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櫻桃 -【惦惦寵你!】《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5:21
標題:
櫻桃 -【惦惦寵你!】《全文完》
櫻桃-<
惦惦寵你!
>
她,很心疼他曾經受過「感情創傷」,她,很生氣曾經有女人對他使壞,傷他至深,她,想為他流淚、為他抱不平,更想好好愛他、疼他!
但是……重點來了!
他這噴火爆龍一直沒有親口承認中意她,他這座活火山一直對她凶巴巴,雖然關懷在心裡,但好話卻絕口不提,如果先前有「某個女人」曾與他分享過感情的酸甜苦辣鹹,還曾經「虐待」過他的心智,甚至留下讓他討厭女人的「臨別紀念品」,那她又算什麼?
更何況,即使在冷戰之中,他竟然還吃得飽、睡得好,中氣十足、精神嚇嚇叫!這樣的「差別待遇」真是太太太不公平了啦……
美麗的女人形同麻煩,而她,可真是其中的「極品」啊!
她太漂亮,老是招蜂引蝶,害他吃醋;她人緣太好,見過她的人都說喜歡,害他坐立不安;她的表情太無辜,害他每次邊罵她,都邊覺得自己像個大魔王;她對他影響太深,害他常常想著她,連她一個沒有意義的「噢」,都會讓他猜上半天;她的破壞力太強,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就害得他開始看所有雄性動物不順眼……太可怕了!既然她這麼的「罄竹難書」、「罪大惡極」,為何他還會有那種「嘸伊A死」的感覺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5:35
楔子
就算他是座活火山,
就算他是頭猛獅,
就算他是只會咬人的狗,
她都不怕,
因為她溫柔美麗又大方,
任何猛獸看見他都會變成小白兔!
比照連續劇的發展,有心落跑的人通常會挑在夜裏行動,感覺比較神秘。
而這個夜晚,也具備了“月黑風高”的基本條件。
天邊,掛著一輪明月,偶爾有幾波流雲飄過去;大地,覆上了濃濃的霧氣,景色因而變得淒迷朦朧。
幾聲狗吠由遠而近地傳來,壁虎也唧唧叫著。一陣怪風吹過,“麗莎花園”裏的大樹搖啊搖,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喝!”屋裏,一個小女生陡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沒事、沒事,那只是一陣風而已。”溫柔的聲音像春風,安撫了她。
“麗莎花園”是一座充滿英式風味的庭園,它包含二棟童話般的紅磚屋,種植著各種花草的小庭院,以及一位優雅的女主人。
女主人身段窈窕,一頭深棕色長髮披泄到腰際,她正在小吧台後面從容地燒水泡茶,綴著荷葉邊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在小腿肚輕蕩出弧波。
“來,喝杯熱茶。”東方綾將一隻瓷杯送了過來。
沙發上的媛媛伸手去接,指尖微微顫抖。“這是什麼茶?聞起來好香喔!”
聽到那句“好香”,東方綾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甘菊茶。”
“這讓我聯想到‘彼德兔’。”媛媛無意識地低喃。“聽說彼德兔在搗毀瑪科雷葛先生的菜園,拼命逃回家後,兔子媽媽就是泡甘菊茶給它壓驚。”
“沒錯,它的作用就是安撫情緒。”東方綾偏過頭,盯著那猛敲桌面的粉嫩小手瞧。“媛媛,你很緊張嗎?”
少女生驚跳了一下,差點打翻瓷杯。“我……我哪有?”
“沒有就好。”她伸手幫忙將瓷杯扶好,動作雖然敏捷,卻不失輕巧。
她不多過問,是因為她或多或少可以瞭解嬡媛此刻的心情。
今天可是改變媛媛一生的重要日子!之前,媛媛對她的義兄之一——閻介霆一見鍾情,於是她想了個辦法,要將這兩個送作堆。
她打算把媛媛送到他身邊,住在一起、培養感情,而今晚,就是媛媛動身的日子。
這個時刻太特別,實在怪不得媛媛會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跳起來大驚小怪一番。
氣氛沉寂了半響,媛媛絞扭手指、搔搔頸側,顯得有些心虛。
終於,她再也按捺不住。“綾姐姐,我有件事刻意瞞著你。”
“哦?”她在嫋嫋茶香中挑起了眉。
“我之前告訴你,我的家人都在外國,不介意我到別人家住一陣子,那是謊話。”媛媛深吸了一口氣,乖乖招供。“其實,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他很疼我,但也很凶,我……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所以偷偷收拾衣物跑了出來。”
媛媛低頭懺悔,卻也暗自慶倖,她沒有跟大哥住在一起:等大哥發現她蹺頭,她早已追隨在心上人身邊,溜得不見人影了。
只是,她好擔心大哥會循線追來,將怒火噴向綾姐姐……
“放心,如果他找到這裏來,我會安撫他的。”東方綾柔柔含笑,不以為意。
媛媛驚訝地抬起頭來。“你不生我的氣嗎?”
“這沒什麼好生氣的。”她不慍不火地喝了口茶,仿佛天底下沒有任何事,足以讓她怒顏以對。“到時候我會視情況跟他解釋。”
“但是我大哥他……”
“怎麼樣?”
“他的脾氣不太好耶……”這樣形容,會不會太客氣了點?
“哦!”她眨了眨眼,沒有感受到緊張。“然後呢?”
然後……媛媛垂下頭,猶豫著該不該更老實一些?
她“應該”要告訴綾姐姐,她大哥就像只噴火龍,誰敢惹到他,誰就會被噴得一身燙,尤其是女人,像綾姐姐這樣嫩生生的美人兒,大哥最不喜歡了……
但,如果照實說了,蹺頭行動會不會被迫取消?
她垂下雙肩,說與不說兩種念頭在心裏拔河。
“我……”來吧!做個誠實的好孩子,一鼓作氣,把實話說出來吧!
“嗯?”東方綾抬起眼。
“我怕……”哦喔!再而衰,她發現自己開始退卻了。
東方綾一臉困惑。“怕?怕什麼?”
一句話分成三段講,三而竭,她已經萎縮成氣音。“……他凶你。”
東方綾怔了一下,驀然笑了。
瞧媛媛那副畏縮小老鼠的模樣,她還以為外星人要來攻打地球人了呢!原來小妮子只是在擔心這種芝麻小事。
就她看來,事情不嚴重嘛!
反正媛媛不都溜出家門了?她大概只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對家人說起一見鍾情的戀曲。或許媛媛的大哥凶歸凶,但還算明理,知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最後會被她說服也說不定。
想著想著,東方綾綻開了心安的笑容。
“媛媛,我從來都不怕人家凶我!”她說得篤定。“放心,一切有我!”
她安撫了媛媛,然後按照原訂計畫將她推進黑色名車裏。
月光下,蒙霧中,她揮手道別。
一陣清風款款襲來,吹揚她的飄飄衣裙,也將媛媛留下的擔憂一一吹散在夜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5:55
第一章 偏見
在他眼中,
美麗的女人,
向來都是不折不扣的,
麻煩與禍水!
“緊急狀況!再重複一遍,這是緊、急、狀、況!”擴音器裏,傳出十萬火急的尖叫聲。
秋陽暖煦,高高的掛在天上,俯照著“海潮社區”。
前一秒鐘,社區還是一派寧靜,風柔柔的吹,花輕輕的擺,世界好不和平;下一秒鐘,氣氛驟然一繃,連枝頭上唱著歌兒的雀鳥都識相地閉上嘴。“咿喔咿喔——”
四輛掛著警笛的黑色房車一路呼嘯而來,車子才剛停定,十六扇車門就被拉開,十六個身量魁梧的男人,立刻跑步整頓隊形。
“報告議員,‘翔鷹組’全員到齊!”組長上前行舉手禮。
全副武裝的“翔鷹組”,各個成員都是虎背熊腰,他們保持沉默,迅速拉起鮮黃色的警示布條,將發生狀況的橋樑四周全部圍起,不讓生人靠近。
除了屏息待命的“翔鷹組”,橋的中央還有一對父子。
焦慮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他們是當事人,也就是所謂的“苦主”。其中,西裝筆挺的男人是個知名度很高的議員,他正一臉凝重;而趴在橋上,半個身子鑽出橋洞往下看的少年,是議員公子。
“爸爸,你一定要想辦法救她起來!”少年歇斯底里地大喊。“剛剛我只是隨口數落了她幾句,誰知道她就沖出家門,跳進水裏……”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議員的神情充滿了悲傷,眼神遙望天際。
“算命師說過,她一臉福相,有幫家運,福壽綿長,所以她一定不會有事!”
“真的嗎?”少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要是有個萬一,那我也不要活了!”
議員連忙扶起兒子,抱住他的肩頭,四道目光一起絕望地看著橋下。橋下,瀑布似的流水嘩啦嘩啦——
“看,水那麼急,她快撐不住了……”少年一陣驚慌,嚇得連嘴唇也變青了。
“放輕鬆!你看,她不是又穩住身子了嗎?”議員安撫著。
幾個翔鷹組員待命待得有點無趣,便低聲閒聊起來。
“議員公子的反應還真是激烈啊!”
“啥!大概是真的很愛她吧?”
“既然這樣,就趕快讓我們‘翔鷹組’出動啊!”還讓他們呆杵著做什麼?想他們“翔鷹組’,實力多堅強、名聲多響亮!他們隸屬於警界特勤部,是最被倚重的團隊,也是警界中人人搶破頭想加入的明星單位。
“翔鷹組”負責各種特殊行動,不管是山崩,還是地裂;緝毒,還是掃黑,只要有驚有險,就一定能看見他們英勇出擊的身影。然而,眼前就有事故發生,攸關性命,為什麼還不讓他們大顯身手?
議員揮手召來了組長,皺著眉問:“黑鷹’來了嗎?”
“還、還沒。”組長冷汗涔涔,手裏抓著行動電話。“我正在跟他聯絡……”
“請他快點!只要他肯出馬,要多少酬勞都不是問題!”
在橋上站崗的組員A,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黑鷹’是誰?等他來做什麼?”
組員B一臉驚訝。“咦!你不知道嗎?他曾經是我們‘翔鷹組’的一員大將,因為勇猛矯健,立過許多功勳,所以被稱為‘黑鷹’呀!”
“有這麼厲害的人,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還來不及聽說吧!菜鳥,你進‘翔鷹組’不是還沒滿一個月?”
“還差兩個星期。對了,你說‘黑鷹’曾經在‘翔鷹組’待過,那他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離開?難道是受不了愈來愈重的體能鍛鏈,才……”
“當然不是!‘黑鷹’的體格好得很,體能一級棒!不然,你以為議員為什麼不屑我們‘翔鷹組’,一心等待他出現?”
“他真有這麼神?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任務我也不想接,實在是太……”組員A的批評還沒說完,“海潮社區”的通道路口突然切出一輛吉普車,瞬間劫走眾人的視線。
吉普車以旋風之姿飆近橋側,“喇”地猛然頓住。
人聲驟然靜止,只剩水流嘩嘩,流響不停。
車門嗟一聲彈開,一雙鐵灰色的馬靴立刻躍上地面,揚起一片輕塵。
馬靴之上,是一雙矯健有力的長腿,包裹在深藍色牛仔褲裏,精健的肌肉曲線畢現。突然間,那雙長腿俐落的邁開,直直的往議員走去,腳步不曾遲疑。
翔鷹組長抓著手帕,用力揩了揩額頭,驚喜萬分地宣佈——“啊!是‘黑鷹’,‘黑鷹’來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海潮社區”的一棟洋房外,也來了個嬌客。“叮咚叮咚!”
大門一打開,一個俊美的男人探出頭來。“歡迎光臨!”
“打擾了!”東方綾輕輕一笑,在他的歡迎手勢下,輕巧地走進大門。陽光斜照著她,纖影投映在雪白的牆上,有如一幅娉婷仕女的剪紙畫。
雷曜森再度往外探頭。“剛才外面警笛吵得要命,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我沒過去看。”她站在玄關,優雅地換上室內鞋。
“大概不重要吧!”雷曜森聳了個肩,把門關上。“來,我帶你參觀我買的新房子。”他高興得像個急於獻寶的小孩。
“等等,這是送你的禮物,祝賀你新居落成。”她把手中的禮盒遞出去。
“不用這麼客氣吧?”他說歸說,還是伸手接收過來,怕重重的禮盒累壞了那雙玉手。“你別把自己當作外人!我在樓上特地為你裝潢了一個臥室,所以,你也算是主人之一喔!”
東方綾一臉稀奇。“哦?我也是這裏的主人?”
“別驚訝,這是你才有的‘特別待遇’。”雷曜森笑咪咪地說著。“你是我最最親愛的義妹,我有義務優待你!”
他有一張很甜的嘴,灌女人迷湯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否則他如何縱橫情場、無往不利?
不過,相處日久,東方綾早已對他的一雙電眼、一張甜嘴徹底免疫。
“這裏不是你買來跟女朋友約會的秘密基地嗎?”她掀他的底。
“哈哈,被你發現了!”雷曜森沒有半分被戳穿的尷尬。“不過,這裏可是有很多菁英俊才出入喔!你要是住在這裏,包你半年內就找到如意郎君!”
“海潮社區”以超優質的住家環境,吸引豪門大戶在這裏置產。住在這裏的人,不但能享受絕佳的居家生活,還能與身份顯赫的人物成為鄰居,真是一舉兩得!
“怎麼樣,不錯吧?乾脆你今晚就搬過來住吧!”雷曜森豪氣地說著。
“不了,我在‘麗莎花園’住得好好的,何必搬家?”
“你一個人住在那裏有什麼好?”他咕噥著,有些不快。
不過,他還是克盡主人本分,領著她參觀新屋。
“……這裏採用的都是義大利進口傢俱。喏!那是主臥室,可以眺望海景;那間是露天浴室,邊洗澡可以邊看風景,接下來這一間就是留給你的臥室……”
東方綾一腳踏了進去,發現自己置身在粉紅基調裏。
牆上的咕咕鐘,床頭的瓷娃娃,綴滿莓果圖案的床罩,充滿了稚嫩的氣息。
東方綾微微一笑。“看來,雖然我芳華二十二,你還是把我當作小女孩。”
“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小妹妹嘛!”
就怕是這樣!東方綾苦笑了下。“這個房間,還是留給你未來的女兒吧,!”
他垮下臉來。“你不喜歡?”
“喜歡。”她不慌不忙地解釋。“只是我更喜歡‘麗莎花園’。”一聽此言,雷曜森不禁有些悶,他忍著沒抱怨,直到參觀完畢回到起居室後,才又繼續嘀咕。
“自從義母開始環游世界,你就說要獨立生活,硬是搬出了我們的老家——滴翠山莊。”他坐在沙發上,蹺起長腿。
“麗莎花園’賣茶葉的小生意,只是義母打發時間的小遊戲,沒想到你卻做得那麼起勁。奇怪了,你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自願接手茶葉生意,沒事聽一些阿裏不達的愛慕者登門來說冷笑話,有什麼意思?”
他批評得很起勁,似乎忘記了自詡為花花大少的他,對某些女人而言,也是被歸類于“阿裏不達的愛慕者”之一。
“別嘀咕了。”欣賞著牆上掛畫的東方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說過,我想過獨立的生活。”
“獨立什麼?你本來就有四個義兄罩著你嘛!幹嘛假裝沒有?”
“你們總是對我保護過度,我不喜歡這樣。”她溫柔地說。”有嗎?我們有保護過度嗎?”他才死不承認咧!
“有。”東方綾舉出以前的例子。“我五歲生日,有個小男生不小心打翻蛋糕,弄髒了我的洋裝,你一拳就把他揍倒在地上。”
“會‘不小心’,就代表他家教不夠嚴謹,我替他父母教訓他。”
“高中畢業舞會,有個女同學踩到我的裙擺,我摔了一跤,三哥專程趕來,二話不說就把她晾在樹上吹了一晚的冷風。”
“那是因為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嫉妒你漂亮,所以才給她一點教訓。”
“後來,我上大學,有個美國女生對我示愛……”
雷曜森的表情頓時一僵。
那回真的是太亂來了!那個金髮碧眼的洋姐竟然妄想染指小綾,還打算啵上她水嫩嫩的紅唇,當然罪不可赦!
“老二只是罰她朗誦十萬遍‘我再也不敢打東方綾的主意’,這不過分吧?”
東方綾不想提醒他,二哥罰的是“說華語”,那個美國女生才朗誦到第十九遍,就因為咬到舌頭而送醫急救,住院一個禮拜。“還有,之前有個男人採買茶,說話輕浮了些,隔天就被狗追了兩條街。”
“你自己不也說了,是狗追他,關我們什麼事?”雖然那來狗是老大養的。
雷謔森臉不紅、氣不喘,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不對”東方綾輕歎了一口氣。“是你們太保護我了,捨不得我吃一點虧。”
“義兄保護義妹,有什麼不對?”
“當然沒有。”東方綾搖搖頭,長指梳著垂到身前的秀髮。
“我只是不喜歡被當作沒有行為能力的小妹妹,所有的事都有你們幫我打理妥當。”
哎呀!這樣不好嗎?很多人可是求之不得耶!
雷曜森張口欲言。他停了好一下子,看到她,堅持又不失溫柔的神情,才不情不願地道:‘算了算了,隨你去吧!我看你准是遺傳到了義母的個性。”
他的義母——麗莎夫人,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她又勇敢、又美麗,當然也有一點反骨,才會未婚生下小綾,還以未嫁之身,秘密收養了四個義子,一輩子都不願受到男人的牽制。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哈尼——”按下通話鈕,最新一任女朋友的嬌哮聲立刻傳了過來。
東方綾抬起眼著了一眼掛鐘。“我也該回‘麗莎花園’了。”
“我送你回去。”雷曜森捂住對話孔,站了起來。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那邊的騷動好像還沒停止。”他探向窗外,張望著剛才警笛鳴聚的地方。
“我會繞道離開。”東方綾好笑地看著他。“趨吉避凶,這點常識我還有。”
“不行不行,還是我送——”話筒裏,不斷傳出“哈尼、哈尼’的叫聲。
“我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她柔聲堅持著,示意他趕快回應大發嬌嗔的女朋友。“別為我耽誤任何事,否則我會過意不去。”她倩然一笑,換上原來的鞋,輕快地走了出去。
“‘黑鷹’,你終於來了!”
翔鷹組長與議員,一臉熱切地看著走來的男子。
他的每一個步伐都是那麼穩健有力,砰砰、砰砰!仿佛他們胸口重重的心跳,都是被那雙長腿踩出來似的。
“黑鷹”的裝束很簡單,一雙皮靴、一條牛仔褲和一件條紋襯衫,襯托出他偉岸的體格。他的嘴唇緊緊抿住,濃眉蹙起,臉部繃出了不悅的線條。
摘掉墨鏡,他俊朗出色的臉龐鑲嵌著一雙銳利黑眸,炯炯有神。“怎麼了?”
少年撲到他腳邊。“‘黑鷹’,請你一定要救她!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搞什麼?這麼誇張!厲少甫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我說過了,我有名有姓,不要再叫我‘黑鷹’!”他仿佛對這個稱號深惡痛絕。
翔鷹組長隨即上前來解釋目前的狀況。“受困者是議員家的一分子,不明原因地投河,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厲少甫哼了一聲。“這個狀況並不特別,‘翔鷹組’已經到了,為什麼不讓他們動手處理?”他卷起衣袖,指揮人手。“準備垂吊工具,我要從這裏下去。”
“是。”兩個男人開始張羅。
厲少甫穿上救生衣,衡量眼前的情況。他的行動力一流,對時間的掌握講求“快”字訣,這當然跟他的工作有關係。
他的工作是為人們解除緊急的危難,所以,“分秒必爭”成了他的行動準則。
“‘黑鷹’,我只相信你啊!”議員上前來央告。“你知道,她就像我們的家人,是我兒子的好朋友,我不放心讓其他人出馬……”厲少甫撇了撇唇角,將滑輪固定在腰際,然後穿過繩索。
“既然她的生命這麼寶貴,你就更應該重視搶救時機,一旦錯過機會,叫大羅金仙來都沒用!”
說著,他俐落地翻過橋身。
“總之……一切都拜託你了!”議員大聲喊道。
真是受不了!一句“拜託”,事情就全解決了喔?
厲少甫往橋下滑去,直探水面。
“海潮社區”的銷售物件以有錢人為主,整體造景都采大手筆的做法。
社區後頭有一個活水源,開鑿出一條人工水道,貫穿整個社區。水道又深又寬,清澈見底,兩旁種植垂柳,風情無限,卻也隱藏著不少危機。
像這一次,受困者就被卡在橋下的鐵柵欄間,動彈不得。
厲少甫垂身進入水道,站在湍急的水中。雖然只是初秋,水溫卻頗為低冷。
“嗚——嗚——”受困者凍得只能發出呻吟,眼神無助地看著他。
見到救兵,她連忙把一顆大頭湊過來,磨磨蹭蹭,親熱得很。“幹什麼?抓好、抓好!”厲少甫瞪著她,凶巴巴的把她的頭推回鐵柵欄邊。“不要對我撒嬌!以你的噸位來說,泡點水根本算不上吃苦頭!”受困者被這麼一罵,兩眼都瞪圓了。
“嗚——”你好凶!人家不是男生耶!你就算要罵,也要顧及我的面子啊!
“閉嘴!”為了能讓她更確實做到這一點,厲少甫動手將她的下巴拍上。
他解下繩索,向上頭打了個手勢,叫他們把垂吊工具收回去,然後讓受困者搭著他的肩背往岸邊泅泳過去。
橋上的一行人,也連忙趕到岸邊去。
也許是脫離了危險,受困者的心情漸漸平復,不再發出哀鳴,反而還揮動雙腿,頗有遊興地幫忙劃起水來。
“如果不是在水裏,我絕對會把你罵到臭頭!”厲少甫咬著牙惡狠狠地道。
“噗嚕噗嚕!”吹個泡泡來玩。但現在就是在水裏啊!你能奈我何?
厲少甫加速把她帶到岸邊。哪知才剛回到地面,她一看到少年氣急敗壞地跑過來,馬上就跳下厲少甫的背——溜了!
“慢著,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少年拔腿追去,卻一個踉蹌摔跌在地上。
“有沒有怎麼樣?”所有的人都圍到他身邊去。“跌得痛不痛?要不要緊?”
雖然他們盡力了,但還是掩飾不了那種刻意。“翔鷹組”的人全都假裝沒注意到那個竄逃的身影,在他們心裏,其實都很不願意追著“娘兒們”的屁股跑。
尤其當這個娘兒們還是“那種”娘兒們,追著跑就更糗了!
厲少甫翻臉了!
“該死的!”那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也不想想是誰救她上來的,竟敢踹他一腳,她不要命了!“你、你這欠扁的胖……”
翔鷹組長趕忙撲上來抱住他的大腿。“‘黑鷹’,別!”
“放手!”他用力蹬腳。
“別口不擇言,說出太傷人的話,否則她會跑得更遠啊!”
“去你的口不擇言!我怎麼說都不會傷‘人’,因為她根本不是‘人’,”他一腳踹飛翔鷹組長,殺氣騰騰地追過去。“你這只欠揍的豬,給我站住!”
毛茸茸的身影一溜煙地跑掉,四蹄狂奔,往附近的人造樹林逃去。
“不要跑!我叫你站住!”厲少甫在後面緊迫不舍。
那只該死的小紅豬,他真想掐死它一百次!
拜她所賜,他平均每兩個月就要到“海潮社區”報到一次!她仗著受寵,忘了自己是頭豬,從不讓人數落,上回也是因為有人叨念她兩句,她就跑到天臺上往下跳,結果卡在蘋果樹間,上不去、下不來。
他出馬相救的時候,她正高高興興地掛在樹上啃著眼前的青蘋果,一副登天極樂的模樣,相較之下,他好像成了她的飯後娛樂。
媽的,這只豬簡直耍著他好玩嘛!
為了不讓這種鳥事再度發生,他一定要早點揪住她,把她扔回議員家,然後大聲說清楚,以後這種差事他不幹了!
一人一豬追逐著,突然,小徑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
“該該該!”叭叭叭!讓開讓開,別擋住我的逃亡之路!
小紅豬跑得“趴趴喘”,但為了生命安全,還是一路撞過去!“該死!”厲少甫可以預期尖叫聲將在下一瞬間爆發。“閃開、閃開!”
柳眉一挑,那抹纖影止刻合作地移開腳步,回避到一旁的草坪上。看到眼前的情況,那張心形臉蛋上不見驚慌的神情,反而有幾分好奇。
四處搗蛋,聽慣了尖叫聲的小紅豬拾起頭來——哇!這位姐姐好漂亮喔!而且瞧那摸樣,肯定是全愛護小動物的善心人士!
她的小眼睛眨了兩下,緊急滑壘,然後溜到女人身後去尋求庇護。
停戰!停戰!大家都先休息一下!
厲少甫緊急煞住步伐。他深呼吸,舒緩脈息,一雙銳眼緊緊地鎖住小紅豬,對於那個乍然出現的女人,他視若無睹。
小紅豬從女人身後霹出朝天鼻,偷偷地瞄著他。
逮到了!“出來!”他吼。
不要!豬尾巴愚蠢地搖了搖。
“你躲在女人的裙子後面算什麼好漢?”
柳眉微微揚起。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歧視女人的意味睡!
我才不當好漢,我是女生!
“先生。”柔柔的嗓聲藥了開來,“你對女人的裙子有意見嗎?”
厲少甫抬起頭,第一次用正眼瞪著面前的女人看。
他的目光帶著傲慢神采掠過那白玉無瑕的臉蛋和輕微抿著的紅唇。
身段高挑,容貌姣好,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卻是他討厭的類型。經驗使然,美麗的女人對他采說,簡直就是麻煩的同義詞。
“走開,否則我連你也有意見!”他怒道。
東方綾聳聳肩,依然微笑。
瞎子也看得出來,這男人的脾氣不好。他的眼神太銳利、口氣太跋扈、氣勢太狂烈,縱使他有一張好看的臉龐,也一樣會讓人敬而遠之。
今天天氣這麼好,她可不想自討沒趣。
但誰知道——她往右挪一步,身後的小紅豬就跟她往右挪一步。
她往左靠一步,身後的小紅豬還是跟著她往左靠一步。
看來,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緊緊跟隨東方綾了。
“到這裏來!”厲少甫指了指身前,恨不得用豬頭鍘伺候她。不要!她倚著東方綾的腳踝,頑固抵抗。
東方綾轉身低下頭看著小紅豬磨磨蹭蹭的模樣,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她不禁起了同情心,無法放下她不管。
“請不要對她那麼凶。”她站住腳,不走了。
“閉嘴!不要妨礙我工作。”他沒好氣的說,雙眉擰得死緊。
“工作?”她沒有被嚇著。“你的工作是‘牧豬’?”
厲少甫嗆了一口氣。去她的!他看起來像是放‘豬’的小孩嗎?“我的工作是把這只該死的豬逮回去,交給她的主人!”如果不是為了解釋清楚,他絕對不可能對女人多說一句話。”你不是她的主人?”
“我討厭寵物,更不會養豬來礙自己的眼。”他撇撇嘴。
東方綾點頭同意,同時也染上了笑意。
的確,他不像是會溺愛動物的人,反而比較像馴獸師。就算給他一隻肥敦敦的臘腸狗,他恐怕也會揮著鞭子、喊著口令,逼它學會跳火圈。
一想像到那個畫面,她不禁噗哧一笑。
“你笑什麼?”厲少甫沉下臉。難道她以為跟豬較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沒有啊!”她無辜地回答,努力克制住氾濫的想像力。
小紅豬在她身後舉高了尾巴,挑釁似的搖啊搖。
抓不到、抓不到!
厲少甫氣壞了。他發誓,這次一定要給這只豬好看!
他腳步一邁,往小紅豬追去,但小紅豬卻往反方向溜走。
一人一豬,就這麼把東方綾當作現成的軸心,當場繞著她追逐起來。
東方綾脫不了身,只能留在原地,被繞得頭昏眼花。尤其是小紅豬,總是滿地亂竄,她得左閃右閃,才不至於被撞上。
“別跑!”這簡直是一團混亂,女人跟豬一樣討厭!厲少甫咬牙切齒的暗忖。
來啊!來抓我啊!小紅豬直接往優雅的美女撞過去。
東方綾一個踉蹌,差點踩到小紅豬的尾巴,她連忙縮回腳跟,不料卻與面向著她的厲少甫撞個正著。
這一撞力道不小,她沒站穩,厲少甫也失去平衡,一齊向後倒去——
落日斜照,原本就為兩人拉出兩道細長的影子,只見這會兒黑影逐漸拉長、變大,然後糾纏在一起,一男一女迅速向草地俯衝下去。
小紅豬拼著最後一口氣,往黑影籠罩之外的地方跑去。
啊娘喂——山要崩羅!趕快逃命去喔!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6:10
第二章 一面之緣
從沒想過,
會再見到你,
最最不可思議的是,
腦海中你的影像,
竟會如此清晰。
看來,她趨吉避凶的本事,肯定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好!
東方綾認命地閉上雙眼,接受即將被壓扁的命運。
“媽的!”她的表情讓厲少甫咒?出聲。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站不好,怎麼會害他一起跌倒?她居然還敢擺出無奈複無奈的表情,這是什麼意思?!
他氣歸氣,但是一想到那纖細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重量,他立刻伸出手將她扯進懷裏,算準時間,在落地的前一秒扭過身,以自己的背部著地。
扭轉的衝力使他們順勢連滾了好幾圈,打住時,世界仿佛也靜止了……咦!為什麼捧在地上一點都不會痛?
過了好半晌,東方綾才敢睜開雙眼。
這是……
她發現自己的臉兒正貼著炙燙的肌膚,紅唇也緊緊抵著,相觸的那一點仿佛還傳來劇烈的脈息。這、這該不會是……
她抬起頭,正好與一雙銳利黑眸對個正著。
沉重的呼息噴在東方綾的臉上,為她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她有點赧然。原來,那一片古銅色澤的肌膚,是他的頸側,方才她一直依偎在他懷裏,躲過了傷害,而她卻一點都不知道……東方綾心中暖暖的,有一些感動。這個男人凶歸凶,品行倒還不賴嘛……
厲少甫也瞪著她看,在那雙水眸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倒影看起來有些擔心,不過,他大概是看錯了吧?他幹嘛為這女人擔心?就算吃飽撐著,他也不會這樣做!
“呃……”大眼瞪著小眼,小眼瞪著大眼,她有點尷尬。
“我對你沒興趣!”他先聲奪人。
“嗄?”她眨了眨眼。
“你最好不要誤會!”他再次宣告。
“誤會什麼?”她一臉莫名其妙。
“要不是你笨手笨腳,害我跌倒,我連碰都不會碰你一下!”感動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他話說得好狠喔!
東方綾潤了潤唇,有些不自在。“呃。!我只是想說,謝謝你。”
“不用謝!”他的口氣依然很沖,仿佛想以粗聲粗氣來掩飾尷尬。“如果你沒事的話,不要靠我那麼近!”
“唉?”東方綾從來沒見過這麼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男人,她又驚又詫,一時口拙。“明明……明明是你壓在我身上的耶!我無路可退,要怎麼離你遠一點?”難不成要她鑽進草地裏土遁離開?厲少甫一臉兇惡,好像沒聽到她的話。
“還有,你不要一直壓著我的手,我要起來!”他“鴨霸”得嚇死人。聽到這裏,東方綾開始有點想笑。
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看起來也挺成熟穩重,,但是此刻,他的神情卻忸怩得有如小男生……那種專門跟女生作對的彆扭小男生。
她側了個身子,讓厲少甫抽出雙臂,他還來不及滾到一邊去,一個黑影就突然飛縱過來。
喲荷,我來羅!小紅豬快快樂樂地跳到厲少甫背上。
“噢!”他發出一個憤怒的呻吟。“該死!”
他的身子猛然一沉,多虧兩肘立時往地上一撐,要不然,非把東方綾壓成肉餅不可!
來,我們來玩騎馬打仗!小紅豬愉快地扭著屁屁。
“下去!”這只蠢豬,她會害他得內傷!
不要!難得有個機會可以騎在厲少甫的頭上,她怎麼可能放棄?
小紅豬邊扭屁股,邊往他的後腦勺接近。
厲少甫氣炸了,往後撞出一肘,小紅豬咕咚咕咚滾下來。
“該該該……”她“翻肚”哀嚎著。溫柔一點嘛!大哥,你打搏我好痛耶!
“活該!”他忍著痛?道,懷疑她跟鐵牛運功散掛勾,想來賺他的錢。就在這時,一個呼喊聲由遠而近地找來。
“厲少甫!你在哪里?出來啊!”
一個男人邊找邊喊,領口的紅色啾嗽在整套白西裝的襯托下,十分顯眼。
小紅豬翻了個身。唔!有人來找你了,忙你的去吧!我也要回家吃飯了,下次再找你玩喔!她一溜煙地跑開。
艾始柄左顧右盼,遠遠瞧見厲少甫跟一個女人似的人影纏倒在草地上,仿佛很旖旎,他趕緊跑過來,不爽地往他的屁股猛踏一腳。
“喂!光天化日之下扭出這種姿勢,不好看吧!”他眼紅地酸道,“還說什麼‘出任務’,我看這叫‘泡妞’才對!虧你以前還說你有多討厭女人,原來那都只是說說而己啊!”
“閉嘴。”噢!背好痛,他要去砍了那頭小紅豬做鑫鑫腸!“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喋喋不休的朋友!”
他翻過身,在飽經小紅豬的“肆虐”後,終於能夠坐起來。
直到這時,艾始柄才看清楚,與厲少甫纏成麻花卷的是個什麼樣的美女。深棕色的長髮披在地上,閃耀著光澤,白皙的臉蛋上綴著酡紅,煞是美麗。
“我的天啊!”他看直了眼,唇角不由得大大勾起。“小姐,你真漂亮!”
他湊上前去,彎著腰打量東方綾,活像貪聞肉香的狗狗。
“呃……”東方綾左瞄瞄、右瞄瞄。
說真格的,她有點糗,畢竟她還躺在草坪上,來不及坐起身,就被一個男人就近盯著瞧,實在很不自在。
“讓開讓開!”厲少甫仿佛看出了她的困窘,立刻踹開艾始柄,將她拉成坐姿。“坐好,女人家別隨隨便便躺在地上,不端莊!”東方綾瞠目結舌。
他罵得可真自然啊!不知這位老兄還記不記得,是誰把她撲倒在地上的喔?
“啊!Sorry,我失態了!”艾始柄猶不死心地湊過來,“小姐,你還好吧?”
對於他的殷勤,東方綾不覺得討厭,反而感到有點滑稽。
“我沒事。”她綻開友善的笑意。
“你的衣服濕了!”他從口袋掏出一塊熨燙平整的小方巾。
“這個借給你。”
“謝謝,我自己也有。”她拿出手帕,仔細地擦著從厲少甫身上染來的水痕。
雖錐艾始柄可以感覺到有兩道可怕的目光好像要刺穿他一樣,但他不在乎,美女當前,天大的事都可以踹到天邊去涼快!他兩指夾著一張名片,花俏地遞出來。“初次見面,在下姓艾,名‘始柄’。”
“唉?”他在開玩笑吧?東方綾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艾始柄得意洋洋。“沒錯、沒錯,我的名字念起來就是‘愛死你’,這是我父母對我的恩典,讓我每一次聽到女人的呼喚,都像聽到愛的告白。”他感性地說著。“所以,請你務必直呼我的姓名,艾始柄,‘愛死你’。”
“你少聒嗓了行不行?”厲少甫僵著一張臉站起身來。
他挺挺肩、抬抬腿,舒緩一下被小紅豬重創的背部肌肉,動作自然得像在健身房。
“別理他,他只是在嫉妒我長得帥。”艾始柄仍一臉笑眯咪,不以為意。
東方綾站起來,低頭看看身上的洋裝。還好,只是有點濕,還不至於太狼狽。
“艾先生……”她趁他還沒開始下一波的滔滔不絕前,搶先開口。
“別客氣,叫我‘愛死你’就好了。”他熱切地說著。“你要跟我說什麼?”
東方綾歉然一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告辭了。”
“你要走啦?”艾始柄垮下一張臉。“你不跟我聊聊嗎?我相信我們一定很合得來。我今年二十八歲,未婚,無不良嗜好,有正當職業,喜歡閱讀、運動、親近大自然……”
啪嚓!他突然趴倒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
厲少甫抬了抬腳,選在這個時候報仇,也踹了他的屁股一記。
“你以為你在寫婚友專欄的自我介紹嗎?”他狠狠地“吐槽”,頗為滿意地看見那套白西裝印上了一個清晰的黑腳印。
“你管我!”艾始柄狼狽地爬起身。
嚷!他第一次在美女面前出這種糗!獲夥怎麼搞的,平常他泡美眉也沒見他阻撓過啊!為什麼今天突然反常?
“艾先生,我們有機會再聊。”東方綾忍住笑。“我不習慣穿著濕衣服聊天。”
“哦!當然、當然。”艾始柄心裏一寬,又展現出紳士風度。
“請直接叫我‘愛死你’,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不用。”
“那你路上要小心喔!”他叮嚀著,立刻又轉頭對厲少甫齜牙咧嘴。“唉!跟人家道歉啊!”
“道什麼歉?”厲少甫也凶回去。他們明明是多年老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看艾始柄特別不順眼,也特別想揍他幾拳。“是你把人家的衣服弄成這樣子的啊!”艾始柄理直氣壯地說道。
他剛才遇到臉上有鞋印的翔鷹組長時,聽說了厲少甫下水去救小紅豬的事,可他沒聽說同時落水的還有一位美人。
根據他的一番推理,美人衣上的水漬一定是他弄的!
厲少甫瞪著她看。她害他跌倒、他害她弄濕衣服,這不是扯平了嗎?幹嘛還要道歉?他最討厭跟女人講話了!
唉!算了算了,女人天生氣量小,男人要有風度,別計較那麼多!“抱歉。”他隨口拋出一句,立刻撇過頭。
那彆扭的模樣讓東方綾好想開口逗逗他,一定很好玩……不過,也一定很討打就是了。
她淺淺一笑。“沒關係,我也很抱歉害你跌倒。”禮尚往來,她也賠了個不是。
艾始柄以心儀的目光目送她翩然離去。
“噢!好美的女人喔!”他捂著心口,兩眼發亮。“我想……我戀愛了!”
“你一年戀愛三百六十五次。”厲少甫潑他一桶冷水。
“不,這次是認真的,我聽到了心跳的聲音。”他雙手搭在心口,一臉陶醉樣。
“你的心要是不會跳,就等於死乾淨了!”厲少甫粗魯地搶走他手裏的小方巾,逕自往身上揩去。
“唉!你幹嘛?”艾始柄心疼地叫道。“那是我最漂亮的一條方巾那!”
“借來擦一擦會死嗎?”
“我又沒說要借你!”
“反正借了就是借了,不然你想怎麼樣?”厲少甫橫眉豎眼的問。“你到底有什麼事,幹嘛十萬火急的找來這裏?”
來是為了看美人啊!我聞香而來,那美人香啊!真的好迷人……”在厲少甫的瞪視之下,艾始柄趕緊回神,不敢再陶醉。“不是啦!剛剛葉嬸來過公司。”
葉嬸是厲少甫聘請的管家兼保母,專門照顧他妹妹生活起居的人。
“這個月的薪水,我已經轉賬給她了。”厲少甫皺起眉。
“她不是來要薪水的啦!”柄倒退一步,知道等一下他親愛的朋友就要變身成噴火龍了。“她說,嬡媛已經……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什麼?!”三秒鐘後,熊熊火焰果然沖上了天!
媛媛失蹤了!媛媛失蹤了!
厲少甫在艾始柄的辦公室裏走采走去,暴怒的模樣像只被踩著痛腳的獅子。
早晨九點鐘,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大地,到處一片忙碌的景象,“風行保全公司”也不例外。
由兩位合夥人公同領導的“風行保全公司”,坐落在市中心一莊嵌有玻璃帷幕的大廈裏,百來坪的辦公空間窗明几淨、佈置典雅。
兩位合夥人,艾始柄與厲少甫,前者搜集情報的功力一級棒,負責征信業務;後者不管是解厄救難,還是居家保全,能力都一把罩,他們帶領著一票屬下,成軍幾年來,建立了極佳的口碑。不過,熱悉門道的人都知道,如果遇上緊急情況,請厲少甫親自出馬,將會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保障。他反應機敏;判斷準確,不管對手是山險水惡的大自然,還是荷槍實彈的不法惡徒,他都能搶救回受困者的生命。
一小妹捧著個託盤走進來。
“頭頭i你的黑咖啡。”
“艾先生,你的皇家奶茶。”
截然不同的稱呼,立刻區分出兩人的形象。厲少甫粗獷率性,喜怒哀樂都直截了當,從不稍加掩飾。
他一向不修邊幅,深藍色調的牛仔褲與棉布襯衫是基本行頭,藏不住他一身精健的肌肉,古銅膚色散發出陽剛的魅力,因此,縱使他常常板著雷公臉,依然有一票不怕死的女人偷偷愛慕他……只是“偷偷”喔!因為誰也沒膽讓他知道。
相形之下,總是以白西裝現身,笑容可掬的艾始柄便顯得斯文多了。
“還是沒有媛媛的消息嗎?”厲少甫踱來踱去。
自從知道媛媛失蹤以來,這是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這一回,他只負責發出憤怒的咆哮,因為精通情報搜集的艾始柄就在他身邊,不用白不用。
“我打了她所有同學的電話,都沒有人見過她。”對艾始柄來說,媛媛也像是他的妹妹一樣。“連她的音樂指導教授都說她已經好幾天沒去上課啦!”
“可惡的厲媛媛,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厲少甫差點把地板給踏穿了。艾始柄撫著下巴,也在努力思考。
他泡妞時雖然輕快詼諧,可是一踏人工作領域,就絕不打馬虎眼。
“為什麼媛媛都失蹤了幾天,葉嬸才來通知?”厲少甫有一肚子氣沒地方發。
媛媛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年紀比他小上許多,還是愛蹦愛跳的雙十年華。
小妮子與他雖然沒有前媽後媽的隔開,但是早出晚歸的他,為了小妮子的正常作息著想,還是與她分居兩處。
“都怪媛媛紀錄不良。”艾始柄彈彈手指,看著電腦螢幕上的通訊錄,有些抱怨。“以前動不動就跑去參加什麼音樂研習營,也不曾交代過一聲,葉嬸以為這次也是一樣,是後來看她都沒有回家,才跑來通知。”
“等媛媛回來,我非狠狠訓她一頓不可!”厲少甫握著拳頭發誓。他要把她押到父母墳前,先叫她悔過三個時辰,再帶回家抽鞭子、澆鹽水、跳火圈,再捏成人肉叉燒包……
“那也得要她肯回來,才訓得成啊!”艾始柄拋來一句很像風涼話的話。
他前天就去媛媛的房間做過一番地毯式的搜查。
“媛媛是有預謀的離家出走。她把房間整理得一乾二淨,帶走不少行李,日記也都不見蹤影,可見她一開始就計畫要離開一段不短的時間。”
更別提她偷偷藏在抽屜裏,寫著:“大哥,對不起,我逃家去了”的紙條。
“該死的!”厲少甫亂想咬人出氣。
他回想起最後一次跟媛媛通電話的時間,正好是她失蹤的兩天前。他還記得,當時小妮於的聲音有些遲疑,又有些興奮,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敢說出口。這可惡的小鬼,不會在那時就計畫好要蹺家了吧?
“所有的箭頭都指到同一個方向:離家出走。”艾始柄下結論道。“既然如此,就可以排除她被火星人綁架的可能性。”
厲少甫拍著桌子強調。“就算她被自己綁架,我還是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別激動、別激動!這正是我們要找的答案。”
叮咚!揚聲器發出清脆的聲響。
“有新郵件來了!”艾始柄搓搓手,按了一下鍵盤。“我派人去瞭解媛媛失蹤前的行蹤,找出一點眉目了。”
“有什麼發現?”
“晤!‘麗莎花園’……”
“什麼?”厲少甫簡直怒不可遏。“那妮子跑去逛花園?她可真悠閒!”
“不是,‘麗莎花園’是一家專門賣英國茶的店。”
“這跟媛媛有什麼關係?”
“媛媛失蹤之前,很常光顧這家店,一待就是大半天,失蹤那天好像也去過。”
“哦?”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媛媛的瞭解太少,連她的交友情況都不清楚。
不過,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解決。他有些暴力地暗想,等媛媛回來,他定要嚴加管教,大刑伺候!
艾始柄邊看資料,邊分析道:“照這種情形看來,她應該是跟‘麗莎花園’裏某個人有不錯的交情,才會常常往那裏跑。”
“那也就是說,那裏可能有一個她的死黨,也許還無話不談?”厲少甫眯起了眼睛。“OK!那就去找這家店問一問,也許會查出什麼。”
“我馬上派人過去一探究竟。”
厲少甫想了一秒,馬上否決。“不用,把位址給我,我去問比較快。”
與其坐著空等,他寧可採取一點行動比較實際,也比較有效率。“好。”艾始柄列印出資料交給他。
“你在這裏繼續盯著,有任何消息,就隨時通知我。”厲少甫一口氣喝光黑咖啡,抓起車鑰匙刮出辦公室。
半個小時後,他已經駕著吉普車抵達資料上記載的位址。
車子熄了火,靜靜地停在路邊,他透過墨鏡,打量起“麗莎花園”。
這是一座別具異國風情的莊園,位在城西市郊一座高級社區裏。
觸目所及,花花草草十分蓬勃,高大的樹木圈圍著一棟紅磚屋,頗有幾分童話氣息;門口豎著一塊木招牌,以優雅而女性化的字體書寫著“麗莎花園”。
厲少甫撇撇嘴,這才想起,媛媛的朋友、這座精巧庭園的主人,恐怕是個女人!這意味著,如果他想知道什麼,都得跟女人打交道才行。
該死的,他討厭跟女人說話!剛剛應該把艾始柄抓來助陣的才對。
他搞下墨鏡,走進“麗莎花園”。每向前一步,一種奇怪的直覺就愈強烈,這裏給他的感覺竟然有幾分似曾相識。
跟誰相似?他停住腳步,側著頭思索。
一張美麗的面孔首先滲上腦際——精緻而優雅韻輪廓,柔柔的淺笑,一頭捧在掌心柔軟又豐盈的秀髮,和勾在手臂裏不盈一握的纖腰。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觸感還是那麼清晰。
他恍然大悟。是她!那個之前在“海潮社區”遇到的女人!
他皺了皺眉。奇了!他一向很少記住女人,腦海中的女人影像就像漿糊一樣,總是一團模糊。但是,為什麼他不僅將她的模樣記得一清二楚,還會自動玩起連連看的遊戲,把她和眼前這座庭園配成了對?
為什麼?
就在這時,紅磚屋的大門像是應了他想像般地開啟,一個小女人走了出來。她的波浪長髮、她的盈盈笑靨,是那麼該死的……眼熟。
是她!
真的是那個他在“海潮社區”裏見過的女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6:42
第三章 抓包
不相信愛情,
是因為曾被欺騙,
愛情的紛紛擾擾、複雜難懂,
不是他這種粗線條男人,
可以碰觸的習題。
陽光很刺眼,灑落的金輝卻使那個女人更加耀眼。
厲少甫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腳步不由自主地邁開,朝她走去。
他的眼神很專注,仔細瞧著的模樣,像是在分辨她究竟是幻影,還是真實的存在。
東方綾看見他,含笑的神情先是一愣,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他怎麼會在這裏?
出於直覺的答案,叮咚一聲耽進她的腦子裏。
“小紅豬跑到這裏來了嗎?”她往兩旁張望,想要找出那個肥嫩嫩的身影。
說實在的,那個毛茸茸的頑皮小傢伙長得好可愛喔!害她這兩天也在努力思考著養只寵物豬的可能性。
“嗄?”厲少甫瞪著她。“你在說什麼?”
“小紅豬啊,!難道你不是來找她的嗎?”她理所當然地問著,已經把他和小紅豬聯想在一起,宛如他們是一對最佳拍檔。
“當然不是!”他激烈地反駁。她在想什麼?竟然把他跟豬當作是同一掛!“我已經跟她劃清界限,除非是在餐桌上、盤子裏,否則我見都不要再見到她!”
東方綾倒抽一口氣。“你想吃掉她?”
“豬本來就是給人吃的!”
“寵物豬不是。”
“只要她不是我的寵物,她就是一種食物。”
“可是……”她還想為小紅豬請命。
厲少甫咬牙切齒,青筋跳動,發現話題跟他的來意八竿子打不著。
“媽的!我幹嘛大老遠跑來跟你討論一隻豬?”他一手猛地捂住她的唇。“停……不准再爭辯!”
東方綾鼓著腮幫子,兩眼瞪得亮晶晶。他好霸道!
柔軟的紅唇在他的掌心中蠕了蠕,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厲少甫的表情閃過一絲不自在,他從不知道自己如此敏感,但此刻卻深切地感覺到,她唇瓣的蠕動像是挑逗熱吻,如果……
如果這是吻在他的唇上,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一股熱潮陡地沖入他的血脈裏,他甩甩頭,克制著被撩撥的心思,垂在身側的左手也悄悄地握緊了拳。
“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不相干的話不要亂扯。”他不著痕跡地放下手,踢掉遐思,決定採取高壓手段,話問完就走人。“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她睜大了眼嗔道。
“什麼意思?”他擰起眉。
“哪有人都找到人家家門口來了,還在問這種不上道的問題?”她又好氣又好笑,懷疑他是故意在裝傻。
“這裏是你家?”厲少甫瞪著紅磚屋,又瞪著她,一臉不敢置信。
媽的,他該不是突然間會通靈了吧?不然,怎麼才想到她,就真的見到她了?
他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是呀!”他何必那麼驚訝?“難道你不是來拜訪我的嗎?”
東方綾俏皮地笑了笑,知道他容易彆扭,於是更想逗逗他。“這裏是城西市郊,要不小心晃到這裏來,可不容易呢!如果要說是‘偶遇’,那就更牽強羅!”
“誰說我是來拜訪‘你’的?”他橫眉豎眼,一臉不悅。
“如果不是特地找來,會有那麼巧嗎?”東方綾一臉無辜,指了指他的腳下。“你現在就站在我家的院子裏耶!”
“就有那麼巧,不行嗎?”他凶得很,黝黑的臉龐微微漲紅。
東方綾愣了一下。見他否認得那麼認真,竟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她不禁有些好笑,難不成她在期待些什麼?她大概是把那些常上門來閒扯淡的男人形象投射到他身上去了,才會以為他也是為了見她,才找藉口跑來。
她摸摸鼻尖,有點糗,只好沒話找話講。
“既然你不是來拜訪我,那……”她想了想。“你該不會是想去隔壁那棟鬧鬼的房子吧?”
他嗤一聲,下意識地反駁。“世界上沒有鬼怪那種東西。”
“你別那麼鐵齒!萬一哪天撞見,就不好了。”
瞧瞧她那副迷信的樣子!只有無知婦孺,才會相信鬼神之說。
他沒注意到話題又不知不覺地轉開。“你說的是那一棟嗎?”他朝隔壁努了努嘴,譏誚地問。
“沒錯。”她也眺了眺那棟灰濛濛的建築物,回頭給他安撫的一笑。“不用怕,如果你要過去,我可以借你大蒜串成的項鏈喔!”
怕她個頭啦!“難道你住在這裏,就不怕鬼跑出來抓你?”
“不怕。”杏眸笑眯成了新月形。
“為什麼?”她得意洋洋的模樣,令他不能不好奇。
雖然還惦記著媛媛的事,但是抒發一下好奇心,應該不為過吧?他很少見到女人說起鬼來不會嘰嘰亂叫。
“嗯……”她認真的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我有大蒜項鏈賜給我勇氣吧!”
說話的同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水眸霎時變得透亮有神。
厲少甫猛地發現,她在調侃他,她竟然在調侃他!
“不要開玩笑!”他用力板起臉。“我的目的地是‘麗莎花園’沒錯,我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再見到你。”
“你不想見到我?”東方綾一臉稀奇地問。
她已經慢慢瞭解到,這個男人是刀子嘴,又犀利、又毒辣,百分之兩百不願意讓女人產生一絲絲“這個男人想要親近我”的念頭,他不隱瞞自己討厭女人的事實,也不希罕女人對他有好感,就算有女人覺得他粗魯無禮,他也無所謂。
怪哉!這種“坦白”竟然讓她覺得很有趣、很好玩!
“當然不想。”他想也不想便否認。
看吧!她對他的剖析完全正確!就不曉得他對女人的“敵對意識”是打哪兒來的?
“這不是很奇怪嗎?你到‘麗莎花園’,卻又不想見到我,難不成你想跟我家的老鼠套交情?”她故意粲然一笑。“你對動物還真是有‘異于常人’的熱情啊!”
動物?他為之氣結。“不准你再提起那只小紅豬!”
“遵命。”東方綾俏皮一應,推開大門,領他進屋。“不管你有什麼話,都請先進來再說吧!”
厲少甫隨著她進屋,在玄關換上紙拖鞋,抬頭打量四周。
紅磚屋裏是一派家居風味,壁紙繪著鮮活的薔薇,一朵一朵盛開著,既典雅又富生命力,腳下的地板是加拿大楓木,暖暖的色調更讓人覺得舒服。
這根本不像是間商店,如果不是事先知情,他肯定會猜不出這裏在賣茶。
東方綾站到一座櫥櫃前,身後的每一個木格都放了墨綠色的鐵罐。
“每個上門的人,都是‘雨莎花園’的貴賓,我都會先以茶待客。”她纖手往後一擺。“你有沒有特別想喝的茶,或者讓我為你作介紹?”
厲少甫皺眉。“我不是來喝茶的。”
她微微側頭,發絲在身後流蕩出耀眼的光澤。
早就在猜想,這個男人肯定不是來品茶的。他看起來就是個行動果決、分秒必爭的男人,這種人不會有閒工夫坐下來好好喝茶。
只是,她也猜不出,他為什麼會上‘麗莎花園’來?
不過,再次見到他,她心中有股喜悅,仿佛這整日子以來,她一真都在期待與他再見面,這種淡淡的想念令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好吧!”她雙手一攤,掩飾著見到他就忍不住要揚起的唇弧。“如果你不是來喝茶,也不是特地來找我聊天,更不是來找小紅豬,那麼,你為何而來?”
言歸正傳了!厲少甫目光一凜,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
“我為厲媛媛而來。”他往她跨近一大步,沒有放過她絲毫的表情。“我是她的大哥,你該死的知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紅磚屋裏,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東方綾又是一怔。“你是……媛媛的大哥?”
“對。”厲少甫環臂在胸,眼神銳利地打量她的神情。
“噢……幸會幸會。”她??的說著,扶在木櫃上的纖指不禁絞緊了些。
“你看起來似乎很驚訝。”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猶如在空中盤旋的猛鷹。
“有嗎?”只是茫了幾瞬,東方綾的腦袋便開始滴溜溜地轉動起來。
她不需要再開口問,也知道媛媛的大哥是找人找到這裏來,自從她把媛媛送到閻介霆身邊後,她每天都處在備戰狀態,想了許多對策,就是為了這一刻的來臨。
只是,她想都沒有想過,他們竟然這麼有緣,之前就見過一次面了!
“驚訝是當然的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都先笑了再說,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你跟媛媛長得一點都不像,媛媛是嬌嬌嫩嫩、細細白白的小不點兒一個,而你……”
高大威猛、神色獰厲,渾身散發出陽剛的氣勢……她及時打住嘴。
“我怎麼樣?”他腰杆挺了挺,好像在威脅著,要是她敢說出鬥句不中聽的話,她就該糟了!
“沒有啊!”東方綾無辜地笑了笑。“我只是覺得,你們真不像兄妹。”
她邊掛著笑意,邊思索著如何應付。只要一想到第一次見面那天,他追著小紅豬跑的狠勁,心裏就一陣一陣地發涼。
媛媛離開之前的警告,言猶在耳。
我大哥他、他的脾氣不太好耶……
我怕、我怕他凶你……
唉!媛媛是故意輕描淡寫的嗎?她未免也形容得太輕微了吧!
她揉揉額角,感到有些頭疼。
從他繞著她追逐小紅豬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見識到他不屈不撓的意志了。
他這種男人,打定主意就不會放手,他想找的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把他揪出來正法。
他的意志太堅定,近乎頑固,想要說服他任何事,都不會管用,所以,她之前擬好的那些說詞……例如“愛情真偉大”啦、“女大不中留”啦,統統可以踢到太平洋去泡水了。
唯一的可行之法,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好,我叫東方綾,是媛媛的好朋友。”她淺笑盈盈地寒喧,伸出手,想來個握手禮。“請問你尊姓大名?”
厲少甫的視線從她的笑臉轉移到了她的玉掌,
他一向不喜歡跟女人接觸,總是保持著安全距離。但……她的笑容耀眼甜蜜,讓他無法狠心拒絕,而那玉白柔荑又仿佛是種誘惑,吸引他與她接近。
他撇撇嘴,有些不情不願地伸出手臂,大掌包握住她的小手。
燙燙的熱流傳遞過采,東方綾低下頭,瞧見那黝黑大掌裏的嫩白柔荑,對比分明,心裏一陣怦然,不由得又想起了上回被他護在懷裏的感覺。
“厲少甫。”他用力一握,柔滑的觸感讓他又熟悉、又陌生。
她的手很嫩,摸起來好舒服,就跟她柔軟的嘴唇一樣,如果兩者同時遊移在身上,會是什麼感覺……他神遊了一秒,立刻回神。
媽的!他在想什麼?
厲少甫猛然鬆開手。同一秒間,東方綾也心慌地抽回右手,臉兒一紅,兩人都孩子氣的把手往後藏去。
“咳咳!厲少甫。”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定了定神,繼續裝傻。“是媛媛介紹你來的嗎?”她探著腦袋往窗外看去。“你們不是一起過來的嗎?”
“不是!”他幾乎快要沒耐性了。“我剛剛不是問過你,你知不知道媛媛跑去哪里?那就代表,我找不到她的人!”
“咦?可能是我沒聽仔細吧!”她一臉逼真的困惑。“怎麼了,你在找媛媛?”
“對。”他的口氣愈來愈不耐。“你有沒有見到她?”
“今天沒有。”
“昨天呢?”
“昨天也沒有。”她想了想;“事實上,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好幾天是幾天?”他要求一個精確的數字。
她垂下小臉,一抹光亮在黑眸裏一閃而逝。她扳啊扳纖指,櫻桃小口喃喃念著,像在數日子。
“一、二、三、四、五、六……不對,五,不對,七……好像也不對。”她扳來扳去,忽然仰起頭,歉然一笑。“抱歉,我好像記不太清楚耶!”
“媛媛跟你交情如何?”
“不錯啊!”
“那你應該記得的,不是嗎?”厲少甫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應該是。”她又垂下螓首。“但有些事沒特別注意,很容易就混淆了。”
“你有沒有記賬的習慣?”有了賬目,應該就會有回想的根據。
“媛媛不是每次過來都會買茶回去。”
“要不然她來幹嘛?”
“喝喝茶、聽聽音樂、看看書、聊聊天,順便幫我修整花木。”
厲少甫的臉龐扭曲了一下。女人竟然可以為了這種小事忙過一天又一天!
“她跟你聊天的時候,有沒有跟你透露她最近有什麼計畫?”
“計畫?”東方綾纖指靈活地順呀順著長髮。“沒有。不過,我記得她好像去參加音樂研習營了吧?”
“她告訴你的?”
“不是,我打了幾通電話都找不到她,管家才告訴我的。”
厲少甫緊緊地盯著她看,東方綾回以坦蕩蕩的一笑。
他心裏有了判斷,這個女人似乎沒有太多可疑之處,說詞也跟葉嬸頗為吻合,更沒有矯情地記得一些細節小事,看樣子應該是不知情才對。
他的臉色緩了緩。“如果媛媛跟你聯絡,打個電話給我,我給你一張名片。”他探手摸了摸,發現口袋空空。
該死的!他一向懶得與人交際,印了一盒名片,忘記帶比發出去的機率更高。
“算了,給我紙筆,我抄我的電話給你。”他酷酷地說著。
“請等一下。”東方綾轉身去取記事簿,心中有著小小的得意。
她成功的瞞過了他嗎?嘿嘿,看樣子是的!
她堪堪松了口氣,就在這時,電話突然滴鈴鈴地響了起來。
鈴聲響了兩次,便自動停止。
當嘩聲響起,東方綾才赫然想起,她似乎忘了把答錄機設定妥當……
“喂?喂喂?”放音效果使電話那頭的嚷嚷聲完全忠實呈現。
厲少甫與東方綾飛快地轉過頭來,不約而同地盯著電話。
“綾姐姐,我是媛媛……”十分輕快的聲音。
一雙銅鈴眼冒出了火舌。“你不是說過,你沒有媛媛的消息?”
“我……”她也呆了一下。
完了,這通電話來得真不是時候!媛媛早不打來、晚不打來,偏偏選在厲少甫登門的當兒趕來“赴死”。
但她隨即想到,她“什麼都不知道”,於是乎,無辜地聳聳肩。
“這是她幾天來第一次打電話來啊!”
厲少甫抬了抬眉。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巧合,而且都挑在今天發生?
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提起話筒,無巧不巧地正好把媛媛說的關鍵句“謝謝你,把我送到閻身邊”卡掉。
他一靠近話筒,暴吼聲隨即沖出口。“媛嬡!”
電話那頭停頓了好半響。“嗨!大哥,呵呵。”媛媛聽起來很慌亂,因為她沒有料到打電話到“麗莎花園”,竟然會聽到大哥的聲音。
無暇多想,她馬上裝傻道:“大哥,你在忙吧?我不打擾你了,我這就掛……”她確定自己沒有打錯電話,心知情況不妙,立刻決定走為上策。
“慢著。”厲少甫握著電話吼問。“你人在哪里?”
“這個嘛……”媛媛想打馬虎眼。
“說!”
她一急,話全部糊成一團。“對不起大哥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我很好就是了啦!”
“媛、媛!”厲少甫咬牙切齒,把話筒抓得死緊。“你沒有交代,就離家亂跑。我找到麗莎化園,東方綾什麼都沒說,要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在人間蒸發了!你馬上說清楚,你人在哪里?”
“這個嘛……”
“厲媛媛。”媛媛那頭,突然有個男聲切人兄妹倆的談話,口氣很冰冷。“厲媛媛?”那聲音愈來愈靠近,厲少甫的眉也愈挑愈高。
“來了來了。”媛媛回頭喊,聲音忽遠忽近。“大哥,這、這裏好像收訊不良那;我都快聽不清楚你的話了……”
厲少甫一聽就知道她在耍賴,大概正隨便揮舞著話筒,想要製造“自然斷線”的假像。“少來這一套,你拿的不是手機!”
媛媛繼續裝傻。“我聽不到啦!我要掛斷羅!大哥,你別為難綾姐姐啊……”
喀擦一聲——斷線!
厲少甫瞪著話筒,怒不可遏,他緩緩、緩緩地轉過頭,眼中冒出火焰。
“你!”可疑——過度的巧合,通常代表事有蹊蹺。她,有問題!
“怎麼樣?”東方綾鼓起勇氣回視。
騰騰怒氣噴向她。“你不是說過,幾天以來,你都聯絡不上媛媛?”
“我是啊!”她無辜地說著。
“剛才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
唉——無辜的程度瞬間提高了千倍不只。“是她自己打來的,與我何干?”
她倒好,推了個一乾二淨!
厲少甫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真切來,於是就瞪著她,用力瞪、使勁瞪、拼命瞪,希望能從那張盈盈巧笑的小臉上,瞪出真正的答案來……
艾始柄坐在辦公室裏,兩腳蹺在桌緣,臀部抵著旋轉椅,左扭右扭,把椅子扭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響。
“艾大哥,你幫幫我嘛!”電話裏,傳來了媛媛的懇求。
“幫你什麼?”他用肩膀夾著話筒。
“隱瞞大哥。”自從她打電話到“麗莎花園”被抓包以後,就開始苦苦思索,誰可以當她的“內應”,在關鍵時刻幫她一把。
“我知道大哥一定會找你追消息,如果有你幫忙,他一定很快就會知道我的行蹤……”
“Wait,你這是在稱讚我能力高超嗎?”艾始柄有些暈陶陶了。
“當然啦!”她嘴甜如蜜,送上恭維。“誰都知道,艾大哥尋人最厲害了。”
這倒不是虛言!艾始柄有八卦的天賦異稟,從小就從眉來眼去之中,抓到了老爹與廚娘偷情的把柄;當他將這個天賦用到正事上,就成了搜羅情報的強中手。
“呵呵。”他調整領結,扯了扯背心下擺,虛榮心一下子被滿足了。“要我幫忙瞞著也可以,但你總得告訴我你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吧?”
“這個……”媛媛咬著唇。
“不說拉倒,這個忙我不幫了!”
“好嘛好嘛!”媛媛沒轍,也只好認了。“其實我、我是喜歡上一個人,才……”
“才離家出走?”艾始柄介面,當下心有戚戚焉。“我瞭解你不敢告訴你大哥的原因了,要厲少甫那個死腦筋瞭解那種心動的感覺,簡直比要我變成醜男還難!”
“嗯哼!”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艾始柄馬上停止扭臀的動作,話筒差點從肩膀上滑下來。
“什麼醜男不醜男?”厲少甫一臉臭,滿肚子牢騷沒處發。
“你終於發現自己長得醜了嗎?你在跟誰告解?”
媽呀!他聽到了多少?用電話交談的兩個人同時心驚肉跳。
艾始柄結結巴巴地奉上話筒。“是……媛媛,媛媛打電話來報平安。”
“媛媛?”厲少甫大步沖來。“你為什麼不先轉給我接?”他奪過話筒。
艾始柄彈跳起來,閃到一邊去。阿彌陀佛,好裏家在!看樣子,厲少甫並沒有聽到他之前說的話,否則以他的性子,早就開炮了!
又被抓包了!媛媛僵了一下才打招呼。“大哥。”
“你打電話給艾始柄做什麼?”
“我……我想要請他轉告你,我沒事,你不要操心。””你叫我不要操心?”他忽然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對……對呀!我保證我很好,天天都可以跟你報平安。”
她想了想,異想天開地說道:“我還可以每天念報紙頭條給你聽喔!”
“報紙頭條?”厲少甫吼。“我想知道頭條,不會自己去看嗎?”
媛媛縮了一下。“哎呀!被綁架的人,不都是這樣證明自己還活著嗎?”
“嬡、媛!”厲少甫吼到連自己都快聾了。“你被綁架了?”
嚇死人了!“沒有啦沒有啦,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嘛!”
“不要亂開玩笑!”
“好啦好啦!”她實在沒有膽量再聊下去。“那……那就先這樣了,我明天再跟你聯絡。”
“厲媛媛,你敢再掛一次電話,你就給我試試……”喀擦!又斷線了!
“媽的!”厲少甫恨恨地摔上電話,憤怒多於煩憂。
他心裏也明白,媛媛並非處在危險之中,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被脅迫的意味,依然有著昔日俏皮的感覺。
但,他是媛媛的大哥……而“大哥”這種人,生來就是要為妹妹牽腸掛肚的!
“媛媛跟你說了什麼?”他掐起艾始柄的領口,強行逼供。
“說!”
艾始柄拼命掙扎著。嗚……他的白西裝被弄皺了啦!“她只是跟我閒聊一下,沒、沒什麼啦!”他抓起桌上的資料,揚了揚。“呃!我查出了一些東西喔!”
厲少甫手勁一松。“說說看。”
“你去‘麗莎花園’的時候,見到上回在‘海期社區’跟你扭成麻花狀的女人,對不對?”口氣不禁摻了點醋意。
他當初沒有請教芳名,就是想要運用自己的本領,在茫茫人海中把她找出來,然後帶一束紅玫瑰去求愛。以往這一招都會受到美女同胞的歡迎,誰知道他一方面追查美人下落,一方面摸著“麗莎花園”的底,才發現兩者“殊途同歸”。
可恨哪!上次厲少甫單獨去“麗莎花園”,害他白白錯失讓美人驚喜的機會!
“對,東方綾。”他銳眼一亮。“媛媛的失蹤跟她有關?”
“你倒是把人家的芳名記得很清楚嘛!”艾始柄咕噥一句。
“我想是沒有。”
“你想?”厲少甫輕輕問。“你用‘想’的?”這回是用吼的。
“呃……對。”艾始柄設法補救,攤開一堆資料。“你知道東方綾是誰嗎?”
“我管她是誰?!”那個女人九成九是賴皮鬼轉世,虧他上次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當彈珠玩了,她還是一副無可奉告的神情。
最後,他瞪得嘴角抽搐,眼角發酸,也只好承認沒轍。
“她是麗莎夫人的女兒,麗莎夫人是上流社會一號神秘人物,出身銀行世家,財務沒有問題,她們不用指望綁架媛媛的贖金就能過得很好。”
辦公室裏陷入一片平靜,哪怕是兩隻螞蟻在玩親親,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艾始柄遲疑地說道:“當然,我知道你怕‘舊事重演’。”
“舊事”自然是指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直接促成厲少甫對女人的排斥心理。
果然,他一聞言,眼神立刻變得危險。“舊事……重演?”
“不、不會重演。”艾始柄連忙嚴肅地澄清事實。“我已經針對這方面徹底調查過了,絕對沒有那麼回事。”
厲少甫深深吸了兩口氣,沉默了半晌,以平復心中波濤。
“你敢保證?”艾始柄的消息一向最靈通,經他確認過的消息,都可以說是鐵錚錚的事實,但他還是要一個保證。
“我敢保證。”
厲少甫露出只有在重大事件發生時才會出現的冷酷神情。
“你知道,我一向相信你提供的資訊。”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我的榮幸。”是朋友的都知道,當厲少甫暴跳如雷,事情還不算嚴重,但是當他一臉冷酷時,就最好把皮繃緊一點了!
“不用那麼謙虛!我只是要告訴你,一旦你的調查出錯,你就完了,我會把所有的賬都算在你頭上。”厲少甫惡狠狠地說道。
“當然、當然。”他滿口應承。
“不妨先透露我對媛媛的計畫給你聽,等她回來之後,我打算抽她鞭子、澆她鹽水,還要逼她跳火圈。如果你調查有錯,你也得比照辦理!”
“是是是,我好喜歡被抽鞭子、被澆鹽水,最最喜歡的就是跳火圈。”他一個勁兒的鞠躬哈腰。
“很好。我回去想一想,好理出個頭緒。”厲少甫往外走去,走到門框邊突然停了一下,扭頭疾問道:“媛媛離家,是不是為了談戀愛?”偷襲!
他答得很順。“對對對……唉?”
啊咧,被套話了!只顧著恭送煞星的艾始柄,這才為時已晚地頓悟……
剛剛的電話,他全聽見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7:06
第四章 旋轉木馬
其實,
愛情就像坐在旋轉木馬上,
轉呀轉的,
剛開始的時候會讓人陶醉,
偶爾也會令人頭昏,
有時甚至會讓人摸不清未來方向。
一連三天,艾始柄嘗夠了如履薄冰的滋味。
厲少甫愈采愈沉默,就連接到媛媛朗誦頭條的電話,也不再跳起來大吼大叫,這讓他很不安——畢竟不動氣、不跳腳,委實不是厲少甫的作風。
與其著忍受“山雨欲來風滿樓”,他不如主動去引爆炸彈,以求個痛快。
午餐時間,他在公司附近的簡餐餐廳找到了厲少甫。
他點了一客酥炸排骨,挨著厲少甫坐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這兩天,怎麼變得那麼沉默?”
一個“誰教你自己過來找死”的白眼扔過來。“我在想媛媛的母親。”
哦!艾始柄忐忑不安。“她不是已經去世了嗎?你怎麼突然懷念起她?”難道厲少甫打算跟他“相件不如懷念”,把他踢去地獄當守門員?
厲少甫卡滋卡滋地咬著生菜沙拉,威脅感十足。
艾始柄先是閉目默哀三秒鐘。厲家夫婦的遭遇太可憐了,厲少甫的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孤獨了幾年,好不容易遇上媛媛的母親,婚事卻遭到她的家人的反對,兩人爭取了許久,沒想到他們還來不及得到諒解、看到媛媛長大,就向人間說掰掰!
酥炸排骨送上桌,肉香誘得他睜開眼睛。“你還沒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在想媛媛的母親對我說過的話。”
“她說過了什麼?”
厲少甫慢條斯理地吃完整整一頓飯後,才開口。
“十幾年前,她車禍去世前,曾經要求我支持媛媛的任何決定,尤其是戀愛。”他推開餐盤,擦擦嘴。“她為了跟我父親在一起,不惜與自己的家人決裂,心裏一直有遺憾,她不希望媛媛嘗到跟她一樣的痛苦。”
“這不就結了?”艾始柄拍了兩下手,頓覺胃口大開;”既然人家的娘有交代,你就隨她去吧!”原來他之所以會答應幫助媛媛,是冥冥中自有定數,肯定是媛媛的娘顯靈!“雖然我查不出媛媛在哪里,但我能肯定,她沒有危險。”
厲少甫如鷹似梟的眼神瞪住他。“你為這句話負責?
“我為這句話負責。”卡滋,排骨皮酥肉嫩,好吃極了!
“要是有問題,你隨我砍?”
哇,好暴力!一口排骨差點噎住。“我隨你砍。”他硬著頭皮打包票,心裏?喊著:媛媛,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厲少甫神色緩了緩,眉峰不再糾結。
憑著多年的瞭解,艾始柄知道,這代表事情暫告一個段落了。“以後我會繼續盯著這件事。”他埋在盤於裏大快朵頤。“首先,我會把東方綾盯得緊緊的,如果她跟媛媛有任何聯繫,我會第一個告訴你!”其實,他心裏打得正是假公濟私,跟美人搭訕的如意算盤。
厲少甫的眉間皺一下,表情有幾分僵凝。聽到艾始柄要親自去盯東方綾,他忽然感到快快不悅。
他有些不甘不願地吩咐著。“盯緊她,我認為她有點問題。”雖然他說不出哪里有問題。
“我會的。”艾始柄耍帥地拂過瀏海。“我知道你討厭跟女人打交道,所以,以後東方綾就交給我來‘對付’。”
“好主意。”厲少甫更加意興闌珊。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艾始柄得意的模樣礙眼斃了。“走走走,回公司去!小姐,你可以來收盤子了。”
“喂,我還沒吃完耶!”艾始柄淚眼汪汪地看著酥炸排骨被收走。看他那副可憐相,厲少甫驀地心情大好。
這實在有點古怪,他討厭女人,但是,決定不再跟東方綾打交道卻沒有讓他鬆口氣的感覺;而艾始柄是他的老朋友,看到他吃癟,他卻意外的開心不已。
怪了,真的怪了!
秋天淡淡,所有的感覺,都悄悄地變了樣。
星期日的早晨,湧到路上的車潮較平時略減了幾分。
經過一個星期的忙碌、人們大多把握時間與床鋪纏綿不舍。厲少甫恰恰相反,起了個大早,在晨光中開車前往“安康老人養護中心”。
“阿厲,你來啦?”他才剛踏進穿廓,就遇到松伯、梅姨笑咪咪地跟他打招呼。“怎麼好一陣子沒看見你?”
“最近比較忙。”他只有在面對長輩時,才會收斂喜怒張揚的氣焰。“嘿!好小子,挑今天過采,算你走運!”松伯拍拍他的肩,擁著他走向中間天天。“我們這邊來了一個很漂亮的義工喔!看過的都說贊。”
“對啦對啦!”梅姨也熱心的插嘴。“我本來想把她介紹給我孫子,既然你先他一步來這裏,這個機會就讓給你好了。”
厲少甫滿頭滿臉的黑線。“你們不用幫我介紹女人……”
“要的要的,你都幾歲啦?沒有女朋友不行啦!”梅姨起哄。
“行不行我自己知道……”
“胡說八道!”松伯端起“我可是過來人”的神情斜睨著他。
“沒有女人幫你‘做測試’,光靠你‘自己來’,怎麼知道你真的‘行不行’?”厲少甫一時語塞。
“看吧,連你自己也不確定!”松伯哈哈一笑。“乖,好歹也跟女人試一下,要是真的‘不行’的話,松伯買砰砰丸給你吃。”
什麼是砰砰丸?他完全搭不上話,只得悶聲不吭。
他的作風率性,跟任何人說話都習慣捎句“閉嘴”、“媽的”,唯獨對老人家,他會特別注意禮貌,尤其是對於“安康老人養護中心”裏的人。
雖然他從不承認,但心裏始終對他們有一份難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你奶奶都過世了,我們要幫她多盯著你一點,不能讓你們厲家絕後!”
“相信我們,這個女人絕對跟‘上次那個’不一樣,她會是你萬中挑一的選擇廣梅姨朝大門那邊努了努嘴。“喏!她來了。”夠了……不管是“上次那個”,還是“這次這個”,只要是女人,他都不想沾。
厲少甫正要走開,松伯硬是拉住他,往他肩膀猛推一把。
“看,還說不要呢!才摸了他一下,他就自動轉過來了。”松伯吹牛道。說得他好像很哈似的。“我只是不想害你扭到筋骨,才順著轉。”
“你以為我是豆腐做的嗎?哈哈哈,找藉口也找好一點的嘛!”厲少甫俊臉扭曲。早知道會被虧,他就一走了之了!
他把臉撇到一邊,看左邊宿舍,看右邊宿舍,就是不看從大門口走來的女人。“松伯、梅姨。”清脆的聲音響起。
這嗓音聽起來真細緻、真溫柔、真……真耳熟!
厲少甫火速地轉過頭,盯著晨光灑在那頭長髮上的光環。
“又是你!”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兩人異口同聲。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的才對吧!”又是不約而同.的開口。“不要學我說話!”厲少甫先斥為快,兩眼瞪她瞪得亮晶晶。
松伯、梅姨仿佛沒看到他目露凶光,欣慰地說道:“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
“還在這裏相遇啊!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有緣千里來相會!”厲少甫沒理會他們,逕自審訊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雖然被凶,東方綾還是笑得很甜。見到他,她很意外,心裏也有著喜悅。
“當義工。你呢?”
“……當義工。”他悶聲地答。
媽的,怎麼可能會那麼巧?自從見過她以後,巧合似乎不斷發生。“你當義工怎麼會當到這裏來?”他質問在先。
梅姨幫忙解釋。“之前我朋友到‘麗莎花園’買茶葉,東方小姐知道我們需要人手,就主動說要幫忙。下星期的賞月餐會,她也會帶自己種的花來佈置喔!”
“你這麼熱心公益?”他斜眼瞄她。
“自助有餘能助人,這是我從小到大的願望。”東方綾無辜地笑了笑。
“阿厲,你也很熱心公益啊!所以說你們很配。”梅姨幫東方綾解圍。“你們好好相處吧!東方小姐,阿厲可以帶你熟悉整個環境。”松伯擠眉弄眼。“啊!點心時間到了,今天的點心是紅豆湯圓,我們先失陪了。”兩個老人一溜煙地跑走,讓他們“單獨相處”的意圖很明顯。
時間慢慢接近中午,金陽也緩緩往頭頂爬去,厲少甫瞪著東方綾,眼神炯烈,一點也不比陽光遜色。
“我好像走到哪里都會遇見你。”他嘴角扭曲地說著。
今天連他的嘴唇也很奇怪,明明應該是很生氣地撇著,偏偏又不自覺地往上翹起;他明明不想再見到東方綾,可是要凶她幾句,又得費心去培養怒氣才行。
“彼此彼此。”她淺笑盈盈。
雖然這個巧合讓她十分驚訝,但是見到他,她真的很開心。“你自便。”他硬生生地丟下一句話,便往倉庫後方走去。
東方綾想了一會兒,就邁起腳步,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頭。他站住腳,扭過頭來訓人。“你跟著我幹嘛?”跟屁蟲!
她跟著止住步伐。“你叫我自便。”
“自便的意思,就是隨你要做什麼都可以。”
她無辜地眨眨水眸。“所以我才跟著你啊!”
這也就是說,她執意要跟他過不去就是了!厲少甫差點跳起腳來,但他按捺住情緒,繼續走到倉庫後面檢視壞掉的桌椅,開始動手修理。
“你為什麼會來當義工?”東方綾在一片榔頭的叮噹聲中,發出疑問。
別理她,別忘了你不想跟女人打交道……
“習慣。”他悶聲回答。
“噢!”她點點頭,一副“我瞭解”的表情。
她真的瞭解嗎?厲少甫很納悶,隔了三十秒,自動自發地解釋起采。“我奶奶以前住在這裏,松伯、梅姨等人都是她的好朋友。我常來探望她,她過世以後,到這裏來的習慣仍然改不掉,所以會三不五時過來看看。”
東方綾幫他扶住不斷抖動的歪椅子。“你還滿念舊的嘛!”
“還好。”他當當當地敲著釘子,不痛不癢地應一句。
東方綾注視著他,他認真工作的模樣好帥,她看在眼裏,不禁一陣悸動。
她連忙扯個話題。“對了,你找到媛媛了嗎?”
厲少甫抬起頭來,莫測高深地看了她一眼。“還沒。”
她被看得心跳怦怦。笨蛋!她什麼不好問,居然問這種自砸磚頭的問題。“最近……好像都是艾先生跟我聯絡。”
想到艾始柄近來總是一臉春風,他捶著榔頭的手勁不禁更重了些。“這件事現在由他負責盯著。”’
“噢!”她又點點頭,一副“我明白”的神情。
她又明白了什麼?厲少甫瞄著她,又是一陣納悶,猜不透她的心思。“對了。”她又轉了個話題。“下星期的賞月餐會你會采嗎?”他按了按修好的椅子,確定它夠四平八穩。
“沒事的話,就會考慮一下。”他酷酷地說道。
“噢!”她三度點點頭,一貫揚著的唇角,讓人看不出表情。
又是“噢”!“噢”是表示期待,還是避之唯恐不及?他突然好想知道。但,他沒有答案,而且,那個“噢”字,竟然讓他莫名其妙地煩了一整天。
天氣要變壞了!
東方綾打開大門,走出紅磚屋,仰望灰撲撲的天空。
遠方的雲層暗得驚人,在天際間快速地流動,看來波詭雲譎。
“唉!剛才天明明還透著亮。”她一臉失落。
這種天氣,不知道晚上的賞月餐會還開得成嗎?雲層那麼厚,肯定是見不到月亮了,霹天的席位恐怕也會因為下雨而取消……
不管了,先把送人的花準備好吧!她執起剪子,輕輕剪下花苞,將花成捆束起。
遠遠的,庭園後方的小路上好像有拍球的聲音……
突然間,那陣拍球聲大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隨即傳出悶喊。
情況好像不太對!
她往“麗莎花園”後面跑去,在後門外的小路邊,一個屬於他人產業的地上發現一個大窟窿。
“是誰把地挖成這樣的?”她咕噥著。
前些日子,曾聽見有工程車出人開始整理這片產業,不過,為什麼要在地面挖出這麼個大洞?萬一有人跌進去,可是很危險的耶!
她蹲了下來往裏面探看。天色灰暗,更襯出窟窿的幽深,她眯著眼看了半晌,才發現窟窿裏有個小男孩也正回瞪著她看。她認出他是社區裏某戶人家的小孩。
“小弟弟,你怎麼會在裏面?摔疼了嗎?”
小男孩搖搖頭,傲慢地拋起球。
東方綾恍然大悟,八成是他的球掉進窟窿裏,為了撿球,他才跟著跌進去。
瞧那窟窿的深度,就算是大人也難以脫身,何況是個小孩?
她柔聲安撫。“等等,我馬上去找人來救你。”
她急急站起身,然後……然後……她的腳丫子踩到了一個不該踩的東西——
裙擺!
忽然之間,天旋地轉,她只覺得眼前的一切不停翻轉,耳邊還有咕咚咕咚的聲音,節奏與景色翻滾的速度完全相符。
轉眼間,她已經在窟窿底下……唔,頭好昏!
她揮去沾在鼻尖的葉片,看著閃避在一旁的小男孩,不禁覺得有點糗。
等暈眩的感覺退去之後,她才正視到一個大問題:她也陷入困境了!
“嗨……嗨!我也進來了。”她乾笑著,想要表示友善,因為在被人發覺以前,他們勢必得作伴一段時間。
小男孩不想理她。
“我們來聊聊天,好嗎?”
他的表情還是一片冷淡。
到最後,她只好為自己的愚行提出辯護。“其實,我、我是想先下來幫你看看,你受傷了沒有?”她的咕噥連自己聽起來都覺得窩囊。
小男孩終於抬起眼看她。“你……”
“怎麼樣?”她溫柔地微笑,鼓勵他回應。
“好遜!”
東方綾的笑容瞬間僵掉。哪……哪有小孩這麼不可愛的?
她無語問蒼天,卻瞥見飄到他們頭上的一大片烏雲。向來樂觀的她,也不禁大大地煩惱起來。
那個“噢”宇,困擾了他好幾天。
女人的語官真是詭異,字面上好像看不出什麼意思,但那個語氣和音調,卻又包含了喜、怒、嗔、怨,教人捉摸不清。
厲少甫告訴自己無數次,他不必去在乎那個“嗅”字代表的意思,但是每次一回神,他就會發現腦中大大小小的神經線,都在深究她的語意。
正好他今天沒有任務,於是決定走一趟“安康老人養護中心”。
“阿厲,你來啦?”他剛踏進大門口,就遇見愁眉苦臉的梅姨。
他抬頭看一眼灰濛濛的天空,猜到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怎麼了?擔心餐會開不成?”他伸手拍拍梅姨的肩膀,難得安撫人。“放心,如果下雨,我會幫你們把東西移到穿廊,不用擔心淋到雨。”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啦!”梅姨往門口張望,只見夜幕低垂,盼著的人影卻尚未出現。“我是在想,東方小姐怎麼還沒有來?”
“東方綾還沒到?”他蹙眉問。
“是呀!她說過,下午四點就會過來張羅,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梅姨憂心忡忡。“我打電話到‘麗莎花’去,也沒有人接聽。
這是怎麼回事?”
一陣怒火往厲少甫胸口燒去。她遲到!甚至還跑個不見蹤影!
那她當初何必“主動’來當義工?還有,她那個暖昧不明的“噢”,還害他幾天來,一直在來與不來之間掙扎。難不成她以為耍人很好玩?
梅姨搖了搖他的胳臂,央求道:“阿厲,你可不可以去‘麗莎花園’看看?”
“不要。”他拒絕為定個沒有責任感的女人付出任何心力。
“我很擔心她,松伯也是,他剛剛也站在門口等半天……”
“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聽說東方小姐一個人住在‘麗莎花園’,也許她遇到麻煩了也說不定。”
梅姨大驚小怪地撫著心口。“也許有壞人跑到她家去,或者她不小心跌倒了……”
她的想像力豐富,老是往災難方面想去,曾經還有一次亂想亂想著,就把自己嚇得心臟病發作。
厲少甫扒了扒頭髮,無奈地歎口氣。
“……算了,我去就是了。”
西山飄來一片厚厚的雲層,兩個鐘頭以前,城西郊區下起了連綿豪雨。
吉普車以極快的速度駛向“麗莎花園”。
厲少甫握著方向盤,油門踩到底。一路上,他心浮氣躁,雖然他把它歸咎于東方綾臨時爽約,但是,不安的感覺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該死的她,為什麼讓他心情這麼煩?
他咒了又咒,決定一找到她,就要把她罵個狗血淋頭!
到達目的地後,他飛快地跳下車,走進雨幕中。
“東方綾?”他邊走邊喊,大雨淋在他身上,轉眼間,襯衫與長褲已經濕透。
他沖進“麗莎花園”,瞄見地上有幾捆花束已經被大雨打成了殘紅,紅磚屋的大門沒有關,燈也沒有打亮。
厲少甫目光一凜,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該死的東方綾!難道她真的被梅姨料中,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心裏突然重重一揪。
“東方綾,你給我出來!”他不死心的踏進屋裏,搜索紅磚屋的每個角落。
厲少甫……
就在他到處搜尋的時候,一抹微弱的呼聲傳來,在陰沉沉的天氣裏,顯得格外詭異。
他側耳細聽,確定這不是幻覺,只不過不曉得那是人叫,還是……
“東方綾,你別想裝神弄鬼,我會找到你!”他厲聲警告道。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喚卻未會停息。
厲少甫,你終於來了……
他搜著搜著,搜進了廚房,米白色牆上掛著的一串大蒜項鏈適時映人眼簾……大蒜,是眾所周知的驅邪聖物,便宜又好用。
他看著大蒜項鏈,屏氣凝神三秒鐘。
我等了好久,你怎麼現在才來……
他移開視線;從廚房的窗戶看出去,東方綾介紹過的鬧鬼宅邸正矗立在雨幕之中,更添陰森氣氛。
快來我這邊啊!帶我出去、帶我出去嘛……
猛鬼撩不住,似乎要出閘了!
厲少甫從牆角抓起防水手電筒,打開廚房後門,筆直朝外走去,像猛獸般俐落地跨過後院。
過不了多久,圓圓的光暈照進窟窿裏,東方綾欠身進入光環中。
“東方綾,你躲在那裏做什麼?”他站在窟窿旁往下瞪。
強光照出了她狼狽的樣子,長髮和衣裙都被打濕、弄髒,她的小臉近乎慘白,兩手交疊在身前。
她的白色小外套裏好像藏了什麼東西,只見她用雙手小心護著。
聽到他的吼問,那團“東西”動呀動,赫然鑽出一個跟她一樣濕答答的小男孩……不同的是,小男孩的氣色比她紅潤,身子也較她乾淨許多。
“厲少甫!”她驚喜也疲憊地喊著。
是他的錯覺嗎?東方綾見到他,似乎松了口氣,整個黯淡的臉龐都亮了起來。
“你們到底在於嘛?”他一臉凶巴巴。“體驗戰鬥營,還是假扮風雨孤雛?”
“嗨!你終於找到我們了。”她答非所問,敝開寬懷的笑容。
她似乎很高興見到他!
厲少甫沒心情跟她寒暄,他一眼就看出他們陷入了困境。
手電筒照出窟窿裏的窘況,附近的土壤因飽吸雨水,都往這裏滲,情況很危險。
他要立刻將他們兩人帶上來,然後再罵她個痛快!
他轉開手電筒,看見一旁的長木板,暗忖這個可以幫助他們離開窟窿。
“咦?那個叔叔怎麼走掉了?”小男孩驚慌的疑問從下頭傳了上來。
“別擔心。”東方綾的嗓音雖然顫抖著,卻堅定無比。“他不會扔下我們不管,他只是在想辦法救我們上去罷了。”
厲少甫翻了翻白眼。聽聽她的口氣,活像她是他肚子裏的一尾蛔蟲!
“真的嗎?”小男孩有些懷疑。“可是,他看起來很不高興耶!”
“當然是真的……還有,這位叔叔的臉本來就長這樣。”她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口氣。“他之前才霸道咧!為了不讓我搶話講,還把我的嘴巴捂起來。”
“好過分!”小男孩幫忙出氣。
厲少甫探臉看著底下的無知“婦孺”,氣他們還敢閒磕牙。
“他看起來好像想咬人。”小男孩抬頭看一眼,又趕快縮回她懷裏咬耳朵。
“我還沒有看過他咬人,他應該是不會咬人。”東方綾保證著,聲音篤定極了。“不用怕,他來了,就等於我們都安全了。”
聽到她的話語,厲少甫不禁低咒幾句,不自覺地加快了救援的動作。
雨絲不斷打在他身上,像針紮似的,他扛起重重的木板往窟窿走去。
他不停地納悶著,他不是來罵東方綾的嗎?他不是亂想點把火,叫她跳火圈的嗎?為什麼現在卻任勞任怨,邊淋著雨,邊充當她的救難英雄?
還有……見鬼的!他什麼都沒說,她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會出手救人?
千鈞一髮的那刻,厲少甫及時將東方綾與小男孩帶上地面,兩個大人立刻送小男孩回家,交給那對乾著急的父母。
等他們回到紅磚屋,兩人已經又濕又狼狽,站在玄關上,全身都快凍僵了。
東方綾扭開滿室華燈,希望能驅除一些寒氣,她的身子不自覺地晃了一下。
“喂!你幹嘛?”厲少甫用力抓住她的手臂,瞪著她看。
“我怎麼了嗎?”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頰邊。
“沒有,你站好。”他放開手,又多看了她兩眼。
記得剛剛把東方綾帶出窟窿的時候,她的臉色十分慘白,為什麼才過了一陣子,她便臉紅得不像話?
東方綾見他瞧得奇怪,不禁偷偷往大門後的雕花鏡一照。
喝!她嚇了一跳。這……這是誰啊?
長髮濕漣漣地緊貼在身上,發梢還沾著泥土,一身衣裙都變得髒兮兮。
這是她嗎?天哪!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厲少甫的心裏一定在想,她怎麼會邋遢成這副德行吧?
“我……我先進去洗澡。”她立刻轉過臉避開他的視線,腦際突然閃過一絲昏眩。“……對了,那邊的洗手間有淋浴設備,你可以使用。”
他沒作聲。
“還有……浴室櫥櫃裏有件浴袍。”她又晃了一下。“你可以先換穿,等衣服洗乾淨、烘乾了再走,免得感冒。”
說畢,她便歪歪斜斜地走進房裏。
厲少甫想了一下,決定聽從她的提議。他先掛個電話到“安康老人台中心”去報平安,然後快手快腳地淋浴完畢,穿著浴袍,將衣服丟進洗衣機。
半晌後,東方綾一身乾爽地走出房門,但是厲少甫卻發現她整張臉變得比之前更紅了。
她的眼睛很亮,同時也有些無神,像遊魂似的晃來晃去。
“等等。”厲少甫叫住了她,皺眉問:“你今天怎麼會到那個窟窿底下去?”
她的反應慢半拍。“……當然是摔進去的啊!”
“跟小男孩一起摔進去?”他有些懷疑。
“他先摔下去,然後我才跟著跌……”她偏著頭,自言自語。“也許,我該改掉穿洋裝長裙的習慣……”
什麼意思?厲少甫眼睛一眯,想像當時的情況。這女人該不會是踩到自己的裙擺,然後才跌下去的吧?天底下會有這麼笨的人嗎?
東方綾晃到他面前來。“你今天怎麼會過來?”她漾著一抹夢幻般的微笑。“我以為你把媛媛的事交給艾先生之後,就不再到‘麗莎花園’來,對此我還有點失望呢!”
她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
“你想再見到我?”厲少甫緩緩問著,心裏有股莫名其妙的暖潮。
她,想再見到他……真是發神經了他,居然還感到滿開心的!
“是呀!”她點點頭,注意力又飄到別的地方去。“我記得,今天晚上好像有什麼計畫……”她偏著頭想了半天。
“安康老人養護中心,賞月餐會。”他提醒道。
“對對對,我好像遲到了。”她仰起小臉請求。“你可以送我過去嗎?”
“你留在這裏休息。”他強制的命令。
“不行,我答應了要去,怎麼可以反悔?”她開始張羅出門要帶的東西。
厲少甫盯著她看。她很不對勁,一直走來走去,連拿個東西也會東缺西漏。
“東方綾。”他藩然擋在她面前,阻止她亂晃。
她柔柔地抬起頭,眼神亮得不可思議,同時臉蛋也紅得不可思議。
他甚至懷疑她下一秒就會轟然起火。
“厲少甫……”她的纖軀搖呀、擺啊!重心晃來晃去。“下一次,我們一起去坐真的旋轉木馬,好不好?”
什麼意思?難道她以為她正坐在“假的旋轉木馬”上面?
就在他納悶的當兒,東方綾停止了左播右晃。
她綻開燦爛笑顏。“真好,終於不再天旋地轉了。”
下一秒,她咚地一聲,暈倒在他懷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7:31
第五章 特別待遇
一直不懂為什麼,
明明對女人深惡痛絕、敬而遠之,
偏偏對你不管用,
反倒不時想你、念你,
甚至衝動的——
吻了你!
雨夜,一大男人穿著一件稍嫌短的浴袍,露出兩條毛茸茸的腿,抱著一個美人兒沖進舉辦餐會的穿廊,那種場面實在是……很詭異。
“哎呀!我就知道出事了!”梅姨第一個蹦上來關心。
“哇靠!”松伯瞧見他,簡直瞠目結舌。“阿厲,你把東方小姐‘吃’了嗎?”
“別鬧了!她昏倒了。”厲少甫大吼。
“你是不是太‘激烈’了,才把人家折磨得‘欲仙欲死’、昏迷不醒?”
“不、是!”他第一次對老人家失去耐性。“松伯,快去把你以前吃飯的傢伙拿出來!東方綾剛才淋了雨,現在渾身發燙,你!馬上過來替她看病!”
他抱著東方綾往醫護室裏沖,雖然情緒激動,但將她放上床的力道卻格外輕柔。
“安康老人養護中心”的一干老人,第一次看到他急得跳腳,連忙上前配合。
松伯不敢怠慢,立刻回房穿上醫生袍,抓起聽診器,趕來看診。
“她著了涼,已經開始發燒,今晚需要有人照顧她。”他端起架式,權威地說道。“今天晚上就讓她在這裏休養,別把她搬來搬去的,免得她睡不安穩。”
厲少甫點頭記住。“還有呢?”
“給她睡冰枕,喂她多喝水,最重要的是幫她把汗擦幹,防止二次感冒。”
“還要再注意什麼?”他仿佛嫌不夠地追問。
松伯收起聽診器,一臉似笑非笑。“沒有了啦!哪來那麼多注意事項?”
“東方小姐應該沒事吧?”梅姨關心地說道:“阿厲,你好像突然變得很關心她喔!剛才我拜託你去找她的時候,你好像還不太願意……”
厲少甫渾身一僵,原本彎著俯視東方綾的腰杆也倏地打直。
“准關心她了?我才沒有!”他雙腿微微劈開,不自覺地擺出戒備的姿勢。“……小花,今晚麻煩你來照顧她。”他生氣地瞪著竊笑中的專職護士。
“不要!我是被雇來照顧老人家的,才沒空理她呢!”小花馬上拒絕。
“那誰來……”
他的話還沒問完,眼神才朝一干人等掃去,大家就都默默地走開。
“我要去清理今晚餐會的場地了,穿廊那邊一片狼藉……”
“哎呀!我這把老骨頭啊!禁不起折騰了,已經累得站不住腳了……”
厲少甫瞪著所有的人。“你們想把照顧她的責任推給誰?”
“你呀!”一干人等異口同聲的回答。
他?他才不要照顧她,他最討厭跟女人“勾勾纏”了!
“我才不管,反正她發高燒病死又不是我的事!”
“哦!那就把她放著好了。”就這樣,所有的人掛著竊笑,統統走掉。
厲少甫站在床側瞪著她,用力瞪、努力瞪,仿佛這樣就可以把她瞪起來似的。
“我不會管你的!”他指著她小巧的鼻尖,發狠地說道。
玉白般的容顏透著不正常的紅暈,額頭微微泌著汗,看起來氣虛體弱。
“我討厭女人,尤其是討厭像你這種漂漂亮亮的女人!”他伸出大掌,動作粗魯,卻手勁輕巧地揩揩她的額頭,為她拭去香汗。
她還是靜靜地昏迷著,沒有爬起來用那雙靈動的水眸瞅著他笑。
“你燒壞腦子好了,我才不會同情你,也不會照顧你!”
她一句話都沒有反駁,秀眉微微蹙著,像是好夢被擾,睡得不太安適。
厲少甫陡然閉上嘴,沒有再說半句話,一雙長腿裸露在浴袍下緣,啪啪啪地踩拍地板。現在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放任她燒成笨蛋?
……不行!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舍比理智更先一步否決了這個想法。
“女人最麻煩了!”他大聲咕噥,第一千零一次印證了這個理論。
他往外走去,認分地去張羅冰枕,最重要的是……他鬱卒地低頭看自己一眼,浴袍在胸前開出一條縫,春光乍泄……他得先去跟松伯借一套像樣的衣服來穿!
夜星起了又落,天幕暗了又明,太陽升起。
一道晨曦從窗口射人,滲進了緊閉的眼瞼。眼臉輕輕插動,然後睜開,水眸遲疑了一下,骨碌碌地開始轉動。
床上的女人左瞄右看,發現情況好像不太對,她手腳並用的想要溜下床。
床上的男人還以為是“抱枕”滑開了,他一手將“抱枕”拉回來,用力嗅了嗅“它”的香味,將“它”重新摟進懷裏。
危險危險!
女人趕緊閉上眼睛,直到回歸平靜,才眯開一道眼縫偵測敵情。
東方綾看看攀在她肩頭的鐵臂,再瞧瞧偎著她頸窩的俊顏,心頭小鹿亂撞。
她……為什麼會睡在厲少甫懷裏?
回想昨夜,依稀有印象,她睡得又暈又沉又燥熱,幾次睜開眼,都見到他在端茶喂藥。難道說……她不舒服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她?
他,畢竟沒有言語所表現出來的凶霸惡質……
東方綾心中一暖,好像看穿了一些事。這個男人不是沒有關懷,也不是不僅柔情,只是他的溫柔似乎被利刺包裹著、保護著,所以不容易被人發現。
然而,她卻發現了,心口怦怦的一團亂,突然覺得自個兒心裏也漾滿了柔情。
不知道是她的胡思亂想,還是他熱熱的呼息瞬間燎紅了她的頰。唉!再這樣摟抱下去可不行,萬一他突然醒來,跟她大眼瞪小眼,那該怎麼辦?
東方綾又想扭身離開。
“別動。”厲少甫低聲咕噥。
他伸出大掌,將溜開一點點的“抱枕”揪回去,立刻翻了個身……
東方綾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遮天蓋地的撲來。唔!他好重。
他仿佛嫌這樣還不夠舒服,皺了皺眉,一條長腿突然置人她的腿間。
東方綾愣住了。他他他……噢,不!他居然擺出男人“蓄勢.待發”的架式,然後露出十分滿足的笑容!
她的臉變得火燙,明顯感覺到他的胸膛覆蓋著她胸前的柔軟,他的小腹熨貼著她雪嫩的肌膚,他的大腿也緊依在她柔滑的腿側。
她不敢往下想,他的“那個”是不是也正“對仗工整”地抵著……
“拜託。”她忍不住懊惱呻吟。“至少給我個空隙讓我去躲起來吧……”
嬌柔的嗓音穿越夢中迷霧,直達厲少甫腦中。雖然他神志未醒,但敏銳的大腦已經開始運轉。床上有個女人?
該死的,床上真的有個女人!
他立時清醒,在兩人都沒有防備的瞬間與東方綾面面相覷。
“啊——”她忍不住驚叫。完了,尷尬了、尷尬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彈起來,跳到地上站好,姿勢比體操選手更美妙。
“啊——”他也忍不住暴吼。閉嘴,吵死了、吵死了!
他頭痛萬分地瞪著她,直到她一口氣用盡,才跟著收聲。
“你在我房裏做什麼?”他先發制人,指著她的鼻尖問,“還敢賴在我床上!”
“這是你的房間?”東方綾坐起來,環視了一圈,遲疑地問道:“你對白白的牆、白白的櫃子、白白的床中跟白白的枕頭套,有……特殊的喜好?”
厲少甫的眼神也跟著她繞了室內一周。
“……不是。”他氣悶地否認,有些悻悻然。“這裏是‘安康老人養護中心’的醫護室。”
“我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她最後清醒的記憶是在紅磚屋裏。
還有,她記得昨天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這一套。此刻厲少甫身上的汗衫長褲都比他的體格小了一號,兩個褲管在小腿肚邊煽著風,看起來怪滑稽的……
“昨晚你淋了雨昏倒,我把你帶到這裏來給松伯看病。”
她順了順篷亂的秀髮,有些委屈。“不是你的房間,那你還……”
“還怎麼樣?”很凶的質問,配上一記惡狠狠的瞪視。
“對我凶巴巴。”她勇敢地揭發他的惡形惡狀。
他們現在可是站在平等的地位,誰也沒去叨擾誰的“閨房’,昨晚一起倒頭睡在醫護床上,他怎麼可以亂說她賴在“他的床上”?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兩個好像很有“躺在一起”的緣分…
…東方綾悄悄地紅了臉。
“我不可以對你凶嗎?”厲少甫拉不下臉,只好繼續掛著黑線辯到底。
“你總是對我很凶!”她的指控,開始有了幾分嬌嗔酌味道。
“有嗎?”
“有!”
“我什麼時候對你凶了?”他端出了嚇人的雷公臉。
“現、在。”看吧!她抓到現行犯了。“還有之前。”順便追溯一下前幾次的罪行。“你每次看到我都橫眉豎眼,說沒兩句話就先凶我一頓,有一次為了搶話,還把我的嘴巴捂起來!”
原來他對她這麼壞!那她幹嘛不閃遠一點?
“我對誰都這麼凶!”他恐嚇的口氣滲入了一滴滴解釋的味道。
“壞習慣!”她反射性地嚷道。
“什……什麼?”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在指責他?
“惡劣!鴨霸!欺負人!”她聲音柔柔的繼續發出不平之語。
“你有膽就再說一遍!”
“惡劣!鴨霸!欺負人!”她應觀眾要求,再重複一遍。
厲少甫差點伸手捺扁她!
他的壞脾氣眾所皆知,誰要是被颱風尾掃到,都會乖乖地摸著鼻子走人,唯有她……這個看似溫柔的小女人,敢跟他正面杠上!
她怎麼可能敢?
“怎麼了怎麼了?”門咿呀一聲打開,松伯帶頭領了一群老人闖進來。“怎麼一大清早就吵架?昨天晚上不‘美滿’嗎?”他曖昧地投予雙關語。
“你別來瞎攪和!”厲少甫轉而朝他開炮。
東方綾隨即制止。“你別對松伯那麼凶!”。
“你也別想對我管頭管腳!”炮火的方向回到她身上。
“我哪有對你管頭管腳?”
“不然你這是在做什麼?”
“糾正你的態度。”她賭氣地嚷嚷。
好樣兒的!一干老人不禁用力鼓掌。
活了大半輩子,他們從來沒見過厲少甫吃這種癟。東方綾嗓音嬌脆,模樣可人,看起采纖細柔弱,卻敢直接指膿厲少甫的不是,真是太勇敢了!
“你!”厲少甫差點沖過去掐死她。
東方綾坐直腰杆,擺明瞭不怕他!
她已經知道,這個有張刀子嘴的男人其實有顆豆腐心,他凶只凶那張臉,心地其實還不壞。她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因為……雖然他“討厭女人”,但昨晚仍盡心盡力地照顧她。
這樣的男人,總該算是一個好男人吧?而好男人,絕對不欺負女人!
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了“MISSIONIMPOSSIBLE”的電子樂。
“那是什麼聲音?”他警敏地豎直耳朵。
“啊!”躲在一旁看熱鬧的梅姨這才跑出來,手裏直揮著手機。“阿厲,我經過吉昔車的時候,聽到你的手機叫得快斷氣了,所以幫你拿過來,你看看是不是有誰急著跟你聯絡?”
一種不妙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
他飛快地抓過來,聽著一通一通的語音留言,臉色益發沉重。
“該死的!”他按掉了通話鍵,把手機往口袋一塞。“我要走了。”
“怎麼回事?”東方絞見他神色不對,不禁追問道。
“半個小時前一棟大樓發生瓦斯氣爆,幾個住戶還被困在瓦礫堆裏,我要過去支援。”厲少甫蹙著濃眉。該死的,他差點就誤了正事!
“瓦斯氣爆?”她急急地從床上跪起身,心裏七上八下。“那不是很危險嗎?”
“當然危險!”他有幾分譏誚。“我的工作可不是永遠都追著小紅豬跑。”
她沒有反唇相稽,水靈靈的眼睛反而盛瞞了擔心。“那…
…你要小心喔!”
厲少甫原本已經沖到門口,聽到這句話,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掉頭回採。
他瞪著她看,對於她的叮嚀感到有些驚訝,不過,他並不排斥。
他端視了她幾秒,大掌突然往她額上探去。“還會不舒服嗎?”
東方綾一呆。“……呃,不會。”
“還會不會頭暈?冒汗?虛弱?眼花?口渴?”他聲音大如雷地問道。
“……呃,都不會。”
“那就好!”他毫不溫柔地吩咐著。“不舒服就跟松伯說一聲,這老傢伙以前可是響噹噹的名醫,小小的傷風感冒難不倒他。”
東方綾愣住了。
她又看到了!那兇神惡煞的神情之下,潛藏著一抹不易被察覺的關懷,就像被仔細包裝著的珍貴禮物,收到時,特別令人動容。
“聽到我的話了沒有?”她看起來怎麼有點呆?他不,耐地催問著。
“……哦!好。”呵!心花朵朵開、朵朵開……她無法不感動。
“阿厲,你這是在關心東方小姐啊?”梅姨不可思議地問著。
厲少甫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
“哪……哪有?”黝黑的臉龐微微漲紅了,他嗆咳兩聲,大聲地辯解。“我關心她個頭!我只是要討個人情……喂!東方綾,你最好打從心底感謝我,因為我,你昨晚才沒有燒成一個大笨蛋!”
松伯皮皮地插嘴。“哦!你不說,我們差點忘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把東方小姐照顧得無微不至呢!”
該死的!又被虧了!
他瞄了東方綾兩眼,她也偷看了他兩眼,四目相交了一瞬間,又急急地避開。想到剛醒來時面面相覷的那一幕,兩人同時臉紅了。
“我先走了!”他氣悶地轉身,因為走得太急,腳板重重地踢了門框一記。
東方綾看著他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一點好笑,又有一點心動。
呵!向采清澈明透的心鏡竟然映滿了他彆扭的神情。
“嘩、嗶、嘩、嘩……”
烘乾機停止運轉的鳴笛響了起來,東方綾打開蓋子,將衣物拿出來。
她抱著烘得軟熱的男性衣物來到客廳,坐下來發呆。
這套牛仔褲和襯衫,連同玄關鞋櫃裏那雙看起來歷經滄桑的皮靴,都是厲少甫前幾天遺留在她家的東西,一直還沒有來拿回去。
他……會不會過來一趟?什麼時候會來?
她有一絲絲企盼,總是隔沒多久就打開門往外張望,一直等不到人,她有些悵然。
他應該會來的,他不是挺關心她感冒複元的情況嗎?
東方綾回想起這幾天厲少甫打來的幾通電話,對話不外乎如下——
“松伯有開感冒藥給你嗎?”
“有。”
“記得吃藥,還有,多喝水!”喀擦,掛斷!
或者,用餐時間過後半小時……
“吃飽飯了沒有?”
“吃了。”
“藥呢?吞了沒有?”
“……呃,還沒。”
“快去吃!”喀擦,又掛斷了!
呵!他口氣之凶的,簡直就像是要拿狼牙棒修理她!
很奇怪的是,這麼不善的口氣,她非但不怕,反而更想念,想念那粗粗魯魯的問話、想念那橫眉豎眼的俊顏、想念那……
不易被察覺的關懷。
之前,只覺得他很會鬧彆扭,那模樣有趣得很,現在,她才隱隱感覺到,那是種保護色,能將他的心意收藏住,不被人發覺。
他這麼做,反而讓他的心意變得特別當她在他的語氣中、眼神裏,發現一絲絲、一絲絲的關懷時,就像在沙礫中找到珍珠,那麼珍貴、那麼讓人喜悅……
她已經對他特殊的關懷著了迷,而他,該不會那麼大方的髓手把衣服扔給她當紀念品,就不再光臨了吧?
真是可惜,她還做了最拿手的紅櫻桃起士蛋糕等他來品嘗說……她歎了一口氣,拎起手裏的襯衫左瞧右瞧。
咦?襯衫好像有點皺,這樣他穿起來就不夠英挺了……
她搬出電熨斗,把襯衫鋪在燙馬上,先噴點薰衣草水,開始幫他熨衣服。
噹啷一聲,風鈴被大門撞響,有客登門羅!
她滿懷欣喜地抬起頭……
“午安,東方小姐。”艾始柄隆重登場,身著象徵白馬王子的白西裝,手中握著一束怒放的玫瑰花,顧盼得意。
“噢!”她口氣中的失望幾乎掩藏不住。“艾先生,歡迎光臨。”
“請叫我‘愛死你’。”他糾正道。傷腦筋!東方綾一直不肯直呼他的名字,他也就一直投機會聽到她的“愛的告白”。“感冒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她打起精神,熨斗朝襯衫的領口滑過去。”請坐,我先把手邊的工作做完,再泡茶給你喝,好嗎?”
“好呀好呀!”艾始柄驚喜地看著她。“啊!你在燙衣服啊?時下這麼賢慧的女人不多見了,你……,呃!”他的雙跟突然黏在燙馬上,目光發直。
“怎麼了嗎?”東方綾放下電熨斗,將襯衫拿起來抖一抖。
“這看起來好像是……”艾始柄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厲少甫的衣服。”
“是他的沒錯。”嗯!燙得很平整,穿在厲少甫身上一定很帥!
“難怪……難怪……”艾始柄紅潤潤的臉龐變得灰敗。
“難怪什麼?”東方綾隨口一問。
難怪前幾天厲少甫趕到瓦斯氣爆現場去救人時,身上會穿著極不合身的衣服。原來,他的標準行頭都遺落在“麗莎花園”!
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男人會將衣物全部“解脫”,留在美人兒家裏?
各種香豔、旖旎的鏡頭在艾始柄腦中翻滾,差點逼出他的男兒淚。嗚嗚……看來,他們已經配好對了,哪有他插花的餘地?
他心碎地看丁東方綾一眼,然後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
東方綾以為他只是到外頭欣賞園藝,沒有多在意,逕自將襯衫折疊好,然後燒水,泡了一壺大吉嶺紅茶。
噹啷一聲,大門又一開,她直覺是艾始柄進來了。
“艾先生,我泡了大吉嶺紅茶。”她低頭張羅著茶盤、茶匙,因為來者不是她所期待的人,所以有些意興闌珊。“你想要喝冰的,還是熱的?”
“我只喝熱的。”一個出乎她意料的男聲響了起來。
東方綾飛快地抬起頭,紅唇不自覺的地圈成了o分型。
厲少甫,他來了!
她的手指微微一震,茶匙?啷一聲,掉在託盤上。
如果不是一瞬間心潮起伏太大,她不會發現,原來她那麼、那麼想見到他!
厲少甫盯著她,眼神專注,想要看出她是否已經擺脫病魔,回復健康。
東方綾被看得,心中一熱,連忙低下頭。“好,熱的,那就不加冰塊。”
她心跳怦怦,把託盤送上吧台。唉!只有茶飲,好像有點單調,她應該變出一點手藝讓他瞧瞧。
“艾始柄走人了。”厲少甫走過來,突然說道。
“走了?怎麼走了?”她心不在焉地問,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麼款待他。
啊!對了,有紅櫻桃起士蛋糕,是她特地做來請他品嘗的!
她轉身打開冰箱,端出蛋糕,將紅櫻桃餡料鋪在起士蛋糕表面。
“我剛才看到他離開。”他的表情有幾分古怪。“他好像受到了什麼打擊,腳步歪歪扭扭的,連路都走不好。”
“是嗎?”東方綾將鮮奶油放進擠花袋,為蛋糕作裝飾。“他怎麼了?”
“誰知道?”他的表情愈來愈矛盾……眉頭愈聚愈緊,唇弧卻愈擴愈大。
媽的,他現在心情可好了!
雖然他看到艾始柄又跑來”麗莎花園”找東方綾的時候,心下十分不滿,但是,當艾始柄哭喪著臉對他嗚咽“算、算你手腳快,東方綾就交給你了,祝你們幸福”時,他真是爽斃了!
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聽那語意,他對東方綾似乎死心了,這讓他莫名其妙地樂上了天!
“艾先生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呀!”她審視著蛋糕,心不在焉地問。
“我怎麼會知道?那要問你啊!”他努力板起臉,想要收斂住笑意,卻不太成功。“你對他說了什麼?”
“我還沒跟他說到幾句話呢!”裝飾完畢,她拿出切刀開始分配蛋糕。
“你那麼想跟他說話?”他拉下臉,心口酸酸的。
“沒有,來者是客嘛!總得招呼。”嘿咻!把軟綿錦的蛋糕放到點心碟。
這個答案好,聽起來夠生疏!厲少甫滿意地點點頭,嘴唇再度彈回上揚的狀態……他真的不喜歡他們兩個走得太近。
東方綾將蛋糕端到吧臺上,腳尖微踮,期待地看著他。
“嘗嘗看,這是我做的蛋糕,配大育嶺紅茶一起享用,風味絕佳喔!”
他雖然心情好,卻沒啥胃口地看了一眼。“我不喜歡甜食。”
“吃吃看嘛!我做丁很久耶!”東方綾央求著。
“我不吃這種哄小女生開心的甜點。”
“甜點才不是小女生的權利!”她努力遊說。“你看,這些櫻桃餡料都是我親手熬的耶!我選用上等紅櫻桃,把它壓成泥,然後加入純糖下去熬。”
他依舊興趣缺缺。“恩!”
“櫻桃餡酸酸甜甜,再配上濃醇的CHEESECAKE,真的很美味。”
“哦!”敷衍的意味相當濃厚。
東方綾的歡顏瞬間消失,滿腔熱情都被打散。
“你哦什麼哦?你以為人人到‘麗莎花園’來都有這種待遇嗎?”她嘟著嘴怒嗔。“抱歉,剛剛離開的那位先生,他可是連看都沒有看過這道點心。”
聽到這句話,厲少甫驀地眼神一亮,活力全來了。
“艾始柄沒吃過?他來過那麼多次,你一次都沒請他吃?”
他再三確認,不明白為什麼在她面前,他特別喜歡跟老朋友爭風吃醋。
不過,他很高興他贏了!
東方綾差點昏倒。“拜託,這根本不是重點,好不好?”
她強烈的懷疑,以前,她的個性之所以溫溫婉婉,是因為沒有遇上厲少甫。任何一個洗手做羹湯,卻被忽視掉用心良苦的女人,都有權利發出怒吼。
“你不吃算了!”她叉起一小塊蛋糕,忿忿地往嘴裏塞。“我留著自己吃!”
虧她還以角逐“電視冠軍”的決心做了這道美味的點心,他卻毫不領情。哼!她要收回他的那一份,統統自己吃掉,就算撐壞肚皮也無怨無悔。
以前,她總是難以理解,為什麼會有吃東西洩憤的女人,現在,她終於能把“心情不好”與“暴飲暴食”畫上等號了!
她忿忿地吃一口、又吃一口……
等厲少甫終於從“差別待遇”的飄飄雲端回到現實,才發現他的“特別待遇”正在急速的消失之中。
“我想嘗嘗櫻桃餡。”他改變主意,想要領回他的“特別待遇”。
“不給你吃!”她賭上了一口氣。“絕對不給你吃!”
厲少甫看著她,緊緊鎖住她的粉頰,紅紅的櫻桃餡沾在嫩唇上,就像塗了一層香甜可口的唇蜜,誘人品嘗。
他的眼色漸漸變得合黑,某種深沉而鴛猛的狂潮在跟底澎湃。
“我既然想吃,就有的是辦法。”
他低下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舔上了那層櫻桃餡唇蜜——
也吻上了她的唇!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7:53
第六章 唇蜜
嘗過之後才明白,
你的甜蜜,
是我最最期待的滋味。
幸福的未來,
全在那唇與唇相接的那一刻。
櫻桃餡的酸甜滋味,絕頂可口,東方綾的香嫩氣息,更勝一籌!
厲少甫毫不客氣地拉起她,將她狠狠塞入懷中。
她無措極了,沒有想到他吃不到蛋糕,就乾脆以吻她抵償,而她只能傻傻偎著,任這個無賴攻城掠地。
厲少甫的吻和他的人一樣,是激烈的、鮮明的、急切的,他沒有絲毫輕哄慢誘的耐性,舌尖靈活得近乎蠻橫,立刻竄入她的檀口,汲取甜美。
之前被她胡亂塞進嘴裏的紅櫻桃起士蛋糕,全在此時被他一併品嘗,濃醇的乳香、清甜的糖香,還有令人酥茫的銷魂女兒香……
他低吼一聲“食欲”更濃,吻得更深。
東方綾渾身戰粟著,雙手緩緩圈上了他的頸後。
昏亂之間,她有個模糊的想像。啊!厲少甫好像遠古時代的野蠻人,看到中意的女人就搶回山洞裏據為已有……
“嗯哼!”一個突兀的男人聲音響起。
厲少甫倏然驚醒,不悅地往後一看。紅磚屋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勁瘦高大、氣質冷冽,正以媲美北極寒冰的跟神盯著他們。
他眸中嚴苛的研判意味顯示他並非尋常的客戶。
厲少甫環著東方絞的手臂,緊了一緊,充分宜誓佔有的意味。
東方綾喘了口氣,迷迷濛濛地仰起頭看他,再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來者的冰冷氣質果然具有神奇效果,“凍”著了她,她眨眨眼睛,露出赧色。
“哦!你來了。”她看著義兄之一閻介霆,心裏大歎不妙。
哦喔!第一次接吻就被保護欲過盛的義兄逮到,這下於可有得瞧了!
閻介霆眸中沒有溫度,下巴朝厲少甫一抬。“他是誰?”
厲少甫心裏竄起一把火。“你又是誰?”他立刻口氣不善地反擊。
眼前的冷酷男人雖然內斂,魄力卻隱含在舉止之間。厲少甫的氣勢向來張狂,像一團燃燒的火球,正好與他相反。
如果異地而處,他可能會對這個男人惺惺相惜,但是,他現下一副“東方綾歸我管”的模樣,讓他覺得礙眼極了。
該死的,這個男人是她的誰?
“喂!你先放開我。”東方綾小聲地對他說。
他搖搖頭。
“如果你不放開我,問題會很難解決。”
他還是拒絕合作,手臂緊緊收住,不准她離開。
東方綾很想警告他,追求過她的人曾經遭遇過哪些可怕的命運。
凡是被義兄撞見過的追求者,一旦被認定有一絲絲不軌的企圖,被狗追事小,被喝令去追著狗跑、咬狗毛才事太理!
而他,第一次跟義兄打照面,就是在啃她的嫩豆腐,這怎麼得了?
她得想個法子脫身才行。
東方綾心思數變,忽然仰頭看著他。“唉!你是不是在暗戀我?”
“你在說什麼?”厲少甫的口氣比想像中更氣急敗壞,直瞪著懷裏的她。
“不然你幹嘛一直抱著我不放?”她無辜地眨了砭跟睛。
聞言,厲少甫立刻火燒屁股似的鬆開鐵臂。
東方綾偷偷竊笑。她就知道!他怕女人誤解,以為他想“親親、抱抱、愛愛”,所以故意挑戰他的禁忌。看,這下果然把他嚇得松了手吧!
她站在兩個男人之間,同時面對兩雙直瞪的眼神。
偏著頭,她看看左邊和右邊,低頭想了想,開始覺得情況有點好玩。
“你還不快點為我們做介紹?”厲少甫寒著臉提醒。
“對喔!你們應該認識一下。”她介紹著。“閻介霆、厲少甫。”
“厲?”閻介霆挑起眉,仿佛這個姓氏勾起了某些思緒。“嚴厲的‘厲’?”
“沒錯,就是那個‘厲’。”東方綾神秘的微笑。“聽起來很耳熟吧?”
相信閻介霆聽了厲少甫的名號,再回想老是跟在他身邊的小女生,就會理解其中的奧妙。
想當初,他可是非常排拒那個小女生,不但對她不理不睬,還一心想要她快點離開。不過,過了一陣子,他們之間起了化學變化,開始互相吸引。瞧那小女生那麼討人喜歡,他大概也動心了吧?
東方綾凝視著閻介霆,帶著挑戰的意味;他們相識太久,已經到了不用開口,也能互相瞭解的地步。
如果他不喜歡小女生,此刻當著人家兄長的面,他大可把她的下落告訴他啊!
閻介霆知道她賭上了這一把,瞪了她半晌,最後才開口。
“算了,你有客人在,我改天再過來。”
東方綾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他沒對厲少甫從實招來,反而轉開話題,看來是捨不得把小女生踢開自個兒身邊!
閻介霆避開她帶笑的眼神,深深看了厲少甫一眼,然後離去。
“他跟你是什麼關係?”厲少甫被看得很不是滋味。
那個閻什麼的,竟然稱他為“客人”!莫非他自認為“麗莎花園”的主人之一?他摩拳擦掌,恨不得把閻介霆揪回來問個清楚,他憑什麼把東方綾當作他的所有物,口氣充滿質問與命令?
“唉,朋友嘛!”東方綾敷衍地說著。
普天之下,所有不想挑明的關係,都可以用“朋友”兩個字暫時替代。
“哦……”厲少甫點點頭,擺明瞭不相信。
他只知道不悅,卻不曉得“嫉妒”這種情緒已經悄悄滋生,正在啃蝕他的心。
東方綾低頭思索著。看來,媛媛已經攻進了閻介霆心防。
如果他們如願地成為一對,可是好事一件啊!不過,看厲少甫對閻介霆成見頗深的模樣,難保以後相見時,不會為難他們。
或許她該動點腦筋,替媛媛與閻介霆的未來鋪路……
“你看閻介霆這個人怎麼樣?”她誘問道。“是不是英俊瀟灑、高大威武?”
可惡!她唇上遺留有他的吻,竟然就跟他討論起別的男人!厲少甫更火了。
“嗯!”他隨口一哼。
東方綾對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很滿意,不耐的輕哼,正是她想要的回答。
“他看起來應該具備正直果敢、堅忍不拔的優點吧?”
“嗯!”那個人才說了兩句話,哪看得出這麼多門道?
算了,亂應一句,充數就好。
“他也是那種丈母娘會放心把女兒交給他的好女婿吧?”
“哼!”鬼才能一眼看出來!他噴噴氣,懶得跟她討論其他野男人。
管他用什麼口氣,東方綾都當他同意了。“那就好!你要記住現在你所說的話;牢牢記住喱!”她笑得像只掉進蜂蜜罐的小螞蟻。
她知道媛媛與閻介霆,遲早得跟厲少甫打照面,媛媛“失’蹤”的事,早晚得對她大哥有交代,所以先套了他的話,以免以後媛媛與閻介霆還得灑狗血地來一段“為何我倆不能相愛”的飄淚老戲碼。
“我當然會記住。”他一心想結束這個話題,沒有多想她如此要求的動機。“不過,從現在起,他跟你無關,不准想他。”他霸逼地宣佈。
只要一想到,艾始柄前腳剛走,閻介霆後腳又至,男人總是繞著她打轉,她就像美味的餌餡,身邊老是環繞著虎視耽耽的鯊魚,他就特別想磨牙。
他眸仁變得沉黑,眸心有一簇火光,瞧得她心口怦怦跳。
“為什麼?”
“因為我要吻你。”他直截了當地宣佈,也行動了。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她又被他帶進懷裏,動作俐落得讓人驚歎。
“等等!”她用力格開彼此間的距離,抵死不讓他隨便“開動”。“你為什麼要吻我?”
吻,應該是有些特殊意義的吧?
他突然吻著她,她除了羞赧、歡喜,還有更深的疑問與一絲絲的……冀盼。
他的回答很理直氣壯;“因為你看起來很好吃。”
說著,她的紅唇又被噙住了。
東方綾踏進“安康老人養護中心”的頻率,開始大幅調高。
一方面,她非常投老人家的緣,有說有笑,相處起來總是格外愉快;另一方面,她也找到了她真正想要的生活……不但照顧自己有餘,而且猶有餘力幫助其他人。
那抹纖柔的身影經常出現在養護中心;時而幫忙曬被子、時而幫忙翻鍋動鏟;時而打掃環境、時而輔導狀況不佳的老人。
她並不是形單影隻地出現,通常,她來了沒多久,還未打完一輪招呼,一個精健強悍的身影就會出現,且在她附近盤旋。
每當她笑盈盈地踅過去,他總是愛理不理。
不過,說也奇怪,他從來不曾離開她超過十公尺;每當她有狀況,需要別人幫忙時,第一個趕到她身邊的人鐵定是他!
“我看阿厲對你有意思!”松伯偷偷地跟她咬耳朵。“他從來不會像蒼蠅一樣,嗡嗡嗡地繞著一個女人打轉。”
“他並沒有發出嗡嗡嗡的聲音。”東方綾禮貌地說著,強忍住笑。
“那只是一種比喻。”松伯識破了她不肯正面回答的太極拳戰術。“我只是在強調;他一直守在你身邊。”
“噢!”心裏甜絲絲的。她又怎麼會看不出采?只不過是想矜持些罷了。
“當一個男人捨不得離一個女人太遠,那就表示,他離愛情不遠了。”
東方綾變換姿勢,悄悄移動腳的重心,又移動了一下,有些忸怩。
雖然一抬眼就見得到他?讓她心兒怦怦,一整天都處在眼神追獵的遊戲當中,但是老人家又好奇、又八卦的問話,卻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他對她真的有那麼好嗎?好到不只是她,連局外人都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意?
紅唇微微上揚,揚出了甜蜜的笑靨。
“你覺得阿厲怎麼樣?”梅姨也湊過來探消息。
扯到了她,她不禁笑得有點尷尬,眼神又朝附近的他溜過去。
水嫩芳唇忍不住抿了抿、潤了潤,想起了被他吻住的感覺。
上回在“麗莎花園”,他藉口想吃櫻桃餡把她吻個徹徹底底,一雙大掌也沒有錯過良機地遊移過她曼妙的身軀,留下了熾燙的烙痕,那種親密接觸,她每次想起,都會臉紅。
她總會忍不住想,再多做些櫻桃餡當唇蜜似地塗在唇上,誘他品嘗……
“怎麼只顧著臉紅?說話啊!”梅姨催促。“到底覺得他怎麼樣嘛?”
“也沒怎麼樣啊……”卷玩著發尾,她有些難為情,眼神又鉗他瞄過去。
“看我幹嘛?”厲少甫凶巴巴地瞪過來,臉上仿佛有一絲等不到答案的焦躁。“對我有意見啊?”
她趕緊收回目光;三個人吐了吐舌頭,不敢再造次。
厲少甫挽起衣袖,露出兩條精壯的胳臂在一旁敲敲打打,忙得不得了。
不一會兒,一個大型的遮陽棚在天井側邊被豎起,他再三確認了穩固程度後,往屋裏走去,搬出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
“喂!你們三個要聊天過來這裏聊!”他勾勾手指。
“不要。”松伯最近愈采愈喜歡跟他唱反調。“我們要曬點太陽,體內的維生素D才會被活化,幫助鈣質吸收,以後才不會得骨質疏鬆症。”
厲少甫看著他,撩下性子。“要曬太陽也不必沖著日正當中。”
梅姨看著五彩繽紛的遮陽棚,驚喜地問,“你去哪里弄來這個棚子?”
“倉庫。”
“哦!我想起來了,自從三年前舉辦過園遊會後,那個遮陽棚就沒再拿出來用過了。”梅姨想起了倉庫裏雜亂無章的景象。“大家都把一些有的沒的堆在那裏生灰塵,遮陽棚拿出來的時候,一定很髒了?”
他聳聳肩。“這很重要嗎?”
三個人一起抬頭去看那光潔如新的傘面。
“你清理了很久?”東方綾問著,怪不得之前聽到他在沖水刷洗的聲音。
“幾個小時。”厲少甫不耐地伺道;“你們還要站在那裏多久?”
松伯皮皮地回應。“不是跟你說,我要讓陽光活化體內的維生素D嗎?”
厲少甫放棄了說服他的重責大任,眼神轉了個方向。
“東方綾,要聊天到遮陽傘下聊!”他的口氣好比趕鴨子上架。
“我……”她為難地看著兩方人馬。“我陪兩位老人家站在這裏就可以了。”
厲少甫終於親自走過來拉人。
“女人家曬黑不好看!何況,你的鼻尖已經脫皮了,還想捨命陪君子?”
“脫皮?”東方綾驚呼一聲,連忙護住寶貝鼻子。“我的鼻尖脫皮了?”
“幹點點。”他避重就輕地說道。
“完了完了,我變醜了!”她小聲地疼惜著嬌嫩的肌膚。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少曬點太陽就沒事。”他的口氣沒半點溫柔,依然凶巴巴。“我已經把遮陽棚搭好了,你要是不會利用就是笨蛋!”
“哦——”松伯與梅姨有志一同地發出暖昧的聲音。“原來你是怕東方小姐曬傷了,才搭遮陽棚的啊!早說不就得了?”
狼狽的潮紅潘上那片黝黑的肌膚。
被戳中心思,厲少甫的眼神變得殺氣騰騰,兩把眼刀只差沒砍殺過去。
東方綾心中一暖。原來,他是為了她才跟灰塵奮戰,勞動了一個上午?那他幹嘛不邀功,反而還一副不關他的事的模樣?
他老是把體貼藏住,用橫眉豎跟對著她,長久下去,那可不行!
雖然她愛探索他潛藏在粗獷中的柔情,但偶爾也會想聽聽他真實的心聲,聽他說幾句關心她、愛護她的蜜語甜言。
他待她好,連小地方都不忘呵護她,這可以說是一種“寵愛”的表現吧?那他為什麼還“惦惦的”,好話從不說一句?
“好了好了,都別再鬧了。”梅姨一手拉一個,識時務地道:“我們都到那邊去,免得熱昏了頭。
松伯還在耍調皮。“椅子髒髒的,不想坐!”
“你坐下來用屁股磨一磨,很快就乾淨了。”厲少甫沒好氣地說。
東方綾趕緊打圓場。“我去拿抹布過來擦。”
厲少甫輕哼了一下,大步跟在她身後,也進屋裏喝水。
看著他們舉指之間情意濃濃,兩個老人家都眼眯眯地笑了出來。
“我說阿厲也真好笑,明明對東方小姐關心得要命,還死不承認!”
“他就是喜歡鬧彆扭,愛又不說愛,嘖嘖嘖,真是不坦率!”
莫非,他還在想著以前那個身材好、容貌佳、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
“那個女人哪有對他死心塌地?她可是傷了他很深耶!”
“怪不得他現在對女人都有心理障礙,凶得不得了……”
“噓!東方小姐過來了,別再說了!”
松伯與梅姨扭頭看著東方綾,同時閉上嘴,一臉討好的笑。
“你們在聊什麼?”她擦了擦桌椅,臉上漾著好奇的微笑。
剛剛一陣風吹過來,好像送來了松伯與梅姨的耳語,她聽到了一些些,是關於厲少甫跟某個女人的話題。
厲少甫?某個女人?
她有沒有聽錯?他最討厭跟女人打交道了,怎麼可能會跟某個女人扯上關係?
“沒有啊!我們沒在聊什麼。”梅姨眨眨眼。
“我們在說今天天氣很好。”松伯也眨眨眼。
兩人又同時眯眯地笑了起來,心虛的笑容裏,有幾分粉飾太平的味道。
東方綾開始懷疑,風吹來的那些耳語,不是她錯聽的幻覺。
用過了午餐,老人們都回到房間午歇。
東方綾動手作了一些牛肉三明治,提著剛泡好的紅茶到草坪上找厲少甫。
他雙臂彎曲墊在腦後,平躺在草坪上,修長的雙腿蹺著悠哉遊哉的姿勢。
他不怕日曬,古銅色的肌膚經日光洗禮之後,變得更富男人味。閉目養神的他,斂去平日銳利的眼眸,竟多了幾分讓人心動的溫柔,豐潤的雙唇仿佛也在誘惑她上前,獻出一吻。
這個男人總是讓她心跳怦怦,但……他的生命裏曾會經出現另一個女人嗎?
松伯和梅姨的耳語,不期然地躍進她心裏。
“幹嘛?”他懶洋洋地睜開跟,舒了個懶腰。
襯衫在他上身繃緊,完美的肌肉曲線畢現,他坐了起來。
“什麼?”
“我問你一直看著我幹嘛?”
“沒有呀!”她不想承認,自己剛剛喝了一小杯醋,心裏正酸著。
打從她認識厲少甫以來,就知道他對女人頗有成見,除了“安康老人養護中心”的幾位老奶奶,她從沒見過他對哪位女性客氣過。
她以為,他對女人一直都是抱持著絕對排斥的心理,一旦發現事情似乎不是如此,便有點不是滋味……
“吃東西。”她將三明治遞給他,看著他大嚼特嚼,卻絲毫沒有胃口。
莫非,他還在想著以前那個身材好、容貌佳、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誰?
她幾度開口,紅唇卻??地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厲少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有話快說,有屁快……”他自動收住不雅的說詞。“不要在那裏吞吞吐吐!”
一句話在舌尖滾了半天,終於跳出檀口。“你以前交過女朋友嗎?”
他愕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說什麼?”
“我在問,你以前談過戀愛嗎?”她固執地問。
他的表情變得彆扭。“這是什麼鬼問題?”
這才不是鬼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很重要!
東方綾繼續認真地問道,“在你生命中,有哪個女人對你的影響很深遠嗎?”
“很多女人都影響我很深,你想問哪一個?”他打著迷糊仗,不肯正面回答。
她躊躇了一下,終究敵不過好奇心,硬著頭皮往下問。
“其中,有哪個女人是身材好、容貌棒,又曾經傷害過你的嗎?”
一個摸模糊糊的女人身影在腦海中一晃而逝,他的表情一下于變得冷硬,在嘴裏嚼啊嚼的三明治,好像突然間變餿了。
“誰跟你嚼了舌根?”有些事屬於過去,他根本不願想起,更遑論被旁人提及。
“哪有?”她??地否認。
她這也不算是說謊,畢竟誰也沒有對她說些什麼,是她不經意間聽到的……
他大口大口地吞掉夾著生菜、牛肉片、美乃滋的三明治,忿忿地喝了一大杯紅茶,那副模樣,有著她前所來見的狠勁。
“你怎麼都不回答?”她益發肯定她聽得沒錯,懊惱地問:“那就是有羅?”
“你淨問我做什麼?”他拍掉手中的麵包屑,也拉下了臉。
“為什麼不先澄清你自己的那個部分?”
“我?我怎麼了?’
“你上回沒有對我說清楚,閻介霆是你的誰?”他充滿醋意地說著。
東方綾一愣,有些心虛。“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就……
朋友啊!”
他冷哼一聲。“鬼才相信!”
“為什麼不信?”義兄難道就不能是朋友嗎?朋友的定義可廣得咧!
東方綾在心裏為自己開脫。
不是她不願意解釋義兄與她的關係,而是她母親收養的四個義子,各有各的出身,不方便公開身份,所以一直以來,她從不對人提起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為什麼要相信?那個男人一副以你的所有人自居的模樣。”罪狀一!“你還跟他眉來眼去。”罪狀二!“他甚至當著我的面說改天再去找你。”罪狀三!“你又在我面前說了一堆他的好話。”罪狀四!“他到底哪一點比我好?”
醋味開始噴散開來,他真的很介意、很介意,即使當時他並沒有追問到底。
一頂大帽子繼而扣下來。“艾始柄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到,比起我那個“過去式’,你不覺得你的‘現在式’多得讓人眼花撩亂嗎?”
她忍不住為自己抱屈。“哪有眼花撩亂?也不過就兩個而已。”
“兩個就很多了!”他惡狠狠地瞪視她。
“等等!”她吃醋不落人後。“你說那是“過去式”,就表示你默認羅?”
“你說‘也不過就兩個而已’,也表示你默認他們都是你的‘現在式’羅?”
大眼瞪著小跟、小眼瞪著大眼,兩人都鼓起了腮幫子。
她撚酸,吃起不知道多久以前某個女人釀成的無名醋。
他氣悶,恨不得像捺小蟲子般,把閻介霆跟艾始柄統統消滅。
這一個下午,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酸溜溜的味道彌漫了方圓五十裏。
煩死了、煩死了!
厲少甫從來沒有這麼煩過,他的屁股像是被削尖了,怎麼也坐不住那張號稱“人體工學設計”的牛皮椅。
只要一想到,那個叫閻介霆的酷帥傢伙隨時有可能會去造訪東方綾,他就心上燒起一把火,偏偏他又拉不下臉守在“麗莎花園”當捍衛戰士,那才頭大!
“叩叩叩!”
艾始柄闖進來,手裏拿著一疊資料。
厲少甫一肚子氣正沒處發,火跟金睛立刻瞪到他身上去。
好個艾始柄,他也是東方綾承認的“現在式”之一,教他如何不惱他?
“大事不好……”艾始柄被猛然一瞪,立時僵住。他站在門框上,小心翼翼地問。“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他氣悶地閉上嘴。“有屁就放吧!”
艾始柄戰戰兢兢地踏上前來。
“你還記得‘錢有虎’嗎?”
厲少甫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那個該死的軍火犯?”
“沒錯。”他們都對這個罪犯記憶猶新。
八年前,厲少甫就曾經與他過過招。當時,他還是“翔鷹組”的一員,參與了追緝錢有虎的霹靂行動,因為智勇雙全,成為整個行動的最大功臣。
這個功勞,使他贏得了“黑鷹”的封號,奠下名聲,卻也引發一連串麻煩,差點禍及其他無辜的人。
“他最近出獄了,我收到消息,說他正在招兵買馬,準備報復你!”艾始柄凝重地說著。“他發誓要重挫你,給你致命的一擊。”
厲少甫沒放在心上,反而狠笑道:“八年前,他沒殺了我;八年後,更不可能動我分毫。”
“問題是,他根本不想動你啊!”艾始柄叫了起來。”不然他想怎麼樣?””這一回,他要找出你‘真正’在乎的人,狠狠地折磨,讓你痛苦。”艾始柄揚了揚手裏的資料。“他會看准目標才下手,不會在像上次那樣……”
上次的事,厲少甫不願再提,只想永遠把它塵封在記憶裏。
他打斷他的話。“誰是我‘真正’在乎的人?”他深思著。
“你問我,我問誰?”艾始柄沒妒氣地說著。“總不可能是我吧?你我又沒有什麼姦情!”
“去你的!”厲少甫在腦中迅速過濾熟識的人,一一排除不可能的物件。
他父母早逝,除了媛媛之外,其他親戚已不再來往,能被拿來當作威脅目標的人,應該是不多。
難不成,錢有虎指的是媛媛?媛媛就是他最大的弱點,足以被利用來重重傷害他的一隻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8:17
第七章 冷戰
不願意承認,
莫名的心動是愛你,
愈是逃避,
想你的心就念念是孤寂,
每日每夜,
不住?喊著想你想你!
“艾先生!”
東方綾聲音嬌脆,喊住了從不遠處晃過去的男人。
艾始柄一身帥氣白西裝,拿著平面圖,在“安康老人養護中心”裏比來畫去。
聽到這聲耳熟的呼喚,他身形一僵,扭過頭來。
“嗨!東方小姐。”呵呵呵,他只能乾笑,不敢再“猜想”美人。
上回看到美人在燙厲少甫的襯衫,那種心痛的感覺至今猶存。不過,他已經告誡過自己,“朋友妻,別客氣”……啊,不是啦!是“朋友妻,不可戲”,所以從現在起,他不能再對美人流口水、獻殷勤。
不然,就算他有九條命,也不夠被厲少甫打!
東方綾好奇地看著他,唇邊漾著輕笑。“你在這裏做什麼?”
“沒有啊!就……到處看看嘛!”他很難答出一個所以然來,其實,他是來幫忙勘察“安康老人養護中心”的形勢。
八年前,錢有虎與厲少甫過招的時候,曾經差點殃及這裏的老人,所以,當得知錢有虎捲土重來,打算對厲少甫在乎的人不利,他馬上奉命來瞭解這裏的安全顧慮,以及錢有虎派人滲透到這裏的情形。
還好!安養中心的人馬都是老班底,沒有新面孔,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不過……艾始柄皺了皺眉,這兩人當年梁子結得可大了,錢有虎對於報復志在必得,或許他將整個行動策劃得更精密、更小心,那也說不定……
東方綾看著他複雜的表情,關心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事。”為了避免引起驚慌,整個事件列屬高度機密,他不能多嘴。
相較於他緊得像蚌殼似的嘴巴,東方綾今天的談興反而很高。
她跟厲少甫仍然處在冷戰之中,彼此的酸味比陳年鎮江醋更濃郁,可奇怪的是,她還是常常來到“安康老人養護中心”
——雖然明知道會跟他打照面;而他也依舊跟她同步現身——一臉臭臭的來虐待她的視覺。
一干老人閑來無事,想盡辦法要他們解除冷戰,厲少甫那邊的情形口何,她是不清楚啦!不過,梅姨與松伯老是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他的好,她聽得都快耳朵出油了。
厲少甫再好有什麼用?他們在冷戰呢!總不會叫她先低頭吧?
“對了,你怎麼會到這裏來探望老人家?”她很自然地把艾始柄造訪的動機設定為“當義工”……就跟她一樣。
“嗯……我是跟著厲少甫一起過來的。”
“噢!”就是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才踅到這邊采,結果繞了一圈,又跟他扯上關係。
東方綾抿緊唇。別!別想他的人、別聽他的事、腦子別繞著他打轉……自我建設了好半天,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跟厲少甫好像認識很久了喔?”沒辦法,她就是會想著他!
艾始柄點點頭,這應該算是安全話題。“我們認識八、九年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以前曾經一起待過警界特勤部,卻在離職時認識的。”安全話題一開講,艾始柄立刻變得口若懸河。“說到這件事我就有氣!我從小就有八卦的天賦,第一次受到肯定,就是靠小道消息追回幼稚園園長被偷拍的裸照。但是,受訓時上司故意整人,不派我去‘情報組’,反而把我分發到‘翔鷹組’,我一氣之下就遞辭呈。”
“那,厲少甫為什麼離職?”東方綾好奇地問,期待解答。
“那時有某件事讓他很火大,所以他就不幹了。”艾始柄揮揮手,有心回避。“離職之後,我們合夥開了‘風行保全公司’,交情綿延至今。”
“噢!”她點點頭,有些失望。
她想知道厲少甫的個人歷史,可是艾始柄講的好少好少,而且……很可疑。
“既然你們認識這麼久,那你知不知道……”她把玩著發尾,猶豫該怎麼問出口。
她想起了松伯與梅姨之前的耳語,想起了厲少甫的“過去式”,心情就像泡在低氣壓裏。她不想被認為是在探隱私,但她實在好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然,厲少甫的種種背景,如果她托義兄們去查,肯定能在短時間內水落石出,而他們也已經知道了厲少甫的存在,曾經主動提過要去瞭解,卻被她婉拒了。
她想要“自己”弄清楚這個男人!
“知道什麼?”艾始柄豎直了耳朵。剛剛那句問話應該還沒說完吧?
“……他的感情生活。”她輕如棉絮地問道,耳根赧紅。
哦喔!安全話題好像開始變得不安全了,艾始柄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這、這你可以放心,保證是一片空白。”他說的是實話。
但就東方綾聽起來,實話反而很像反話,再這樣問下去,哪會有結果?
算了,換個角度問!“他好像很排斥女人。”
“的確有一點。”為了不觸怒在場的唯一女性,艾始柄保守作答。
“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嗎?”她循循誘問。
艾始柄像作賊似的看看兩旁。厲少甫最討厭“舊事重提”
了,要是知道他正在散由“舊事”的“周邊訊息”,不氣得跳腳才怪!
“這是因為某個女人的緣故。”他彎腰低頭,小聲回答。
果然!果然就跟某個女人有關!
東方綾繼續掌握發問權。“那個女人跟他有感情上的牽扯?”
艾始柄想了一下,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遲疑了半晌,最後才重重地點一下頭。
一陣尖銳的心痛劃過了她的胸口。
“那個女人傷害了他?”
他點了一下頭。
“傷他很深很重?”
他又點了一下頭。
“你可以跟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嗎?”她心裏五味雜陳。
“厲少甫從小就不喜歡女生,不過,那只是一種小男孩式的排斥心理。八年前,那個女人做了一件自私又過分的事,讓厲少甫對女人的印象全面改觀,大概就是從那時起吧!他對女人便又凶又不客氣了。”
東方綾心緒複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消化聽到的訊息。
她,很心疼他受過“感情創傷”。
她,很生氣曾經有女人傷他至深。
為此,她想為他流淚、為他抱不平,更想好好愛他、疼他。
但是、但是,重點來了!
他,一直沒有親口承認中意她……
他,一直對她凶巴巴,雖然關懷在心裏,但好話卻絕口不提——
如果先前“某個女人”曾與他分享過感情的酸甜苦辣咸,還曾“虐待”過他的心智,甚至留下讓他討厭女人的“臨別紀念品”,那她東方綾又算什麼?
她連人家的一個小指節都不如!
她根本沒有影響厲少甫一分一毫!甚至在冷戰之中,他還是吃得飽、睡得好,中氣十足、精神嚇嚇叫!
一陣酸溜涸的醋意湧上了東方綾的心。
差別待遇!這絕對是最不公平、最令人髮指的差別待遇!
“你們在聊什麼?”一個不善的聲音響起。
艾始柄立時跳起來,臉色變得灰敗。“沒、沒有啊!”
最近,厲少甫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老是沉著臉,逼得人喘不過氣采,臉色之可怕的,連他看了都會瑟瑟發抖。
厲少甫瞪著他。艾始柄可是東方絞親口承認的“現在式”
呢!看到他們有說有笑的模樣,他心裏就一陣不痛快。
他只想把東方綾藏起來,不讓任何男人看見,只為他一人獨有!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低下頭,蹙著眉,瞪著東方綾直瞧。
雖然表情兇惡,但是閃動在黑眸裏的擔憂卻無庸置疑。
不過,這下於就算他把柔情隱藏在粗獷之中,值得細細品嘗,回味無窮,也抑制不住來自“差別待遇”的不滿,她又捧醋狂飲了!
唉!心頭鬧紛紛,她要自個兒去想清楚。懶得再跟他說了。
“借過!”她豎起柳眉。伸手排開擋路的“障礙”想要走開。
那雙纖細的手臂,怎麼可能推得動厲少甫?他反手抓住她。“你去哪里?”
“洗、手、間。”她齜牙咧嘴,波浪長髮甩呀甩。“怎麼,你要跟來嗎?”
厲少甫縮了一下,憑直覺知道她動怒了。
看她氣衝衝地走開,他也氣衝衝地看著艾始柄。“你對她說了什麼?”
“沒有啊!”艾始柄趕快撇清關係,“我發誓真的沒有!”
“如果不是你跟她嚼了什麼舌根,她會不理我?!”
“冤枉啊,大人!”他為自己抱屈“你們兩個之前就翻臉了,關我什麼事?”
見他說得那麼坦白,厲少甫實在很想剁了他洩憤,很想很想!
星光,在夜空裏發出了寒芒。
城西近郊,有一座“麗莎花園”,“麗莎花園”包含著一棟紅磚屋,紅磚屋裏,住著一個讓他心煩意亂的女人。
厲少甫熄掉引擎,坐在車裏,點燃一根煙,看屋裏搖曳的燈火。
雲霧吞吐著,依然蓋不掉她活躍在他心裏的纖影。她噴、她怒、她不滿,投給他的眼神,都凶得跟他有得拼,讓他既想狠狠吻住她,又想抽打她的小屁股。
美麗的女人形同麻煩,而她是其中的絕頂麻煩,她影響他太深!
她總是莫名其妙地讓他牽腸掛肚,又莫名其妙地讓他覺得她嘟嘴的模樣很迷人、嗆聲的模樣很迷人,甚至連臭著小臉不甩他的神情都讓他為之迷醉。
想來不妙!他該不會是著了她的道吧?
他撚熄煙蒂,踏出車門,往紅磚屋走去。
門上的風鈴又被擅響,矯健的步伐踏了進來。
東方綾聽到鈴響,放下了手邊正在研究的英國茶目錄,笑意盈盈地抬起臉。
“歡迎光……”笑顏凍結在俏臉上
厲少甫不以為意,或者應該說是“習以為常”。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與她水靈靈的大眼睛對視。
不用她開口,他也看得出來她還是在惱他!
女人的怒氣怎麼可以來得又突兀、又持久?如果不是那天她無端提起“談戀愛”、“被女人傷害”等話題,他們又怎麼可能會陷入冷戰?
這幾天,他也被醋酸嗆得頭昏眼花,看到艾始柄就想打人。現下,大敵當前,錢有虎正躲在暗處虎視眈眈,煩心的事太多,他應該要全神對付錢有虎,不能分心才是。
但,他居然還能分神去想她,真是不應該!但不應該也制止不了……
“你來做什麼?”亮晶晶的水眸瞪著他。
見到他,她其實很開心,但是一想到“差別待遇”,小嘴就又忍不住噘了起來。
厲少甫的目光好似有火,灼灼燒著。狠狠吻她、狠狠揍她、狠狠吻她、狠狠揍她……兩股衝動在他的心口彙聚、衝突,但都一樣誘人。
“說啊!你來做什麼?”
終於,他下了決定。“我來吻你。”
“不要臉!”東方綾的臉兒紅了起來,卻沒有想逃的欲望。
“誰要讓你吻啊?”
“你。”
他廢話不多說,長臂一撈,就把她扯到身前。
東方綾還沒來得及抗議,他已經俯下身,精准地噙住她的唇。
他毫本客氣地攪吮薯她的丁香小舌,貪婪而徹底地享受她的芳澤,佔有的欲望極為濃烈。
東方綾生嫩地回應。他的吻令人臉紅心跳,神思朦朧。她嘗到了他唇裏有著淡淡的煙味,煙味與他的氣息融合;釀成了好聞的味道。
半響後,她輕輕推開他,虛弱地說著,“你不可以再吻我了。”
“為什麼?”他抵著她的額頭,暗疵的低語。
“我們在冷戰耶!”連她自己都聽得出來這個藉口有多薄弱!
粗糙的指尖摩攀著她的唇,揉人了蜜腔,逗她吮著,帶來了陣陣戰慄的熱流。
“就因為在冷戰,所以才需要加溫。”他又重重地啾了她一記才仰起頭。
東方綾靠在他懷裏,芳唇被吻得腫腫的,連硬邦邦的心腸也被吻軟了。
氣了這麼久,她也累了,不想再對他板起面孔。要她強迫自己對喜歡的男人凶巴巴,其實是一件好難好難的事1
是的,她喜歡厲少甫,幾乎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他這個又凶又鴨霸的男人。
“你知道嗎?”她卷玩著發絲。
“嗯?”
“我們應該談一談。”她有些心事重重的說。
厲少甫深吸口氣。她最近明顯的悶鬱不快,他不是不在意,但迫切的危機就在面前,危及的是生命,所以,他不得不把她的情緒問題排到行事曆的最後一格。
“改次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只能在這裏逗留一會兒。”
他的思緒又飄到正事上。他懷疑,錢有虎的目標正是媛媛。偏偏媛媛不在他跟前,雖然她一直保持天天報平安的習慣,但他就是不放心。
“你說什麼?”東方綾愕然地跳出他懷抱。“改次?”不是這次、不是下次,也不是下下次?
“對呀!改次,等有機會再說。”他看了一眼掛鐘。“我該走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可惡!他才饗足了吻她的欲望,就想拍拍屁股回家去?東方綾重燃怒氣。
他使出拖延戰術,該不會是想把他的“過去式”混過去,略之不提吧?
“對了,你最近少到‘安康老人養護中心’去。”他若有所思地叮囑,沒發現她的不對勁。八年前那裏曾出過事,是危險地帶之一,他不希望她遭到波及。
哈、哈、哈!如果他以為扔下一句命令,她就會乖乖照辦,那他就錯了!
“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閣下管不著!”
她不想刻意反著他的話去做……唱反調是最沒有建設性的事,不過,她也不想讓他太安心,以為她真的會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得像喵喵。
“晚安、再見!”她把他推推推,推出紅磚屋。
厲少甫離開後沒多久,電話就響了起來。
“東方小姐,我是梅姨,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請你過來一趟?”
“怎麼了嗎?”
“不知怎麼著,心裏有點煩,想找你聊聊天,可以嗎?”
上天可鑒!她本來就沒有要跟厲少甫唱反調的意思,不過,梅姨找上門來,想要有個談心對象,她不忍拒絕,只好赴約。
“請等一等,我一會兒就過去。”
東方綾站在梅姨的房間,從手提袋裏拿出自行帶來的茶葉與茶具,沖泡一壺安神寧靜的甘菊茶。
小小的房間裏,立刻充滿了馨暖的茶香。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請你過采陪我。”梅姨坐在床上;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關係。?她淺淺一笑,把甘菊茶遞過去。“梅姨怎麼了?好像很不安?”
“嗯!心裏一直怦怦跳著。”梅姨喝了口茶,眉心舒緩。“這兩天,我覺得好像有誰在監視著養護中心,心裏毛毛的,怪不舒服。”
“會不會是你太多心了?”東方綾挑了個好位置,閒聊、喝茶。
她記得厲少甫曾經說過,梅姨比較神經質,總是把尋常小事想得相當嚴重。不過,她倒覺得還好,有些女人會有某方面敏銳的直覺,像上回,她摔在自家後面的窟窿裏,不也是梅姨堅持厲少甫過去看看她的嗎?
她抱著耐心聽下去。
梅姨皺著眉,不勝困擾。“可能吧!不過,我最近常常想起八年發生的大事。”
“八年前?”這個時間點好像很敏感,厲少甫也是在八年前離開”翔鷹組”。
“那一年,阿厲在‘翔鷹組’,幫忙逮捕一個軍火犯,好像叫錢什麼的……唉!不記得了。”梅姨揮揮手。“不是我蓋你,警方當年可以逮捕到這個軍火犯,阿厲可是居功厥偉。但誰知道,在移送法辦的過程中,軍火犯逃了。”
“逃了?”
“嗯!他對厲少甫記恨在心,所以挾持了一個人質,接著又挾持整個安養中心,還抓來阿厲的妹妹,打算對她跟他們的奶奶不利。”
“事情這麼嚴重?”東方綾瞪大了眼,握著杯把的纖指不禁絞緊了些。”後來呢?”
“幸好阿厲及時趕到,我們所有的人才都沒有遇上危險。”
兩人沉默了一下,東方綾慢慢消化她所聽到的往事。
“大概是這件事讓他內心有愧,認為都是因為他,才會殃及身邊的人吧!所以,他對這裏的人特別好,也特別保護媛媛。
不說旁的,就說他奶奶在世的時候,他可孝順得緊!”
東方綾心口一繃。他,特別保護媛媛……
那她當初把媛媛送到閻介霆身邊,讓他找都找不著,他一定很心煩!
“事情發生時,不免有些人因為無辜被牽累而責怪他,不過,大部分的人都選擇了諒解。只是……唉!很多事一言難盡。,當年有個漂亮小姐就因此跟阿厲決裂……”梅姨忽然驚覺到說了不該說的話,為時已晚地住口。
突然間,一個想法飛快地竄人她的腦子裏。
“對了,上次我好像聽你跟松伯提起過,有個女人傷厲少甫很深,難不成是她……”她吐了一下舌頭。這樣問出口,豈不表示她有“聽壁腳”的嫌疑?
“你聽到了我們說的話?”梅姨驚訝地看著她,沒怪她,反而有一點責怪自己亂嚼舌根的心虛。“嗯!沒錯,她也是那次的人質之一,所以她恨死厲少甫了。”
東方恍然大悟,事情的頭尾接起來了!
她在腦中自行推演著……鐵定是這個事件,造成那個女人與厲少甫的嫌隙;厲少甫本來就有愧於心,她又橫加抱怨,所以才深深傷害了他!
她又心疼又生氣!
鏟奸除惡,本來就會樹敵啊!可是,不能就為了不樹敵,任不法之徒逍遙法外。那個女人不明白這層道理,是她不好,厲少甫為什麼要執著於她?還為了她,把所有的女人都給討厭上了?
女人可不是都像那樣,貪生怕死、是非不分,至少她東方綾就不會……
“轟隆!”就在這時,突然一聲爆響,在寧靜的夜裏炸了開來!
有爆炸!
五分鐘內,這個可怕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安康老人養護中心”。
人群騷動不安,到處一片淩亂,許多受驚嚇的老人家都跑到天井。
救援人員在短時間內就抵達現場,其中不乏消防隊與警備人員,但是最顯眼的,莫過於一支穿著黑色勁裝的救難隊伍。
他們是“風行征信公司”的部屬,訓練有素、動作敏捷,在厲少甫的帶領之下,迅速深入現場,疏散人潮。
東方綾將梅姨交給他們安置,然後也挽起袖子去攙扶其他老人家離開。
突然間,一個大掌扯住了她。“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抬起小臉,正好擅進厲少甫的懷抱。
看著他憂心如焚的雙眼,想起才剛聽過的往事,東方綾心裏漾著心疼的情緒,語氣不禁輕了些。“梅姨請我過來陪她說話解悶。”
“你給我回家待著,這裏很危險!”厲少甫惡狠狠地下令。
雖然只是後牆被不明物體轟倒了,目前沒有人傷亡,但是他知道,這只是序幕,錢有虎的報復行動才正要開始而已!
“不要。”東方綾想也不想便拒絕。“我要留在這裏幫忙!”
她迅速下了個決定,她要用行動讓他明白,女人並非都是貪生怕死之徒;她自願留下來與他並肩作戰,就算遇到危險,也絕對不會記恨於他
“你!”厲少甫狠狠地瞪住她。
“頭頭,那邊有一些行動不良的老人正安排著要遷到附近的醫院。他們好像受到了驚嚇,需要一個人過去安撫安撫。”
過來說話的男人,長得虎背熊腰,擺明瞭就是做不來哄人大業的彪形大漢。
“我去!”東方綾自告奮勇,扯住他的衣擺。“帶我過去,我可以安撫他們!”
“頭頭?”壯漢請示厲少甫的意見。
“讓我去嘛!”東方綾轉身央求。她能不能待下來很重要,因為她要扭轉厲少甫對女人的歧見。“這裏需要我,而我保證我不會亂來!”
這種兵荒馬亂的狀況,有個嬌柔女眷幫著安撫人心,的確比一票手毛毛、腳毛毛的大男人有用。
厲少甫勉為其難地對壯漢點頭。“看好她,別讓她出事!”
東方綾心裏一寬,馬上轉身隨著壯漢去出她的“任務”。
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向厲少甫證明,女人也能勇敢,也能幫忙處理棘手的狀況,而不是只會喋喋不休的抱怨。
她輕聲細語地安撫滿面驚慌的老人家,幫忙推動輪椅、病床,一趟一趟地把他們往救護車上送。
這時,有個少年摸了過來,看了她好幾眼。
東方綾發現了他不安的神情,沒有多想,立刻綻開安定人心的笑容。
“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少年抖抖抖,額上滲出了點點冷汗。“你、你是東方綾嗎?”
“我是。”
“那邊有個梅、梅姨說,她有一些東西放在倉庫裏,那些都是她重要的紀念品。她見這裏好像逃木掉火災,所以想請你去幫她把東西拿出來。”
東方綾有些為難。“可是,這裏的人需要我,我得安撫這些老人家。”再怎麼說,活生生的人總比死板板的紀念品重要吧!要幫忙,也得分個輕重緩急。
“我、我來頂替你,我會推輪椅,也會說笑話,我可以把大家逗得開開心心。”
“那……好吧!”見少年說的那麼誠懇,東方綾也只好答應。
如果她動作快一點,往返一趟倉庫,應該是耗不了多少時間。
“東西放在倉庫左手邊的鐵架上,從上頭數來第五格的位置!”少年說道。
東方綾提起裙擺就跑,急亂之間,她甚至忘了跟負責守著她的壯漢報備一聲。
養護中心裏,一片混亂,仿佛誰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行蹤。
但是,就在她沖進倉庫裏的那一瞬間,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響起在暗處。
“呵呵呵!目標已經進入倉庫,再不了多久,她就會在厲少甫眼前炸成了灰。”男人摩掌著掌中的遙控器。“莫不敢相信,我等這一刻等了八年之久!”
然後,他攤開手掌,既興奮又慎重地按下了掌中的遙控器。
“左邊鐵架上,從上頭數采第五格的位置,一、二、三、四、五……”東方綾在倉庫裏,邊尋找邊喃喃念著。“啊!找到了。”
一個大紙盒果然就在鐵架上等著她發現。
她抱起紙盒往門口走,紙盒的重量沉得很,害她差點走不動。
滴、滴、滴、滴……一陣不尋常的聲音從盒子裏傳了出來。
這是什麼聲音?難不成梅姨的紀念品是一口大時鐘?
一個奇怪的直覺閃過心頭,東方綾不禁好奇地打開盒蓋。
盒子裏,紅藍黃綠黑白六色電線密密麻麻地纏在一起,中間有一個巴掌大的電子螢幕,連接著下頭一個鐵盒,刺鼻的氣味微微滲漏。
她皺了皺小鼻子,發現電子螢幕上大大的數位不住跳動。
八十七、八十六、八十五……天哪!這看起來好像是……
定時炸彈!
她突然全身發冷,必須用力站著,才不至於坐倒在地上。
為什麼梅姨的紀念晶會是炸彈?或者……這根本就不是梅姨的東西?
少年不安的神色閃過腦際,她這才想起有些不對勁。等等!這些問題似乎不適合現在研究,她得快點找到厲少甫,只有他才知道該如何處理……
一陣嘎嘎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她霍地抬起眼,發現電動鐵卷門正在下滑。
東方綾捧著炸彈盒子,不敢鬆手、不敢軟腳,更不敢跑上前去溜出門縫。
完了!她該不會是要跟炸彈一起留在倉庫裏,排隊上天堂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7-9-8 10:29:16
第八章 櫻桃餡
幸福的滋味,
不見得都是甜甜的,
有時,
摻一點酸酸的感覺也不賴,
包含了了酸甜苦辣的情緒!
電動鐵卷門即將落地的前一?那,厲少甫從門縫中翻了進來。
當鐵卷門磅一聲完全合上,日光燈也閃了幾下,突然熄滅。亂糟糟的倉庫形同被封閉,只有電子螢幕的紅光不住閃,充滿了詭譎的氣息。
有問題!厲少甫心裏一陣警敏。
他忍不住開口噴火。“該死的,你一個人跑進倉庫來做什麼?”
雖然答應了東方綾讓她留在這裏幫忙,但即使在忙碌中,他的眼神還是不時地鎖定她,深怕她有個差錯。當他發現她往倉庫走來,叫她又沒有反應時,他立刻跟了過來。“我、我……”
東方綾神經緊繃,見到了他又是渾身一松,腦子裏混亂極了,只記得最重要的事。“有……有炸彈!”
“炸彈?”厲少甫神色一凜,迅速朝她走來,接過手,就著微光研究。
“這應該不是真的吧?”東方綾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當然是真的。”他凜然低語,語氣冷得像冰。
這時,“MISSIONIMPOSSBLE”的電子樂響起。
他置之不理,反而小心翼翼地將紙盒放到地上,雙手平穩,跳躍的電子樂並沒有干擾到他的動作,倒是打電話來的人也好耐性,一聲催過一聲,像是某種堅持,鐵了心要他接聽。
厲少甫安置好炸彈,才按開通話鈕。
微弱的手機夜光裝置映出了他冷硬的臉部線條。
“黑鷹,好久不見!”得意的招呼聲傳進他耳中。
“果然是你。”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名字。“錢有虎。”
“是我……你的老對頭。好久不見!你看到炸彈了吧?”
“看到了。”厲少甫有些漫不經心地應道。“你的技術進步了,製作出來的炸彈比從前更精良。”
“喂!”這一刻,東方綾真想敲破他的頭!
這男人在想什麼?都命在旦夕了,他竟然還在稱讚對手殺人的進步好厲害?
“原諒我,我本來不想把這顆炸彈用在你身上,我的目標是你身邊那個女人。”錢有虎有些惋惜地說道。“我派人觀察你很久,發現你對這個女人很特別,半步也捨不得離開她,老是繞著她打轉,所以決定找她下手。”
厲少甫在心裏低咒了幾聲。他的表現真有那麼明顯?
他拉回注意力,暫時先不去管那些無關性命的旁枝末節。
“不過,你似乎搞不清楚狀況。當我說要對你‘真正’在乎的人不利時,你好像只把重點擺在厲媛媛身上,這給了我可趁之機。”錢有虎嘿嘿地笑了兩聲,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困惑。“本來,厲媛媛也會在裏面接受我的‘招待’,不過,聽說她失蹤了,我也找不到她的人。”
“那可真是遺憾。”厲少甫安了一半的心。至少媛媛沒事!
錢有虎滔滔不絕地往下說。“所以,我決定只‘優待’這個女人,以感謝你送給我八年的牢獄之災,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尾隨著她閃進那個倉庫裏,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雖然這個計畫有點小小的不完美,不過算了,你死了也好,你們就當對同命鴛鴦吧!哈哈哈哈……”
喀一聲,電話切斷!
“怎麼辦?”聽到錢有虎的笑聲,東方綾玉容慘澹。
黑暗中,泛著紅光的數字仍往前跳動,四十二、四十一,時間愈來愈少……
他沒有理會她,把握時間打電話。
“馬上疏散所有的人,離倉庫愈遠愈好,這裏有炸彈……
對,我在裏面。”
面對性命之憂,他陽陽如常地指揮調度,語氣反而少了平日的躁怒。
這個男人是個人物!愈到緊急情況,他就愈鎮定,交代事情有條有理,東方綾慌慌的心也被他感染,逐漸沉靜下來。
她慢慢有一種感覺,她可以把生命交給厲少甫。他是如此從容不迫,仿佛成竹在胸,她該做的不是乾著急,而是相信他。
“……這是精密型的炸彈,不可能拆解,拆了一條管線,計時器不但不會停止,還會加速往下數……還有,錢有虎就在附近,以他的個性,一定會想親眼看到炸彈爆炸,所以,盯緊每個看得見倉庫的地方,一定抓得到他。”交代完畢!
東方綾跟著他放輕鬆,柔軟紅唇彎了起來。“我以為你打電話是為了交代後事。”
“用不著交代後事,多此一舉。”他看了一眼電子螢幕,還有二十秒。“小心,別踩到炸彈。”
他逕自走向角落,挑撿稱手又堅硬的物品。他一手撈起一把壞鐵椅,走向一面牆,伸手在牆上摸了摸。
找到了!他退後三步,將壞鐵椅往牆上砸去。
咚!那片“牆”發出不同于實心水泥牆的聲音。
東方綾眨了眨眼,看他連摔三次鐵椅,終於把“牆”摔出了一個缺口。
他舉起腳,往前一踹,缺口整“扇”塌下來。
一分鐘前,她不敢企盼的一縷涼風吹了進來,帶來一絲清明。
“為什麼……”雖然已經猜到,他會有辦法解決麻煩,但是看到這個戲劇化的轉變,她還是呆愣了一下。
厲少甫迅速給她解答。
“這是倉庫的後門,以前有個住在這裏的師公,說後門的位向不好,叫我幫忙封起來。”他嘿嘿冷笑。“幸好當時我重感冒,渾身無力,封得不牢靠,否則今天鐵定欲哭無淚!”
哎呀,真是歪打正著!
“走吧!”他鐵臂一伸,攬過她的纖腰跨出那扇門,往前逃命去也。
炸彈進入倒數計時,嗶嘩亂響,五、四、三、二、一……轟隆!
火花竄出了屋頂,兩人往地面撲滾過去,終於逃出生天!
逃命、滅火,處理初步的善後問題,幾乎耗掉了一整個晚上。
厲少甫神機妙算,錢有虎果然躲在附近,只不過他運氣不佳,所在位置只看得到火光沖天,看不見他們逃出生天,所以就以為目標已經圓滿達成。
結果,這傢伙得意忘形,在原地開香檳慶祝的時候,正好被逮個正著。
呵呵呵,好笨好笨!
“你笑什麼?”威嚴懾人的聲音炸進她的耳朵裏。
“沒、沒有啊!”她擺出無辜的表情。
他們從爆炸現場逃開之後,他就把她鉗在身邊,半步都不許她離開。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從他與其他人的對話之中,摸透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只是,當她得知自己是被攻擊的頭號目標時,心裏並不害怕。
相較之下,她反而更擔心厲少甫後來的反應,因為他一直像個大牢頭把她擒住,在她面前踱來踱去,表情陰沉得很,重重的腳步差點把地板給踩穿了。
他可以保護她不受到別人的傷害,但是,如果他想對她開火,根本沒有人救得了她!
厲少甫突然站定,轉身到她面前,決定開始拷問她。
“你為什麼會沒事跑進倉庫裏?”他一直忍耐,等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回到了“麗莎花園”,才噴出一丁點硝煙味。
“我不是‘沒事’跑進去的。”她下意識地糾正。
他跳起來!“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講重點!”
“我正要解釋,ok?”東方綾拍拍他的手背。
看在他那麼生氣,又勇於救她一命的份上,她決定提早結束冷戰,好好地跟他溝通清楚。
“當時,有一個少年跟我說,梅姨托我去倉庫,幫她提出一盒紀念品。”
“聽也知道這是謊話,倉庫裏除了破銅爛鐵,哪有什麼紀念品?”
“我怎麼會知道?我跟倉庫又不熟!”
“不熟就不要進去!你媽沒有教過你,不要隨便亂跑嗎?”
“我不知道那算‘隨便亂跑’,我只是想盡我的力,幫忙做點事。”
“結果你差點把自己的命給做掉!”厲少甫簡直想伸手掐死她。
但是,他最想狠狠掐死的,還是他自己!
錢有虎早就把目標對準了東方綾,他卻渾然未覺,沒有提供任何保護,反而把她暴露在危險之中。要不是老天保佑,讓他瞄到她沖進倉庫裏,他很可能再也見不到東方綾,更別說要在這裏拷問她了!
胸口一陣一陣的緊縮、疼痛,想到差點失去她,他幾乎要發狂!
這時他才肯承認,他在乎她,真的真的在乎她!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讓錢有虎用這種驚險的方式來提醒他!
在倉庫裏,面對炸彈的時候,他不敢讓如此澎湃的情緒湧上心頭,生怕一個閃神,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現在,他終於能夠盡情地發洩情緒。
他用力扯過東方綾,鐵臂緊緊的、緊緊的將她圈住。
東方綾掙扎著,忽然覺得不能呼吸。“你該不會是想氣得勒死我吧?”
“我真想撬開你的腦子,看你到底在想什麼!”他低吼,將臉埋進她蓬鬆柔軟的發絲裏。
她歎了口氣,小聲地說道:“……我只是在想,要怎麼改變你對女人的看法。”
他聽到了,一張俊臉霍地仰起。
“什麼意思?”他蹙起眉,第一百零一號雷公臉再度出現。
“你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皺眉,動不動就對我凶?”她抱怨著。“你對你的‘過去式’一定不會這樣!”醋味從她的櫻桃小口嗆出來。
“不然,我都對我的‘過去式’怎樣?”他倒是很好奇,她手中到底握有什麼情報,為什麼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就不開心。
“那是你跟你前女友之間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她噘起嘴。
“前女友?誰告訴你我談過戀愛?”
“你別管是誰!反正我已經知道了。”
“說!是哪個人嚼的舌根?我要去撕爛這個人的嘴!”
她倆抽一口氣。“你好暴力!”
“對付造謠生是非的人,我從來都不會客氣。”
“造謠生是非?”她怔了一下。
“那根本不是事實……我根本沒談過戀愛,哪來的,前女友’?”
“嗄?”她眨眨眼,困惑地說道:“可是,八年前,不是有個女人徹徹底底傷了你的心嗎?”
“哈!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啊!”他一臉殺氣騰騰,氣到極點,反而冷笑起采。“她哪有當過我的女朋友?誰跟你說的?我去砍了他!”
為了安全起見,東方綾暫時不敢告訴他,是她廣征艾始柄、梅姨、松伯的情報,然後自己推演而成的結論。
“這件事我向來絕口不提,不過你聽好,我只說一次!”
若不是誤會大了,兼而跟她冷戰怕了,他絕對不會提起這個往事,因為這麼不愉快的事,他連回想都不願意!
“那個女人名叫作范楚楚,是以前警界特勤部長的女兒,長得很漂亮,個性又驕蠻,常常到辦公室來晃。我剛進,翔鷹組’的時候,她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天天都來纏著我不放,還以我的女朋友自居。
“後來,‘翔鷹組’出任務,去支援逮捕軍火犯錢有虎的行動,因此。我與他結下樑子。後來,他逃了以後,愈想愈不甘心,決定報復,看范楚楚一天到晚跟著我,以為我們真的關係匪淺,就綁架她當人質。范楚楚嚇到了,她沒等,翔鷹組’採取行動去救她,就跟錢有虎求饒,交換條件是……她願意帶錢有虎去綁架媛媛和我奶奶,用來交換自己的安全。錢有虎接受她的提議,控制了整個養護中心,奶奶、媛媛、養護中心的人,統統成為他的人質。”
雖然明知道整個事件到最後是有驚無險,但聽到這裏,東方綾還是不禁了一把冷汗。
“事情解決之後,部長心疼自己的女兒受苦,認為都是我的錯。他不檢討范楚楚為了保障自己安全,私自與軍火犯交換條件,讓更多人陷入危險,反而處處為難我。我跟他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想留在他底下繼續受氣,所以辭職不幹了。”
解釋完畢!
有好一段時間,兩個人只是互相瞪著看。
“所以,你之所以討厭女人,就是因為……范楚楚?”
“對,她太自私、太短視、太不顧大局,儘管傷害沒其他人,我仍然不諒解。要不是她一天到晚跟著我,怎麼會讓錢有虎以為她對我很重要?再者,她自覺得‘被我連累’,心有不甘,所以把其他人扯出采,那就更可惡!”厲少甫一臉嫌惡,可見他有多痛恨這個女人。“自從見識了她的真面目之後,我就對女人產生反感,尤其是像她那種漂漂亮亮的女人,簡直是麻煩的同義詞!”
所以、所以……整樁事件跟她想像中最大的不同點,就是他沒有愛過范楚楚。
從來沒有!
他討厭女人,但從不包含感情受創的因素,純粹只是因為有個女人對他使了壞,然後他就連誅九族,把罪名都栽到女人頭上,如此而已!
“慢著,艾始柄說過,你們有感情上的牽扯耶!”她忽然想起。
“當然有牽扯!她愛我,我不愛她,這不就是牽扯嗎?”
原來是她誤會了!東方綾傻笑了一下。這也就是說,她之前吃的飛醋,統統不算數!
“噢!”一時之間,好像從地獄飛去天堂,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擰起了眉。“‘噢’是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就是一個單純的發語詞而已嘛!
“沒有意思就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害他每次回去都要想好久!
想到他心裏沒有別的女人的影子,東方綾慢慢釋懷了,她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唉!我今天的‘英勇表現’,就是為了要扭轉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壞形象。你說,我成功了嗎?”她指的是她幫助疏散老人家的行動。
“當然成功了!”他惡狠狠地說道。“托你的福,我才有幸知道,原來世界上也有趕著去投胎的女人!”他指的是她跑去跟炸彈約會的那檔事。
可惡,竟然虧她!東方綾瞠了他一記。
厲少甫環手在胸。“基於公平原則,現在你也給我解釋清楚,你的‘現在式’。”
“‘現在式’是你喊出來的,又不是我自己說的。”東方綾跺跺腳。
“你當時承認了。”
“我才沒有!”
看他一臉氣結的表情,證明了他真的很在意她,東方綾心裏一甜。
之前她是怎麼了?被醋酸酸壞了腦袋嗎?不然,閃動在他眸裏的寵愛那麼明顯,她怎麼會錯辨了他的感情?
東方綾歎了一口氣,決定把話說明。“我從來沒有叫過艾先生的名字。”見他一臉狐疑,她又歎氣道。“難道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當然不明白!他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關他的名字什麼事?”
“艾始柄,‘愛死你’。”她用口形提醒他,沒念出聲音。
啊啊啊!關他的名字很多事!
厲少甫猛然頓悟。艾始柄說過,女人喊他的名字,都像在對他作“愛的告白”。
東方綾從來沒喊他、沒對他作過“愛的告白”,那也就是對他沒感覺羅?
他咧開了一個大大的、帥帥的笑容,神清氣爽、通體舒暢。
東方綾小臉微紅,老實地坦承。“從見面的那天起,我就已經中意你,從來沒改變過。”
他想大聲笑,但是……克制克制!為了這種事笑成大嘴巴,真是太無聊了!
他彆扭的個性發作,整個人彆扭得很。“真的?”他的眼神飄到旁邊去。
“假的。”開他玩笑!
笑容瞬間消失,他立刻目露凶光。“你再說一遍!”
東方綾連忙討饒,怕被他剁成八大段。“真的啦真的啦!”
“這才像話。”他滿意地點點頭,突然又想到……
“等等,你只澄清了一個,還有一個閻介霆。”
“唉……”她躲到一邊去。“你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到他,不必急於一時澄清啦!”
她還不確定要不要老實招出義兄們和她的手足關係,畢竟,有出身秘密的人是義兄,他們才有公開這份關係的決定權,否則,他們對外還是貫旦稱彼此只是朋友。
“東方綾!”他猜猜低吼。
“大不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愛上他!”她馬上舉出三根手指,朝天立誓。
他不信這一套!“保證沒有用,說清楚!”
她瞧了他的雷公臉一眼,在心中嘀咕。哎呀!閻介霆是她的義兄,有什麼醋好吃?再說,他想跟閻介霆會一會,還怕沒有機會嗎?
相信她!因為她的義兄們很快就會殺來了!
今天的爆炸案鬧得那麼大,被攻擊的目標又由她東方綾膺任,他們鐵定會來找厲少甫算賬。或許,她該開始擔心厲少甫會受到義兄們的哪些“酷刑”了。
一想到此,她的笑容就變得忐忑不安。“我建議,我們成解散隊形,各自散開,然後回家休息!”
厲少甫銳眼一眯。太可疑了!“為什麼一提到閻介霆,你就說要休息?”
“因為很快地,我們就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而她,已經決定要幫厲少甫向義兄們求情,不讓他們刁難他分毫!
“哈!哈!哈!”一陣開朗的笑聲響起在門外。
厲少甫親眼看見東方綾的臉色一僵、嘴唇一白,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來不及了,親愛的義妹!”門鈴亂響,大門打開,一張帥得不得了的男性臉龐探了進來。“因為……我們來了!”
三個人影魚貫似的進入。首先進場的是——俊美無儔、神韻風流的雷曜森。
接著現身的是——冷酷如冰、氣質清冽的閻介霆。
最後亮相的是——咦?個兒那麼嬌小,又畏畏縮縮地躲在閻介霆身邊,根本看不到嘛!
厲少甫的眼神全程追蹤,覺得分外可疑。
突然間,那個小個兒的小腦袋從閻介霆的側身探了出來。
“媛媛?!”他有沒有看錯?厲少甫差點按不回爆凸的眼珠子。
“嗨!大哥,呵呵呵。”媛媛傻笑著。
“你!”厲少甫看著她,唯恐她又會突然跑不見;便以老鷹抓小雞的姿勢俯衝過來。
“哎啊!”媛媛往閻介霆身後躲去,緊緊地巴住他。
可惡!厲少甫伸出鷹爪,直取媛媛的後衣領想把她拎回來。
該死!閻介霆不遑多讓,馬上伸手格開,全力護住媛媛。
鏘鏘!四道男人火拼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擊。
“好了好了,你們當這是擂臺比武啊?”雷曜森笑嘻嘻地跳進兩人之間當調停人。“來,大家都坐下,有話慢慢說,有賬慢慢算!”
有、賬、慢、慢、算!
聽到這句話,兩人終於恨恨地鬆開彼此。
“請到餐桌這邊來坐。”雷曜森率先走過去,拍了拍桌面。
閻介霆將媛媛勾在臂彎,保護意味濃厚,坐在餐桌右側。
厲少甫也緊擁著東方綾,示威意味更強,坐在餐桌左側。
雷曜森入座主人位,他清了清喉嚨,率先發言。“好了,今天我們之所以聚在一起,是為了解決一些棘手的問題。”
管他棘手不棘手!厲少甫只想馬上知道一件事……
“媛嬡,這段期間之內,你都跟閻介霆在一起?”
“呃,對。”媛媛低下小臉,等著挨?。
她還是很怕她大哥發脾氣啊!可是閻介霆說,今天他的火氣比她大哥更沖,所以就把她一起帶過來了。
他瞪著媛媛。“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在哪里?”他把矛頭指向閻介霆。“還有你,我之前跟你見過一面,你是哪個鳥?竟然隱藏我妹妹的消息不說!”他瞪著東方綾,眼神裏有著失望。
“還有你,為什麼連你也隱瞞我?”
“讓他先開戰。”閻介霆對雷謔森吩咐。“我們晚一點再開炮。”
東方綾一聽,就知道義兄們對厲少甫非常、非常、非常不滿了!
他們打算興師問罪!
“讓我來說明!”她搶先開口,看著厲少甫。“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次媛媛到這裏來,正好遇上閻介霆,她對閻介霆一見鍾情,希望能夠接近他。因為閻介霆不常出來溜達,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我們的老家漓翠山莊,所以我安排媛媛到滴翠山莊去。”
“你安排的?”厲少甫銳眼一眯。
“呃,對。”她小聲承認。
“大哥,是我拜託綾姐姐安排的。”媛媛驀地出聲,擔起責任。“我那時對閻真的有種很特別的感覺,可是我怕說了又會被大哥罵,所以才偷偷逃家……”
“你為什麼要用逃家的方式?”厲少甫黑了半邊臉。
雷曜森好心地插嘴。“她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她怕被你罵啊!”
“你要是敢罵,你就給我試試看!”閻介霆馬上護住小佳人。
厲少甫才不鳥他!他跟媛媛是自家人,自家人的事,旁人插嘴也沒用!
“媛、媛!”他看著同胞妹妹。“我現在真的想罵人了!你母親臨終前已經交代過我,希望我給你完全的自由,並支持你的決定——尤其是戀愛。如果你當時告訴我,我不會罵你,也不會全盤否定,我還會幫你看看這個男人適不適合你。”
他的手往桌上一拍。
“我生氣的是,你投有明確的交代就跑得不見人影,我會擔心你的安全!在你一心一意當著浪漫的小傻瓜時,你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媛媛垂下小腦袋。“……對不起,我知道錯了,這件事是我的不對。”
厲少甫蹬看了她半響,最後籲了一口氣。“算了,你沒事就好。”
相反的,如果媛媛沒有被東方綾送走,恐怕她也會變成錢有虎的目標。誤打誤撞、錯有錯著!此刻,他已經不想計較那麼多,重要的是媛媛平安。
至於那抽鞭子、澆鹽水、跳火圈之類的管教方式,就……
他眼神一轉,看到閻介霆。哼!就由他承擔吧!
“你的部分解決了?”閻介霆冷冷地說道。冰樣的眼眸下,堆積著許多憤怒。“現在換我們表達不滿了。”
“你有什麼不滿?又有什麼資格表達不滿?”
“我和雷曜森,還有兩位等在家裏、想對你抽筋剔骨的男人,都是小綾的義兄。”閻介霆冷冷地說道。“因為你的關係,小綾今天差點被炸彈炸死!”
當他們四個男人得知這件事的時候,簡直又驚又怒。
竟然有人敢動他們的小綾!而他們自詡為小綾的守護者,卻沒有在場提供任何保護,令他們自責甚深。
不過,幸好她沒事!雖然雷曜森很快就原諒了厲少甫,還一臉好奇地想來看看他的模樣,但是其他三個男人仍然余怒未消。
“閻!”東方綾馬上出面,為厲少甫說話。“他救了我耶!”
“他當然必須救你,這件事是他惹出來的。”
“反正我都沒事了,就這麼算了,好嗎?”東方綾請求著。
她不忍心看義兄們惡整厲少甫,害他被狗追、被老鼠咬、被糜鹿踢屁股……
“不好!你在我們四個義兄弟的保護之中,從來沒出過差錯,一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就差點送命,要我們怎麼算了?”閻介霆沒那麼好說話。
“哎呀!算了也好嘛!”雷曜森忽然開口。說實在的,他還滿欣賞厲少甫凶巴巴、惡狠狠的模樣,很有氣勢,讓他當妹婿,應該會很適合才對。
“雷!”閻介霆的視線惡狠狠地殺過去。“你說什麼?”
“反正你先搶了他的妹妹,”他指了指閻介霆。“而你又把走了我們的義妹,”他比了比厲少甫。“大家都各退一步,恩仇俱泯、愛情圓滿,這樣好不好?”
閻介霆第一個反對。“不行!他害小綾差點喪命,怎麼可以隨便饒過他?我要把小綾帶回去,以後依然由我們保護!”
厲少甫氣極。好啊!要反對,大家一起來啊,“不行!他‘誘拐’我的妹妹,怎麼可以輕易放過他?我要把媛媛帶回家,好好管教,叫她在父母墳前認錯!”
雷曜森抹了把臉。累死人了!他們兩個這麼愛吵,吵不煩啊!
可惡,不玩了!
他臉色一正,嚴肅無比。“那好,你們誰也別放過誰、誰也別饒過誰,既然大家都還有怨氣,一切就回到原點!”
他看著東方綾與厲媛媛。“事情是你們兩個惹出來的,就從你們兩個開始。”
四個人一呆。“什麼意思?”
“很簡單,媛媛,你就當你沒有對閻介霆一見鍾情;小綾,你就當你沒有邂逅過厲少甫。”他的手指轉了個向,指著兩個錯愕的男人。“你們!既然都那麼愛護妹妹,那就各自帶著妹妹回家,跟愛人說掰掰,以後大家誰也別見誰,就不會有這些拉拉雜雜的問題了。”
“不行!”厲少甫暴吼出聲。“要東方綾離開我,除非我死!”
“不行!”閻介霆也冷冷地開口。“要媛媛離開我,門都沒有!”
“很好,大家竟然在這裏達成共識。”雷曜森手一攤。“問題是:這種共識互相矛盾,怎麼樣?你們想打到對方低頭嗎?”
“不可以打架!”這回,換兩個小女人擔心地叫了起來。“絕對不可以!”
兩個男人都聽到了,恨恨地瞪著對方,死命瞪、用力瞪…
“算了!”厲少甫率先放棄,他可不想失去東方綾。“以後,我要好好觀察你,看你有沒有善待媛媛,如果沒有,我第一個打死你!”
反正他很會救人,反之,也很懂得如何讓一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多的是辦法治他!
“我也算了。”閻介霆冷冰冰地開口。“我也會盯牢你,要是你敢讓小綾再陷入危險之中,我一定會搗亂你的電腦資料庫,讓你工作接不成,窮得當褲子!”
“很好很好,大家又達成共識了,這次就沒問題了!小綾,借你剛才的臺詞一用。”雷曜森站起身。“大家成解散隊形,各自帶開,撤!”
他悠哉遊哉地吹口哨,帶頭走出去。
就說嘛!他是情場常勝軍,處理起愛情問題也格外得心應手。瞧,他這次處理得很不錯吧!
閻介霆帶著媛媛走了出去,兩個小女人目光交會,都閃過一抹欣喜。呵,這個結果雖然始料未及,但是很不錯呢!
他們離開之後,反倒是厲少甫有點悶悶不樂。
本來嘛!他性子很硬,從來都不會對人妥協過,這時又怎麼會服氣?
東方綾賴進他的懷裏,撒嬌地問:“你比較想用我把媛媛換回來嗎?”
“當然不!”他絕對不可能捨棄東方綾,讓她離開他。
算他識相!東方綾快樂地眯眯笑。“那……有我的日子幸福嗎?”
“才怪!”他攬著她,一一數落。“你太漂亮,老是招蜂引蝶,害我吃醋;你人緣太好,見過你的人都說喜歡,害我坐立不安;你的表情太無辜,害我每次邊罵你,都邊覺得自己像個大魔王;你對我影響太深,害我常常想著你,連你一個沒有意義的‘噢’,都會讓我猜上半天;你的破壞力太強,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就害我開始看艾始柄不順眼……”以下還有,但族繁不及備載。
“我‘害’了你好多喔!”她愈聽,雙眼愈是亮晶晶。
厲少甫懊惱了一下。看來,這一長串“你害我、你害我”,都讓她聽成了恭維與示愛。
他想了一下,終於不情不願地承認。“不過,大體上來說,有你很幸福。”
東方綾啾啾啾地吻上他的臉頰。“其實你愛我,對不對?”
他開始談條件。“如果我承認了,有什麼獎賞?”
“昨天我又做了一些櫻桃餡,我可以把它塗在唇上給你吃。”她纖指點了點芳唇,暗示意味十足。
櫻桃餡耶!還有一個俏生生的大美人可以隨他處置,愛怎麼吃、就怎麼吃……
“我承認,我愛你。”厲少甫乾脆俐落地說道,看著她的黑眸,出現了如火一般的渴望。“我們可以把櫻桃餡,帶到房間裏去吃嗎?”
他是想……那樣?東方綾玉白的小臉染上了瑩紅,慢慢地、赧澀地點個頭。
她把“本日公休”的牌子掛在大門外,然後抱著櫻桃餡,被他扛進房間裏。
不久之後,房裏傳來呢喃愛語,還有讓人臉紅的對話……
“不要啦!別把櫻桃餡塗在那裏,哎呀!啊……不可以啦!”
“嗯!你嘗起來真的真的很美味,再吃一口……嗯啊!”親親的聲音。
幸福的愛語,不斷飄散在空氣中,深深一嗅,連心口都有甜甜的感覺。
至於酸酸甜甜的櫻桃餡端進臥房裏,到底要怎麼“吃”才是美味的極致?
喔呵呵呵,關於這個嘛……大概只有厲少甫才知道羅!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