏嘴,還不停地幫她夾菜盛湯,忙得不亦樂乎。
而明顯在自己母親面前已然失寵了的譚炳文寵辱不驚,淡然且不緊不慢地填飽了自己的肚子,放下了碗筷,對還在替毛樂樂盛湯的母親道:「我吃好了,先回公司了,你們慢用。」
譚夫人一聽這話,臉上的笑也沒了,把手裡的湯碗往桌子上「喀」得一放:「公司少去半天會倒嗎?」
毛樂樂正在往嘴裡填粉條,突然感覺到氣氛大變,於是來不及咬斷,匆匆把一嘟嚕韌滑勁道的粉條塞進嘴裡。
譚炳文答道:「不會。」
譚夫人點點頭:「那就休息半天吧。」
譚炳文答道:「不行,下午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譚夫人美目一瞪:「開會開會開會!有什麼會能比你的老娘和媳婦更重要?!」
毛樂樂正在不著痕跡地努力消滅自己嘴裡那一堆滑膩的粉條,結果被譚夫人的這一句不啻於晴天霹靂的話驚得嗆咳起來,登時噴了半嘴的條子出來,掛在在嘴邊晃蕩,不得不說,那畫面很有喜感。
毛樂樂連忙用手擋住,欲哭無淚,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譚夫人還是很厚道的,儘管臉上一副忍笑不能,肩膀輕輕地很有節奏地顫動,還是馬上端了一個空碗到毛樂樂面前:「你這孩子……噗……趕……趕快吐出來……」
毛樂樂立馬接過碗,扭過頭,把嘴裡早已經沒有味道的粉條吐出來,頓時覺得嘴巴異常地輕鬆,輕輕籲了口氣,才又轉回頭來。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譚炳文一臉嫌棄地轉開目光,看向自己的母親。
毛樂樂暗恨咬牙,一邊盯著那個自以為很了不起的目中無人的傢伙噴火,一邊接過遞到自己手邊的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漱了漱口。
譚夫人被她豐富的面部表情逗得忍俊不禁,扭頭再看向自己兒子的時候,臉上又換了另一種表情:「今天下午和晚上,你哪裡也不准去,聽到沒有?」
譚炳文雖然沒有看向對面,但是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女人射向自己的火辣辣的視線,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她噴出半嘴粉條的畫面,隨即又將那畫面遮罩掉,不能想,更不能看她,否則他怕自己會不顧形象地噴笑出聲。
這個女人總是能製造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真是一個奇怪的生物。
「您這次來S市,父親知道嗎?」
譚夫人警覺道:「你什麼意思?」
譚炳文勾唇:「沒什麼,只是想知道自己明天可不可以正常去上班。」
譚夫人悲憤了,轉身撲到毛樂樂的肩膀上哭訴道:「我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這麼一個不孝的兒子。一天到晚掛著一張鬼畜的臉,幹著腹黑的事兒,我不甘心啊不甘心,把我那個白白胖胖像小白兔一樣可愛的小兒子還回來啊還回來……」
毛樂樂僵直著上身,一動不敢動,心道:又不是我把您那「白白胖胖像小白兔一樣可愛的小兒子」弄沒了的,幹嘛要衝著我嚎哇?
忍受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哭號,左耳險些被震聾,於是逼不得已用眼神向對面的譚炳文求助:快哄哄你媽啊!
譚炳文倒了一碗茶,看著她悠然地搖搖頭:你自求多福吧。
毛樂樂眉頭一皺,眼睛一瞪:這是你媽!
譚炳文挑挑眉,瞥了一眼她的肩膀:顯然她更喜歡你。
毛樂樂怒了,發射死光眼:我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如果有背景配音的話那便是:BIBIBIBIBIBIBI……
譚炳文不理她,對著一杯破茶又嗅又品的。
氣得毛樂樂在心裡大罵:老娘的漱口水有什麼好值得研究的?
這個時候譚夫人的哭號話題已經從她兒子進行到下一代了:「……將來我可不要再養臭小子了,我要乖乖巧巧的小孫女!」
毛樂樂拍著她的肩膀,順著她的話哄到:「嗯嗯,不要小子,要孫女。」
譚夫人立馬豎起腦袋,眼睛亮晶晶的絲毫沒有流淚的痕跡:「那麼說定了!」
毛樂樂一頭霧水:「什麼說定了?」
譚夫人又癟了嘴,泫而欲泣:「你哄我!」
毛樂樂更加不明白了:「沒沒,但……但是我真的不明……」
「你說了的,要女兒不要兒子的!」譚夫人的語氣那叫個委屈。
毛樂樂徹底糊塗了:「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是您說您不想要孫子,想要個孫女的,不是我……」
譚夫人握著毛樂樂的手慈愛道:「好孩子,只要你給我生一個孫女,就算你再想要個兒子,我也替你養了。」
毛樂樂則猶如五雷轟頂,說話都不利索了:「譚……譚夫人,不……不是,您真誤會了,我跟譚先生真的沒什麼的。」然後使勁地給老神自在地看戲的譚炳文打眼色。
於是在譚夫人還要說什麼的時候,譚炳文終於良心發現了,插話進來:「母親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譚夫人對自己兒子不合時宜的插話表示了明顯的不滿,其表現狠狠地磨了磨牙。
「我這是跟樂樂第一次見面,怎麼能沒有見面禮呢?所以下午我們去給樂樂挑禮物吧。」譚夫人臉上立馬多雲轉晴,笑眯眯地拉著毛樂樂的手。
毛樂樂連忙拒絕:「譚夫人……」
「叫阿姨。」譚夫人不滿地糾正。
「阿……阿姨。」毛樂樂彆扭地叫了一聲,換來譚夫人鼓勵的笑容,「我下午還有事,所以……」
話還沒說完,譚夫人便已經掛上了一臉的落寞:「唉……我知道,我老了,年輕人都不願意跟我們這樣的老傢伙呆在一起,我明白,誰願意陪著又老又無趣的長輩呢?我……」
「所以!」毛樂樂連忙截斷她的話,「因為您到S市來了,我說什麼也得陪著您,就是天大的事跟您比起來那也不是事兒。所以,我今天下午很有空,非常有空,特別有空!」
譚夫人滿意了,摸摸她毛茸茸地腦袋:「乖~」
譚炳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毛樂樂趁譚夫人不注意的時候沖他挑釁地晃晃拳頭。
譚炳文輕蔑地看看她的小拳頭,不在意地移開視線,站起身向站在門口的保鏢吩咐了些什麼,保鏢恭敬地點頭,離開了。
譚炳文這才對她們道「走吧,先去哪裡?」
譚夫人想了想:「先回家。」
譚炳文不解:「回家?」
譚夫人點點頭:「我們要先把打包的飯菜帶回去放好啊。」
譚炳文看向毛樂樂,毛樂樂則低頭研究木桌上的紋路,研究得很是認真。
譚炳文無奈地對母親道:「可以讓保鏢送回去,我們不必特意回去。」
譚夫人擺擺手,一副「你不懂,說了給你聽你也不明白」的樣子:「這種貼心的事情怎麼能讓外人做呢?對吧,樂樂?」
毛樂樂這次學聰明了,不敢隨便介面,於是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
但是譚夫人並不在意,興致勃勃地找來方老闆,讓他幫著把剩下的菜打包,美滋滋地提溜著堪比藝術品的花籃子造型的保溫桶上了車。
毛樂樂趁機湊到譚炳文身邊,小聲道:「我事先聲明啊,我絕對絕對沒有對譚先生您有任何不軌的想法,所以您千萬不要誤會。」
譚炳文挑眉:「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三百兩你個大頭鬼啊三百兩!
毛樂樂心裡咬牙切齒,眼睛直「噗噗」地冒火,說出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沒有開玩笑,請譚先生好好跟您的母親解釋一下!」
譚炳文老神自在道:「如你所見,這不是一個容易做的工作,如果我去做了,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呸!說得好像這事兒跟他譚大公子沒有一丁點兒關係似的。憑什麼他去向自己母親解釋一個事實,自己還要給他好處?當她是傻的嗎?
毛樂樂氣樂了:「隨便您,反正無論是從身份、財勢和樣貌上來看,吃虧的都不會是我,您自個兒看著辦吧!」說罷,也不管譚炳文會不會有下文,轉身鑽進了譚夫人的車裡。
譚炳文看著她怒氣衝衝的背影,臉上浮現出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4:41
Chapter18.
在毛樂樂印象中,像譚夫人這樣的貴婦人說送禮物一般都是金銀珠寶、金石字畫或者什麼其他的奢侈品。
雖然她本也沒想收譚夫人送的禮物,也打定了主意,如果譚夫人真的要給自己買禮物的話那必然會問問自己喜不喜歡,那麼只要她一直說不喜歡的話,這禮物必然也是送不成的,但是……
「樂樂啊,胡蘿蔔呢?討厭胡蘿蔔嗎?」回家後換了一身休閒裝的譚夫人舉著一根水靈靈的胡蘿蔔問道。
毛樂樂瞅了瞅伸到眼皮子底下的還帶著鮮嫩嫩翠綠綠地蘿蔔櫻子的胡蘿蔔,搖搖頭:「不討厭。」
譚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一邊又挑揀出四根賣相極好的胡蘿蔔一邊歎道:「不挑食好啊。你是不知道,別看我家小文平時在人前挺那麼回事兒的,實際上啊,他比誰都彆扭任性,小時候那挑食挑得叫個厲害啊,每次吃飯的時候我都得圍著桌子追他那麼幾圈,威逼利誘什麼手段都用上了……老闆,蘑菇、黃瓜、口蘑、胡蘿蔔都是我們要的,你再添我們兩把蔥唄!」
毛樂樂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譚夫人口中的「小文」是哪個,結果一扭頭看著跟在她們身後面色十分不善的譚某人才意識過來,然後又聽譚夫人在那裡絮絮叨叨「彆扭」「任性」「挑食」什麼的,腦海裡浮現出縮小版的譚炳文被端著飯碗的譚夫人追著在飯桌邊繞圈圈的畫面,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忍住,然後又抽搐,再忍住,再抽搐,使勁忍……
譚炳文瞅著身邊像觸了電一樣渾身抖動的毛樂樂,問道:「很好笑嗎?」
毛樂樂連忙抿住嘴唇,搖搖頭,可是身體還是不自禁地發抖。
譚炳文道:「想笑就笑,別憋著。」那語氣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但是毛樂樂明銳地察覺到了他溫柔表面下正在醞釀著的低壓寒流,生生打了個寒噤,嘴角也不抽抽了,身體也不哆嗦了,表情極其嚴肅且認真道:「我真的沒想笑,真的,有什麼好笑的嗎?」
譚炳文審視般地瞅著她。
毛樂樂不甘示弱地回視。
譚夫人成功地讓菜攤老闆在添兩把蔥的基礎上又贈送了幾頭蒜,一回身就看到他們兩個深情對視的畫面,登時就樂了:「行了,知道你們感情好,用不用在菜市場也要表演呀?走走,先陪我去買魚去,回家你們愛怎麼對視就怎麼對視。」
菜攤老闆也樂了,插嘴道:「這是剛結婚吧?人家小倆口這正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的時候,正常!」
譚夫人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哦呵呵呵~是呀是呀,我們家這倆孩子唷,可不正是蜜裡調油嗎?我這個老太婆真是多嘴了!」
菜攤老闆更樂了:「大妹子你真會開玩笑,你要是老太婆我還不成了兵馬俑了。」
譚夫人則擺擺手:「老哥你真謙虛,咱們倆差不多,我兒子都這麼大了,難不成我還能說自己是個小姑娘?」
氣氛瞬間冷凝了,菜攤老闆看看面無表情的譚炳文,再看看一身嫩黃色休閒衣看上去撐大了也就三十來歲的譚夫人,結結巴巴地打哈哈:「大大大妹子這保養的可真是……真是……」
譚夫人笑眯眯地牽著毛樂樂的手:「走,兒媳婦兒,陪我去挑魚去。」
毛樂樂冷汗涔涔:「譚夫人,我真的不是……」
譚夫人可不管她怎麼說,拉著她興致勃勃地一頭紮進水鮮區。
而譚炳文的助理劉明敏這時走了過來,對譚炳文低聲彙報些什麼。
譚炳文點點頭,表示瞭解,然後把手裡剛買的菜交給他,讓他先拿到車上去。
一身筆挺西裝的劉明敏毫不在意地接了還帶著新鮮泥土的蔬菜過來,掂在手裡,那嚴謹的派頭,與拿著資料夾的感覺沒有什麼不同。
譚夫人看著兒子過來,貌似是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又有什麼事啊?」
譚炳文搖搖頭:「小事情。」
譚夫人看了他一眼,沒再問下去,加入了毛樂樂和魚攤老闆的討價還價之中。
在這一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三個小時之內,毛樂樂緊緊追隨著譚夫人充滿活力與激情的腳步,橫掃S市北市區最大的農貿市場,雞鴨魚蛋蝦,瓜果米麵蔬,油鹽醬醋料,一樣不少。最後把整整四輛車都塞得滿滿當當,真可謂是滿載而歸。
毛樂樂坐在舒適的真皮車座上,看著腳邊雞籠裡撲騰騰的倍兒精神地作垂死掙扎的大公雞默默無語。
到現在為止,她一直處在雲裡霧裡之中,這一下午她們這是在幹什麼?
好吧,或許這四車的東西就是譚夫人要送給自己的見面禮?
唔……果然豐厚得很。
但是,為什麼現在要把東西送到譚炳文的住處?
好吧,這些看起來也的確不像是什麼禮物。那麼,為什麼自己要跟著一起去譚炳文家呢?
毛樂樂腦中突然「叮」得一聲,什麼雲啊霧的都沒有了,要多清醒有多清醒。
對啊!她為什麼要一起跟著去譚炳文家呢?
「那個,譚阿姨啊。」毛樂樂委婉道,「您看這都快六點了,我也該回家吃飯了。」
譚夫人撥弄撥弄她軟茸茸的劉海兒:「餓了吧,一會兒到家了就有飯吃了。」
譚夫人所謂的「家」顯然和毛樂樂概念中的不一樣。
毛樂樂覺得自己再這麼陪著譚夫人裝傻充愣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了,於是煞是嚴肅道:「譚夫人,對於您的厚愛我真的是受寵若驚,但是我和譚先生真的沒什麼的。」
譚夫人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你這孩子,這都陪了我一天了,就這麼最後一會兒,你就不能再忍一下?」
毛樂樂張口正要說什麼,譚夫人擺擺手,示意先聽她說:「我不是睜眼瞎,你和炳文什麼狀況還是能看出來的。只是,阿姨是真的很喜歡你,所以就忍不住跟你開了個玩笑,如果做了什麼讓你受不了的事,我向你道歉。」
毛樂樂連忙搖頭:「不不,您說什麼呢,我今天很開心,真的。」
譚夫人點點頭,幽幽道:「我這個兒子啊,什麼都好,就是不會照顧自己。我跟他爸爸在B市,他一個人在S市,性格又彆扭,不肯請保姆,自己又不會照顧自己,我一直很擔心。這不,聽你芸姨說,他的胃現在也不太好了,就是平時飲食不規律,還挑食。」最後一句說得憤憤的,帶著母親的埋怨與擔憂。
毛樂樂默默聽著,想起了自己在B市的父親,他也是這樣想著念著擔心著自己吧!慢慢地,一種濃濃的幸福伴著淡淡的辛酸籠罩了她整個心房。
譚夫人拉過毛樂樂的手:「所以,樂樂,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不是幫譚氏企業的譚夫人的忙,而是幫一個普通母親的忙,幫我照顧好我的兒子。」
毛樂樂還沉浸在對父親的思念中,思維有些遲鈍,於是遲疑道:「我……不大合適吧?」
譚夫人聽到她語氣中的鬆動,連忙道:「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一見到你就覺得特別喜歡,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毛樂樂連忙搖頭。
譚夫人道:「那就是了,那阿姨請你幫這一個小忙,你幫不幫?」
毛樂樂還是有些為難:「可是我怕我做不來。」
譚夫人立馬趁熱打鐵:「不用管別的,就是管好他的胃就行了。盯著他按時吃飯,不要挑食就可以了,這個不難吧?」
毛樂樂猶豫地點點頭。
譚夫人「啪」得一巴掌拍在毛樂樂的小手上:「就這麼說定了哦!不許耍賴!」
毛樂樂則被這一巴掌徹底拍醒:那什麼,她剛才答應什麼了?能倒帶重來嗎?能給個反悔的機會嗎?她真的不是故意答應的啊!
最後,毛樂樂還是跟著譚家母子進了譚炳文的家,並被徵用為免費勞動力,連洗帶涮把譚大公子原本充當擺設的纖塵不染的廚房塞得那叫個充滿了人間煙火、五穀雜糧。
然後譚夫人擼起了袖子要下廚露兩手,一邊做著一邊向毛樂樂諮詢:
「樂樂呀,這個菜裡要放辣椒嗎?」
「樂樂啊,我忘了放鹽了怎麼辦啊?」
「啊!為什麼這個油會濺這麼高?」……
所以,結果是,在譚夫人殷切的眼神中,毛樂樂擄袖子上陣了,終於在晚上八點的時候把晚飯端上了桌。
「啊呀呀~這個魚做得可真好,又鮮又嫩,顏色也漂亮,是吧,兒子?」譚夫人夾了一筷子魚肚放進譚炳文的碗裡。
譚炳文沒有表示,默默吃魚。
「唷!你看,這京醬肉絲做的叫個香兒哦!是吧,兒子?」譚夫人將一塊包得飽滿漂亮的豆皮兒包放進譚炳文的碗裡。
譚炳文依舊沒有表示,默默吃下豆皮包肉絲兒。
譚夫人攥著筷子深吸一口氣,擠出笑容,再接再厲,夾了顆油菜放進兒子碗裡:「別光吃肉菜,嘗嘗這油菜,顏色多鮮亮,看著就好吃,是吧?兒子!!」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相當得擲地有聲。
譚炳文放下飯碗,向母親點點頭:「我吃好了,您慢慢吃。」然後向一直端著碗擋著自己半邊臉努力COS隱形人的毛樂樂點點頭,起身離開了飯桌。
譚夫人恨恨地沖著譚炳文的背影念叨:「死孩子,沒良心,面癱,沒情趣,木頭人,榆木腦袋,沒救了……」
毛樂樂則一邊努力地填飽肚子,一邊偷偷地樂:這對兒母子真是有意思啊有意思。
晚飯過後,毛樂樂幫著譚夫人收拾好了碗筷再一次委婉地告辭。
這一次譚夫人沒再攔她,只是拉著她笑眯眯地問:「我送你的見面禮喜歡嗎?」
毛樂樂一下子被問蒙了,繼而又一想譚夫人的見面禮可能是指晚上這頓家常飯,於是試探著道:「嗯,很喜歡,我很久沒吃過家常菜了。」
譚夫人微側頭,帶著笑意埋怨道:「我又沒問你晚飯,我問的是我的見面禮。我把我的兒子……的胃送到你手裡了,這可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的哦!」
譚炳文,堂堂譚氏財團千金公子的胃,的確是好重的見面禮啊。
毛樂樂打了個哈哈,然後連向譚炳文打個招呼都忘了,就暈暈乎乎地飄走了。
譚夫人看著毛樂樂的電梯門合上了,才關了門回到屋裡,笑著搖搖頭:「真是個可愛的小丫頭。」
再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走到譚炳文的書房前輕輕敲了敲,不等裡面的回答便逕自推門走了進去。
譚炳文正在打電話,抬頭看到母親已經推門進來,便對電話那頭道:「你先看著辦吧,明天再向我彙報。」然後掛了電話,看向已經站在書桌前的母親。
「那群人抓到了?」譚夫人抽出筆筒裡的羽毛金筆放在手裡把玩。
譚炳文站起身,扶著母親坐到沙發裡:「您不必為這些事操心。」
譚夫人冷笑:「不必為這些事操心?連我兒子的安危都不用我操心了,我還應該為哪些事操心?」
「媽,事情已經過去了,該解決的我都已經解決了,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您放心。」譚炳文放輕了聲音,帶著撫慰的味道。
譚夫人抬手,已經摸不到高大的兒子的頭頂了,只能扶著他的肩,緩聲道:「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擔當,不想讓我擔心,所以什麼事都瞞著我。但是,小文啊,我是你的媽媽,我有權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否平安,是否健康,是否快樂,否則我連睡覺都不會踏實的。」
譚炳文低下了頭:「我知道了,這次,是我錯了。」
譚夫人點點頭:「那麼以後,你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我了好不好?無論你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要第一個知道,我不想再從別人的嘴裡得到你的消息,好嗎?」
譚炳文點點頭。
譚夫人心滿意足地拍拍兒子的肩:「那,我現在有一個疑問,你能誠實地回答我嗎?」
譚炳文看進母親波光粼粼的雙眸,心剎那間軟得不可思議:「您說。」
「那個……你真的真的一點點點點都不喜歡毛樂樂嗎?」譚夫人右手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放在臉邊,表示這「一點點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點點」。
譚炳文哭笑不得地笑歎一聲,然後對母親道:「父親明早十點左右就會到達,您早點休息吧。」
譚夫人立馬像被針紮了屁股蹦躂了起來:「你爸不是的吧?!我這才剛來一天他就來逮人?不帶他這麼玩兒的!不行不行,我得打電話跟他理論理論……」說著便匆匆離開了書房。
譚炳文輕笑著搖搖頭,耳邊又想起母親剛剛的問話:「你真的真的一點點點點都不喜歡毛樂樂嗎?」
「喜歡麼?」他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裡面躺著一柄其貌不揚卻十分鋒利的匕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4:56
Chapter19.
我是沒有鍋,有鍋早就把你給燉了!
「樂樂啊,我捨不得你啊~我們娘兒倆這才剛剛相認,便被這對無情的父子狠心地活活拆散啊!」譚夫人摟著毛樂樂心肝兒哦肺片兒吶地幹嚎,譚氏父子則一坐一立,頗有一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
毛樂樂那個後悔啊,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怎麼就一時心軟被這個永遠都玩不夠的譚夫人忽悠到機場來送她呢?
雖然他們現在是在貴賓候機室,沒有路人圍觀,但是被那個就是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也周身縈繞著迫人氣場的譚老先生一眼又一眼地掃視,她也受不住哇。
「呃……譚阿姨,我家也住在B市,如果以後您不方便來S市,那我就回B市看您。」
「真的?不許哄我。」譚夫人一雙眼睛晶晶亮,著實讓毛樂樂因為心裡那句「假的,我的確是在哄你」愧疚了。
於是她果斷地轉移了話題,用眼睛指向站在她們坐著的沙發旁的壯男保鏢道:「譚阿姨,您的這個保鏢我看著好眼熟啊。」
「啊,啊呵呵,是嗎?他是大眾臉,大眾臉。」譚夫人伸手把毛樂樂盯著那個保鏢的臉轉向自己,「別老盯著他看,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臉皮兒薄著呢!」
毛樂樂歪歪頭,奇道:「會嗎?昨天上午在街上這位仁兄的表演真是精彩非常,讓人歎為觀止啊!別說,這人靠衣裝真不是說假的,這一身正裝穿到他身上讓我差點就沒認出來他就是昨天搶您……」
譚夫人向前一撲捂住毛樂樂的嘴,沖她擠眉弄眼:「你認錯人了。」
毛樂樂這次終於找回了場子,但是也不能得寸進尺,於是「嗚嗚」地點點頭。
譚老先生滿含深意地看了那個保鏢一眼,然後對自己的夫人道:「該登機了。」
譚夫人放下捂著毛樂樂嘴的手,又雙目含淚地低歎一聲:「雖然只有一天,但是我真的很開心。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啊。你還記得昨晚答應我的事情嗎?」
毛樂樂看了一眼站在譚老先生身邊的譚炳文,有些為難道:「我會做好我答應的,但是其他的……我不能保證。」
譚夫人拍拍她的手:「這就夠了。」
說罷,譚夫人便跟著譚老先生在眾保鏢的簇擁下進了登機通道。
諾大的房間,因少了譚夫人一下子變得空蕩起來,毛樂樂目送著那浩浩蕩蕩的一隊人的離開,突然覺得有點感傷。
她是真的很喜歡譚夫人。從小到大,除了田家的劉嫂,再沒有其她的女性長輩讓她體會到母親的感覺。
只可惜,那個人是譚炳文的母親。
「譚先生。」毛樂樂收斂了所有的表情,一臉公式化地問道,「譚夫人臨走前托我照顧您的伙食問題,不知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譚炳文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當這個囑託不存在。」
毛樂樂微揚了下巴:「我們混黑道的講的就是『忠』『信』兩個字,只要答應了那必然就會做到,才不會像……」你們這些奸商,陽奉陰違。
當然後半句她是沒說出口,但是譚炳文從她毫不掩飾的表情中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
「那麼,我期待你的守諾。」譚炳文撂下這句話,不待毛樂樂有所反應,抬腿就帶著剩下的保鏢呼啦啦地離開了。
獨剩毛樂樂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運氣,運氣,再運氣……
「我靠!你好歹留個電話下來啊!!!」
「丁玲玲!」細小悅耳的風鈴聲伴隨著玻璃門的推開清淩淩地響起。
「歡迎光臨。」身穿制服臉上掛著如初生驕陽一般燦爛笑容的服務生迎上來,「請問幾位?」
毛樂樂下意識地藏了一下手裡的飯盒,指指落地窗的方向道:「我和那邊的先生有約。」
服務生點點頭,一邊引著她往裡走,一邊道:「請這邊來。」
毛樂樂跟過去,一點都不見外地坐到那名正在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晨報的男人的對面,然後對那名引領自己的服務生道:「我現在不點餐。」
服務生沒有絲毫不快,收起點餐牌,仍舊掛著和煦的笑容道:「好的,一會兒如果您有什麼吩咐,請再叫我。」然後迅速離開了。
毛樂樂十分讚賞道:「我說,你真會找地方,這裡門臉不大,服務品質可真是沒的說。」
譚炳文把手裡的報紙折起來放到手邊,端起咖啡:「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毛樂樂一瞪眼,急急喝止:「喂,不要喝!」
譚炳文被她突兀的低喝驚得手不禁一顫,抖出了幾滴咖啡濺在手上。
毛樂樂連忙送上濕巾卷:「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的錯。」
譚炳文看她一眼,接過濕巾卷抖開,一邊擦拭著自己玉白修長的手指,一邊淡淡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毛樂樂正對著他那在金燦燦晨光下泛著晶晶亮的光暈的猶如藝術家的手默默地流口水,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抬頭回了一句:「啊?什麼問題?」
雙眼對上對方了然的目光時驀地清醒,立馬掛上耍賴皮的臉:「譚先生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我這都跟著你一個星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再怎麼可能弄不明白你的作息規律,我就不用混了。」
譚炳文丟開濕巾,十指交叉:「那你說,我要不要對你滅口呢?」
毛樂樂乾巴巴笑了兩聲:「譚先生你真會開玩笑,呵呵……」然後苦了臉,「不帶你這樣的,一開始我是沒有你的聯繫方式逼不得已,後來好不容易拿到你的電話號碼,卻每次都被你的助理擋駕,那不是你的私人電話嗎?其實你是故意的吧?」
譚炳文沒有回答,淡淡道:「所以你就尾隨了我一個星期?你應該慶倖我沒有報警。」
毛樂樂怒:「你以為我願意像變態一樣天天跟著你嗎?不這麼做,我怎麼能知道你平時什麼時候吃飯啊?」
譚炳文挑挑眉:「我以為,我是個成年人,不需要特別的照顧,更加不需要你的照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的交情還不是那麼得好,毛小姐。」
毛樂樂嗤笑:「你當我樂意屁顛兒屁顛兒地給你當做飯老媽子?我這是看在譚夫人的面子上。這才剛離開一個星期,你知道你媽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嗎?還說自己會照顧自己,有你這樣的大早晨空腹喝咖啡的嗎?」
她說著便把自己帶來的分層式餐盒打開:兩個小豆包,一碗小米粥,兩碟爽口涼菜,還有一個沒剝殼的煮雞蛋。
「給,吃吧,中國人就應該吃中國式的早餐,就你那破胃,再不注意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譚炳文倒沒再說什麼,伸手拿過雞蛋在桌面上輕輕磕了兩下,一邊剝一邊道:「服務再好的餐廳也不會喜歡客人自帶食物。」
他話音剛落,剛才引領毛樂樂過來的服務生已經站到了他們的桌邊:「譚先生,您點的餐點還需要上嗎?」
譚炳文看了一眼對面的毛樂樂,只見她心虛地往椅子裡縮了縮,然後可憐巴巴地看向自己,心情驀然大好,也就不再為難她,對服務生道:「幫我打包吧。」
服務生點點頭:「您稍等。」
毛樂樂等那服務生離開了才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
譚炳文覺得好笑:「你不是黑社會的嗎?這就怕了?」
毛樂樂圓嘟嘟的眼一瞪:「黑社會也是講理的地方,你這是對我們有偏見!」
譚炳文搖搖頭,不再說話,一點一點優雅且迅速消滅桌上的早飯。
毛樂樂托著下巴,笑眯眯地欣賞著。
直到譚炳文喝下了最後一口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帶著點期待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譚炳文放下餐巾,答非所問:「怎麼樣,好看嗎?」然後拎起上衣外套站起身。
毛樂樂被他毫不掩飾的話囧了,看到他起身也馬上跟著站起來:「喂!你中午有約麼?我要怎麼送飯給你?要不然,你還是留個私人電話給我吧,就是你能接到的那種。」
譚炳文走到毛樂樂面前,微微前傾了上身。
毛樂樂被逼得不自禁地後仰:「你你你幹什麼?」
譚炳文盯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輕輕笑了,繼而站直了身體後退兩步:「讓我看看能把S市鬧得雞飛狗跳的樂姐的本事吧。」說罷,便接過服務生打包送過來的餐點盒,離開了。
毛樂樂的臉由紅變白,最後又變青,對著譚炳文的背影惡狠狠地磨牙。
服務生好奇地看了她兩眼。
她扭頭一瞪:「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生氣啊?」
服務生:「……」
「這位女士,對不起,這裡是工作區,不能隨便進入。」
毛樂樂一出電梯門便被兩名服務台工作人員攔了下來,內心哀嚎:我叉!不是吧?!我好不容易躲過了樓下的警衛混進了職工電梯,現在竟然栽進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職員手裡?譚炳文有錢撐得慌吧?啊?你個破工作區有必要每層都整個服務台嗎?弄這麼多漂亮姑娘對著電梯傻笑有意思嘛你?
「我找人。」毛樂樂舉舉手裡的保溫桶,示意我是來送飯的。
「這樣啊!」小美女之一公式化的笑容瞬間變得真誠了許多,「您找哪一位呢?您可以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幫您去叫他出來。」
毛樂樂為難了,如果她報出譚炳文的名字會不會被直接扔出去呢?
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了「算了,反正那人也不領情,自己何必上趕著非要送飯給他?說不定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的粗茶淡飯」這樣的想法。
但是……
握著保溫桶手柄的手緊了緊。
已經答應了譚夫人,無論成不成總要試試的。如果這次沒送成,那麼以後自己就可以不再過來了,反正她承諾的已經達成,問心無愧。
想到這裡,毛樂樂豁然開朗,笑道:「我找譚炳文,據說是在頂樓的辦公室,可是我在電梯裡沒有找到頂樓的按鈕,所以就到這裡來了。」
兩個小美女面面相覷,再看向毛樂樂的時候臉上又掛上了無懈可擊的公式化的笑容,只是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其中一人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毛樂樂搖搖頭,怪道:「這不是要到午休時間了嗎?下班時間也要預約?」
另一人回答:「是的,如果您沒有預約,你可以留一下您的姓名嗎?我幫您問一下譚總現在是否有時間。」
毛樂樂指指自己:「毛樂樂,送飯的。」
對方點點頭,拿起電話,向上方請示:「劉助理,有一位姓毛的女士前來為譚總送午餐。嗯,嗯,好的。」
小美女放下電話,公式化的笑容裡又添加了幾分尊敬:「毛女士,請您坐在沙發上稍等片刻,劉助理馬上下來。」
毛樂樂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才想起來那個總是跟在譚炳文身後的不苟言笑的男人貌似就是姓劉的。他要親自下來接自己嗎?
唔……這麼看來,譚炳文的人品還不算太差。
不一會兒,一身筆挺黑色修身西裝的劉明敏從走廊深處走過來,停到毛樂樂面前,十分客氣道:「毛小姐久等了,請隨我來。」
毛樂樂跟著他順著他來時的方向走到了另一個電梯門前,只見劉明敏掏出磁卡在電梯門前的感應屏上輕輕一刷,然後又在下面的密碼器上按了幾下,電梯門才打開。
「毛小姐,請。」劉明敏側身展臂,先把毛樂樂讓進了電梯,然後才跟進來,關上了電梯門,按下了最高層的按鈕,同時向毛樂樂解釋道:「這是譚先生與私人助理團隊的專用電梯,只有這個電梯是能通向最高層。」
毛樂樂點頭表示瞭解,繼而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要是這個電梯壞了,那你們豈不是就困在頂樓下不來了?」
這時,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了。
毛樂樂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這話自己想想就好,怎麼脫口就問出來了呢?當然問就問了,但是幹嘛還用那麼幸災樂禍的語氣……
劉明敏神情不變,讓出了毛樂樂,一邊帶著她往裡走一邊像彙報工作一樣解釋道:「還有備用電梯與樓梯通道。」
毛樂樂死死地閉緊了嘴巴,點頭「唔」了一聲,不敢再隨口突嚕什麼。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知道譚家家業龐大,財大氣粗,譚大公子的辦公環境必然不同凡響,但是她現在看到的可不是簡單的不同凡響了,簡直是不像是在凡間。
且不說這一路走來的疑似漢白玉的刻壁,也不提高高的天花頂上仿若繁星的密密麻麻的疑似夜明珠的發光物,就說矗立在這一層正中央的頂天立地的一眼看不到邊的巨型的圓柱形熱帶魚魚缸--如果它能夠稱為魚缸的話,立馬讓毛樂樂萌生了一種劫富濟貧的念頭。
「你們譚先生真有情調,若不是我知道自己現在站在皇后酒店的最頂層,我還真有一種參觀海底世界的感覺。」毛樂樂一邊說著一邊估算著在這88層的高樓上養護這麼一個海底世界得花費多少。得出的結論是,打死她也想像不出來這將是怎樣一筆鉅款。
劉明敏又用他公事化地語調回答道:「其實是酒店剛建成時,譚先生覺得自己的辦公區太過空曠,所以才讓人養點東西。」
毛樂樂嘴角抽搐:廢話,他一個人占這麼整整一層樓,不空曠才有鬼了呢!養點東西?這是「點」東西嗎?我靠!你們敢不敢把整個太平洋搬過來?!
「到了。」劉明敏帶著她走到了掛著金光閃閃的「譚炳文」標牌的門前。
還好這門除了是紅木的,是雙開的,比一般的門大了些之外,沒有再誇張一點。否則難保毛樂樂不會見財起意,化身為狼。
「譚先生,毛小姐已經到門口了。」劉明敏對著可視對講儀稟報道。
「請她進來。」譚炳文醇和的聲音不帶一點雜質地從對講儀裡傳出。
毛樂樂暗自撇撇嘴,心道:「有錢人,毛病!」
向劉明敏點點頭,她獨自一人推門走了進去,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譚大總裁聽到她進來竟然連頭也不抬,仍舊一副伏案忙碌的樣子。
她就奇了怪了,這些大人物怎麼
都有叫人進來的時候不是看書就是審閱檔總之表現出很忙的樣子的毛病啊?
毛樂樂不管三七二十一,掂著四層高的的保溫桶三步並作兩步地竄到譚炳文的書桌前,「乓」得一聲把保溫桶撂到他的面前,故意用甜得發嗲的腔調說道:「譚先生~先把工作放一放啦~人家可是費盡了心思做了這麼一頓飯,然後歷盡千辛萬難過五關斬六將絞盡腦汁最後連孫子兵法都用上了才把它送到你的面前的,你是打算吃了呀,吃了呀,還是吃了呀?」
譚炳文放下手中的檔,靠進椅背,對雙手支在桌子上怒目橫眉的毛樂樂挑挑眉:「鑒於你的語氣,我必須懷疑這餐盒裡的東西對我的身體健康是否會有影響。」
毛樂樂冷哼:「我們江湖中人才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兒。只有那些天天干壞事兒的人才會有被害妄想症。」
譚炳文疑道:「黑社會幹的不都是違法亂紀的事兒嗎?」
毛樂樂又一拍桌:「怎麼?瞧不起黑社會怎麼著?」
譚炳文搖搖頭:「不敢,不敢。」說著便伸手去拿那個保溫桶。
毛樂樂的小脾氣又泛上來了,一把把保溫桶摟進懷裡:「嘿,我現在還不樂意給你吃了呢!反正我答應譚夫人的是會照顧你的飲食,至於你自身意願問題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反正你大少爺也不稀罕,回見吧您內~哼!」一甩頭,轉身打開了門,離開了。
坐在門口半敞式辦公室裡的劉明敏第一時間看到了開門出來的毛樂樂,不禁訝異:怎麼才剛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連忙站起來,還沒待他說什麼,懷裡別被塞進來一隻白色的保溫桶。
然後就聽到毛樂樂悶悶不樂的聲音:「劉助理還沒吃飯吧?小小手藝,希望別嫌棄。」
他馬上下意識地回答:「不敢。」
毛樂樂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這才是君子坦蕩蕩啊,哪裡像……」因對上劉大助理疑問的眼睛,她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和裡面的那個男人才是一國的,於是及時剎車,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突然又想起譚炳文的某件隱秘的事情,她陡然發覺這個劉助理長得還真是俊秀非常,對譚炳文又是忠心不二……
劉明敏被毛樂樂詭異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出聲詢問:「毛小姐?」
毛樂樂從自我YY中清醒過來,滿含深意地對劉明敏歎道:「劉助理,你的工作真是辛苦。」
劉明敏被毛樂樂眼中透出的同情憐憫搞得更是一頭霧水,卻沒有深問下去,只是謙虛地回答:「謝謝毛小姐關心,不過這是我的工作,不辛苦。」
毛樂樂「哈哈」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要走了,你能送我下去嗎?」
劉明敏看看沒有動靜的總裁室的門,點點頭:「請跟我來。」
「請進。」譚炳文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面象徵著毛樂樂的小黃點蹦蹦噠噠地跳上一輛公車離開,回想著剛剛她氣得通紅的小臉和因為冒火而晶晶亮的眼睛,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揚。
「譚先生。」劉明敏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掂著的正是剛才毛樂樂塞給他的保溫桶。
譚炳文掃了一眼他的手,問道:「什麼事?」
劉明敏裝作沒有發現他剛剛投注在自己手上的視線:「您推了阿爾曼公爵先生的午餐會,不知有其他什麼安排嗎?」
譚炳文又看了他手裡的保溫桶一眼:「你呢?怎麼還不去吃飯?」
劉明敏抬抬手:「剛才毛小姐臨走時送了這個給我,很久沒有吃過家常菜了,聽夫人說,毛小姐的廚藝很棒,今天我有口福了。」
譚炳文微眯了眼:「我突然覺得雖然我不能去參加公爵的午餐會,但是還是找一個人代表我去比較合適。」
劉明敏點點頭,十分贊同:「那您有合適的人選嗎?」
譚炳文道:「還有比你更好的人選嗎?」
劉明敏犯難地看看手裡的保溫桶:「可是毛小姐送來的飯怎麼辦?」
譚炳文善解人意道:「這個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解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5:09
Chapter19.
我是沒有鍋,有鍋早就把你給燉了!
「樂樂啊,我捨不得你啊~我們娘兒倆這才剛剛相認,便被這對無情的父子狠心地活活拆散啊!」譚夫人摟著毛樂樂心肝兒哦肺片兒吶地幹嚎,譚氏父子則一坐一立,頗有一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
毛樂樂那個後悔啊,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怎麼就一時心軟被這個永遠都玩不夠的譚夫人忽悠到機場來送她呢?
雖然他們現在是在貴賓候機室,沒有路人圍觀,但是被那個就是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也周身縈繞著迫人氣場的譚老先生一眼又一眼地掃視,她也受不住哇。
「呃……譚阿姨,我家也住在B市,如果以後您不方便來S市,那我就回B市看您。」
「真的?不許哄我。」譚夫人一雙眼睛晶晶亮,著實讓毛樂樂因為心裡那句「假的,我的確是在哄你」愧疚了。
於是她果斷地轉移了話題,用眼睛指向站在她們坐著的沙發旁的壯男保鏢道:「譚阿姨,您的這個保鏢我看著好眼熟啊。」
「啊,啊呵呵,是嗎?他是大眾臉,大眾臉。」譚夫人伸手把毛樂樂盯著那個保鏢的臉轉向自己,「別老盯著他看,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臉皮兒薄著呢!」
毛樂樂歪歪頭,奇道:「會嗎?昨天上午在街上這位仁兄的表演真是精彩非常,讓人歎為觀止啊!別說,這人靠衣裝真不是說假的,這一身正裝穿到他身上讓我差點就沒認出來他就是昨天搶您……」
譚夫人向前一撲捂住毛樂樂的嘴,沖她擠眉弄眼:「你認錯人了。」
毛樂樂這次終於找回了場子,但是也不能得寸進尺,於是「嗚嗚」地點點頭。
譚老先生滿含深意地看了那個保鏢一眼,然後對自己的夫人道:「該登機了。」
譚夫人放下捂著毛樂樂嘴的手,又雙目含淚地低歎一聲:「雖然只有一天,但是我真的很開心。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啊。你還記得昨晚答應我的事情嗎?」
毛樂樂看了一眼站在譚老先生身邊的譚炳文,有些為難道:「我會做好我答應的,但是其他的……我不能保證。」
譚夫人拍拍她的手:「這就夠了。」
說罷,譚夫人便跟著譚老先生在眾保鏢的簇擁下進了登機通道。
諾大的房間,因少了譚夫人一下子變得空蕩起來,毛樂樂目送著那浩浩蕩蕩的一隊人的離開,突然覺得有點感傷。
她是真的很喜歡譚夫人。從小到大,除了田家的劉嫂,再沒有其她的女性長輩讓她體會到母親的感覺。
只可惜,那個人是譚炳文的母親。
「譚先生。」毛樂樂收斂了所有的表情,一臉公式化地問道,「譚夫人臨走前托我照顧您的伙食問題,不知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譚炳文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當這個囑託不存在。」
毛樂樂微揚了下巴:「我們混黑道的講的就是『忠』『信』兩個字,只要答應了那必然就會做到,才不會像……」你們這些奸商,陽奉陰違。
當然後半句她是沒說出口,但是譚炳文從她毫不掩飾的表情中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
「那麼,我期待你的守諾。」譚炳文撂下這句話,不待毛樂樂有所反應,抬腿就帶著剩下的保鏢呼啦啦地離開了。
獨剩毛樂樂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運氣,運氣,再運氣……
「我靠!你好歹留個電話下來啊!!!」
「丁玲玲!」細小悅耳的風鈴聲伴隨著玻璃門的推開清淩淩地響起。
「歡迎光臨。」身穿制服臉上掛著如初生驕陽一般燦爛笑容的服務生迎上來,「請問幾位?」
毛樂樂下意識地藏了一下手裡的飯盒,指指落地窗的方向道:「我和那邊的先生有約。」
服務生點點頭,一邊引著她往裡走,一邊道:「請這邊來。」
毛樂樂跟過去,一點都不見外地坐到那名正在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晨報的男人的對面,然後對那名引領自己的服務生道:「我現在不點餐。」
服務生沒有絲毫不快,收起點餐牌,仍舊掛著和煦的笑容道:「好的,一會兒如果您有什麼吩咐,請再叫我。」然後迅速離開了。
毛樂樂十分讚賞道:「我說,你真會找地方,這裡門臉不大,服務品質可真是沒的說。」
譚炳文把手裡的報紙折起來放到手邊,端起咖啡:「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毛樂樂一瞪眼,急急喝止:「喂,不要喝!」
譚炳文被她突兀的低喝驚得手不禁一顫,抖出了幾滴咖啡濺在手上。
毛樂樂連忙送上濕巾卷:「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的錯。」
譚炳文看她一眼,接過濕巾卷抖開,一邊擦拭著自己玉白修長的手指,一邊淡淡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毛樂樂正對著他那在金燦燦晨光下泛著晶晶亮的光暈的猶如藝術家的手默默地流口水,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抬頭回了一句:「啊?什麼問題?」
雙眼對上對方了然的目光時驀地清醒,立馬掛上耍賴皮的臉:「譚先生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我這都跟著你一個星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再怎麼可能弄不明白你的作息規律,我就不用混了。」
譚炳文丟開濕巾,十指交叉:「那你說,我要不要對你滅口呢?」
毛樂樂乾巴巴笑了兩聲:「譚先生你真會開玩笑,呵呵……」然後苦了臉,「不帶你這樣的,一開始我是沒有你的聯繫方式逼不得已,後來好不容易拿到你的電話號碼,卻每次都被你的助理擋駕,那不是你的私人電話嗎?其實你是故意的吧?」
譚炳文沒有回答,淡淡道:「所以你就尾隨了我一個星期?你應該慶倖我沒有報警。」
毛樂樂怒:「你以為我願意像變態一樣天天跟著你嗎?不這麼做,我怎麼能知道你平時什麼時候吃飯啊?」
譚炳文挑挑眉:「我以為,我是個成年人,不需要特別的照顧,更加不需要你的照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的交情還不是那麼得好,毛小姐。」
毛樂樂嗤笑:「你當我樂意屁顛兒屁顛兒地給你當做飯老媽子?我這是看在譚夫人的面子上。這才剛離開一個星期,你知道你媽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嗎?還說自己會照顧自己,有你這樣的大早晨空腹喝咖啡的嗎?」
她說著便把自己帶來的分層式餐盒打開:兩個小豆包,一碗小米粥,兩碟爽口涼菜,還有一個沒剝殼的煮雞蛋。
「給,吃吧,中國人就應該吃中國式的早餐,就你那破胃,再不注意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譚炳文倒沒再說什麼,伸手拿過雞蛋在桌面上輕輕磕了兩下,一邊剝一邊道:「服務再好的餐廳也不會喜歡客人自帶食物。」
他話音剛落,剛才引領毛樂樂過來的服務生已經站到了他們的桌邊:「譚先生,您點的餐點還需要上嗎?」
譚炳文看了一眼對面的毛樂樂,只見她心虛地往椅子裡縮了縮,然後可憐巴巴地看向自己,心情驀然大好,也就不再為難她,對服務生道:「幫我打包吧。」
服務生點點頭:「您稍等。」
毛樂樂等那服務生離開了才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
譚炳文覺得好笑:「你不是黑社會的嗎?這就怕了?」
毛樂樂圓嘟嘟的眼一瞪:「黑社會也是講理的地方,你這是對我們有偏見!」
譚炳文搖搖頭,不再說話,一點一點優雅且迅速消滅桌上的早飯。
毛樂樂托著下巴,笑眯眯地欣賞著。
直到譚炳文喝下了最後一口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帶著點期待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譚炳文放下餐巾,答非所問:「怎麼樣,好看嗎?」然後拎起上衣外套站起身。
毛樂樂被他毫不掩飾的話囧了,看到他起身也馬上跟著站起來:「喂!你中午有約麼?我要怎麼送飯給你?要不然,你還是留個私人電話給我吧,就是你能接到的那種。」
譚炳文走到毛樂樂面前,微微前傾了上身。
毛樂樂被逼得不自禁地後仰:「你你你幹什麼?」
譚炳文盯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輕輕笑了,繼而站直了身體後退兩步:「讓我看看能把S市鬧得雞飛狗跳的樂姐的本事吧。」說罷,便接過服務生打包送過來的餐點盒,離開了。
毛樂樂的臉由紅變白,最後又變青,對著譚炳文的背影惡狠狠地磨牙。
服務生好奇地看了她兩眼。
她扭頭一瞪:「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生氣啊?」
服務生:「……」
「這位女士,對不起,這裡是工作區,不能隨便進入。」
毛樂樂一出電梯門便被兩名服務台工作人員攔了下來,內心哀嚎:我叉!不是吧?!我好不容易躲過了樓下的警衛混進了職工電梯,現在竟然栽進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職員手裡?譚炳文有錢撐得慌吧?啊?你個破工作區有必要每層都整個服務台嗎?弄這麼多漂亮姑娘對著電梯傻笑有意思嘛你?
「我找人。」毛樂樂舉舉手裡的保溫桶,示意我是來送飯的。
「這樣啊!」小美女之一公式化的笑容瞬間變得真誠了許多,「您找哪一位呢?您可以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幫您去叫他出來。」
毛樂樂為難了,如果她報出譚炳文的名字會不會被直接扔出去呢?
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了「算了,反正那人也不領情,自己何必上趕著非要送飯給他?說不定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的粗茶淡飯」這樣的想法。
但是……
握著保溫桶手柄的手緊了緊。
已經答應了譚夫人,無論成不成總要試試的。如果這次沒送成,那麼以後自己就可以不再過來了,反正她承諾的已經達成,問心無愧。
想到這裡,毛樂樂豁然開朗,笑道:「我找譚炳文,據說是在頂樓的辦公室,可是我在電梯裡沒有找到頂樓的按鈕,所以就到這裡來了。」
兩個小美女面面相覷,再看向毛樂樂的時候臉上又掛上了無懈可擊的公式化的笑容,只是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其中一人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毛樂樂搖搖頭,怪道:「這不是要到午休時間了嗎?下班時間也要預約?」
另一人回答:「是的,如果您沒有預約,你可以留一下您的姓名嗎?我幫您問一下譚總現在是否有時間。」
毛樂樂指指自己:「毛樂樂,送飯的。」
對方點點頭,拿起電話,向上方請示:「劉助理,有一位姓毛的女士前來為譚總送午餐。嗯,嗯,好的。」
小美女放下電話,公式化的笑容裡又添加了幾分尊敬:「毛女士,請您坐在沙發上稍等片刻,劉助理馬上下來。」
毛樂樂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才想起來那個總是跟在譚炳文身後的不苟言笑的男人貌似就是姓劉的。他要親自下來接自己嗎?
唔……這麼看來,譚炳文的人品還不算太差。
不一會兒,一身筆挺黑色修身西裝的劉明敏從走廊深處走過來,停到毛樂樂面前,十分客氣道:「毛小姐久等了,請隨我來。」
毛樂樂跟著他順著他來時的方向走到了另一個電梯門前,只見劉明敏掏出磁卡在電梯門前的感應屏上輕輕一刷,然後又在下面的密碼器上按了幾下,電梯門才打開。
「毛小姐,請。」劉明敏側身展臂,先把毛樂樂讓進了電梯,然後才跟進來,關上了電梯門,按下了最高層的按鈕,同時向毛樂樂解釋道:「這是譚先生與私人助理團隊的專用電梯,只有這個電梯是能通向最高層。」
毛樂樂點頭表示瞭解,繼而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要是這個電梯壞了,那你們豈不是就困在頂樓下不來了?」
這時,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了。
毛樂樂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這話自己想想就好,怎麼脫口就問出來了呢?當然問就問了,但是幹嘛還用那麼幸災樂禍的語氣……
劉明敏神情不變,讓出了毛樂樂,一邊帶著她往裡走一邊像彙報工作一樣解釋道:「還有備用電梯與樓梯通道。」
毛樂樂死死地閉緊了嘴巴,點頭「唔」了一聲,不敢再隨口突嚕什麼。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知道譚家家業龐大,財大氣粗,譚大公子的辦公環境必然不同凡響,但是她現在看到的可不是簡單的不同凡響了,簡直是不像是在凡間。
且不說這一路走來的疑似漢白玉的刻壁,也不提高高的天花頂上仿若繁星的密密麻麻的疑似夜明珠的發光物,就說矗立在這一層正中央的頂天立地的一眼看不到邊的巨型的圓柱形熱帶魚魚缸--如果它能夠稱為魚缸的話,立馬讓毛樂樂萌生了一種劫富濟貧的念頭。
「你們譚先生真有情調,若不是我知道自己現在站在皇后酒店的最頂層,我還真有一種參觀海底世界的感覺。」毛樂樂一邊說著一邊估算著在這88層的高樓上養護這麼一個海底世界得花費多少。得出的結論是,打死她也想像不出來這將是怎樣一筆鉅款。
劉明敏又用他公事化地語調回答道:「其實是酒店剛建成時,譚先生覺得自己的辦公區太過空曠,所以才讓人養點東西。」
毛樂樂嘴角抽搐:廢話,他一個人占這麼整整一層樓,不空曠才有鬼了呢!養點東西?這是「點」東西嗎?我靠!你們敢不敢把整個太平洋搬過來?!
「到了。」劉明敏帶著她走到了掛著金光閃閃的「譚炳文」標牌的門前。
還好這門除了是紅木的,是雙開的,比一般的門大了些之外,沒有再誇張一點。否則難保毛樂樂不會見財起意,化身為狼。
「譚先生,毛小姐已經到門口了。」劉明敏對著可視對講儀稟報道。
「請她進來。」譚炳文醇和的聲音不帶一點雜質地從對講儀裡傳出。
毛樂樂暗自撇撇嘴,心道:「有錢人,毛病!」
向劉明敏點點頭,她獨自一人推門走了進去,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譚大總裁聽到她進來竟然連頭也不抬,仍舊一副伏案忙碌的樣子。
她就奇了怪了,這些大人物怎麼
都有叫人進來的時候不是看書就是審閱檔總之表現出很忙的樣子的毛病啊?
毛樂樂不管三七二十一,掂著四層高的的保溫桶三步並作兩步地竄到譚炳文的書桌前,「乓」得一聲把保溫桶撂到他的面前,故意用甜得發嗲的腔調說道:「譚先生~先把工作放一放啦~人家可是費盡了心思做了這麼一頓飯,然後歷盡千辛萬難過五關斬六將絞盡腦汁最後連孫子兵法都用上了才把它送到你的面前的,你是打算吃了呀,吃了呀,還是吃了呀?」
譚炳文放下手中的檔,靠進椅背,對雙手支在桌子上怒目橫眉的毛樂樂挑挑眉:「鑒於你的語氣,我必須懷疑這餐盒裡的東西對我的身體健康是否會有影響。」
毛樂樂冷哼:「我們江湖中人才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兒。只有那些天天干壞事兒的人才會有被害妄想症。」
譚炳文疑道:「黑社會幹的不都是違法亂紀的事兒嗎?」
毛樂樂又一拍桌:「怎麼?瞧不起黑社會怎麼著?」
譚炳文搖搖頭:「不敢,不敢。」說著便伸手去拿那個保溫桶。
毛樂樂的小脾氣又泛上來了,一把把保溫桶摟進懷裡:「嘿,我現在還不樂意給你吃了呢!反正我答應譚夫人的是會照顧你的飲食,至於你自身意願問題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反正你大少爺也不稀罕,回見吧您內~哼!」一甩頭,轉身打開了門,離開了。
坐在門口半敞式辦公室裡的劉明敏第一時間看到了開門出來的毛樂樂,不禁訝異:怎麼才剛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連忙站起來,還沒待他說什麼,懷裡別被塞進來一隻白色的保溫桶。
然後就聽到毛樂樂悶悶不樂的聲音:「劉助理還沒吃飯吧?小小手藝,希望別嫌棄。」
他馬上下意識地回答:「不敢。」
毛樂樂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這才是君子坦蕩蕩啊,哪裡像……」因對上劉大助理疑問的眼睛,她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和裡面的那個男人才是一國的,於是及時剎車,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突然又想起譚炳文的某件隱秘的事情,她陡然發覺這個劉助理長得還真是俊秀非常,對譚炳文又是忠心不二……
劉明敏被毛樂樂詭異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出聲詢問:「毛小姐?」
毛樂樂從自我YY中清醒過來,滿含深意地對劉明敏歎道:「劉助理,你的工作真是辛苦。」
劉明敏被毛樂樂眼中透出的同情憐憫搞得更是一頭霧水,卻沒有深問下去,只是謙虛地回答:「謝謝毛小姐關心,不過這是我的工作,不辛苦。」
毛樂樂「哈哈」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要走了,你能送我下去嗎?」
劉明敏看看沒有動靜的總裁室的門,點點頭:「請跟我來。」
「請進。」譚炳文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面象徵著毛樂樂的小黃點蹦蹦噠噠地跳上一輛公車離開,回想著剛剛她氣得通紅的小臉和因為冒火而晶晶亮的眼睛,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揚。
「譚先生。」劉明敏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掂著的正是剛才毛樂樂塞給他的保溫桶。
譚炳文掃了一眼他的手,問道:「什麼事?」
劉明敏裝作沒有發現他剛剛投注在自己手上的視線:「您推了阿爾曼公爵先生的午餐會,不知有其他什麼安排嗎?」
譚炳文又看了他手裡的保溫桶一眼:「你呢?怎麼還不去吃飯?」
劉明敏抬抬手:「剛才毛小姐臨走時送了這個給我,很久沒有吃過家常菜了,聽夫人說,毛小姐的廚藝很棒,今天我有口福了。」
譚炳文微眯了眼:「我突然覺得雖然我不能去參加公爵的午餐會,但是還是找一個人代表我去比較合適。」
劉明敏點點頭,十分贊同:「那您有合適的人選嗎?」
譚炳文道:「還有比你更好的人選嗎?」
劉明敏犯難地看看手裡的保溫桶:「可是毛小姐送來的飯怎麼辦?」
譚炳文善解人意道:「這個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解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5:22
Chapter21.
別惹姐,小心你姐夫揍你!
「你怎麼來了?」譚炳文有些頭疼地看著正在翻騰自己酒櫃的楚飛。
楚飛對比了一下拿在手上的兩支酒,然後把左手上的放了回去:「老頭子把我扔到這裡鍛煉,說不能讓他滿意就不能回去。」
譚炳文道:「我問的是,你為什麼來這裡,我的辦公室?」
楚飛取出水晶杯自斟了一杯,輕抿了一口,讚賞地點點頭,這才抬眼看向從他進來起就一直坐在辦公桌前的譚炳文:「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邊說著邊抬起手中的酒杯遙遙一敬。
譚炳文不置可否:「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楚飛樂了:「所以就說了,雖然只跟你喝過一次酒,我就覺得你是值得交的朋友!」
譚炳文對他的恭維沒有任何回應,靜靜地等待下文。
楚飛把酒杯裡剩餘的液體一飲而盡,將酒杯放在放在吧臺上,發出「喀」的一聲:「S市是你的地盤,我這次來必須完成一個大買賣,需要你的人脈幫幫忙。」
譚炳文道:「以我的認知,楚老先生在S市的人脈足夠你做任何生意。」
楚飛搖搖頭,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著桌子,壓低了聲音:「不,我這次要運進來的貨可不是小傢伙,我需要你軍區的人脈,老爺子的不夠用。」
譚炳文難得訝異地挑起眉峰:「難不成你還弄了幾顆原子彈?」
楚飛做受寵若驚狀:」我從不知道你對我竟有如此高的期望!」
譚炳文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楚飛這才不再調笑。神秘地眨眨眼,用口型吐出四個字。
看明白了那四個字,譚炳文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一直被他當成是無用的花花公子的男人了:「貨是好貨,但是有人能吞得下去嗎?」
楚飛擺擺手:「既然我敢運自然就有人吞,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最後的利潤我分你三成。」
譚炳文搖搖頭:「我是正經的生意人,沒必要冒這個險。」
楚飛咬咬牙:「四成。」
譚炳文繼續搖頭。
楚飛掐著腰,來回走了兩圈,最後忍著牙疼道:「我給你五成,不能再多了。為了這批貨,我那幫兄弟折了不少,我不能虧待了他們。」
譚炳文也不再繞圈子,直言道:「我只要你三成,但是這三成不是給我的,是捐獻給我們軍區做建設的。我只負責拉線,與此事毫無干係。」
楚飛了然,立馬點頭:「一定不把你牽扯進來,還有呢?」
譚炳文輕輕一笑:「等你做成了這一筆回到楚家,也就是到了接任楚家的時候了吧?」
楚飛腦中一轉,立馬明白了譚炳文的意思,既惱火又有點佩服道:「不愧是商業世家出來的,真是奸……」譚炳文挑起的眉峰,他一個激靈,立刻改口,「真是高瞻遠矚,好頭腦啊!好,只要我順利接任了楚家,譚氏就是我楚家的座上賓。」
譚炳文滿意地點點頭:「我會儘快給你消息的。」
楚飛解決了最大的運輸問題,渾身驀得輕鬆了許多,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我說,你也不怕將來我反悔嗎?」
譚炳文自通道:「你不會,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楚飛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服了,我徹底服了!將來我就是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你!唉~八成我將是史上最憋屈的軍火商頭子了。」
譚炳文道:「如果你現在想後悔,還來得及。」
楚飛勾起邪氣的笑:「我從不做後悔的事兒。」
譚炳文站起身,走到吧台前,親自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楚飛:「那麼,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楚飛接過酒,與他手中的杯子輕輕一碰:「必須愉快。」
正事談完,楚飛又想起點私事:「聽說田家派來的那個女人前段時間把S市搞得風風雨雨的?」
譚炳文的手一頓,繼而若無其事地又斟了一杯酒:「怎麼?田家托你來監視?」
楚飛不屑道:「托本大少爺做他們的眼睛?他們就是出得起那個價也得看我有沒有那個心情。就是吧……」抬手將杯中的酒飲盡,他露出懷念的神色,「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小插曲,那個在洗手間裡偷襲你的女人。」
譚炳文瞟他一眼,將手中的酒杯放在吧臺上:「恕我提醒,她要偷襲的人是你。」
楚飛擺擺手:「可是事實上她偷襲的是你,不過這個不重要。我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但是這麼夠勁兒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譚炳文的眼神漸漸冰冷:「然後呢?」
楚飛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絲毫沒有注意譚炳文態度的變化,自顧興致勃勃道:「本來我還打算慢慢把她搞到手呢,結果還沒來得及下手她就被派到S市來了。現在正好,她又到了我的手裡,這次我可不會再錯失良機了。」
譚炳文的雙眸已凝作深不見底的濃黑,食指在吧臺上輕點:「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原來相比可是不能同日而語。」
楚飛不在乎道:「就是再不能同日而語,在我們面前,又有什麼差別呢?你說是吧?」
譚炳文看著他,漆黑的雙眸看不出一點情緒,緩緩點頭:「你說的對。」
楚飛把手裡的酒杯放在桌上:「好了,我也沒什麼事了,就不耽誤你工作了。」然後又不死心地問道,「中午真不能一起吃個飯?」
譚炳文勾出淡淡的笑紋:「我有約。」
楚飛呵呵笑了,心照不宣地眨眨眼睛:「明白,那麼就不耽擱你了。我等你消息。」
譚炳文點點頭,目送他走出門,淡淡的笑紋像被微風拂起的水紋,瞬間消失了。
顯露出未明情緒的雙眸掃過吧臺上的兩隻酒杯。
「喀喇!」
兩隻價值連城的水晶杯被毫不猶豫地丟進了紙簍中,轉瞬間,變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毛樂樂因為拿到了譚炳文專用電梯的通行卡,所以一路暢通地進了譚炳文的辦公室。
譚炳文正從休息室裡走出來,一抬頭便看到她坐在沙發上笑吟吟地瞅著自己,有些無奈道:「我聽說進門前先敲門是個好習慣。」
毛樂樂點點頭:「那我們重來一次。」說著便打開門走出去。
然後……
「砰砰砰!」
「請問我可以進來了嗎?」
譚炳文哭笑不得:「請進。」
毛樂樂大大咧咧走進來,往沙發上一坐:「你看結果還是一樣的,所以少一兩個步驟也沒什麼的。」
譚炳文自知在胡攪蠻纏這方面遠不如她,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今天來的有些早?」
毛樂樂則鬼鬼祟祟地向休息室裡探頭探腦。
譚炳文不解:「你在看什麼?」
毛樂樂扭過頭,曖昧地向他眨眨眼:「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的好事?」
譚炳文走過去,推開門:「你為什麼不親自進去看一看呢?」
毛樂樂站直了身體,摸了摸下巴:「你該不會是為打消我的興趣而虛張聲勢吧?
譚炳文二話不說把她推了進去:「是什麼自己去看,看夠了再出來。」
毛樂樂一時不查被推了個趔趄,手臂在半空胡亂劃拉了幾下,才站穩。
於是對抱著手臂靠在門邊的譚炳文惡狠狠道:「你想用摔死我來達到你殺人滅口的目的嗎?」
譚炳文從頭到腳掃了她幾眼道:「以你的皮膚厚度來講,摔死你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毛樂樂炸毛:「你說我臉皮厚?!」
譚炳文搖頭:「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渾身上下哪裡的皮都很厚。」
毛樂樂叉腰作潑婦駡街狀:「姓譚的,你每天不損我一次是不是不舒服啊你?!」
譚炳文輕笑:「也不是,只是我突然發現,每當看到你氣得上躥下跳的樣子時我的胃口就格外得好,比如現在,我的胃告訴我可以開飯了。」說罷,轉身回到辦公室,坐到沙發上打開了毛樂樂帶來的保溫桶。
毛樂樂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再再吸氣……
「譚炳文,你這個大變態!!!!!!」
端著飯碗,剛夾起一筷子京醬肉絲的譚炳文聽到這一聲從休息室裡傳出來的發自肺腑撕心裂肺的吼聲,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把菜放入口中,點點頭,味道不錯。
「其實你可以把你的飯也帶過來,在這裡吃。」譚炳文對正收拾碗筷的毛樂樂道。
毛樂樂眼皮抬也不抬地硬邦邦道:「看著你我就沒胃口。」
譚炳文忍回了又泛上來的笑意,見毛樂樂把一切收拾妥當眼看就要離開,問道:「晚上有時間嗎?」
毛樂樂警惕地抬起頭:「你想幹嘛?」
譚炳文又忍了忍,但是沒忍住,於是笑了:「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想請你做我今晚的女伴,出席一個私人宴會。」
毛樂樂掏掏耳朵:「我沒聽錯吧?譚氏企業閃閃發光的譚先生要請我這個不入流的黑道混混做女伴?火星人終於要攻佔地球了嗎?」
譚炳文對她的跳躍性思維甚是無語,也就不再廢話:「需要我陪你去挑選禮服嗎?」
毛樂樂送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他:「謝謝,我可沒答應你什麼。」
譚炳文道:「如果你知道舉辦這個私人宴會的主人是誰,我想你也許會改變主意。」
毛樂樂吹了個口哨:「唷,好大的口氣,說來聽聽。」
「楚飛。」譚炳文看著聽到這個名字眼睛明顯一亮的毛樂樂,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當然,如果你還是不想……」
「我去!我去!」毛樂樂就差沒舉著手蹦躂了,諂媚地湊到譚炳文面前,雙手合十,眨著黑漆漆圓嘟嘟水汪汪的眼睛:「帶我去吧,我一定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譚炳文挑眉:「你確定?」
毛樂樂想了想,改口道:「也許……會有那麼一點點小麻煩。」右手拇指和食指尖掐在一起,表示只有這麼一點點,「你絕對能搞得蔫的,相信我。」
譚炳文見她對給楚飛找麻煩如此熱衷,心情又好了起來:「如果我怕麻煩就不會帶你去了,想做什麼便大膽去做吧,楚家我還是得罪得起的。」
毛樂樂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你太夠哥們兒啦!」
譚炳文捂著肩膀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毛樂樂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出手貌似重了那麼一點點,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幫他揉了揉,嘴裡打著哈哈:「身材不錯哈,硬邦邦的,我的拳頭都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兒!」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一輛輛名貴豪華的車停在S市楚公館的門前,身著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上前打開車門,迎下今晚楚家宴請的貴客,然後另有侍者指引司機把車開到車庫裡。
突然,一輛紅得耀眼的跑車像一道流星從遠處飛滑而來,「咻」地一下越過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最後打了一個漂亮的旋兒,穩穩停在楚公館的門前。
卻與那輛急急剎車的勞斯萊斯對了個頭對頭,所有人都被這驚險的一幕嚇了一身的冷汗,當然除了那輛紅色法拉利跑車的司機。
最先反應過來的楚家警衛握緊了腰間的槍支,向那輛紅色跑車圍過去。
迎客的侍者連忙把勞斯萊斯裡的客人迎進了門。
而跑車裡,毛樂樂一拍方向盤,長舒一口氣:「好車就是好車,真爽!」
坐在副駕駛位的譚炳文淡定地解開安全帶:「我覺得下一次你再想做司機的時候,我有必要好好考慮一下。」
毛樂樂苦了臉:「不要吧……車不就是用來開的嗎?」
譚炳文贊同道:「的確,車是用來開的,不是用來飛的。」
毛樂樂撅起嘴巴,一邊不開心地小聲嘟囔:「小氣鬼,膽小鬼,婆婆媽媽……」一邊解了安全帶,打開了車門自己下了車。
警衛們警惕地圍過去,剛走到車旁,便看到駕駛位的車門自己開了,從車裡走下來一位黑色短髮,身著天藍色及膝小晚禮,肩圍白色披肩,腳蹬銀色高跟鞋的漂亮又有些俏皮的年輕女士。
毛樂樂對著四周嚴陣以待的警衛笑了:「喲!幹嘛呢這是?抓賊呢?」說著敲了敲車頂,「我說譚先生,再不出來可就被人家當恐怖分子解決了哈!」
站在門口的楚公館管家聽到毛樂樂的話連忙迎上來,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不知是譚先生的座駕,得罪了。」
譚炳文這才從車中施施然地下來,瞟了毛樂樂一眼,微微抬了下自己的手臂。
毛樂樂暗自翻了個白眼,在心裡笑駡:「有錢人就是毛病多。」
面上卻是一派清高,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微揚著下巴繞過車走過去,挽起譚大公子的手臂,跟著他走進楚公館的大門。
經過兩道門,穿過一道奢華的長廊,遠遠看到兩名身著白色禮服的侍者微微躬身,恰在他們行至近前的時候打開巨大高聳的金色大門,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圓型的宴會大廳,三層樓高,整個天頂的是一盤懸掛下來水晶燈,螢光閃耀,美麗奪目。
然而因為今晚只是楚飛初到S市而舉行的私人宴會,請來的都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或者合作夥伴,因此來的人並不多。
毛樂樂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和幾個差不多同樣年紀的男人談笑風生的楚飛楚大蘿蔔。
譚炳文順著毛樂樂的眼睛也看到了楚飛,於是帶著毛樂樂向那邊走過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5:35
Chapter22.
嘴角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是愛的預告。
楚飛一抬頭就看到正向自己這邊走來的譚炳文和他的女伴。
女伴?
楚飛玩味地多看了兩眼掛著譚炳文臂彎的女人,說不上有多麼多麼得漂亮,倒是那一對兒圓溜溜黑亮亮的眼睛為她增色不少。
但是,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呢?貌似應該是在哪裡見過的,在哪兒見過呢?
不過,一個能讓從不帶任何女伴出現在社交場合的譚公子攜在身邊的女人,必定不凡。
以上思緒快速地從腦中滑過,他站起身來,展開雙臂,用略微誇張語氣道:「貴客臨門,有失遠迎,見諒見諒啊!」
譚炳文在他身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如果你能再有誠意一點,我一定見諒。」
楚飛笑嘻嘻問:「比如?」
譚炳文悠然道:「你這次的貨,全部。」
楚飛一愣,繼而「哈哈」笑了:「我從不知道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譚炳文不置可否。
楚飛這才把目光正式投在毛樂樂身上,向譚炳文問道:「不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女士嗎?」
毛樂樂心中冷笑:「這大少爺可真會裝腔作勢!」
譚炳文心中也不怎麼愉快,他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為什麼這個楚飛還是不明白,竟還當著他的面勾引毛樂樂!
而事實上,他們兩個都冤枉楚飛了。
他是真的沒認出毛樂樂。
雖說他一直惦記著毛樂樂,那也只是因為那唯一的一次見面讓他對毛樂樂酷辣的性格十分的喜歡,又因為沒有立時三刻把到手裡而始終無法釋懷。
但是說到毛樂樂的長相,他倒沒記得有多清楚,只依稀記得她長得還算不錯。
我們只能說楚大公子見過的美女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本就沒怎麼在他腦海裡留下肖像痕跡的毛樂樂,如今身穿與她試圖偷襲他時的衣著風格截然不同的晚禮裝,臉上畫著精緻的淡妝地站在他的面前,不怪他認不出來了。
譚炳文壓下心中的不快,簡潔地介紹道:「毛樂樂。」
簡單的三個字,立馬喚起了楚飛的記憶。
於是他再次看向毛樂樂的目光馬上不一樣了,帶著些審視、玩味和興味。
「原來是濤爺的千金,別來無恙啊。」
毛樂樂被他貓戲老鼠般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仍微笑著點點頭:「楚少卻是魅力更勝從前了。」
楚飛聞言,意味深長地笑了:「是嗎?」
譚炳文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深情」對視,對毛樂樂道:「我有事和楚公子談。」
毛樂樂很識大體道:「你們慢慢聊,我會自己找樂子的。」
楚飛體貼地指指另一邊道:「女士們都在那邊。」
毛樂樂看他一眼,輕笑:「楚少對女孩子們總是這麼關注嗎?」
楚飛搖搖頭,沖她眨眨眼:「那要看是哪一個女孩子了。」
毛樂樂這次終於肯定了心中的懷疑,這廝竟然真的是想勾搭自己。
那麼……譚炳文知道嗎?
如果知道,今晚他帶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麼?
心裡這麼想著,眼睛便不禁看向身邊的人,正對上那人也看向她的目光,沉靜且專注,晃悠悠的心奇異地定了下來。
唇角不自禁地上揚,聲音愉悅又輕快:「那麼,一會兒見。」
譚炳文的眸中瀉出一絲笑意,輕輕點點頭。
楚飛在旁邊看著他們的互動,暗自思量了一番。等毛樂樂離開了,才壞笑著對譚炳文道:「真夠朋友哈,我上午才提起她,你晚上就把她帶來了,這個人情我記著了。」
譚炳文沒有費心分析他的話是誠心占多還是諷刺占多,很直白地開口:「我欠她的人情。」
楚飛把他引到另一組的軟椅前,那裡沒什麼人,比較安靜:「所以呢?」
譚炳文接過他遞過來的紅酒,拿在手裡輕輕搖晃:「我希望你能打消對她的念頭。」
「如果我拒絕呢?」
「你知道的,我不想與你為難。」
楚飛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道冷光,繼而若無其事地舉舉手中的酒杯:「為了今後我們的和諧乾杯。」
譚炳文很給面子地也舉舉手中的酒杯。
「不過……」楚飛又掛上了他標誌性的邪笑,「好像你和吳家千金的婚事就在半年後吧?這個時候沾這麼一朵野花,好嗎?」
譚炳文目光微涼:「你錯了,她不是什麼野花。」
楚飛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既然你們沒有特別的關係,那麼我還是有機會的吧?軍火商和小太妹,很般配吧?」
譚炳文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神情有些莫測:「你是認真的?」
楚飛聳聳肩:「你以為我為什麼對她那麼執著?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一般較弱的女人可存活不下去,難得遇到這樣強悍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如果你是因為擔心我只是想玩玩兒而阻止我的話,現在大可把心放進肚子裡去了。我會對她好的。」
這一番話楚飛說得要多真誠有多真誠,連他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對那個毛樂樂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了。
譚炳文則覺得好像有一口鬱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得很是不舒服,尤其聽到楚飛的最後的那一句好像篤定他必然能得到毛樂樂的話,那口鬱氣又脹大了一些,仿佛要將他的心口脹破。
「這些與我無關,你不必向我保證什麼。」
楚飛點點頭,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不會再干涉我和毛樂樂之間的事情了吧?」
譚炳文道:「前提是你和她存在『之間』。」
楚飛的笑容自信又張狂:「我會盡力讓我們親密無間。」
譚炳文唇線輕揚,眼底滑過晦澀不明的光:「我將……拭目以待。」
話分兩頭,毛樂樂離開譚炳文身邊,來到眾名媛淑女中間。
由於她是跟著譚炳文來的,因此眾人對她還是很客氣的,但客氣中難免帶了些試探,話裡話外都在問她和譚炳文是什麼關係。
毛樂樂倒是被問住了。
朋友嗎?
這些日子他們的關係倒是融洽了很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能毫無顧忌地和譚炳文插科打諢,死皮賴臉地要求他幫自己做這做那,比如今晚帶她來這個晚宴,並幫她打掩護。
他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但是,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回答「朋友」二字,必然會被認為自己在敷衍她們,然後迎接她的必然是更加洶湧的明試暗探,所以急中生智下張口答了一句:「我是譚先生的保鏢。」
她的話一出口,立馬起到了類似於定身咒的效果。
在場的所有貴婦名媛臉上呈現出同樣的不怎麼優雅的瞠目狀。
毛樂樂乾笑了兩聲:「這個笑話似乎不太好笑哈!」
眾人:「……」
突然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小淑女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啊」了一聲,卻又因為被自己的母親瞪了一眼,連忙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姐姐就是那輛紅色跑車的司機?」
毛樂樂見話題總算轉移開來,大大鬆了口氣,於是飛快地接道:「你就是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小淑女看她一臉懊惱得恨不得拍自己嘴巴的樣子,輕輕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很是好聽,「沒錯,當時我就坐在那輛車裡。姐姐的駕車技術真棒!尤其是最後的那個甩尾,漂亮極了!」
被如此可愛的小女孩崇拜了,毛樂樂的虛榮心小小膨脹了一下,嘴上卻「謙虛」道:「還行,一般漂亮,要不是被譚……先生盯得緊,應該還會更漂亮一點,哈哈。」
另一個不知是哪家的千金,略帶高傲地掃了她幾眼,似乎是對她大大咧咧的言行很是看不慣:「這麼說來,你其實是個司機?」
毛樂樂對她的態度不以為意,這些千金小姐們從出生起就過著高人一等日子,難免性子傲嬌了一點,只要沒什麼壞心眼,在她的眼裡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實在沒什麼可計較的。
「這麼說也可以。但是我並不是全職的。」
現在想想,她真的虧大發了,且不說她每天花精力伺候那個大少爺的一日三餐,就說她買糧食買菜還有來回的交通費,全部都是她自掏腰包,那譚大少接受得理所當然,竟然一點點給她報銷的意思都沒有!太可恥了!
又一位妙齡少女開口了,表情很傻很天真,說出的話亦很傻很天真:「噢我知道了,其實你就是傳說中的影衛對吧?為了24小時貼身保護主人,根據主人在不同場合的需要隨時變換自己的身份。」
毛樂樂:「……」在如此強大的想像力的面前,她甘拜下風。
那位天真的姑娘把她無語的沉默當做了默認,兩眼放光地像看外星人一樣盯著她,還很興奮地問了一句:「我能和你合個影嗎?」
現場再一次出現了短暫冷場,但是這次不用毛樂樂找回氣氛了,圍繞著她的眾淑女們已然失去了探究她和譚炳文關係的興趣,三三兩兩散開來,繼續她們在毛樂樂加入之前的談話。
只剩下那個小天真依舊期待地對她眨著眼睛。
毛樂樂輕咳一聲,不好意思道:「那個,我想先去下洗手間。」
小天真滿含期待的明亮的眼神暗了一下,卻依然帶著純純的笑意,向右邊指了一下:「往那邊走。」
毛樂樂一邊站起身,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對楚公館挺熟的。」
小天真一點都不謙虛地點點頭:「我經常過來玩的。除了三樓的主臥和書房,我都有去過的。」
毛樂樂暗歎,也不知道這麼朵純潔無暇的小蓮花是哪家的泥淖裡養出來的,真是單純到讓人替她憂心。
略帶愧疚地向小天真道了謝,她遠遠看了一眼譚炳文的方向,見他正和楚飛相談甚歡,便放心地按著小天真指的方向走去。
等毛樂樂再次回到宴會大廳的時候,楚飛已經招呼所有客人坐到餐桌上了。
毛樂樂連忙走到譚炳文身邊空著的位置旁。
等候在旁的侍者幫她拉開座位,她微微點頭示意,從容地坐下,仿若不經意和譚炳文對視一眼,眉梢若有似無地輕輕一挑。
譚炳文自然地移開目光,唇線卻似乎柔和了許多。
楚飛因為一直關注著毛樂樂的一舉一動,因此沒有錯過那二人之間若有似無的略顯曖昧的氣場,這更是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
再看向毛樂樂的眼神也就愈加熱切了一些。
這次晚宴,楚家安排的是法國大餐。
毛樂樂看著自己面前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琳琅滿目大小不一的刀叉湯匙酒杯餐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你說一個中國人請一群中國人吃飯,有必要非弄什麼法國菜嗎?最重要的是,她連中餐正統的餐桌禮儀都一知半解,怎麼可能知道如何在以嚴謹而繁雜的餐桌禮儀著稱的法國菜的餐桌上不出岔子?
光刀叉勺子加起來就有九把,用不用這麼複雜啊?她只想要一雙筷子啊行不行?
這哪裡是吃飯啊?簡直就是受罪吶!
毛樂樂一邊默默地吐槽,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別人怎麼做,自己跟著怎麼做,儘量不鬧出笑話來。
然而即使她儘量輕手輕腳了,卻還是難免因為不熟練使刀叉與盤子碰出了「叮噹」聲,儘管聲音很小,但是在十分安靜的餐桌上就顯得十分突兀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毛樂樂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到了難堪,卻依然抬起頭,略帶抱歉地一一看了回去。
譚炳文放下餐具,向身後的侍者招了招手,侍者上前,微微彎下腰,聽譚炳文低聲吩咐了幾句,點點頭,離開了大廳。
毛樂樂疑惑地看向他,卻撞進他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心臟突然像是不受控制地「乓當」撞了下胸口,呼吸一滯,她連忙帶開了自己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盤子,卻久久不能平復狂躁的心跳。
這時,那名侍者托著一個銀色的盤子回來了,行至毛樂樂身後側,微微俯身,在她手邊擺下了一雙精緻的銀色的筷子。
毛樂樂一愣,轉而又看向譚炳文,只見他也拿了一雙筷子,繼續優雅地品嘗自己晚餐。
說不上來的感覺從她心底絲絲密密地爬上來,有些麻有些癢,兩部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動,直到牽起兩邊的嘴角。
餐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覷,若是只有毛樂樂一個人出些洋相他們還能嘲笑一下,但是現在再加上一個譚炳文,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世事大致如此,同樣的補丁衣穿在乞丐身上那就是垃圾,但穿在名模身上,那便是潮流。
什麼規矩、禮儀之類的,都是給那些普通大眾設定的,真正站在頂端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便就是其他人應遵循的規矩,應有的禮儀。
楚飛臉上飛快滑過一絲不屑的冷笑,卻隨即向身後打了個響指,向管家吩咐了一聲:「為每一位客人呈上一雙筷子。」然後笑道,「大家不用這麼拘謹,吃飯嘛,就是圖個開心,大家都是熟人,放開一點,放開一點。」
眾客人集體默。
但是他們心裡有再多的驕傲和不滿,在譚炳文和楚飛的面前也是不敢有所表露。
連這兩位都開始用筷子了,自己也不好視手邊的筷子於無物。
但是,西餐尤其是法國菜這種東西,若是不習慣用刀叉,從而用筷子還好。但是對於那些用刀叉已經十分熟練的人來說,筷子遠不如刀叉好用。
因此這一餐大多數人吃得是不太順心的。
當然這裡面決不包括吃飽喝足的毛樂樂。
愉悅的心情加上美味的餐點,她吃得很滿足,連帶著和與楚飛道別的時候眼睛都是彎彎的。
楚飛十分紳士地把她送到車前,幫她打開車門道:「期待我們下一次的見面。」
她亦掛著十分淑女的笑,答道:「我也同樣期待。」然後鑽進車裡坐好。
站在另一邊的譚炳文隔著車身與楚飛對視了一眼,隨後打開駕駛座地車門,坐了進去,發動了車子,絕塵而去。
楚飛被飛嘯而過的氣流逼得不禁退了兩步,繼
而對著那已經看不清的車影冷哼了一聲,轉身走進公館大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5:48
Chapter23.
寂夜。
楚公館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少了些許人氣,多了幾分肅然。
一個白色的略顯小巧的身影像一隻小老鼠一樣探頭探腦偷偷摸摸地在三樓各個房間之間穿梭。
「櫻櫻,你在找什麼?」突兀的男音把小老鼠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繃直了身體,卻禁不住地顫抖。
楚飛慢悠悠地走過去,抬起手溫柔撫上眼前臉色煞白的女孩子的頭髮,像是安撫寵物一般順著她柔細的髮絲輕輕撫摸:「乖~告訴我,你在這裡幹什麼?」低喃一般的聲音似是情人的低語,卻少了幾分溫情,多了一些誘哄。
女孩兒顫抖的身軀在他的撫慰中慢慢平靜下來,她抬起頭來,赫然就是那個為毛樂樂指路的小天真。
她微仰著皓白纖弱的脖子,清澈的眸中盛滿了氤氳的水霧,小巧的鼻尖有些泛紅,櫻花一般的唇瓣微微開合,露出瑩白的貝齒,最後終於用還有些發抖的聲音回答道:「飛哥哥,你嚇到我了。」
這樣乖巧的女孩子無疑是惹人憐愛的,尤其是當她露出這麼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時。
但是對於楚飛來說,她不過是他眾多收藏中的一個,心情好時或許還能耐下心來疼寵一番,若是他心情不好,那麼再嬌美柔弱的花也只有落得殘敗的命運。
而此時,他的心情雖說不上有多麼得糟糕,卻也絕對稱不上有多好。一想到譚炳文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他就一陣陣窩火。
從小他就對這個一直出現在父親嘴裡的人沒有絲毫的好感。在父親眼裡,他做什麼都是錯,無論哪個方面都不能跟那個譚家的小公子相比。
父親最愛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你看看人家譚家的小公子如何如何,你再看看你自己!不長進的東西!」
如此成長在那個人的陰影之下,這就註定了他從見那個人的第一面起就把他當做了自己要超越的對手,厭惡的物件。
如今,那個人還要染指他看上的女人,當他楚飛真的是好欺負的嗎?
總有一天,他要把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踩在腳下,看他還如何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
楚飛一邊這樣想著,表情隱約有些猙獰。
楚櫻被他愈加危險的眼神嚇得倒退了一步,卻因為頭髮被拽在楚飛的手裡,被狠狠扯了一下,不禁痛呼出聲。
楚飛這才從自己的臆想中回到眼前,臉上依舊是那一派溫柔,放佛剛才的猙獰不過是楚櫻的幻覺。
「櫻櫻,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在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嗯?」楚飛一邊說著溫柔的話語,一邊微緊了拽著楚櫻髮絲的手指。
楚櫻的腦袋被髮絲的牽扯猛得前頓了一下,她卻含著淚,再不敢因為疼痛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帶著哭腔回答道:「飛……飛哥哥很久不來找我玩了,我想……想……」
「想什麼?」楚飛慢慢鬆開她的髮絲,溫柔地托起她尖尖的小下巴,鼓勵地看進她的眼睛。
楚櫻被他專注的目光捕獲了,仿佛迷失在他的眼睛中不能自拔,微顫的身軀不再顫抖,氤氳的眼眸更加迷離,口中像是無意識地答道:「我想,藏在飛哥哥的房間裡,給你一個驚喜。」
楚飛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半響,仿佛是想找出什麼漏洞。
最終他慢慢笑開來,掛上了他邪氣的笑容,心裡也嘲笑自己的多疑。
這個楚櫻是他家曾經的一個管家的女兒。那個管家因為遭到楚家仇敵的報復,全家被滅,只留下這個被當時的殘殺場面嚇傻了的小丫頭。雖然她今年已經有二十歲了,但是智力依舊停滯在十二三歲的階段,好像從那場禍事的那天起,她的智力就再也沒有成長過。
想到這裡,楚飛心底泛起了一絲的憐惜,原本勾著她下巴的手順勢又向上勾起,微微俯身,在那粉嫩的唇瓣上落下輕輕一吻:「我很驚喜。」
看到女孩兒眼中迸發出喜悅的光彩,楚飛勾手將她攔腰抱起,一腳踢開主臥的房門,幾步便走到床前,毫不憐香惜玉地壓將上去。
楚櫻無意識地從纖細的喉中瀉出的痛吟更是像在烈火中扔了幾把乾柴,一下子把楚飛所有的理智都燒沒了,手下動作更加野蠻粗魯。
「飛……飛哥哥……」強忍著楚飛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疼痛與被他撩撥起來的並不陌生的怪異的感覺,楚櫻努力地企圖用自己小貓一樣的細軟的聲音呼喚身上男人的注意。
但還沒說出什麼,就被那男人用嘴堵住了口,充滿欲望氣息的堪稱野蠻的吻讓她眼前發黑,險些背過氣去。
但她仍強撐著,在楚飛離開她的唇,沿著她的脖頸一路吻下去的時候急急說了一句:「我身下有東西,在響。」
楚飛聞言稍稍一愣,這才發覺,安靜的房間裡除了他們兩個人略顯粗重的喘息聲,竟還有另外一種極有規律的聲音,而這聲音讓楚飛瞬間變了臉色。
「嘀,嘀,嘀,嘀……」
楚飛馬上將楚櫻拽起,同時一把掀起床單,只見一個造型很普通的定時炸彈正在進行最後的倒計時:
00:00:06
00:00:05
來不及多想,楚飛拉起一臉好奇的楚櫻瘋狂的跑出房間,卻又毫不猶豫地放開了楚櫻的手,一個躍身便從護欄上翻了出去,幾個借力,乾淨俐落地落在一樓大廳的中央。
楚公館的警衛被他這突發的舉動弄得一愣,繼而馬上圍護過來。
楚櫻則從護欄上方安靜地看著楚飛的一系列動作,面無表情。
楚飛落地後,下意識地抬頭一看,竟看到楚櫻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裡。心下一轉,隨手指了幾個人讓他們上去探明情況。
不一會兒,那幾個人連同楚櫻回到了一樓大廳。
走在最前面的人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楚飛的面前。
楚飛坐在沙發上,對著茶几上已經倒計時完畢的「定時炸彈」挑挑眉:「這是什麼?」
無人回答。
楚飛冷哼:「都啞了嗎?」
楚櫻左看看右瞅瞅,最後弱弱地舉手:「我知道。」
得到楚飛鼓勵的眼神後,她笑道:「是整蠱炸彈,網上的整蠱商店有賣哦!剛才我在樓上聽到『嘣』得一聲後,有很好玩地笑聲傳出來,可是被那個哥哥掐斷了。」
楚飛順著她的手指看向她口中的「那個哥哥」,淡淡道:「你倒是知道替我保存點顏面。」
那人始終低著頭,不置一詞。
楚飛冷笑一聲,一看目光:「今天都有誰接近過三樓?」
所有人依舊沉默。
就在楚飛要爆發的時候,站得比較靠後的一名侍者踟躕地站了出來:「我沒有看到誰靠近三樓,但是我在天井那邊看到過譚先生身邊的毛小姐。」
楚飛還沒什麼反應。
楚櫻連忙插嘴:「影衛姐姐是去上廁所。」
楚飛抬眼:「上廁所需要去天井嗎?」
「……」楚櫻沉默了,像是想要辯駁卻拿不出好的理由,只能用牙齒折磨自己的下唇。
楚飛伸手,把她拉坐到自己身邊:「怎麼,你很喜歡那個女人?」
楚櫻抬起頭來,雙眼中滿滿是不加掩飾的崇拜:「你不覺得她好厲害嗎?」
「厲害?」楚飛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靜靜地躺在茶几上的整蠱道具,臉上露出興味的笑容,「的確,十分厲害。」
即使他想要罷手,那個女人也能一次次挑起他的興趣來,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想罷手。
譚炳文瞟了一眼從坐進車裡開始嘴巴就沒合住的毛樂樂,忍不住道:「有這麼好笑嗎?」
「當然!」毛樂樂十分肯定以及確定地點點頭,「實在是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親眼看到楚大蘿蔔鬱卒的表情。」說罷,為表遺憾,雙手一攤,重重歎了口氣。
然後繼續咧著嘴傻樂呵。
「你別忘了,他是一個軍火商,也許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個東西的真假。」譚炳文毫不留情地潑冷水。
毛樂樂卻渾不在意,很是得瑟道:「只要他往床上一躺,必然出動那東西的開關,倒計時20秒,他還有心思辨別真假?撒丫子快跑才是正經。如果……」如果那傢伙正在OOXX就更好了,嚇他個心理陰影,從此雄風不再,豈不是能挽救不少良家少女少婦啥的?
譚炳文聽她話只說了一半,卻不再接下去,餘光看過去,卻發現她正一臉幸災樂禍地「嘿嘿」笑著。不用問也知道這丫頭又在自動腦補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無奈地搖搖頭,等綠燈亮起,啟動了車子。
後視鏡中的不同的兩雙眼眸中溢滿了同樣溫暖的笑意。
車子停在毛樂樂現在住的公寓的樓下,自從她和趙煜達成了協定之後,便搬到了這裡。
「謝謝你送我回來,今晚我很開心,。」毛樂樂解開安全帶,笑盈盈道。
譚炳文點點頭,表示接受道謝。
毛樂樂心裡撇撇嘴:跟你客氣一下你還又得瑟上了,虧她還對他有所改觀。
「那麼,晚安了。」
譚炳文「嗯」了一聲後,沒有任何動作。
毛樂樂看著一動不動的譚炳文,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邊:「那麼,再見?晚安?」
譚炳文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當然以譚大公子的華麗麗的身份高素質的修養是不會說這麼粗魯的話的,但是經過毛樂樂的翻譯,就是想高雅也高雅不起來了。
「譚先生,您老還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我不是您肚子裡的蛔蟲,猜不出您那千回百轉的心思。若是您沒別的吩咐,那麼請高抬您的貴手,打開門鎖,讓我回家成不?」毛樂樂死死盯著駕駛座門上的控鎖總開關,心裡盤鎖著自己撲過去打開鎖,然後成功逃跑的幾率有多大。
譚炳文顯然也讀懂了毛樂樂那一臉不成功就成仁的表情下的心思,不再沉默:「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嘎?」毛樂樂聞言一愣,而後警覺,「你想幹什麼?」
譚炳文被她看色狼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你覺得我能幹什麼?圖你的財?還是……」眼睛上下在毛樂樂的身上掃了幾個來回,「劫你的色?」
毛樂樂頓時覺得自己被他鄙夷的小眼神兒侮辱了,一挺小身板兒反駁道:「老娘是沒什麼財,但是還是很色的!」
……
譚炳文緩緩點頭:「你有自知之名就好。」
毛樂樂鬱悶地窩在座椅裡畫圈圈,老天為什麼不乾脆放下一道雷把她劈死啊?!
譚炳文不再逗她,打開了門鎖:「早點上去休息吧。」
毛樂樂抬起頭,看著譚炳文英俊的臉,想起他今天很夠義氣地屢次幫自己的忙,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小家子氣了,便邀請道:「要不?你到我家喝杯茶再走吧!」
譚炳文微微笑開,仿若月光下綻放的曇花,美得讓人移不開眼,毛樂樂對自己邀約的決定暗暗表示了絕對的肯定。
「雖然你這麼有誠意地請我上去喝茶,但是很抱歉,今天實在是太晚了,我只能期待下一次你的邀請了。」
「嘎?」毛樂樂今晚第二次愣忡,「那你你你剛才……」
「啊!剛才我只是覺得,基於禮貌,你應該邀請我,否則,我怎麼拒絕你呢?」譚炳文一臉認真,語氣很是理所應當。
去他的英俊!去他的曇花!去他的邀請!去他的肯定!
她是腦抽了才會開口邀請這個惡劣至極的傢伙去她家喝茶!
下次?他還想有下次?!
下次她一定請他喝洗碗水!喝瀉藥!喝農藥!喝毒藥!
「嘭!」
直到毛樂樂怒氣衝衝地摔上車門,大步走進公寓,譚炳文才放任自己趴在方向盤上笑出聲來。
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看她炸毛時的樣子了,怎麼辦呢?
他抬起頭,臉上依舊殘留著濃濃的笑意。
重新發動了車子,一個漂亮的甩尾之後,像一道絢麗的紅光,飛入這曖昧的夜色中,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暈黃的路燈,矗立在路邊,像是靜靜地回味著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6:02
Chapter24.
別以為你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毛樂樂一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趙鋒像一隻被拋棄的大狗一樣,耷拉著腦袋蹲在她家的門口。
她疑惑地瞅了瞅自家的對門,也就是趙鋒現在的住所:「你沒帶鑰匙?」
趙鋒幽怨地抬起頭:「樂姐,你不厚道。」
毛樂樂走過去,伸腳踢踢他:「讓開點,我開門。」
趙鋒扶著牆站起來,貌似是因為蹲的時間太長了,雙腿麻痹站不太穩,索性靠在了牆上:「這段時間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把我一個人扔在暗門裡不管不問,太不厚道了。」
毛樂樂撇他一眼,扶著門問:「你大晚上堵在我家門口就是為了向我抱怨?好吧,我聽到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說著就要關門。
趙鋒連忙用手擋住:「別別,有事兒,正事兒。」
毛樂樂打開門,也不讓他進來,自己抱著胳膊往門框上一靠:「說罷。」
趙鋒有些顧忌道:「這裡說話不方便。」
毛樂樂右眉單挑:「哦?那哪裡方便?」
趙鋒用眼神示意她的家裡。
毛樂樂雙眉一豎:「你想得到美!我家裡就方便了?三更半夜你這個五大三粗面目猙獰的黑道混混企圖混進我這個才貌雙全溫柔可人的單身女子的公寓有什麼企圖?孤男寡女的壞了我的名聲你拿什麼來陪?你當我是善良可欺懵懂好騙的小白兔,只要你這居心不良的怪蜀黍隨便忽悠幾句就會屁顛兒屁顛兒地引狼入室?我告訴你,你!錯!了!」
趙鋒被毛樂樂莫名其妙地一頓好噴,一路噴到了自己的門口,撞在自己青綠色的防盜門上。
「樂……樂姐,我錯了還不成嗎?不是,您有話好好說啊。」
毛樂樂一口氣噴出來,氣兒也順了,心情也不是那麼鬱悶了,看著可憐兮兮地貼在門上的趙鋒也找回了那麼點兒愧疚了。
於是怒火中燒的臉瞬間雨過天晴,展開了如春花一般燦爛的笑容,溫柔地拍拍趙鋒的肩:「走,我請你吃夜宵,有什麼事我們坐下慢慢聊。」說罷,便自己率先轉身進了家門。
趙鋒被她這詭異的反差極大的轉變驚得一身的冷汗,磨磨蹭蹭地湊到毛樂樂家的門口,磕磕巴巴道:「樂……樂姐,你看這天也晚了,我們明……明天再說哈!」
毛樂樂笑眯了雙眼:「你是打算自己進來啊,還是我已把你一頓胖揍之後拖進來啊?」
趙鋒立馬竄了進來,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不麻煩樂姐了。」
毛樂樂滿意地關上了門。
趙鋒聽到門關上時「喀嚓」的一聲,頓時有了一種羊入虎口的錯覺。
再瞅一眼哼著歌從冰箱裡往外拿東西的毛樂樂,這種錯覺赫然變得真實了。
「說吧,什麼事?」毛樂樂丟給趙鋒一罐飲料,自己則取了一個柳丁放進榨汁機裡。
趙鋒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很漂亮,就像一個大家閨秀,尤其是配上她此時安靜的側臉,說不上來的高雅。
「你這是,從哪兒回來?」
毛樂樂把榨好的鮮橙汁倒進玻璃杯裡,抬頭:「我從哪裡回來,跟你要和我說的事有關係嗎?」
趙鋒連忙搖頭,卻依然道:「濤爺派我來就是為了照顧你,但是我現在一天到晚都見不到你的人,我怎麼跟濤爺交代啊?」
「你也說了,我爸是讓你來照顧我,不是讓你來監視我。你有必要非要每天都要看到我嗎?難道……」毛樂樂眯起眼,「你對我有什麼不軌的想法?」
趙鋒被如此驚悚的提問嚇得差點六魂不著,連連擺手否認,就差指天畫地發一番毒誓了。
毛樂樂頗哀怨地撫臉:「我有什麼不好嗎?你竟然看不上我!」
「樂姐。」趙鋒垮了臉,「別玩了我了行嗎?再玩下去會死人的。三少他……」
儘管他即使剎住了車,但是「三少」兩個字足以讓毛樂樂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趙鋒乾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觀察毛樂樂的表情,心裡恨不得使勁抽自己這個沒把門的嘴巴兩下。
毛樂樂抬起眼,扯了下唇角:「說正事吧。」
趙鋒不敢再打岔,儘量簡短道:「明天是S市一年一度的黑道聚會,付敬亭希望你代表暗門去。」
「他這次倒是聰明了,知道我這個擋箭牌什麼時候該派上用場了。」毛樂樂輕轉手裡的玻璃杯,看著橙黃的液體在透明的杯壁上留下濃稠的痕跡,「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毛樂樂繼續面無表情地盯著手裡的被子。
趙鋒被這尷尬壓抑得氣氛搞得胸悶氣短,很想松一松領口,結果手放到脖頸上才發現自己穿的本就是圓領T恤。
「你還有事?」毛樂樂突兀的聲音把趙鋒驚得手一抖,差點把手裡的罐裝飲料扔出去。
「沒……沒了。」
「那你還不走?」
「啊?」趙鋒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那樂姐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明早八點,我陪你去暗門總部。」
毛樂樂點點頭。
趙鋒抓抓頭,總覺得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麼,卻嘴笨得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只得舔舔嘴角,又道了一聲:「那……我走了。」
最後換來毛樂樂不耐煩的瞪視後,才真正離開了。
一出來,他便狠狠在自己的腦門上拍了兩巴掌。
然後一邊掏出鑰匙開自家的門,一邊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就通了。
「喂?三……」趙鋒走進自己的房子,順手關上了門,同時也阻隔了他的聲音。
毛樂樂長舒一口氣,卸下了渾身所有的力氣,仰面癱倒在沙發上。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上的圓形的頂燈,默默數著燈罩上草莓的個數,直到自己的雙眼被那明亮的燈光刺得一陣陣鈍痛,才慢慢合上了。
兩滴冰涼的液體順著眼角緩緩流下,在額鬢劃下兩道冰冷的痕跡,最後「啪」得一聲砸在耳際。
毛樂樂揉揉酸麻發癢的眼睛,喃喃自語:「該死的燈泡,那麼亮幹什麼?」
所謂的S市一年一度的黑道聚會其實就是各個勢力的頭目湊到一起吃頓飯,聯絡下感情,回顧下過去,交流下現在,最後暢想下未來。
也許昨天你和我還掐得你死我活,經過這一次的溝通,明天就有可能你儂我儂了,當然也有可能會掐得更激烈了。
不管怎麼說,各幫老大還是很重視這次的聚會的。
單從聚餐的地點就能看出來--S市最高檔最豪華當然也是最貴的天璽飯店。
毛樂樂從趙煜貢獻出來的加長勞斯萊斯上下來,甫一亮相,便吸引了眾多人的眼球。
只見她上身是一件純白雪紡蝙蝠衫,下面穿著深藍緊身雪花褲,腳蹬暗棕鉚釘靴。一頭短髮柔順俐落,秀挺的鼻子上架著一副黑色的寬框墨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孔,只留出殷紅的翹唇與尖尖的下巴。
說不出的幹練與帥氣。
十多名身高體壯的黑衣保鏢圍繞在她的身邊,更是使她多了幾分傲氣與神秘。
毛樂樂抬頭,看著眼前皇宮一樣的酒樓暗暗咋舌:這是酒店嗎?這得是多膽大的人才敢冒著海量的金錢打水漂的風險開這麼一家金碧輝煌氣勢恢宏的酒店啊?
這幫大佬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是吧?一幫黑社會聚會你就算不心虛不低調地躲到犄角旮旯裡去,也不必要大張旗鼓地跑到這個被廣大人民群眾成為「腐敗之都」的地方來吧?這不是明擺著向別人炫耀如今黑道多有錢多囂張嗎?也不怕激起民憤!
她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卻依舊冷若冰霜,在付敬亭親自挑選的「平均身高在180以上、肌肉發達、身材健美、五官周正,帶出去絕對倍兒有面子」的十八名保鏢的簇擁下走進了這家超星級酒店。
雖說毛樂樂來S市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是還真的沒怎麼跟這裡道上的人打過交道,當然除了三刀門的周老。
「喲!瞧瞧這是誰?」毛樂樂剛走進包間,便看到周老笑眯眯地向她招手,「樂丫頭最近都忙什麼呢?也不知道來看看我這老頭子。」
毛樂樂連忙摘了墨鏡,快步走過去:「周老您可錯怪我了,哪裡是我不想去看您,分明是您和令嬡正是父女團圓交流感情的時候,根本把我這個小丫頭給忘了個一乾二淨啊。」
「嗨喲!這倒還怨我啦?」周老瞪圓了眼,作生氣狀,面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坐在周老旁邊的人很有眼力見兒地給毛樂樂讓了座。
毛樂樂道了聲謝謝,然後一臉「那可不是?本來就是你的錯」的表情看向周老。
周老哈哈大笑,對另一邊和他差不多年紀的老者道:「看,我說的沒錯吧?這丫頭哪兒都好,就是嘴巴不饒人,絕對不肯吃一點兒虧!」
那名老者也附和著笑了兩聲:「天真爛漫,難得難得。」
雖然在此之前,毛樂樂從沒有見過這名老者,但是來S市之前,她便對這裡的各方勢力做足了功課,因此第一眼便認出了他是S市有名的錢幫幫主錢爺。
錢幫不負其名,是個以生財為主的幫派。到不是說別的幫派就不是為了賺錢了,混黑道的,哪個不是拿命去換財。但是錢幫與其他幫派不同的是,他們從不講究來錢的途徑,只要是賺錢的,他都會沾一手。因此,有黃、賭、毒生意的地方,必然有錢幫的影子。然而無論錢幫手伸得有多長,腿跨得有多廣,在錢爺的領導下,錢幫一直平安無事,穩居S市黑道前三的位置。
雖然毛樂樂最看不上的就是做「黃、毒」生意的人,因此對這個錢爺分外沒有好感,但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裝作疑惑,向周老問道:「不知這位前輩是……」
周老一臉怪罪:「你這丫頭,怎麼連錢爺也不認得?快給錢爺敬杯茶陪個不是,否則你錢爺以後不罩著你,你哭都沒地方去。」
毛樂樂「驚訝」地瞪大了眼,然後滿面的羞愧,倒了一杯茶舉到錢爺面前:「錢爺,我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了,請您看在我初來乍到年幼無知的份兒上,原諒則個吧!」說完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錢爺接過茶碗,像喝酒一樣一飲而盡,搖著頭笑著對周老道:「我算是明白你當初的無奈了,在這麼個丫頭面前,還真是很難說個『不』字啊!」
周老也搖著頭歎氣:「往事不堪回首啊!」
毛樂樂晃晃腦袋笑得倍兒甜。
周老又一瞪眼:「還得意呢你?你還當我誇你啊?」
毛樂樂苦了臉:「不管您是不是誇我了,咱們什麼時候開飯啊?我好餓。」
錢爺在旁邊又倒了一杯茶:「別急,再忍忍,咱們今天有個貴客,等他來了就能開飯了。」
「貴客?」毛樂樂想不出,能讓錢爺稱為貴客的人會是什麼來頭。
周老也點點頭:「今天這次的聚會也是他做東,年齡雖不大,但是很有魄力,有前途。」
毛樂樂這才明白為什麼今年的排場這麼大了,原來是有人當冤大頭。這麼一來,她也對這個所謂的「貴客」期待了起來。
不多時,包房的門開了,毛樂樂好奇地看過去。
於是衣冠楚楚的楚大公子楚飛掛著溫文爾雅的笑容風度翩翩地出現了,並徑直向她這邊走來。
周老錢爺都站了起來,熱情地迎他入主座。
楚飛卻彬彬有禮地推辭道:「兩位長輩在這裡,我怎麼能做主席?我坐在樂樂身邊就可以了。」
周老和錢爺本還想就他的推辭客氣一番,但是一聽到「樂樂」二字,不禁都有些意外,於是也不再客套。只是再次落座時,看向毛樂樂的眼神中都帶了些探究。
毛樂樂則在心裡磨碎了一口的銀牙:我勒個的叉!這楚大蘿蔔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樂樂」?真謝謝他,差點沒讓她把昨晚上的飯吐出來。難不成……這傢伙是來報復的?
她想到了這個理由,警惕地看向身邊的楚飛,卻換來對方的露齒一笑。
連忙回過頭來,閉著眼睛默默念叨:這是幻覺,這是幻覺,這是幻覺……
儘管周老心中疑問叢生,但是也不好多問,於是輕輕咳了一聲。全席的賓客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周老這才慢悠悠地開口:「能坐在這裡的都是S市道上舉足輕重的人物,我周衍仗著年齡大覥顏做這次的聚會的主持。」
眾人連忙道:
「周老爺子謙虛了。」
「您當之無愧!」
……
周老伸手虛按,眾人又安靜了下來。
「有人說,咱們混黑道的都是稱狠鬥勇的莽夫,不講道理的流氓,成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相互殘殺,還搞什麼狗屁聚會?我要說,我們是地痞,是流氓,但是絕對不是莽夫。甭管什麼行業,內部的競爭都是激烈的,包括我們黑道。但是,我們又是緊密相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內裡,我們可以競爭,但是對外,我們是一個整體,只有大家團結了,才能長長久久地守著S市的地盤,不被別人搶了去。所以,甭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怨,現在都給我撂下!今天坐在這張桌子上的都是自己的兄弟!能把自己背後托給對方的兄弟!為了咱們的兄弟!乾杯!」
眾人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皆是滿臉的亢奮,舉著酒杯大吼:「為了兄弟,乾杯!」
待眾人重新坐下後,楚飛端著酒杯站起來了,文質彬彬的模樣看得毛樂樂渾身起雞皮疙瘩:「楚飛初來乍到,對S市道上的規矩還不是很瞭解,因此在此敬大家一杯,希望諸位今後能多多提攜,我感激不盡。」說罷,一抬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眾人都是道上混的,本就對這種爽利的做派很是欣賞,再加上楚飛是有名的軍火商家的太子,如今絲毫沒有一點架子地和他們喝酒,更是覺得這個大少爺很是不錯。
於是席上回應的場面更是熱烈,對楚飛的誇讚聲更是此起彼伏。
毛樂樂膩歪地撇撇嘴,對著滿席的珍饈提不起一點胃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6:17
Chapter25.
大爺不是多高傲的人,但看是對誰。
「沒想到楚先生和毛丫頭竟然是舊識,虧我們這兩個老頭子剛剛還在毛丫頭面前賣了個關子,想驚她一驚,結果驚的卻是我們這兩個老傢伙嘍!」周老樂呵呵道,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的試探意味。
毛樂樂連忙趕在楚飛面前開口:「周老高看我了,我怎麼夠格成為是楚少爺的舊識?只是我勉勉強強在楚少爺面前混了個眼熟罷了。」
楚飛輕輕笑了,對周老和錢爺道:「樂樂對我有些誤會,所以一直在生我的氣。」見那兩個老頭子理解地點點頭,才轉過頭,放柔了聲音,帶著些討好的意味,對毛樂樂道:「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毛樂樂頓時覺得自己脖子後面的汗毛「唰」得一下立了起來:「楚少爺,我不懂您的意思。」
楚飛的臉上呈現出明顯的失落,他苦笑著正要說什麼,卻被來敬酒的人打斷了,無奈地被拉到另外一桌去拼酒。
毛樂樂在他離開後暗暗鬆了口氣:娘咧!這個楚飛太可怕了,萌萌當初說得一點都沒錯,這個人演起戲來,根本讓人分不清他是真情還是假意。若不是早對他的人品有所瞭解,說不定她剛才就真被這傢伙蠱惑了。
周老錢爺把毛樂樂明顯放鬆的表情看在眼裡,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各自心中有各自的計較。
毛樂樂沒空他們的心思,因為她的手機震了,因此匆匆告罪,低調離席,跑到了隔間的休息室裡。
電話接通了,裡面卻一片安寧。
毛樂樂特意把手機放到眼前看了一下,是通話狀態沒有錯,於是對著話筒那邊道:「譚大少你是特地打電話來讓我體會一下你那邊是有多安靜嗎?」
譚炳文原本略顯清冷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有些低沉,更富有磁性:「我在等著你打招呼。」
鑒於昨晚這位大少爺對慣例的執著的例子,毛樂樂試探地問了一聲:「喂?」
「嗯。你好,我是譚炳文。」
「……」毛樂樂翻白眼,她一定是抽了才會為了這麼無聊的對話專門跑出來。
那邊譚炳文也不再逗她了:「在幹什麼?」
毛樂樂撇撇嘴:「在受罪。」
「怎麼,全國有名的銷金窟竟讓你覺得很折磨嗎?」
「你監視我?」
「……我有那個必要嗎?」
毛樂樂想了想,又自己否定了,以譚炳文在S市的地位,不可能不認識這個天璽酒店的老闆,於是問道:「你是不是認識天璽酒店的老闆?」
「可以這麼說。」譚炳文慢悠悠地答道。
「聽你的語氣肯定跟這個老闆的關係不怎麼樣,雖然我沒見過這個人,但是我也討厭他/她。」
「為什麼?」
「因為我仇富啊!本來吧我覺得你已經很富了,所以一直在仇你,現在才發現,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的皇后酒店跟這個天璽酒店比起來那簡直就是貧民窟啊!我決定把你劃入我這個階級統一戰線中,一起鄙視這個大財主。」毛樂樂握著拳頭在半空晃了一晃,表示決心很堅定,儘管沒有人看得見。
「……」譚炳文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告訴毛樂樂其實自己就是那個大財主比較好,於是岔開了話題,「關於我的午飯問題,還是需要請你幫個忙。」
毛樂樂疑惑:「我不是找人送過去了嗎?」
譚炳文看了一眼像木頭一樣站在自己書桌前死死盯著自己,好像自己與他有什麼奪妻之仇殺父之恨的男人,慢吞吞道:「如果你說的是一個外形彪悍,行為詭異的男人的話,他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毛樂樂很不想承認,這傢伙的形容太犀利了,簡直是一針見血。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辦公室?」
「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你。」
廢話嘛你?!如果不是你自己放他上來,他這輩子也找不到你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
這些話在毛樂樂的喉嚨裡轉了一圈兒又被她咽了下去,她敢保證,若是她真問出了口,他就敢誣陷她是幕後黑手,接下來就是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她才沒那麼傻,於是毅然決然地決定柿子撿軟的捏:「麻煩你把電話給那個外形彪悍,行為詭異的男人,謝謝。」
話筒那邊靜了一會兒,再發出聲音時就是趙鋒悶悶地喊了一聲:「喂,樂姐?」
「喂喂喂!喂你個頭啊喂!我不是讓你把東西放在次高層的服務臺上就好了嗎?你怎麼就摸上去了?啊?那是什麼地方?你以為是什麼旅遊勝地探險寶地?那是龍潭虎穴,你有的進不一定有的出,你知不知道?」
趙鋒原本被自家樂姐和譚家大少爺有貓膩的事實驚得肝兒都顫了,然後又為自家的三少憋了一肚子的火,結果被毛樂樂這麼一頓吼,那一肚子的火慢慢化作了滿腹的委屈:「樂姐,你怎麼能……怎麼能……」
「我怎麼了?」
「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對的起……」「三少」兩個字在趙鋒的舌尖打了個轉兒,被吞了下去,「你這麼自甘墮落怎麼對的起濤爺這二十多年的栽培啊?!」
毛樂樂滿頭黑線,自甘墮落?這從何說起?
沒聽到毛樂樂回答的趙鋒以為她生氣了,匆匆解釋:「作為英勇神武的黑道禦姐的你怎麼能幹做飯這種事呢?」
毛樂樂儘量去理解趙鋒的言下之意,初步理解為他把自己看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對自己會做飯這件事很是震驚,於是決定婉轉地安撫他一下。
「唔,趙鋒。」
趙鋒馬上回答:「嗯!」
「我是個人。」
趙鋒愣了,這話題跳躍的幅度是不是有些過大了?
「所以,我也是要吃飯的。」
趙鋒聯繫了一下這兩句話的因果關係,因為是人,所以要吃飯,話是沒有錯,可是跟他們的話題有關係嗎?
等等,他們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來著?
「瞭解了嗎?」毛樂樂耐著性子問道。
「唔……嗯。」趙鋒含糊地答道,腦中卻亂成一鍋粥,表現在外的是他迷離的眼神和緊皺的眉頭。
「那把電話還給譚先生,我有事要和他談。」
趙鋒不敢怠慢,兩忙雙手把電話奉上:「譚先生,樂姐有事和您商洽。」
譚炳文無語地接過電話,裡面傳來毛樂樂諂媚的聲音:「我們家這個小子啊,哪兒都好,就是腦子裡一根弦,直來直去的,不會拐彎兒。要是他哪裡得罪了您,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不可以不要和他一般計較?要是我的面子還不夠大的話,您能不能看在那已經吃進您肚子裡的那些糧食的面子,放他一馬?」
毛樂樂話中明顯的護短意味讓譚炳文的心情指數直線下降。
她和那個傻大個是自己人,而他在她的概念裡只是個外人是嗎?
譚炳文涼涼地瞥了趙鋒一眼。
趙鋒還糾結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裡,突然覺得後脊樑有點發涼,看向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正聽到他頗意味深長的話:「我會照顧他的。」
毛樂樂得到保證,才笑嘻嘻地和他道別,掛了電話。
然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握著手機沉吟:譚炳文給她打電話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啊?
譚炳文把手機放到桌上,臉上的溫和之色一掃而淨:「現在你可以把你手中的東西放下了嗎?」
趙鋒這才不情不願地把一直拎在手裡的保溫桶放到了桌子上,還不甘心地附贈了一句:「得意什麼?等三少回來你就沒得吃了。」
聲音雖不大,但是足夠讓譚炳文聽清楚每一個字。
他危險地眯起了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鋒一挺胸:「什麼意思還不明白?我們樂姐和我家三少那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你這個有婦之夫還是不要肖想我們樂姐了。」
「哦?」譚炳文的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食指輕輕敲點,「如果毛樂樂是田家未來的三少夫人,那麼當初田慎為什麼還會讓她來S市收拾這一個爛攤子?」
趙鋒一時語塞,拼著一頭冷汗橫道:「這是我們田氏內部的事情,為什麼要解釋給你這個外人聽?」
一個「內部」和一聲「外人」不偏不倚地踏上了譚炳文的雷區。
所以譚炳文冷冷地笑了。
趙鋒再一次憑藉自己八年多的江湖經驗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警惕地後退了半步,渾身力量蓄勢待發。
譚炳文則按響了傳呼鍵,把劉明敏叫了進來:「送趙先生出去。」
劉明敏應是。
就在趙鋒暗鬆口氣的時候,譚炳文又道:「哦對了,很不巧的是電梯剛剛出了點故障,煩請趙先生從樓梯離開吧。」
劉明敏毫不驚訝地應是。
趙鋒炸了:「你剛才就沒有出去,怎麼知道電梯壞了?」
譚炳文悠然道:「我是這座建築的主人。」
趙鋒鬱悶了,為什麼今天所有人說的話都這麼地跳躍?
「所以,電梯壞了。」譚炳文接著道。
這兩句話有必然的因果聯繫嗎?有嗎有嗎有嗎?到底是他們的表達有問題還是自己的理解有問題啊?
趙鋒決定不再繼續去探究這種考驗邏輯思維的東西,委婉道:「我可以一會兒再走。」
譚炳文點點頭,對劉明敏道:「那麼,電梯一會兒再出故障。」
劉明敏依舊不溫不火地點頭應是。
趙鋒:「……」
他最後不死心地掙扎:「這裡可是88層!」
譚炳文道:「所以你應該慶倖不是888層。」
趙鋒:「……
趙鋒離開後,譚炳文看著靜靜立在桌上的保溫桶,心情指數已抵達到了低谷。
毛樂樂一直沒有提過有關他已經訂婚的事情,所以他以為是她不知道。而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連那個愣頭青都知道的事情,那個女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麼,她為什麼從來不問呢?
想到其中種種的可能,殊途同歸匯成一點,那就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想到這裡,抵達低谷的心情指數又創新低。
不在乎?
很好。
還有個青梅竹馬?
也很好。
看來他很有必要和那個女人好好談談了。
毛樂樂那邊掛了電話,一扭頭,就看到靠在門口正笑吟吟地看著她的楚飛,驚得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我可不知道楚先生還有偷窺的愛好。」
楚飛插著褲兜吊兒郎當地走進來,原本十分痞氣的動作由他做來倒自有一股風流倜儻的味道,也不怪那麼多的女孩子拜倒在他的西服褲下。
「我進來的時候敲過門的,只是你沒有聽見。」
毛樂樂不痛不癢地「哦」了一聲,就想繞過他離開。
「昨晚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楚飛在毛樂樂與他擦身的那一霎那,突然道。
毛樂樂腳下微微一頓,繼而自然地向前走了兩步,回身:「我不懂您的意思。」表情極其無辜。
楚飛聳聳肩:「我明白就好,剛才你是在和譚炳文通話?」
毛樂樂抬抬眉峰:「如果我說不是呢?」
「嗯,那你肯定在說謊。」楚飛坐到了沙發上,「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一些誤會,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辯駁的機會。所以,能請你坐下嗎?」
毛樂樂沒做猶豫,從從容容地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上,她倒要看看這個花花公子把自己堵在這裡到底能說出些什麼花兒來。
「我大概瞭解了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賈萌萌是嗎?」楚飛眸中帶了些回憶,「她是個特別的女孩兒,漂亮、堅強、獨立,也很可愛。」
毛樂樂剛剛還能保持住基本的風度,但是當她聽到賈萌萌的名字從這個花花公子的嘴中用那麼「深情」的語氣念出來時,臉上已不加掩飾地掛上了嘲諷:「哦?既然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玩弄她的感情?楚先生也不怕遭報應嗎?哦對!」她拍拍自己的額頭,諷笑道,「您怎麼會怕這個呢?就像一個殺手,如果怕鬼的話就太可笑了,您說是嗎?」
楚飛歎了口氣:「看來你對我地誤會已是根深蒂固了。沒錯,我承認我對不起萌萌。」
「賈萌萌,謝謝!」毛樂樂冷冰冰地打斷他。
楚飛點點頭,從善如流:「賈萌萌,我是對不起她。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承認我是花心,但是我對她是真的,而正是因為是真的,我就更不能害她。我是幹什麼的,你也清楚,賈萌萌出身於書香世家,乾乾淨淨,我不忍心把她捲進自己亂七八糟的生活裡。關於這點,我想,你是能理解的。」
毛樂樂此時真的很想大笑一番。
怎麼會有這種人?黑的能說成白的,還說得這麼有理有據!明明是一個以玩弄少女感情為樂的花心浪子臭流氓,他愣是能把自己說成一個深情款款忍辱負重還被眾人誤會的狗血言情劇裡的苦逼男二號!
她勒個叉的!這個楚大少幹軍火買賣真是埋汰了他這個人了,要是他去做演員,什麼金人兒、百花獎的那是絕對跑不了!天生的演技派啊!華麗麗地說來就來還不帶NG的!牛逼得讓姐想形容一下都找不到參照物啊!
她現在一點兒也不生氣了,只覺得可笑。
楚飛的一番剖白非但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讓毛樂樂臉上的嘲諷之色愈加濃厚,於是他果斷地放棄了哀兵之計:「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所以,我願意給你一個站到我身邊的機會。」
「哈?」毛樂樂懷疑自己是否耳朵出了問題,但看楚飛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她確定了不是她耳朵的問題,而是這個鳳凰男的腦子出現了問題,「多謝楚先生的抬舉,可惜我高攀不起。」
說罷,她起身要走,就聽身後楚飛冷聲地問道:「你拒絕我是因為已經攀上了譚炳文這個高枝了是嗎?我實話告訴你,他知道我的對你的心思,並且十分地樂觀其成,要不然,他昨天為什麼會把你帶去我的私人宴會裡去呢?」
毛樂樂心裡陡然一沉,說不上來的抑鬱壓迫著她的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起來。
儘管告訴自己楚飛的話不能信,但是
懷疑就像藤蔓一樣瘋狂地生長,糾纏住整顆心臟。
她深吸一口氣,淡淡道:「那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與我無關!」話畢,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楚飛臉上的招牌笑容一點點斂去,冰冷的眸中蘊滿了風暴:「毛樂樂,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6:32
Chapter26.
不怕喝敵敵畏,就怕開蓋有驚喜,暢享多一瓶!
劉明敏正埋頭一會兒會議需要的檔做最後的清點,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節奏緊蹙地由遠及近。
他下意識地抬頭,只見毛樂樂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風風火火地殺將過來。
「他在辦公室裡嗎?」
這個他,不出意外的話必然是指自己的老闆。
而作為老闆的得力下屬的他,理應為其排憂解難,將一切危機的苗子扼殺在搖籃中。
但是……
不著痕跡地近距離觀察了下毛樂樂的臉色。
作為一個朋友,有好戲不看那是白癡才會做的事。
他是個白癡嗎?
答案很明顯。
「譚先生在辦公室裡。」劉明敏笑眯眯道。
毛樂樂點點頭,也不用劉明敏通報,直接走到譚炳文的辦公室門前,推門就進去了。
劉明敏看看表,想了一下,拿起電話按下一個按鈕:「通知有關部門,下午三點的會議延後一個小時。」
毛樂樂一進門,就看到一名十分幹練的女職員正拿著資料夾在向譚炳文匯報著什麼,腳步一時尷尬地停頓下來。
那名女職員雖不知道進來的這位是誰,但是敏銳地察覺自那個女人進門後,老闆的注意力就聚集了過去,再無心聽自己的報告了。
於是她很有眼力見兒地合上資料夾,先行告退了。
臨走前還向毛樂樂禮貌地點點頭,能讓老闆如此看重的人,多敬著些,絕對是沒壞處的。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說。」譚炳文拿起手邊的一個藍色的資料夾,從書桌後面走出來,坐到會客沙發上。
「是嗎?真巧,我也有事要和你說。」毛樂樂也走過去,卻不坐下,瞟了一眼那個資料夾。
「這是什麼?」
「你要說什麼?」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口。
「你先說。」
「你說吧。」
再一次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口。
譚炳文奇怪地看了毛樂樂一眼:「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嗎?」
經過這麼一岔,毛樂樂原本憋得滿腔的悶氣稍稍鬆散了一些,於是坐下:「沒。」又瞟了一眼那個資料夾,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挑選出來的幾個職位,你先看一下。」譚炳文把資料夾遞過去。
毛樂樂疑惑的接到手裡,翻開掠了兩眼:「給我看這個幹什麼?」
「沒有喜歡的嗎?那麼,你想做什麼樣的工作?說來聽聽。」譚炳文雖沒正面回答,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毛樂樂捏著資料夾的手指微微縮緊,冷笑道:「譚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不記得我有說過自己有換工作的打算。」
譚炳文先前也料到了毛樂樂必然會對他的安排有所抵觸,於是耐心地解釋道:「我知道你畢業于帝都大學工商管理系,成績也很不錯,因此你理應有一份安定合法的工作。現在的生活並不適合你,所以我想……」
「呵!所以你想?想什麼?」毛樂樂嗤笑,「譚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不認為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就不勞您費心了。」
譚炳文此時如果再察覺不到毛樂樂情緒中的不對勁就實在太遲鈍了:「來這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只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毛樂樂看進譚炳文的雙眸,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出來,「你知不知道,楚飛對我心懷不軌?」
譚炳文在毛樂樂的注視下,緩緩地點點頭,眼見著她眸中明亮的光澤一點點褪去,化為滿目的失望,連忙解釋:「但是……」
毛樂樂此時什麼也聽不進去了,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她成為了這幫貴公子戲耍的玩具,可笑她還傻乎乎地一廂情願地把譚炳文當做可以信任的朋友!
她站起身來,再一次打斷了譚炳文的話:「是我冒昧造訪,耽誤了譚先生的時間,請您見諒。」
譚炳文依舊優雅地坐著,眸光微冷:「在你眼裡,我和楚飛是一樣的?」
毛樂樂毫不示弱地對上他的目光:「難道不是嗎?否則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下巴指指躺在茶几上的藍色的資料夾,「施捨我一份工作,然後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任你拿捏?」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麼我也無話可說。毛小姐,請便。」
譚炳文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繞過她向休息間走去。
驀地,身後傳來辦公室大門開合的「哢噠」聲,他回頭,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自己。
抬手扶在休息間的門的把手上,慢慢吐出一口鬱氣。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如此沉不住氣。
當聽到毛樂樂把他的好意曲解為齷齪的算計,甚至把他和楚飛相提並論時,陌生的怒氣鬱積在他的胸口,吐不出,散不去。
幾乎是下意識地,冷漠的話從嘴裡吐出,然而在那些話說出的瞬間,他就已經後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篤篤篤!」
禮貌的敲門聲打斷了譚炳文的思緒,他若無其事地走到書桌後坐下:「請進。」
劉明敏推門進來,行至書桌前,將一張磁卡放到譚炳文的面前:「這是毛小姐臨走前留下的。」
「……」譚炳文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張磁卡,這是直接通向他辦公室的通行卡,也是他和毛樂樂唯一的聯繫。
劉明敏輕聲道:「如果有什麼誤會,還是及時解決比較好,否則將來很有可能會非常後悔。」
譚炳文拉開抽屜,把磁卡放進去:「你是在以過來人的身份給我建議嗎?」
劉明敏沉默。
譚炳文自知失言,低聲道:「抱歉。」
劉明敏微笑:「沒關係,我能理解。」
自那天和譚炳文談崩後,毛樂樂就每天到暗門總部報導,一開始付敬亭和李海還以為田家要有什麼大動作,緊張了好幾天,後來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
只有趙鋒暗暗自喜,每天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平平淡淡,就像白開水一樣。
毛樂樂整天閑得身上都要長毛了。
這一天,她照例躺在付敬亭的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翻雜誌,就聽到付敬亭對張海說道:「明天一早我要陪阿煜去G市,暗門裡的事就全交給你了。」
「大哥你放心,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抗得來的。」李海拍著胸脯表決心。
毛樂樂偷偷撇嘴,無聲道:就你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能抗得來才怪。原來沒發生什麼事兒,那是你運氣好。
付敬亭當然聽不到毛樂樂的話,而他的想法和毛樂樂的也截然相反:「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這一次怎麼這麼急?不是說要下個星期才過去的嗎?」李海問出了毛樂樂的疑問,因此她也側著耳朵注意聽。
付敬亭卻只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有點突發狀況」。
說了也等於沒說,毛樂樂翻了個白眼。
「哦對了,我前兩天剛向刀老三定了一批火器,後天交貨,你別忘了。」付敬亭囑咐道。
「後天啊?」李海的聲音了充滿了為難,「後天不是要招待曹爺的嗎?我走不開啊!」
「唷!我把這茬兒給忘了。」付敬亭拍拍自己的腦門,「要不讓劉子去吧。」馬上又自我否定,「不行,那小子還是太浮漂,讓張……」
「那個,我打斷一下。」毛樂樂從沙發背上露出個腦袋,弱弱舉手,「我後天沒事兒,可以去。」
付敬亭和李海對視一眼,隨即拍板兒:「行!那就麻煩樂姐了。一會兒我把刀老三的資料給你。」
終於找到事做了,毛樂樂精神一振,把手裡的雜誌隨便一拋,從沙發裡跳出來:「別一會兒啊!現在就給我吧!我還真沒做過火器的交易呢!這回得練練手!」
付敬亭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白嫩嫩的小手,思忖半響道:「樂姐,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毛樂樂笑眯眯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三個字:「你說呢?」
付敬亭:「……」果然衝動是魔鬼,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曾幹掉過毒梟、算計過殺手、經營過酒樓……看起來是無所不能的女金剛的樂姐,竟然沒有做過火器交易啊!
李海:「……」上帝保佑、佛祖保佑、菩薩保佑,這個樂姐可千萬不要出狀況啊,他有強烈的預感,一旦這個女人出了狀況,他是絕對扛不住的呀!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還是這麼定了下來。
趙煜只對付敬亭說了一句話,就掃除了他全部的不安:「她二十歲的時候就能乾淨俐落地徒手幹掉B市最大的毒梟,而在這之前,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所謂火器,就是指槍支彈藥這些熱兵器了,所以相對應的,砍刀、匕首、軍刺這些冷兵器稱為冷器。
這次暗門從刀老三這個S市的兵器黑市老油子那裡定了不少的貨,因此付敬亭難免重視了一些。
其實毛樂樂要做的很簡單:提前和刀老三訂好了地點,然後帶人去取貨,最後把貨送進倉庫。只是中間每一項的細節都要細心注意,不能出岔子。比如交易的地點,既要安全人少,又要讓雙方都認同;再比如去提貨的時候帶多少人,帶哪些人,各自的職責安排是什麼等等等等,都要毛樂樂仔細劃定敲板。
終於到了這一天,毛樂樂和刀老三在電話裡定了地點,最後於午夜零點整雙雙準時地出現在S市郊區的某個廢棄的塑膠廠前面的空地上。
雙方打了個照面,皆不贅言,一方各派一個人分別驗貨與驗鈔,然後就等著檢驗完畢,貨銀兩訖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結果數十輛警車突然像憑空出現一樣,閃著警鈴就包圍過來,堪堪把他們這群人圍到了一個圈子裡。
毛樂樂下意識地懷疑這是吳老三的圈套,回頭瞪去卻撞上對方同樣森冷的目光,兩人同時一怔,繼而又同時向身邊下意識端起武器欲做抵抗的手下下令:「放下武器,投降。」
然後兩人又是一怔,刀老三再看向毛樂樂的眼神中有一絲不明的意味,似是惋惜,似是愧疚,但還沒等毛樂樂看得明白,她已經被銬上了手銬,塞進了警車裡。
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員警有點意外地問道:「你一個女人也幹這個?」
毛樂樂涼涼地瞟他一眼:「既然能有女員警,為什麼不能有女土匪?」
另一邊的員警輕蔑道:「拿自己和女警比,嗤!」
毛樂樂點頭:「沒錯,是不應該這麼比,太掉價了。」
兩名員警:「……」
楊柯叼著一支煙,打火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煙霧,眯著眼睛看著舞池中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
「你說、,每天那麼多糟心的事兒,活著有什麼意思?」他彈一彈煙灰,側頭問道。
譚炳文淡淡瞟他一眼:「我這個月都很忙。」
「唔?」楊柯不明所以。
「所以,你最好把自己的葬禮安排到下個月。」譚炳文接道。
「……」楊柯抹了一把臉,「我就不應該對你這張嘴有所期待。」
譚炳文冷笑:「這句話我聽了十年了。」
楊柯不禁悲從中來:「我竟然已經在你這條毒舌的摧殘下苟延殘喘了十年了嗎?」
譚炳文想了想:「如果是這個原因導致你對生活絕望,那麼我不介意在這個月裡抽出點時間出席你的葬禮。」
「你不介意我介意好吧?」楊柯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現在想想,生活還是很美好的,香煙、美酒、美男,啊~我的日子圓滿了。」
譚炳文看著毫無形象地斜靠在沙發上的好友,低垂了眼簾:「明敏的父母給他定了一門婚事。」
「……」楊柯安靜了下來,閃爍的彩燈在他的側臉上打下忽明忽暗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過了半響,他低低地笑出聲來:「結婚好啊,我哪怕能對女人有一丁點兒的感覺,我也會結婚,然後生個漂亮乖巧的丫頭,這TMD才是生活啊!」
譚炳文看著他,卻沒有吐出一個安慰的字,因為他瞭解眼前這個男人的驕傲。
楊柯把煙屁股按在煙灰缸裡,雙臂一展,繼續吊兒郎當地靠進沙發裡:「我就說你這小子沒什麼好心,想逼著我尋死覓活?你省省吧!」
「你為什麼不解釋?」譚炳文低聲問。
「解釋?解釋什麼?」楊柯自嘲道,「甭管什麼原因,他那個親愛的妹妹都是我親手殺死的。這是個事實,任何解釋都掩蓋不了的事實。」
譚炳文沉默了。
「別總說我這點兒破事兒了,說說你和那個毛樂樂,你們怎麼了?」楊柯眨眨眼睛,「自從你有了某人賢慧地奉上一日三餐,可就再也沒出來混過。今天是怎麼了?」
譚炳文冷眼一掃,楊柯立馬雙手投降:「OK,不想說就不說,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慎得慌。」【注】
這時,楊柯的一個手下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楊柯擺擺手,讓他離開,然後清清嗓子道:「兄弟,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聽某人的名字,但是如果有件事我不說的話,你絕對會親手把我送進棺材裡。」
譚炳文心中一沉,突然有了一種十分不好預感:「什麼事?」
楊柯沉聲道:「毛樂樂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九:吵架了!吵架了!吼吼吼吼~~
小樂:我們吵架你為什麼這麼高興?
阿九(故作高深狀):你不懂,吵架這個東東是很玄妙的……嗷~~誰拿東西砸我?
小譚:抱歉,手滑。
阿九:……
***
【注】:慎得慌:意為很害怕。症狀為頭皮發麻,後脊樑發涼。
***
小譚:把毛樂樂交出來!
阿九:你求我呀!求我呀!
小譚眯眼:楊柯,交給你了。
阿九(眼睛一亮):妖豔美男啊,我喜歡!……啊~~~~~~~~~(被踹飛)
楊柯(收回腳):我討厭女人,更討厭猥瑣的女人。
阿九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飄來:老娘不會放過你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6:46
Chapter27.
「姓名?」
「毛樂樂。」
「性別?」
「……」
「麻煩你配合,性別?」
「……男。」
做筆錄的某警員把手裡的筆往桌子上一拍:「你再不好好配合,可別怪我不客氣!」
毛樂樂閑閑地看過去:「如果你想報在警車上的一箭之仇的話,麻煩換一點比較有技術含量的方法,不要拿這種白癡的問題來折磨我行不行?」
警員把檔案本一推,抱著胳膊問:「你從一開始就很囂張,難道不怕吃虧嗎?」
「你會讓我吃虧嗎?」毛樂樂反問道。
這話聽起來很不符合情理,但是警員盯著她看了幾秒之後,慢慢地笑開來:「你怎麼看出來的?」
毛樂樂聳聳肩:「我在付敬亭的相冊裡見過你的照片。」
警員有點失望:「就這樣?」
毛樂樂努努嘴:「就這樣?你以為付敬亭的私人相冊很容易看到嗎?」
警員失笑,卻又很好奇:「既然那麼困難,你為什麼還要去看他的相冊?」
「誰讓他護得那麼嚴實。」毛樂樂說的理所當然,「我這人呢就是好奇心重,喜歡挑戰高度。」
「……」警員又問道,「那你看出來什麼了嗎?」
毛樂樂眼睛唰就得亮了,重重地點點頭:「不看不知道啊,付敬亭小時候長得可真是弱柳扶風我見猶憐啊。」
警員乾咳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們這些人裡面有內鬼。我們是接到匿名報案的。」
聽到正題,毛樂樂也嚴肅了起來,想了一下:「時間、地點都是我和刀老三臨時定的,除了我和他,沒有其他人知道,所有隨行人員從昨天下午六點起就被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繫。怎麼可能會有內鬼?」
「那麼這麼精准的報案怎麼解釋呢?」警員雙肘支在桌上,不太確定道,「你有沒有懷疑過刀老三?」
毛樂樂腦中突然浮現出被推上警車時晃到的刀老三那複雜的目光,似是自語:「如果是他,為什麼呢?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門外有人把警員叫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沉聲道:「刀老三被人帶走了。」
毛樂樂沉默,這麼一來,刀老三的嫌疑更大了,但是她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像他這樣做黑市生意的,憑的就是一個「信」字,若是今晚的事真的是他自導自演,那麼這件事傳出去後,他將如何在S市立足?
並且……無論他的初衷是什麼,他此時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這件事的外傳。而讓知情人閉嘴的最好方法就是……
毛樂樂一個激靈:「張海的動作怎麼這麼慢?」
警員安撫地笑道:「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稍安勿躁。」
這時,又有人敲門進來。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另外一名警員的陪伴下走了進來,笑著對毛樂樂道:「毛小姐,老闆在外面等您。」
毛樂樂先是疑惑,而後腦海中浮現出譚炳文的臉,於是問道:「你的老闆是誰?」
那男人笑而不語,只是道:「請隨我來,老闆在門口等您。」
毛樂樂想了想,除了譚炳文,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做,於是給了付敬亭的警員朋友一個放心的眼神,跟著那個男人走出了警局大門。
一出門就看到一水兒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幾名黑衣保鏢圍在中間的那輛車的四周,十分警戒。
毛樂樂鬆了口氣,確定這是譚炳文無疑了。
於是大步走過去,敲了敲窗戶,心裡想著應該怎麼道謝。
車窗緩緩降下,漸漸露出一個男人的側臉。
毛樂樂一驚,暗呼不好,來不及反應,側頸驀得一痛,頓時陷入黑甜。
楚飛冷冷地瞟了一眼倒在下屬懷裡的毛樂樂,淡淡吩咐道:「帶走。」
楚飛前腳剛走,另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警局門口。
劉明敏帶著譚炳文的私人律師走了進去。
等他們再次出來的時候,譚炳文和楊柯已經等在外面了。
「毛小姐已經被人帶走了。」劉明敏完全無視某人的存在,只向譚炳文稟告道。
譚炳文問:「是暗門嗎?」
劉明敏搖頭:「暗門的人還沒到。」
譚炳文皺眉,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立刻吩咐道:「馬上去查楚飛現在的位置。」
劉明敏應是,拿著手機走到了一邊。
楊柯拍拍譚炳文的肩:「我會讓人關注其他幫派,會找到的。」
譚炳文點點頭:「謝謝。」
楊柯道:「是兄弟就不要這麼見外。」繼而冷哼,「敢對我未來的弟媳婦下手,丫的活膩歪了!」
譚炳文此時正是心煩意亂,沒對他的話做過多的反應。
楊柯欣慰地暗暗點頭:看來這小子是真的陷下去了,這才像個人哪!就沖這個,他也決不能讓毛樂樂出一丁點兒的事兒!
毛樂樂緩緩醒來,慢慢睜開眼,頓時被明亮的燈光刺得又眯了回去。
隨著意識的清醒,所有感知也慢慢回籠,側頸一抽一抽地鈍痛,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撫,然而手腕一動,只聽「吭啷」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
毛樂樂登時瞪大了眼睛,這才發覺自己是被人銬在了一張床上。
「醒了?」楚飛推門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無意識地做著掙扎動作的毛樂樂,笑得很開心,「你看,到最後你還是落在我的手裡。」
毛樂樂憤恨地瞪著他:「你想幹什麼?」
楚飛拖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心甘情願地做我的人。」
毛樂樂像是聽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嗤笑道:「如果現在我說我願意,你會相信嗎?」
楚飛也不生氣,摸了摸下巴:「你說得對,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
毛樂樂被他毒蛇一般地眼神看得渾身發毛:「楚先生,我承認自己曾做過不少得罪您的事,我非常得抱歉。希望楚先生能看在田家的面子上放我一馬。今後我定會感激不盡。」
什麼時候可以囂張,什麼時候該示弱,毛樂樂還是明白的。
楚飛伸出手,沿著她的側頰一路滑下:「如果你的這些話早些時候說,說不定還有些用。但是現在,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毛樂樂只覺得被他摸過的地方像被毒蛇爬過,一路立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楚先生,我現在是田家在S市的代表。」
「那又如何?」楚飛不屑地冷笑,「聽說田慎曾把你送給過邱子毓那個小子。我想,如果我開口,你的大少應該不會吝嗇,把你也送給我一次。」
毛樂樂的指甲狠狠地插進掌心的肉裡,面上依然硬生生地擠出笑容:「既然這樣,楚先生何不先去問問大少的意思?」
楚飛俯身,伸出舌尖在她的下巴上輕輕一舔,低喃道:「如此美妙的時刻,不要總是提起其他的男人。」
毛樂樂差點沒有吐出來,猛地提起毫無束縛的膝蓋毫不猶豫地向上一頂。
楚飛卻早有防備,及時起身,讓她頂空了。
「看來,你的雙腿也需要一點束縛,但是我不喜歡自己的床伴死氣沉沉地像一具屍體,怎麼辦呢?」
毛樂樂此時也顧不上和他虛以委蛇,恨聲道:「楚飛,你今天若敢動我,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楚飛搖搖頭:「你錯了,不是生不如死,是欲仙欲死。」
他走到另一邊的櫃子前,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取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藥水,抬頭看向毛樂樂驚恐的眼睛,微微笑道:「你要相信,我也不想這麼做的。」
毛樂樂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得絕望與無助,冰冷的針尖刺進手臂的皮膚裡,她幾乎能感覺到注射進自己血管裡那冰涼液體流動的方向。
「楚飛,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是嗎?可是我覺得,過了今晚,你會深深地愛上我,不然的話,我們打個賭?」
「呸!」毛樂樂一口口水噴過去。
楚飛這次躲閃不及,被噴了個正著,反手一個巴掌扇過去:「你最好還是省一點力氣,我可沒興趣奸屍。」
毛樂樂的右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她冷笑:「正好相反,如果你變成一具屍體,說不定我真會愛上你。」
楚飛把擦臉的手帕扔進垃圾桶,伸手狠狠掐住毛樂樂的脖子,欣賞著她因窒息而變得青紅的臉,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現在逞口舌之快。順著我一點,讓我高興了,說不定我會憐香惜玉一點。」
他定定地看著毛樂樂,卻只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差,表情越來越痛苦,卻絲毫沒有一點求饒服軟的痕跡。
「好,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他又狠狠緊了一下手腕,才突地放開。
毛樂樂不受控制地長抽一口氣,海量的空氣像是巨浪一般洶湧地湧進胸腔,幾乎要把她的胸口漲破,腦中一片暈眩,耳邊陣陣嗡鳴。
看著她痛苦地蜷起了身體,不住地嗆咳,楚飛氣悶的心情才又慢慢好了起來,心道:不過是個女人,一個玩物,只要他想,怎麼可能弄不到手裡?
一想到能看到譚炳文挫敗的臉,他的心情就格外得舒暢。
毛樂樂覺得自己像是浮在水中,亦或是飄在空中,意識是朦朧的,視線是朦朧的,只覺得四肢很輕盈,仿佛只要輕輕一滑動,她就能漂起來,或者飛起來。
耳邊似乎有人在問她些什麼。
是什麼人?他在說什麼?
看不清,也聽不清。
卻不想去探究,也無力去探究,腦子裡一片混沌,只感覺渾身無比輕鬆、舒暢。
楚飛算算時間,估摸著藥性已經開始發作了。於是走到床邊,扒開毛樂樂蜷縮成團的身體,只見她雙頰緋紅,眼神迷離,表情舒暢而又愉悅。
他慢慢伸出手,輕觸她頸上的肌膚,帶起她一陣陣的戰慄,不禁輕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敏感。」
手指向下,靈活地一粒粒地解開她暗藍色格子襯衣的紐扣,露出鵝黃色的抹胸,襯著雪白的肌膚,看上去十分地鮮嫩可口。
他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上去,味道和想像中的一樣好,清新、嫩滑、柔韌……嘴唇甫一貼上去,就像被吸附住,怎麼也捨不得離開,留戀地在那嬌嫩的肌膚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耳邊捕捉到似痛似愉的輕吟聲,心頭的那把火頃刻間燃成熊熊烈火,燒紅了他的雙眼。
再也控制不住,伸手去解身下人的皮帶。
恰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煞風景的嘈雜聲。
楚飛恨恨地咒駡了一聲,俯身在毛樂樂的頸窩重重親了一記,才站起身來,一邊開門一邊吼道:「TMD出什麼事……」
門在同一時間被從外向裡踹開,儘管楚飛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卻還是很快地被來人制服,手腕反扭地被按在地上,後腦勺上頂著冰涼的槍口。
譚炳文一進房間就看到了兩隻手被手銬銬在床頭衣著不整的毛樂樂,滔天的怒火幾乎燃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一邊脫下風衣,蓋在毛樂樂身上,一邊冷聲命令道:「都出去!」
從進門起就不敢關注床上狀況的兩名保鏢立馬麻利地拎起楚飛離開了房間,並體貼地關上了門。
譚炳文這才又掀開了自己的風衣,細細檢查毛樂樂的狀況。
先是確定了她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後,他緩緩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被印在她抹胸上側那斑斑點點的吻痕和咬痕刺痛了雙眼,最後目光定格在她脖子上開始泛紅的指痕與右臉頰上明顯的紅腫,所剩不多的理智剎那間被燒成一堆灰燼。
他慢慢把毛樂樂的衣服整理好,重新用風衣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然後打開門走了出來。
楚飛的手被銬在身後,儘管受制於人,卻依舊吊兒郎當地站著。看到譚炳文出來,皮笑肉不笑道:「我說譚少爺,你這個玩笑可開得有點大了。」
譚炳文二話不說,一腳把他踹翻到地,從身邊的保鏢手裡奪過一隻步槍,拉開保險栓,瞄住了他的腦袋。
楚飛蜷著肚子在地上痛苦地痙攣,意識卻清醒異常:「譚……譚炳文……你……你不……不敢……敢……」
「砰!」第一槍打斷了他的話,也打穿了他的肩窩,不待他痛呼出聲。
「砰!砰!砰!」連續三槍打在他的的臉頰邊,炸花了他白皙俊俏的臉蛋兒。
「鑰匙。」譚炳文把槍扔還給保鏢,面無表情地對他道。
楚飛痛得兩眼一陣陣發黑,聞言卻硬是咧咧嘴:「沒……沒有……嗷~~~」
譚炳文踩在他受傷的肩膀上,又重複了一遍:「鑰匙!」
楚飛像觸電一般渾身抽搐著,臉色透出了敗灰色。
楊柯處理好下面的事情,剛上來,就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阻止:「炳文!冷靜一點,他快沒命了。」
譚炳文轉頭看向他,幽黑的眸中沒有一絲情緒,卻無端讓人心底發寒,覺得恐懼。
楊柯心下一凜,緩聲問道:「毛樂樂怎麼樣了?」
譚炳文的理智這才回籠了幾分,松腳放開了楚飛。
而楚飛早已暈了過去。
楊柯連忙指揮下屬把他送去醫治。
「你們誰會開鎖?」譚炳文問。
有五六個人站了出來。
楊柯自薦道:「如果不是什麼精密的密碼鎖,我也是可以搞定的。」
譚炳文點點頭,帶著他走進房間裡。
楊柯一看毛樂樂的狀況,立馬低聲罵了一句:「Fuck!」當下就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再補給那個禽獸幾腳。
他不敢耽擱,掏出自己的鑰匙鏈,摘下一個小鐵絲圈,擰直了,探進手銬的鑰匙孔裡,掏弄了幾下便打開了。
譚炳文拉過毛樂樂的手腕,幫她揉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懷裡。
「看她的樣子是被注射了迷藥之類的東西。」楊柯從櫃子裡翻出了那個鐵盒子,打開看了幾眼,「是迷幻劑,讓人暫時沒有力氣,陷入半昏迷的狀態,沒什麼後遺症,睡一覺就好了。」
譚炳文點點頭:「今天謝謝你。」
楊柯擺手:「別說這些有用沒用的,這丫頭有沒有……那個……」
「沒有。」譚炳文抱著毛樂樂站起身,「我先送她回去,楚飛那裡先交給你了。」
楊柯陰冷地勾勾嘴角:「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他。」
作者有話要說:毛樂樂:阿九你什麼意思?我可是女豬腳!你竟敢這麼對我?!
阿九(陰笑):誰讓譚炳文聯合楊柯欺負我來著?我惹不起他們,還拿捏不了你嗎?HIAHIAHIAHIA~~
譚炳文(眯眼):你到底把樂樂弄到哪裡去了?!
阿九(蹭著牆邊溜走,碎碎念):不管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冤有頭債有主,你找楚飛,你找楚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7:01
Chapter28.
很多事都介於「不說憋屈」和「說了矯情」之間。
林芸從臥室裡出來,對等在客廳裡的譚炳文道:「放心吧,她沒什麼大礙。睡上一覺,明天又是活蹦亂跳的。」
譚炳文依然不放心:「她脖子上的掐痕看起來很厲害,聲帶不會受到影響嗎?」
林芸揶揄道:「你也會關心人了。」不等他抗議,接著道,「我初步檢查了一下,應該不會有事,頂多嗓子啞上一段時間。明天等她醒了,我再仔細看看。」
譚炳文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林芸看著他明顯舒緩了的表情,十分欣慰:「是她了吧?確定了吧?」
譚炳文苦笑:「我現在沒心情想這個。」
林芸恨鐵不成鋼道:「這種事情還分什麼心情不心情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自然而然就能知道的東西,不用刻意去想的。你說你什麼都能看得透透的,怎麼在這種事情上就這麼遲鈍呢?」
譚炳文也不反駁,老老實實低頭受教,等林芸說完了,才拿起自己的外套拜託道:「麻煩芸姨照顧一下她,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
林芸擺擺手:「去吧去吧,我自己的侄媳婦,自會好好照顧的。倒是你,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個把樂樂害成這個樣子的傢伙。」
譚炳文眸光冰寒:「他會付出代價。」
楚飛肩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楊柯也很具有人道主義精神地沒有再在他受傷的手臂上雪上加霜。而是單單綁住了他的另一條手臂,將他吊起,使他恰好能點著腳尖站著。
楊柯看著臉色慘白生不如死的楚飛,兀自感歎:「我果然是老了,現在心軟得就像旺仔QQ糖。」
劉明敏白了他一眼道:「那得崩壞多少人的一口銀牙!」
楊柯頓時淚眼汪汪:「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劉明敏轉過身面沖著他,淡淡道:「當年的事,我多少也瞭解了一些了。我妹妹的事也不能全怪你。」
楊柯驚喜萬分,卻又聽劉明敏緊接著道:「我已經訂婚了,等到結婚那天,希望你能賞光,去喝杯喜酒。」
楊柯的笑容僵在臉上,然後努力地一點一點撐開:「是嗎?那可真是恭喜你了。你放心,到那天我一定包一個特大的紅包給你,被給炳文的都大。」
劉明敏露出淡淡的笑容:「謝謝。」
楊柯擺擺手:「客氣什麼?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要開口,我一定隨叫隨到。啊!我去外面看看,炳文這傢伙怎麼還不來,真是的!」他邊說著邊匆匆向外走去,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自己。
「呵呵呵呵……」楚飛帶著痛苦喘息的笑聲驀然響起。
劉明敏轉回身看他:「你笑什麼?」
楚飛的臉色已經白得像個死人,滿頭的冷汗滾滾而下,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但他還是笑著:「我我……笑……笑……你們,你們……噁心的……的……同性……戀!」
劉明敏面色不變,輕聲道:「噁心麼?那麼讓我們覺得噁心的你又是什麼呢?」
譚炳文一進地牢就看到了楚飛被單手吊起,點著腳尖揮汗如雨地跳著踢踏舞的畫面,再加上他青白的臉色與地牢幽暗的環境,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是鬧鬼了。
能製造出如此有創意的效果,除了楊柯譚炳文不作第二人想。
然而這次,他還真想錯了。
楊柯在第一時間驚歎了起來:「這這是怎麼弄得這是?不是,這是誰弄得?這麼人才?!」
旁邊劉明敏輕咳了一聲:「只是灑了點癢癢粉而已。」
這次不只楊柯愣住了,連譚炳文也意外了,性格一向溫和的劉明敏也會做這種事情?
劉明敏被他們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泥菩薩也是有三分血性的,他敢對毛小姐下藥,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楊柯托起下巴:「問題是,你怎麼會有癢癢粉這種東西?」
「沒收我小侄子的。」劉明敏見這兩個人都沒聽明白,於是解釋道,「這是他惡作劇的玩具。」
楊柯:「……」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可怕嗎?
譚炳文把目光放到已經幾近暈厥的楚飛身上:「把他放下來,我有話對他說。」
楊柯拿出遙控器,按了一下,銬在楚飛手上的鐵環自動打開。
楚飛雙腿一軟,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並渾身持續抽搐著。
楊柯的一名手下端了一盆涼水過來,十分粗魯地對他兜頭潑了過去,這才緩解了他身上難耐的癢痛,渾身酸軟沒有一點力氣,只能濕淋淋地趴在地上劇烈地喘息。
譚炳文靜靜地等著,沒有表現出一點的不耐煩,直到看到他的喘息漸漸平穩下來,才慢慢開口:「我曾警告過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我也曾說過,我不想與你為難。但是你都沒記住。」
「赫~赫……咳咳……」楚飛使勁渾身力氣從地上爬起來,費勁地挪動身體,直到靠到牆壁上,才抬起頭,格外狼狽的臉上卻掛著他標誌性的邪笑,「譚炳文,你今天這麼對我,打算怎麼收場?我真替你擔心啊。」
「你真正需要擔心的是你自己。」譚炳文坐到了楊柯搬來的椅子上,「你這次來S市非但沒有像你父親期許的那樣做成一筆能讓楚家各派系心服口服的生意,反而賠了個血本無歸,還把所有帶來的人全部折了進去。你以為,你還有資格繼承楚家成為家主嗎?」
「不可能!」楚飛被譚炳文的說法震驚了,下意識地想站起來,卻因體力不支而跌坐了回去,聲音撕裂一般地質問,「你動了什麼手腳?前天,我明明已經……」
「已經交貨了是嗎?可惜的是,對方是警方的臥底。所以,楚飛,你徹底完了。」譚炳文唇角勾起,眼神卻冷得滲人,「還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你那個備受你父親喜愛的表弟,實際上是你父親的私生子。」
「你騙我……我我,我不信!」楚飛眼睛裡爆滿了血絲,猙獰的面孔像一隻野獸,「譚炳文,你早就計畫好的是不是?!你TMD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譚炳文憐憫地看著他:「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只是做錯了一件事,否則現在的你已經是楚家的家主了。」
楚飛死死瞪著他,最後爆出了瘋狂的笑聲,嘶啞乾裂的聲音像一把鏽鋸折磨著在場所有人的耳朵:「呵呵呵……你竟然真的只是為了毛樂樂!為了那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在一邊旁聽的楊柯立馬喝道:「楚飛,你找死?!」
楚飛沒理他,撫著胸口繼續向譚炳文惡毒地笑著:「她就是一隻破鞋,田家的三兄弟玩兒爛了的,還被當做禮物送給別人玩兒的破鞋,虧你還拿她當個寶貝……」
劉明敏迅捷地捏住他的下巴,倒了一瓶紅色的液體進去,讓他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只是捏著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喘粗氣,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
楊柯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連舌頭都打結了:「這……這又是什麼?」
劉明敏舉舉手裡的空瓶子:「強力辣椒水,也是我小侄子的。」
楊柯腦海裡浮現出他小侄子的那張小天使一般的笑臉,不禁打了個寒噤--那絕對是個小惡魔啊!
譚炳文站起身來,走到楚飛的跟前:「我知道你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我埋在你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楚飛發狠地向前一撲,譚炳文從容地側開身,讓他撲了個空。
楚飛趴在地上頭暈目眩,體力飛速地流逝,眼前一陣陣發黑。突然,一隻白皙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熟悉的聲音鑽進自己的腦中,喚回了他的意識:「飛哥哥,你怎麼樣了?」
他順著那只小手,費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喉嚨中迸出模糊的嘶啞的兩個字:「櫻……櫻……」
楚櫻歪頭甜甜一笑:「飛哥哥幹什麼瞪著這麼大的眼睛看著我?我會害怕的!」她拿出一條手帕溫柔地擦拭著他滿是污垢的臉頰,「說起來,我真的要好好謝謝飛哥哥你呢。若不是你色心大發,在我十五歲那年強奸了我,說不定我現在還是個智商只有十二歲的白癡呢!」
楚飛撐著血紅的眼睛憤恨地瞪著她,兇狠地仿似恨不得把她扒皮抽骨。
楚櫻卻絲毫不懼,依然笑盈盈道:「我的家人為了你們楚家而死,而你卻這樣對我,你說,我怎麼可能不恨你呢?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馬上就死掉的,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相處,我會讓你清楚地知道,我對你的恨,到底有多深。」柔嫩得似是無骨的手慢慢撫過他的耳後,猛地發力,把他拍暈在地板上。
楊柯聽著那「咚」得一聲,一邊感同身受似的直齜牙,一邊暗自嘀咕:「自古後浪推前浪啊,幸虧我早就退隱江湖了,否則不知道被拍到哪片沙灘上了。」
楚櫻站起身來,對著譚炳文低下頭:「謝謝譚先生。」
譚炳文淡淡掃了一眼地上死狗一樣的男人:「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楚櫻抬起頭:「楚老先生已經派人來S市了,不管怎麼樣,楚飛是他的嫡子。」
譚炳文點點頭表示知道:「楚飛已經在拒捕過程中被擊斃了,你放心,他不會查到你那裡的。」
楚櫻有些尷尬地抿抿嘴唇,最後保證道:「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譚炳文從她身上看到了十分熟悉的堅強與倔強,心思慢慢跑遠了,敷衍地「嗯」了一聲,便向楊柯告辭,帶著劉明敏離開了。
坐在車上,劉明敏在沉悶的氣氛中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看了看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譚炳文,有點猶豫地開口道:「毛小姐不是那樣的人。」
譚炳文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當然知道楚飛的話都是胡說八道,但是心裡還是非常得不舒服,就像有一根刺卡在喉嚨裡。
毛樂樂的確不是那樣的人,他瞭解,但是不代表別人都瞭解。
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看起來長得不錯的女人,在那樣的環境裡生存,怎麼可能不會讓人帶著偏見。
然而毛樂樂她自己卻不在乎,但是他在乎。他不想讓其他的人對她有那樣的誤會,用那樣的眼睛去看她。他知道,儘管毛樂樂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她的心思異常得纖細,稍一觸碰就有可能受到傷害,所以她總是把自己用一層層虛假的外殼包裹起來:傻笑、無辜、兇狠、淡薄、孤傲……
不可否認的,他心疼了。心疼她的倔強,她的故作堅強。他把她納進自己的保護中,但是她拒絕了,因為她覺得那是對她的侮辱。
這樣的女人,他該拿她怎麼辦?
「暗門那邊,你通知了嗎?」譚炳文轉回頭來問道。
劉明敏面上微微一僵,支吾道:「我想他們一會兒收到毛小姐平安無事的消息,一定會很開心。」
……
趙鋒已經急瘋了。
他本來是要跟著毛樂樂一起去提貨的,但是被毛樂樂一腳踢到張海這邊陪他去接客。
結果一收到她出事的消息,他嚇得差點沒心跳停擺。跟著張海一路急吼吼地趕到警局,把暗門的人贖了出來,卻被告知,她家樂姐已經被其他人領走了,再往下問,竟然是一問三不知。他一怒之下,差點把警局砸了,卻被張海一椅子拍暈了。
等他醒過來,又被告知,付敬亭的一個朋友透露說,樂姐和那個接她走的人是認識的。於是猛然想起了譚某人,一時心花怒放,抓起衣服就要去接樂姐回來。
但是……
誰能告訴他那個天殺的姓譚的家裡住哪裡啊?!
沒辦法,他只能跑到皇后酒店去守株待兔,終於在天都朦朦亮的時候,接到了譚炳文身邊助理的報平安的電話。
他大大鬆了口氣,在電話裡表達了真誠的謝意後,詢問何時何地可以去接人。結果對方卻含含糊糊地說什麼「等到合適的時候,毛小姐會自己回去的。」然後就把電話掛了!他再打回去的時候,TNND對方竟然關機了!
他氣得一腳把沙發踹了個底兒朝天,於是皇后酒店的保安很禮貌地把他請出了門。
他鬱悶地朝天大吼了一聲。
經過他身邊的小孩子「哇」得一聲哭了,撲進媽媽的懷裡喊道:「媽媽,好可怕!」
孩子的媽媽抱著小孩警惕地瞪著他,飛速地離開了。
他悲憤!
張海安慰他說:「樂姐那麼彪悍的人,怎麼可能吃虧?你不用太擔心了。」
他反駁:「再彪悍她也是個女孩子!」
張海愣了半響,才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呵呵,呵呵呵呵……」
他愴然……
譚炳文回到家裡,林芸剛從廚房裡出來,看到他回來了,便笑道:「你回來的正好,火上煲著湯,一會兒就能喝了。」
譚炳文隨手把外套扔在沙發上,有些疲憊地坐下來:「您也別忙了,快去休息吧。」
林芸無所謂地擺擺手:「我睡過了,剛剛起來,你要知道,年紀越大這睡眠需求就越小,我精神著呢。倒是你,一會兒吃點東西就去睡吧。」
「不了。」譚炳文捏捏眉間,「一會兒我還要去公司。」
「不准去!」林芸面色一整,「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身體,老了以後遭罪的是你自己。今天你給我好好在家裡休息,哪裡也不准去。」
譚炳文沉默半響,看了看毛樂樂的房門:「我還是去公司比較好。」
林芸腦子轉了轉,側伸著臉,有點小八卦地問:「吵架了?」
譚炳文沒回答,但是那樣子是默認了。
林芸一拍手:「小情侶吵架嘛,正常!不吵才不正常呢!小日子要吵吵鬧鬧才紅火,沒想到你們已經發展到這種階段了,我和你媽真是白操心了。」
譚炳文苦笑道:「不是您想的那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林芸兩眼放光,就差沒拿出個小本本做記錄了。
譚炳文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想著也許可以從長輩這裡得到點好的意見,於是慢慢開口:「我想保護她。」
林雲點點頭:「應該的。」
「所以,我想讓她脫離現在的生活。」
「所以……你大男子主義了?」
譚炳文點頭:「我為她安排了工作,也承諾可以照顧他的父親,可是她說……」他皺了皺眉,不太情願把毛樂樂的原話說出來。
但林芸自然地接下來:「她是不是覺得你是在用你的財勢羞辱她?」
譚炳文點點頭,繼而看向對面的小阿姨:「既然連您都這麼說了,看來我是真的做錯了。」
林芸此時臉上的八卦之光早消失個一乾二淨了,只是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你的初衷是沒有錯,但是你的做法的確是錯了。毛樂樂這個丫頭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長大的,你比我更加清楚。別看她平時粗枝大葉,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實際上她比誰都敏感,那樣的環境裡,她不知道見過多少的陰謀和背叛。想得到她全身心的信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你,做到了嗎?」
譚炳文沉默了。
林芸接著道:「你替她決定了,讓她脫離那種生活,你向她承諾了,會保她父親的平安。可是她憑什麼相信你?哪怕現在你對她是有那麼一點點好感,所以真的盡心幫她了,然後呢?等你對她的興趣消失了以後,她失掉了你這個唯一的依靠,要怎麼去保護自己和家人呢?」
譚炳文下意識地反駁:「我不會!」
「那就讓她知道!」林芸的目光明亮得驚人,「你要讓她知道,你不是對她一時的興趣,她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依靠你。小文,相信我的眼光,當你得到這個孩子全部的信任的時候,你將會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幸福。」
譚炳文心頭籠著的一團雲霧一點點散去,他在林芸炯炯的目光下輕輕笑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7:15
Chapter29.
姐耐得住寂寞,但受不住誘惑。
毛樂樂已經在譚炳文家裡住了一個多星期了,受傷最嚴重的嗓子也養得差不多了。
還記得那天她在不陌生卻也不是很熟悉的房間裡醒過來,還沒等她的意識完全清醒,譚炳文的小阿姨芸姨便劈裡啪啦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她講了一遍,然後又呼嚕嘩啦地倒出一堆的理由,譬如「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需要人照顧。」「楚飛那傢伙的勢力不容小覷,你還是住在這裡比較安全。」「楚家派人過來了,你若這時候回去,不是把麻煩引到天宇那裡去嗎?」巴拉巴拉巴拉,趁著她迷迷糊糊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忽悠著她住了下來。
說實話,住在這裡也不是不好。譚炳文的房子不是很大,卻十分敞亮,設計簡單卻很舒適。
只是……
她住在這裡,總覺得覺得名不正言不順,非常彆扭。
尤其是前段時間,她自己亂發脾氣和譚炳文吵了一架,但是他又不計前嫌救了自己,現在還在為自己收拾爛攤子,她覺得很是無地自容。
倒是譚炳文什麼都沒有說,對她還和原來一樣,只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這一個多星期裡,他對自己就像是對普通的房客那樣,不冷落她,卻也不會跟她刻意客套。
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都會把她無意中說到的東西買回來,讓她覺得很窩心,然後就更加慚愧。
而每次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又總會覺得背後有人在窺探,但是她每每回頭,都看不到任何人影,這讓她一度以為自己的精神出現了問題。
每回吃飯的時候,他總是會默默地把所有的菜吃個精光,然後十分自覺地把碗碟洗乾淨,放進櫥櫃裡。看著譚大公子幹活的感覺是很爽了,可是為什麼總有一種暴殄天物會遭雷劈的感覺呢?
然而,在某些方面他待她又和原來不一樣了,感覺……少了很多東西。
少了什麼呢?
啊,對了。
他沒有再調侃自己,沒有再用話來擠兌自己,他總是很紳士很溫文很有禮……
毛樂樂擦著書架的手一頓,腦中像有千萬隻草泥馬瘋狂奔過--她……在煩惱什麼?她竟然在煩惱自己為什麼沒有再被譚炳文精神虐待?!
狠狠地甩甩頭,把抹布放進水盆裡洗乾淨,繼續跟書櫃的浮灰奮戰。
不管怎麼樣,她應該回去了,總是在這裡住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看譚炳文那個樣子,應該也覺得很不方便吧?自打她住進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加班……
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毛樂樂一路小跑奔過去接了起來:「喂?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話筒裡傳來譚母笑吟吟的聲音:「我就找你!」
「啊,譚阿姨啊,有什麼事兒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吧……」
劉明敏彙報完最後一項工作,合上資料夾:「今天也不按時回去嗎?」
譚炳文搖搖頭:「一會兒就回去,你先走吧。」
劉明敏點點頭,出門前又轉回頭來:「炳文,生日快樂。」卻不等譚炳文回答,馬上逃出門去。
譚炳文微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桌上的日曆上,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相框,裡面是十六歲的自己和大他六歲的姐姐一起圍著蛋糕吹蠟燭的照片,他的拇指輕輕滑過姐姐的笑臉,輕聲道:「姐姐,生日快樂。」
夜色降臨,路燈都亮了起來。
譚炳文端著一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腳下那片霓虹閃爍的世界。突然覺得有些清冷,回味許久,才驀然明瞭,這種滋味原來就是孤獨。
腦海中浮現出毛樂樂的身影,不知道她現在在家裡做什麼?
抱著腿窩在沙發裡看電視,趴在床上上網,還是站在流理台邊洗水果?
嘴唇不自禁地微微挑起,卻又緩緩回落下去。
不是他不想回去,天知道現在的他多想回到那個到處充滿著她的氣息的家裡,哪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他都會覺得無比滿足。
可是,每次他回到家裡,她總會很不自在,水汪汪的眼睛總是警惕地看著他,那麼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誠惶誠恐。
而他,對著那樣的一雙眼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篤篤篤!」突兀的敲門聲響起。
譚炳文收起了眼中的情緒,淡淡道:「進來。」
門被從外打開,毛樂樂雙手各拎著一個大盒子,笑盈盈道:「我本來是等你回去的,可是你總是不回去,所以我就找來了。」
剛剛被隱藏下去的卻沒有完全收拾好的情緒突然像決堤的洪水瞬間把譚炳文淹沒了。
他疾步走到毛樂樂的面前,伸出雙臂,卻聽到毛樂樂略顯驚恐的聲音:「你你你你你要做什麼?」
理智迅速回歸,想去擁抱的雙手略略下移,接過了毛樂樂手裡的東西,聲音平淡無波地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啪」得一聲,偌大的辦公室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毛樂樂俏皮的聲音響起:「我是來替你過生日的!祝你生日快樂!」
九年了,這是姐姐離開自己的第九年了,這九年來他沒再過過一次生日,因為每當聽到別人對他說「生日快樂」,他都覺得那是一種諷刺。
可是現在……
譚炳文的心底滑過一道暖流,溫暖了他整個冰冷的身軀。
「我很感激。但是,你關燈幹什麼?」
「不關燈怎麼吹蠟燭許願?」
「問題是,蛋糕還沒有打開。」
「……」
「你是打算摸黑點蠟燭嗎?」
「……」
「或者,我借一個手電筒給你用?」
「……」
最後還是重新把燈打開點了蠟燭。
毛樂樂從譚炳文酒櫃裡搜羅出幾隻價值連城的廣口水晶杯,把多餘的蠟燭粘在裡面,點燃。
兩個人靠著落地窗坐在地上,中間擺著栗子味的生日蛋糕和毛樂樂帶來的幾個拿手菜。
許了願,吹了蠟燭,兩人也懶得開燈了,借著杯燈朦朧的亮光和從窗外照進來的幽暗的參雜著霓虹燈光的月光,輕輕碰杯。
「我說你堂堂譚氏企業的皇太子的生日怎麼這麼寒磣啊?我們家三個公子的生日那可是每一次都辦得轟轟烈烈盪氣迴腸啊!」毛樂樂抱著酒杯撇撇嘴,朦朧的光線讓她看不清旁邊男人的表情,卻一點點揉化了多日來沉積在她心裡的尷尬。
譚炳文側著頭,看著她映著暖黃色燭光的柔和的側臉,心中是一片從所未有的溫柔:「我不覺得寒磣,這是我這些年來過得最豪華的生日。」
毛樂樂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九年來你一個生日都沒有過過,相比較來說,這次是很豪華沒有錯。」
譚炳文笑笑,也不解釋,只是調侃道:「誰說我沒有過生日?慶祝或者不慶祝,生日就在那裡,來了又去。」
毛樂樂想了想,點頭笑道:「有那麼點兒意思。不過你為什麼不慶祝一下呢?就算不大操大辦,也應該簡單意思一下。生日,並不是你一個人的日子,還是母親的受難日,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考慮一下譚夫人的心情啊。」
「是我母親告訴你的?」譚炳文雖是問道,但語氣已經相當篤定了。
毛樂樂點頭:「嗯哪。」
譚炳文把頭靠在玻璃牆上,看著隱在黑暗中近乎虛無的天花板,輕聲道:「其實今天,也是我姐姐的生日。」
毛樂樂有點驚訝:「你有姐姐?你不是獨子嗎?」
「九年前還不是。」譚炳文歪過頭,「後來就是了。」
「抱歉。」毛樂樂知道自己提起了一個很不好的話題。
譚炳文不以為意:「不需要抱歉,是我想告訴你的。」這也是你應該知道的,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毛樂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悶悶地沉默了下來。
譚炳文輕輕笑笑,逕自說了下去:「我姐姐比我大六歲,很巧的是,我們的生日是在同一天。小時候,我很調皮,誰的話都不聽,只聽她的話。她是我見過的所有女人中最賢淑最端莊,也是最優雅的,好像她天生就是為了做一個賢妻良母。你也知道我母親的性格。」
毛樂樂「呵呵」笑了。
譚炳文也笑了:「人們都說譚家有一對頑劣的兒女,指的不是我和姐姐,而是我和母親。從很早的時候,姐姐就在家裡擔任了女主人的角色,就連父親都管不住的母親也會乖乖地聽她的話。」
毛樂樂不禁開始對這樣的傳奇女子產生了無限的神往。
「可是,在我十八歲的那年,她離開了,沒有一絲的猶豫。」譚炳文的聲音有些自嘲。
毛樂樂沒有天真地認為這裡所謂的「離開」是指「離家出走」一類的意思:「為什麼呢?是……生病了?」
「不是。」譚炳文的聲音微冷,「是自殺。」
毛樂樂不自禁地小聲驚呼。
「為了一個男人,她拋棄了繼承權,和父母決裂斷絕了和家裡的聯繫,卻不知道,這個男人當初和他在一起就是為了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錢。當她一無所有的時候,那個男人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而那時候她已經有了兩個月地生孕。」譚炳文澀聲道,「母親把她接回了家,那個男人就又找了回來。父親用一張支票和兩家公司把他打發走了,這件事卻無意中被姐姐知道了。姐姐誤會是父親和母親逼迫那個男人離開她,於是再一次離開了家去找那個男人。」
「然後呢?」毛樂樂小心翼翼問道。
「然後,姐姐發現那個男人早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兒子。她崩潰了。」譚炳文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毛樂樂心中沉得幾乎讓她透不過起來。她沒有資格去評論這件事中的任何人,儘管那個男人的確讓人恨得牙癢癢。她只是覺得傷心與遺憾,為那個幾近完美的女子,也為包括譚炳文在內的她的家人。
愛情,縱使在人的生命中佔有很大的分量,但是卻絕不是生命中的全部。然而,那個善良賢淑的女子,卻也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扔掉了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三個人……不,應該是四個,包括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
毛樂樂幽幽地開口:「我很小就沒有了媽媽,我連她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因為老爸沒有留下一丁點的關於媽媽地東西。但是我知道,老爸他很愛很愛媽媽,他只是不想我,還有他自己睹物傷心。我老爸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忙,很少回家,有時候過年他都回不來。但是,每當我生日的那一天,他都會回來。因為他說,這一天對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我的出生,是他們愛情的證明,使他們愛情的延續,是媽媽忍受了這世間最大的痛苦拼來的。現在,雖然媽媽不在了,但是我還在,他看著我,就看到了媽媽留給他的愛,他就會很幸福。」
譚炳文輕輕按住毛樂樂的手,毛樂樂扭過頭,眨了眨水霧朦朧的眼睛,微微笑道:「所以,逝者已矣,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或許是黑暗中隱藏著太多的曖昧,也或許是燭光太過朦朧,譚炳文情不自禁地傾身過去,緩緩壓住了毛樂樂的唇。
溫柔的,不加一絲情欲的吻為這黑夜平添了許多溫暖,萬分的柔情,和濃濃的蜜意。
寂靜的房間裡,似乎只能聽到兩顆心不安分地跳動著,交織成意外和諧的旋律。
譚炳文感受著那兩片柔軟,慢慢沉醉了,心裡鼓噪著,像是被什麼蠱惑著,急切地想要汲取更多。
舌尖輕輕敲開花瓣一樣的泛著清新香氣的柔唇,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
身體卻被猛地推開,譚炳文自有記憶以來,大腦第一次呈現了空白。
直到「嘭」的關門聲傳來,他從猛然驚醒,迅速追了出去,卻只看到了電梯合上的瞬間。
他馬上轉回辦公室,拿了外套和備用電梯的磁卡,再追到樓下地時候,早已不見了毛樂樂的身影。手機裡不斷地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的聲音。
冷風吹過,譚炳文徹底清醒過來,回憶剛才毛樂樂的表現。
她這算是拒絕嗎?
他輕輕眯起眼:好,好得很。原本還是想給她一個緩衝的時間的,既然她這麼不客氣,那麼他也沒必要和她客氣了。
毛樂樂一路瘋跑回家,難為她竟然沒走錯路,也難為她拋棄了公車出租這些代步工具憑著自己的兩條小細腿兒一口氣跑了十九站地。
等她看到自家白色的防盜門的時候,憋著的一口氣徹底散了,肺像風箱一樣呼呼地劇烈地喘著,兩條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她抖著手在兜裡摸了好幾下才把鑰匙摸出來,顫巍巍地往鑰匙孔裡插。
對門的趙鋒突然打開門,看到她後驚喜非常:「樂姐!你終於回來了樂姐!你@¥¥%……%&%¥……%」
毛樂樂這個時候腦子裡嗡嗡嗡地亂成一鍋粥,根本沒注意趙鋒在自己耳邊說什麼,此時的她連抬眼皮子都覺得費勁,拼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終於打開了,一步三顫地都進去,「喀嚓」一下把正在喋喋不休的趙鋒關在了門外。
趙鋒瞠目結舌地看著那扇白色的防盜門,良久,突然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片驚恐。
急急忙忙地拿出電話,奔進自己家:「喂!三少……」
「叮!」電梯門打開。
譚炳文從裡面走出來,看到一個倩影立在自己家門口,心猛得狠狠地蹦了一下,但待他再看過去時,濃重的讓他根本無法忽視的失望充盈了心底。
他走過去,對著那個已經轉過身來,笑盈盈地看著他的女人問道:「你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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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7:35
Chapter30.
你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毛樂樂抱著餐盒站在電梯裡,深深吸氣吐氣,暗暗給自己加油。
她昨晚在床上翻滾了一整夜,儘管渾身都喧囂著疲憊,精力幾近耗竭,但腦中始終緊繃著一根神經,抻得她腦仁兒疼,怎麼也無法入睡。
一幅幅與譚炳文有關的畫面飛快地在腦海中閃過,最後定格在暖暈的燭光裡他的那雙溫柔的眼睛。
她呻吟著扒住自己的腦袋,不停地告誡自己:「停下來!不要再想了!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們不合適!」但是,越是這樣想,那些畫面就越是清晰。
心底一個聲音陡然冒起,越來越大,就像一隻久困於籠中的野獸終於破籠而出,興奮地咆哮著--你喜歡他!你喜歡他!!你喜歡他!!!
毛樂樂抬起頭,看著一點點上升的數字,放棄般地長舒一口氣。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對那個傢伙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呢?
浦江邊看到他落寞的背影的時候?
他奮不顧身替她擋下致命的刀鋒的時候?
在你損我,我就損回去,然後你更死命地損我的過程中?
還是在他毫不隱晦地在別人面前維護她的時候?
……
有太多的可能,她弄不清,捋不順,卻只明瞭了一件事--她栽了,真的栽了。
「叮!」電梯門打開。
毛樂樂深吸一口氣,走到譚炳文的家門前。
她決定了,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就沒有退縮的道理,究竟成與不成,總要試過了才知道。
她,從來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人。
但是,考慮了那麼多,她卻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是什麼呢?
抬手按響了門鈴。
門「喀嚓」一聲被緩緩打開。
毛樂樂的心跳驟然加速,但當她看到門裡站著的人時,劇烈跳動的心臟又驟然冷凝。臉上的血色飛快地退去,依然抽痛的腦殼中「嗡」得一聲。
吳雙奇怪地看著站在門外的臉色煞白的女人,自己問了她兩遍「你好,請問你找哪位」她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愣愣地看著自己。
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她又提高了些音量,問了第三遍:「請問你找誰?」
毛樂樂終於想起了她遺漏了什麼--譚炳文是訂過婚的,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耳邊聽到那個漂亮而又優雅的女人的問話,嘴巴本能地開合:「抱歉,我走錯了。」
「是誰?」屋裡傳來譚炳文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轉身就跑,身後卻傳來緊跟而來的腳步聲。
她不停地按著電梯的按鈕,門上的數位卻才從1慢慢升起。
她立即轉身想直接走樓梯,卻被猛地拉住了臂肘,按在了牆上。
「你跑什麼?」譚炳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剛剛這個女人一看到他轉身就跑,讓他體會到了從所未有的緊張,直到現在把她抓在了自己的手裡,那份驚悸才慢慢沉落下來,和緩了聲音,他又問了一遍,「為什麼要跑?」
毛樂樂面無表情道:「抱歉,譚先生,我不知道您的未婚妻今天回來,所以來得很不是時候。如果給您添了什麼麻煩還請您見諒。」
譚炳文不止一次地想,毛樂樂為什麼對他已經訂婚這件事一點也不關心、不介意,每次想每次都會很不痛快。而如今,她終於關心了,介意了,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開心,還是鬱悶。
「樂樂……」
「抱歉,譚先生,我們沒那麼熟。」
「你聽我解釋。」
「譚先生!」毛樂樂冷笑,「您搞錯解釋的物件了吧?您的未婚妻現在正坐在您的家裡等您的解釋!」
「我和她……」
「叮!」電梯門打開了。
毛樂樂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去,譚炳文連忙躲開,卻讓毛樂樂趁機推開他跑進了電梯裡。
他急忙伸手擋住電梯門,卻聽到毛樂樂冷然的聲音:「譚炳文,你不要逼我!」
譚炳文盯著毛樂樂黑不見底的冷眸,終於慢慢地鬆開了手。
電梯門緩緩合上,阻隔了兩人的目光。
「她就是你要求解除婚約的原因?」吳雙走出來。
譚炳文回過身:「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怕我找她的麻煩?」吳雙輕笑,「沒想到,你的眼光這麼差勁。她漂亮嗎?可愛嗎?性格貌似也不是很好。你到底看上她哪兒了?」
「與你無關。根據協定,我單方面毀約,會把天璽飯店讓渡給你。」譚炳文繞過她,回到屋裡。
「可是我不想要。」吳雙跟進來,「你以為當初我和你協議訂婚是為了什麼?」
「你不是說你已經有了喜歡的男人嗎?有了天璽,他的身價應該入得了你父親的眼,這是皆大歡喜,不是嗎?」譚炳文把讓渡文件推到吳雙面前。
吳雙卻又把檔推了回來:「譚大公子我的譚少爺,你一世謹慎,卻獨獨在這種事情上馬虎得可以。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心裡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呢?」
譚炳文垂眸不語。
吳雙也不在意,逕自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讓你同意和我訂婚!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輕易地放棄這份婚約?」
譚炳文淡淡道:「我原本以為你足夠聰明,但是很顯然,我錯了。」
「不,你沒有錯。」吳雙拿起提包,站起身,「但是再聰明地女人為了愛情也會去做很傻很傻的事。想想……你的姐姐。」說罷,不顧譚炳文驟冷的目光,柔聲道:「昨晚沒機會說,今天雖晚了,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譚炳文沒有任何回應。
吳雙也沒指望他能給自己什麼反應,所以說完了便轉身走到門邊,打開門:「哦對了!如果可以的話,能讓你地母親對我的態度稍微溫和一點嗎?畢竟將來我們是要住在同一片屋簷下的。婆媳不和的話,頭疼的可是你。拜拜!」
譚炳文從來沒有陷入過這樣的窘境,他第一次嘗到了挫敗和無奈的滋味兒。
打電話,毛樂樂不接;去她家找,她又閉門不見,而且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門神攔路;在毛樂樂家門口等她出來,這丫頭竟然一宅就是半個月,最後因為為她的健康著想,他只能無奈地放棄了守株待兔的策略。
所以,譚大少很不爽,很鬱悶,很憂鬱……
這可苦了譚炳文的助理團裡的精英們了。
老闆雖然沒有動不動就發脾氣摔東西咆哮或者有事兒沒事兒地雞蛋裡挑骨頭,但是他們頂不住老闆那張本來就清清冷冷如今每天都陰鬱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面孔啊!
如果再被他用那冷颼颼的目光掃一下……
他們簡直痛恨自己沒有帶件棉衣來上班啊!
劉明敏感受著一天比一天低沉的氣壓,手下的人一天比一天幽怨的眼神,終於想起自己的工作內容中有一條「溝通上下級關係,圍護辦公室和諧」,於是他在眾下屬目送壯士乃至烈士的目光中敲門走進了譚炳文的辦公室。
譚炳文淡淡看他一眼:「什麼事?」
劉明敏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毛小姐今天去天宇暗門的總部了。」
譚炳文面無表情:「還有其他其他事情嗎?」
劉明敏畢恭畢敬:「沒有了。」
譚炳文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策劃書:「上班時間不要說私事。」
劉明敏點頭應是,退出門來。
他的得力副手小王湊過來:「劉助理,怎麼樣?」
劉明敏微微一笑:「讓司機把譚先生的私駕停到門口。」
小王立馬樂得裂開了嘴,屁顛兒屁顛兒地去打電話了。
小王剛離開,譚炳文的辦公室的門就開了。
譚炳文從裡面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劉明敏,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讓司機把我的車停在門口。」
劉明敏面上波瀾不驚,點頭應是。
譚炳文不著痕跡地觀察他的表情,沒有發現忍笑的痕跡後,才滿意地向電梯走去。
卻不知,他剛拐彎,劉明敏就扶著牆笑彎了腰。
小王回來後,又熱熱乎乎地湊上來:「敏哥,什麼事兒這麼好笑?分享一下唄!」
劉明敏直起了腰,臉上依然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沒什麼,只是突然發現某人還是老樣子罷了。」
小王聽得一頭霧水,滿面茫然。
劉明敏拍拍他的肩,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知道小白兔是怎麼死的嗎?」
小王臉上的茫然化成了團團的疑雲,不太確定地回答:「傻死的?」
這回換劉明敏疑惑了:「為什麼?」
小王眨巴眨巴眼:「不是小白兔嗎?很小白,特別白,所以很傻,最後傻死了。」
劉明敏摸摸下巴:「有那麼點兒意思。」
「答案是什麼?」小王很具有鑽研的精神。
劉明敏答道:「是被大灰狼吃掉的。」
「……」小王搓了搓胳膊,乾笑,「哈哈,真好笑。」
劉明敏也不在意,又接著問道:「你知道大灰狼為什麼非要殺掉小白兔嗎?」
小王果斷地搖搖頭。
劉明敏神秘一笑:「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小王呆愣三秒,狠狠打了個冷戰,轉身就跑,邊跑還邊說:「劉助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馬上就把你要的報表整理出來。」
劉明敏忍俊不禁,搖頭感歎:「年輕真好啊,真是有活力。」渾然沒有注意到他自己只不過比人家大兩歲而已。
譚炳文剛把車停在天宇暗門總部所在的大廈門前,就看到毛樂樂和那個屢次充當門神阻撓他和毛樂樂見面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來。
他從車裡下來,走上前去。
毛樂樂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然後就像不認識他一樣,繼續和身邊的男人談論著什麼,走向另一個方向。
譚炳文追過去,拉住了她的臂肘:「樂樂,我們談談。」
毛樂樂還沒什麼反應,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先急了,伸手要推開他,他微微側身躲開了,手裡卻緊緊抓著毛樂樂不放。
「趙鋒!」毛樂樂喝止了還要做什麼的趙鋒,然後轉過頭,冷淡地對譚炳文道:「我不覺得我和譚先生有什麼好談的。」
譚炳文看了一眼對他虎視眈眈的趙鋒,低聲地帶著些誘哄意味道:「我們換個地方吧。」
毛樂樂冷笑:「不好意思,譚先生,我很忙的。」
趙鋒在一旁搭腔:「聽到沒有?還不快放手!」他死死盯著那只緊緊握著樂姐胳膊的手,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裡能噴出火來,把那只礙眼的手燒掉。
譚炳文沒理他,近乎低聲下氣地對毛樂樂道:「我和吳雙從一開始就是個協議,我和她沒什麼……」
「譚先生!」毛樂樂打斷他的話,「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與我無關。」
譚炳文的臉色很難看,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如此低聲下氣過,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他把姿態放得如此得低,而毛樂樂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吃閉門羹,挑戰著他的耐心,如今還這樣地漠視他……
毛樂樂看著譚炳文黑不見底的眼睛,儘管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卻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於是微微掙扎了一下手臂:「譚先生,請你放開我。」
譚炳文非但沒有放開她,手腕反而猛地一使力把雖警覺卻終究抵不過他力氣的毛樂樂拽到近前,微一彎腰,單肩扛起,轉身就走。
毛樂樂只覺得自己被猛地拽了過去,然後立馬天地旋轉,自己已被扛在了譚炳文的肩上。
趙鋒第一時間就攔了過去,企圖把樂姐搶回來,卻被李海帶人攔住了,那廝對著譚炳文點頭哈腰,還主動幫他打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
譚炳文把死命掙扎的毛樂樂塞進車裡,關上車門,然後才對張海點點頭:「多謝。」
李海憨厚一笑,搓著手道:「我們樂姐雖看著彪悍,但是實際上還是很嬌弱的,還請譚先生溫和對待。」
譚炳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兩眼,表情柔和了許多:「我會的。」
趙鋒遠遠看著張海諂笑著唯唯諾諾地把譚炳文送進了車裡,還目送著他的車離開,氣得眼睛都紅了,大吼道:「李海你個孫子!你TMD為了討好那個姓譚的竟然敢把樂姐賣掉?!我CAO你媽!」
李海也怒火衝衝地快步走回來,還一邊走一邊吼:「我媽TMD早見上帝去了,你有本事去啊!我不攔著你!」
「你個孫子!我不會放過你!」趙鋒被兩個人死死按著,怎麼也掙不脫,繼而轉頭怒吼,「你們TMD放開我!」
李海此時已經走到他的面前,一拳把毫無還手之力的趙鋒揍翻到地:「我告兒你,我最討厭別人罵我的時候帶上我媽,如果不是看在樂姐的面子上,我絕對廢了你!」
趙鋒的胸口被張海狠狠踩著,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更大聲地罵回去:「看在樂姐的面子上
?!我呸!你也配!」
李海冷笑:「我不配,難道你配?這半個月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樂姐的不對勁,就你看不出來,還整天傻樂呵。人家小情侶吵架,幹你屁事?!你在中間當攔路虎,你缺不缺德,啊?!虧得樂姐平時對你那麼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趙鋒被噎得啞口無言,想反駁,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這些天樂姐的狀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他一直都認為樂姐只是一時被那個姓譚的迷惑了,趁現在把他們隔離開,樂姐自然就不會再被蠱惑下去。
但是,連神經大條的張海都發現了樂姐的不對勁,那麼是不是說明樂姐這回是來真的了?那……三少怎麼辦?
李海看著趙鋒慢慢安靜了下來,才抬起腳,冷哼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然後也不管躺在地上COS死屍的趙鋒,帶著手下呼啦啦地離開了。
趙鋒沒有起身,絲毫不在意過往行人的眼神而癱躺在街道上,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良久……
最後他閉上了眼睛,輕聲喃道:「三少,對不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7:49
Chapter31.
就算再想哭,也要微笑著說一句:你大爺的!
從車子啟動開始,毛樂樂就開始保持著沉默。
譚炳文也不說話,專心地開車。
狹窄的空間裡,仿佛空氣都變得滯澀,毛樂樂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譚炳文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
車開了很久,突然一聲「咕嚕嚕」的腹鳴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寧靜。
毛樂樂不自在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羞憤地閉著眼,把整張臉板板正正地轉向窗戶。
譚炳文關心地問了一句:「餓了?想吃什麼?」
「如果譚先生沒有綁架我的話,我現在已經吃上飯了。」毛樂樂轉回頭。
譚炳文沒回答,而是打轉方向盤向來路拐了回去。
毛樂樂本就鬱積於胸,此時又是饑腸轆轆,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身邊的這個男人,更是怒火中燒:「停車!我要下車!」
譚炳文不理她。
毛樂樂火更大:「我讓你停車,你聽到沒有?!」
譚炳文依舊不看她,只淡淡道:「停不了。」
毛樂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撲了過去搶駕駛位。
譚炳文沒想到毛樂樂會突然發瘋似的撲過來,一時反應不及,握著方向盤的手被撞得歪了好幾下。
他連忙手忙腳亂地單手把毛樂樂擋開,穩住方向盤,卻依然和另一輛車擦身而過,堪堪橫在馬路中間,四周連續響起好幾聲刺耳的剎車聲,接著傳來了咒駡聲。
譚炳文被嚇了一身的冷汗,最後長出一口氣,看向身邊已經安靜下來了的女人:「你是想拉著我殉情嗎?」
自知闖禍了的毛樂樂本來很是心虛,但是一聽這話,火氣又「噌噌噌」地上來了:「我就是殉情,也不會拉著你!」
「喀喀喀!」
「不拉著我,那你要拉著誰?」譚炳文冷笑,「你的三少嗎?」
毛樂樂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冷眼瞪回去:「不要拿你的臆想隨便安在我們的身上。」
「喀喀喀!」
「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譚炳文知道他不應該這麼說,他也知道他們不是那麼回事兒,但是嘴巴就是不受控制地吐出惡毒的話,「當初你被送來S市,田諍被強制送出國,難道不是你們的關係讓田家容不下嗎?」
「喀喀喀!」
毛樂樂冷冷地笑了,眸中似是凝結了懾人的寒冰:「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說罷放下了車窗。
在外面已經敲了好久車窗的交警已經逼近爆發的邊緣了,因此對著車裡的人也沒什麼好臉色:「請你們把車停到路邊,謝謝合作!」
譚炳文沒說什麼,從善如流地把車停到了路邊,並在老交警的要求下出示了駕駛證。
老交警看了看手裡的本子,然後瞟了一眼站在對面的這一對兒男女,明顯是剛吵了架的小情侶。女的一臉冷然地看著別處,手腕卻被男的死死攥在手裡。
「小倆口吵架啊?」老交警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耳朵卻直愣愣地豎著,就差沒抖兩下了。
毛樂樂依舊冷冷地撇著頭,譚炳文卻因為交警口中的「小倆口」而消了些火氣,於是點點頭:「一點小誤會。」
毛樂樂狠狠瞪了過去,卻又沒有當著老交警的面反駁他的話,她下意識地不想在外人面前駁譚炳文的面子。
想到這一點,她自棄地哼笑了兩聲。
老交警把駕本還了回去,語重心長道:「有誤會就要好好解釋,但是也不能在馬路上做這麼危險的舉動啊!你們自己不要命了,也不能拉著別人一起陪葬啊,是不是?雖然今天沒出什麼大事兒,但是影響很惡劣。所以該扣分還是要扣分,該罰款還是要罰款,該賠償還是要賠償。」
譚炳文看看站在另一邊對他們怒目而視的受害車主,點頭:「這次是我們的錯,我願意賠償。」
已經從譚炳文的車和衣著看出來他的身份不一般的老交警見他這麼上道,並且一點盛氣淩人的樣子都沒有,於是樂呵呵道:「能私了最好不過了。小夥子,下次開車可要注意啊!吵架也要看地方。」又湊近了一點小聲道,「你媳份兒看起來氣得不輕,能哄就多哄著點兒,自己的女人,讓著點兒又不吃虧。」
譚炳文瞟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再次點頭:「受教。」
老交警的聲音雖小,但是毛樂樂本就被牢牢鎖在譚炳文的身邊,所以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下來了,登時怒了,也顧不得某人的面子了:「誰是你的女人?」
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無疑就是個氣話,幾個苦主也沒一開始那麼生氣了,拿了賠償二話不說都離開了,竟還有人拍了拍譚炳文的肩膀以示鼓勵。
毛樂樂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狠狠地去扒譚炳文的手:「你放開我!」
這話聽在譚炳文的耳朵裡很是刺耳,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掌,還把毛樂樂的另一隻手也包在手心裡:「不放!」
毛樂樂死死盯著他:「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你已經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對做小三沒興趣!」
「沒什麼未婚妻,她馬上就不是了!」
譚炳文的話讓毛樂樂停止了掙扎,但是臉上的嘲諷卻越來越濃重:「馬上就不是了?譚先生好大的魄力!你說不是就不是了,你把女人當做什麼?一件點綴身份的裝飾品嗎?喜歡的時候怎樣都好,不喜歡的時候說扔就扔?」
「我說過了,我和她只是個協議!」
「那又怎樣?無論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訂的婚,當你們被宣佈為未婚夫妻的時候,你們就對彼此有了責任,責任你懂嗎?」
「你為什麼總要鑽牛角尖?我和她之間不存在什麼責任,只有權利與義務。我單方面毀約,我會對她進行賠償,她沒有任何損失。」譚炳文不習慣在大街上被路人圍觀,儘量壓低了聲音。
毛樂樂顯然也發現了他的不自在,轉身走進了街邊花園的涼亭裡。
譚炳文跟了過來,聽到毛樂樂的平靜的聲音:「在我的概念中,婚姻是神聖的,是這個世上最美好最奇妙的東西。它因愛而生,為愛而延續。但是,你卻把它當做一個可以用利益來交換的東西。我們理念不同,根本就無法交流。」
「那時我並沒有遇見你。」譚炳文輕聲道。
毛樂樂的心像被緊緊攥了一把,抽得發酸:「我想過了,我們不合適。你應該找吳小姐那樣的官家千金小姐,而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黑道混混。」
「不要這麼輕賤自己!合不合適,不是你說的算的!」
「那麼誰說的算?你嗎?說實話,我並不能完全信任你,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對我厭倦了,那麼對你來說不過是扔掉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而我將會萬劫不復。」
毛樂樂說得很認真,這讓譚炳文想起了芸姨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可以嘗試地相信我。我不會向你信誓旦旦地保證什麼,我們可以讓時間和事實來證明。」譚炳文去拉毛樂樂的手。
毛樂樂微微側身躲開,低聲道:「可是,我賭不起,因為我輸不起。」
「為什麼你一定要堅信你一定會輸?」
「因為……」毛樂樂臉上露出蒼白無力的笑,「我根本就不信任你。沒有信任的關係,你覺得可以持續多久?而且,你也不信任我,不是嗎?」
譚炳文剛張口,又被毛樂樂打斷:「我猜你一定調查過我,那麼你也應該已經知道,我曾經迷戀田家的大少,又和三少的關係曖昧不清,並且曾被大少當做籠絡邱家的禮物送給邱子毓……」
「不要說了!」譚炳文低喝。
「你看。」毛樂樂攤攤手,「你根本無法接受。」
譚炳文一字一頓:「我不信這些。」
毛樂樂看著他,也幾乎是一字一頓:「可是,這些都是事實。」
「就算事實,那又怎麼樣?」譚炳文冷哼,眼中透出某種堅定,「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現在,你的將來。過去怎麼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無力改變。但是我可以把握住現在,我要現在的你屬於我,只屬於我。」
毛樂樂眼睛有點濕潤了,躲開了譚炳文熾熱的目光:「你好大的口氣。」
譚炳文輕輕拉住她的手,溫聲道:「不是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飯。」
毛樂樂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心裡既甜又酸,幸福是無疑的,但是她心中更多的是惶恐與不安。
他和她,一個是天上耀眼的太陽,一個是泥土裡見不得光螻蟻。
他們能走多遠?
不是她不想信他,而是,她不敢信他,也找不到信他的理由與信心。
所以……
毛樂樂一點點撥開譚炳文的手,笑著,真正地笑著,儘管這笑容裡滿溢苦澀。
她輕聲道:「對不起。」
譚炳文的眸中露出了濃濃的失望。
S市機場候機大廳。
毛樂樂連同趙鋒、趙煜、付敬亭、張海、馬天亮等人靜靜站著,沒有任何交流。周邊圍著一水兒的黑衣保鏢,如果這裡不是候機廳,那肅穆的氣場很有參加葬禮的感覺。
來往的人們都不敢多看,匆匆從他們身邊繞道離開。
毛樂樂面無表情地看著電子屏,看起來很是聚精會神,而實際上,她在愣神。
腦子裡像是過電影一樣,一遍又一遍地重播那一天譚炳文轉身離開時的畫面。
「毛樂樂,不要這麼快下決定,我們還有的是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他如是說。
真是個狡猾的傢伙啊!
用時間證明嗎?
但是時間卻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不到了那一天那個時候,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而真到了那一天那個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一切也就來不及了。
所以,這依舊是一個豪賭,壓上的是自己的青春、生命乃至唯一的家人,而如果她贏了,那麼她將獲得一份美好的愛情與一個完整的家庭。
但是,如果她輸了,那麼,她失去的不僅僅會是自己的青春與時間……
沒有一個混黑道的人能夠平平安安乾乾淨淨地退出來,除非能遇到一個更強大的後臺。
譚炳文無疑是這樣的一個存在。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不願再庇護她和她的父親,那麼勢力單薄的他們該如何去應對仇敵的報復與田家的忌恨呢?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願意賭。但是,加上父親,她不敢。
趙鋒湊到毛樂樂的耳邊低聲提醒道:「來了。」
毛樂樂抬起頭,遠遠看到一行黑衣人向這邊走來,被圍在中間的赫然是田家的現任家主田慎田大少。
往事一件件飛快地從她眼前滑過,有些感慨,有點懷念,卻獨獨找不到曾經的那份酸澀的感情。
於是,她確定了,她真的已經放下了,全部放下了。
毛樂樂掛上了真心的笑容,迎了上去:「大少一路辛苦。」
田慎半張臉藏在黑色墨鏡下,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他淡淡地點點頭,不發一語。
毛樂樂展臂做了個「請」的手勢,乖覺地引路,向外走去。
趙鋒、趙煜等人通通被無視了。
李海對著田慎的背影豎起了中指,用口型罵了一句:「什麼東西。」被付敬亭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
趙煜看他們一眼,示意他們跟上,眾人心裡儘管有許多不滿,但還是呼啦啦地跟了出去。
整個大廳立馬像是陰雨轉晴,變得格外亮堂。很多人都暗暗長舒一口氣,頓時覺得,空氣格外新鮮。
田慎走進別墅的大門,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意味不明地對跟在自己身後側的毛樂樂說了一句:「聽說你剛來的時候就住在這裡。」
毛樂樂心下一驚,渾身毛孔倏得張開,冷汗滾滾而下。
田慎輕輕一笑,回身大步走了進去。
趙煜跟了上去,路過毛樂樂身邊時丟下一句:「強龍難壓地頭蛇。」
毛樂樂慢慢吐出一口氣,對正擔心地看著自己的趙鋒輕輕一笑,又重新打起精神跟了進去。
田慎坐在正廳主位的沙發上,身後是自己帶來的六名隨行人員。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站在自己面前的幾個人,最後把目光定在站在毛樂樂右手邊的男人:「趙煜?」
趙煜向前一步,微微頷首:「大少。」
田慎點點頭:「十年前我見過你。」
趙煜答道:「是。那次是我有幸能參加大少十八歲的成人宴會。」
田慎露出淡淡的笑容:「你的變化不是很大。」
「大少倒是變了很多。」趙煜抬起頭,「比起田老先生當年,大少有過之而無不及。」
田慎笑了,誰都能看出來,這次是真心的。
毛樂樂很驚奇,他從來不知道這個表面儒雅內裡悶騷的趙狐狸,竟然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馬屁精!
「付敬亭,暗門現任的門主?」田慎轉移了目標。
付敬亭上前一步,恭敬道:「原門主,現在的門主是樂姐。」
田慎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毛樂樂,然後又看向付敬亭,問道:「她一介女流,能讓你們心服口服地認為門主?我很好奇。」
李海站了出來:「什麼女流不女流的!只要她夠厲害,我就服她!」
田慎神情莫測:「是嗎?」
付敬亭連忙趕在李海前面介面:「最重要的是樂姐是大少派過來的人。樂姐不愧是大少身邊出來的,很有本事,我們都很服氣。」
田慎看向毛樂樂:「這麼看來,我是一定要好好獎賞一下我這個得力幹將了。」
毛樂樂連忙道:「這是我分內的事兒,不敢居功。」
田慎不置可否,轉向其他人道:「諸位都是田氏的功臣,我田慎都銘記在心。尤其是趙老哥,你是我父親提拔上來的人,按理說是長我一輩,還請你多多指教。」
趙煜連稱不敢。
田慎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也不再客氣:「其實我這次來就是散散心,沒別的什麼事,你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不用管我。散了吧!樂樂,你留下。」
毛樂樂低頭應是。
其他人看了一眼自始至終安分地低著頭站著的毛樂樂,再看一眼瞧不出喜怒的田大少,終是惴惴地離開了。
田慎揮揮手,站在他身後的保鏢也陸續離開,偌大的客廳中,
只剩下他和毛樂樂兩個人。
田慎靜靜地看著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地站著的毛樂樂。
一年未見,她似乎沒什麼改變,卻又似乎變了很多。
好像少了點什麼……
毛樂樂低著頭,看著地上石磚的花紋,對田慎的沉默並不在意,只要確定他不會在這個時候發難,那麼就沒什麼大問題。
「你做的很好。」田慎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似乎產生了回聲。
毛樂樂抬起頭,看向他,微微笑道:「不敢辜負大少的期望。」
田慎猛然發現,是了,正是少了那道總是追隨著自己的熱切的目光。
他站起身走過去,在毛樂樂面前一步遠的位置停下,低頭看著因他的迫近而又低下頭去的毛樂樂:「抬起頭來,為什麼不敢看我?」
毛樂樂後退了兩步,抬起頭,眼睛看向他,卻又像是看向虛無,面上無喜無怒:「屬下不敢無禮。」
「你,還在怪我?」
「不,屬下知道這是大少有意栽培屬下,屬下感激不盡。」
田慎沒有再動,背在身後的手指卻捏得有些發白:「聽說你和譚氏企業的公子關係不錯?」
毛樂樂一驚,連忙否認:「絕無此事。」
「哦,是嗎?」田慎向前走了一步。
毛樂樂剛想退,但看到田慎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生生忍住了。
田慎走到她的面前,幾乎貼在她的身上,慢慢低下頭。
毛樂樂下意識地閉眼撇開頭,卻感覺到田慎噴在自己側頸上的氣息。
「那麼,你願意跟我回去嗎?嗯?」
最後一個帶著鼻音的「嗯」充滿了誘惑的意味,毛樂樂終是撐不住連退三步:「大少,田氏在S市的根基還不是很穩,我還沒……」
田慎直起上身:「我可以找其他人來做。」
毛樂樂看著他的眼睛,想要分辨他這話的真假,最後在他幽深的目光中緩緩低下頭:「全憑大少吩咐。」
田慎沉默地看著面前的垂首斂眉的女人,收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良久。
就在毛樂樂開始懷疑大少要辦她的時候,突然聽到田慎冷淡的聲音:「不用那麼緊張,我開玩笑的。」
毛樂樂摸不清他此時的心思,不敢隨便搭話。
田慎擺擺手:「我累了,你走吧。」
毛樂樂就等他這句話,連客氣兩聲都沒有,只道了一句:「大少好好休息。」就匆匆退下了。
卻不知,她剛走出別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身後田慎就把腳邊的沙發踹了個底朝天,嘴裡罵了一句:「女人都是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東西!」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8:01
Chapter32.
再牛逼的蕭邦也彈不出姐的悲傷。
田慎說他是來散散心,還真的就是散散心。
每天帶著自己的人,白天到S市的各個景區轉悠,晚上則掃蕩各色的酒吧夜店,基本上都不用毛樂樂他們陪著。
而越是這樣,毛樂樂越是不安。打電話給自己老爸,探聽B市是不是要對S市有什麼動作。
毛博濤語氣肯定地說沒有,然後很隱晦地問道:「大少去你那裡有一個多星期了吧?」
「嗯。」毛樂樂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怎麼?有問題?」
毛博濤「哈哈」笑了:「別那麼緊張,沒有,真的沒有。就是吧……汪小姐是不是到現在都沒有追過去?」
毛樂樂隱約知道老爸要說的是什麼,但還是裝傻:「啊,就是啊!他們不是一向吵吵鬧鬧,卻又黏糊得很嗎?怎麼這次分開這麼久都不見動靜?他們這回真吵架了?」
毛博濤不繞圈子了,直接問道:「樂樂,你還喜歡大少嗎?」
毛樂樂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譚炳文的臉,搖搖頭把那擾人心思的影像甩掉:「不了,一點都不喜歡了。」
「真的?」毛博濤明顯不相信,要知道自己的這個傻閨女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死心眼,否則也不會明知道沒有希望,還愣是傻傻地暗戀大少整整十年。十年的感情,哪裡是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
「真的!」雖然老爸看不到,但是毛樂樂還是在耳邊豎起了三根手指作發誓狀,「若是我現在還對大少有一點點點點的喜歡,就罰我永遠嫁不出去,一輩子做個老姑娘!」
「誒喲!我的姑奶奶!」混黑道的人對賭誓這種東西都是很忌諱的,毛博濤急得腦門上一片的冷汗,「這種毒誓是能隨便發嗎?啊?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怎麼辦?」
「……」毛樂樂撇撇嘴,聽老爸這意思,還是不相信她嘛!
「樂樂啊。」毛博濤斟酌了一下言語,「這次汪小姐做的事兒的確是過分了,大少可能也是真的心寒了。但是,這不代表……不代表……」
毛樂樂瞭解地接話:「老爸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再說了,我是真的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了,您就信我一次吧!」
聽女兒這麼堅決的口氣,毛博濤腦中突然冒出了個想法:「你……你在那邊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人好嗎?是什麼樣的家庭的?對你……」
毛樂樂一聽這個話題就頭皮發麻:「啊,爸!我還有事,今天就先聊到這兒啊!改天再聯繫哈!拜拜!」不等老爸再說什麼,立馬掛了線。
毛博濤那邊聽著「嘟~嘟~」的聲音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想了想,又撥通了趙鋒的電話。
毛樂樂這邊則操起手邊的茶杯墊在臉邊呼扇。
好熱好熱,怎麼這麼熱呢?這天都深秋快入冬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嗡」得震動起來,把毛樂樂小驚了一下,拿起來一看,卻是這幾天一直跟在大少身邊的小潘。
「喂?小潘?怎麼了?」
「樂姐……」小潘支支吾吾的,好像是在組織語言該要怎麼說。
毛樂樂也不打岔,很有耐心地等著。
小潘最後磕磕巴巴地前言不搭後語地講了一通,最後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您聽明白了嗎?」
毛樂樂本被他說的事兒弄得挺鬱悶,但聽到這最後一句小貓兒一樣的聲音,禁不住樂了:「得了,我明白了。看好大少,我現在就過去。」
那邊小潘明顯鬆了口氣,倍兒精神地回道:「得嘞!你放心!」
小潘絮絮叨叨說了那麼多,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大少每晚買醉,前幾天還好,醉了就睡。今天晚上則誰也不讓碰,嘴裡念念叨叨的,其他的小潘沒聽清,卻是聽清了毛樂樂的名字,所以無奈找毛樂樂幫忙。
但是樂姐和譚氏第一公子之間的曖昧早就成了暗門公開的秘密,因此他又覺得這個時候找樂姐有些不妥,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妥。不過聽樂姐的聲音沒什麼不快,也就把心裡的小嘀咕丟開了。
如果之前毛樂樂不明白大少這次來S市行為中的諸多怪異,現在卻是清楚得很--失戀的男人傷不起啊!
於是也就沒有了什麼抵觸,根據小潘提供的位址尋了過去。
小潘站在夜店的門口,一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雙眼放光地跑過來:「樂姐,你終於來了!」
毛樂樂頓時覺得自己應該像某些慰問災區人民的領導一樣撫慰幾句,但是嘴張了張,沒擠出一個字來,最後放棄了,道了一聲:「帶路吧。」
所以說,領導也是個技術活!
一進包廂,毛樂樂險些被裡面的沖鼻的酒氣轟出來,連忙屏住呼吸。
昏暗的燈光讓她沒第一眼看到田大少的所在,好吧,第二眼、第三眼也沒看到。
直到掃了N多眼,她才在緊裡面的拐角沙發的暗影裡發現了疑似人型生物。
她走過去,這才看清了仰躺在那裡的大少。
毛樂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少,在她的印象裡,大少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不苟言笑的,衣著整齊的,貴氣優雅的……
而現在,她從小就崇拜、愛慕、迷戀的高不可攀的王子,就這麼頹廢得和一般酒鬼沒有任何差別地躺在自己面前,渾身酒氣,衣衫不整。
這個真的是大少嗎?或者說,她原來所認識的大少是真的嗎?
所有的思緒飛快地從腦中閃過,她蹲下身來,輕聲喚道:「大少,大少?」
田慎睜開眼,迷離的眼睛有些渙散,努力了好久才微微對準了焦距,呆呆地看著她,幽幽道:「你來了?」
毛樂樂伸手去扶他:「大少,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田慎依然愣愣地看著她,聽到她的話,遲鈍地點點頭:「嗯,回去。」
毛樂樂暗自嘀咕:這不是很好哄嗎?哪裡像小潘形容地那麼恐怖了?
結果她扶著田慎一出包廂門就發現自己錯了,小潘的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門外的保鏢見毛樂樂扶著田慎踉踉蹌蹌地出來,於是好心地想去接手,卻幾乎是在伸手的同時就被田慎赤紅著眼睛一拳打翻在地:「離她遠一點!」
毛樂樂被嚇了一大蹦,要知道大少從四歲起就被送去某秘密基地進行訓練,這麼不留情的一拳足以讓普通人一命嗚呼。
萬幸大少身邊沒有普通人,被打翻在地的那人抽了幾下,依舊堅強地爬了起來。
毛樂樂暗暗在心裡豎大拇指:「壯士!」
田慎則一把把她摟進懷裡,差點沒把她悶死:「你們都離她遠一點!」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默默退離兩步。
暗門的人以小潘為首擔憂地看向毛樂樂,在她安撫的眼神下也默默後撤。
毛樂樂無奈,只能以自己嬌弱的小身板兒支起田慎高大的身軀一步三顫地走了出去,後面跟著呼啦啦一群袖手旁觀的壯漢。
如果毛樂樂能仰起頭,她的側臉必然是憂傷而不明媚的。
肩扛死沉死沉的醉鬼,毛樂樂對萬千的苦力工人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太祖他老人家說得好啊:勞動人民最光榮!
嗨喲!嗨喲!嗨喲嗨喲嗨!
毛樂樂架著田慎跌跌撞撞地進了房間,憋著最後一口氣三步並兩步用力一甩,終於把肩上「貨物」安全卸載。
喘著粗氣抬手抹了一把汗,抖抖衣領,內衫被汗濕得黏在背上,說不出得難受。
田慎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不舒服地扯扯衣領,嘴裡「噗!噗!」地噴氣。
毛樂樂無奈,只幫他先脫了外套和鞋,拉過一旁的被子幫他蓋好。
然後準備找外面的人進來幫忙,但是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清晰的喚聲:「別走!」那聲音絲毫沒有酒醉時的混沌之感。
毛樂樂狐疑地回過頭,只見田慎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幽暗地看著她。
「大少還有什麼吩咐?」毛樂樂被他陰桀桀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
田慎抬起手伸向她:「過來。」
毛樂樂看著那只手微微一愣,不知大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田慎等了半天不見她動作,不耐煩地皺了眉頭,音量微微提高:「過來!」
毛樂樂又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謹慎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蹭過去。
就在他們之間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田慎上身突然前傾,一把抓住毛樂樂,猛地使力,意圖不言而喻。
毛樂樂則早就戒備,在自己被抓住的那一刻便借田慎之力登地躍起,趁屈膝之際拔出藏於小腿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向前揮去。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位置相互調換。
馬樂樂目光犀利,單手扶床半跪著,渾身戒備,右手中雪亮的匕首上滴下幾滴血珠。
田慎單手扶牆狼狽站穩,左手擦過自己的側頸,放置眼前,上面的血漬觸目驚心,脖頸也後知後覺地刺痛起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像受驚的豹子一樣周身蓄勢待發的女子:「你想殺我?」若不是他的危機意識迫使他清醒過來而及時躲開,那麼剛才毛樂樂的那一刀割裂的就不是自己的側頸,而是喉嚨了。
毛樂樂的手心裡不斷地冒出冷汗,剛才的一系列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等她的理智回籠,現實已經是槽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想到仍在B市田家手中的父親,她握著匕首的手緊了一緊:「抱歉,大少。」慢慢起身,從床上跳下,雙手平攤,低著頭把匕首托舉到田慎的面前。
田慎看了一眼帶血的匕首,眼睛眯了一眯,反手一個巴掌扇過去,毛樂樂的頭被扇得猛得一偏,嘴角不意外地裂開。
下巴被狠狠捏住轉回來,正對上田慎近在咫尺的猙獰的臉:「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拿著你那把愚蠢的匕首對著我?」
田慎越說越是火大,隨即又是一巴掌打過去,然後再次捏著她的下巴對著自己:「裝什麼貞潔烈女?嗯?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你不是一直都想爬上我的床嗎?我給你個機會!」說罷掐著毛樂樂的脖子把她扔到床上。
「大少,我……」毛樂樂捂著脖子從床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一下又被壓了下去,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讓她一陣陣作嘔。
雙手被禁錮在身下使不出一點的力氣,毛樂樂猛然提膝,卻被田慎發覺,用腿壓了下去。
而毛樂樂杯具地發現,她越是掙扎,身上那人越是亢奮。她把自己逼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急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琦琪,琦琪,不要離開我,不要……」田慎一邊親吻著她一邊含糊不清地低喃。
「大少……大少……我不是汪小姐!我是毛樂樂!你清醒一點!」毛樂樂一邊使勁渾身力氣掙扎著躲閃他的吻,一邊近乎撕裂了嗓子試圖喚醒意識不清的田慎,「大少!!」
田慎忽然抬起身來,伸手摸了摸側頸。
毛樂樂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田慎脖子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一些,殷紅的鮮血不要錢似的汩汩流下。但她此時已顧不了這麼多了,趁機掀開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飛快地向門的方向跑去。
然而在她剛握住把手的時候,另一隻手「啪」地拍在門板上。
田慎的氣息噴在她的後頸上,激起一層的雞皮疙瘩:「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這樣出去。」
毛樂樂慢慢轉過身來,冷冷地看向不知是否真正清醒的田慎:「大少,我知道你醉了。」
田慎捂著脖子,後撤了幾步,面上一片從容:「把醫藥箱找出來。」
毛樂樂警戒地看著他,不敢動作。
田慎不以為意,走到沙發邊坐下,淡淡道:「你也不想我把事情鬧大吧?」
毛樂樂慢慢鬆開搭在門把上的手,警惕地看著田慎,一點點挪到櫃子前,從裡面取出醫藥箱,然後走到田慎面前,開始踟躕。
田慎則毫不在意地把手放下來,露出不斷冒血的傷口。
毛樂樂手指緊了緊,最終坐下來,麻利地幫他包紮傷口。
這道傷口雖然流了許多的血,看起來很唬人,但實際上並不深,只要中途不發炎什麼的,過個十天半個月的,連到道都不會留下。
田慎任毛樂樂在自己的脖子上鼓搗,自顧自地開口:「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我這次來S市,是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
毛樂樂的手微微一頓,卻沒有插話。
田慎瞥她一眼:「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去散心,但卻幾乎是下意識地選擇了並不是很穩定安全的S市,你知道為什麼嗎?」
毛樂樂沒有回答,田慎也沒指望她回答,逕自道:「原先我也不知道,但是後來我知道了,因為S市有你在,我知道就算所有人背叛了我,你也不會對我不利。但是……」田慎的語氣陡然一厲,「現在我又不是那麼確定了。」
毛樂樂把繃帶粘好,把藥膏放回醫藥箱,起身垂頭站好:「讓大少失望了。」
「不,也不全是你的錯。」田慎揉了揉抽痛的頭,有些猶豫道,「剛才我把你認成琦琪了,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懷。」
毛樂樂依舊低著頭,聲音淡淡地沒有一絲起伏:「屬下不敢。」
只是不敢?那麼就還是介懷了?田慎沒有繼續追問,只是低垂了眼簾:「毛樂樂,我一直很看好你。總有一天你會超越你的父親,所以,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你的父親失望。」
毛樂樂猛然抬起頭,迎上田慎冰冷的目光,牙根緊緊咬著,幾乎能崩出血來。
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她複又垂下頭:「大少放心,我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田慎點點頭:「你可以走了。」
守在門外的保鏢看到衣衫不整、染有血跡、臉頰紅腫的毛樂樂從房間裡出來皆是一驚,剛要有所動作就聽到田慎的聲音:「讓她走。」
毛樂樂早已顧不得其他人的眼神是什麼樣了,她幾乎虛脫地一步步挪出了別墅大門。
站在空蕩蕩的街上,被冷寒的夜風一吹,渾身的濕汗頓時冰得徹骨,讓她忍不住得渾身戰慄。
她無意識地向前走著,腦中的那一團團的雜亂一點點地散去,散去……最後終於歸為一片平靜。
又一陣寒風吹過,臉上一片濕涼。
她詫異地伸手一摸,才驚覺,不知何時,臉上竟掛上了兩道淚水。
心驀然大慟!
方才危急之時的感覺倏然回歸,憤恨、暴怒、狂躁、驚慌、絕望、恐懼……
種種感覺彙聚交織,最後凝作了從來沒有過的惶恐與悔恨。
是的,她惶恐,她害怕,她怕的不是大少會把她怎麼樣,而是怕,今夜過後,譚炳文和她真的會走上陌路。
而直到那時,她才真正瞭解了,自己對那個人有多麼得渴望。
因此,她悔恨,悔恨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總是瞻前顧後,裹足不前!
一路跌跌撞撞,一路踉踉蹌蹌,一路哭哭笑笑,一路思慮萬千……
幸而是在夜裡,沒有人注意到她仿若精神病患者的形狀。
奇跡般的,她竟然安全地回來了。
看著熟悉的公寓樓,一層一層地往上數,直至數到自己所在的那個漆黑的樓層,對自己道:「啊,到家了。」可是,心裡依然一片冰涼,空落落的,沒有著落……
她自嘲一笑,低著頭,繼續往前走,卻突然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條件反射地推開那人,想要還擊,但是熟悉的味道瞬間沖進鼻翼,眼淚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她喃喃問道,恍如夢中。
譚炳文皺著眉看著神形狼狽的毛樂樂,不答反問:「你去哪兒了?發什麼事了?怎麼……」後面的話被毛樂樂突然的擁抱打斷了。
毛樂樂緊緊抱著譚炳文的腰,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心中陣陣的酸痛化作汩汩的淚,湧出眼眶。
譚炳文感受到胸口的濕意,心尖突然疼得發顫,於是不再詢問,收攏雙臂,緊緊裹住懷裡冰冷顫抖的身軀,親吻她的發頂,輕聲撫慰。
他又讓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到傷害了……
他再次收緊了雙臂,幾乎要把毛樂樂揉進自己的血肉裡。
再也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這是最後一次。
似乎是在向懷裡的人保證,也似乎是在向自己發誓。
而這一次……
想到毛樂樂剛才的樣子,譚炳文眼中蘊滿了風暴。
無論那人是誰,他絕對會讓他付出代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8:13
Chapter33.
我不勇敢,也不堅強,但我不孤單。
譚炳文放下電話,對坐在對面的趙鋒道:「田慎連夜趕去機場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趙鋒的家,儘管兩個人對這種情況或多或少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事實的確如此。
這還要從毛樂樂被叫去幫忙時說起。
當時趙鋒被張海拉去幫忙談判助陣,因此對毛樂樂半夜被叫出去的事兒絲毫不知。後來還是小潘見毛樂樂進去大少的房間時間太久了,心中不安,才打電話給他。
趙鋒下意識得就覺得事情不好,跑去別墅又得知樂姐已經離開了,而且看上去情況不是太好。他想像不出來所謂的「情況不好」是怎麼個不好法,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大少必然是找樂姐麻煩了。
他思來想去只有譚炳文能壓住大少,而以樂姐的性格十成十是不會開口求助的。又想起濤爺在電話中未盡之意,好像也是希望他能促成這兩個人,於是便不再猶豫撥通了劉明敏的電話,找到了譚炳文,含含糊糊說了一句:「樂姐可能需要您的幫忙。」
所以,就出現了譚炳文半夜三更地從床上爬起來,佇立在瑟瑟寒風中等毛樂樂回來的情景。
然後譚炳文看到了狼狽不堪的毛樂樂。
再然後兩人擁有了很具有歷史紀念意義的相擁。
最後,毛樂樂在譚炳文的襯衫上擦了幾把眼淚,抹了一把鼻涕之後撒丫子躥上了樓,把他關在了門外,怎麼叫也叫不開。
而這時,趙鋒回來了,一出電梯門就被譚大少劫持入室,於是就成了現在的局面。
趙鋒現在腦中一團亂,聽聞這個消息下意識地問:「怎麼這麼急?」
譚炳文冷哼:「S市對他來說已經不安全了。」
趙鋒也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擔憂道:「那他會不會找濤爺的麻煩?」
「如果他還有理智的話,應該是不會的。」趙鋒剛舒一口氣,譚炳文又接道,「不過,你覺得他現在還有這種東西嗎?」
趙鋒想到對門的毛樂樂,心又提了起來:「大少不是這麼不冷靜的人,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他不見得考慮過什麼好處,可能只是沒有意料到……」譚炳文抬頭,見趙鋒瞪著眼睛認真聽著,又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你倒是對毛家父女很忠心。」
趙鋒對他轉移話題有些不滿,卻還是解釋道:「濤爺對我有恩。我是濤爺的人,不是田家的。」
譚炳文點點頭。
「你剛才說大少沒有料到什麼?」趙鋒見譚炳文有離開的意思,連忙追問。
「沒什麼。」譚炳文顯然沒有解惑的意思。
趙鋒只好又問道:「你會不會……」
「會什麼?把田慎留在S市嗎?」譚炳文打開門,站在他背後的趙鋒看不到他的眼睛,否則必然會被其中的陰寒凍得顫抖,「那樣的話,毛樂樂這麼長時間來的隱忍就全白費了。」
趙鋒默然不語。
「照顧好她,我天亮再來。」
趙鋒看著閉合的門,心中暗暗歎息:如此一來,就算沒有譚炳文,三少也絕對沒有機會了。
毛樂樂趴在門板上確定譚炳文離開後,鬆了一口氣,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一一在她腦中滑過,不禁有些茫然。從小到大,她遇到過的困境不知凡幾,卻從來沒有現今這麼棘手的。
大少到底意欲何為?真的如他所說是酒醉所致?或許,有酒醉的原因,而更可能的是,他開始懷疑她了吧?那麼……他是為了試探她?試探她是不是仍舊對他迷戀,從而判斷她是否依舊忠心?
毛樂樂苦笑,她從不後悔自己十年的苦戀,那是她少年時期最純最美好的記憶,可是……這份感情在那個人的眼裡,竟然是控制她的工具!她真的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而譚炳文……
一想起那個人,毛樂樂的臉頰頓時火燒火燎,不自禁地捂臉,卻碰到腫起來的臉頰,不禁痛得「嘶」了一聲。
從地上爬起來,扯掉身上的衣服扔進垃圾桶裡,直接走進浴室,打開花灑,任冰冷的水迎面灑下。
渾身被激得一個激靈,頭腦卻異常得清醒。
經過今晚,大少對她的必然已不信任,那麼她只能儘快安排,把父親接出來,送到趙煜買的島上去。
至於現在,大少應該看在S市的利益上還不會那麼快和她撕破臉皮,所以囑咐父親萬事小心就好。
打了沐浴露,沖洗乾淨,用浴巾擦乾。
伸手抹去鏡子上的哈氣,看著鏡中雙目赤紅、臉頰紫腫的自己,真是狼狽且醜陋。
自從她進入黑道以來,這樣的小傷早已是家常便飯,面對比這更狼狽更醜陋的樣子她都能一笑置之,但是這一次……
她用手指輕觸腫得像子饅頭一樣的臉頰,歎了口氣,這可怎麼見人啊?
譚炳文再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拿著從劉明敏向他推薦的店裡買來的外賣,按響了毛樂樂家的門鈴。
毛樂樂從視頻裡看到他,第一反應是捂自己的臉卻又弄疼了自己,於是皺著眉通過對講機道:「你來幹什麼?」
譚炳文對著攝像頭舉舉外賣的袋子:「不餓嗎?劉明敏說這一家的粉蒸肉做得很好。」
毛樂樂一覺睡到剛才,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看到外賣的袋子,肚子裡像敲鑼打鼓一樣鬧個不停。
她咽了下口水:「那,飯留下,你可以先離開了。」
譚炳文把臉伸到攝像頭前:「我也餓著呢,就這樣把我趕走,你於心何忍?」
毛樂樂看著陡然增大的臉,不禁後撤了一步,扭頭看了眼衣鏡,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哀兵政策、美男計什麼的在我這兒不好使!」
「哦?」譚炳文聽她的語氣便知道,她已經沒事了,心中大定,眼中含著盈盈笑意,「那苦肉計管用嗎?」
毛樂樂真誠建議道:「其實我強烈推薦你用三十六計中最高明的那一計。」
譚炳文挑眉:「哪一計?」
毛樂樂輕咳:「走為上計。」
最後譚炳文終是拗不過毛樂樂,把外賣放在地上依依不捨地走了。
毛樂樂打開門,拿了外賣,對著對面開了一道小縫的門道:「看戲看夠了嗎?要不要再來點吃的?」
趙鋒諂笑著鑽出來:「我這不是不想當電燈泡嘛?」
毛樂樂撇他一眼:「是不是電燈泡並不取決於地點,而是取決於亮度。」
趙鋒的笑僵在臉上。
「你以為譚炳文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就離開了?」毛樂樂冷瞥。
趙鋒訥訥地問道:「被我照走的?」
「顯而易見。」毛樂樂率先走進房門。
趙鋒跟了進去:「可是,我這不也是幫了樂姐你的忙了嗎?」
毛樂樂從碗櫃裡取出碗碟,抬頭嫣然一笑:「阿鋒啊,你知道女人最擅長的是什麼嗎?」
趙鋒打了個寒噤,果斷搖頭。
毛樂樂將盛好的飯菜端到飯桌上,笑容不變:「是口是心非啊!」
「……」趙鋒,「樂姐,我錯了。」
「哪有?你哪裡錯了?」毛樂樂笑眯眯地問。
「我不該八卦偷聽你和譚先生的對話。」
「還有呢?」
還有?趙鋒皺著眉使勁想了想,最後小心翼翼地看向毛樂樂,笑聲問道:「還有……什麼?」
毛樂樂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昨天晚上為什麼自作主張打電話給譚炳文?」
趙鋒一時語塞。
毛樂樂盯著他,直到他的頭上凝出了一層的冷汗,才輕輕笑開來:「阿鋒,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
「……」趙鋒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長噓一口氣,終於對「女人的心口不一」有了更深的瞭解。
毛樂樂拿起碗筷,笑嘻嘻道:「一起吃點吧?」
趙鋒看著桌上僅存在毛樂樂手裡的一副碗筷,很識相地樂呵呵道:「我吃過了,呵呵……」肚子很是時候地「咕嚕嚕」響起來,抬眼對上毛樂樂似笑非笑的表情,尷尬地解釋道,「我最近減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樂樂擔憂地看著他:「減肥也不要太拼命了,只減脖子以下就好了。」
「……」趙鋒捂著肚子,很好,他已經不餓了,這一肚子的氣啊!
「大少昨晚已連夜回B市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讓趙煜加快轉移的速度?」趙鋒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
毛樂樂夾了一塊山藥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咽了下去:「端鍋太急,還差了些火候。」
趙鋒疑惑:「生了?」
「不,這道菜廢了。」毛樂樂抬起頭,「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們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趙鋒想了想:「我明白了。」
譚炳文連續幾天都吃了閉門羹後,請了強大的外援前來助陣。
譚夫人站在毛樂樂的家門前,按響了門鈴後一句話也不說,就可憐巴巴地看著攝像頭,活像被人拋棄的小怨婦。
毛樂樂能肆無忌憚地把譚炳文擋在門外,卻無論如何也幹不出把長輩也拒之門外的事兒。
於是開了門。
譚夫人得意地沖兒子揚揚下巴,在毛樂樂恭敬的邀請下昂首挺胸地踏進門,卻在譚炳文也要跟進來的時候倏然轉身,扒住門,眨眨眼睛:「兒子呀,我們娘兒倆要說悄悄話,就不留你了啊!回見!」說罷,便「啪」得一下把門碰上了。
譚炳文站在關得嚴嚴實實的防盜門前,驟然渾身無力。
這下倒好,媳婦沒看到,把老媽也賠進去了。
此時的他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只有毛樂樂一人,過幾天,不,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她就能軟化下來。但是現在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亂的母親……他有必要考慮下是不是再次請父親來抓人。
他正這麼想著,父親的電話就來了。
「你媽呢?」
譚炳文看了一眼毛樂樂的家門:「和您的兒媳婦呆在一起。」
電話那邊靜了一下。
「我個人覺得自己還沒有到老年癡呆的年齡,我的未來兒媳婦正在花園裡等她未來的婆婆去喝下午茶。」
譚炳文走進電梯,按下負一層的按鍵:「我認為您的個人直覺不太可信,我會通知范醫生為您好好檢查一下。」
「你是在暗諷我老年癡呆嗎?」
「不。」譚炳文頓了頓,「我是指您的健忘症。」
譚老先生終於不淡定了:「臭小子,我什麼時候有健忘症了?」
電梯門打開,譚炳文走進地下停車場:「如果您的記性沒有問題的話,那麼為什麼不久之前我對您說過的話卻一點都不記得了呢?」最後又強調了一句,「還不到一個月。」
譚老先生顯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怒道:「我有說過我同意了嗎?」
譚炳文坐進車裡,關上車門:「我有說過需要征得您的同意嗎?」
「你這個不孝子,想氣死我嗎?」譚老先生一巴掌拍在書桌上,只可惜他的「不孝子」看不到。
譚炳文把手機掛在揚聲器上,發動了車子:「您為什麼要生氣?」
譚老爺子聲若洪鐘:「你要為了一個黑道女混混和吳家解除婚約,我能不生氣嗎,啊?我明白地告訴你,我不喜歡那個什麼毛什麼樂的!」
譚炳文不緊不慢道:「沒關係,我喜歡就行了。」
「……」譚老先生被噎了一下,「你個臭小子!吳家小姐有什麼不好的啊?」
「既然這麼好,您大可以自己娶。」譚炳文唇邊勾起邪惡的笑。
「……」譚老先生這次被噎得很了,「你……你……」
「我媽那裡您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譚炳文因被被母親算計而鬱悶的心情晴朗了不少。
譚老先生拍著胸口順過了氣:「我不跟你鬥嘴,在這件事上我是不會讓步的!」
譚炳文剛晴朗的心情又烏雲密佈了,嘴邊邪惡的笑又深了幾分:「哦,是嗎?那麼咱們父子兩個一起打光棍吧。」
譚老先生明智地扶住了桌子:「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譚炳文慢吞吞道,「只是你的夫人讓我替她帶個話。」
譚老先生扶著桌子坐下了:「什麼話?」
綠燈亮起,譚炳文重新發動了車子:「讓毛樂樂做兒媳,或者讓她做前妻,您選一樣。」
譚老先生果決地掛線了。
譚炳文瞟了一眼手機螢幕,繼而看向前路,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毛樂樂被譚夫人的舉動也震呆了,愣愣地看著譚夫人毫不客氣地拖著行李箱登堂入室,一件件地往外倒騰東西。
她托著下巴,蹭過去:「呃……需要我幫忙嗎?」
譚夫人抬起頭,憐惜地摸摸她的還腫著的小臉兒:「還疼不疼?」
毛樂樂眼睛一熱,笑著搖搖頭:「不疼了。」
譚夫人眼裡帶著責怪:「怎麼可能不疼呢?我看得心肝兒都直抽抽,那個人真是鐵石心腸,這麼清秀的小臉怎麼下得去手?!」
毛樂樂眼神暗了下來,訥訥不語。
譚夫人也懊悔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轉移話題,從行李箱裡扒拉出來一個小盒子塞進毛樂樂的懷裡:「啂!見面禮,看看喜不喜歡!」
「讓您破費了。」毛樂樂不好意思道。
譚夫人繃了臉:「你再這麼說話我可要生氣了!」
毛樂樂連忙十指交叉在唇上打了個叉,然後在譚夫人期待的眼神裡拆開了盒子的包裝--一件真絲睡衣,詭異的是上面印著拿著平底鍋的紅太狼。
毛樂樂不知道自己該呈現出一個什麼樣的表情,糾結過後,呆滯了……
譚夫人則依然很期待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很可愛吧?喜歡吧?」然後又神秘兮兮地湊到毛樂樂耳邊道,「我也送了我們家小文一件哦!和你這是情侶的,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們定制的!有沒有很感動?!哦呵呵呵呵~~」
毛樂樂嘴角抽搐,機械地點頭:「感動,很感動,我感動得都快要哭了……」
譚炳文回到了家,順手把母親留在他車上的盒子扔在沙發上,換上了家居服,沖了一杯咖啡。
重新回到客廳,看到靜靜躺在沙發上的盒子,想起母親曖昧的笑容,於是走過去,微微猶豫了一下,拆開了包裝……
他用雙手拇指和食指掂著那件印有滿頭大包的灰太狼頭像的睡衣,面無表情。
輕輕歎了口氣,他就不應該對他那個永遠長不大的母親有什麼期待。
把那件睡衣胡亂疊了一下,剛要重新放進盒子裡,他突然看到盒子的底部躺著一張很不起眼的便簽紙,上書:
兒子:
這是情侶睡衣哦~你懂的!
你善良無敵純真可愛舉世無雙人家人愛花見花開的老媽
譚炳文笑著搖搖頭,再次拿起那件睡衣,目光在灰太狼腦袋頂上那幾個碩大的包上徘徊了一下。
繼而把它疊好,放到了床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8:26
Chapter34.
姑娘不算太出色,但是從來不得瑟。
趙鋒把幾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彙報完後,從衣兜裡拿出一張請柬遞給毛樂樂:「這是今天上午有人送到暗門總部的。」
毛樂樂奇怪地拿過來,竟然是譚炳文和吳雙兩人以主人的名義舉辦的晚宴邀請函。
趙鋒撓撓頭,有些猶豫地問道:「你和譚先生還好吧?」
想到這幾天雷打不動地來自己家門口報導的某人,再看一眼那鎏金的邀請函,毛樂樂不鹹不淡地回答:「有什麼好不好的?」
「那……譚先生和這個吳小姐……」趙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從廚房裡傳出來的尖叫聲打斷了。
毛樂樂心裡一突,立馬沖進廚房,正好接住了撲過來的譚夫人:「蟲子啊!好大的蟲子啊!!好大好黑的蟲子啊!!!」
毛樂樂見她沒切到手指頭也沒被什麼電到,才放下心來,拍拍她的背柔聲問道:「蟲子在哪兒?」
譚夫人閉著眼睛往身後的灶臺上一指。
毛樂樂走過去,果然見菜盆旁邊趴著一隻黑黑扁扁的大蟲子,隨即直接用手裡的東西拍上去,然後就勢捏起來,包成團兒,丟進垃圾桶裡。
譚夫人從她身後探出腦袋,好奇地看著垃圾桶:「看起來好像請柬啊!」
毛樂樂點點頭:「是請柬沒有錯。」
「那就這麼扔掉好嗎?看這種規格的請柬應該是很重要的吧?」譚夫人皺眉,她還沒有說出口的是,為什麼她好像隱約看到吳雙最喜歡印在邀請函上的LOGO?
毛樂樂無所謂地聳聳肩:「也不是很重要。」然後不再給她提問的機會,推著她走出了廚房,「還是我來做飯吧,您等著就好了。」
譚夫人順從地借著毛樂樂的力道走了出來,待毛樂樂自己鑽進廚房後,她收起臉上無辜純真的表情,淡淡地看向站在客廳裡趙鋒。
趙鋒是見識過這個譚夫人搞怪的功力的,因此從一開始他就把她定位為心思單純的老頑童一枚。
但是現在她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好想奪門而出啊?
趙鋒一邊不著痕跡地後撤了兩步,一邊努力扯出一張憨憨的笑臉。
譚夫人也很給面子地回給他一張笑臉,只不過是一張皮笑肉不笑的笑臉:「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交流一下以增進對彼此的瞭解,你認為呢?」
趙鋒咽了口口水:「那麼,您想交流什麼呢?」
譚夫人對他的識時務很滿意:「比如……」
譚炳文對著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沒有一點好臉色:「你來幹什麼?」
「你能換一句開場白嗎?每次見我都是這一句,你說不膩我都聽膩了。」吳雙不滿地撅起了紅唇,俏皮又可愛。
無奈她對面的男人不是個會欣賞風景的人:「如果你不出現在我面前,自然不會聽到這句話。」
吳雙瞪著他,壓下心頭火,儘量用平和的語氣道:「譚炳文,如果不是你今天一天都不見我,那麼現在我也不會在你家門口堵你。」
譚炳文有些頭疼:「吳小姐,我已經正式向吳家提出了解除婚約。」
「那又怎樣?」吳雙冷冷地看著他,「只要我不同意,你提出多少次也是白搭!」
譚炳文不屑地反問:「是嗎?」
「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我爸爸不想給你難堪,但是如果你再執迷不悟的話……」吳雙看著他,慢慢露出得意的笑,「你也不想你外公戎馬一生,最後落得個在監獄裡養老的下場吧?」
「你威脅我?」譚炳文冷聲道。
吳雙面露無辜:「怎麼會呢?我只是為我們的外公擔心啊!我在這裡站了好久,腿都酸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眼睛瞟瞟譚炳文的家門。
譚炳文轉身走進電梯,看著她。
吳雙也不在意,只是稍有遺憾地歎了口氣,抬腳跟進了進去:「上次我們去的那家咖啡廳不錯,還是去那裡吧。」
毛樂樂睡到半夜,起來上廁所,突然看到廚房裡的燈亮著,奇怪地走過去,越是走近越是清晰地聽到一些怪異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而且,這些怪聲明顯是從譚夫人的喉嚨裡發出來的。
毛樂樂走進去,眯著被明亮的燈光晃著了的眼,對著站在洗手池邊「唧唧嗚嗚」的譚夫人道:「譚阿姨,您在做什麼?」
譚夫人正聚精會神地倒弄著手上的東西,噁心地直反胃,驟然聽到毛樂樂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手上的東西立時變成了兩半。
她委屈地扭過頭,鼻孔裡鼓鼓囊囊地塞著兩團衛生紙,各露出長長的尾巴在嘴唇上方晃蕩。
毛樂樂先是一呆,然後禁不住樂了,走過去:「您這是在……」目光觸及到水池裡濕淋淋的已經破裂成兩半了的請柬上,她頓時消了音。
譚夫人尷尬地哈哈笑了兩聲:「我覺得吧,有人花錢請你白吃白喝,不去實在是虧得慌。」
毛樂樂輕笑:「這個出錢的可是您的兒子。」
譚夫人使勁一出氣,把鼻子上的衛生紙噴掉,不屑地撇撇嘴:「我兒子才不會替她做這個冤大頭呢!既然她請咱們了,咱們就去看看她要耍什麼花樣。如果不去,她還以為咱們怕了她呢!」
毛樂樂沉思半響,不太確定道:「貌似這請柬只是邀請我一個人。」
譚夫人立馬泫而欲泣,拽拽她的衣角:「你這是……你這是要拋棄我了嗎?」
毛樂樂無奈搖搖頭,看著池中那邀請函上並排的兩個名字,不解地問道:「他們兩個已經訂婚了,您為什麼還要撮合我跟譚炳文呢?」
譚夫人脫下膠皮手套,捧著她的臉看向自己:「如果我說我是因為和你一見如故,那是騙人的。但是,我和吳雙第一次見面就兩相生厭,這是真的。那倒不是因為我和她氣場不和,而是她騙了我的兒子,作為一個母親,我沒有可能會喜歡她。」
她牽著毛樂樂的手來到客廳,問道:「小文有沒有對你講過他姐姐的事?」
毛樂樂點點頭。
譚夫人笑了,笑得很欣慰:「果然,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毛樂樂的臉頰有點發熱。
譚夫人接道:「小文受他姐姐的影響,在自己婚姻這方面一直很不上心,我一直很著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他要結婚,我高興壞了,於是我偷偷混進了那個吳小姐的圈子裡,想先瞭解一下她,誰知……」她臉上露出毛樂樂從沒見過的怒容,「她當初接近小文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一個賭。」
毛樂樂聽到這個也有些咋舌:「或許……現在吳小姐是真的喜歡譚炳文。」
「她當然喜歡!」譚夫人瞪大了眼睛,「而且她的父親更喜歡我們譚家的家業!這還沒怎麼著呢,那個吳家的死老頭子已經硬插了不少人進了譚氏企業了。」
毛樂樂沒想到這裡面會有這麼多事。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的兒子不喜歡那個女人。我希望我的兒子將來能夠幸福,擁有一個全心全意與他相愛的妻子,所以我決不允許任何居心叵測的女人走進我的家庭!」譚夫人眼中透著某種堅定,唇畔淡淡的笑容高傲而優雅。
也許,這才是譚家主母真正的模樣吧!
「啊,對了,你這麼晚從床上爬起來要做什麼?」譚夫人突然問道。
譚夫人不問毛樂樂還沒什麼感覺,但一聽她這一問,毛樂樂突然有了一種洪水將要決堤的錯覺,捂著肚子一陣風地竄進了廁所。
譚夫人笑嘻嘻地自語:「真好玩兒啊!怎麼這麼好玩兒?這麼好玩兒的兒媳婦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若是天天跟著那個一本正經的吳小姐大眼瞪小眼,我還不得憋死?幸好,幸好!」
譚氏公子未婚夫妻舉辦的晚宴地點選在S市市郊的一個度假山莊裡。
從傍晚起,這個環境優雅,仿若山間避世莊園一般的山莊門前便不停地有車輛駛進。
由於是在山道上行駛,車速不是很快,毛樂樂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風景,暗暗咋舌,沒想到S市竟還有如此天然漂亮的風景。
譚夫人在旁邊看她目露驚歎,問道:「喜歡嗎?」
毛樂樂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真漂亮!」
「喜歡的話可以常來玩,這個山莊是你芸姨的兒子建的……」說到這裡,譚夫人察覺到不對勁了,她原本以為這個晚宴是吳雙一個人自導自演,不會有她兒子什麼事,但是這個地點,又讓她不是那麼確定了。
毛樂樂回過頭來,看她微微皺眉,低著頭好像在沉思什麼,擔心地問:「怎麼了?」
譚夫人抬起頭,若無其事地笑道:「沒什麼。一會兒你可要好好嘗嘗莊子裡的酒,絕對是一絕,在外面是喝不到的。」
「是嗎?那我可得喝個夠本。」原本對此行沒多大興趣的毛樂樂這時候不免帶了些期待。
譚夫人看著她明朗的笑臉,心裡暗暗祈禱他那個倒楣兒子今晚可千萬別出現,卻又下意識地開始盤算著一會兒若是真的遇到了兒子應該如何應對。
愁啊~愁得她腸子都打結了!
車子駛進山莊,並不是直接開往宴會大廳。晚宴要到晚上七點才正式開始。現在客人們基本上已經到了,都呆在主人為自己準備的房間裡稍作休整。
毛樂樂和譚夫人被安排在一棟二層的小花樓裡,不是最好的,卻也足以讓毛樂樂瞠目結舌:好可愛!好夢幻!好溫馨!
且不說房間裡別致典雅的裝飾,就說那熱熱鬧鬧爬滿了整棟小樓的五色花,就讓人驚歎不已--現在可是深秋時節。
就在毛樂樂伸展了四肢躺在軟綿綿的床上,深深嗅著空氣裡的花香的時候,譚夫人偷偷躲在角落裡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譚炳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正和化妝師討論造型的吳雙,繼而起身走到陽臺上接通了電話。
「媽。」
「小文啊,你晚上有沒有空啊?」
換做任何時候,譚炳文聽到這個問題都會高高興興地點頭,但是現在……
他微微皺眉:「出什麼事了?」
「沒,就是吧,問問。」話一出口,譚夫人就鬱悶得想撓牆。
譚炳文嘴角彎了彎,對於時不時搞怪的母親,他已經習慣了:「晚上我有個應酬。」
「應酬?」譚夫人看看屋子裡,毛樂樂已經趴在陽臺上的藤搖椅上了,有壓低了聲音問道,「吳雙來S市了,你知道嗎?」
譚炳文一凜:「她去找你們了?」
譚夫人連忙否認,開玩笑,她們可是瞞著他來砸吳雙的場子的,怎麼能被套出話來!
譚炳文「嗯」了一聲:「不管她怎麼折騰,你們不要理她,我會處理好。」
譚夫人一聽這話徹底放心了,他家兒子絕對是不會賣那個女人面子的,於是道:「行了,你去應酬你的吧,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說著就要按掛機鍵,卻聽到兒子的聲音:「她現在還好嗎?」
譚夫人看看屋裡又轉戰到床上跳上跳下的毛樂樂,實事求是道:「好得不能再好了,活蹦亂跳的。」
晚上七點,宴會廳大門準時打開。
身穿燕尾的侍者面帶得體的微笑躬身迎客,金碧輝煌的大廳,讓人眼花繚亂的美食,笑容款款的各界名流,均讓毛樂樂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曾幾何時,她得依靠大少的一時賭氣才能稍稍窺探這個所謂的上流社會,而如今,她竟也走了進來,只是依舊是那麼得格格不入。
譚夫人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臂彎裡帶的手:「不要緊張,有我呢。」
毛樂樂會心地笑了。
而這時,也有人認出了譚夫人,但是卻不知該如何上來搭訕。這不是他兒子兒媳舉辦的晚宴嗎?為什麼譚夫人會從客人通道進來?站在她身邊的女人是誰?好生的面孔!
而另外幾個人看到毛樂樂,先是皺著眉想了一想,繼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這不是上次楚家少爺私人宴會上譚公子帶來的女人嗎?
然後恍然大悟又變成了困惑與好奇:她究竟是什麼人?譚夫人的親戚嗎?
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踟躕,山莊的老管家已經迎來上來:「不知譚夫人竟然會親臨,實在是怠慢了。」
譚夫人笑語:「是我的錯,沒有事先通知。」
老管家誠惶誠恐,微微彎腰,正要說什麼,卻被另一件事打斷了--主人出場了。
毛樂樂愣愣地看著從門內相依著走出的金童玉女,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B市譚家的老宅裡。
那一晚,她也是像現在一樣,不起眼地站在人群裡,看著臺上金光閃閃的他們在眾人的祝福裡定下婚約--同樣的外表出眾,同樣的才學過人,同樣的家庭顯赫--他們就好像是專門為了彼此而生,那麼地相配,絕對的天作之合。
而現在,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的今天,她依舊不起眼地站在人群裡,仰望著那一對被眾人簇擁的人中龍鳳,突然覺得,自己不過是個笑話。
譚夫人也被這情景弄了個措手不及,第一時間看向毛樂樂,儘管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依舊能從她的眸中看到濃濃的失望與自嘲。
她連忙緊緊握住毛樂樂的手:「這裡面一定有誤會,樂樂,你相信我,小文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毛樂樂收回投擲在那兩個人身上的目光,淡淡笑了:「阿姨,他上午的時候曾來過的。」
譚夫人知道她說的是譚炳文上午曾到她家門前報導,卻絲毫沒提晚上的事。而她心裡還窩著火呢,不久前她還跟那猴孩子通過電話呢,他愣是把她忽悠過去了,這孩子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啊!
輕咳一聲,譚夫人還算是有理智,儘管已經氣到頭上冒煙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再添油加醋了,否則這兒媳婦就飛了:「樂樂,咱們不是也瞞著他來了嗎?半斤八兩,都有錯。你現在這裡等著啊,我幫你把那個混小子揪下來!」
她說著就不顧毛樂樂的阻攔殺進了前方的包圍圈,譚炳文看到她臉上露出了驚訝,繼而馬上向這邊看過來。
毛樂樂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第一反應就
是避開他的目光,慢慢後撤,卻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個端著酒杯的女士身上,深紅的液體將兩人的衣裙都弄髒了。
毛樂樂連忙道歉,那位女士卻溫和道:「沒關係。」然後提著裙子離開了。
毛樂樂看看自己裙子上的酒漬,歎了口氣,找了一名女侍,帶著她到了衛生間。
那樣奢華的大廳,所配的衛生間絕不會是簡陋的。
毛樂樂站在金光閃閃掛著油畫泛著薰衣草香氣的獨間衛生間裡徹底囧了。
若不是她真真切切看到了那個供人解決五穀輪回之物的坐便器,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誤闖了某個藝術家的還是很富貴的藝術家的書房。
她抽出濕巾擦淨了衣裙上的酒漬,站在烘乾機前把衣服弄幹。然後打開意思純金的水龍頭,仔仔細細地把手洗了幾遍。最後自暴自棄地垂下頭。
好吧,她是怯弱了,不敢出去了,想回家了。
可是……就這麼走,她又不甘心,很不甘心--
譚炳文,他欠自己一個解釋。
門外突然傳來幾個女人的說話聲,一開始毛樂樂沒有在意,但是沒幾句她就發現那些人好像是在說自己。
「早就聽說譚夫人是個大美人,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要是到了她那樣的年紀,有她一半的年輕就知足了。」
「誰說不是呢!小雙,你可要多多向你婆婆取經,回來跟我們共用一下啊!」
「話說,今天譚夫人好像還帶了一個人來吧?那是誰?」
「我曾在楚大少的私人宴會上見過她,她是跟著譚先生去的。」
外面陡然靜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吳雙笑吟吟的聲音:「她啊,其實曾經幫我婆婆抓過小偷,我婆婆心善,來了S市總要去看看她的。我和阿文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也不好多說什麼。」
眾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中多有不屑。
其中一人道:「那樣喜歡順杆子往上爬的女人最是麻煩,你竟然放心譚先生一個人在S市?這麼好的男人,可一定得看緊了!」
吳雙低笑:「男人嘛,總是喜歡偷點腥。若是看得緊了,惹他不快,反而會讓那些不入流的小東西趁虛而入,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只要他最後知道家在哪裡就行了。」
眾人或是贊同或是受教地嘻嘻哈哈地笑了。
那笑聲漸漸遠去,毛樂樂靜靜地站在門後,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毛樂樂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不意外地看到吳雙刺目的笑臉。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8:41
Chapter35.
別拿你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挑戰姐的智商,姐只是讓著你!
「毛樂樂。」吳雙微揚下巴,像一個高傲的女王,「雖然我們已經彼此知道對方,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做一下自我介紹。」她說著便像施捨般向毛樂樂伸出右手,「吳雙,譚氏企業未來的女主人,譚炳文的未婚妻。」
毛樂樂看看那只帶著白色蕾絲手套的纖纖玉手,唇角輕抬:「未來的~女主人,未~婚妻麼?」
吳雙聽出她語氣中的諷意,不在意地收回自己的手,摩挲著另一隻手上的鑽戒:「你也不用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去掉那個『未』字不過就是這幾天的事兒,而你……仍然不死心嗎?」
毛樂樂看向她的身後:「吳小姐就這麼確信去掉的只有那個『未』字嗎?」
吳雙俏眸閃過一絲冷厲:「你想說什麼?」
毛樂樂收回目光,用冷笑回答,繼而擦過她的肩膀向前走去,攬過站在那裡的男人的脖子,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不是簡單的唇與唇的觸碰,而是像烈火灼燒一般的糾纏,像是想要吞噬撕裂對方一般的糾纏。
毛樂樂狠狠地撕咬過去,似是要把自己的痛通通還給對方,而對方則溫柔地撫慰著她,像一股春風,柔化著她的心。
慢慢的,初始時帶著憤怒,帶著埋怨、帶著委屈和心痛的吻變了味道,唇齒纏綿之間,心靈驀得通了,洶湧的、再也擋不住、攔不住、瞞不住的濃濃的情誼瞬間將緊緊擁抱著的兩人淹沒。
毛樂樂心中幾乎要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漲破了,痛得想流淚,卻清楚得明白自己喜歡這樣的痛,如果可以,她希望這痛能夠長長久久地存在下去!
她緊緊環抱著譚炳文的脖頸,感受著鼻息唇齒間獨屬於他的味道,與他越收越緊的擁抱,心中再次確定了:這個男人她要定了!於是更加賣力地迎上去,換來對方更加火熱的回應。
不知過了有多久,那個堪稱激情四射的吻才慢慢結束,濕潤的四瓣紅唇依依不捨地分開。
毛樂樂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因為輕度缺氧眼前昏暗了兩下,腿也軟得幾乎站不住,全靠腰間強健有力的手臂支撐著。
譚炳文看著懷裡「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俏佳人心情大好,唇隨心動,在毛樂樂的額頭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全心全意的似是許下某種承諾一般的虔誠的吻。
毛樂樂閉著眼睛,漸漸平穩了呼吸,感受著譚炳文的溫柔與憐愛,激蕩的心情慢慢平和下來。
兩人一個低頭,一個抬頭,四目相對,同時露出心照不宣的甜蜜的笑容。
「不生氣了麼?」譚炳文率先開口,手卻依舊攔著毛樂樂的腰肢不放。
毛樂樂經他這麼一問,才想起他們好像忘記了一個人,扭頭一看,吳雙不知何時離開了。
「她什麼時候走的?」
譚炳文作回想狀:「大概是在你餓虎撲食的時候吧。」
毛樂樂泛紅的臉頰又紅了一層,圓眼一瞪:「你才是餓虎!你才撲食!」
譚炳文唇角微挑,卻掩不住滿目的笑意,重新摟住炸毛的某人:「嗯嗯,我是餓虎,是我撲食。」
某人掙扎:「別說的那麼敷衍,事實如此。」
譚公子連忙抱牢,特別誠懇道:「是是是,本來就是這樣,我這只餓了二十七年的虎看到你就忍不住了,所以一時沒把持住就撲了。」
某人聽得臉頰一陣陣發熱,嬌羞地把臉埋進某虎的懷裡,同時一記小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譚公子的胸口:「花言巧語,油嘴滑舌!」
譚公子忍著內傷,強顏歡笑:「咳……嗯,我說的是事實啊。」
又一記小拳頭:「你還說!」
譚公子內傷加重,差點噴血,連連認錯:「不說了,不說了。」
某人滿意了,安靜地伏在譚公子的懷裡。
譚公子輕輕摸著她的頭髮,嗯,順毛摸,順毛摸……
雖然兩個人很想就那麼天長地久地抱下去,可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
譚炳文鬆開懷抱,改為牽著毛樂樂的手:「不要在這裡過夜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毛樂樂斜眼瞟他:「那你呢?」
譚炳文理所當然道:「當然也是回家了。但是如果某人想邀請我去她家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毛樂樂一甩頭:「我才沒想要你去我家!」
譚炳文挑眉:「我有說過某人是你嗎?」
毛樂樂水汪汪的大眼睛先是怒得一瞪,繼而一眯:「你還想哪個邀請你呀?」
譚炳文:「……」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但是貌似這腳砸得……他很是開心?
「吳雙的父親好像握住了我外公的一些把柄,我正在查。」譚炳文拉起毛樂樂的手握在手心裡,「我只是答應她今晚出席宴會,沒答應她別的。」
毛樂樂看著他的眼睛。
原先她始終覺得這個人的眼睛又冷又深,讓人不敢看,更看不透。
而現在,映著她小小人影的眼眸裡盛滿了暖暖的情誼,只消一眼,她就能看懂那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笑了,抬起另一隻手,附在他的手上,輕聲道:「我相信你。」
譚炳文聽懂了她這話的意思,更清楚這句話的分量--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將自己的所有毫無保留地放進了自己的手心裡了。
他的確有把握得到她的信任,但是從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得快,就像被橫空飛來的餡餅砸到,捧在手裡,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毛樂樂把臉伸到只看著自己不說話的譚炳文的臉前,疑惑道:「喂?傻了?」
身體突然被死死箍住,勒得她骨頭都有些發疼了,在她要開口抗議的時候,耳邊傳來低沉鄭重的許諾:「我不會讓你後悔,你絕對不會後悔!」
毛樂樂輕輕一笑:「我知道。」然後拍拍譚炳文的背,「我是很想再繼續和你抱下去,但是我們換個地方好嗎?」
譚炳文鬆開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旁邊單間廁所的門,兩人不約而同地噴笑。
「回去吧。」譚炳文重新拉住了毛樂樂的手往外走。
毛樂樂則拽住他:「就這麼走嗎?我還沒吃東西啊,很餓。」一想到大廳裡那幾大條長桌上琳琅滿目的美食她連動都沒動一下,就覺得好不甘心哪!
譚炳文回頭:「只是吃東西?」
毛樂樂知道他想差了,吳雙也不過是想守護自己的愛情罷了,她沒必要像個得勝將軍一般去向她耀武揚威一番。
愛情,不是戰爭,沒有勝負,只有得失。
她得到了,那麼就是她的幸運,其他多餘的事情,她不願亦不屑去做。
「只是吃飯,哪怕拿兩塊蛋糕墊墊也行啊!」她剛才一眼就看上了一款芝士蛋糕,那個誘人啊,光看著就很有食欲。
譚炳文點點頭,拉著她轉了個方向,直奔山莊幾大不得隨意出入的重地之一--廚房。
毛樂樂看看譚炳文,不太好意思地開口:「既然這裡你都能隨意出入了,那麼另外一個地方你也是能去的吧?」
譚炳文問:「什麼地方?」
毛樂樂嘿嘿笑了。
於是,山莊酒窖前,幾名侍者將四箱山莊特釀搬進進譚炳文的車裡,旁邊毛樂樂一邊笑得兩眼亮晶晶的,一邊對老管家道:「真是的,真不好意思。」
老管家恭謹地笑答:「毛小姐不必客氣,若是還有需要,可以隨時來取。」
毛樂樂呵呵笑著:「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忍了忍,沒忍住,又緊接了一句,「那我先謝謝了哈!」
老管家笑容不變:「您實在是太可氣了。」
譚炳文拉過毛樂樂:「小衡每年都釀出不少的酒,可喝的人卻沒多少,他巴不得有人幫他消耗一些。」
「小衡?是芸姨的兒子嗎?既然這樣,他為什麼不允許這些就外流呢?」毛樂樂不解。
「他說這酒只給自己家人喝。」譚炳文意有所指。
毛樂樂耳根有些發熱,匆匆跟老管家道別後鑽進了車裡。
不一會兒譚炳文坐進了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毛樂樂突然想到一件事:「譚阿姨呢?」
譚炳文甚是無語:「你現在才想到?」
毛樂樂心虛地玩手指:「事情……太多了,所以……忘記了。」最後三個字輕之又輕,幾乎是含在嘴裡。
譚炳文笑睥她一眼:「她回B市了。」
毛樂樂驚訝:「連夜?」
譚炳文點點頭:「去找我外公。」
毛樂樂擔憂地皺起眉:「事情很嚴重嗎?」
譚炳文騰出一隻手揉揉她的眉頭:「還不知道。外公不肯對我說實話,母親回去或許能讓外公開口。不用擔心,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毛樂樂抱住他的手臂,歪頭靠在他的肩上:「我陪著你。」
譚炳文沒回答,唇角卻止不住地上揚再上揚。
寒冷的夜風中,銀灰色的悍馬從盤山道上滑下,留下一路幸福而溫暖的痕跡。
自那天晚上的山莊晚宴之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回歸了正軌。
每天的太陽從東方升起,從西邊落下。
毛樂樂重操舊業,擔任起譚炳文的廚娘。
譚炳文依舊很忙,卻仍能找出閒置時間陪著毛樂樂到處遊蕩。
天宇集團的轉移工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幫父親安全離開B市的計畫也放上了軌道。
一切事情好像都很順利,順利得讓人覺得不真實。如此風平浪靜的生活,反而讓人心有不安……
「為什麼這幾天我總有一種『暴風雨』要來了的感覺呢?」毛樂樂頭倚著車窗,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擦著玻璃。
譚炳文單手揉揉她的腦袋:「已經入冬了,出現暴風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毛樂樂不滿地Pia開他的手,對著後視鏡扒拉頭髮:「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譚炳文看著她把頭髮弄整齊了,又伸手揉了一通:「不是讓你不要想這些煩心的事了嗎?放心,不會有事的,一切有我。」
毛樂樂拽下他的手按回方向盤上:「好好開車。」
譚炳文輕笑。
毛樂樂臉頰一熱,移開了視線。最近這傢伙越來越愛笑了,而且越笑越有向妖孽的方向發展的趨勢。而她一不小心就會看著他愣神,然後惹來他更加妖孽的笑容。
她自暴自棄地捂住臉:陷吧陷吧!她倒要看看自己能陷得有多深!
「你怎麼了?」譚炳文看她又是皺眉又是歎氣,最後把臉也捂上了,不由得有些擔憂。
毛樂樂放下手,一本正經地看向前方:「沒什麼。」
譚炳文明顯不信,卻沒有繼續問下去。
「你剛才說不讓我想那些事,那我還能想什麼?再說了,也不是我不想想就能……」
「你只要想著我就好了。」
毛樂樂的話被譚炳文打斷,下意識地扭頭看他,卻又看到他綻開了溫柔的笑容,重複了一遍:「你只要想著我就好了。」
「轟!」
毛樂樂渾身一下子燒著了,心滾熱得像剛從煮鍋裡撈出來,臉燙得幾乎能煎雞蛋,她很懷疑自己的頭頂是不是誇張地冒起了嫋嫋的白煙。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原來的冷冷冰冰的譚公子哪裡去了?把她的譚大冰塊還回來啊~啊~啊~
譚炳文見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前逡巡,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麼?」
毛樂樂幽怨地掀掀眼皮子:「我調一下空調的溫度行嗎?」
「冷了嗎?」譚炳文一邊把溫度向上調了幾度,一邊問道。
毛樂樂更加幽怨道:「其實,我是有點熱。」
譚炳文馬上又調低了幾度:「現在行了嗎?」
毛樂樂戳戳他的耳垂,然後用毛茸茸地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弄得他一頭霧水,還沒待他問出口,就見毛樂樂慢慢地把頭扭到一邊,幽幽歎了口氣:「果然人和空調是不一樣的,是冷是熱不是按兩下就能控制的。」
譚炳文:「……」他是不是應該適當地讓她考慮些當下的事情,而不是天馬行空地去想一些非人類思維所能理解的東西?
車子停在毛樂樂家的樓下。
「晚安。」譚炳文解開安全帶,探過身在毛樂樂的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毛樂樂睜開眼,看著他,輕聲道:「晚安。」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卻看到從樓洞陰影處走出一個人,一個讓她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人。
「Suprise!」田諍張開了雙臂,掛著大大的笑容走過來。
毛樂樂有些恍然地走過去:「你……不是在米國嗎?」
田諍歪歪頭:「我逃回來了。」
毛樂樂的眼睛有些發熱:「為什麼?」
田諍大臂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因為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的樂樂小公主。」
毛樂樂的心頓時仿佛被什麼狠狠擊中,酸痛難忍,喉嚨幹痛地發不出一點聲音。
「樂樂,不介紹一下嗎?」譚炳文久違了的冰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驚醒了恍恍惚惚的毛樂樂,她連忙推開田諍,後退了幾步
然而低著頭的她沒有看到田諍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
譚炳文向前兩步,走到毛樂樂的身邊,向田諍伸出了右手:「譚炳文。」
田諍沒有絲毫驚訝的神色,抬起右手與他相握:「田諍。」
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的身份,還有他們各自在毛樂樂心裡的地位,因此平和的表面下,難掩的是他們相互的不順眼,很不順眼。
毛樂樂激蕩的心情平緩了下來,想到現在複雜的形勢,不免對田諍這個時候回來的原因有些疑問。倒不是她信不過田諍,而是她實在是摸不准大少那詭譎的心思。
「你是怎麼回來的?大少知道嗎?」毛樂樂問道。
田諍一下苦了臉:「我大哥知道了我還回得來嘛我?」然後有些得意道,「我找了個門路辦了個假護照,偷跑回來的。」
毛樂樂有些擔心:「路子安全嗎?」
「絕對安全,你放心。」見毛樂樂還是這麼關心自己,田諍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譚炳文輕咳一聲,插話進來:「不知田三少打算在哪裡落腳?」
田諍看看他,轉而把目光投向了毛樂樂,意思很明顯。
譚炳文裝作沒有看見:
「既然田三少還沒有休息的地方,不如讓我盡地主之宜吧。」
田諍輕笑,卻沒什麼笑意:「這怎麼好意思?」
譚炳文拉過毛樂樂的手:「你是樂樂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所以不用客氣。」
田諍看向毛樂樂,卻見她沒有否認的意思,不禁自嘲地笑笑:「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毛樂樂看著他失望的臉,心裡也十分地不好受,但是……
這樣,對誰都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8:56
Chapter36.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過兩天就是你生日了,但是爸爸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的,老爸,今年是特殊情況嘛,以後有的是時間!」
「唉,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我的小丫頭就25歲了,是個該嫁人的大姑娘了。」
「爸~說什麼呢,我離嫁人還遠著呢!」
「遠什麼遠?我還指望著明年能抱個小不點兒呢!你跟那個譚炳文……」
「爸爸爸爸爸~我求求你了,我們這才剛開始多長時間啊?哪兒能那麼快?」
「哈哈,行行行,不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唉!有男朋友陪,有沒有我這個老爸也一樣嘍!」
「爸!」
「哈哈哈哈,行了,不逗你了,生日要好好過,別忘了跟你媽燒柱香。」
「嗯,好的,不會忘的。」
「樂樂啊……」
「嗯?怎麼了?」
「……沒事,就是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也不知……哎,人老了總是愛胡思亂想,沒事,沒事。」
「爸您好好休息,別把那些煩心的事兒放心上。注意好自己的身體,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能見面了。」
「嗯,一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你這小丫頭變模樣了沒。」
「當然是變漂亮了!」
「呵呵,得了,沒什麼事就掛了吧!」
「嗯,好的,爸爸再見。」
「等等!」
「爸?」
「……沒什麼。樂樂,再見……」
「樂樂,再見……」
「爸!!」
毛樂樂突然從夢中驚醒,像是做完劇烈運動似的急促地喘息,擂鼓般的心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寂靜的夜裡愈顯清晰。
她慢慢坐起,捂住有些發蒙的腦袋,裡面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剛才做了什麼夢,只記得那種心悸的感覺,撕裂般的疼痛。
過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慢慢平緩下來。
身上的冷汗濕透了睡衣,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打開床頭燈,從衣櫃裡拿了一件乾淨的睡衣,走進浴室。
打開花灑,溫熱的水噴灑下來,沖走了她身上涼濕的感覺,也帶走了她心中那股莫名的戰慄。
今天是她的生日呢,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做噩夢呢?這個兆頭可不好,很不好。
譚炳文曾對這一天有過不下二十種的設計方案:從浪漫的兩人約會,到熱鬧的生日派對;從去私家海島休假,到溫情的家居生活……
基本是能想的都想到了,他想不到的,楊柯、劉明敏也替他想到了,可是就是沒想到結果竟是這個樣子的。
毛樂樂、譚炳文、田諍三人站在遊樂場的門前,看著大門上方巨大的卡通頭像,心中各有感觸。
毛樂樂是懷念與期待。
田諍是懷念與欣慰。
譚炳文是懷……他不懷念,因為他有一個貪玩兒的母親,所以父親專門為了母親建了一座屬於她的主題遊樂場,所以他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在各種遊樂設施上度過的。
因此,他沒有什麼懷念,卻有一種怎麼也逃不開的感覺。但是看看毛樂樂興致勃勃的笑臉,突然覺得,他又有一些期待了。
毛樂樂高舉雙臂,大喊一句:「我們還在等什麼?同志們,沖啊!」
田諍也跟在後面一路瘋跑進去。
譚炳文無奈地笑笑,舉步跟在他們兩人的身後。
過山車、淩霄飛船、義大利飛毯、旋轉大風車、瘋狂老鼠……
一系列高空急速的遊樂設施被他們玩了一個遍。
毛樂樂和田諍又是喊又是叫,又是蹦又是跳的,不一會兒都氣喘吁吁。
譚炳文卻是面不改色,依然風度翩翩,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邊,衣服上連一個褶子都沒有。
田諍不平衡了,喘勻了氣:「我說譚大公子,你有點娛樂精神好嗎?每次看到你面無表情地從那些設施裡出來,我都有種其實剛才的經歷其實就是個錯覺的感覺。」
譚炳文接過毛樂樂的純淨水瓶,又遞了手帕紙過去讓她擦擦汗:「如果那些東西你連坐五年,那麼你也會面無表情的。」
毛樂樂和田諍皆是一愣,然後兩人雙雙眼睛冒火:各種羨慕嫉妒恨吶!想當年他們想去一次遊樂場比登天還難,而眼前這個人竟然用不屑的表情說他連做了五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兩人相互對視,彼此二十多年的默契讓他們一拍即合,譚炳文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兩步,卻依然被毛樂樂撲了個滿懷,不過也及時躲開了田諍的撲倒。
毛樂樂在他懷裡也不老實,兩隻手十根手指頭像蚯蚓一樣在譚炳文身上來回扭動。
譚炳文挾著她,一邊躲著田諍的偷襲一邊不解地問:「你在幹什麼?」
毛樂樂頭也不抬地回答:「找你的癢癢肉。」
譚炳文輕笑,在她的側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抱起她向野戰場跑去,後面跟著氣得嗷嗷叫的田諍。
「玩一局?」譚炳文從槍架上挑了一把槍,對田諍挑挑眉。
田諍吊兒郎當地走上前,拿了一把和譚炳文手上一樣的槍:「來就來!」
毛樂樂也興致勃勃地湊上來:「我也加入。」
另外兩個人都沉默著看著她。
「怎麼了?」毛樂樂不解。
田諍撓撓頭:「你打算加入哪一方?」
毛樂樂看看他,又看看譚炳文:「呃……我是你們都不能惹的協力廠商。」
田諍:「……」
譚炳文:「……」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在致力幹掉對方的同時,還要小心她的襲擊,並且不能還擊。
很好,很有挑戰力。
「那……如果我們被你做掉了,算誰贏?」田諍看譚炳文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能自己又硬著頭皮問。
毛樂樂丟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他:「當然算我了!」說罷,就蹦躂著去換衣服了。
田諍回頭看向譚炳文:「你說,我們先聯手把她活捉,然後軟禁怎麼樣?」
譚炳文沒有回答,卻用拳頭和他頂了頂,至此,反毛樂樂暫時同盟正式建立。
換衣間的毛樂樂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不禁有些疑惑:空調的溫度剛剛好啊!
因為他們人少,所以就只能打室內戰,以將對方擊斃為唯一的目標。
毛樂樂一進戰場便敏捷地躲到了一個掩體下面,剛稍稍探頭,就被譚炳文從身後捂住嘴抱住,她連忙想反槍射擊,卻即刻被田諍繳了武器。
毛樂樂恨恨地磨牙:「你們是故意的!」
田諍眨眨眼睛:「你當初只是說我們不能惹你,卻沒說我們不能抓你啊!」
譚炳文意思意思地把她的手松松地束在了身後,讓她靠著一個視線極佳的草垛坐著,唇角微微勾著:「外掛不是那麼好開的。」
毛樂樂驚訝:「你竟然還知道外掛?」
譚炳文揉揉她的頭髮:「我不但知道外掛,我還知道開外掛是要被封號的。」
毛樂樂撇著嘴轉過頭去,不再理他們。
譚炳文笑笑,和田諍各自好了掩體,真正開始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對決。
毛樂樂慢慢轉回頭,專注著他們的戰況。
他們兩個人都是被從小訓練過的,因此在敏捷度、閃躲技巧方面不分伯仲。
只是譚炳文更注重防守,他轉移的每一個掩體都能很好得將他全身護在,基本上不留什麼漏洞。
而田諍更傾向於進攻刺殺,冒險前進的過程中不免讓譚炳文找到不少的空子,因此不一會兒身上就掛了彩,不過多不嚴重。
這兩種不同的風格,固然與他們的性格有關,但是最多的是與他們的訓練內容有關吧。
譚炳文他學這些,是為了自保。而田諍,固然他的家人不想讓他參與到家族的事務裡去,但是作為一個黑道世家的少爺,學習最多的還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敵人以最大的創傷。
毛樂樂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心緒突然不受控制地飄向遠方。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好像在想很多事,也好像什麼也沒想,亂糟糟的,心口就好像堵著一團棉花,特別得悶,卻又使不出力氣來。
「嘭!」一聲炸彈爆炸的聲音將毛樂樂驚醒,心跳驀得漏跳一拍,緊接著一緊。
「樂樂,再見……」已忘記的夢中的聲音突然從腦中滑過……
毛樂樂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掙開了手上的布條,從衣兜裡拿出手機,莫大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著她的心臟。
她抖著手,怎麼也撥不出正確的號碼。
譚炳文、田諍看到了她的不對勁,馬上來到她的身邊。
「樂樂,怎麼了?」
田諍的話剛問出口,毛樂樂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她顫抖的手指突然一軟,手機從她的手上滑落。
譚炳文馬上伸手一撈,及時在它落地前將它接住。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趙鋒。
再看一眼滿目驚恐的毛樂樂,他心裡一沉,按下了接通鍵:「喂?我是譚炳文。」
B市,東興區,柳條路,108號,雙日保全公司。
「嘭!」身高183公分的壯碩男子被踢飛,身體砸在身後的玻璃茶几上,將其砸得碎成了一地的玻璃,同時也將自己的後背紮了個血肉模糊。
「稀裡嘩啦」的串聲響後,屋子裡一片死寂,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響聲。
只留那個躺在玻璃碎片上的男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毛樂樂環顧滿室噤若寒蟬,幾乎都掛了彩的人。
每一個接觸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禁把頭低下,唯恐自己自己被盯上。
毛樂樂冷笑一聲,走到那一地玻璃前,眸中不帶一絲憐憫,:「我再問你一遍,我父親呢?」冰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裡回蕩,仿佛來自地獄。
男子使盡力氣想從地上爬起來,手臂卻一軟,身體又重重摔了回去,喉中瀉出痛苦的嗚咽聲。
毛樂樂對他的慘狀視若無睹,微微低下身子,語氣近乎溫柔:「別以為折騰自己就能混過去,你這點小伎倆是老娘玩兒剩下的。趁我還有那麼點理智的時候,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否則……」她抬起腳,毫不留情地踩在男子的左手上。
「嗷~~~~」男子痛得上身彈起,渾身抽搐,赤紅著雙目用同樣血肉模糊的右手拼命地扳著毛樂樂的腳腕,幾乎嘶吼道,「濤爺死了!濤爺卻時是死了!!」
「你胡說!」毛樂樂加大了腳下的力氣,「你騙我!如果我爸真的死了,那麼屍體呢?你們把屍體弄到哪裡去了?!你們把我爸弄到哪裡去了?!」
男子已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右手只是徒勞地在毛樂樂淺灰色的靴子上無力地劃下幾條血道,他喘著粗氣,眼白或隱或現:「我……我沒有……騙……」
田諍發現情況不對了,連忙拽住毛樂樂的手臂:「樂樂,夠了!」
毛樂樂慢慢回過頭,陰寒的目光讓田諍心頭一顫,不自知地鬆開了手,後退了幾步。
她有些神經質地「呵呵」笑了,那笑聲無端讓人心底發寒:「夠了?今天若是沒有人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那麼……」唇角勾起一個嗜血的弧度,右腳猛地抬起,垂直砸落,清脆的骨裂聲像一根針清晰地鑽進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裡,刺破了耳鼓,紮進了神經中樞。
本已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男子慘叫著抱著自己的斷裂的右臂在玻璃地上翻滾,基本上已是一個血人。
毛樂樂環視其他人:「怎麼,還是沒人肯說出實情嗎?」
田諍怔怔地看著陌生的毛樂樂,耳邊迴響這大哥曾對他說過的話:「……毛樂樂是個人才,在這點上我比你要清楚得多。你不要忘了,她可不是養在溫室裡的嬌花。想當年她二十歲就能夠徒手幹掉大毒梟老金,而你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幹什麼?」
這個才是她的真是面目嗎?
一年前他傷心出國,但是一出去就後悔了。他越想越覺得樂樂那時的表現太過突兀、刻意,所以,他篤定她是在演戲,她是在騙他。因此,他想盡了辦法要溜回來,問一問她為什麼要騙他。
但是現在,他問不出口了,因為他的信念動搖了。原本對大哥的話他一個字也是不信的,然而事實呈現在眼前的時候,他怎麼也無法再自欺欺人。
原來,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地瞭解過她。
眼看著毛樂樂又把目標鎖定到第二個人,他下意識地想上前阻止,卻被人攔住了。
趙鋒伸著手臂擋在他的身前,眼睛卻不看他,只是低著頭道:「三少,樂姐自有她的道理,請不要讓她為難。」
田諍目光複雜地看著在自己面前低眉垂首的男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不是有個田氏三少的頭銜,這個男人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扔出去。
他看向已經拔出匕首的毛樂樂,心中苦笑:果然,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毛樂樂坐在高腳椅上把玩著自己的匕首,對著她剛隨手抓出來的小瘦子道:「告訴我,我爸到底在哪兒,或者一條線索也可以,我的要求並不高。」
小瘦子瞟了一眼暈死在血泊裡的男人,雙腿已經抖得不像話了:「樂樂樂樂樂姐,我我我我……」
「你是口吃?」毛樂樂傾身,盯著他的嘴巴,那眼神怎麼看都像是要割了他的舌頭。
小瘦子連忙捂住嘴巴:「不不不是的,濤爺,濤爺是去,去了……」
「去了?去哪裡了?」毛樂樂低著頭摩挲著雪亮的刀刃,語氣儘管平穩,卻依然瀉出了幾絲希冀的味道。
小瘦子快哭了:「樂姐,濤爺真的已經死了……」
毛樂樂的手一顫,在鋒利的刀刃下劃下一道血痕。
小瘦子眼皮一跳,在毛樂樂發難前喊道:「我知道濤爺在哪兒!我知道!!」
毛樂樂收起匕首,站起身:「在哪兒?」
小瘦子為難地看看一屋子的人,毛樂樂冷笑:「就是他們出去了,也知道告密的人是你,倒不如大家一起聽聽,說不定還能彼此做個見證。」
小瘦子無奈,又瞟了一眼木然地站在毛樂樂身後的田三少,皺了皺眉,破罐子破摔道:「我……我看到他們把濤爺偷偷拉去火化了。」
毛樂樂眼前一黑,心跳似乎停了一瞬:「他們是誰?」
小瘦子
又瞟了眼田諍,毛樂樂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問了一句:「是誰?」
「是……大少的貼身保鏢。」小瘦子的話像一個驚雷爆在田諍的心底,炸得他暈頭轉向。
他看著毛樂樂投向他的意味不明的眼神,嘴巴微微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毛樂樂笑了,眼睛看著田諍,嘴裡卻問著身後的小瘦子:「你知不知道你這話代表了什麼?」
小瘦子連忙道:「我知道!濤爺對我恩重如山,他突然去得這麼不明不白,我心裡也不好受。」
毛樂樂把目光從田諍身上移開,看向其他人:「你們呢?我爸對你們每個人都很不薄,你們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對我爸的不明不白的……死,很難過呢?」
眾人沉默。
「我也不為難你們,若是又誰還記得我爸一點好處,想為他再出分力的,我歡迎。若是不想,那麼也請自便。」毛樂樂負手背過身,不再看他們。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早就呆不住了,看毛樂樂轉過身,腳下立馬往門的方向蹭去,結果他剛轉身就聽「呯」得一聲槍響,所有的意識在剎那間終結。
眾人看向舉著槍的趙鋒,緊繃的神經終於斷裂。
「他們只有兩個人,抓了他們向大少邀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眾人暴動了。
其中倒有不少人念及毛博濤的恩情,因此微微後撤旁觀,沒有參與進來。
毛樂樂看著他們,心中冷笑:「爸爸,你看,這就是你這些年來一直掛在嘴上的兄弟。」
她看了一眼趙鋒,趙鋒後撤一步,手腕一轉,將搶孔對準了田諍的太陽穴。
田諍在他退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就已有預感,雖然知道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脫身辦法,但是他的心依然疼得發麻。
他看向毛樂樂,卻發現她根本一眼都沒有看自己。
心裡豁然明朗:
怪不得她主動要求自己陪她來這裡!
怪不得她極力阻止譚炳文一起過來!
怪不得她拉著自己對譚炳文說:「有三少在就一定會安全!」
那時的他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終於在譚炳文面前扳回一局,卻沒想到,毛樂樂口中所謂的「有三少在一定會安全」並不是相信他會保護好她,而是他--田三少是一塊好用的護身符。
而譚炳文,她那麼堅決地阻止譚炳文陪她過來,其實是不想讓他捲進來吧?
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徹徹底底地明白了:在她的心裡,愛著的,信任的,想保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從來都不是……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9:09
Chapter37.
終於相信,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真的已經離開了。
兩方對峙,一方二十幾人,而另一方只有三個人。
本就不算很大的屋子裡,空氣好像都凝滯了,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每個人的額頭上都佈滿了冷汗,卻沒有人抬手去擦。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打破了一室緊繃:「樂姐到底想讓我們做什麼?」
毛樂樂被問得一愣,仿若自語般輕喃:「做什麼呢?還能做什麼呢?樹倒猢猻散,世態炎涼,這麼多年了,怎麼還看不開呢?」然後抬起頭環視一室神情戒備的眾人,每一個接觸到她眼神的人都不自覺地微微後撤。
她歎息著搖搖頭,逕自向外走去。
眾人自覺且戒備地分開一條路,趙鋒挾著田諍緊緊跟上。
等毛樂樂真的出了大門,眾人才不約而同地長舒一口氣。
目光觸及地上一昏一死的兩個人,又都靜了下來。
「我CAO!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突然有人大罵。
「要不要告訴大少?」又有人出聲。
其他人看向他,目光皆有些涼。
「濤爺對我們不薄。」一個身著黑夾克的男子走出來,檢查了一下昏迷那人的情況,「只要不波及到咱們,咱們就是瞎子、聾子、啞巴。聽到沒?」
「不波及到咱們?那大方呢?」有人不滿地指著還沒有涼透的屍體。
黑夾克冷冷瞟了一眼:「別忘了,大方和孫強都是大少安插過來的人。咱們都是濤爺一手帶起來的。」
眾人沉默了。
黑夾克淡聲道:「今天的事只有咱們這些人知道,如果傳到大少的耳朵裡,那麼就不要怪我替濤爺清理門戶了。」
「那大方和孫強的事怎麼解釋?」
黑夾克冷聲道:「大方和孫強言語不和,發生械鬥,最後一死一傷,孫強最終沒救回來。」
眾人不再反對,算是認同。
黑夾克又道:「把所有人都派出去,生意無論大小都接。」
眾人眼神略作交流,都散去安排工作去了。
黑夾克見眾人都出去了,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樂姐,都安排好了,從現在起不會再有人會往大少那邊湊。」
毛樂樂放下電話,轉回頭看向臉色蒼白的田諍:「今天謝謝你了。」
田諍仍然仿若在夢中,所有的事情都那麼不真實:「毛樂樂,這麼多年,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毛樂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淡淡道:「你不該回來。」
田諍笑了,卻笑得比哭還難聽:「不,我應該回來的。否則,我恐怕一輩子就活在自己美好的幻想裡。」
毛樂樂沒有反駁。
田諍抹了一把臉,眨眨了眨眼:「你放心,我會幫你查清楚毛叔叔的事情的。」
「不用了。」毛樂樂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三少如果我是你現在就回米國去。」
田諍定定地看著毛樂樂,胸口痛得無以復加。
那個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叫著的小糯米團子呢?
那個總是笑得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呢?
那個總是喜歡闖禍然後一臉無辜地讓自己收拾爛攤子的假小子呢?
那個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總喜歡惡作劇的小鬼靈精呢?
那個總是用目光追隨著大哥,卻依然讓自己愛得心口都痛了的女子呢?
樂樂,樂樂,毛樂樂……
他的毛樂樂呢?
田諍慘笑:「好,我會回去的,如果這是你的意願。」
他轉過離開,消瘦的背影顯得那樣得單薄。
毛樂樂定定看著,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這畫面深深地印在腦海裡。
幾輛黑色的車在她身邊緩緩停下,譚炳文從車上下來,抓住她的手:「身上怎麼這麼涼?站了多久了?」
毛樂樂順從地坐進車裡,輕聲道:「我想回家。」
譚炳文拉過她,讓她靠進自己的懷裡,溫暖著她冰塊一般的身體,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好,我們回家。」
小時候,每次放學她都不願意回家。她總是說:「那哪裡算是個家啊?充其量就是個旅館!」
因為,爸爸總是每天很晚才回來,第二天早上不等她起床,就又離開了。
她不知道向爸爸撒過多少次的嬌,生過多少次的氣,但是這種情況依然沒有任何改變,除了讓爸爸眼中的愧疚越來越濃厚。
慢慢地,她長大了,懂事了,便不再在這件事上讓爸爸為難。但是她依然不喜歡回家,而是總是泡在爸爸的辦公室裡,因為在那裡可以和爸爸在一起,那裡更像是一個家。
可是,當她再一次走進這個一直不被她當做是家的房子裡,她才發現,原來這裡到處都充滿了爸爸的氣息,家的氣息。
沙發上疊放著一條小暖被,黃底白花,正是她最喜歡的那一條。
她不在家的這一年來,爸爸總是蓋著這條小絨被躺在沙發上一個人看電視嗎?
猶記得小時候,她總是喜歡看著電視等爸爸回家,而每次都撐不住睡倒在沙發上。等第二天醒來,她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爸爸勸了她很多次不要再等他,但是她不聽。於是爸爸就在沙發上放了這麼一條小被子。後來,她大了,再也用不到這條小被子了,於是這條小被子就不見了。
而她則一點也沒有留意它的消失,就像沒有留意它是如何出現一樣。
但是現在,它又這麼靜靜地躺在它原來一直躺在的地方,就像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但是,爸爸不見了……
爸爸去哪裡了呢?
爸爸,你去哪裡了呢?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寶貝樂樂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低沉的男聲回蕩似是在客廳內回蕩。
毛樂樂眨眨朦朧的眼睛,看到爸爸坐在桌邊,把蛋糕上的蠟燭點亮,微笑著看向她:「在那裡傻坐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吹蠟燭?」
「爸爸!」她撲過去,卻被椅子絆倒。
蛋糕消失了,蠟燭消失了,爸爸消失了……
「樂樂,你是你媽媽留給我的小寶貝,是我和你媽媽愛的結晶,我會一直愛你,保護你。」
爸爸,你騙人!
毛樂樂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屋子。
爸爸你騙人,你說你要一直愛著我,保護我的!
可是你現在去哪了?
爸爸,你回來吧!
我會聽話……
「毛樂樂!誰讓你這麼做的?!」
「沒人讓我那麼做,我樂意!」
「啪!」
「爸!你打我?!」
「我打你,我打你是輕的!老金是你能惹的嗎?啊?!你以為你有多厲害?!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
「最後死的是他!」
「那是你僥倖!我養你這麼大不是讓你上趕著去送死的!你若是活膩歪了,我親自了結了你,也好過你死在別人手裡!」
「我也是為了你啊!如果我不殺他,死的就是你!」
「我不用你管!」
「你死了我怎麼辦?!」
「我早晚要去找你媽,你不能拖著我一輩子!」
爸爸,你是不是……去找媽媽了?
所以,你不要樂樂了?
譚炳文從廚房裡出來,看到毛樂樂坐在地上,連忙走過去,把手裡的碗放在桌子上,扶起她:「怎麼坐在地上?」
毛樂樂的眼睛慢慢看向他,目光茫然而脆弱,讓譚炳文心口一疼,攬著她坐到桌邊:「來,先吃點東西,一會兒去休息一下。」
毛樂樂愣愣地看著被塞進自己手裡的筷子,低聲道:「爸爸曾說過我的出生,是他和媽媽愛情的證明,是他們愛情的延續,是媽媽忍受了這世間最大的痛苦拼來的。雖然媽媽不在了,但是我還在,他看著我,就看到了媽媽留給他的愛,他就會很幸福。」
譚炳文輕聲回應:「嗯,你是他們的驕傲。」
毛樂樂搖搖頭,一滴巨大的淚珠砸進她的碗裡:「不是的,我是爸爸的累贅。他早就想去找媽媽了,可是因為我,他一直忍著。我知道,這些年他一直都不快樂。他想媽媽了。現在,他終於擺脫我這個包袱了……」她抬起頭,眼角赤紅,嘴角卻顫抖著向上彎起,「我應該為他高興的是不是?」
譚炳文從不知道一個人的心竟可以疼到發顫,他把毛樂樂攏進懷裡:「你不是包袱,你是他們的牽掛。」
毛樂樂悶悶的聲音從他的懷裡傳出:「如果我現在哭,會不會顯得很自私?」
譚炳文收緊了懷抱,輕吻她的發頂:「想哭就哭吧,他們不會介意的。」
毛樂樂的身體慢慢顫抖起來,輕聲的嗚咽聲漸漸大了起來,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像一隻野獸的悲鳴。
夕陽的餘照透過窗簾,為昏暗的房間打下一片陰影。
那樣虛弱,那樣無力。
毛樂樂從虛空中醒來,眼前逐漸清晰的畫面讓她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她呆呆地保持著剛醒來的姿勢,腦子裡一片空白。
細微的斷斷續續的聲音隔著門從客廳裡傳來:
「……沒事,……還在睡。」
「今天嗎?……外公……抽空……」
「吳家……知道……」
她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
譚炳文扭過頭看向她:「醒了?餓嗎?」
她搖搖頭,抬抬手示意他繼續,不用管她,然後像遊魂一樣飄進了衛生間。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慘白,紅腫的雙眼下掛著兩抹濃重的青黛色,乍一看像個女鬼。
她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涼水撲在臉上,混沌的意識被激得清爽了許多。
抬起頭,從鏡子裡看到倚在門邊的男人,毛樂樂微微扯了下嘴角:「不吭不響地站在那裡,想嚇死人嗎?」
譚炳文走過去,從身後摟住她:「用臉頰蹭蹭她的頭髮:「我可捨不得。」
毛樂樂垂下眼簾,掩住目光中的複雜之色,低聲問:「你剛才是在和譚阿姨打電話?」
譚炳文「嗯」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你是不是需要回去一趟?」毛樂樂扭過頭看他。
譚炳文趁機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個吻:「你和我一起回去。」
毛樂樂捂住嘴皺眉:「我還沒有刷牙。」
譚炳文輕笑,吻吻她的額頭:「我不介意。」
毛樂樂看著他,眼睛有點乾澀,她微微掙了一下:「我還要洗漱。」
譚炳文順從地鬆開手,揉揉她的頭髮:「我叫了外賣,你睡了一天一夜,一點東西都沒吃,喝點粥吧。」
毛樂樂點點頭。
譚炳文這才走出去,體貼地幫她關上門。
毛樂樂回過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眼睛中閃過一絲的猶豫。餘光卻突然瞟到旁邊的剃鬚刀,有些軟化的目光陡然堅定起來。
伸手拿起那個剃鬚刀,輕輕按下開關鍵,嗡嗡震動的聲音在衛生間裡響起,帶著輕微的回聲。
手指漸漸縮緊,她低語:「爸爸,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毛樂樂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外賣已經送來了。
譚炳文正坐在桌邊等她:「先喝點粥墊一墊,一會兒到了本宅再吃別的。」他口中的本宅是指譚家的本宅,就是當初他和無雙訂婚的地方。
毛樂樂走過去坐下,卻道:「我就不去了。」
譚炳文聞言也沒勸說什麼,應聲道:「那今天就先不回去了。」
毛樂樂微微一鄂:「你應該回去的。你外公的事不是有眉目了嗎?」
譚炳文握住她的手:「我外公那邊有我媽,我舅舅,我小姨,還有一大幫子侄子、侄女、孫子、外孫,不缺我一個。」
言下之意,她就只剩下他一個了嗎?
毛樂樂心口一痛,鼻子又有點發酸。
她勾勾嘴角:「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我沒那麼脆弱。」
譚炳文憐惜地看著她:「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堅強,不用那麼累,把所有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毛樂樂眼前籠起一層水霧,她眨眨眼:「你瓊瑤男主附身嗎?我是說真的,你放心回去吧,我一會兒要去見一個人,有趙鋒陪著,你不用擔心。」
譚炳文不擔心才怪:「要見什麼人?我陪你去。」
毛樂樂耐心回道:「你不可能一直把我拴在身邊,走到哪帶到哪,我不是經不起風雨的嬌花。我爸爸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
譚炳文看著她,她毫不妥協地回視。
最後譚炳文無奈讓步:「帶上保鏢。」
毛樂樂知道這是他的底線,於是欣然點頭。
譚炳文暗暗在心裡歎氣,自從遇到了這個女人,從來不妥協退讓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妥協退讓,並且每次都很心甘情願,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嗎?
盯著毛樂樂喝下了一大碗海鮮粥,譚炳文才離開。
毛樂樂帶著他留下的四名駭客帝國一樣的保鏢,招搖過市地來到了和趙峰他們約定的地點。
和趙峰在一起的正是毛博濤生前的心腹之一--雲都會所Vip區主管高楊。
兩人見毛樂樂進來,都站起來恭恭敬敬喊了一聲:「樂姐。」
毛樂樂把保鏢都留在了外面,她走過去坐下。
高楊將一個錄音鑰匙扣推到毛樂樂面前。
毛樂樂恍惚了一下,這個鑰匙扣是她前年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裡面錄的是她為父親唱的生日歌。
她將那個笑嘻嘻的小娃娃握在手裡,按下了播放鍵,裡面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濤叔,我們不必繞來繞去了。這麼些年來您為我們田家勞心勞力的我都看在眼裡,可是您看看您的地位比一些新進的毛頭小子還不如,難道您就一點也不覺得,這很不公平嗎?」
「二少說笑了。我已經老了,本來就不如年輕人。」
「濤叔,何必如此自謙呢?就算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樂樂想想啊,她一個女孩子在這個男人堆兒裡辛辛苦苦地打拼實在是很不容易。您難道不想為她謀劃一下嗎?」
「多謝二少關心,樂樂這幾年都是在幫我的忙,等我退休養老了,她自然就該去嫁人生子,您也說了,她不適合在這個圈裡混。」
「濤叔,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不要總是跟我打太極,我的耐心有限。」
「二少,我老眼昏花,也許很多事請看不清,但是
這麼些年來我總能看清一些事情的,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你想說什麼呢?」
「您等了這麼多年,何不再等一等呢?現在不是好時機。」
「那麼什麼時候是好時機?」
「……」
「或者,你願意幫我嗎?」
「……二少,我老了。」
「毛博濤!你……」
錄音在這裡戛然而止,毛樂樂慢慢鬆開緊握的手,清了清喉嚨:「這是我爸給你的?」
高楊答道:「前幾天濤爺把這個給我,說了一些話。」
毛樂樂想起前兩天爸爸給自己打的電話:「……沒事,就是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也不知……哎,人老了總是愛胡思亂想,沒事,沒事。」
那個時候爸爸他就已經有預感了吧。
「我爸他,說什麼?」毛樂樂把鑰匙扣裝起來。
高楊壓低了聲音:「濤爺說,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那麼樂姐你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他知道勸你罷手是不可能的,所以讓我告訴您,他若死,必與田家有關,但是田家勢大,千萬不能以卵擊石。所以,要以田制田。」
毛樂樂摸摸自己的衣兜,黑亮的眼睛裡蘊滿了風暴:「以田制田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9:23
Chapter38.
敵人的敵人還是敵人。
毛樂樂蹲在牆角下看著牆上旋轉的攝像頭,在心裡默數「3、2、1」,趁這兩個攝像頭交錯空隙,馬上射出繩索釘在牆裡的古樹上,拽了一拽,然後又等到下一個間隙翻身越進牆內。
說到對田宅的熟悉程度,毛樂樂自認第二,不會有人敢稱第一。她熟悉的不僅僅是田宅的佈局,更是熟悉其警衛系統、各個部門的活動時間安排,甚至連廚房什麼時候進菜,花園什麼時候運土她都清清楚楚。
所以,她一路輕巧地避開了巡邏的警衛,順利地摸到了田慎獨居的慎思居的後方,那裡一般只有兩個人把守。
她微微探出頭,卻只發現一個人,等了三分鐘左右,依舊不見另一個人。於是她略一思量,像一隻獵豹一般輕盈地躥越過去,趁那人還擊之前乾淨俐落地一個手刀將其砍暈。
「什麼人?!」身後突然傳來斷喝,她心中大呼不好,飛快地拔出腰間的槍,回身一擊,一槍斃命。
儘管她的槍上裝了消音器,但是那人先前的喝問聲已經引起了其他警衛的注意,毛樂樂當機立斷,像一隻猴子一樣敏捷飛快地爬上二樓,猛得晃了兩下窗沿,裡面的窗鎖便自動彈開--這是毛樂樂無意間發現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無聲無息地鑽進去,輕輕掩上窗戶,看著樓下聚集起來的警衛,心「噗通噗通」跳得特別快。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這是向這個房間走來。
她環顧四周,這裡是個小廚房,除了灶台、流理台就是案桌、冰櫃,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於是她飛快地躲到門後,握緊了手裡的槍。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真的停在了門前,把手輕輕一轉,門被推開。
毛樂樂一把將那人拽進來按在牆上,將槍管抵在對方的嘴上,低喝:「不許動!」
一切只發生在一息間,等兩人都靜了下來,才在黑暗中看清楚了對方的輪廓。
被挾制的女人想要張嘴說什麼,毛樂樂將槍管遞進了她的嘴裡,又喝了一聲:「靜音!」
此時,毛樂樂握槍的手已冒出了冷汗,因為她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小一直在她概念裡扮演媽媽角色的劉嫂。
房間裡靜得能讓她們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樓下騷亂的聲音傳上來,門外也不斷路過節奏緊張的腳步聲。
劉嫂慢慢抬起手,猶豫地覆在毛樂樂握槍的手上。
毛樂樂看著她在黑暗中溫和的眼眸,猶疑半響,最終將她放開。
劉嫂試探得問:「樂樂?」
毛樂樂沉默。
劉嫂又問:「你來這幹什麼?」聯繫到外面的騷亂,「他們要抓的是你?」
毛樂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剛要抬手把她打昏,卻聽到有人快步走過來。
劉嫂馬上推了她一把:「去流理台那邊躲著!」
毛樂樂下意識地遵從她的話跑到了窗前的流理台後蹲下,燈「啪」得一聲被打開,黑暗中的一切剎那間被晾在了明晃晃的燈光下。
毛樂樂看著清晰的映在玻璃上的自己和站在門口的警衛,還有……已經躲出門去的劉嫂,突然很想大笑一番,笑自己的無知,笑自己的愚蠢!
門邊的警衛越聚越多,毛樂樂從自己的後腰又拔出一把槍。
除了父親和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最擅長的並不是匕首,而是槍支。
父親曾對她說過:「每一個贏家都有一張只有自己才知道地底牌,永遠記得留一手,不光是為了贏,更是為了保命。」
深吸一口氣,轉回身以流理台為掩體毫不猶豫地連放三槍,打頭進來的三人幾乎同一時間倒地,每人的眉心都有一個血窟窿。
父親的話在毛樂樂的耳邊響起:「槍法,不外乎三個字--快、狠、准。『快』的是時機,『狠』的是槍者的心腸,『准』的是槍者的技能。若想在槍戰中取勝,那就要比別人更快,更狠,更准。」
毛樂樂面無表情地躲著頭頂上的子彈,抓住一切間隙毫不留情地還擊,槍槍斃命,例不虛發。
不知何時,臉頰被流彈擦過,豔紅的血瞬間湧了出來,染紅了她的半張臉,襯得她活像一個女羅剎。
突然,對方的火力靜了下來,不再有人試圖進來。
毛樂樂卻不敢掉以輕心,扔掉了子彈用盡的槍支,從後腰又拔出一把,緊緊握在手裡。
這時,一個近一米九的壯漢端著一把機槍對著房間進行了無差別掃射,強大的火力讓毛樂樂根本抬不起頭來。
其他人跟在壯漢身後,進了房間,輕而易舉地將毛樂樂包圍了。
在十幾隻槍管的包圍下,毛樂樂識時務地舉著雙手站起來。
一個警衛走上前拿走了她手上的槍,又搜走了她身上剩餘的彈夾和匕首,然後一把將她推到了屋子中央。
毛樂樂一個踉蹌還沒站穩,端著機槍的壯漢便一個槍托將她打倒在地。
其他人也毫不留情地狠狠地踢踹上去,發洩著對殺死他們同伴的兇手的仇恨。如果不是大少吩咐了要留活口,他們絕對有一千種方法折磨死她。
毛樂樂努力縮成一團,緊緊護住自己的頭,承受著落在自己身上越來越重的踢打,緊緊咬著牙關,不肯松掉最後一口氣。
劉嫂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大少要見她。」
眾人才不解氣地停了下來,拽起像一塊破布一樣的毛樂樂,把她拖到大廳,扔到了田慎的腳下。
田慎走到她的眼前,用腳尖勾起她的下巴:「真的是你?他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毛樂樂冷冷地瞪著她,一口血沫噴到他的腳上。
田慎也不介意,回身走到自己的主座上坐下,居高臨下地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毛樂樂忍著渾身的劇痛,顫巍巍地站起:「殺你。」
田慎表情不變,眼神卻愈加冰冷:「原因?」
「你殺了我的父親,我要報仇。」毛樂樂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染滿了鮮血的臉上一片猙獰。
田慎則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殺了你的父親?你從哪兒聽來的?我為什麼要殺他?」
毛樂樂冷笑,抖著殘破的手伸進了自己的內襟,惹得旁邊的保安一陣緊張,卻被田慎抬手阻止。
「有人說,是你指使你的狗,火化了我父親的遺體。」毛樂樂的手從衣服裡掏出來一枚娃娃型的鑰匙扣,「原因……這就是原因……敢做不敢當,你沒種!」
站在旁邊一個保鏢一腳揣在她的腰上,卻一抬眼看到田慎冷冷冰冰的眼神,不禁低下頭去。
毛樂樂本就靠一口氣撐著,此時被那人一腳將最後這口氣打散,再也無力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她卻依然死死地將呻吟縮在喉嚨裡,不肯有一丁點兒的示弱。
田慎眼神暗了一暗,叫人將她手裡的鑰匙扣拿過來,然後命人把毛樂樂關進地牢裡去,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讓人找醫生替她看看。
田慎拿到了那個帶血的鑰匙扣,揮退了眾人,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去。
他的第六感告訴自己,裡面的東西很重要。
譚炳文接到毛樂樂失蹤的消息的時候,他正和父親商量著應對吳家的對策。
譚父本對自己兒子為一個黑道女混混神魂顛倒非常不喜,但是在妻子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脅下,終於妥協。
吳家見譚家這邊退婚意志堅定,動作很快地拿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查封了譚家的兩個鋼鐵廠。雖然不足以震動譚家的根本,但是這是對譚家尊嚴和信譽的莫大挑釁和打擊。
譚氏父子性格雖是南轅北轍,卻都有著譚家人一脈相承的傲骨,絕不會輕易向別人低頭退讓。
於是這兩父子坐在了一起,謀劃著怎麼將吳家一巴掌拍死。
現在他們最大的障礙就是,吳家手裡握有譚炳文外公幾次參與走私的證據,怕就怕如果他們逼得太狠,最後吳家狗急跳牆,連累了他的外公。
已經閑賦在家,處於半歸隱狀態的譚父已經無聊很久了,如今遇到了這麼一個很有挑戰性的事兒,一時難以自製地精神亢奮,摩拳擦掌著發誓要把這一仗打得漂漂亮亮的。
譚炳文看他如此狀態,就把勸他和母親出國的話咽了下去。
這時,劉明敏敲門進來,稟報道:「毛小姐甩掉了保鏢,失蹤了。」
譚炳文有些失態地「噌」得站了起來,身下的轉椅被彈得「咕嚕嚕」地滑向後方,「乓」得一聲撞在了書櫃上。
譚父敲敲桌子,喚回兒子的注意:「既然是她自己甩開了保鏢,那麼暫時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譚炳文冷靜了下來,對劉明敏道:「聯繫舅舅,請他幫忙找人。」
劉明敏應聲答「是」,退了出去。
譚父又道:「大半夜的,在偌大的B市,找一個躲你的人猶如大海撈針,光靠你舅舅恐怕不行,除非你舅舅全城通緝她。」
譚炳文道:「我明白。接下來的事請您多費心,我先走了。」
譚父擺擺手:「去吧,不用找你媽道別了,我會替你轉達的。」
譚炳文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了了。
一出父親書房,他便撥通了趙鋒的電話,那邊剛說了一句「喂?」,他便冷聲問道:「毛樂樂在哪兒?」
趙鋒此時正在高楊家喝酒,和毛樂樂分手後,他和高楊便來到了他家。
毛博濤的死,對他們兩個人來說也不啻於晴天霹靂。他們兩個都是毛博濤一手養起來的,所以儘管他們口中和別人一樣叫著「濤爺」,但心中卻把他當做父親。
他們想為毛博濤報仇,但是比起歷經三代經營、勢力龐大的田家,他們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簡直是微不足道。想要向田家討回公道,無異於蚍蜉撼樹。
而今晚,毛樂樂收好了毛博濤留下的錄音鑰匙扣後,便命令他們躲起來,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也不要輕舉妄動,除非她親自來找他們。
趙鋒想問她有什麼打算,卻見毛樂樂根本沒有說出來的意思,然後又想到站在門口的譚氏保鏢,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有譚炳文的庇護,樂姐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而樂姐,一定會有好辦法為濤爺報仇的。自己只要盡力配合就好。
他這麼認為著,所以他聽話地跟著高楊回家,兩個人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場,四仰八叉地倒在客廳的地板上。
因此,當他的手機震響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想按掉,但是當他眯著眼睛看清楚了來電顯示後,他奇怪地按下接通鍵:「喂?」
而那邊的一句問話登時讓他的酒醒了:「毛樂樂在哪兒?」
田慎在房間裡聽完了鑰匙扣裡的錄音,氣得臉色鐵青,抬手便要將鑰匙扣摔在地上,但是理智及時阻止了他。
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傳喚了助手陳聰:「把毛樂樂送進客房,讓苗醫生給她看看。」
陳聰對這個指令雖心存疑惑,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馬上照他的話去辦。
沒過多久,田家三代御用醫師苗金苗老醫生過來向田慎稟報:「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田慎微微詫異:「只是皮外傷?」
苗老醫生肯定地回答:「只有皮外傷,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田慎笑了,毛樂樂總是能讓他覺得意外。這個女人很奇特,每次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瞭解她的時候,她就會用各種事實來證明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瞭解她。她永遠像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迷,原來的他不屑于去解,而現在……也不算晚,不是嗎?
他自信滿滿地來到毛樂樂所在的客房,輕輕敲了敲門,不等裡面的回答,便逕自走了進去。
半倚在床頭的毛樂樂看著他,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
「為什麼不休息?」田慎沒有走過去,而是坐到了床尾對面的沙發上。
毛樂樂冷笑:「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夢裡。」
田慎看著她,低聲道:「對於濤叔的死,我很意外也很難過,不管你相不相信,濤叔的死確實與我無關。」
毛樂樂冷嗤:「少年時,我最崇拜最仰慕的就是大少你,但是現在,我一想到我曾經用迷戀的目光追隨著你,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敢做不敢當,你不配你現在的位置!」
田慎聽了她的話,心中很是不快:「我體諒你現在的心情,所以不和你計較你言辭上的不敬。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兇手,證據呢?光憑這個?」他搖了搖手上的鑰匙扣。
毛樂樂反駁:「當然不是!有人看見是你地保鏢火化了我父親的遺體。你把我父親弄到哪兒去了?!」
田慎沉默了幾秒,開口承認:「沒錯,是我讓人安葬了濤叔。但是,人,確實不是我殺的。」
毛樂樂斜著眼睛看他,明顯不信。
田慎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慢慢開口:「毛樂樂,如果你想為你的父親報仇的話,現在只能相信我。」
「我憑什麼信你?」毛樂樂的眼睛因為怒火而顯得更黑更亮。
田慎從窗戶玻璃的反射中看著她的眼睛微微失神,然後笑著轉回身,走到床邊:「如果你不信我,那麼你今天去找的就是田謹。用這種激進的方法來博得信任,毛樂樂,我只能說,你夠狠,一個連對自己都這麼狠的人,我不相信你會肯做別人的走狗。所以,恭喜你,你贏了。我信你給我的情報是真的,信你不會是田謹的人,信你有資格站在我的身邊,我願意邀請你幫助我,也是幫助你,剷除田謹。」
毛樂樂慢慢收斂了渾身尖銳的芒刺,口氣趨向平緩:「既然如此,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對我有所隱瞞?你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發現我父親的……屍體?」
田慎搖搖頭:「不能說。」
毛樂樂皺眉:「你……」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陳聰進來稟報道:「譚炳文先生來訪。」
「譚炳文麼?」田慎似笑非笑地看向毛樂樂。
毛樂樂一聽到譚炳文的名字心裡就虛得發慌,一晚上都掙扎在生死一線的她沒怎麼覺得害怕,但是此時劇烈跳動的心明明白白地訴說著膽顫。她下意識地看向窗戶,努
力壓制著跳窗逃命的欲望。
田慎把她的表現看在眼裡,心裡不大高興地冷哼了一下:「看來這個譚先生還是很看重你的,或許我們可以和這個譚先生合作?」
毛樂樂怒目而視:「不要打他的注意!」
田慎靜靜地看著她,最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當然,這也要看這位譚先生的意思了。」
譚炳文坐在客廳裡,表面四平八穩,從容不迫,心裡卻並不確定毛樂樂是否在田慎的手中。
田慎從裡面走出來,笑道:「真是稀客。」
譚炳文也禮貌地站起來:「深夜造訪,打擾了。」
田慎客氣:「譚先生蒞臨寒舍,什麼時候都是恰當的,哪兒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說法?」
兩人雙雙落座,譚炳文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不為別的,就是聽說我那個淘氣的未婚妻給大少添了點麻煩,還請大少賣我一個面子,通融一下,讓我把她領回去。」
田慎小吃一驚,他知道譚炳文對毛樂樂不一般,卻也只以為他也只是把毛樂樂當個消遣的小東西,然而從沒想過他會這麼看重那個女人。
心裡思緒飛轉,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田慎道:「據我所知,吳雙小姐並沒有來田宅做客。」
譚炳文輕笑:「我已經和吳家解除了婚約,我想大少應該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而我現在所說的未婚妻,指的是毛樂樂。」
田慎「哦?」了一聲,道:「我怎麼不知道樂樂那丫頭竟然能得譚先生的青眼。」
譚炳文此時已確定毛樂樂的確在這裡,心放下了一半,聽到田慎對毛樂樂親昵的稱呼,掩下心裡的不快:「我和樂樂的事已經得到了父母們的認可。」言下之意就是沒你田慎什麼事兒,你知不知道與我何干?
田慎慢悠悠道:「毛樂樂畢竟是我田家的家臣,濤叔走了,那麼……」
「抱歉,我想糾正一下。」譚炳文打斷了他的話,「我譚炳文的妻子,不會是任何人的下屬,更何況家臣?」
田慎卻不生氣:「不知道關於這點,譚先生有沒有和貴未來夫人達成共識呢?」他轉過頭,對立在身側的陳聰道:「去請未來的譚夫人出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9:41
Chapter39.
陪我走段路好嗎?不遠,只一生!!!
毛樂樂忐忑不安地跟在陳聰的身後走進待客室,一抬頭便觸到譚炳文清冷的目光,隨即心虛地低下頭去。
田慎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譚炳文的表情,卻沒有看出什麼強烈的情緒波動,不禁有點失望,轉過頭對毛樂樂問道:「樂樂,譚先生說你要徹底脫離譚家,是嗎?」
毛樂樂渾身一震,詫異地看向譚炳文。
她從來都知道儘管譚炳文對自己的身份一直不滿,但還是尊重她的決定,不對她的工作做過多的干涉。現在……她不禁在心裡苦笑,看來今天自己的行為觸到他的底線了。
然而莫名的,她不僅不為譚炳文擅自替她做決定而生氣,反而有種淡淡的愉悅從心底慢慢漫延開來。
田慎見毛樂樂不回答,反而看著譚炳文的眼神越來越柔和,臉色沉了沉,手指在木質的沙發扶手上敲了敲:「樂樂,你難道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譚炳文從第一眼看到毛樂樂起,心底的怒氣就止不住地上湧,多年的修養讓他保持住了表面的儀態,卻掩不住他周身散發的愈加冰冷的氣息。
他抬起手,對毛樂樂道:「過來。」語氣溫柔至極,卻讓聽的人心裡無端冷得發顫。
毛樂樂從沒見過這樣的譚炳文,不禁有些膽顫地後退了半步。卻不料從譚炳文的眼中讀到了惱怒失望的資訊,眼見著他的手慢慢放下,心中一陣恐慌,那種感覺就好像一樣很重要很寶貴的東西正要從她的生命中慢慢消散,如果不及時抓住,那麼她就要永遠失去……
不!她不能失去……
當她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緊緊抓住了譚炳文的手,緊得幾乎掐進他的肉裡。
她連忙鬆了鬆手勁,想看看有沒有掐傷手裡的這只仿若白玉雕成的手。誰知她的手剛剛一松,對方就反過來緊緊地把她攥的在手裡,那勁道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她抬頭看向譚炳文,卻撞進他滿是慍怒的眼睛裡。劃傷累累的手上傳來陣陣的痛,但是她的心卻柔軟得不可思議。
「抱歉,打斷一下兩位。」田慎強壓下被那兩個人忽視的不滿,清咳了兩聲,打斷了那兩個人的「拉拉扯扯」「眉來眼去」,「譚先生,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和樂樂……」
「請稱呼我的未婚妻為毛女士。」譚炳文打斷他。
田慎的額筋似乎突了突。
毛樂樂剛想插話打圓場,就感到握著自己的手又緊了一緊,於是識相地閉緊了嘴。
田慎又掛上笑容,接著道:「是,毛女士。我已經和毛女士定下了合作協定。毛女士應該……不會反悔吧?」最後五個字問出來,聽在毛樂樂耳裡,便是威脅了。
她今晚大鬧田宅,本就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但是……
她看看身邊的譚炳文。
她低估了這個男人在自己心裡的分量,低估了他對自己的影響,更低估了他對自己的愛。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內疚、懊悔過,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選擇這種幾乎是同歸於盡的方法,可是,這世上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如果。
如今,田宅鬧也鬧過了,田慎的手下在自己手中更是折了不少。如果現在她說一句她想撂挑子不幹了,那麼就意味著,她是徹底和整個田氏為敵了,而且還會連累到譚家。
所有的念頭在毛樂樂的腦中轉過,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她整理好思緒,嘴唇剛剛分開,耳朵便聽到譚炳文的聲音:「我們譚家一向很傳統,一直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儘管毛樂樂只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也是需要對她的一切外部事宜負責任的。所以,很抱歉,你們之前的所謂的協議還有待于重新協商。」
毛樂樂一凜,譚炳文這意思不就是說要把譚家也拉進這攤渾水中嗎?
她剛要反對,就被譚炳文用食指按住了嘴唇:「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和田大少談完事情咱們就回家。」
毛樂樂不贊同地看著他,撤開頭:「你不能……」
「譚先生請跟我來。」田慎已經站起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譚炳文的目光觸及到毛樂樂臉上的傷口,眼神暗了暗,再不顧毛樂樂的阻攔,跟著田慎上了樓。
毛樂樂起身要追,卻被譚炳文留下的保鏢攔住了。其中就包括那被毛樂樂甩掉的保鏢之二,因此他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毛樂樂,那架勢,唯恐她憑空變成一縷青煙嫋嫋地消失掉。
大約半個小時後,譚炳文在田慎的陪同下從樓上下來了。
毛樂樂一直坐立難安,心裡就像架了個油鍋,覺得每一秒鐘都很煎熬。一看到譚炳文下來,立馬迎了上去,目光從頭掃視到腳,那緊張勁就差撥了他的衣服數一數汗毛的根數了。
田慎瞟了她一眼,輕輕冷哼。
毛樂樂卻管不上他那麼多,只是擔憂地看著譚炳文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不知道他有沒有簽什麼不平等條約,會不會因為她而讓譚家吃虧。
譚炳文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對田慎道:「今晚實在是打擾了。」
田慎客氣地回道:「譚先生言重了,不過是個小誤會而已。不管怎麼說,毛……女士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和親妹妹沒什麼兩樣,現在濤叔不在了,田家就是樂樂的娘家。」
毛樂樂被這話刺激到了,這得是多厚的臉皮才能面色不改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啊?!
自從她重新認識田大少起,她就越來越懷疑眼前的這個田慎和她曾經迷戀的那個田慎是不是同一個人。
幸虧她也是練過的,客客氣氣地回道:「大少的好意我心領了。」
譚炳文寵溺中帶點責怪道:「田大少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
田慎的額筋一跳一跳的,卻還是擠出了笑容,向譚炳文伸出了右手:「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譚炳文也伸出了右手與他相握:「合作順利。」心裡卻道:愉快未必。
毛樂樂見事已至此,已無力挽回,只能悶悶地低著頭,看著他們互相道別,然後跟在譚炳文身後離開了田家大宅。
從坐進車裡開始,譚炳文就開始保持沉默。
毛樂樂偷偷看看坐得離自己八丈遠,一直看著窗外的男人,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嘴張了閉,閉了又張,最後放棄般地把自己扔進椅背裡,也扭頭看向窗外。
譚炳文從車窗裡把她的舉動看了個清清楚楚,眼裡的寒冰漸漸消融,卻依舊沒有打破沉默,就那麼從車窗裡靜靜地看著她。
直到毛樂樂也靠在另一邊,留給自己一個後腦勺,他在心中輕笑,卻也感到有些失落--她難道就不知道主動靠過來嗎?
車子在一個路口拐了個彎,毛樂樂坐直了上身:「咦?走錯了,不是這條路!」
前排的司機好像壓根兒沒聽見,自顧地開著車繼續行駛。
毛樂樂立刻明白了,這是譚炳文吩咐過的,於是吭吭唧唧地小聲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譚炳文回過頭,認真道:「回家。」
這個回答,再加上譚炳文認真的表情,是很讓人心動,心動到惶然,但是……
「我家不是往這邊走啊。」毛樂樂在某人看不出情緒的目光壓迫下底氣不足地小聲反駁。
譚炳文沒有回答,而是又把臉扭向車窗。
氣得毛樂樂牙根直癢癢,握著拳頭在他後腦勺上狠狠比劃了兩下,然後才一挑下巴,也把臉轉向了車窗。卻不知自己身後的車窗裡,譚炳文的眼中盛滿了盈盈的笑意。
車子繼續行駛,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毛樂樂開始坐立不安,終於車子不出她所料地到達了目的地--譚家本宅。
毛樂樂看向譚炳文,黑魆魆的眼睛裡水光盈盈,要多無辜又多無辜,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然而譚大公子絲毫不為之所動,淡淡丟下兩個字「下車」便開了車門出去了。
毛樂樂撲到前排的椅背上,諂媚地對著司機道:「大哥,我一看你就是好人,麻煩你送我回家成不?今天你幫我這一次,我今後一定……」
她的話還沒說完,譚炳文就已經打開了她這邊的車門伸手抓人了。
毛樂樂躲開他的手,死死地扒著椅背,可憐巴巴道:「譚先生,譚公子,譚少爺,你讓我回家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譚炳文冷著臉,一把撈住她的手臂把她從車座上撕下來,拽出車子。
毛樂樂扭著身子一邊掙扎一邊繼續扮可憐:「我想回家,你放我回去吧,咱們有話好好說成不?你先讓我回……」
「這裡就是你的家。」譚炳文的一句話立馬讓像一隻蠕蟲一樣扭動的某人安靜了下來。
毛樂樂愣愣地看著譚炳文的眼睛,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似酸又甜,似苦還甘,幾味雜陳,燴成滿心的溫暖。
譚炳文拉著她的手要往裡走,卻一拽沒拽動。
毛樂樂反向回拽譚炳文,繼續低聲抗議,試圖讓他改變主意:「你看都這麼晚了,我這時候來多不合適。咱等哪天找個豔陽高照的時候再來,行嗎?」
開玩笑,感動歸感動,但是她理智還在。
雖然譚家二老她都見過了,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可還沒有見公婆的準備,更何況……她現在這一副狼狽。
可氣的是譚炳文對她的話是充耳不聞:「你是想自己走進去,還是讓我把你抱進去?」
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毛樂樂開始磨牙:老虎不發威,你拿我當病貓是不是?!
「譚炳文!」她剛要發威,就見譚炳文作勢要來抱她,於是立馬改口,「我我我……我自己走!」
譚炳文斜睥她一眼,意思是你早這麼識時務多好。
毛樂樂忍氣吞聲,挺著一肚子鼓鼓的氣昂首挺胸地往裡走。
譚炳文在後面輕笑一聲,跟了上去。
雖然頭幾步毛樂樂走得很有氣勢,但是越是接近主樓她越是氣短,慢慢地減緩了速度,最後還是乖乖地跟著譚炳文的身後進了主樓大堂。
立在門邊的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帶著幾名侍者恭敬地鞠躬:「少爺,毛小姐。」
毛樂樂沒受過這樣的待遇,連忙回禮:「你們好。」
管家臉上閃過不是很明顯的錯愕之情,馬上又鞠了一躬:「您太客氣了。」
毛樂樂還想還禮,說一聲「彼此彼此」,卻一時不防被譚炳文拽走了。
管家跟在後面,一板一眼道:「少爺,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把您臥室旁的房間收拾出來了,洗澡水也放好了,范醫生在茶室等候。」
譚炳文點點頭:「沒有驚動母親吧?」
管家道:「按照您的吩咐,沒有驚動先生和夫人。」
譚炳文「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腳下不停,拉著毛樂樂上了樓。
管家在樓梯口停了下來,沒有跟上。
毛樂樂一聽不用見譚老先生和夫人,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才空出心思來欣賞這個被譽為「坐落在東方的霍亨索倫城堡」的豪宅內部構造。
從壁畫到地毯,從瓷器到頂燈,看得毛樂樂眼花繚亂,歎為觀止。卻冷不丁地被譚炳文推到一個房間裡,並一路被推進了浴室。
毛樂樂先是一蒙,等門關上了才清醒過來。連忙打開門探出頭,對著外面的譚炳文道:「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譚炳文顯然是沒想到這一點,微微怔了一下才道:「你先洗。」然後出了門。
毛樂樂眨眨眼,把腦袋縮了回去,轉身看著比自己家的客廳還大的浴室,感覺有些不真實。
她走到鏡子前,暖黃的燈光下,明亮的鏡子中站著一個異常狼狽的女人:右眼下一道醒目的血痕已經紅腫,兩邊的嘴角都不同程度地青紫起來。
「真醜。」毛樂樂點點鏡子裡的自己,渾身的疼痛後知後覺地發作起來。
她皺皺眉,掀開水晶珠簾,走到浴缸前。
能容兩人的大浴缸裡已經蓄滿了水,冒著熱騰騰的若有似無的香氣,毛樂樂使勁嗅了嗅,辨別不出裡面摻了什麼味道的香精,卻在這香氣中察覺到一絲的苦意。用手劃了兩下溫度適宜的清亮亮的水,這裡面應該還加了某種中藥,這也是譚炳文吩咐的吧!
她抿著唇微微笑開。
脫下衣服,踏進水中,將遍體鱗傷的身體浸在這一片溫暖中,渾身的疲憊與傷痛似乎被這一池軟綿綿的溫水一點一點地吸走,只留下周身一團團的暖意。
不知過了多久,毛樂樂泡在浴缸裡正昏昏欲睡,突兀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譚炳文緊張的聲音:「樂樂?樂樂你好了嗎?」
毛樂樂從混沌中立馬清醒,連忙回答:「哦,好了,馬上!」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浴缸裡爬出來,身上的疲憊已去了大半,站在花灑下沖洗了一番,裹上浴巾走到門前。
「我洗好了。」毛樂樂不大好意思道。
浴室門慢慢開了一個小縫,然後伸進來一隻手,手上端著一個小木盒子,裡面是嶄新的嫩黃色的女士內衣褲。
「轟!」毛樂樂的臉立馬燒紅了,連忙把木盒子接過來,譚炳文的手也飛速地縮了回去,門「喀嚓」一下又閉合了。
毛樂樂拍拍自己的臉頰,做了兩個深呼吸,穿好了內衣,打開櫃子。裡面整整齊齊地掛著一排各色的女款睡衣,並且都是同一型號的。很顯然,這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毛樂樂拿了一件中規中矩的上下兩件分體式的睡衣穿上,非常合身。然後又想到自己現在身上非常合體的內衣,剛剛降溫的臉又一次燒著了。
她又磨蹭了一會兒,才從浴室裡出來。
就見譚炳文雙手插著褲兜,站在窗前,聚精會神地看著窗外,那小背影,特別迷人。
當然,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譚大公子的耳根和脖子都呈現不自然的粉紅狀。
毛樂樂輕咳了一聲,譚炳文才慢悠悠地轉回身來,淡淡道:「好了?」
毛樂樂臉熱地「唔」了一聲。
譚炳文點點頭,走到房門前打開門,讓進來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身上有什麼不舒服要實話說出來。」
毛樂樂這才明白這是找了個醫生來給自己做檢查,於是很積極地配合。
哪裡傷到了,哪裡疼,有沒有頭暈……
一句一句據實以答。
最後范醫生給出的結論和田氏的苗老醫生一樣,只是有一些皮外傷,按時抹藥就行了。只是臉上的傷口有點深,可能會留疤,但是不會很明顯。
毛樂樂下意識地去看譚炳文,卻見他聽完後只是點點頭,拿到了藥膏問清楚了注意事項,就把范醫生送出了門。
房間裡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毛樂樂輕輕咽了下口水:「那個藥,我可以自己抹。」
譚炳文瞟她一眼,不回答,拉過她的手臂,開始抹藥。
透明的藥膏塗在傷口上清清涼涼的很舒服,毛樂樂抬眼看著譚炳文專注的側臉,一時間有些發癡。
這個男人長得真的很好看。
眉毛又濃又黑,沒有一絲雜亂。睫毛又長又翹,嗯,沒有自己的濃密,心裡平衡了一點。眼簾低垂著,但是她知道那雙眼睛有多麼得令人沉迷。鼻子挺直秀氣,不像自己,鼻頭有一點肉肉的。最後是嘴巴……
毛樂樂的目光定在那兩片淺色的薄唇上,臉頰有些發熱,不自覺地「咕咚」一聲咽了一下口水。
譚炳文有些詫異地抬起眼睛,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毛樂樂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她竟然像一個色情狂一樣盯著譚炳文的嘴唇咽口水!
暗暗在心裡默念: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毛樂樂乾笑了幾下,「我……那個,有點餓了。」
譚炳文沒說什麼,放下手裡的棉簽,走到房門前,按下一個紅色的按鈕,道:「準備兩份夜宵。」
然後又回來不聲不語地繼續上藥的工作。
毛樂樂很鬱悶,於是在他上藥的時候故意「嘶」了一聲。然而譚炳文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依舊一個字也不說,手下的力度卻放輕了很多。
「我知道錯了。」毛樂樂悶聲道。
譚炳文放下她的袖子,拉過另一隻手臂。
毛樂樂癟癟嘴:「你別不理我,行嗎?你這樣子,我心裡難受。」
「你難受?」譚炳文終於開口,手裡的棉簽卻被捏斷,「有我發現你失蹤時難受嗎?有我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去闖田家時難受嗎?有我看到你這一身的傷時難受嗎?嗯?」
毛樂樂一時語塞。
譚炳文丟開斷裂的棉簽,又拿了個新的,繼續為毛樂樂抹藥。
毛樂樂的鼻子開始一陣陣地發酸,眼睛裡泛起一層層的水霧,聲音乾澀道:「對不起。」
譚炳文的手頓了頓,放下了她的這只袖子,蹲下身,挽起了她的褲腿。
「我知錯了,也後悔了。」毛樂樂吸吸鼻子,「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就要死了,那時候我特別地後悔,因為我發現,我不想死,我害怕死,特別得害怕,因為……我捨不得你。」
譚炳文抬起頭,看著她。
毛樂樂的眼睛上又蒙上了一層水霧:「我捨不得你,我害怕以後再也看不到你。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和你過上一輩子,我怎麼能死?」
譚炳文直直地看著她,依舊不發一語。
毛樂樂失落地垂下眼睛,手撫上自己臉上的傷口:「我這算是毀容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脫衣服。」譚炳文開口了,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話三個字無異於一個炸彈,把毛樂樂炸了個暈頭轉向:「什……什麼?」
譚炳文二話不說,開始自己動手去扒毛樂樂的衣服。
毛樂樂立馬抓住自己的領口,蹭蹭幾下縮進床裡:「你你你要幹什麼?」
譚炳文好氣又好笑:「我能幹什麼?你身上的淤青要用藥酒揉開。」
毛樂樂的臉火辣辣的,她很懷疑自己的頭上是不是冒起了青煙:「我,我可以自己來。」看到譚炳文不信任的眼神,又道,「也可以找一個女傭來幫忙啊。」
譚炳文輕輕歎了口氣,周身冰冷的氣場慢慢淡去。他爬上了床,拽過毛樂樂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吻了上去。舌頭像是宣誓領土所有一般掃蕩了她的口腔裡每一個角落,汲取她所有的氣息。
直到毛樂樂發出抗議的呻吟聲,他才戀戀不捨地退出來,愛戀地舔舔那櫻紅的唇上的津液。
毛樂樂氣息不穩地仰躺著,雙頰紅暈,黑亮亮的眼上蒙著一層水霧,似兩顆誘人的水葡萄。
譚炳文忍不住在她的眼瞼上落下一個愛憐的吻。
「你是我的。」譚炳文的聲音帶著一些暗啞,有一些別樣的性感,「我們會過一輩子的。」
毛樂樂抬起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裡,感受著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這是她的男人,屬於她毛樂樂的男人,是她現在的所有。
耳邊傳來譚炳文的輕喚:「樂樂。」
毛樂樂也輕輕回應:「嗯?」
「所以,不用害羞,脫衣服吧。」
「……」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09:59
Chapter40.
不願說再見,因為那終究是個謊言。
田宅,餐廳。
田諍怒氣衝衝地走進來,站在桌前盯著正在用餐的田慎。
田慎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抬起頭:「怎麼不坐下來吃飯?」
田諍深吸一口氣,問道「昨晚,樂樂來過?」
田慎拿起手邊的報紙,不在意地問道:「我倒是很好奇是誰告訴你的。」
田慎握緊了拳頭:「你傷了她?」不是詢問,而是責問。
田慎合上報紙,嘴角掛著一絲譏誚:「田三少,你是不是弄錯了?據我所知,是她夜闖我們田家意圖刺殺你的兄長,而我田家的警衛六死七傷,難不成我還要坐以待斃不成?」
「她為什麼要殺你,你應該清楚!」田諍奪過他的報紙,拍在桌子上,「我最後問你一次,濤叔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田慎慢慢地靠進椅背,冷聲道:「你這是在質問我?誰給你的權力?」
「你不要轉移話題!」田諍已經快瘋了,如果……如果濤叔真的是大哥害死的,那麼他該怎麼辦?一邊是他的親人,一邊是他一直當做長輩敬仰的長輩,還有……樂樂……難道他們真的就此陌路,不,是他從此便是她的仇敵了嗎?
一想到那天樂樂把他當做擋箭牌,心就撕裂般得痛。如果今後,樂樂真的用仇恨的目光看自己,那麼他會怎樣?他連想都不敢想。
田慎看著他臉上變換的表情,輕歎一聲:「我就不追究你擅自回國的事情了,我已經讓人幫你定了明天的機票,收拾收拾回去吧。」說罷起身,拍拍田諍的肩,「田氏看起來威風,但是黑道畢竟不是什麼正途,你是我們所有人盡全力保護的一條血脈。田家子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而你的責任就是保護好自己,好好活著,娶妻生子,所以不要再任性了。」
田諍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語氣軟了下來:「大哥,我知道爸、你還有二哥都是為我好,但是我只是想要毛樂樂而已,只是想要她而已!現在雖然我已經要不起她了,可是我不希望變成她的仇人。」
田慎靜靜地看著田諍和自己相似的嘴唇有些出神,直到聽到田諍的輕喚才又回過神來:「小諍,你是我的弟弟,我不會害你,不管毛博濤是怎麼死的,毛樂樂都不會是你的良配。所以,離開這裡,忘了她,重新去找一個家世清白的好姑娘。」
田諍聽出了他話裡的含糊其辭:「哥,你是不是知道濤叔是怎麼死的?」
田慎也不瞞他:「我知道。」在田諍開口前又緊接著道,「但是我不會說,知道這個對你沒有好處,你只要知道不是我殺的就行了。」
田諍不死心:「那你的保鏢又是怎麼回事?」
田慎擺擺手:「不過是不忍濤叔孚屍街頭,幫著他收了下屍而已,能是怎麼回事?」眼見田諍一臉的不信,「信不信由你,濤叔那時已經被人打成了篩子,血肉模糊的一團,難道還要放著留給毛樂樂認屍嗎?」
「那……那骨灰呢?」田諍不解,既然大哥是好心,為什麼不告訴毛樂樂濤叔葬在了哪裡?
田慎耐心告罄:「可以告訴你的我都說了,剩下的就不是你該問的了。我還有事要忙,你趕快用餐吧。」說著就要離開。
「哥!」田諍叫住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這次回來都沒見到老爸和二哥,我一直聯繫不到他們,他們去哪兒了?」
田慎沒有回頭,眼中滑過一絲不快,幾分狠決:「事關田氏內部的一些事情,你就不要多問了。」然後大步離開了。
田諍鬱悶地坐到餐桌旁,抓過胡椒瓶往煎蛋上撒了撒,然後愣愣地看著白瓷盤裡的一片金黃,心中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惶然,那種感覺說不出道不明,只是讓他無端覺得後脊一陣陣地發涼。
環顧空蕩蕩的長方餐桌,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家人、朋友、還有他從小就暗戀的青梅竹馬,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遠離了他,並且原來越遠。
如今,只剩他自己了。
他,只剩下自己了。
譚家茶餐廳的餐桌上,毛樂樂埋著頭扒拉著碗裡的白粥,努力忽視從對面射過來的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的目光。
然而,目光的發射者譚炳文貌美如花的母親譚家的現今女主人譚老夫人對毛樂樂的尷尬絲毫不察,軲轆著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左瞅瞅「道貌岸然」的兒子,右瞟瞟「無限嬌羞」的毛樂樂,嘴裡不時發出詭異的「唧唧唧」的笑聲。
毛樂樂聽著那笑聲,差點沒一頭栽進碗裡,於是在桌子下面踢了身邊的譚炳文幾腳,意思是:你救救場啊!
譚炳文這才勉為其難開了金口,對譚夫人道:「媽,您的粥要涼了。」
譚夫人撐著下巴笑眯眯道:「沒事兒,我就愛涼著喝。兒子呀,快給樂樂夾點菜啊,光喝粥怎麼能行啊,昨晚那麼辛苦,一定要好好補補才成啊。」
毛樂樂最後一口粥嗆進了喉嚨裡,頓時捂著嘴咳了個驚天動地,淚眼模糊,還時不時歉意地道一聲:「抱……抱歉……咳咳咳……」
譚夫人立馬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快步走到毛樂樂身邊,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關懷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瞧這咳得,可憐見兒的。有沒有覺得頭暈?噁心?想吐?」
毛樂樂慢慢緩過氣來,咳倒是不咳了,就是時不時地打個嗝:「沒,嗝兒!沒事兒了,嗝兒!謝謝您了。嗝兒!」
「你這孩子啊,就是喜歡逞能。瞧瞧這憔悴的小模樣。」譚夫人一扭頭,對著自己兒子埋怨道,「你怎麼就那麼不知道憐香惜玉呢?」
「嗝兒!」毛樂樂一驚又一汗,一聲響嗝之後,氣管終於舒暢了,腦仁兒卻開始發疼了。
「譚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樣的,我們昨晚真的只是抹藥而已。」
譚夫人一臉「我是過來人,我懂的,你不用不用害羞」的表情,嘴上也明顯敷衍道:「行行行,抹藥,你們是在抹藥行了吧?這藥抹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毛樂樂啞然,她眼上的烏青怎麼看也不像是黑眼圈吧?
好吧,她現在無比後悔讓譚炳文開口,給了譚夫人說話的機會,她現在是多麼得懷念只是用目光YY自己的譚夫人啊~
這時,一直穩如泰山的譚老先生輕咳一聲,對譚夫人道:「別胡鬧了,吃飯。」語氣中,寵溺多過責備。
譚夫人這才不情不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粥碗,卻又被譚先生截了下來,讓人換了一碗溫熱的。
毛樂樂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一時間感動莫名,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突然被人輕輕握住。
她扭頭,正看到譚炳文嘴角那一抹溫柔的笑。
心,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撐得滿滿的。
屋外,陽光正好。
又是一個美好的一天,不是嗎?
「他走了?」毛樂樂拿著小叉子戳著碗裡的布丁,「這次離開,他不會再回來了吧?嗯,應該不會了。」
趙鋒低垂著眼睛悶聲道:「三少登機前一直回頭看,他其實是希望能再見您一面的。」
毛樂樂輕笑:「有什麼好見的?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最起碼可以道個別。三少看起來真的是很失望。」趙鋒語氣中帶著些埋怨。
毛樂樂好笑地看著他:「怎麼?在生我的氣?」
趙鋒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要生氣也是三少生,我有什麼好……」見毛樂樂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己,最後脖子一橫,「是啊,我是生氣,你怎麼能背著我和高楊自己一個人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讓我們怎麼對得起濤爺?!」
聽到父親的名字,毛樂樂的眼睛暗了一下,抬眼又見趙鋒氣鼓鼓地瞪著自己,心裡一暖,勾起輕緩緩的笑:「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趙鋒本來是滿腔的怒火,一肚子的氣,結果被這柔柔笑容瞬間秒殺掉了,像一枚撒了氣的氣球,頓時蔫兒扁了:「反正以後有譚先生看著你,我也不用操那份心了。」
毛樂樂笑了:「你什麼意思?啊?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嗯?」手指成扣,敲在趙鋒的腦門上,「我什麼時候讓你操心了還?」
趙鋒躲開她的手:「還說不用人操心!濤爺留下的話我和高楊都明白,那是怕你一衝動一腦熱幹出什麼傻事來,所以告訴你『以田制田』,坐觀虎鬥就成了。你倒好,上趕著去找死!你說你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候就犯傻啊?」
毛樂樂氣樂了:「呀嘿!膽兒肥了哈,敢編排我了?」
趙鋒得瑟地一揚下巴:「那是,我換靠山了。」
「呵!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樣子,看來這靠山來頭還真不小,說來聽聽。」毛樂樂從麵包筐裡上拿起切片的餐刀,用餐巾慢慢擦拭。
趙鋒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我現在的靠山是很硬的。」
毛樂樂舉起刀,眯著眼看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刀鋒,慢悠悠問道:「有多硬?」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他,而是應該來問我。」譚炳文走過來,從後面撐著籐椅背吻了吻毛樂樂的額角,然後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毛樂樂的臉頰有點發熱,不自在地看看趙鋒,見他一副鼻觀口,眼觀鼻的模樣,不禁樂了。
譚炳文剛從外面回來,沒有換家居服,只是把領帶去了,解開了上面的幾粒扣子,休閒又俊逸,看得毛樂樂有些移不開眼。
譚炳文也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自己倒了一杯紅茶,端在手裡慢慢喝,大大方方地讓毛樂樂看。
趙鋒仿佛看到無數的粉紅色的心性泡泡從他們身上「咕嘟嘟」地冒出了出來,眼皮頓時抽了抽,於是很識相地站起來:「如果沒什麼事了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毛樂樂被他的聲音驚醒,萬分嬌羞地輕咳一聲,轉臉看向了別處,嗯嗯吶吶道:「嗯,你……嗯,回去吧。」
趙鋒驀得囧了:這是他認識的樂姐嗎?這是那個比男人還彪悍的樂姐嗎?她臉上那兩團疑似紅暈的東西是什麼?哈雷彗星果然要撞地球了嗎?薩X姆真的要和X布希上演人鬼情未了了嗎?小怪獸終於要反攻凹凸曼了嗎?
譚炳文放下茶碗,笑得雲淡風輕:「你要這麼盯著我老婆看到什麼時候?」
毛樂樂一記小粉拳捶到他肩膀上:「討厭啦,誰是你老婆?!」
趙鋒一巴掌蓋住自己的臉,轉身甩著兩條海帶淚奔走鳥~心裡哀嚎著:「瞎了瞎了,晃瞎了他這呂鈦和合金煆就的一雙犬眸哇!」
他身後,毛樂樂眯著眼看著他一路奔起的狼煙,有些遲疑地問身邊的男人:「呃……我剛才是不是有些過了?對他的刺激會不會大了點?」
譚某人握著她的手,笑得像一隻偷腥的貓:「不會。」
毛樂樂張大了圓嘟嘟的眼,眨巴眨巴:「真的?」
「當然是真的。」譚某人吻吻她的手背,然後深情款款地喚了一聲,「老婆。」
毛樂樂「哐」得一下石化了,脖子「喀啦啦」地轉向趙鋒離開的方向,眼中滑下兩道麵條淚:阿鋒,我終於明白你剛才受地刺激有多深了,老娘也好想撒丫子奔走哇~~
在譚家住的這段時間,平淡得讓毛樂樂有些恍惚。
有時候她一個人趴在陽臺上的欄杆上,曬著暖融融的冬陽,眯著眼睛看著從指尖泄落的金色的日光,不止一次地胡思亂想。
她是誰?她在什麼地方?這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她的夢境?會不會,某一天,她驟然醒來,赫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另外一個人,存在另外一個世界,而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樂樂!樂樂?又在這發呆呢?天天就見你在這兒曬太陽,跟只小貓似的,真可愛喲~」譚夫人捏捏毛樂樂臉頰上的小肉肉,然後滿意道,「不錯不錯,終於長了點肉了,手感不錯。」
毛樂樂甚是無奈地任譚夫人又揉又捏的,直到她滿意了才開口:「您不會又……?」
譚夫人抖抖眉毛,笑盈盈道:「當然會了,來來來,你就是我的靈感啊~」邊說著邊拽著她的手往自己的的工作室里拉。
毛樂樂想哭的心都有了:「您的靈感最近好像特別旺盛。」
「你是最大的功臣啊!」譚夫人把她按坐在Kitty沙發椅上,推過一排衣服架,從上面摘下兩套衣服,一左一右拿在手裡,問道:「女護士還是女學生?」
本來挺正常的兩套衣服,此時在毛樂樂眼中要多邪惡有多邪惡,輕咳一聲,支吾道:「有正常一點的嗎?」
譚夫人左右看看自己手裡的衣服,有點納悶,不夠正常嗎?抬頭看自家准兒媳婦亮晶晶充滿期盼(?)的眼神,頓時覺得不能滿足兒媳婦願望的婆婆不是好婆婆,所以一定要時刻奉行「能滿足就要滿足,不能滿足創造條件也要滿足」的方針政策,打造和諧健康可持續發展的婆媳關係。
於是她重重點頭:「有的!」轉身換了兩套衣服拿出來,轉過身問道:「女殺手和女海盜,選哪個?」
毛樂樂右手握拳與左掌一擊,笑道:「啊,我突然覺的剛才那件校服裙子好漂亮!」
譚夫人眼睛一亮:「是吧是吧是吧?我也這麼覺得呢!」
毛樂樂點頭,然後怕譚夫人不信,又重重點頭。
譚夫人從衣架上把那件學生裝摘下來塞進她的懷裡:「真好啊,真好,我一直期盼著有個乖巧聽話活潑的女兒能和我一起玩兒,誰知道生出來的兩個一個比一個無趣,也不知道隨誰。現在好了,樂樂,我好愛你~」
毛樂樂掛著滿頭黑線,乾笑,看看懷裡的學生裝,心裡默默流淚,這難道就是她接下來的人生嗎?神啊~救命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0:22
Chapter41.
鄙視我的人這麼多,你算老幾?
晚餐時間。
從高爾夫球場回來的譚老先生和從公司回來的譚小先生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地吃著自己盤子裡的東西,專注得就像在品嘗什麼人間美味。
毛樂樂萬分慶倖廚房總管問自己晚餐安排的時候,她選擇了西餐。
一聲不吭地把自己的臉紮在自己的盤子上,只要混過了晚餐,她就火速回房把身上的打扮換掉,今天這關就算是混過去了。
可惜,天隨不隨人願,她不知道,譚夫人是不可能遂了她的願的。
「來來來,今天這麼高興,我們來舉個杯,Cheers!」譚夫人端起了手邊的紅酒。
包括毛樂樂在內的其他三個人,都無言地停下了進餐動作。
譚老先生無奈地看著自己那一身高中生打扮,頭頂上還紮著兩條長辮子的老伴:「今天發生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譚夫人俏皮地用手指卷著垂到臉邊的辮子:「今天你很不開心嗎?還是……你今天打球輸給了劉暢那個老小子?」
譚老先生一瞪眼:「我怎麼可能輸給他?!」
譚夫人懷疑地瞅著他:「真的?」
譚老先生只是回視不說話,那意思就是你愛信不信。
於是譚夫人笑開了花,又舉了舉手裡的酒杯:「誒呀,我們家老爺子今天又贏了球,真是開心啊,大家來乾杯!」
毛樂樂囧裡個囧,從盤子裡抬起頭,目不斜視地端起手邊的紅酒,舉了舉,飲了一口,然後迅速地又把臉埋下。
譚夫人輕笑:「瞧瞧,我們家樂樂害羞了。有沒有覺得咱們家樂樂今天很可愛?那小臉兒嫩的喲~」
毛樂樂的頭越來越低,恨不得貼到盤子上。
「我不這麼覺得。」身邊的譚炳文終於開腔了,但是那話還不如不說,毛樂樂暗暗磨牙。
「瞎說什麼?樂樂哪裡不可愛了?」譚夫人開始打抱不平。
譚炳文一本正經回答:「我覺得她一直都這麼可愛,不只今天。」
譚夫人笑了,譚老先生握叉子的手抖了一抖,毛樂樂切小牛排的手用力過猛在盤子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某個罪魁禍首扭過頭:「這位元同學,需要幫忙嗎?」
毛樂樂不理他,一邊磨牙一邊惡狠狠地把剩下的牛排當成某人的肉切成很碎很碎很碎的小塊。
而那個某人又說話了,是對著立在一旁的管家說的:「給毛同學上一個勺子。」
毛樂樂手拿管家送上的勺子,真的很有一種把它扔到某人臉上的欲望啊!
晚飯後,譚夫人又例行地挽著譚老先生一起去花園裡散步去了。
毛樂樂三步並兩步地跑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把一身直冒傻氣的校服裙換了下來。
譚夫人穿這麼一身衣服給譚老先生看還可以說得過去,那是情趣。
她穿這一身,說的正經一點那是裝嫩犯傻,說得邪惡一點……怎麼看怎麼像那制X誘惑啥的。
換好了衣服,一打開房門,便看到譚炳文抱著手臂倚在牆邊:「換下了?我覺得還不錯啊。」
毛樂樂揮揮拳頭:「好什麼好?有本事你下次穿一個給我看!」話一出口,眼陡然一亮,「要不……你試試看?」
譚炳文手支著下巴:「這個嘛……」
毛樂樂雙眼明晃晃亮晶晶的,就好像一隻期待魚罐頭的小貓:「怎麼樣?」
譚炳文輕笑:「好像有點難辦。」
毛樂樂圓滾滾的眼睛一耷,嘴巴癟了癟:「真沒勁。」
譚炳文好笑地捏捏她的嘴巴,拉住她的手:「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毛樂樂被拉著來到書房,接過譚炳文遞過來的一個資料夾:「什麼東西?」
譚炳文道:「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毛樂樂打開資料夾,是一個人的檔案資料。打頭的一張照片,讓她覺得分外熟悉,可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然後看名字……
「啊!是他!」毛樂樂輕呼一聲。
譚炳文張臂攬住她:「怎麼?認識?」
毛樂樂點頭:「常景常叔叔,是我爸爸年輕時的兄弟,很得田老爺子的信任,不過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
譚炳文摸摸她的頭:「你這幾天晚上還在做惡夢,對嗎?」
毛樂樂抬起頭,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龐,看著他心疼的目光,微微笑道:「沒事的,已經好多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調整好的。」
譚炳文攬過她,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然後把她收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樂樂,有件事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對你說。……你爸爸可能還活著。」
毛樂樂的身體一僵,大腦驀得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嘴唇卻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譚炳文順撫著她的後背,輕輕道:「我派人調查濤叔出事前的那段時間的行蹤,結果發現二十年前已經去世的常景竟然出現了。而巧合的是,他又在濤叔出事的那天離奇蒸發了。」
毛樂樂在譚炳文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了下來,卻依然埋在他的懷裡不肯出來:「那會不會是他殺了我爸爸?」
「不會。」譚炳文斬釘截鐵,「你也說了,他們是好朋友。有人曾見他們在一起喝酒,並且偶然間聽到常景說他以後會好好照顧濤叔。」
毛樂樂抬起頭,睫毛濕潤潤的,鼻尖泛著粉紅,疑惑地問道:「常叔叔是發達了嗎?」
譚炳文搖搖頭,又問起另外一個話題:「還記得那次田慎去S市嗎?」
毛樂樂腦海裡想起那個田慎試圖侮辱自己夜晚,身體不禁抖了抖。
譚炳文收緊了手臂,安撫地摸摸她的頭髮:「他是去查一件事情,一件他不敢派別人打聽的事情。」
毛樂樂皺眉:「他不是因為汪小姐的背叛,一時情傷而去散心嗎?」
「你信?」譚炳文挑起眉。
毛樂樂沉默了。
那時候,她是信的。因為,大少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個重情且癡情的男人。但是現在,她不那麼確定了。
「汪琦琪的確被棄了他選擇了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田謹。」譚炳文扔下一個地雷。
「二少?!」毛樂樂不敢置信。
「不但如此。」譚炳文接道,「那段時間,不知是什麼原因,田慎突然在田世恩面前失寵,田世恩開始大力扶植起田謹,使得他們分庭抗禮。」
毛樂樂有些發愣:「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而在且那個關鍵的時候,田慎只帶著幾個親信跑到了S市,這是為什麼呢?」譚炳文點點毛樂樂粉嘟嘟的鼻尖。
毛樂樂抓下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田老先生驟然改變態度的關鍵在S市!」
譚炳文點頭,目光落在自己那被毛樂樂一雙小手包裹裡的手上,嘴角微微翹起:「他要找一個人。」
「常叔叔?」毛樂樂更疑惑了,「已經去世二十年的常叔叔怎麼會改變田老先生對大少的態度?」
譚炳文賣起了關子,從桌上又拿起了那個資料夾,打開第一頁,指著那張照片:「你看看,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毛樂樂用「你很無聊」的眼神看著他:「當然眼熟!」
譚炳文搖搖頭:「你再看看,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像什麼人嗎?」
毛樂樂狐疑地接過資料夾,又仔細看了看,然後「咦「了一聲。
不說不知道,譚炳文這麼一強調,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常叔叔簡直是大少和三少的綜合版--大少的眉眼,三少的鼻子和臉龐,還有三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嘴巴。
她心中一驚,隱隱有種想法,又不敢肯定:「這是……巧合吧?」
「如果這是巧合,那麼這個呢?」譚炳文從資料夾的最後抽出一個小檔案袋,裡面是六份親子鑒定報告。主角正是田家三兄弟和田老先生還有常景。
每頁前面個大篇幅專業術語,毛樂樂看不懂,但是最後的數位她是可以看懂的。
從這六份報告中,她知道了,原來只有二少是田老先生親生的,而大少和三少竟然都是常景的兒子!
「這個,你是從哪拿到的?」比起田家辛秘,毛樂樂對這個問題更加好奇。
譚炳文高深莫測道:「山人自有妙計。」
毛樂樂鄙視地飛他一眼:「那這麼說來,應該是譚老先生突然知道了真相。真是看不出來啊,常叔叔竟然能給田老爺子那麼個混世梟雄戴綠帽子!」
「譚世恩對回B市的常景下了密殺令。」譚炳文冷笑,「田慎則袖手旁觀,只是最後為自己的生父收了屍,火化後,送回了老家去安葬。」
「他這是借刀殺人。因為常叔叔畢竟是他的父親,他不好自己動手殺人滅口,所以就把常叔叔引回B市,這樣的話,田老爺子肯定不會放過常叔叔。而他最後……」毛樂樂猛然驚覺,想到了其中的關鍵,瞪大了眼睛看向譚炳文,「你是說……你是說……」
譚炳文用自己的額頭頂頂她的:「嗯,田慎收的屍體是常景的,不是濤叔的。所以,濤叔應該還活著。」
一份莫大的希望彷如一個橫衝直撞的兔子,一頭撞在毛樂樂這根樹樁上,讓她在突如其來的喜悅中暈眩得不知所措:「我……我……我爸爸,他還活著!我要去找他……他還沒死……他沒死!我去找他!」
譚炳文拉住又哭又笑的毛樂樂,把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不讓她再在屋子裡像一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你放心,我會把濤叔完完整整地送到你的面前的。」
「可是我……」毛樂樂抬起頭正要爭取自己尋人的權利。
譚炳文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噓~你先聽我說。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濤叔在這件是事情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然而,以濤叔的地位,他沒有可能對田家的暗湧沒有絲毫的察覺,然而他卻一點口風也沒透給你,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田家有意瞞著他。」
毛樂樂從小一直懷疑的事情此時被譚炳文說了出來,懷疑馬上變成了確定:「我爸爸是田家的功臣,他是最早追隨田老爺子的人之一,和他同期的,有些還不如他功勞大的人,都已經爬到了至少市級幹部的位置,而我爸爸則一直窩在B市的東興區。」
「那就是了,不管濤叔現在在哪兒,是他自己躲起來的,還是被什麼人抓起來的,都說明了一個問題,現在不安全。所以,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保護你自己,為了你爸爸,也為了我。」譚炳文雙手環在她的腰上,低頭輕語。
毛樂樂墊腳吻吻他的下巴:「我都聽你的。」
譚炳文把她收進懷裡,用臉頰蹭蹭她的頭髮,閉著眼睛在她耳邊低聲道:「芸姨曾說過,如果我能得到你全身心的信任,那麼我將得到意想不到的幸福。我現在終於感受到了,真的很幸福。」
毛樂樂輕輕吻了吻他的胸口,心中默默道:你才是我意想不到的幸福。
週末,譚炳文和譚夫人一起去了他外公家。家裡只剩下譚老先生和毛樂樂兩個人。
因此,當管家上來向毛樂樂稟告說有客人來訪的時候,毛樂樂下意識問道:「問什麼不去請譚老先生?」
管家畢恭畢敬答道:「接待客人屬於家中女主人的責任範疇。」
毛樂樂有些發窘:「我不是女主人。」
管家回道:「可是夫人不在家。」
所以她就應該代女主人的職責了嗎?毛樂樂覺得很不妥,貌似就算是最普通的譚家女傭,也比她有資格去接待客人吧?她現在在譚家也應該是客人的身份吧?就算她和譚炳文那個啥那個啥了,他們也只是處在戀愛關係中,還沒有達到履行譚炳文未來妻子才能履行的責任吧?
管家則不管毛樂樂心中繞來繞去的小心思,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上身前傾15°的姿勢:「當然,如果您不願意見客,那麼我就先請她回去。」
毛樂樂猶豫了一下,問道:「是誰啊?」
管家答道:「是吳家小姐。」
毛樂樂一下沒反應過來,而後有些驚訝:「吳雙?」
管家點頭。
毛樂樂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吳雙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椅上,見她出來,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
「吳小姐。」毛樂樂坐到她的對面。
管家帶著一名手舉託盤的侍者走過來,在毛樂樂面前擺下一份茶點。
吳雙靜靜地看著,直到管家帶著侍者禮貌地鞠躬退開才開口,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習慣嗎?突然進入了豪門,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伺候著,一定很不習慣吧?」
毛樂樂端起紅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俗話說:『由儉入奢易。』我能有什麼不習慣的?就算現在不習慣,今後,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習慣的。」
吳雙諷笑:「你倒是直白,能進入這樣一個有錢的家庭,是你從前想也想不到的吧?」
「我是從來也沒有想過的。」毛樂樂贊同道,「可是誰讓譚炳文的家庭就是這樣的呢?為了他,我只能去儘量適應。」說罷,她頗為無奈地攤攤手。
吳雙受不了地側臉一哈,回過頭來:「我知道今天譚炳文和譚老夫人不在家,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找你的。」
毛樂樂心說,我已經想到了,面上還要配合著做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吳雙不再繞彎子:「你知道譚炳文今天去他外公家是做什麼的吧?」
毛樂樂點頭:「我知道。」
吳雙哼了一聲:「他倒是什麼都沒瞞你,那麼你也應該知道譚炳文的外公這次的麻煩很大。最近上面正對走私嚴打,他外公的事情如果這個時候被揭出來,那就是個典型,是要嚴辦的。」
毛樂樂不動聲色地摩挲著手裡的瓷杯:「所以呢?」
吳雙微微揚了下下巴:「只要你離開譚炳文,我就勸我父親放過譚炳文的外公。」
「很吸引人的條件。」毛樂樂輕笑。
「那麼你的決定呢?」吳雙的眼中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毛樂樂歎了口氣:「對不起,我只能讓你失望了。」
「你!」吳雙顯然沒有想到毛樂樂會如此輕描淡寫地就拒絕
自己,登時橫眉冷豎。然後慢慢地,倒豎的眉毛慢慢落平,她冷笑:「我以為你們的愛情有多偉大呢,其實也不過如此。」
毛樂樂搖頭:「很顯然,吳小姐對愛情的理解和我們有些不同。我們的愛情,是建立在對彼此全身心的信任之上的。我們不會以為對方好的名義去做傷害對方的事。單方面地犧牲自己,犧牲屬於兩個人的愛情,而不去在意另一個人的想法,我只能說,這只能算是個人英雄主義。」
吳雙一時語塞。
譚老先生的聲音從毛樂樂背後傳來:「說得不錯!」
毛樂樂和吳雙連忙站起來,等譚老先生坐下了才一起落座。
譚老先生溫和地向吳雙問道:「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吳雙溫溫婉婉地答道:「很久都沒來探望您和譚夫人了,所以趁今天週末前來探望,誰知道,恰巧譚夫人不在家。」
譚老先生點頭誇讚:「是個有心的。」
毛樂樂在一邊偷偷撇嘴,卻聽譚老先生叫了她一聲,然後道:「我有點餓了。」
「啊?」毛樂樂一愣,什麼意思?
譚老先生咳了一聲:「你中午做的菜丸子還有嗎?」
「啊!」毛樂樂這才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應該還有。您要吃嗎?」
譚老先生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表情看著她,可是她還是不太明白他老人家是個什麼意思,於是道了一聲:「您稍等。」就灰溜溜地奔去廚房了。
吳雙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還以為毛樂樂在譚家過得有多好呢,不過是被當成女傭使喚罷了。
譚老先生沒錯過她的表情,卻裝作沒有看見,自顧道:「我們家樂樂的菜丸子做得可是一絕,你要嘗嘗嗎?」
吳雙嘴上的笑容差點沒撐住,搖頭:「不用了。」
譚老先生又道:「啊,對了,炳文和樂樂要訂婚了,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吳雙的嘴角抖了抖,徹底放棄了扯出笑容的企圖:「我還真的不知道。」
譚老先生歎道:「也對啊,可能大家覺得你會尷尬,所以不告訴你吧!不過我覺得像你這麼好的孩子,絕對不會介意這種小事情的,是不是?」
吳雙乾巴巴地「嗯」了兩聲。
這時毛樂樂端著一個託盤回來了,把一隻精緻的青花瓷小碗放到譚老先生面前,清亮清亮的清湯裡漂著三粒翠綠翠綠的圓滾滾的小丸子,襯著碗邊的青花紋路,怎麼看怎麼清新,怎麼看怎麼可愛。
「馬上要吃晚飯了,您先墊一點兒。」毛樂樂討好地把勺子雙手遞給譚老先生。
譚老先生「哼」了一聲:「也就你和炳文的媽媽敢管我。」
毛樂樂被這突來的一句弄得一頭霧水,然後有些膽戰心驚:啥意思?這是……生氣了?她哪裡做錯了?
吳雙卻再也坐不住了,匆匆道別,形態狼狽地離開了。
圓桌上只剩下正拿著勺子吃菜丸子的譚老先生和看著他拿著勺子吃菜丸子的毛樂樂。
兩個人都不說話,廳堂了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坐在牆邊的座鐘指針「擦擦擦」的走步聲,和譚老先生勺子攪動清湯的聲音。
毛樂樂看著譚老先生不知不覺走了神。
好像過了不久,也好想過了好久,她突然聽到譚老先生叫了她一聲,下意識地起立站好:「譚先生。」
譚老先生看著她微微皺眉:「你平時是喚炳文的母親為阿姨的。」
毛樂樂馬上瞭解了癥結所在,連忙道:「我以後一定注意,稱譚夫人為譚夫人。」
譚老先生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然而低著頭的毛樂樂沒有看見。
她只聽見譚老先生先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起身離開了。
毛樂樂剛鬆一口氣,就聽身後譚老先生又喚了她一聲:「樂樂。」
毛樂樂立馬一個後轉身,大聲答:「到!」
譚老先生勾起一個和譚炳文使壞時相當神似的笑容:「三天后,你和炳文要訂婚。」
毛樂樂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譚老先生老神自在:「唔,你現在知道了。」然後施施然地離開了。
毛樂樂轉頭,問旁邊的管家:「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像是玩笑的消息,你呢?」
管家恭敬躬身,上身前傾達45°:「恭喜毛小姐。」
毛樂樂捏捏自己的臉蛋子。
嘶~好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0:37
Chapter42.
上天早已安排讓我們意外相遇,只是那時候我們沒有察覺。
定制請帖,製作禮服,確定菜單,整理宴會廳……整個譚家啊大宅一夜之間忙碌了起來。所有的人都來去匆匆,恨不得腳下生風。
三天,在三天的時間裡準備出一個盛大華麗的晚宴,到哪裡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但是從譚家上下有條不紊地工作的情況來看,這似乎又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毛樂樂頓悟,這就是傳說中的熟能生巧吧!譚老先生絕對不是第一次這麼臨時決定舉辦大型宴會的。
看那行色匆匆的眾人臉上的表情,那是同樣的詭異的淡定啊!可想而知,這種情況在他們看來是多麼得正常。
毛樂樂默默在心裡為他們抹了一把辛酸淚,偷偷躲到角落裡去種蘑菇。
沒錯,她現在是整個譚家大宅裡最閑的一個人,作為此次宴會主角之一的她反而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這讓她很是過意不去。
於是她主動去幫忙,可是在擾亂了廚房秩序、弄混了花卉訂單、打碎了一箱瓷碟之後,她便被管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樹林裡:「今天陽光正好,毛小姐何不散散步呢?」
毛樂樂靠著一株蒼柏,靜靜看著從幢幢樹影間露出的白色建築物。
曾幾何時,她也這麼遠遠地看著那個燈火輝煌的地方,那時候,那個地方對她來說就是另一個世界,離她真的很遠。
而現在,她站在同樣的距離看著那幢美輪美奐的房子,卻感到無比的溫暖。那裡將是她的家,裡面住著她的親人和愛人。
「怎麼一個人呆在這裡?」譚炳文突然出現,讓毛樂樂驚了一下。
她撫著胸口,一級粉拳敲在譚炳文的肩上:「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
譚炳文輕笑,挨著她也靠在了樹上,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若隱若現的主樓。
「聽說你一直在搞破壞?」譚炳文突然問道。
毛樂樂側過頭看他,卻見他依舊目視前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好像剛才的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我只是幫忙而已。」說罷,她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臉,不再看譚炳文隱在樹影中顯得有些朦朧的側臉。
「我認識的毛樂樂可不是一個隻會幫倒忙的人。」譚炳文收回遠眺的視線,落在毛樂樂只留給他的四分之一的側臉上,「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訂婚?」
毛樂樂驚訝地回過頭來:「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然你為什麼總是故意搞破壞呢?」譚炳文低垂的眼中瀉出如秋水的波光,溫柔而繾綣,「樂樂,我不想你有任何勉強。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可以等。」
毛樂樂微微一怔,繼而輕輕笑開:「被你發現了,我以為我做得已經很隱蔽了。」她歪歪頭,指指不遠處蜿蜒的石子小路,問道,「我是在那裡第一次見的你。」
譚炳文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臉上是一片茫然。
毛樂樂笑道:「不用費心去想了,你肯定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從樹林裡出去,沒看清路,一不小心就和你撞上了。」
「是嗎?」雖然譚炳文一點也想不起來這麼一個美妙的相遇,但是隨著毛樂樂的講述,他的腦海裡自動勾勒出一個小丫頭從樹林裡冒冒失失地跑出來的畫面,忍俊不禁。
「你知道你那時候有多目中無人嗎?我都向你道歉了,你卻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毛樂樂撅起嘴仰著下巴斜眼一瞟,「真是過分!」
譚炳文嘴角上揚:「怎麼?你這是打算秋後算帳?」
毛樂樂輕「哼」一聲,接著道:「然後,我在那裡,參加了你和吳雙的訂婚儀式,那時候我看著高高在上的你們就在心裡想,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總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那麼幾個人呢?」
譚炳文輕輕握住她的手,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
毛樂樂回握住他的手:「可是現在,你是我的了。我收回那句埋怨老天的話。我感謝它,感謝它讓我遇到了你,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你,雖然每次遇到你都沒什麼好事。」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表情有點惡狠狠的。
譚炳文認真回想了一下,發現真的是那麼回事,笑著捏了捏毛樂樂的鼻子:「嗯,每一次見你,你都很狼狽,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人呢?」
「把別人的狼狽當有趣,譚大公子,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所以不用用那麼開心的語氣來說吧?!」毛樂樂磨牙。
譚炳文搖搖頭:「不是別人,是你,只是你。」
毛樂樂的臉頰驀得一熱:「我說,你這些花言巧語都是從哪兒學的?」
譚炳文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冤枉!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肺腑之言,由心而發。」
毛樂樂不屑地撇撇嘴,眼中卻盛滿了盈盈的笑意,她摸著譚炳文的胸口,放輕了聲音,仿若耳語般道:「我不是不想和你訂婚。當譚叔叔第一次說我們要訂婚的時候,我使勁掐了自己一把,驗證自己是不是再做夢。」她慢慢抬起頭,「確定這不是一個夢地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做夢都會笑醒。但是,我爸爸現在還是生死未蔔,所以我……」
譚炳文截斷了她的話,用自己的唇,仿若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離,卻漾起了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我明白。」譚炳文拉過她的手,在手背上輕吻了一下,「雖然很不想這麼說,我和父親之所以決定這麼倉促地訂婚,是為了正是向所有人宣佈,你將歸屬于譚家。這樣好讓那些打你注意的人有所忌憚。但是,如果你不想,那麼就先不辦了。」
毛樂樂搖搖頭:「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譚叔叔的苦心的。譚叔叔和譚阿姨對我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報答,我又怎麼會拒絕你們對我的愛意與保護呢?」
「你說的是真心話?」譚炳文再次確認。
毛樂樂覺得好笑:「喂,譚家的冰山公子哪兒去了?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
譚炳文好氣又好笑:「我這不還是怕你勉強自己?」
毛樂樂摸摸下巴:「不過,經你提醒,我覺得我就這麼老老實實和你訂婚,是有些不甘心。」
「怎麼?」譚炳文不解。
毛樂樂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揪他胸口的衣服,帶著三分羞澀,七分委屈道:「你都沒有正式向我求婚。嚴格來說,還是譚叔叔替你向我求的婚。」雖然「通知」的含量大於「求」。
譚炳文揶揄地看著她。
毛樂樂惱羞成怒:「你那是什麼表情,雖然我,我平時是很大大咧咧了,可是那種追求浪漫的小女生情懷我也是有的好不……耶?」毛樂樂被譚炳文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你你你,不用這麼正式~意思下就好了。」邊說著便伸手去拉那個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譚炳文撫開她拉自己起身的手,抬起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毛樂樂的眼睛,滿臉的認真:「雖然沒有鑽戒,沒有鮮花,沒有精心的浪漫的安排,但是我願意把我的所有包括我自己全部擺在你的面前。毛樂樂,你願意嫁給我嗎?」
毛樂樂先是一噎,繼而一手捂面,一手銷魂地一甩:「討厭啦,問得那麼直白,讓人家怎麼說呀?」話音未落,她便甩著兩條纖細的小腿兒跑掉了。
譚炳文被這意外的狀況驚得一怔,然後慢慢站起身來,最後無奈地笑了,舉步跟了上去。
三天後,譚氏財閥的千金公子的第二次訂婚晚宴如期舉行。
對於譚家和吳家最近的劍拔弩張,出席宴會的眾賓客皆心裡有數。但是在他們這個階層的社會中,哪有什麼永遠的親密與敵對?所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終究不過是由「利益」二字產生的。
因此,他們在政、商兩界巨頭的交鋒中,果斷地站在了邊緣地帶無辜旁觀。
在這場戰役的最終勝者產生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下注的。
當然,他們不介意為最後的勝者送上一捧鮮花。錦上添花固然不如雪中送炭來得實在,但是聊勝於無,不是嗎?
所以,當吳家二老攜同其千金吳雙一齊出現在大廳裡的時候,眾人很自然地該問候的問候,該寒暄的寒暄,沒有一個人提起吳雙和譚炳文一年半前在這個同樣的大廳裡舉辦的同樣奢華的訂婚宴會。
每個人看向吳雙的目光都自然而親切,就好像那場宴會不過是一場已經消散了的夢,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發生過一樣。
吳雙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耐心地和一眾千金名媛聊一些毫無營養的話題,心裡早就已經嘔得吐血。
如果不是父親的事業發生了危機,急需和譚家修復關係以取得譚家的支持,她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踏進譚家大門一步。
一想到譚炳文要和那個女流氓訂婚,她就覺得這個譚炳文瘋了,譚家都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她到現在都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譚炳文時的情景。
那是在一個慈善晚宴上,而那時她只有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漂亮的長相,傲人的才華,優越的家庭背景使得她成為眾人的焦點。所有的名門公子、富家少爺都唯唯諾諾地圍繞在她的身邊,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然後,譚炳文出現了。他看起來那麼小,最多也就比自己大個一兩歲的樣子,一襲黑色的燕尾服穿在他還帶著些少年特有的纖細的身體上,襯得他淡薄得讓人有些心疼。
原以為,他會和自己身邊的公子哥一樣,與長輩打過招呼之後便會被她吸引到他們的圈子裡來。
可是,讓她失望卻又驚訝的是,他竟然融入了大人們的圈子裡,而大人們的臉上也全然沒有像對著他們時的那種揶揄縱容之色,反而帶著些許恭敬。
那個少年,到底是誰?
她的目光第一次被一個異性,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異性所吸引。
然後,她看到他聆聽旁人說話時認真的側臉,她看到了他冷漠的卻讓人情不自禁地淪陷進去地雙眸,她還看到他低垂眼眸淺笑時的溫暖。
他的風度,他的優雅,他的一切都讓她深深得著迷。
於是,她心動了,在她花一般的十六歲,為了那個男人,她綻開了自己的愛情之花。
後來,她從父親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升起了一份淡淡的喜悅。
因為,她想不到,除了自己,還有什麼人能與那人的身份相配。
然而,時間慢慢過去。
她從一名青澀的少女成長為一個驚豔四座的女人。
這期間,她曾無數次製造和那人的巧遇,更甚至撇下了臉面去勾引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甚至,她都沒有在那人的眼中留下一點影子。
於是,她有些絕望了,深夜買醉,痛苦地勸自己放手,放下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可是,朋友的一句話又讓她重燃了希望。
「譚家的那個千金公子嗎?那種人也就只有我們小雙配得上了吧!」
「真的嗎?」她問。
所有人都毫不猶豫地點頭,並且賭誓說要跟她打個賭。
若是她真的嫁給了譚炳文,那麼她就要以譚家女主人的身份邀請她們去譚家的月亮島去度假。
而如果譚炳文娶了別的人,那麼她可以任意讓她們做任何一件事。
對於各種勢力接班人的他們,這無疑是一個豪賭。
於是,她更加確定了,除了她,沒有人能配得上那個人。
而現在,又算是怎麼回事?老天在跟她開玩笑嗎?
「你們不是曾說過,如果譚炳文娶了別人,就一人答應我做一件事嗎?」吳雙對昔日的朋友道,微笑著像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是沒有人認為她的話只是個玩笑。
於是,眾人靜默了下來。
「怎麼?你們這是打算爽約嗎?」吳雙冷笑,環視眼前這些字跡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們。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一人試探地開口:「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吳雙食指指尖點點下巴:「唔,做什麼好呢?啊~不如這樣好了。」她雙眼一亮,「綁架准新娘怎麼樣?」
眾人內心齊聲吶喊:「非常不怎麼樣!」
先前開口的那人又問道:「怎麼個……綁架法?」
吳雙輕笑,眼中閃過詭譎的光:「不用緊張,不過是個遊戲而已。」
「好了,請睜開眼睛吧。」化妝師柔聲道。
毛樂樂慢慢睜開雙眼,先是看到明晃晃的鏡子裡的大眼睛美人,然後驚訝地發現端莊中帶著些甜美的大美人呈現出一幅傻到不行的瞠目結舌的表情。
「這……是我?」毛樂樂左晃晃腦袋,右揪揪頭髮,而鏡中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人兒也隨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晃的,又失了幾分嫺靜,多了些許俏皮。
譚夫人好笑地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亂動:「不是你還能是誰?看看我們家的兒媳婦,嘖嘖嘖嘖,真是迷死個人哦!」
毛樂樂紅著臉,羞答答道:「您太過獎了。」
譚夫人順順她的劉海兒:「過什麼過?你婆婆我沒別的有點,就是實在,有什麼說什麼,從來就不稀那些個誇大其詞。」
毛樂樂昧著良心附和點頭:「嗯嗯,我就從來沒見過比您更實誠的人了,真的!」
譚夫人登時樂得合不攏嘴,戳戳她臉頰上的小肉肉:「瞧瞧,我家閨女的嘴兒多甜,真是我的好寶貝兒!」說著拉開了梳粧檯的抽屜,從一個保險匣裡取出了一個寶石藍色的天鵝絨首飾盒子,「我呢,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做訂婚禮物。這個是當初我嫁給小文爸爸的時候我婆婆送給我的,據說是譚家的傳家之寶,只傳給譚家的當家兒媳。」
盒子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一隻玉白無暇的鐲子,既樸素又典雅。只是那麼無聲無息地躺在那黑色的錦緞上,便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又怕自己的一身俗塵染髒了它那份純淨。
譚夫人拉過毛樂樂的手,將玉鐲套在她的手腕上,欣賞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才又慢慢開口:「樂樂啊,我是一個女人。在我的一生裡,只愛過三個男人,我的父親、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我的父親,在
我的前半生裡無條件地愛我,卻又因為他只能陪母親過一輩子,因此選擇了小文的父親來代替他,給我一個家,給我全部的愛,陪著我走完我的一生。」她握著毛樂樂的手,抬起頭,一滴碩大的眼淚砸在那只玉鐲上,碎成千萬的晶瑩,冰了毛樂樂的手腕,灼了她的心,「我同樣愛我的兒子,就像我的父親愛我那樣,可是,我卻只能陪著他走到這裡了,今後,你願意代替我成為他的家,給他全部的愛,陪著他一直走到這一輩子的盡頭嗎?」
毛樂樂眼睛有些濕潤,啞聲道:「我願意。」
譚夫人抿著唇,點點頭,喉嚨裡一抽一抽,最後終於忍不住趴在毛樂樂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我含辛茹苦養了快三十年的兒子啊~馬上就要嫁人了,我好捨不得啊!你一定要對他好寵著他順著他,千萬千萬表讓他受委屈啊~嗚嗚嗚……」
毛樂樂掛著滿頭的黑線,僵硬地抬起手臂拍拍譚夫人的肩,嘴角抽搐著:「您……您放心,我會對他好的。」
譚夫人嚎夠了,從毛樂樂肩膀上爬起來,提著袖子擦擦眼角:「得了,有你這麼一句保證我就放心了。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我也就不再操那份閒心了。時間快到了,小文也該等急了,快出去吧。」一邊說著,一邊極其粗魯地把毛樂樂一把推出去。
於是毛樂樂掛著一張囧囧的臉一頭撲進了正站在門口的譚炳文懷裡。
譚炳文一低頭,正和她那張囧臉對上,微微一愣之後突然眼帶笑意地壓下頭來。
毛樂樂含羞帶澀地低下頭,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幹什麼呀?」
譚炳文的臉停在她臉前三公分處,近得能看清自己映在對方眼中的倒影:「我說這臉看著怎麼比平時大上一圈兒呢?你這是抹了幾層啊?」
毛樂樂面無表情地一把將他推開,逕自轉身往宴會廳的方向走,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念:「我是瘋了,才會和這個妖孽訂婚。我一定會被折磨得早衰,早衰,早衰……」
譚炳文偷偷一笑,連忙追上去,去抓毛樂樂的手臂。
毛樂樂甩開。
譚炳文再抓。
毛樂樂再甩。
譚炳文繼續抓。
毛樂樂橫他一眼,撅著嘴看向別處。
譚炳文笑著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淡淡的紅暈將毛樂樂的妝容襯得更加清麗。
譚夫人站在門邊,看著逐漸消失在長廊那頭的一對兒小兒女,淡淡地笑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0:55
Chapter43.
每一個苦逼的主角都有一個苦逼的尼桑。
毛樂樂挽著譚炳文的手臂,掛著端莊的笑容走進宴會大廳,眾人齊刷刷投來的目光險些晃瞎了她的眼睛。
她笑容不變,舌動齒不動地對身邊的譚炳文道:「為什麼他們看起來比我還要開心?」
譚炳文一邊走一邊側過頭來,看在他人眼裡的畫面是譚大公子微微低頭,溫柔地向自己臂彎裡的未婚妻說了句什麼。
而毛樂樂卻聽到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怎麼,你很不開心嗎?」
毛樂樂笑著向旁人點點頭,然後輕柔地撫撫譚炳文領花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壓著嗓子道:「我怎麼可能不開心?譚阿姨都已經把你嫁給我了,我開心得簡直不知所措了。」
話音剛落,他二人已經走進了宴會賓客們的活動範圍,譚炳文只好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使得本就長得冷冷清清的臉被憋得更加清清冷冷了。
不過他的對外形象一向如此,因此眾人也沒察覺出他的不妥來,反而因為看到他剛剛對毛樂樂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而更加清楚了他這位未婚妻在他心中的地位。
正和譚老先生交談的幾位老先生一來在各界中的地位卓然,二來是譚老先生的好友,也就是譚炳文的長輩,因此沒其他人的那份顧及,等那二人走近了相繼樂呵呵開口:
「小文可要比我們這些老傢伙厲害得多啊,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訂了兩次婚,不會有第三次了吧?」
「嘿!你這老小子,怎麼說話呢?孩子的大喜日子,你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小文,甭聽你蔣叔胡言亂語,訂婚又不是結婚,不合適了就換,什麼事兒都能湊活,就這事兒不能湊活。你蔣叔叔那是羨慕你,你可做了他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誒!小心說話啊,我家庭政變了你負責啊?」
「哎喲,嫂子那火爆脾氣我可受不住……」
譚炳文和毛樂樂一個恭敬聆聽,一個端莊微笑,靜靜聽著幾位老先生一路從他們的訂婚扯到了他們現在的家庭,然後扯到了他們的事業,最後一路扯到了當今的物價上升、石油危機、人口膨脹,金融動盪等問題。
這是一個有深度的會談,意義重大的會談。與會人員積極發言,大膽地互相批評與反批評,真正體現了我黨自由民主的精神。整個會議始終保持著和諧友好的氣氛,不驕不躁,不緊不慢,不……
「你們若是再說一些和我兒子訂婚無關的事,我就叫人把你們扔出去。」譚老先生終於發飆了。
眾老爺子「哈哈」一笑:「得了,能聽我們嘮叨這麼久還一點不耐煩的表情都沒有,小文啊,你這個媳婦是個好的。」
譚炳文的冰山臉頓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謝謝蔣叔誇獎。」
眾老爺子滿意地點頭,樂呵呵地放行了。
譚炳文拍拍毛樂樂的手,毛樂樂的神識立馬從太虛仙境裡摔回肉身,眨眨因為呆愣很久而有些發酸的眼睛,微笑著向老爺子們點點頭,隨即跟著譚炳文走進了舞池。
譚炳文微微後撤,優雅地做出了邀舞的動作。
毛樂樂矜持地將手搭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開場舞曲響起,二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譚炳文輕笑:「你剛才是在愣神吧?」
毛樂樂把一個哈欠憋了回去,很不雅地丟給他一個白眼:「還說呢,他們要是再說下去,我可能就睡著了。」
譚老先生他們看著在舞池中間相擁旋轉的金童玉女,相互碰了碰杯。
蔣老歎道:「老譚,你生了個好兒子啊。」
譚老先生謙虛道:「也不是有多好,只不過比你家的那個小子強了那麼一點。」
蔣老笑駡:「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旁邊張老看到了不遠處笑語晏晏的吳雙:「想當初小文和吳家小丫頭訂婚那晚,那吳家小丫頭可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們這些老傢伙,拉著小文就走開了。」
李老附和道:「所以說,娶妻娶賢,你們家的這個兒媳婦不錯,很不錯,是個好孩子。」
譚老先生依舊很謙虛:「不錯是不錯,只是比起我媳婦還差了一點。」
眾老爺子受不了道:
「老譚你這脾氣真是……」
「這麼大歲數了,你的自戀程度是與日俱增啊!」
譚老先生老神自在:「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們若是想我改了這脾氣,先把江山改了再說。」
李老搖搖頭,換了話題:「吳鴻瑞那一派最近內鬥得厲害,是你動的手腳嗎?」
譚老先生瞟了一眼因被他安排的幾個人纏住而過不來的吳家夫婦冷笑:「他算計我兒子和岳丈,你們倒是說說我該怎麼辦?」
蔣老脫口而出:「幹他丫的!」
譚老先生眼中含笑:「沒錯,幹他丫的!當我譚家無人嗎?」
張老沉吟:「就怕扳倒了吳家,會揪出不少人來,到時候又是一次大換血。」
譚老先生斜眼:「別擺著那副憂國憂民嘴臉,想笑你就笑出來吧。吳家倒了自然就是你家侄子上位,有我們幾大財團的支持,還怕你家侄子的位子坐不穩麼?」
李老插嘴:「唉我說,怎麼把我也拽進來了?這有我什麼事?」
譚老先生和張老互相對視一眼,然後趁人不注意一左一右把他架走了。
蔣老在後面緊追:「喂喂,又來這套?有話好好說啊,別弄出人命來!」
譚炳文、毛樂樂這邊,在你踩我一下腳,我捏你一下腰中,終於把開場舞有驚無險地跳完了。
毛樂樂剛送一口氣,卻一時不查,腳下一絆,眼瞅著就要前撲摔倒。
說時遲那時快,她只覺得腰間一緊,緊接著離視線越來越近的地面迅速遠離,隨即變成了譚炳文揶揄的十分欠扁的笑容:「要小心了,我的未婚妻。」
毛樂樂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再睜開眼睛,擠出甜美的笑容:「這句話也請你記住,我的未婚夫。」
要小心了!我,的,未,婚,夫!
譚炳文頭皮一麻,避開了她冒火的眼睛,輕咳了一下。
這時一位年輕的男士走過來,對著譚炳文禮貌道:「譚先生,請問我能有這個榮幸與您的未婚妻跳共舞一支嗎?」
譚炳文看看毛樂樂,得到毛樂樂同意後親手將她交進年輕男人的手裡。
待那兩人走進了舞池裡,譚炳文才轉開了視線,看向已經站在不遠處的吳雙。
吳雙笑著走過來:「你看,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我們也是很心有靈犀的。」
譚炳文沒接她的話茬:「你找我有什麼事?」
吳雙玩笑似的埋怨:「怎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譚炳文卻沒有理她,又把目光投進了舞池裡,看到毛樂樂也正向這邊看過來,於是馬上回以微笑。
吳雙把此情此景看在眼裡,恨恨地咬了咬嘴唇,又湊近了幾步:「我是有事找你。」
譚炳文禮貌地側過身,不著痕跡地與她又拉開了距離:「是有關你父親工作的事情嗎?」
吳雙目光一凜,繼而透出幾分哀戚:「果然是你動的手腳……」
譚炳文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道:「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恕我抱歉幫不上什麼忙。」
吳雙強壓下心裡翻湧的苦澀,語氣中帶上了懇求:「我們能換個地方談談嗎?」
譚炳文看著她期盼的眼神,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的未婚妻還在這裡,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這裡。」
「我曾經也做過你的未婚妻的。」吳雙像是聽到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瞪大了眼睛笑出了淚花,說出的話卻帶了哭腔,「譚炳文,我自問除了隱瞞了你我真正愛的人是誰之外,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愛你有錯嗎?啊?作為你的未婚妻,去掃清你身邊的野草,我有錯嗎?」
譚炳文淡淡掃了她指向舞池方向的手一眼:「恕我提醒,你現在是在我的面前辱駡我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哈!」吳雙眼中已蓄滿了淚水,「真是好聽。我倒是要看看,我要睜大眼睛看著,你們這種建架在我痛苦之上的幸福能有多長久!」
譚炳文搖頭糾正:「你的痛苦是你自己的,與我們無關。同樣的,我們的幸福也與你無關。」
吳雙將垂未垂的淚頓時凝在她的眼眶裡,結成了冰碴子,她單手撫胸,聲音顫抖著:「你好,你好!」
毛樂樂一回來就看到吳雙COS林妹妹的場景,疑惑地問譚炳文:「吳小姐這是怎麼了?」
譚炳文十分淡定道:「她在祝福我們兩個人都好。」
毛樂樂後腦勺上登時垂下一滴碩大的汗滴,久久消散不去。
耳邊音樂還在繼續,優雅而輕快,但是因為毛樂樂他們三人周邊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其他賓客也發現了他們這邊的情況,皆不著痕跡地悄悄圍觀。
毛樂樂不自在地清咳了一聲:「好像,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譚炳文拉住她的手:「說什麼傻話,你還想什麼時候回來?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個人站在這裡會孤單嗎?」
毛樂樂渾身汗毛集體抖了一抖,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拿一張惡靈退散的靈符拍到譚炳文的腦門上。
這傢伙最近幾天到底是怎麼了?甜言蜜語肉麻死人的話是一句接一句,都不帶打草稿的張口就來。一開始她聽著是挺新鮮挺開心,但是越是甜的糖越是不能多吃,那傢伙可餱嗓子吶。
正在毛樂樂兀自糾結的時候,吳雙笑了,但那笑聲比哭聲還難聽,一向光彩照人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譚炳文,你會後悔!」吳雙斂了笑容,任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劈裡啪啦地往下掉也不伸手去擦,「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總有一天!」說罷,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廳。
所有賓客不約而同地靜默了一瞬,緊接著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和身邊的人談笑,整個大廳的氣氛比先前還要熱鬧上幾分。
「她也只是喜歡你而已。」毛樂樂從吳雙的身上看到了原來的自己,她也曾經深深單戀著田慎,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她太清楚了。
譚炳文危險地挑眉:「只是喜歡我而已?有人喜歡你的未婚夫,就只是而已嗎?」
毛樂樂受不了地捶了他一下:「喂,夠了啊。」
譚炳文順勢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不夠,說一輩子都不夠。」
毛樂樂的臉一熱,橫了他一眼:「說得好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說到做到。」
譚炳文被她含羞帶澀地一瞪,後脊有些發麻,第一次對宴會這種東西產生了不耐的情緒,並覺得這滿廳的人都十分礙眼。
這時劉明敏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先是對對他們二人道了句「恭喜」,然後對毛樂樂微笑道:「毛小姐不介意我借你家炳文一會兒吧?」
毛樂樂毫不猶豫道:「請不要客氣地帶走吧!」
譚炳文不滿:「喂,你們兩個好歹問一句當事人的意見吧!」
劉明敏指指露天圓臺的方向,那邊正有幾個或坐或站的年輕男子往這邊看,楊柯也在那裡:「你這麼快就找到了真命天女,那幫小子都嫉妒得眼紅,派我過來壓你過去受罰。那場面必然十分兇殘血腥,非常不適宜女士觀看。」最後一句是對毛樂樂說的。
毛樂樂笑著伸手做請便狀。
譚炳文抓住她的爪子捏了捏。
毛樂樂誇張地一臉忍痛對劉明敏:「請記得一定要幫我報仇。」
劉明敏忍俊不禁:「您就放心吧。」
目送譚炳文和劉明敏離開,毛樂樂剛籲了一口氣,就有兩個陌生的女人湊了上來:「毛小姐,恭喜。」
毛樂樂禮貌地和她們碰杯:「謝謝。」
穿銀灰色及地長裙的的女人道:「我是富海娛樂城董事長的女兒張璿。」然後指著另一位身著低胸棗紅小禮服的女子介紹道:「這位元是金字塔文化娛樂公司的音樂總監陳敏。」
毛樂樂微笑點頭:「毛樂樂,幸會。」
陳敏褐色的頭髮高高挽起,露出雪白修長的脖子和性感的鎖骨,像一隻高傲的天鵝:「能和譚先生這樣的人組建家庭,毛小姐必然與眾不同,不知毛小姐在哪裡高就?」
毛樂樂這時再不明白這兩人是來挑釁的就太遲鈍了。
這兩個人表面上是給她帶了一頂高帽,然而卻在帽子裡藏了顆炸彈,一臉微笑著等著看她的笑話。
「我啊,從事與社會安全有關的工作。」毛樂樂笑眯眯答道。
那二人面面相覷,她們因為譚家把毛樂樂的所有消息都封得嚴嚴實實,讓她們摸不准她的具體出身。但是從一些小道消息中還是可以瞭解她的出身很一般,但是「和社會安全有關的工作」是什麼工作?
張璿問道:「是員警嗎?」
毛樂樂含笑著搖搖頭。
陳敏想到了譚炳文外公家的軍界背景,試探問道:「軍官?」
毛樂樂繼續搖頭,笑眯眯開口:「用我們行話來說是道兒上混的,用官方話來說是黑社會,通俗來說的話那就是女混混。」
張、陳二人雙雙訝然,她們怎麼也不會想到譚炳文的訂婚物件居然……居然會是一個女流氓!
若是一般職業的話,她們也許還會憑藉著出身的優越感暗裡鄙視她一番,但是穿鞋的怕光腳的,若是她們惹怒了這個頭頂譚家未來女主人光環的女流氓,誰知道她們會遭到怎樣的報復?!
所以……
「毛小姐,您真幽默。」張璿眨眨眼,表情純良又無辜。
陳敏輕咳一聲,把酒杯放到了路過的侍者手裡的託盤上:「抱歉,我想我要先失陪了。」
毛樂樂微笑點頭。
張、陳二人連忙轉身向休息間的方向走去。
「你還是老樣子。」一把清雋而又熟悉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毛樂樂緩緩閉上眼睛,然後重整了表情,掛上了淡淡的笑容,轉過身:「二少。」
田謹斜靠在牆壁上,身著一件暗紅的修身西裝,配著一條銀灰領帶,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一支香檳向她一舉,一派風流不羈。
毛樂樂恍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至極。
從小到大,二少給她的印象
都是大少身後一片灰色的影子,不苟言笑,做事說話一板一眼。
田家三兄弟,她暗戀大少,和三少玩得最好,卻惟獨不喜歡二少,很不喜歡。
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只要她離他近了那麼一點他就會皺眉,好像她是瘟疫一般。
等毛樂樂回過神時,她已經走到了田謹面前:「沒想到二少會來。」
田謹微笑著看著她,眼睛中沒有一絲毛樂樂熟悉的嫌惡,反而彌漫著一種毛樂樂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但是裡面是帶著笑意的。
「我也沒想到,你能嫁給譚炳文。」
毛樂樂攤攤手:「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這句話。」
田謹晃晃手裡的酒杯:「不,我要表達的意思和他們不一樣。你能嫁給譚炳文,我很高興,為你高興。」
毛樂樂被他的話弄懵了。
田謹看著她呆呆傻傻的表情,笑意又加深了些:「就是這種表情,我每次看到時就會想使勁揉揉你的小腦袋,但是又不得不克制住。」
毛樂樂仔細觀察了一下田謹的臉,好像不是什麼人假扮的,但是她也沒有收到田謹得了精神病的消息啊!
按他現在這種情況來看,怎麼看怎麼像傳說中的精神分裂的狀態,她該怎麼做?
敲暈了他?
不行,田謹正常狀態下她都打不過,更何況這人現在處於瘋魔狀態?
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
不行,萬一他突然發瘋轉化成攻擊型的怎麼辦?她可惜命得很。
那就找人來幫忙,問題是她現在怎麼脫身?
「又在瞎想什麼呢?」田謹一巴掌輕拍在她的腦門上,「你每次胡思亂想的時候,兩顆眼珠子就咕嚕嚕地亂轉。」
毛樂樂捂著自己的腦門,欲哭無淚:媽媽咪呀,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田謹最後歎了口氣,收斂了臉上笑容,一本正經地看著毛樂樂的眼睛,輕聲道:「樂樂,我是你的親哥哥,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霹靂哢嚓!轟隆嘩啦!
無數道驚雷驟然從天而降,把毛樂樂劈了個外焦裡嫩。
她哆嗦著手指指向田謹,顫聲問:「哥哥,您老出門吃藥了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1:05
Chapter44.
我的精神分裂已經治好了,現在我和我都很好。
田謹瞅瞅快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很淡定地撥開:「我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
毛樂樂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
好消息?在她訂婚的這一天,突然有人跑來告訴她在自己印象中無比相愛的父母之一竟然出軌了,亦或者自己其實是田老爺子根本就不知道的寄養在父親家的私生女!
無論是哪一種,都稱不上是個好消息吧?
「恕我愚鈍,二少。我實在是聽不出您這個笑話中的笑點在哪裡。那個……我還有事,先失陪了。」毛樂樂乾巴巴笑了兩聲,剛轉身便聽到二少鍥而不捨的聲音:「樂樂,我沒有開玩笑,你若是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毛樂樂不想再聽他胡說八道,一心想離開,但是雙腳就像被黏在地板上怎麼也邁不出去,耳朵不受控制地接收著身後男人的話。
「從小到大,我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你,卻不能在你受傷難過的時候站出來保護你,對於這點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一直在盡我所能保護著你,所以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我會是一個合格的哥哥?」
毛樂樂側過身,問出了自己最不敢問的問題:「你所謂的我們的父親是指哪一個?」
田謹先是一愣,繼而微微笑道:「你應該姓田,當然,濤叔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的心血,你們的感情有多好我都非常清楚。所以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要求你改姓氏的。」
毛樂樂覺得他的話很滑稽,諷笑道:「二少,且不說我根本就不信你的話,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身上流的血有一半和你一樣,那又怎麼樣?你在期待什麼?我歡天喜地淚流滿面地撲進你的懷裡叫哥哥嗎?呵!」
田謹的眼神隨著她的話慢慢暗了下來,見她說完又要離開,下意識地伸手去攔,卻被另一隻手臂擋住。
譚炳文把毛樂樂收在自己的左臂彎裡,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田謹的視線,冷著臉道:「田二少,幸會。」
田謹暗歎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譚炳文:「幸會,譚先生。請允許我以樂樂……」
毛樂樂驟然截斷他的話:「不許說!」
可是她只顧著打斷田謹的話,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中的十分的不客氣,或者說,帶著點賭氣般的任性。
然而另外兩個男人都察覺到了。
譚炳文有些疑惑。
而田謹則柔和了目光,嘴角勾起溫情的弧度:「請允許我以樂樂兄長的身份送上我對你們的祝福。」
譚炳文暗暗吃了一驚,他的第一反應是田謹是因為樂樂與自己的關係而來套近乎,畢竟樂樂是在田家長大,田謹說是她的兄長也不為過。
但是當他看到毛樂樂氣得通紅的小臉時,又不是那麼確定了:「不知道,我理解的和你所說的是不是一個意思?」
田謹微微側頭看到毛樂樂的小動作,忍俊不禁,回道:「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簡單理解就好。」
他把毛樂樂在自己腰上又掐又擰的手攥緊手裡,面色不改地對田謹提出了邀請:「不知田二少願不願意和我單獨喝兩杯。」
田謹點頭:「正有此意。」然後善解人意地撤開了一段距離。
譚炳文又抓住毛樂樂在他腰腹上肆虐的另一隻手,低頭看進她被怒火燒得晶晶亮的眼睛:「難道沒有人對你說過男人的這個位置是不能隨便摸的嗎?」
毛樂樂一下沒反應過來,隨即臉騰得一下就紅了:「你……你,我那是摸嗎?我那是……我那是……」
譚炳文一聲輕笑打斷了毛樂樂磕磕巴巴的話,換來她更加惱怒的瞪視,連忙把臉繃了起來,一本正經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不是迎面而來的困境,而是藏在位置角落裡的陷阱。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你若是不想面對,那就躲在我懷裡,依靠著我就好。」
毛樂樂定定地看著他的臉,臉上的表情風雲莫測,忽晴忽暗。
譚炳文本以為自己的一番話說完,就算她沒有被感動地撲進自己懷裡哭得稀裡嘩啦,起碼也要送一個溫柔的眼神給自己啊,可是那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譚炳文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沒出什麼錯。
毛樂樂忍了忍,終於忍不住張口問道:「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譚炳文:「……」
毛樂樂不死心地繼續問:「哪個狗血言情小說?」
譚炳文輕咳一聲:「田謹還在等著我,我去去就來,你一個人乖乖的啊。」說著在她臉頰上印了個輕吻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是小九全集。」劉明敏走了過來。
毛樂樂覺得頭有些暈眩:「是誰向他推薦的?」
劉明敏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毫不掩飾地回答:「我。」
毛樂樂捂了捂額頭:「我在你眼中居然是一個會喜歡嚴重缺堿型男人的女人嗎?」
劉明敏毫不猶豫地搖頭。
「那你為什麼……」
「因為他總是在單身的我面前曬幸福,我很不爽。」
毛樂樂默。
腳下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了兩下,拉開了和那個疑似危險物品的距離。
劉明敏眯著眼看著舞池裡的男男女女,突然道:「最近一段時間不要輕易出門,若是非出門不可,務必帶上保鏢。」
毛樂樂不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劉明敏點點頭,然後像是從來不認識毛樂樂一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觀察了她一番。
毛樂樂被他看得有些發窘:「你在看什麼?我哪裡有什麼不妥嗎?」
劉明敏搖搖頭:「我只是想仔細看看所謂的禍國紅顏是什麼樣的。」
「禍國紅顏?我?!」毛樂樂指著自己的鼻尖,誇張地笑了兩聲,「你別逗了。」
劉明敏歪歪頭,繼續看向舞池,不在意道:「雖未禍國,但起碼亂政。吳家要倒了,就這幾天的事兒。」
「這麼快?」毛樂樂有些吃驚,隨即想到吳雙臨走前撂下的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怎麼了?」劉明敏看到她眉頭都皺了起來,關心地問道。
毛樂樂搖搖頭:「沒事。」
劉明敏見她不願說也就不再問。
「啊,對了。」劉明敏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好朋友叫賈萌萌?」
毛樂樂一怔:「她怎麼了?」
她們前兩天還通過電話,沒聽到萌萌說她遇到什麼麻煩了呀。
劉明敏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問問,確定一下你和炳文結婚時的伴娘人選。」
「哦。」毛樂樂總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是哪裡不對勁呢?
她看看劉明敏文秀良善的臉,算了,如果他不肯說她怎麼問也是問不出來的,一會兒再給萌萌打個電話吧。
她暗自決定,心裡輕鬆了很多。
劉明敏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嘴唇掀了掀,卻終究扭過頭去什麼也沒說。
直到晚宴結束,譚炳文和田謹才從書房裡出來。
門一打開,毛樂樂像一隻周身戒備的小貓,渾身炸毛瞪著眼睛看著從裡面走出來的兩個人。
田謹噗嗤笑了,扭頭對譚炳文道:「我就這麼一個傻妹妹,以後就拜託你了。」
譚炳文對他的態度也比之前和善了許多:「我也就這麼一個妻子,我會看好她的。」
毛樂樂驚詫地看著譚炳文,頓時有了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田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分點注意力給我好嗎?」
毛樂樂後退了兩步:「二少,我毛樂樂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非常清楚,我從來都不喜歡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所以,你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出來吧,不需要用如此迂回的途徑。」
田謹苦笑:「看來我是真的有必要拉你去做一次親子鑒定。」
「不需要,那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毛樂樂想也不想地答道。
「好吧,我和父親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不願意原諒我們也無可厚非,但是濤叔的安危你應該是在乎的吧?」田謹見毛樂樂瞬間煞白的小臉,歎了口氣,「你不用這麼擔心,他目前為止還算安全。」
「我爸真的沒死?!」毛樂樂死死盯著田謹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出撒謊的痕跡。
然而她失敗了。
「嗯,還活著,和我們的父親一起被田慎關在某個地方。」田謹面色沉重了下來。
毛樂樂這時只會無意識地重複:「某個地方?」
田謹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頭髮,卻立刻察覺到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於是手轉了方向拍在毛樂樂的肩上:「具體情況你可以聽譚先生講。不用太擔心,無論發生什麼,有哥哥在前面頂著呢。你只要安安心心等著做新娘子就好。」
毛樂樂歪頭看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再看看田謹毫眼中不掩飾的憐惜與疼愛,腦中和成了一團糨糊。
她是在真實的世界中嗎?為什麼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覺得很玄幻?過一會兒會不會又有人突然蹦出來告訴她,其實她是火星人?
好吧,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八成會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到底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不正常了?
「好了,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田謹收回了手,整個人的喜悅指數上升了好幾度,向譚炳文點了點頭後,就離開了。
毛樂樂恍惚地看向譚炳文。
譚炳文笑著張開手臂。
毛樂樂蔫兒了吧唧地走過去,一頭紮進去,緊緊勒著譚炳文的腰,悶聲道:「竟然背著我跟田謹眉來眼去,我勒死你,勒死你,勒死你……」
譚炳文聽清楚了從自己胸口傳出來悶悶的話,不禁笑出了聲:「好好,我錯了,以後我只跟你眉來眼去。其他人無論男人女人我都不再看他一眼,從今往後我的眼中……」
「停!」毛樂樂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道,「以後不准再看小九的狗血言情小說!就算看了,也不准再來荼毒我,聽到了沒?!」
譚炳文眉眼帶笑,吻吻她的掌心。
毛樂樂像被燙到一般縮回手,耳邊聽到溫柔到纏綿的聲音:「遵命,老婆。」
近兩個小時的密談內容從譚炳文嘴裡說出來,就變成了簡單地幾句話:「你的母親和田謹的母親是親姐妹,她在嫁給你父親之前就已經懷了你,而你的父親被蒙在鼓裡,她心存愧疚,生下你之後不久就抑鬱而終了。」
毛樂樂難以消化這樣的消息,她想到了每次父親提起母親時就格外溫柔的眼神。
「你的母親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她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能娶到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父親總是如是說道。
「這又算什麼呢?她怎麼對得起那麼愛她的爸爸?」毛樂樂低喃。
譚炳文揉揉她的頭髮:「我覺得爸爸不一定不清楚。」
毛樂樂此時滿心思都放在這樁陳年爛事上,沒留意到他對自己父親稱呼的改變:「你是說,我爸爸他可能本來就清楚?」
譚炳文輕笑:「我只是猜測而已,但是如果換做是我,就算知道了也會裝糊塗。」
毛樂樂想到父親,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沒錯,他確實會那樣做。」
「所以,除去爸爸,知道你身世的人只有你的母親、大姨和田謹了。」譚炳文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特,「這位田老夫人真是個奇特的人。她一邊出軌為別的男人生孩子,又一邊把所有的實情告訴了田謹。」
「她其實是恨著田老先生的吧!」毛樂樂猜測。
譚炳文點頭:「這麼看來,可能性很大。田家的禍因從那時候就埋下了。她從小就教育田謹忍辱負重,等到合適時機再一舉扳倒田慎。而田家的內亂必然會使田家大傷元氣。」
毛樂樂被這個推測鎮住了,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會使得一個女人利用自己的兒子之間的相互殘殺去報復啊!
「先不說這個了。」她覺得自己完全理解不能。在她的概念裡,家人是最重要的。因此對於田老夫人的做法,她不加以任何評論,但是也實在是無法苟同。
「知道田慎和我做的交易嗎?」譚炳文問道。
毛樂樂想到了那次自己莽撞地獨創田家的那晚:「你不是怎麼都不肯說嗎?」
譚炳文道:「現在可以說了。田慎以徹底滅掉田謹一派,找到『真凶』為條件,要求我為他整垮幾個支持田謹的財團,然後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扭頭看向正眼巴巴瞅著他的毛樂樂,「你要來一點嗎?」
毛樂樂牙根開始發癢,忍住咬人的衝動,搖搖頭:「你發現了什麼?」
譚炳文點點自己的嘴唇:「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毛樂樂忍不住了,撲上去狠狠啃之。
半響過後,二人輕喘著分開,譚炳文不再賣關子,輕啟紅豔豔的雙唇繼續講了起來。
他根據田慎給的列單把這些財團查了個底兒掉,竟然發現這些財團竟然全部都是田老夫人的陪嫁。如果說他們是田家死忠派,那麼他們齊齊支持田謹還說得過去。但是作為田老夫人的獨支力量,沒道理拋棄同樣也是田老夫人親生兒子的田慎、田諍這一邊。所以,他猜想這裡面應該有田老夫人的意思。
於是他派人去用各種方法調查,最後得到了一個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內幕。
田老夫人去世前留下了一句話:「我家有個傳家寶,我把它藏到了只有我和妹妹才能找到的地方。」
「而現在田老夫人和媽媽都不在了,所以田慎想從田老先生和我爸身上找線索?」毛樂樂眨眨眼,「不過傳家寶什麼的,這聽起來可真是……真是滑稽,田慎難道竟然是為了這麼個可笑的原因而大動干戈?」
「他不是個蠢人,卻是個貪婪的人。也許初衷並不是這樣,但是從他把田老先生和爸爸軟禁起來的舉動來看,他已經偏執了。」譚炳文話音剛落,便被毛樂樂拍了一下:「誰讓你直接喊、喊爸爸的?」
譚炳文挑挑眉:「怎麼,覺得吃虧?沒關係,我的爸媽也給你叫。」
毛樂樂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對在鬥嘴上勝過譚炳文這
種事沒有任何期待了,所以二話不說直接上手。
譚炳文任她扭動著十根手指頭在自己身上各個角落撓撓點點,最後被撩撥地險些控制不住,連忙抓住她的一對兒小爪子:「再亂動下去後果自負啊。」
毛樂樂則驚奇問道:「你竟然沒有癢癢肉?」
「哦?」譚炳文慢悠悠反問,「你有?」
毛樂樂剛一點頭,立馬反應過來不對,想要逃走卻已錯過了最佳時機。
眼前一暈,她已被按在了床上被蹂躪地笑得喘不過起來,嘴裡不停地求饒:「我……我錯了,哈哈哈哈,放……哈哈哈……開我!哈哈哈哈……不行……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
譚炳文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眼睛定在身下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心愛的人身上怎麼也移不開,最後像是被蠱惑一般慢慢低下頭,輕輕吻了下去。
額頭,眼簾,側頰,嘴角,下巴,頸窩……
毛樂樂呼吸慢慢平穩了下來,感受著譚炳文微涼的唇印在自己肌膚上的感覺,一陣陣酥麻隨著他的動作一路向下侵襲,帶起她渾身的戰慄。
她抬起手,勾住譚炳文的下巴,主動吻上他的唇,用牙齒挑逗般地輕咬他的唇瓣,引來他近乎野蠻的反攻。
最後兩個人終於難捨難分地離開對方的唇,發出「啵」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房間裡異常清晰。
兩人看著對方,幾乎同時噴笑出來。
譚炳文從毛樂樂身上翻下來,仰躺在她的身邊,把她勾進懷裡。
毛樂樂蠕動了幾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用臉頰蹭蹭:「你不回你的房間去嗎?」
「嗯,回。」譚炳文捏捏她的耳朵,卻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
毛樂樂又把他抱緊了一點:「我困了,你走的時候輕一點,不要吵醒我。」
譚炳文側過身,把她團抱在懷裡,緊緊鎖住,吻了一下她的發頂,然後把下巴擱上去,閉上了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門外,譚夫人側著耳朵緊緊貼著門上,聽得聚精會神。
譚老先生咳了一聲,終於忍不住開口:「他們就是在裡麵點炸藥你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我說你已經在這裡趴了快一個小時了,你到底在聽什麼?」
譚夫人手指抽搐了兩下,漂亮的臉慢慢皺了起來,語氣粉委屈道:「老公,其實……我是麻筋了,動不了了……」
譚老先生:「……」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1:23
Chapter45.
這個社會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numberyoudialedcannotbeconnectednow,pleasetryagainlater。」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number……」
毛樂樂放下手機,沉吟。
既然劉明敏無緣無故提起了萌萌,那麼她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還可能會把她引出去,這應該就是劉明敏提到出門要帶保鏢的原因吧!
但是,既然他不願意告訴她萌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麼他就不應該在她面前提起,而提起了又不說明白……只能是一個原因,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而又迫於某人的壓力而不能清楚地告訴自己。
而這個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她打開房門,截住了路過的管家:「譚炳文在哪裡?」
管家恭敬俯身:「少爺在會客廳。」
有客人麼?
毛樂樂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掐腰來回走了兩圈,然後對仍然侍立在旁邊的管家道:「我有點事,要出門,你能幫我安排一下嗎?」
管家猶豫了一下:「稟告少夫人,少爺囑咐過若是您想出門,需要讓他知曉。所以,請稍等片刻。」
毛樂樂攔住他:「我自己去說吧,客人是誰?」
管家答:「邱家的小少爺。」
「邱子毓?!」毛樂樂幾乎忘了還有這個人的存在了。而這個人帶給她的記憶貌似都不怎麼樣。
她跟著管家到了會客廳的門口,站在門口的侍者彎腰為他們打開了門。
裡面頓時傳出一聲怒吼:「……不能這麼自私!」
毛樂樂險些被這咆哮聲震出門去。
而會客廳裡的人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
譚炳文本一副閒適模樣坐在椅子上,一見她進來臉色瞬間有些難看,但又飛快地恢復了正常,仿佛他剛剛的變臉不過是毛樂樂的幻覺。
「毛樂樂!」邱子毓突然像一頭看到獵物的餓狼猛地撲了過來,把毛樂樂嚇得連退好幾步。
「邱……邱先生,有話好好說。」
毛樂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那個自詡風流隨時隨地都不忘炫耀自己華麗羽毛的邱子毓?!
只見他眼睛赤紅,鬍子拉碴,衣服雖然還沒有變成梅菜幹一樣,但是渾身散發的頹然之氣讓她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譚炳文這時已經走了過來,擋在她和邱子毓中間:「邱先生,我想我已經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做什麼傻事。」
邱子毓卻不理他,隔著他向毛樂樂道:「毛樂樂,你不是賈萌萌最好的朋友嗎?如今她受你連累生死未蔔,你竟然像一個縮頭烏龜……」
「邱先生!你再說下去我就不客氣了!」譚炳文厲聲斷喝。
毛樂樂卻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只聽到了一句話:
「如今她受你連累生死未蔔!」
「萌萌她怎麼了?」毛樂樂扒開譚炳文,心像被油炸一樣,火辣辣得痛。
「你竟然不知道?!」邱子毓瞪大了充滿血絲的雙眼,「她被楚家抓了起來,放話三天之內讓你去交換。」
「今天第幾天了?」毛樂樂腦中萌現了一個想法,像一把鋸來回割磨著她的心。
「第三天。」邱子毓的臉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但是你和譚炳文突然訂了婚,楚家突然沒有了聲音,我怕他們拿她洩憤,她會不會已經……」
「不會!」毛樂樂下意識地反駁。
她最好的朋友,從初中起就玩到一起的朋友,她唯一的真正的朋友,怎麼會……會……
毛樂樂挪動著像灌了鉛一眼的雙腿,問譚炳文:「你這麼急著和我訂婚,其實主要是因為這件事吧?」
譚炳文沉默。
毛樂樂鼻子一酸,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輕輕眨了眨,讓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我要出去。」語氣中沒有一絲可商量的餘地。
譚炳文歎了口氣:「我已經派人去楚家交涉了。」
「那麼你有多大的把握把萌萌完完整整地帶回來呢?」毛樂樂沒等他回答,繼續說道,「我有100%的把握。」
譚炳文皺眉:「我不可能答應你拿自己去換。」
毛樂樂搖頭:「我不會做那麼傻的事情,他們不是想為楚飛報仇嗎?這是我們的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是我們糾正當初錯誤地時候了。」
譚炳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毛樂樂輕笑:「怎麼,是不是突然覺得我很可怕?」
譚炳文走到她的跟前,把她幾乎插進掌心裡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撫平:「不,你說得對,這是當初我們犯下的錯誤,留下的隱患,那麼就應該由我們去解決它。」
「邱先生,恐怕要拜託你動用一下令堂的力量,幫我們查一下楚家是從什麼管道得知了楚飛真正的死因。」譚炳文危險地眯起眼,「這個告密的人才是真正的危險。」
「我會查的,只要你把賈萌萌毫髮無傷地帶回來。」邱子毓答道。
譚炳文點頭:「我儘量。」
坐在楚家的客廳裡,毛樂樂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散發出來的殺氣。
她看看正和楚老爺子閒扯的譚炳文,不安的心神奇般地定了了下來。
於是她開始專心聽兩個人的對話。
「你是年輕人,不懂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心思。我兒雖不成材,卻也是我這當父親心頭上的一塊肉。如今這塊心頭肉生生被人割了去,不報此仇,我難消心頭之恨吶。」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既然這冤頭債主都來了,楚伯伯何不把無關的人放出來呢?」
楚老先生贊同:「既然你們來了,那麼我一定講信用,抓一個無辜的小姑娘也不是我願意的,只是譚家的鐵桶太結實,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二位海涵。」
譚炳文笑:「楚伯伯客氣了。」
不一會兒,賈萌萌便被兩個人帶來了。
「萌萌!」毛樂樂連忙迎上去,抓住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檢視了一番,見她不像是受了什麼折磨的樣子才著實鬆了口氣。
「你這個傻丫頭,怎麼竟真的來了?!」還沒等毛樂樂開口,賈萌萌先發飆了,「楚家這次是要你的命啊你知道不?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毛樂樂輕咳一聲,壓低聲音:「淡定,一定要淡定。」
「淡你個大頭鬼啊淡!」賈萌萌幾乎要去揪著她的耳朵罵,一轉眼掃到了客廳另外兩個人,才瞬間蔫兒了,躲到了毛樂樂身後,輕聲問:「那就是你男人啊?」
毛樂樂倍兒驕傲一甩頭:「帥吧!」
賈萌萌揉揉下巴:「你什麼時候不要了,就給我接手啊!」
毛樂樂用胳膊拐了她一下:「你想得美!」
楚老先生見那兩個小丫頭兀自在那邊嘀嘀咕咕也不過來,笑著對譚炳文道:「看來你們這次真的是有備而來,那小姑娘心態很平和。」
譚炳文只微笑,不回答。
「那麼你知道我的籌碼是什麼嗎?」楚老先生有些神秘地壓低了嗓音,「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父母能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瘋狂的事情。」
譚炳文不置可否,悠然道:「那麼您打算如何瘋狂呢?」
「和譚家未來的一對兒主人同歸於盡算不算?我一個黃土都埋到脖子跟兒的老頭子,用你們兩個……哦不,是三個正值青春年少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給我陪葬,我也不枉此生了。」
「聽起來是很不錯。」譚炳文先給予了肯定,然後又進行了所有人都不怎麼喜歡的轉折,「但是如果我是您的話,就馬上打電話問問自己小兒子現在的情況。」
楚老先生目光一厲:「你做了什麼?」他話音剛落,就有下屬拿著電話跑過來,彎下腰對他低語了幾句。
楚老先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完全變成了鐵青。
他擺擺手,讓屬下離開。然後才皮笑肉不笑道:「從你很小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
譚炳文很謙虛:「你過獎了。」但是臉上卻是一副的受之無愧。
楚老先生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整個人憔悴蒼老了很多:「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楚家?」
譚炳文淡聲道:「我曾經放過了,但是你讓我後悔了。」
「那……那你就不怕我跟你拼個魚死網破?!」楚老先生按住自己手杖的頂端,「只要我輕輕一按,這整個房子都會被炸成灰。」
譚炳文不緊不慢道:「我猜您應該沒有第三個兒子了。」
「你什麼意思?」楚老先生眼中帶了些希望。
「我可以放過他,但是不能放過楚家。」譚炳文看向正往這邊看過來的毛樂樂,「我不會讓今天的事重演。楚伯伯,你懂的。」
楚老先生的手顫巍巍地摩挲著手杖,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滾滾而落。
最後他終於長歎一聲,把手杖扔給譚炳文:「你要遵守你的承諾。」
譚炳文肅然道:「我會的。」
「昨日淩晨,我市上千公安民警、武警官兵,在裝甲運兵車、指揮車配合下清剿了位於北市區的地下兵工廠,抓獲犯罪嫌疑人十餘名……」
毛樂樂驚歎:「好大的規模。」
譚炳文道:「這次外公可以風風光光地退休了。」
「退休?」毛樂樂想起了吳家的威脅,「吳家那邊肯罷手了?」
譚炳文笑了,頗為自得:「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吳鴻瑞應經被隔離審查,因為受賄、結黨還有編造虛假證據陷害軍方高層骨幹。」
毛樂樂驚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譚炳文瞟她一眼:「你確定我說了你會懂?」
毛樂樂不屑地撇撇嘴,然後歎了口氣。
「你不會是開始同情吳家了吧?」譚炳文捏捏她的下巴。
毛樂樂搖搖頭,甩開他的手:「也不是,就是覺得世事無常,感歎一下。」
「你知道是誰向楚老先生告的密嗎?」譚炳文直接給出了答案,「李衛。」
毛樂樂愣住了,然後眼睛微微上揚,一副努力思考狀:「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想起來那是誰。好耳熟,好耳熟。」
譚炳文好笑地板正她的臉:「不用費腦子了,還記得你剛到S市就弄下臺的那個李局長嗎?」
「啊,是他!」毛樂樂一拳擊在掌心裡,「我那時候一見他就覺得這人特別不地道。」
「他是吳鴻瑞的得意門生。」譚炳文補充道。
毛樂樂了然:「這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了。」
「還不知這樣。真正的幕後操縱者其實是吳雙。她在S市逗留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知道她很忙,卻始終沒有在意。誰知道她竟然把你在S市的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譚炳文輕歎,「是我疏忽了。」
毛樂樂握住他的手,搖搖頭:「不關你的事。」
譚炳文湊過去吻吻她的額頭:「田謹邀請我們去吃飯,要去嗎?」
毛樂樂皺了眉:「貌似你對他的印象不錯。」
譚炳文點頭:「他是個人物。不過若是你不喜歡,那麼我就偷偷地欣賞他。」
「你怎麼能這樣?!」毛樂樂橫眉冷視,怒了。
譚炳文笑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之所以對他印象不錯,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對你好。不論你願不願意接受他,我都很樂意為你的安全多加一層保障。」
「你對他就這麼有信心?」毛樂樂奇道,「你們才認識多久?」
「有件事我原本不想對你講,其實也沒必要講,那不過就是個鬧劇。但是從中我看到了田謹對你地緊張。」譚炳文組織了下語言,「怎麼說呢,就是一幫小姐公子哥兒在吳雙的慫恿下意圖在洗手間綁架你。」
毛樂樂等了半天等不來下文,問道:「然後呢?」
譚炳文笑問:「哪個然後?」
毛樂樂捶他:「各種然後。」
「如果說他們說他們計畫的然後,我不知道,因為這個計畫還沒開始就夭折了。如果說這件事地然後,那就是那時候他們正在策劃的時候,田謹恰巧就在不遠處,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叫人把這些無聊的公子小姐們一對兒對兒地綁了,分別丟進了不同的酒店裡。」
毛樂樂囧:「這麼巧男女比例就是1:1?」
譚炳文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好像是多出一個女人,便宜了最後那個小子左擁右抱了。」
毛樂樂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那麼你參與了什麼?」
譚炳文丟給她一個你果然瞭解我的眼神:「我只是負責合理分配而已。他們背後代表著不同的利益,可千萬不能馬虎大意。」
毛樂樂默,所以,這一代的利益分配組合就這麼在這兩個男人的手中完成了嗎?
最後,毛樂樂還是決定赴約。
譚炳文有句話說的對,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田謹把地點選在一個火鍋店裡,三個人分散得圍坐在二十人的圓桌上,頓時感覺彼此的距離好遠。
田謹笑道:「我知道樂樂最喜歡火鍋,所以選了這裡。」
毛樂樂道:「您費心了。」
田謹也不在意她疏離的語氣:「我知道你最喜歡凍豆腐和鴨血,這裡的鴨血做得不錯,要來點嗎?」
毛樂樂搖搖牙根:「我自己來就好,不勞煩你。」
田謹又倒了一杯飲料推到她面前:「我記得你很喜歡玫瑰茶,嘗嘗這個味道怎麼樣?」
毛樂樂臉上的面具裂開一道道細紋:「二少,有什麼事酒請說吧。」
田謹歎了口氣:「還是先吃飯吧。」
譚炳文在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等到這時候才接過話頭來和田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總體說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等服務生把所有的杯盤碟碗撤了下去,田謹才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小木箱子,放到毛樂樂面前:「這是我母親的日記,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毛樂樂掃了一眼那個古舊典雅的紅木小箱子:「令堂的日記給我看恐怕不合適吧?」
田謹像看一個鬧脾氣的小
孩子一樣眼裡滿是縱容:「裡面也有關於令堂的事情,你確定不要看看嗎?」
毛樂樂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怒,脫口而出:「不看!」
田謹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麼我就不強人所難了。」說著便作勢去拿回那個小箱子,卻立馬被毛樂樂按住。
田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毛樂樂臉頰一熱,訕訕地放開了手。
田謹「哈哈」一笑,也鬆開了手:「你呀!儘管拿回去慢慢看吧。行了,飯也吃了,東西也送到了,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走了。」
毛樂樂的嘴張了張,最後終於道了一聲:「我不恨你。」
田謹眼睛一亮。
毛樂樂接著說道:「但是我也無法接受,至少現在還不能。」
田謹笑道:「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沒關係,我們慢慢來。」說罷,向譚炳文點點頭就離開了。
毛樂樂撓撓頭,對譚炳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過小肚雞腸了?」
譚炳文搖搖頭:「最近媽媽把你喂得很好,肚子比原來大了一圈。」
毛樂樂:「……」
1981年12月3日天氣多雲
我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他竟然想把小慧嫁給田世恩那個流氓。
我這樣可愛純真的小慧,怎麼可以嫁給那樣的人渣?!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1981年12月15日天氣小雪
跟父親大吵了一架,意外得知家裡的經濟出現了危機。只有田世恩可以幫他,而田世恩早就對我的小寶貝垂涎已久。
我恨無能的父親,我恨那個卑鄙的男人。我不會讓他們得逞。我會遵守我在母親墓前發過的誓言,保護好小慧,保護她永遠不受到任何傷害。
1981年12月22日天氣晴朗
我的小慧戀愛了,對象是她的大學同學。
那是個才華橫溢的俊秀男子,足以和我溫柔善良的妹妹相匹配。我希望他們能夠幸福,不,我一定要讓他們幸福!
小慧,姐姐會永遠保護你。
毛樂樂合上黑色的牛皮本,揉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摩挲著牛皮本上的紋路,愣愣地盯著檯燈照在書桌上的光暈出神。
田老夫人和母親的感情好得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田老夫人的眼裡,她的母親與其說是妹妹,還不如說是女兒。
先前田老夫人陰險狠決的形象從她腦海中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像一隻孤傲的用自己的身軀緊緊護著腹下小崽的母狼的形象。
她「噗嗤」一聲兀自笑了。
拉上窗簾,關上檯燈,躺上了床,閉上雙眼。
幽冷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了進來,灑在靜靜躺在書桌上的那個黑皮本子上。
毛樂樂輕輕翻身,夢中,似乎回到了那個仿若泛黃的宣紙一般的年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1:38
Chapter46.
女人,長得漂亮是優勢,活得漂亮是本事。
「該吃晚飯了。」譚炳文側手敲敲並沒有關起的門。
毛樂樂從書桌上的日子本上抬起頭來,眼眶有些發紅。
譚炳文走過去:「這是怎麼了?」
毛樂樂伸出雙手。
譚炳文會意地走上前讓她抱住自己的腰,摸摸她的後腦:「不餓麼?」
毛樂樂埋在他腰間毛茸茸的小腦袋搖了搖,悶聲道:「不想吃。」
譚炳文把她從腰裡拽出來,自己坐下讓她側坐在自己的腿上:「可以對我說說麼?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不開心?」
毛樂樂摟著他的脖子,讓自己的頭靠著他的:「從小到大,母親給我的印象就是爸爸口中溫柔賢慧卻體弱多病的好妻子,她愛爸爸也愛我。」
「嗯,然後呢?」譚炳文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事實上她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田老夫人把她保護得太好了。但是因為她是我的媽媽,我沒有資格評判她什麼,只是……只是……」毛樂樂的聲音慢慢變得沙啞,「她不愛爸爸,她對爸爸從始至終都不存在一點點的愛,她有的只有愧疚。」
「樂樂。」譚炳文微微後仰了下頭,看著她的眼睛,「我很佩服爸爸,儘管我還沒有見過他,但是以我現在所知的事情足以讓我敬佩他。人人都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卻認為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情。兩情相悅固然美好,但是自己一個人固守心中的那份愛難道就不是愛情了嗎?爸爸他不會察覺不到你母親心中對他的感覺。但是他依然堅持著自己心底的那份愛,並把這份愛延續給你。他是個真正的男人,讓我萬分敬佩的真正的漢子。」
毛樂樂看著他,「噗嗤」笑了:「為什麼『漢子』這兩個字從你口中說出來,我覺得那麼滑稽?」
譚炳文捏捏她粉紅的小鼻尖:「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毛樂樂撲過去狠狠親了他一口,摟著他的脖子道:「炳文炳文,我好想越來越愛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呢?」
譚炳文懲罰性地咬了咬她的耳朵:「瞎說。」
毛樂樂捂著耳朵嘟起了嘴吧,怒瞪了兩秒最後繃不住臉又笑了。
「田老夫人……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毛樂樂把桌上的日記本拿到手裡,摸著最後一頁上用花體字寫的那一句話--「我家有個傳家寶,我把她藏到了只有我和妹妹才能找到的地方。」
她注意到了,原本她一直以為代指傳家寶的「它」竟然是「她」,聯繫到田老夫人在日記中講述的事情,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斷定她--毛樂樂就是田老夫人口中的傳家寶。
「我就是那個傳家寶,你會不會覺得很滑稽?」毛樂樂有些自嘲地笑道。
譚炳文搖頭,認真道:「我很贊同。」
毛樂樂心裡一甜,面上卻假裝沒聽懂,繼續道:「我外公為了家族的利益,想把我的母親嫁給『陰險卑鄙猥瑣下流』的田世恩。」然後又補充,「這是田老夫人的原話,不是我說的。」
譚炳文揶揄道:「難為你記得一字不差。」
毛樂樂橫他一眼,接著道:「而那時候我母親愛上了他的一個同學,年輕、帥氣、有才華的小夥子,唯一的缺陷就是無財無勢。我外公當然生氣,於是就聯合田世恩把那個年輕人一家人都逼上了絕路,以此來逼迫我母親就範。」
她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母親她屈從了外公他們的脅迫,但是最後那一家人還是死了。」
譚炳文把她摟緊了一點:「田老夫人呢?」
毛樂樂笑了:「我就說了,她是個厲害的女人。她相救那一家人,結果失敗了。那家人死後,母親她想殉情,被田老夫人打了一巴掌,說活著還可以報仇,死了就什麼也做不了,而那死去的一家人也不會原諒她。於是,母親就活了下來。然而,田老夫人並沒有真的讓母親去報仇,而是偷偷把母親送出了國,自己跑去找田世恩說要替母親嫁給他。」
「田世恩同意了?」譚炳文問。
毛樂樂冷笑:「怎麼可能,田老夫人是用了自家的一半資產才誘使他同意的。哦對了,那時候外公的家業基本上都是田老夫人在打理了。所以當外公他知道的時候,已木已成舟,不能改變了。」
譚炳文道:「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田老夫人會出軌了。」
毛樂樂點頭:「差不多四年後,母親瞞著田老夫人從國外回來,揣著一支槍去找田世恩報仇,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時候田老夫人剛懷田諍不久,聽到母親回國消息後就馬上趕了過去,但是還是晚了一步,氣得她幾乎流產,而我就是這個烏龍下的產物。」
譚炳文道:「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很慶倖有這麼一個烏龍,否則,我要到哪裡去找你?」
毛樂樂笑:「沒有我還會有別的人,你總會找到適合你的女孩子的。」
譚炳文叼住她的唇狠狠蹂躪了一番,直到她抗議地推自己,才放開她任她氣息不穩地癱在自己懷裡:「你再說這樣的話就試試看!」
毛樂樂氣呼呼地咬著下唇捶了他一下,眼見他又要壓下來連忙用手抵住他的胸口:「說正事,正事。」
譚炳文這才放過了她,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毛樂樂平穩了下呼吸,繼續講述:「母親被田世恩強暴後,又一次想自殺,田老夫人則給了她一罐藥丸,說是安眠藥。於是母親把所有的藥丸都吞了下去,一邊流淚一邊等死。」
「那些藥應該不是安眠藥吧?」譚炳文道。
「聰明。」毛樂樂勾勾他的下巴,「田老夫人怎麼可能真的讓母親死呢?母親後來才發現自己吃的並不是安眠藥,卻再也提不起勇氣去自殺了。」
譚炳文歎息:「田老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毛樂樂贊同地點頭:「然而兩個月後,母親哭著對田老夫人說她懷孕了。田老夫人第一反應就是讓母親打胎,但是母親拒絕了。她說,這個孩子不光流著田世恩的血,更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不管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她總歸是她的母親。」
譚炳文輕輕舒了一口氣:「幸好。」
毛樂樂笑著摟住他的頭,摸摸他的耳朵:「因為母親承認我,並且愛我,所以田老夫人也承認我,並且愛我。從那天起,她便把二兒子田謹養到身邊,即時耳提面命地告誡他只有妹妹是他的家人,只有妹妹是值得他用性命去守護。」
譚炳文點評:「這是在洗腦。」
毛樂樂歎氣:「田謹……田家的三兄弟都是可憐人。他們從生下來就被當成田老夫人的復仇工具。」
譚炳文拍拍她的手:「田謹和田諍,你同情一下還情有可原,田慎就算了吧。」
毛樂樂突然直起身子:「既然田慎關起我爸和田世恩是為了尋找所謂的傳家寶,那麼如果我們放出消息說我們知道傳家寶的下落,能不能引出他行動,從而打探到爸爸的下落呢?」
譚炳文在她的小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又要用自己當誘餌?!」
毛樂樂連忙順毛摸:「沒有沒有,我發誓。田慎抓爸爸他們最主要還是為了使田謹投鼠忌器,不敢有所作為,其次才是為了那個子虛烏有的所謂的傳家寶。」說道「傳家寶」這三個字的時候,她覺得有些牙疼。
譚炳文了然地笑了。
毛樂樂拍了下他的胳膊,接著道:「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引蛇出洞。每年母親祭日的時候爸爸總會帶我到一家鄉間小旅館裡住著,他說那裡對媽媽來說是最重要的地方,而那個地方,只有爸爸和我兩個人知道。」
譚炳文沉吟半響:「我明白了。」
門口傳來了兩聲輕咳聲,譚老夫人探進頭來,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擾你們,只是你們到底要不要下來吃飯啊?我好餓啊!」
毛樂樂連忙手忙腳亂地從譚炳文的身上站起來,匆忙間一不小心把腿磕在了桌腿上,發出「嘭」的一聲,聽得譚老夫人和譚炳文直皺眉。
毛樂樂卻好像絲毫不覺,不大好意思地對譚老夫人訕笑:「我……我錯了,我們現在就下去。讓您久等了,對不起。」
譚老夫人捂捂額頭,一邊念叨著:「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一邊離開了。
毛樂樂不解地回頭去看譚炳文。
譚炳文瞅瞅她的腿:「不疼嗎?」
毛樂樂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啊,沒事兒,不就是碰了一下嗎?頂多青兩天,沒什麼大不了的。」
譚炳文看著一臉不在意的毛樂樂心口驀然一疼,伸臂把她攏在懷裡,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胸口:「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毛樂樂心柔得幾乎能化成一灘水,就這麼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裡,什麼也不想,只是閉著眼睛默默數他的心跳聲。
1986年12月22日天氣小雪
我的小慧做媽媽了。
她的臉色蒼白得窗外的那片雪地,臉上卻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喜悅的光輝。
她抱著像一隻小貓一樣的小孩子,歪著頭問我:「姐姐,我們給她起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
我看著她久違的甜美笑容,幾乎是脫口而出:「叫她樂樂吧,希望她能永遠開心快樂。」
樂樂,願我們的寶貝永遠開心快樂。
1988年06月08日天氣晴朗
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漆黑。
我生命的唯一意義竟然就這麼毫無預警地離開了,永遠地離開,無論我如何去挽留,也喚不回她的一絲留戀。
我還活著嗎?沒有了小慧的我幾乎感覺不到靈魂的存在,既然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我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留在沒有小慧的世界裡?
不,我還不能離開,不能。
我答應了小慧要幫她報仇的,還有樂樂小寶貝也需要人來照顧。
所以,小慧,等著姐姐,不會太久,姐姐會來找你。
1988年金06月15日天氣雷陣雨
如果說,這一世我最愧對於誰,那麼非毛博濤莫屬。
我利用了他,利用了他對小慧無暇的愛,讓他去做小慧的擋箭牌,擋住了田世恩的騷擾。
然而,他失掉了自己的前程,失掉了原本該美滿的愛情與家庭,得到的卻是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和那人留下的不屬於他的孩子。
我對他說,我要把樂樂帶走。
他拒絕了,說他的孩子他會自己養。
我說,樂樂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他卻笑了,他說樂樂是小慧的孩子,那麼就是他的孩子。
我無言,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小慧的心情。
內疚,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又怎能不內疚?!
小慧,小慧,姐姐錯了,當初姐姐不應該不顧你的反讓你嫁給他。
姐姐真的知錯了。
1993年06月07日天氣晴朗
是時候去找小慧了。
所有的棋子已經到位,之後的走向已經不需要我的參與了。
小慧,明天是你的祭日,你會來接姐姐走嗎?
我家有個傳家寶,我把它藏到了只有我和妹妹才能找到的地方。
D市流霞縣的清晨總是輕籠著一層薄霧,恰似一個好夢初醒的仙子,慵懶地睜開了迷蒙的眼睛。
一輛軍綠色的小吉普從遠處緩緩駛來,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年代已經十分久遠了的二層小磚樓前。
從車上下來一個身著駝色毛絨大衣,腳蹬黑色長靴的短髮女子。
她走到已經斑駁了的老式鐵門前,握住巨大的銅制門環敲了敲。
不一會兒,門便「吱扭」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裹著一件灰色的棉衣在一名年輕的女孩子的攙扶下迎了出來:「昨天在電話裡說今天來,怎麼竟然是這麼早?不會是趕了一夜的路吧?」
短髮女子笑著扶住她的另一邊,邊往裡走邊道:「我這不是想阿嬤了麼?……」
厚實的鐵門又一次合住了。
初升的太陽在雲霧中慢慢舒展著身軀,溫暖炫目的陽光穿破了那一層薄薄的霧幕。
寂靜的街道上,漸漸地響起了稀稀落落的開門聲。
不多時,清冷的街道便熱鬧了起來。
「還有房間嗎?」一行三個的年輕男子進了院子,攔住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孩子問。
女孩子抱歉道:「對不住,我們店已經。要不,你去看看別家?」
領頭的男子不樂意了:「你們這麼多屋子都能住滿?蒙誰呢?我們哥兒仨也不用一人一間,你給空出一個房間就行了。」
女孩子賠笑:「大哥,我也不瞞你。我們小店確實是沒住滿。但是家裡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實在不方便做生意。您看,我們旁邊那一家旅店環境比我們這裡要好多了,而且也不用委屈您們擠一間屋。」
另一名男子蠻不
講理地杠上了:「不就是有個客人嗎?他還能一個人把所有房間都住上?我們就是住店,又不是去找他麻煩。你這樣把我們堵外面,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啊?!」
女孩子連稱不敢,還要解釋什麼,就聽身後一聲清涼的喚聲:「阿碧,給他們開個房間吧。」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剛到的短髮女子--毛樂樂。
阿碧扭過頭,有些猶豫:「可是……」
毛樂樂眨眨眼睛:「我沒關係的。」
阿碧會意地點點頭,對身邊的三人道:「請跟我來。」
那三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毛樂樂一番,才跟著阿碧離開。
毛樂樂裝作沒有察覺,微笑著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樓洞裡。
「沒想到我這個大哥這次竟然把身邊最信任的三劍客全派出來了。」田謹啃著一根黃瓜走到毛樂樂身邊。
毛樂樂驚恐地看著他手裡的黃瓜:「你從哪兒弄來的黃瓜?!」
田謹「哢嚓哢嚓」把嘴裡的咽下去了才道:「我看後院的小棚子裡結了不少,綠油油的挺水靈,怎麼?」
毛樂樂扶額:「那塊地是阿嬤的心頭肉,裡面種的是她兒子最喜歡吃的黃瓜。一共多少根她心裡都有數,誰偷吃了,她跟誰拼命。」
田謹舉著手裡剩下的小半根黃瓜,尷尬地下嘴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不禁納罕:「她兒子不是早死了嗎?」
毛樂樂幸災樂禍地笑道:「沒錯啊,那塊地可不就是阿嬤她用自己兒子的骨灰催肥的!」
田謹瞅瞅自己手裡水靈靈綠油油的小黃瓜,困難地咽了下口水:「妹啊,我是你親哥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毛樂樂的臉立刻陰了下來:「二少,您嚴重了。還請您不要和阿嬤一般見識才對。」
田謹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這個小丫頭的強脾氣啊,我算是沒轍了。」
毛樂樂把臉扭到一邊。
「譚炳文那邊怎麼樣了?」田謹問道。
聽到正經的問題,毛樂樂也嚴肅起來:「他外公把這件事全權交給了譚炳文的二舅,聽說上面近期正要對黑道進行嚴打,田慎已經被劃為重點打擊對象了。」
田謹點點頭,有些感慨:「這下,田家的半壁江山算是沒了。」
毛樂樂有些奇怪地歪頭看他:「我一直很奇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田老夫人的所有計劃嗎?作為田家唯一的孩子,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坦然地按照田老夫人的計畫走?眼睜睜地看著田家敗落?」
田謹伸出手指搖了搖:「第一呢,我不是田家唯一的孩子,不是還有你嗎?」不待毛樂樂反駁,又接著道,「從小,父親最器重的便是大哥,最疼愛的是三弟,而最為諷刺的是卻只有那個始終被他忽視的我才是他嫡親的血脈。母親固然是把我當做復仇的工具。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對我有過隱瞞。在我很小的時候她曾把我叫到房間裡,給了我兩條路選擇。一是做她最親近的兒子,她將給我全身心的信任與愛護,但與此同時我要幫她完成她的復仇計畫。二是,就那麼平平淡淡地做田家最不受重視的二少爺。」
「所以,你選擇了第一條路。」毛樂樂似是自言自語,然後又抬起頭,問道,「在田老夫人的劇本裡,田老先生的結局應該是什麼?」
田謹笑而不語。
「你不打算按照她的劇本來是嗎?」毛樂樂問。
田謹看著她,臉上掛著笑容,眼睛裡卻有些落寞:「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不是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1:52
Chapter47.(大結局)
直到很多年以後,毛樂樂一想起那一天,卻只能用「混亂」兩個字來形容。
混亂的劇情,混亂的人物,混亂的情感,混亂的結局。
沒有人為所謂的勝利而歡欣鼓舞,有的只是那淡淡的歎息與無盡的感慨。
每每想起那個人在生命的盡頭歇斯底里問出的那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愛我?!!」
毛樂樂總會窩進譚炳文的懷裡,貪婪地汲取他的溫暖。
所有的恨都已隨著漫長的光陰的逝去而消散。
剩下的只有縈繞在身邊的幸福的香氣,和那些帶給自己幸福的人。
她感恩,並且知足。
而與此同時在思緒的間縫裡偶然想起那個不幸的人,她不禁輕輕歎息一聲,然而也就如此了……
「毛樂樂,你的父親……們,在我的手上,所以你最好把我母親留下的東西交出來。」田慎安然坐著,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毛樂樂冷嗤:「呵,大少!空口無憑,你總要拿出點誠意才好。」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講條件?!」田慎一記冷眼掃過來,鋒利得像剛開封的利刃。
田謹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兩人中間:「大哥,惱羞成怒了嗎?怎麼,突然發現一直不被你當做玩物的小丫頭是真正的公主,而自己不過是個……野種,那種滋味……嘖嘖嘖嘖……」
田慎惱羞成怒:「田謹!這麼多年我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你!」
「沒錯!」田謹擊掌,「可是這麼多年來,父親待你更加不薄,你又是怎麼對待父親的呢?」
田慎冷哼:「待我不薄?一邊削減我的羽翼,一邊扶植你是待我不薄嗎?」
毛樂樂不想再和他廢話,從田謹身後站出來:「大少,你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但是我要先見我父親。」
「哦?」田慎輕笑,「哪一個?」
毛樂樂毫不猶豫道:「我只有一個父親,毛博濤!」
田慎定定看了她幾秒,然後哈哈笑出聲來:「老爸你聽到了嗎?你嫡親的女兒可是根本就不認你呢。就算她身上流著你的血又能怎麼樣呢?嗯?難道我這個你一手養大的兒子竟然還比不上這個根本就跟你毫無感情的死丫頭嗎?」
庭院中田慎帶來的車中傳來田老先生底氣十足的聲音:「你也配和我田家的子孫相提並論?!忘恩負義的東西!」
「我忘恩負義?!」田慎打開車門把被捆綁住的田老先生從車上拖下來,指著毛樂樂和田謹的方向,「你的這對兒女多好啊!一個不顧田家的利益,勾結外人,毀了我田氏的總部。另一個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做田家的人。你看看我,你TM看看我!快二十幾年了,我為田家殫精竭慮了二十多年,就因為我身上沒流著你的血你就要幹掉我!那是我的錯嘛?啊?!是我的錯嗎?!你說話啊!」
田老先生就算身體再硬朗,畢竟年齡放在那裡,根本經不起田慎瘋魔般地顛晃,眼睛開始上翻。
田謹連忙吼道:「田慎你住手!」
田慎停了下來,冷哼一聲,把幾近昏厥的田老先生扔到地上,又轉向了車門。
毛樂樂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剛才她隱約看到裡面有另一個身影,很像父親,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制住了奔向那輛車的衝動。
結果不出她所料,田慎伸手從車中拽出的另一個人便是父親了,憔悴削瘦到幾乎讓她認不出來的父親。
淚水一下子湧進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努力地眨著眼睛,使勁地看著活生生地父親,心裡一陣喜悅一陣酸澀,驟然的巨大喜悅竟然會讓心口痛到爆裂,像是被巨大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擂擊。一口氣還沒喘上來,立刻便被迅猛地錘擊下去,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深。
堵在喉中的痛吟與呼喚怎麼也泄不出來,憋在悶痛的胸口,幾乎讓她昏厥。
她看著父親,父親也看著他。
兩人的眼中盛滿了同樣的擔憂、心疼與思念,卻又含雜著不同的情愫。
毛樂樂的雙唇微微張翕,那一聲「爸爸」卻始終含在喉中吐不出來。
毛博濤微微笑了,輕輕喚了一聲:「樂樂。」
那一聲輕喚竟然像是一個鬆動的閘口,讓毛樂樂心中鬱積的潮水一瀉而出!
淚水終於潸然而下,她啞聲喚道:「爸爸……爸!」
毛博濤的眼中也晶瑩了,聲音中帶著些哽咽:「樂樂乖,樂樂……不哭……」
田慎神經質般地笑了:「真是感人啊!」他踢了踢地上已經緩過勁來的田老先生:「怎麼樣,田老爺子?羨慕嗎?這才是真正的父慈女孝。」
田老先生有氣無力地沖他狠狠一啐:「羨慕的是你吧!」
田慎也不生氣,臉上呈現出扭曲的笑容。
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毛樂樂:「毛樂樂,把我母親留下的東西給我,我可以放了你父親。至於是哪一個,你完全可以自己挑。」
「樂樂……」身邊田謹欲言又止。
毛樂樂裝作沒有聽見:「我說過,我只有一個父親。」她說著從衣兜裡摸出一把鑰匙,「東西就放在我身後房子的閣樓上,這是鑰匙。」
田慎看看鑰匙,再看看她,眯起了眼睛:「你為什麼不把東西拿下來呢?」
毛樂樂直視他的眼睛:「東西太大,拿不下來。」
田慎明顯不信:「那我要怎麼才能相信那不是個陷阱呢?」
「我可以陪你上去。」毛樂樂無視毛博濤不贊同的眼神,「放了我父親,你穩賺不賠。」
「不行!」
「不行!」
毛博濤和田謹同時開口阻止。
田慎笑了:「聽起來很不錯。我就喜歡你這大膽的性格。田謹,你搶了我的未婚妻,現在拿你的妹妹來賠我,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田謹一把把毛樂樂扯到自己身後:「你想都別想!我陪你上去。」
田慎玩味地看著眼前的一對兒「兄妹」,頓時覺得很是刺眼:「可惜啊,我對你沒興趣。樂樂,我們走吧。」
田謹卻死死攥著毛樂樂不放手:「你就算不顧慮我,也要想想譚炳文,來的時候你答應過他什麼你忘了嗎?」
毛樂樂壓低了聲音:「你相信我,沒事的,真的。」
田謹額上的青筋幾乎都要崩裂了:「我相信你就有鬼了!把鑰匙給我。」
「不給!」毛樂樂一邊掙扎一邊躲避著他搶奪鑰匙的手。
「我耐心有限。」田慎「喀嚓」一下拉開手裡槍支的保險,抵在田老爺子的腦門上,「田謹,你再浪費我的時間,我就送你父親去見我們親愛的母親。」
田謹閉閉眼睛,卻依然不鬆開拽著毛樂樂的手:「田慎,我是在母親身邊長大的,對於她的東西,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
「我明白,我明白。」田慎笑著點頭,卻猛然槍鋒一轉指向田謹,「我卻不始終明白同樣是親生兒子,她為什麼只愛你!」
「呯!」一聲槍響。
毛樂樂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推身邊的人,卻反而被身邊的人緊緊摟住滾向一邊。
幾乎同時,庭院裡響起了交叉錯落的槍聲。
田慎和田謹帶來的兩派人交起火來。
毛樂樂先是一懵,然後馬上去摸身上的人,摸到了一手的黏濕:「你……你……」
田謹齜齜牙,放開她從地上爬起來:「沒事兒,被劃傷了手臂而已。」
毛樂樂仔細檢查了下他手臂上長卻不深的傷口,才暗暗鬆了口氣。
腦袋卻被一隻大手胡擄了一下,耳邊響起田謹帶著笑意的聲音:「看到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這次就讓哥哥來保護你,好嗎?」
不待毛樂樂說什麼,他已經踏出安全區域大聲喊停:「如果不想把員警招來就全住手!」
田慎也適時揮揮手讓手下停了火:「老弟,對不住,哥哥剛才一時手滑。」
田謹笑:「大哥,我明白的。其實剛才我也有話沒有說完,母親之所以把我養在身邊,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是樂樂的親哥哥。」
田慎神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田謹不緊不慢道:「我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就是妹妹永遠是第一位的。你就算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殺了,我也不會讓你動毛樂樂一根毫毛。所以大哥,如果你真的是趕時間的話,就不要再挑三揀四了。」
田慎沉吟半響,像是想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冷哈一聲,又踹了田老爺子一腳:「我真是可憐你啊,老東西。」
說罷,他便示意田謹帶路。
田謹轉過身,向毛樂樂伸出手。
毛樂樂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後,搖著頭倒退了兩步。
田謹無奈地走上前,一邊扒她的手,一邊道:「乖,沒事的。哥哥比你厲害多了。」
毛樂樂也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不情願地被田謹拔走了鑰匙,卻在他轉身之際一把抓住他,輕聲道:「離那個櫃子遠一點,從窗口跳出來!」
田謹緊緊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毛樂樂最後忍不住道:「你要好好地回來。」
田謹笑了,伸手狠狠抱了她一下:「當然,我還要看著你出嫁呢。」
毛樂樂追著他走了幾步,目送他們消失在樓洞裡,才有些落寞地轉回身來。
她深吸一口氣,重振精神,看向田慎留下的手下:「放人吧。」
看管毛博濤的人顯然也得到了田慎的指示,打開了毛博濤手上的手銬,然後後撤了兩步,表示放毛博濤離開。
毛樂樂連忙奔過去把父親攙扶過來:「爸爸,你受苦了。」
毛博濤搖搖頭,摸摸毛樂樂的臉頰:「爸爸不苦,就是一想到你一個人承受那麼多事情,就心疼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毛樂樂哽咽:「爸,你真討厭,就會招我的眼淚,你知道……我最討厭哭了。」
毛博濤笑:「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的小丫頭還是笑起來最漂亮。」
他摸摸毛樂樂的頭髮,眼神暗了暗:「樂樂,田先生……他畢竟是你的……」
「不是!」毛樂樂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爸爸,你就是我的親爸爸,我只有你一個爸爸,你別不要我。」
「別哭別哭,我錯了,我不說了,別哭。」毛博濤手忙腳亂地用手擦著毛樂樂臉上的淚水。
田老先生突然開口:「老毛啊,沒想到,我是真的沒有想到……」
「田先生。」毛博濤苦笑,「我又何曾想得到樂樂竟然會是……不過也幸好……」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毛樂樂卻知道他的未盡之意。
他們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而在之前,她暗戀田慎,同時又被田諍迷戀,幸好這兩個人都不是田老爺子的親生子,也幸虧她沒有和這兩個人中任何一人修成正果。
否則……
好險……
也幸好……
田老爺子顯然也想到了,苦笑道:「我風雲張狂了這麼多年,臨老了,終於得到了報應。田家三代基業毀於一旦,最後還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報應,真是報應!」
毛博濤不語。
毛樂樂繃著臉,淡聲道:「你沒有眾叛親離,你還有田謹。」
田老爺子仔細看看她,慢慢開口:「樂樂,我知道,我對你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沒有資格讓你喊我一聲父親,但是俗話說不知者無罪,你能不能……」
「不能!」毛樂樂截斷他的話,「田老先生,我希望我以後不會跟你有任何的瓜葛。」
田老爺子被堵了一下,又不死心道:「怎麼會沒有瓜葛呢?你也說了,我們之間還有田謹。」
「我和田謹也沒有任何關係!」毛樂樂話音剛落,就聽「轟!」得一聲,他們身後樓上地閣樓被炸飛了。
毛樂樂機敏地攙扶著毛博濤躲到了安全的角落,然後看到被碎石砸到的毛老爺子,也不知出於什麼情感,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把那老先生也弄到了父親的身邊。
她躲避著田老先生灼熱的眼神,看向燃燒的閣樓窗戶的位置。
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了兩步。
閣樓依舊「嗶嗶啵啵」地燃燒著,冒著股股黑煙,熏得毛樂樂幾乎睜不開眼睛。
但她依舊使勁瞪著,似乎想看到什麼,她在等什麼呢?
【看到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這次就讓哥哥來保護你,好嗎?】
【乖,沒事的。哥哥比你厲害多了。】
【當然,我還要看著你出嫁呢。】
「我和田謹也沒有任何關係!」
不久前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猛然炸響在耳際。
田謹……哥哥……田謹……哥哥……
「哥!!」毛樂樂剛要衝進樓房,便別人叢身後緊緊抱住。
熟悉的聲音急急地勸慰著她:「樂樂,冷靜,已經有人進去了。他會沒事的,冷靜,冷靜。」
毛樂樂已經聽不到任何話,她死死盯著那一團火焰,想從裡面看到那個人,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她認定為家人的人。
庭院外已經被拉上了黃色的警戒線,武警、火警、救護車呼啦啦來了一片,忙忙碌碌地救火、救人、抓人。
譚炳文摟著毛樂樂,只顧得上和毛博濤互相點點頭,然後讓劉明敏安排兩位老人坐救護車去醫院檢查身體。
然後自己留下來陪毛樂樂等那個人。
好像沒過多久,又好像過了很久,全副武裝的火警終於抬著幾隻單價從樓洞裡出來了。
毛樂樂撲上去,挨著去看,嘴裡亂七八糟地詢問:「活著麼?還活著麼?」
最後還是譚炳文把她拉走,鎖緊懷裡,不讓她妨礙工作人員的工作,低聲告訴她:「放心,還沒死,他還活著。」
毛樂樂的眼睛慢慢清明起來,嘴中無意識地重複:「還活著?」
譚炳文心疼地摸摸她泛紅的眼眶,肯定地點頭:「還活著。」
眼淚突然像絕了堤的洪水奔騰而下。
毛樂樂「哇」得一聲嚎啕大哭。
「我討厭田謹!我討厭死他了!我以後再也不理他了!嗚嗚嗚……」
譚炳文好笑地抱住她,順著她的話道:「嗯嗯,咱們討厭他,以後絕對不理他,說不理就不理。不哭了啊,不哭了。」
「田謹,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沒覺得我態度有什麼問題啊。」
「你別以為你還是原來的田二少,我告訴你,若是你再這麼下去,本姑娘就不伺候了!」
「那您就別委屈自己了,想伺候誰去,您自便,慢走,不送。」
「哼!」
毛樂樂剛想回避,門卻已經開了,於是不得已尷尬地招招手:「嗨,汪小姐,好巧哈!」
汪琦琪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氣衝衝地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毛樂樂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推開病房門走進去:「就這麼把她氣跑了,你不後悔嗎?」
田謹笑眯眯地坐起來。
毛樂樂連忙幫他在身後又墊了個枕頭。
「反正我現在也不是原來的那個田二少了,用不著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為田家謀福利了。再者說,這女人曾經暗害過我親愛的妹妹,我這麼對她那還是客氣的。」
毛樂樂瞪了他一眼:「我原來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油嘴滑舌的?」
田謹摸摸下巴:「憋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厚積薄發啊。」
毛樂樂無奈扶額:「跟你說話,我真的會折壽的,吃飯吧。」
田謹眼睛一亮:「還是妹妹的手藝最好了,老遠我就聞到香味兒了,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啊?」
毛樂樂冷笑:「照例白粥一份,青菜一疊。香不?」
田謹苦了臉:「妹妹,哥哥這一個月喝白粥嘴裡都淡得察不出味覺了。你看……」
「沒得商量!喝粥!」毛樂樂眼睛一橫,舀了一勺白粥伸到田謹的嘴邊。
田謹不情不願地張嘴喝進去,不過立刻又笑了:「就算是白粥,也是妹妹做得最好喝。」
毛樂樂沒好氣道:「喝粥也堵不住你的嘴!」
譚炳文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田謹,你若是再調戲我未婚妻,我就收回對你新廠的投資。」
田謹不滿:「喂,我可是樂樂的親哥哥。」
譚炳文摟住毛樂樂的肩膀:「所以你應該慶倖你還有這麼一個身份。」
田謹可憐巴巴地向毛樂樂訴苦:「妹,你未來老公欺負我。咱不嫁他了。」
毛樂樂好氣又好笑,還沒說什麼,就聽譚炳文不滿道:「小心我買通這裡的醫生讓你永遠出不了院啊。樂樂,不聽他的,咱們馬上結婚,不等他出院了。」
「你敢!」田謹拍床。
譚炳文得意地笑:「你看我敢不敢?」
毛樂樂把碗一撂:「你們當我死人啊?什麼結婚不結婚的?我還沒答應呢。」
田謹一樂。
譚炳文單眉一挑,二話不說,扛起她就走。
毛樂樂掙扎地晃著腿:「喂喂!你要幹嘛?」
譚炳文拍拍她的屁股:「安分點,我們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毛樂樂怒:「放我下來!聽到沒?!我我我……老娘是黑社會!啊喂~~」
【正文完】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2:04
番外之拜見岳父
雖說毛樂樂和譚炳文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但是該有的程式還是應該有的,當初落下的程式也是要補上的,比如雙方家長見面。
於是譚、毛兩家約定了在羽煌葉鼎空中花園的頂級Vip餐廳裡的會面。
毛樂樂看看列座的人員,有些不滿地杵杵自己老爸,壓低了聲音問道:「他來做什麼?」目光看向的是坐在田謹身邊田老爺子。
毛博濤拍拍她的手,亦壓低了聲音道:「人多力量大。」
毛樂樂汗,他們又不是來打群架,要那麼多人幹什麼?
田老爺子一直不著痕跡地關注著毛樂樂這邊,因此對她和毛博濤之間的互動也瞧了個清清楚楚,於是幹幹地咳了一聲,給田謹使了個眼色。
田謹想假裝沒看見,卻被自己親爹狠狠踩了一下,於是不甘不願地開口:「樂樂,你這就不懂了,這見親家就如兩軍對壘,拼的就是個氣勢,咱們一定得在氣勢上壓過對方。」
毛樂樂黑線:「我們又不是要打群架,什麼壓來壓去的?」
旁邊毛博濤輕咳了一聲:「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少說話,多看。」
毛樂樂狐疑地瞅瞅在座的三個男人,一時默然無語。
不一會兒,譚家三口便到了。
譚母一進來就先告罪:「抱歉抱歉,來晚了,來晚了。路上堵車!」
毛樂樂剛要起身就被身旁的田謹拉了一下,屁股還沒離開座位又貼了回去。她剛想問幹嘛,就聽到田老爺子「嗯哼」了一聲,慢悠悠開口了:「譚大公子好大的排場,見親宴上讓男方遲到,老頭子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是貴人事多。」
譚父譚母想來是沒想到自己的親家會突然發難,愣了一下。
譚炳文很快,也很上道(田謹語)。先是告罪,然後端起酒杯自罰了三杯。
這就像一個信號,一場見親宴變成了拼酒場。
田謹倒了一杯酒:「樂樂從小吃了很多苦,以後你要好好疼她,不准欺負她。」
譚炳文豪爽地幹了。
毛博濤扔了酒杯直接上茶碗:「我養了這麼大的閨女就這麼被你小子拐跑了,沒那麼容易,先把我撂倒再說。」
譚炳文二話不說,端起茶碗幹了。
田老爺子叫了一聲「好!」,又開了一瓶酒:「是男人,酒桌上見真章!」
於是,譚父也不能倖免,露胳膊上陣了。
譚母一看,喲呵!三對二,我方絕對吃虧啊!
立馬出去打了電話。
不一會兒,譚炳文的表哥表弟堂哥堂弟什麼的嘩啦嘩啦來了五六個大小夥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酒中好手。
田謹一瞅,這不行啊,我方優勢一下子就沒了。於是也藉口上洗手間,一個電話招來了七八個幫手。
毛樂樂無語地看著一桌子人你灌我來我灌你,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裡特別多餘。
譚母雖然沒參與到火熱的拼酒戰爭中去,卻像一隻花蝴蝶一樣,一會兒飛到這邊扇扇風,一會兒飛到那邊去點點火,忙得不亦樂乎。
她現在唯一慶倖的就是,還好家長們有先見之明,這屋子足夠大,作為足夠多,否則這麼一群人還真是施展不開啊。
擋也擋不住,插也插不進去,於是她拿出了手機開始看小說。
終於,一部十八萬字的狗血言情看完了,毛樂樂回味了一下那甜得膩人結局,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一桌二十來人,就剩下田謹和譚炳文兩個人還坐著,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其餘的人都已經喝趴下了。
毛樂樂先去看了看毛博濤,見他臉色紅潤,已經睡過去了,無奈地搖搖頭。
譚母拿著小扇子一邊幫丈夫扇風,一邊小聲贊道:「老公,酒量不減當年哦!帥死了帥死了!」
譚父抓著譚母的手,光笑不說話,眼睛很是迷離,看樣子是醉得不輕。
田謹和譚炳文這邊一人拿著一個酒瓶給自己倒酒。
田謹:「我一直都……很……服你。」
譚炳文乾杯。
譚炳文:「你很能忍,讓人敬佩。」
田謹乾杯。
田謹:「我就一個……一個寶貝妹妹。」
譚炳文乾杯。
譚炳文:「這輩子,我就只有她一個老婆。」
田謹哈哈一笑,豪爽把就往嘴裡倒……倒……然後一頭栽到桌子上,睡過去了。
譚炳文機械地把手裡的酒杯往嘴邊送,毛樂樂連忙上前奪下來:「好了,你已經是最後贏家了,不用喝了。」
譚炳文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半天沒反應。
毛樂樂輕聲叫他:「炳文?醉了?」
譚炳文慢慢地看向她:「樂樂?」
毛樂樂第一次見到這樣呆呆傻傻的譚炳文,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譚炳文突然張開手臂,把她抱進懷裡,腦袋在她的頸窩裡蹭了蹭,嘟囔道:「老婆。」
毛樂樂摸摸他的頭,心柔軟得不可思議,應了一聲:「嗯。」
於是,一場見親宴算是圓滿結束?不管怎麼樣,正式婚禮可以提上日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2:16
番外之新婚之夜
舉凡婚禮不論是平常人家還是豪門大戶,都會把新郎新娘折騰得筋疲力盡。
譚炳文和毛樂樂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行程,毛樂樂虛脫地躺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譚炳文拍拍她:「要不要去梳洗一下?」
毛樂樂痛苦呻吟:「你先去吧,我好累,讓我休息一下。」話音剛落,身體便一下子懸空,被譚炳文橫抱了起來。
「既然夫人如此疲累,那麼就由為夫服侍夫人沐浴吧。」譚炳文邊說著邊往浴室走。
毛樂樂這才想起來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一下子緊張起來,完全下意識地一推譚炳文的胸膛從他懷裡跳出來,一邊道:「我、我、我自己洗。」一邊逃似地鑽進了浴室,反鎖了門。
可是進了浴室,她又開始後悔。本來那麼好的氣氛,被她剛才的舉動一下子弄得尷尬了,真是豬啊!她敲了敲自己的頭。對著鏡子,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毛樂樂,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現在不就是要去睡了自己的合法老公麼?有什麼好緊張的?對!我睡自己的男人,緊張什麼?不緊張,不緊張,我叫不緊張……」
毛樂樂一邊對自己催眠,一邊仔仔細細地把自己洗乾淨了。
做了兩個深呼吸,輕輕把浴室門打開。
譚炳文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出來微微一笑:「洗好了?」
毛樂樂扯出一個笑容,卻不知道她這個笑容有多僵硬。
譚炳文走過去,勾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頭。
毛樂樂緊張的閉上了眼睛,卻只得到了一枚印在腦門上輕如羽毛的吻。她疑惑地睜開眼,撞進譚炳文眸色變深的眼睛裡。
「等著我。」譚炳文丟下一句話,進了浴室。
毛樂樂慢慢吐出憋在胸口的氣,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自己竟然緊張地忘記了呼吸。
她抓著自己的頭髮開始轉圈,在心裡念叨著:不行不行不行,這樣絕對不行。緊張什麼呢?有什麼好緊張的呢?不緊張不緊張不緊張……
所以,譚炳文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毛樂樂一邊碎碎念一邊原地轉圈的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
毛樂樂聽到笑聲,腳下一頓,看到譚炳文揶揄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把抓著頭髮的手放下來,有些尷尬道:「這麼快?」
「快嗎?」譚斌文慢慢走過去,輕輕摟住她的腰,「我覺得自己很慢了。」說著慢慢低下頭。
毛樂樂又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誰知譚炳文在她唇邊上停住了,笑問:「你很緊張嗎?」
這一句話,一下子踩住了毛樂樂的尾巴,她瞬間炸毛了。
「緊張?哈!笑話!我會緊張?!」毛樂樂一把勾住譚炳文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狠狠啃了一口,然後豪爽地一抹嘴巴,「你看我哪裡緊張了?」
「我看哪裡都很緊張。」譚斌文摸著她的後頸,「這裡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毛樂樂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開,一把將他推到床上,騎了上去,像女王一般仰起高傲的頭顱:「在我毛樂樂的字典裡,就沒有緊張這個詞。」
譚炳文仰躺著,扶住了她的腰,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淡定地吐出兩個字:「繼續。」
毛樂樂把心一橫,扒開他的睡袍,色迷迷地撫弄著他的胸口,嘴裡調笑著:「小文文,表緊張哦!姐姐疼你哦~」
譚炳文扶著她的腰的雙手從她的浴袍下面伸進去,順著她緊實滑膩的腰線握住了她的翹臀。
毛樂樂臉一僵,對上譚炳文「認輸吧」的表情,眼睛一眯,手往自己身後一抓,一把握住了某人最敏感的要害。
眼見譚炳文變了臉色,毛樂樂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某柱狀物迅速壯大,還沒等她意識到大事不妙,就覺得天旋地轉,自己和譚炳文已經調換了位置,被壓進了柔軟的床鋪裡。
毛樂樂看著譚炳文隱隱發綠的眼睛,回想著自己剛剛用手丈量過的尺寸,不太抱什麼希望道:「那個……我現在認輸成麼?」
譚炳文用行動拒絕了她,十分果斷的。
暈黃的床頭燈下,牆壁上的人影上上下下地晃動,肢體交纏,形成一幅幅怪異又和諧的圖案。
毛樂樂氣喘吁吁地幾經試圖逃離,卻每次都被拖回去,開始新一輪的糾纏。
「唔……啊哈……哈……不行了,放……放過我吧……」毛樂樂的手無力地推著譚炳文汗濕的胸膛,卻因為更加用力的撞擊而不得不轉而扒住他健碩的肩膀。
譚炳文愛戀地深深吻住她的唇,她的喉嚨中瀉出誘人的呻吟:「唔~唔唔唔唔~」混蛋!喘不上氣了!
然後,天亮了。
譚炳文心滿意足地抱著軟綿綿的毛樂樂沉沉地睡著。
幸福,就是能與相愛的人擁抱在一起,迎接每一個清晨,很簡單,不是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28 00:12:26
番外之離家出走
一日,譚母找到寶貝兒媳婦,可憐巴巴地問道:「兒媳婦,你講義氣不?」
毛樂樂一拍胸脯:「講!」
於是乎,譚家父子分別收到了各自老婆離家出走的留言條。
譚父看到留言條很是鎮定,因為自己老婆一年十二個月總要離家出走那麼個十一二次,他已經習慣了。所以他先是撥了妻子的電話,不意外地聽到對方已關機的提示。然後打電話給助理,讓他去查自己老婆的行蹤資訊。
而另一邊,譚炳文完全不能像他父親一般鎮定。他家樂樂多乖啊,怎麼也不會玩離家出走的把戲。這留條出走的戲碼,一看就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親娘經常上演的。好嘛,自己玩還不夠,現在連他老婆都拐跑了。這個絕對不能姑息,否則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可不想像他父親一樣一年十二個月總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擔心一個不留意媳婦兒就不見了。
於是譚炳文先給他乖乖的老婆打電話,剛響了兩聲,那邊便接電話了。
毛樂樂做賊似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喂,老公啊!」
譚炳文一聽到他媳婦兒的聲音眼睛就不自覺地盛滿了笑意,柔聲問:「在哪兒呢?」
「在機場,婆婆說……」毛樂樂話剛說了一半,話筒裡的聲音就變成了譚母:「兒子啊!你告訴你爸,這一次我是不會原諒他的!哼!」
譚炳文無奈:「媽,我會轉告的,但是您能把我老婆還給我嗎?」
譚母果斷拒絕:「你個不孝子,媽媽什麼都能給你,你就把你老婆借給媽媽幾天就這麼不捨得?你個不孝子!我告訴你!我要帶著我兒媳婦兒去體驗自由的生活,你跟你爸誰都不准來找!聽到沒?」
譚炳文數次想插話都以失敗告終,終於等那邊說完了要開口,卻聽到那邊已經把電話掛斷了。再撥過去,就只能聽到關機的提示音了。
於是他先給助理打電話,讓他查自己老婆跟老媽的行蹤,然後打電話給自己的父親,道:「父親,你是時候重振夫綱了。」
三天後,當譚家父子追到夏威夷,看到的便是譚家的兩個媳婦兒正穿著比基尼跟幾個歐洲小帥哥打沙灘排球。
也許是譚家父子一同散發的寒氣氣場威力巨大,已經玩兒瘋了的兩個媳婦兒齊齊打了個冷顫,對視一眼後,一扭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自己老公。
譚母一看就是早已經對此類情況駕輕就熟,熱情洋溢地撲向了譚父,抱著他的脖子撒嬌:「老公啊,你怎麼才來啊?想死你了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譚父周身的陰雲瞬間粉碎,一下子就陽光燦爛了。
而毛樂樂這個新手的反應則遜色很多,看到譚炳文之後又驚又喜,然後就暈倒在身邊金髮碧眼的小帥哥的懷裡。
譚炳文驚出一身冷汗,一把將毛樂樂抱起來,對著自己的父母叫道:「快叫醫生!」
等毛樂樂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他們家的夏威夷海灘別墅裡了。
她眨了眨模糊的眼睛,想起來剛才在海邊好像看到譚炳文找來了,於是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正吊著藥瓶。
這時臥室門開了,譚炳文進來見她要下床,連忙扶住她:「不要亂動,小心跑針。」
毛樂樂疑惑地問道:「我怎麼了?」
譚炳文笑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冒傻氣:「你懷孕了。」
毛樂樂眨眨眼。
譚炳文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你沒聽錯,你懷孕了。」
毛樂樂驚喜過後,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開始擔憂:「我剛才暈倒……是不是孩子……」
譚炳文安撫地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只是剛懷孕就做坐長途旅行,有輕微流產跡象,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毛樂樂想了想有些後怕,低聲道:「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這麼魯莽了。」
譚炳文吻吻她的額頭:「不用道歉,你沒做錯什麼,你只是不知道而已。餓了麼?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毛樂樂拉住他的手:「我不餓,你陪我一會兒。」
譚炳文自然是求之不得,上了床,避開毛樂樂輸液的手,把她抱進懷裡,想著懷裡的人孕育著他們的孩子,就覺得心中無比滿足。
毛樂樂靜靜呆了會兒,哼哼唧唧開口:「懷孕了會變成大肚子。」
「嗯。」
「會長妊娠紋。」
「嗯。」
「脾氣會變壞。」
「嗯。」
「臉也會浮腫。」
「你想說什麼?」譚炳文好笑地低頭問道。
毛樂樂惡狠狠地拽住他的領子:「你若是敢趁我懷孕的時候紅杏出牆,我就帶著你的閨女改嫁!」
「瞎想什麼?」譚炳文懲罰性地咬了她鼻子一下,「毛樂樂,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譚炳文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你若是再生出什麼改嫁的心思,我就把你關在家裡那也不准去!聽到沒?」
毛樂樂哼了一聲:「說得好聽,以後看你表現。」然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怎麼也落不下來。
「譚炳文……」
「嗯?」
「我也愛你,這輩子只愛你一個!」
「嗯,我知道。」
九個月後,譚家迎來了一個漂亮的小千金,取名譚綺思。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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