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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鞠衍 -【霸佔優質王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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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29:15
標題:
鞠衍 -【霸佔優質王子】《全文完》
霸佔優質王子
作者:鞠衍
內容簡介
:
他說,“周悠靜,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如果剛開始你就告訴我,或許我還能原諒你,但此刻我只想著恨你,我恨你,很恨你。我有什麼不好……”
她說,“你沒什麼不好,只是我的心裡只容得下他的好……”
他說,只要她是幸福的,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使等到花開花謝,即使等到地老天荒……可他不知道其實她的心裡一直一直都只喜歡著他一個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29:34
第1章(1)
陽光明媚,二十三樓的中高層會議室此刻充滿了緊張感。
“會議提要印好了沒有?”秘書長顧不得個人形象,一踏入會議室門口劈頭就問,那聲音之大完全顛覆了往日的溫和。
“正在準備。”幾個女子在會議桌上小跑著擺放會議提要,泡茶小妹也慌裡慌張地在一組陶瓷茶杯裡放著茶葉。
“第六頁第七行有錯誤,字體完全不符,誰排版的?”秘書長拿起桌上的資料翻了翻,“嘩啦”一下甩在桌上,“重新列印!”
忙碌的幾人停頓了下來,其中有個弱弱的聲音道,“秘書長,十分鐘後會議就開始了。”
瓶底般厚的鏡片後閃過一道精光,一下子低了幾度的聲音忍不住笑起來,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比起這個,錯誤的資料更可怕。”
說完,她抬起腕表瞟了一眼,暗叫,“糟了!”
隨著“篤篤篤”的聲音飄遠,奉命重新列印的秘書們早飛去了秘書室,只留了幾個在會議室裡。“不過是一個季度會議,秘書長怎麼緊張成這樣?”
按照常理,理事們都習慣邊聽邊神遊,哪來那麼講究看完一整本的資料?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小蔡。”資歷比較老的秘書故作深沉地拍了拍新員工的肩膀,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你出去等在電梯口就會發現今年的會議和晨會有所不同了。”
小蔡半信半疑地走出會議室,迎面就看到電梯裡出來一波理事,這些平日會議都是扣著點來的人,今天居然早到七分鐘,不可思議。
而且各個都西裝筆挺,連禿頭經理都把那僅剩的幾根毛給梳得光澤亮麗,稀奇啊!
“這是為什麼啊?”身為實習期的小蔡完全無法理解這種差異性,難道是公司要重組或者某個大集團吞併了公司?
不太可能啊,自從周韻鞋業成立以來一直都頗受業界好評,何況董事長交友廣闊,無論是銀行業還是政府都有人脈,有人想合併都難。聽說董事長有很多的姨太和情婦,但他只承認自己的大女兒為周韻鞋業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因為今天有大人物出場。”老秘書神出鬼沒地站在她身後,“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沒?各個都在緊張,連我也是。”
蔡秘書迷茫了,誰這麼大派頭?
她想問清楚但老秘書又出沒到會議室裡忙碌去了。
只能盯著眼前的小黑框裡閃爍著紅色的數字,“十六,十七,十八……二十三,叮——”電梯門打開了,磨砂的金屬光澤反射出一個模糊的人影,只覺著帶了很強大的氣場。小蔡定睛一看不是想像中風度翩翩的帥哥也不是溫文儒雅的型男,居然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
一身的學生裝扮,胸口上還繡了一行“MH”的高校標誌,據她瞭解這是市內有名的私立學校夢幻高中的校服標誌,“對不起,這裡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看這女孩子分明是沖著會議室大門來的。
高中生沒有理會她,直接越過她朝會議室走去。
“喂,小鬼!”小蔡好歹也是碩士剛畢業,被這小鬼忽視的感覺嚴重傷害到了她的幼小自尊心,猛地一抓,抓住了高中生的衣領,“我說,你不可以進去。”
被抓著衣領往後拉的高中生,緩慢地轉過臉來,聲音輕緩有節奏,“你確定?”
“我……”不知為何蔡秘書覺得這種炯炯有神的目光太像一個人,但又想不起像誰,只覺得舌頭不太靈光了,“我當然確定,這是高級會議,你一個孩子懂什麼,別隨便進來搗亂。”
“搗亂?”高中生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身後電梯又一聲“叮”打開,她忽地彎起嘴角,對著小蔡輕柔一笑,“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不開會了。”
“對嘛,這才乖。”蔡秘書微微松了手,但心底莫名地湧起不安。
“小蔡,你在幹什麼,快點放開未來董事長!”秘書長尖叫著沖過來,一把拉開了小蔡和高中生,緊張地連忙審視高中生的脖子,“周小姐,你沒事吧?”
周悠靜優雅地拍了拍自己的衣領,瞟了完全不在狀態內的小蔡,“沒事,她沒事吧?”
“啊……啊……啊……”慢半拍反應著的蔡秘書完全呆住了。
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就是傳聞中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嗎?!
她就是大家口中的神秘大人物?那些理事們就為了她緊張兮兮地提早前來?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骨頭都沒長健全的丫頭能敵得過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傢伙嗎?真的難以想像。
小蔡回過神來,悄悄地溜入會議室去看個究竟。
“滴答”分針準確無誤地走在十二點的位置,會議準時開始。
所有的人都坐的筆直,連秘書記錄員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當會議室的門再一次推開的時候,只進入了董事長和他的秘書。
“你遲到了,周董事長。”不冷不淡的聲音帶著清淺的嘲諷,那雙清若泉水的瞳眸在他們的身上曖昧地轉了轉。
“有點急事要處理,”周董事長迎上他位子旁邊不遠處的一個獨立椅,那道嘲諷的目光就來自於此。“我說過開會要穿正裝。”
“我是正裝。”周悠靜輕輕勾唇一笑,拉開校服的拉鍊,裡面是一件針織衫,當她脫下校服外套後,整個感覺都變了,所有辦公室的女同事都沒有她那種渾然天成的OL感。秘書們很自然地就被她這種散發出來的氣質所吸引,仿佛她們自己身上穿的就不是職業裝般。
能把職業裝穿的這樣好看的,全公司真沒幾個。
助理開始主持會議,為了緩和兩人之間輕微的摩擦氣氛,他努力擠著不太自然的笑容開場。
小蔡注意到剛還一臉神游的周悠靜,在開始會議後馬上變得專注,且翻開自帶的筆記做記錄,她手寫的速度並不快,看她的樣子似乎一切都了然於胸。她聽著聽著就會習慣地側頭,然後環視一周再繼續把目光鎖定在發言人的身上,接著繼續往筆記本上寫些東西。
會議只開了一個小時,但每個人都覺得像是打了一場仗一樣,各個都顯得非常疲憊。助理宣佈會議結束,每個人都似在同一時間松了一口氣。忽地,助理覺得脊背一涼,離自己不太近的周悠靜緩緩地站起來,她的樣子看起來就要發言。助理馬上搶先一步道,“有誰要補充嗎?”他環視一周,各個都盯著他卻沒舉手發言的意思,於是他順理成章地對唯一舉著手的周悠靜道,“請周小姐補充發言。”
周悠靜過了十歲生日之後就開始參加這類的會議,直到現在也沒有她的稱謂,似乎每一次她都只是一個旁聽者,一個比發言者更具權威的旁聽者。
她站起來,只是站在位子的原地,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投向了她,“我講三件事,中間不要打斷。第一,東亞的貸款不批,我不知道劉部長是怎麼核對資訊的,但明顯的魚市的生意是有淡旺季之分的,他提供的收入資訊是旺季的,根本就不能按此推算平均值;第二,與飛霞的合作案可以繼續,雖然飛霞執行官出了問題,但只表示對方的高層有問題,這個公司是不存在問題的,相信他們不久就會整頓好,當然目前缺錢花的大家也可以趁機去買現在的貶值股,到時候可以拿點零花;第三,老員工的福利增加百分之一的點,這個議案從去年十二月討論到現在,效率太差了,若下個月開會還沒有結果,那所有與會人員福利降低百分之零點五的點,相信多出來的那部分給一般員工綽綽有餘了。”
全場一片寂靜,更多的人瞪大了眼,吃驚地望向她。
果然是很犀利的一個人,某些第一次來參會的理事暗想。可也無人反駁她的觀點,等同默認。
她合上筆記本,拿起脫落的校服外套,對著會議室的門說,“周董事長,沒異議我去上課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
所有人都看著周董事長。
他沉默了一會,皺著眉頭也站了起來,“按她說的做。”末了又補一句,“你們是飯桶嗎?這些都是基本常識,為何沒有發現?”
他指的是審批貸款的那份檔。
沒想到她只是看了一下彙報資料就能發現其中的蹊蹺,是她太聰明還是自己的員工太粗心?
看來他眼裡的丫頭是漸漸長大了。
“趙叔,我的衣服呢?”周悠靜一踏入黑色轎車就朝前座的司機問道。
一個黑色的袋子被遞了過來,從副駕駛位子上。
她惱怒地看著那個原本空著的位子,“又來蹭我的車。”
副駕駛位子上的腦袋沒有動過,只是開著的車窗吹亂他的劉海,讓她看著那些細亂的髮絲就覺得討厭,“莊子曰!”
莊子曰轉過頭來,“嗯?”
幽深的雙眸像是被灼熱的光芒打造出來的黑曜石,掛在嘴邊的笑容卻顯得漫不經心。
她咬咬牙,“不知道是不是姓莊的人都特喜歡神遊,”用力甩出袋子裡的衣服,把空袋子拋向他,“閉上你的狗眼。”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以後別坐我的車。”
“為……”什麼還沒說出來,他因慣性轉頭看到不該看到的一幕而恍了神。
“啪”一個淩空踢就震在了他的椅背上,“不是跟你說了閉眼!”
“切~”他側回頭去,咕嚕了句,“又沒什麼好看的。”
一個發育不良的高中生。
她已經換好運動服,不禁嘲笑道,“比起你家那位波霸校花,我自然是遜一籌。”
誰不知道他莊少爺的緋聞女友就是鼎鼎有名的校花潘美人,不僅人美,身材也是火辣級的。但這不表示每個男生的審美眼光都要和他一致吧?
“小姐,午餐盒在另外一個小袋子裡。”前面的司機適時地插入這個硝煙彌漫的詭異對話中。
她“哦”了一聲,整了整運動服的衣領,在後座邊上找到白色的小袋子,裡面是一個小巧的午餐盒,一打開盒蓋就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鳳梨味。
青翠欲滴的生菜三片,紅豆六顆,蘿蔔條三根,還有一小盒被隔開的紅色小番茄。
“很餓……”她拿出一根蘿蔔條咬了一口,“嘖!”
接收到被鄙夷的目光,她冷笑道,“怎麼?”
“周世伯怎沒說你是兔年生的?”這麼愛吃胡蘿蔔。
“很不幸,我和你同年生的,都不是兔子。”她聳聳肩,解決完手裡最後一口,撫著胸口打了個飽嗝,“唔,飽了。”
“……”他無視。不知道如此做作的女子為何在學校裡的人氣還會那樣高,居然有那麼多的無知少女悄悄地模仿她。
車子駛入了被林蔭包裹住的夢幻高中,整條寬敞的街道旁植滿了梧桐,被風吹帶的梧桐也緊跟著如枯葉蝶般紛紛飛揚,車窗外聞見的是一股清淡的草香。
若然只從週邊看去,只見得這偏僻的郊外種植了大片的樹木,品種繁多且綠色環保,不知情的人決然不會想到裡三層外三層的綠化之內還有一所濕地打造的夢幻高中。
這是櫻蘭高校的附屬高中,進入這裡不需要男的有錢女的有貌,但必須是通過正規的校園選拔考試進來的。也就是說裡面的每個學員,起碼沒有豆腐渣的腦袋。
但……偶爾還是會有幾個漏網之魚,例如不改花癡本性的……
“哇,快看,是莊少爺!”
“啊,好帥哦!看他那酷似瀧澤秀明的側臉!天啊!”
“真不敢相信他不僅是莊子集團的繼承人還是蟬聯校內兩年的第一名耶。”
“家世好,樣貌好,成績好,天啊,誰和他在一起不會幸福到要死去啊。”
“……”
耳邊的尖叫聲不期然地跟著落葉一起飄入車內,閉上眼假寐的周悠靜微微扯動嘴角,心想那個校花不活得好好的,也不見得要死的樣子啊?
車子抵達體育館,早上的最後一節課算是趕上了。
“莊子曰,這次我一定挑戰成功。”她伶著飯盒優雅地下車,身後是等候在體育館門口的簇擁者們低聲的驚呼。
一大堆的簇擁者中,不乏有她的粉絲自然也有他的,對此她沒有太大的感觸,只是莊子曰的存在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無論是考試還是學生會選舉,他總能先她一步達到目標,就算她洩氣考個第三,他也會恰巧考個第二,就是要高她一點,卻也只有一步之遙。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欣然的微笑。“好啊,我接受。”
只是她能承受再次失敗麼,呵呵。
陽光明媚,又是一天的開始。
挑戰?來吧。
每週有兩節體育課,分為男女混合與單獨上課。這次是輪到男女混合,練習三級跳。
館內的氣溫高於館外,早些來的同學都已經脫去運動服外套,只穿著T恤認真地練習。
“靜靜!”好友李茹看到她就小跑過來,“你來得真晚,又開會去了?”
對於周悠靜家裡的事情她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的家境不錯,當然她的青梅竹馬也不錯。李茹瞟了瞟莊子曰,“遠遠看去還真像情侶。”
“你嘀咕什麼?”周悠靜慢慢地踱著打量三級跳的場地,今天她一定要贏!
“沒什麼。”李茹聳聳肩,目光無意地掃過二樓的看臺,“呀!”了一聲。
周悠靜也跟著看過去,“哦。”難怪李茹會有反應,波霸校花來看了啊。
那她到底要不要讓莊子曰出糗?或許這正是贏他的好機會,趁他偷看美女的機會狠狠地贏他一回,挫挫他多年來的傲氣。
“還磨蹭什麼?”莊子曰氣定神閑地走到她的身後,她都可以聽見那道低沉嗓音裡夾雜的揶揄。
哼,拽什麼,一定要他好看!
“老師,我要增加到100米起跳。”助跑是有限度的,這樣的要求讓眾人跌破眼鏡,分明是挑釁。
不過體育老師沒反對,反正又不是挑釁他。
她的話音剛落,耳邊就“嗖”地一聲,莊子曰一下子竄了過去,似一道風般卷起她的髮絲,目光循著空中的那道弧線,飛然而落的是完美的姿勢。
“嘩——”同學們驚呆了,發出共鳴的驚訝之聲。
“哼。”她追著他起跑的那個點,快速地應地起跳,一二……跳!
她在默念的同時,雙腳輕盈地淩空飛起,輕然地劃出一個弧度,當腳抵達沙地的時候,身後的掌聲也隨之響起。
久久不絕。
但那久久不絕的掌聲不是因為她的出色,而是緊跟在她身後起跳的莊子曰整個人淩空越過她的身影落在了比她多一步的沙地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29:49
第1章(2)
總是這樣!
她咬牙,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燒掉腳下的這片沙地。
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紳士風度?!
不行,她才不服氣!
再一次的起跳,她越過他的落腳點半步,紅旗插入沙地的時候,她緊抿的嘴角也微微揚起了。
風,一陣輕柔地刮過。
他與她的距離很近,近到他跳躍之後一個轉身就可以碰到她。
他比她高出了一個頭,此刻他俯視著她。
雙眸裡滿載的是一種靜默的滿足。
她仰視他,但眼角掛滿了不屑。
“莊子曰破記錄了吧?”旁邊有同學不怕死地嘀咕,還不時地瞟她一眼。
她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種精神上的侮辱。
不行,再來!
李茹站在起點等她,“我就知道你會再來一次。”
多年來,她從未服輸過。
周悠靜彎下腰,慢悠悠地做著助跑的動作,莊子曰沒有動,就站在他之前跳過的那個點。她一定會越過他的。
加油,周悠靜!
自認識莊子曰的十多年來,她幾乎沒有一次贏過他,這是最悲憤也是最讓她氣惱的地方,若然有一次的機會可以贏,她也要試試。
彎腰,按腿,起身,快跑,飛揚……
她的目光如炬,像是黑夜忽然被月光點亮的璀璨,伴隨著全身散發的星子般的光芒縱身跳躍而起。
她要……
嗯?那個身影?
一個快而短暫的黑色身影飄過體育館門口,順著那個走道樓梯的方向消失了。
不,等等——
她嘴裡還沒有喊出來,身上忽然摔落的疼痛就令她一驚,“哎呀!”
疼死了!
低頭一看,才發現剛才注意力放在門外,沒察覺自己已經跳躍而起,此刻狼狽地趴在沙地上,小腿肚因為撞擊到警戒線旁的木樁上,劃出了一道深紅色的口子。
“你是笨蛋嗎?!”惱怒的聲音響在頭頂,忽地眼前一黑,她被人淩空抱起,“笨得跟頭豬一樣。”
“豬才不笨。”不知哪份報紙說,豬被科學家發現是世界上聰明的動物之一。
她憤憤然地瞪莊子曰,“你輕點啊,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他的手抱得這麼緊,想勒死她啊。
身後的幾名同學眼冒紅桃心,雙手捧在胸口,喃喃著,如此幸福的公主抱為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幸好他們兩個是吵架吵到底的冤家,否則兩派的簇擁者肯定是要打起來了。
“你剛才在想什麼?這麼失准的跳躍不太像是你的風格。”他邊走邊嗤笑,體育館通往醫務室的道路一片寧靜,所有的學生都在上課中,只有樹林兩旁的鳥兒在歡樂地叫著。
她享受地靠在他的胸前,雖然他這個人的嘴皮子很壞,行為也很壞,但不可否認這個靠了多年的胸膛是異樣的舒服。
“要你管。”她才不理他,更不會把心中的秘密說出來。
是眼花嗎?她居然看到了那個人。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那她要怎麼辦呢?
她為了找那個人,已經用了三年的時間,但杳無音訊令她都萌生放棄的念頭了,現在出現是天賜的禮物嗎?
校醫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但開的藥單卻長得要命。她坐在位子上看得眼睛都直了,而他倚靠在門邊,雙手環胸噙著嘴笑。
樣子說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她剛才差點就要把“謝謝”二字說出口了,此刻才明白他的居心就是為了看她出糗。
“醫生,這些內服外敷的藥真的有必要嗎?”一大堆的藥,不過是擦破皮而已。
校醫的樣子很嚴肅,看他臉上的“川”字都形成了,“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
她撇了撇嘴,又不甘心地站起來再看校醫一眼,“你是不是曾經給我遞過情書而我卻忘記了?”
“鐺——”她被藥盒砸了一下頭。
莊子曰放下藥盒,扶著她出門,“別沒大沒小的。”
“可是……你看他都臉紅了。”她小聲嘀咕,腦海裡認真地回想曾經是否有那麼回事。
過了拐角,她的手一揚起,就把藥帶以一個完美的抛物線形式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她眯著眼微笑等待莊子曰的數落。
等了又等,他卻只沉默地扶著她前進。
唔,詭異哦?
按理說,他又會擺出一副嚴父的樣子,嘮嘮叨叨像個奶媽般地才對。
進了班級,那些上完體育課的同學都回來了,正在準備去餐廳吃飯。
李茹跑來問候了幾句,末了又加一句,“你真幸福。”
她無辜地眨眼,慫恿李茹第三百六十七次向他告白。
這次李茹沒理會她的揶揄,只道,“你們走後來了一個轉校生哦,乍看有點帥得模糊,但樣子邋遢地一塌糊塗,近著還有股沒洗澡的臭味,大家都焉了。一般傳說中要來轉校生也會是鑽石閃亮般登場的帥哥嘛,怎麼我們班就來了一朵奇葩呢。”
她只覺得幾經折騰之後肚子又餓了,“……嗯。”
夢幻高中每天都有來來往往的轉校生,一點都不稀奇。有些人來夢幻高中都是以進入櫻蘭高校本部為跳板。她也沒有太大的激動心情消耗在這個上面了,她的午餐……
忽地想起那個午餐盒落在體育館了。
“哦,不……”她起身腳下一陣疼。
只是擦傷而已嘛!
眼前晃蕩的是她那個熟悉的午餐盒,“你?”
她驚訝地挑起眉,臉上瞬間的明亮像是被春雨洗淨後的光澤。
莊子曰用食指勾著午餐盒的提手,輕抿起一邊的嘴角,“丟了這個也不知道吧?”他隨性地靠在她前桌的邊緣,“不過對你來說吃飯也是一件極沒意義的事吧?”
每餐都只有幾片葉子,又不是兔子。
“還給我。”她一把奪過。
他的唇角帶著一絲得逞的笑容,“淑女課堂沒教你對人要禮貌?起碼的感謝也要說吧?”
她才不鳥他,況且她什麼時候去上過淑女課堂了,就算有也不會是針對他莊子曰的。
但……
打開午餐盒之後,她額頭的青筋就暴跳了,“莊子曰!我的午餐哪裡去了?”
漂亮的午餐盒裡,乾乾淨淨,一點殘渣都沒有。
揚起手拍了拍衣角,他前傾著身子靠近去看那個空蕩蕩的午餐盒,“哦,你說那幾片葉子和幾個小番茄啊?”
他側了側腦袋,一雙眼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路上無聊吃掉了。”
“……”她的青筋……哦,她的皺紋!
“給你。”他隨手又拋出一個午餐盒,棕紅色的四方盒子,是他的專屬顏色。
裡面是琳琅滿目的海鮮和各色的蔬菜,但她不領情,“拿開,我又不吃這些。”
氣死她了,他這是明知故犯。明明知道她只吃那些東西,還偏偏吃了她的午餐,這個人……這個人……有夠討厭的!
索性雙手疊起,頭靠在桌子上裝睡。
沒有午餐……唔,雖然東西不多,但她也要吃了才有力氣。
久久地,耳邊傳來一聲低歎,那聲音很輕,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歎息。
又幾不可聞。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似乎周圍起了一道道的笑聲,夾雜著些許的刺耳嫌棄聲,有道不太好聞的氣味飄過鼻翼,且停留在了不遠處,班主任那萬年不變的低沉女中音斷斷續續地講著什麼,她聽不太清楚,似乎是在介紹著某個人。
是轉校生來了吧?不會是做她旁邊走道的那個位子吧?班級只有那個位子是空著的。
“彭——”
桌子因淩空一腳踹過來,她的整個身子也隨之一震。
“唔,地震?”她揉揉眼,清醒之後變對上了眼前那個腳還未放下的壞傢伙。
“我說你這樣活著有意思嗎?”天天以欺負她為樂。
莊子曰斜背著書包,指了指門口的位子,“司機在樓下等了,還不走。”
她環顧四周,才發現同學們都走了。
這一睡就睡了一個下午。
兩人乘坐各自的車子回家了。
周家大宅的門是開著的,看起來不是看到他們回來才開的鐵門。
那麼就是有客人了?
這種一直敞開的大門又不及時關上的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
果不然從房裡狼狽地跑出一個姿色中等,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自懂事以來,周悠靜也忘記這一幕看了多少回。
她慢悠悠地踱步進去,看到沙發上優雅坐著品茶的女子。
女子的手頭還拿著一本雜誌,那是新一刊的時尚雜誌。茶几上的花藝就是她的傑作。
“回來了?”女子見到她,溫柔地招呼。
她一臉嫌棄地看了眼女子旁邊的另外一個杯子,“第幾個了?”
“第N任吧,我也記不清了。”女子的嗓音溫柔如水,“李管家今天燉了湯,要喝嗎?”
她搖搖頭,“父親知道嗎?”
女子放下雜誌,杯子湊到了唇邊,“應該不知道。”不然他肯定會阻攔他的第N任情婦跑來家裡出醜。“我只是告訴她,樓上給她一個房間養胎而已,她有必要嚇得花容失色嗎?”令女子不解的是,那個女人跑來這裡挺肚子示威不就是為了進周家嗎?她大大方方地給,倒讓人覺得害怕了?
周悠靜凝視著旁邊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起身輕輕地擁抱了她,“媽,你很累吧?”
不是因為父親的花心,而是疲于應付他花心之後的附屬物。
她知道父母之間的感情甚淡,對母親而言最痛苦的不是丈夫的不忠,而是那些每天跑來打破她寧靜生活的女人們。
“媽,當初生下我是個意外吧?”周悠靜把頭埋入女子的懷裡,悶悶地問。
這個問題,她藏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
母親可曾後悔當初生了她?只因為有了她,所以母親想逃離父親的世界都不行。
兩人都是名門世家,當初是商業聯姻,她的母親本不願結婚,當初答應下嫁也是被迫無奈,也曾想過結婚之後隔個一兩年離婚,卻不料無意多了她一個包袱。
“靜靜,說什麼傻話呢。”女人也回抱著她,“從未後悔有了你,這話以後別再說了,弟弟聽了也會不高興的。”
父親雖然花心,但他在外風流留下的私生子一個都未被承認,他也不許那些女人胡鬧到家裡來,只是不知這次的戲劇性事件他老人家會多久知道這個消息。
“我上樓去了,等會吃飯叫我吧。”吃不了什麼,但她也喜歡回家的時候陪陪母親。
無力地鋪倒在床上,柔軟的觸感讓她有了片刻的放鬆。
曾經她討厭父親一直帶她出席那些無聊的會議,每天還要看那麼多的書,見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世伯們,但懂事後她就明白了,明白了為何一直愛她的母親也不反對父親的做法。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母親的地位毫不動搖。
父親已對外界說明瞭周家的第一繼承人就是她,無論他在外有多少的風流債都不會影響這個結果,而這也是對外公他們最好的交代。
漸漸地,她也喜歡上了開會,喜歡上了一旦進入公司就變得淩厲不饒人,曾經討厭的虛偽也成了自己最好的偽裝。
眼角一酸,暖暖的流下一道清澈的水珠。
嗯?
她伸手的同時也觸碰到了身邊的一個突起物,掀開被子居然是莊子曰倒在杯子裡睡,他的手臂正好橫過她的身體,看起來像是輕輕地擁住了她。
“你這個……”她很想罵他,自己有床不睡跑來這裡幹什麼,但哽咽的唇角動了動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吧,在傷心的時候有個人陪著,也是好的。
她保持原樣躺著,頭頂是他的頭,枕著他的手臂,閉上眼。
頭頂的那雙眼睛緩緩地睜開,深邃的眼眸探測不出情緒,他輕輕地掏出口袋裡的白色小藥袋放在床櫃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0:07
第2章(1)
湖邊的風吹得楊柳飄蕩著像是一群少女在起舞。
周悠靜躺在石塊後背英語單詞,上次開會的時候有好幾個專業名詞看不懂,要在下次開會前先弄懂。
“哈哈,來來來,你的拐杖在這裡。”
“丟過來,丟過來哈哈哈哈……”
“噢噢噢,掉河裡了怎麼辦,哈哈哈哈……”
伴隨著大笑的幾個男聲在“咕咚”一聲之後笑得更響了。
她的思緒被打亂,拿起一本書就扔了過去,“誰在笑?”
一口氣打趴下了好幾個,看到湖邊浮起的拐杖,她眯起了眼,“又欺負誰了?”
這班人,老以欺負新生為樂。
有個被她壓著手的男生努努嘴,朝前方看。
她循著看去,只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進入了教學樓。
是他嗎?
“你們這群混蛋!”
她咬牙抬起一腳,踢飛了那個男生,“咕咚”那個男生也落水了。
“湖水很涼吧,好好享受。如果不把那根拐杖撿起來,你就別想上岸了。”她的語速很緩慢且很溫和,但誰都聽得出來她的惱怒。
“又不是學生會長,幹嘛管那麼多。”有人嘀咕道。
她已經快步跑過去了,那個身影在哪裡?
來來回回找遍了教學樓的走道都沒有找到,是錯覺嗎?
鈴聲響起,她無奈地回教室。
黑板上班主任已經寫了今年萬聖節的準備名單,他們分配到了舞會之一的極限山洞。正有幾個同學叫著某個陌生的名字,推薦他來負責。
“李荊哲,李荊哲!”
“李荊哲,李荊哲!”
“李荊哲,李荊哲!”
她在鬧哄哄的聲音裡走回自己的位子,卻因瞥到旁邊走道的那個人而驚起,“是你!”
蓬亂的髮絲幾乎掩蓋了他整張臉,骯髒的校服上散發著某股黴味,她知道就是他!即使此刻的他如此邋遢,她也能認得出,這個人就是他!
“我一直在找你。”她激動地伸手要去碰他。
他躲開,“抱歉,我不認識你。”
他眼裡的陌生讓她難受,“不記得我了嗎?是我啊……”
“靜靜,離他遠一點,他就是新來的轉校生,大家都說他是怪物。”李茹忙拉住她。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這一幕,且不解周悠靜怎麼會認識這個怪物,看他一身的邋遢樣,還有那副拽拽的樣子,看著都覺得噁心了。
“什麼?他就是轉校生?”原來她昨天就錯過見到他的機會了嗎?
“既然推薦李荊哲的同學這麼多,那這次的極限山洞就由他來負責吧。李荊哲,你沒問題吧?”班主任問。
“……”他低著頭,沒回應。
極限山洞其實就相當於一個恐怖屋,裡面所有的道具都要自己準備起來,當然也包括設計。以往都是集體完成的,但這次只有他一個人嗎?
“有誰願意幫他嗎?”班主任又問。
“我也參加。”周悠靜舉手,“我願意參加這次活動。”
“靜靜!”李茹大叫。
周悠靜看了一眼沉默的李荊哲,堅定地說,“我要參加。”
她轉頭去看他,“我會幫你的,李荊哲。”
原來他叫李荊哲。
“我和你不熟,而且我沒興趣。”他冷漠地瞥她一眼。
下了課,李荊哲沒理睬那個節前準備會議就回去了。留下她一個人跑上跑下的開會填申請單,但她覺得好開心,終於找到他了。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認識他?”莊子曰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忙碌的身影後。
她清點著倉庫裡去年留下的物品,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那樣一個朋友?”他幫她搬下高處的物品,很多累積了灰塵,拖動之中灑落了一身的灰。
每個班都有自己的雜物櫃,倉庫裡的東西太多不僅僅是自己班的而已,她翻找了很多的東西也只有幾樣東西是有用的。
“你又不是我的影子,會瞭解多少我的事。”白他一眼,忽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現在幾點?”
他指了指牆上的掛鐘,“接近七點了。”
司機都在教學樓下等候多時了。
“糟了,快走。”她抓起書包就往樓下跑,“市中心的商業街拐角有一家影像店,鬼片很有名的。”
他關了門,跟上來,“什麼片子網上沒有。”
現在要看什麼,直接在網上找到不就有了?
“你不知道啦。”她也不想多解釋,打開車門就道,“麻煩你趙叔,快去市中心。”
這裡過去起碼要半小時,希望他們今天晚一點關門。
“幾點關門?”他也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七點半。”如果路上堵車就糟了,“萬聖節就在週末,只有三天的時間,很緊。”她氣惱地靠在椅背上,怎麼之前沒想到呢?
車子緩緩地行駛,除了茂密的樹林之後在通往市中心的街道上堵滿了車,趕上高峰期,不堵才怪。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滴滴答答地落在玻璃上,敲擊地心更亂了。
路上的行人撐著形形色色的雨傘腳步匆忙,車子卻停在路中央沒有動靜,前方的紅綠燈不停地變換著顏色,雨刷時不時地清理車前的視線。
李荊哲,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他沒有認出自己嗎?
他可是她的……
她暗暗地咬著下唇,思緒紊亂地望著窗外的雨絲出神。
遇見就好,起碼讓她對生活有了更多活著的意義。
“到了。”莊子曰推推她。
只是華燈初上,店鋪已經關門。
她摸出手機一看,已經七點五十了。
還是晚了嗎?
“少爺,你要的帶子。”莊子曰的司機從商業街入口處的停車位上下來,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裡面是推薦榜上的恐怖片。
“你……”她欲言又止,難怪今天他又搭她的車。
“別太激動,這張罰單給你。”他讓老李超速趕來這裡租片子,罰單自然是不會少了。
老李抖了抖眼皮,與老趙做了個眼神交流,這類場景見怪不怪了。
窗簾拉上,燈都關了,門是虛掩的。
時不時地傳出幾聲尖叫,伴隨著恐怖的背景音樂飄蕩在整個周家大宅。
周董事長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周母在餐桌上吃飯,不禁揚眉,“靜靜呢?”
平時她都陪著周母吃飯的,今日怎的不在?
“和子曰在樓上看片。”周母夾了口菜,看到他提著的公事包頓了下,“吃了嗎?”
“哦,吃了。”周董事長說著坐了下來,不著痕跡地坐到她的旁邊,“李嫂,給我來碗湯吧。”
不是吃了嗎?周母一時疑惑,但也張羅著給他準備熱湯。待李嫂把湯熱好端上來,她推過去給他。
“我去看看,叫他們吃飯。”周母見他坐下,便起身往樓上走。
還未到門口,又聽見一陣尖叫,推開門一看,才知道剛才的尖叫是來自沙發上的兩個人而不是螢幕裡。
“靜靜,子曰下樓吃飯了。”周母慢慢地靠近。
“等等,精彩部分!”周悠靜盯著螢幕說道。
周母也好奇地看去,正好看到一口枯井裡爬出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色女鬼,唔……這個片子似乎很老了啊?但忽地井水滿了起來,井口上方滴落了無數的紅色血液,女主角的臉上都流滿了血,忽地女主角的肩膀被那只女鬼拍了一下。
她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啊——”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周母轉過身正好撞到近在咫尺的周董事長,忍不住再次叫了起來,“啊——”
嚇死她了!
周董事長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看著周母撲入懷裡,連眉眼都忍不住地漾起笑意。
“就這個場景吧,記錄一下。”周悠靜推推旁邊的莊子曰,“想像一下,同學們進入到極限山洞裡,在拐角處幽靜地走著,忽地在快看見光明的時候肩膀被拍了一下,而那只手是隱藏在另外一塊黑布之內的,無論他怎麼轉頭查看都看不清楚。怎樣?”
莊子曰低頭翻著筆記,已經整整記錄了三頁,“勉強還可以。”
“喂,你誇獎我一句會死啊!”她揚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好了,下去喝湯吧。”周董事長攬著周母,“難得今天子曰也在,我們一起聊聊吧。”
周母還沒有回過神來,就這樣被輕擁著下了樓。
周悠靜的眼都看直了,她的父親抱著母親下樓了?如此親密的動作居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且看樣子父親還很高興?他一直都那麼嚴肅的臉啊……這比剛才的恐怖片還要恐怖……
“李荊哲,你看這些怎樣,是不是夠恐怖了?”她把整理了一晚的資料放到李荊哲的桌上。
但他只是低著頭看書,瞟也不瞟那資料一眼。
她沒有氣餒,拉過椅子靠近他,“後天就是萬聖節了,我們要選幾個好點的來佈置,你說呢?”
他依舊沒回應,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
“好,你不做,我來幫你做。”她可以完成兩人份的工作量。
挑選黑白布條,彩色玻璃鏡,列印不同形狀的範本,剪貼惡毒女巫,蝙蝠,蜘蛛等硬版貼紙。七彩的絲帶把這些剪紙串起來掛到天花板上,形成長短不一的排列圖。角落的風扇一吹,那些蝙蝠們像是展開了翅膀般的飛起來,映著彩色玻璃鏡像是各個在黑暗世界裡的影子,既可愛又恐怖。
她彎腰用膠水黏貼著一個死神形狀的木條人,彩妝面具已經到貨了,時間緊迫都是網上淘的,而她也不許自己的家人插手。
莊子曰按她的思路幫她佈置場地,極限山洞是由第二教學樓的一間教室改裝的,每個班都有分配到一間,她用不同長度的黑布隔開了裡面蜿蜒的通道,從門口看起來就像是即將要進入一個神秘的山洞般。
“莊子曰,在每個拐角底下都埋一個小手電筒,不然就沒效果了,記得貼上彩色玻璃哦。”她邊忙著搭配死神身上的配件,邊提醒身後忙碌的人。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她在商場上的雷厲風行,她在學業上的優異出色,她在生活上的隨性自主,每一面都呈現不同的她,但惟獨這一次她的多管閒事讓他深深不解。
她與李荊哲真的認識嗎?
看起來她還很在乎那個人。
“好玩啊,你不覺得自己的傑作能讓大家尖叫會覺得很自豪嗎?”她朝他眨眨眼。
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怎就沒看她罵公司員工的時候露出很自豪的表情,因為每個領導層都會因她的才智而敬佩三分。
“啊,還缺一個帽子。”她看著手裡的半成品道,“但哪裡去找那種很酷的帽子呢?”
她搖搖頭,再深思。
門口進來一個人,她驚喜道,“李荊哲!”
“學生會拿來的單子。”李荊哲把手裡的單子一扔,慢慢地飄落到她的腳跟旁。
對哦,最後一次確定會議是一個小時前,她忙起來忘記了,“你幫我去開會了?”
“剛被一個幹事拉住給我的。”他才沒那閒工夫。
“喂,李荊哲!”她拿著單子站起來。
右手緊緊地拽著手裡的單子,她瞪著他,眼裡充滿了不敢置信與憤怒,“你不要老是一副別人欠你一百萬似的表情好嗎?這個世界又沒欠你什麼,難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被人當怪物,一輩子受到歧視,讓所有的人都覺得你很沒勁嗎?”
他很想反駁她,告訴她,這些他一點都不在乎,她不要再多管閒事,不要再幫他趕走那些討人厭的高年級學生,但……
他看到了她眼角泛起的淚光,那兩行明晰的淚痕,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裡,突然悸動的心情不明所以,許久他才發現自己喉嚨發不了聲音。
“李荊哲……讓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她抖索著唇,淚光中的眼,無比澄淨。
“如果你對這次活動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那……”她揚起手裡的單子,“為什麼還要理會這些?”
舉起手,她撕破了單子,“既然不喜歡,那就當傳單一樣扔了好了,為什麼還要拿來給我?”
她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撕那張單子,讓它一分為二,二為四,四為八,直到最後揚在空中變成雪白的碎片。“你就這樣好了,就這樣一輩子被人看不起吧!”
她的手腕被人握住,頭頂溫文的嗓音似帶了一種鎮定的魔力,“跟我來。”
莊子曰拉著她走出了教室,往天臺上走。
已經接近傍晚,晚霞映紅了一片天空,太陽被雲層掩藏之後透著的優美光暈令人覺得無比寧靜。
“靜靜,你到底怎麼了?”他從未見過她為哪個男生哭過。
周悠靜低垂下頭,一陣沉默。
他看著她,低低地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手帕遞給她,“你是認真的嗎?”
她深吸了兩口氣,朝他點點頭,“我是認真的。”
“……好,”他食指和拇指按著眉宇之間來回踱步,“……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0:22
第2章(2)
既然她是認真的,那他……“我支持你。”
“你願意與我一起改造他?”她的眼睛瞬間明亮,激動地拽上他的手臂。
他無力地點點頭,“嗯。”
“莊子曰,算你還有點人性!啊……哼……”她對著手帕狠狠地擰了一把鼻涕。
他的巴寶莉……臉色青得可以姘美檸檬,“這個也要記帳!”
天空像是一條七彩的霞衣,晚風中漸變的顏色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之後的隨意之作,只稍一眼,也足以欣賞。
周悠靜蜷腿坐在天臺上,仰頭數著晚霞中飄過的雲朵。如果李荊哲不加入,那她忙碌這個萬聖節還有什麼意義呢?
最想不通的是,她明明見過李荊哲,而且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會……
“很晚了,靜靜。”該回家了。
她轉過頭,側臉對著旁邊的莊子曰,“記得你的話。”
說完,她跳下石板,打開門下樓,天臺與他們佈置的教室很近,她還是過去查看一下。
未料,看到了蹲在門口的身影。
李荊哲彎腰蹲著,旁邊有很多被報紙糊起來的氣球,報紙上被塗滿了各色的顏料,放在腳邊還沒有幹。
“李荊哲。”她快步跑到他面前。
旁邊有個快晾乾的氣球報紙,但裡面的氣球已經萎縮了,外面的報紙因包著氣球它的形狀還存在。這個點子真好,她心領神會,只道了一句,“你真聰明。”
李荊哲還在塗著顏料,畫筆指著近處的一對氣球說,“待它們幹了可以掛起來裝飾或者戳破氣球在裡面放蠟燭,挖成空心。”
“然後隨著風扇轉著,氣球在半空中飄啊飄的,就像傳說中的鬼吹燈?”她的眼前一亮,她沒看錯人,李荊哲不是怪物,他是奇才。
他錯愕地瞥她一眼,想說什麼但也沒要說出來,只繼續彎腰塗著顏料。
跟在他的身邊坐下來,她幫他擠出顏料,在心裡默數著氣球,有十多個了,看來他弄了很久。
是在她離開之後嗎?
她的話對他造成影響了?
“李荊哲……”她邊擠著顏料,邊拿起氣球比照,“對不起。”
她之前講話太重了。
“……”他沉默無語,又拿起一個氣球,讓沾了點水的報紙貼在氣球上,牢牢地包裹住,開始一層接一層地包起來,氣球被打了一個結,尾端用硬吸管固定住,插在門縫裡晾乾水份。
臨近夜晚,教室裡點亮了燈光,乍眼看去,她發現真的很像個鬼屋,逼真且搞笑。搞笑是因為那些恐怖的氛圍居然是自己造出來的。
“我想到自己要扮演什麼角色了。”她微笑著叉手想像萬聖節的裝扮,“我要扮蛋糕小姐翻版貞子小姐,哈哈。”
去年買的白色連衣裙一直放在衣櫥裡沒用上,今年倒可以用用。
“你呢,準備穿什麼?”她問。
他把顏料收起來,“就這樣。”
他這樣也能嚇到人吧。
“唔,軍魂!我知道了!”她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我們去找高一的輔導員,走。”
她興奮地欲拉他的手,卻被他躲開。
悻悻然地收回手,她與他前後走在過道裡,是她心太急了,以為一次裝飾就把兩個人的心拉近了。
幸好高一組還有輔導員在值班,她讓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出來的時候嘴角都笑彎了,“來,給你。”
“什麼?”他看著手裡的袋子。
“軍魂的裝備,還缺一個東西,明天帶給你。”她朝他揚揚手,“走了,明天見。”
很開心,他聽進了她的話。
很好,他沒有真的放棄自己。
“為什麼要坐我的車?”莊子曰早靠在自己的車裡睡著了,但沒想到她會坐進自己的車裡來。
“別小氣,我平時給你坐過多少次便車了,也不差這一點。”她朝前面的司機點點頭,微微露齒一笑。
莊子曰側頭一看,她的車已經緩緩開出校園,“怎麼讓趙叔先走了?”
“小弟的車爆胎了,讓他去接了。”她左右環顧了一下,“車裡怎麼沒吃的?”
他不是最愛吃美食嗎?
“有你也不吃,幹嘛?”他對司機示意開車。
“不知不覺有點餓了。”她的便當盒忘在自己車裡了,“不如晚上去你家蹭飯?”
不過一牆之隔,需要這樣來蹭飯?如果他沒記錯,她晚飯也吃不了什麼東西。
他想她斷不會這樣無聊。
果然,在她進入莊家的五分鐘內,跑進書房搜刮了N多的東西,例如鏡子,書,還有面具……那些都是以前萬聖節留下來被管家收在書房的,不想原來她還記得。
“你要什麼,讓我直接給你不是更方便?”他倚靠在書房門口,悠閒地注視著在灰塵裡跳來跳去還不忘捂鼻的嬌小身影。
“咳,咳。”她揮揮眼前的灰塵,拉出一大箱的東西,翻看著裡面,“還是你瞭解我。”
她也索性不繞彎子,“我想要一個軍帽,那種稍微有點殘破的最好。”
“我沒有那種東西。”他就知道她做事有一定的目的性。
“誰說沒有,這個不就是。”她從底下拉出一個陳舊的軍帽,“你看。”
他的神色有片刻的驚詫,“那是我七歲時,收到的禮物。”
父親送的,自那之後沒再收過實物性的禮物,過了七歲他得到的都是轉交給母親的股份。
“就要這個,嘿嘿。”她乾笑兩聲,毫不客氣地收起來。
“這個不……”行……他剛要阻止,見她已經自然地戴在頭頂上繼續搜尋。
“哦,你上次看《加勒比海盜》和我一起逛街買的獨眼龍眼鏡呢?”她只缺一個眼罩了。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沉,“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前年,他們一起過的生日,後來她在街上給他買了一個禮物,便是獨眼罩。
為了萬聖節,她連那個也要拿走嗎?還是為了李荊哲呢?
莫名地,他的心底劃過一絲奇異的憂傷。
像是某個預兆的開始,又像是貝多芬無法聆聽音樂的憂傷,難以形容。
“下次送個好點的給你。”她眯起眼在那傻笑,手還是翻個不停,嘴裡念叨著,“在哪呢,在哪呢……”
他答應了她要幫她的呢。“莊子曰,你別小氣,記得你的話啦,做人要說到做到嘛。”
看著她被灰塵淹沒,發散在空氣中的灰塵在燈光下異常的明顯,“在我房間。”
他的喉嚨有些澀澀的。
“不早說。”她跳過那堆東西,拿著軍帽快步跨過他的身旁。
“快開飯了。”他朝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她拿著軍帽背對著他揮揮手,“不吃了,謝謝。”
他就知道……她來,是一定有目的的。
明明是那麼瞭解她,明明早就看透了她。
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滿足她。
萬聖節開始了,南瓜燈,蜘蛛網,蝙蝠俠……
未踏入第二教學樓就在週邊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雖然要購買門票進入,但所得的錢都會變成善款由班級的名義捐獻給受災地區表達愛心。
每年學校都會陸續做些慈善事業,當然也包括募捐,但只有這種勞動所得的捐款最受人關注。
“買多少通關幣呢?”某同學問隨行的同學。
每個教室的內容不一,玩法也不一致,若想要進入教室玩遊戲,就要遵守這個教室的遊戲規則,一般都是一到三個通關幣不等。
“花五十元玩玩就好了。”同學乙回答,一個通關幣值兩元,裡面也不是每個教室都好玩。
過不了一小時,第二教學樓下便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而玩好出來的同學都把“極限山洞”掛在嘴邊,都說玩的驚心動魄又意猶未盡,可惜負責人限制他們那個教室每個人只能玩一次,真可惜啊。
越多的人說,越多排隊的人就在那邊心癢癢,真有那麼好玩嗎?
連同班的同學都有些好奇到底周悠靜與李荊哲會佈置出一個怎樣的極限世界?
莊子曰買票進入只是通到了天臺,坐在天臺上看浮雲。樓下的人擠人,喧鬧的聲響隱約還能聽到,不知為何他無興趣參與。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震動不停,他無奈地接起,“喂,你好,我是莊子曰。”
“子曰,我是潘。”潘美人甜美的嗓音柔柔地傳過來,“你在哪裡?跟我一起去玩極限山洞好不好?聽說組隊進去可以省三分之一的門票。”
“我可以給你買全票。”他相信她不會貪圖這區區兩塊錢。
對方靜默了一會,才聽見潘美人略微委屈的聲音,“子曰,我們好久沒一起玩了。”
“是麼?”他不太確定。
“子曰。”聲音很近,近到像是近在一步之遙。
他側過頭,真的看到了身後的潘美人。
潘美人掛了電話,眉宇間是被隱藏的淡淡的得意,“我猜這樣的自己,你一定會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躲起來。”
果然沒猜錯,他會來這裡。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來打擾他的清淨。手機被掛斷後又震動了兩下,他看到了來自“周悠靜”的短信,“喂,快來支持自產活動,不來你就死定了。”他歎了口氣,把手機放到口袋裡,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吧。”
“去哪?”潘美人道。
“極限山洞,你有通關幣吧?”他記得是一個人要三個,但他沒買。
潘美人燦笑如花,“有有有,我早買了。”
與前幾日見到不同的是,極限山洞的教室門口擺放了兩個類似死神的門神,黑色的外衣之內其實是用木板釘成的十字,為了鞏固它們不掉下來,最下面還用教室的花盆給固定住的。
檢票的人是周悠靜,她朝他們曖昧地笑就讓莊子曰覺得渾身不舒服,“喂,要保持英雄風度哦。”
之前進去的人中,十個有九個會尖叫哦。
剛走幾步,潘美人就主動地挽住他的手臂,黑壓壓的一片在繞過一個拐角後,被綠色的一絲幽光給打亮,忽地飄過一個白色的影子,潘美人嚇得尖叫一聲,才看到那是一個被塗了顏料的白色氣球。
繼續走,趴在牆壁上的蜘蛛俠對著他們笑,慢慢走近之後攤開手心。潘美人微笑了,蜘蛛俠有什麼好怕的,但看清蜘蛛俠手中的東西後更花容失色了,“哇啊啊啊——”
蟑螂,老鼠……
太噁心了!
“沒關係的,那些都是模型。”很逼真的模型,虧周悠靜想的出來。莊子曰鎮定地朝前走。
“為什麼你會知道?”潘美人余驚未定。
因為……他……
“總不可能是你的點子吧?”她開玩笑。
他卻沒有笑,的確是他的點子,但不是他找的模型。
“那個是什麼……”她看到再一個拐角處有某個類似小孩的人蹲在角落裡,嘴裡吃著什麼,脆脆的響。
“你是……”她大著膽子去拍那個小孩。
小孩轉過身來,臉色塗滿了白粉,嘴裡的半個胡蘿蔔掉了下來,“姐姐,我餓……”作勢去拉潘美人的裙子。
“啊——”潘美人整個撲入莊子曰的懷裡。
莊子曰認出了班主任,這樣蹲著穿進一件小襯衣裡,不悶嗎?
一連串的拐點經歷,他沒被嚇到反而被拉扯得夠嗆。潘美人每一次尖叫都會拉扯他,出來之後他整個衣服都不知被扯成什麼樣子了。
周悠靜站在出口處依舊是曖昧的笑容,“祝你們玩得開心。”
“靜靜,很成功哦。”蜘蛛俠跑出來透氣,摘了面具之後露出李茹親切的笑臉,“之前我還擔心,但真不錯。”
“嗯,真好。”周悠靜欣慰地想,如果大家都認可這次活動認可李荊哲就好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0:36
第3章(1)
班會上班主任大大表揚了周悠靜和李荊哲,送了他們自助餐廳兩張優惠券,表示鼓勵。
“老師,李荊哲是個只吃冰凍食品的怪物,周悠靜又是節食主義,你送這個等於白送啦。”某同學小心眼地講。
雖然這次的萬聖節很成功,但不表示所有人都接受了李荊哲,他那種冬天也只愛穿T恤的人,永遠只吃冰凍食品不理頭髮,不換拐杖這樣的人看起來怎麼樣都不舒服。
周悠靜的嘴角一撇,把手從包上拿開,“誰說我不吃飯,今天我就想去。”起身走到班主任台接過兩張優惠券,“謝謝老師。”
她把其中一張放在了李荊哲的桌上,他依舊是低著頭翻書,沒有看她,也沒理會其他的人,她沒有把握他等會是否會去自助餐廳,但她想試一試。
“我會在那等你的。”她小聲說。
李荊哲的肩微微聳動了一下,卻沒有很明顯地表露出任何的情感。
下課後,同學們陸續地出了教室,她還是坐在位子上發呆。
“怎樣,是不是後悔死了?”莊子曰拉過一把椅子淡淡地笑,他的眉眼含著清淺的擔憂,但嘴角又掛著迷死人的笑容,他也很好奇一向不吃飯的周悠靜這回真的去自助餐廳?
她瞪他一眼,把包裡的午餐盒拿出來放到桌上,“喏,賞你的。”
瀟灑地拍拍衣服上的折角,把頭一甩,“我去吃飯了,等會見。”
莊子曰一直看到她消失在門口,眼裡的視線越來越不聚焦,“你知道嗎?無論我以前多麼地誘惑逼迫,她對美食都無動於衷,但這次……”他轉過來,看著班裡唯一與他同在的人,“為了你,她竟去了餐廳。”
你們……認識嗎?他很想問出口,但及時忍了下來。
認識又如何,他和周悠靜都認識十幾年了。
李荊哲沒有回應。
“算了,我也只是說說。”莊子曰站起來,把椅子拉進桌子底下,“萬聖節你已經邁出了很好的一步,如果對自己有信心就應該繼續下去。”
說完,他也出去了。
李荊哲坐在位子上,默然地盯著自己的書桌。
過了一會,他拿起旁邊的拐杖,慢慢地走入了自助餐廳。
來的時間有些晚了,大部分的同學都已經離開,只剩下幾桌還在零星地吃著。
他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周,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抹淡淡的顏色,即便大家穿的都是校服,她看起來也總那麼與眾不同。
“周同學!”周悠靜吃著盤裡的番茄,忽地眼前一道粉紅色光亮劃過,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信封。
眼前站著一個雙手舉著信封,低頭彎腰的男生,似乎以前不曾見過。
“有事嗎?”她咬下半個番茄,望著他。
男生的雙手微微有些抖起來,“我喜歡你,請你做我女朋友吧?”
“哦?”她好笑的眉眼一挑,收情書?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回想還是高中以來第一封,“你不怕我的成績比你好讓你丟臉?”
“我……不怕。”男生還是低著頭。
“我的跆拳道是黑段,那我心情不好一個淩空踢腿你也不怕?”她微笑地眯起眼,雙頭托在下巴,好奇地看他。
男生的雙手抖得更厲害了,“我……呃……不怕。”
“那把信留下吧。”她好整以暇地微微後傾了些身子,讓背抵靠著椅背。
他猛然抬起頭看,是一張柔嫩的臉,雙眸帶著一絲女生都難以抗拒的柔媚,“周同學……”
“嗯?”沒想到是個比女生還柔媚的男生,“學弟,我們見過嗎?”
他猛地搖頭,“周同學,我想你做我女朋友……”
“然後?”
“保護我。”他堅定地說,“聽說你經常保護弱小,我想……”
“想我若做了你女朋友,也可以保護你是嗎?”她的額頭微爆青筋,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拿她當什麼?
這樣說,她對李荊哲的保護在學校都傳開了?
男生一直點頭,不再敢看她,丟下信就跑了。
她把玩著信封,粉紅色的看起來很夢幻,挺符合學校的名字,夢幻高中。
後仰的身子微微一搖擺,手裡的信封揉成一團丟進了最近的垃圾桶。
“原來你都是這樣對待喜歡你的人。”略有諷刺的聲音傳來。
她偏過頭,眼底刹那間充滿了驚喜,“你來了?”
李荊哲的右手緊握著拐杖,戲謔的眼神裡透露著不屑,“我在想你是不是都喜歡在別人面前演戲來博得好感,對我是否也覺得戲耍很愉快?”
“什麼時候?”她對他,在戲耍嗎?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不要再假惺惺的了。”他轉身離去。
“我又不是莊子曰,做不到他的博愛……”她只是拒絕一個陌生人,哪裡錯了嗎?李荊哲果然很奇怪。
“喂,李荊哲!”她猛然站起來,朝著門口的身影大喊一聲。
周圍的聲音都靜下來,看著他們。
李荊哲背對著她,沒回頭。
“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你理解的保護弱小,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她只想好好改造他,讓他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我該怎麼辦呢?”她半個身子輕靠在陽臺的欄杆上,問著對面的人。
莊子曰拿著一罐果汁,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最近每晚都被她這樣電話吵醒,然後叫來陽臺繼續騷擾,“空氣不好,星星都沒有了。”
他仰頭看了一眼霧濛濛的天空。
“喂,莊子曰!”她瞪他一眼,搶過他手中的果汁,“你不是說幫我一起改造他嗎?”
“他不配合能怎麼辦?”難道還要他拿出一捆繩子來綁著李荊哲接受他們的改造?莊子曰攤開手心,“果汁還我。”
她看著果汁罐頭上特意貼了的愛心,諷刺地笑道,“又是那個波霸校花送的?”看他寶貝的,不知道晚上喝果汁容易肥麼。
“你又不……”喝字還沒說出口,就見她拿起果汁仰頭咕嚕咕嚕喝下去,“喂,你……”不怕肥嗎?
“別小氣,都青梅竹馬了,喝一點果汁怎麼了。”花兒還有一首歌叫《果汁分你一半》呢,她巴紮巴紮嘴,這味道酸酸甜甜的真不錯,“好了,果汁也沒了,可以安心跟我討論了吧?”
她喝果汁只是為了討論方案,他氣得白眼,“不知道。”
“莊子曰!”她又生氣了,莫名提高了音量,“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朋友有難應當拔刀相助?”
“我們是朋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難道不是?”她的心口一緊,敢說不是他試試看。
莊子曰撇開她的目光,仰頭看那片看不見星星的天空,“我一直都以為我們是冤家。”
吵吵鬧鬧一路長大的冤家。
她松了一口氣,“你沒聽過冤家也是褒義詞嘛,與朋友是類似的啦。快點跟我講講怎麼辦啦。”
“我想睡覺了。”他困了,一連幾天熬出黑眼圈了。
“不行,說不出來我不讓你睡覺。”她眼眸亮亮的,拿出手機,“如果你不說方案,我就打電話給波霸校花……”
“你提及人家幹嘛老說到波霸?是不是因為你沒有?”他的眼睛微微一掃。
她氣惱地拿空罐子砸他,“喂!”
本來就是啊!
看她氣嘟嘟的臉,他覺得很有意思,“不玩了,這個給你。”
那是一張咖啡店的名片,位於市區偏一點的咖啡店,類似於像個書吧。
“這是什麼?”她上下翻來翻去看了看,卡其色的背景,黑色的字體印著“左右書坊”。
他打了個哈欠,“這是李荊哲放學後經常去的一家書吧。”
“哇,你太棒了!幹嘛不早點拿出來!”她轉身朝裡面走。
“去哪?”他問。
她從玻璃門裡探出一個頭來,“廢話,當然是刷牙洗臉睡覺了。”
她……真是個……唉。
幾不可聞的歎息,融入到了黑夜裡。
左右書坊位於臨江的位子,在門口還可以看見對岸的摩天輪,白色的巨大圓形像是一個編織了萬千童話夢想的小船,慢悠悠地一點一點地轉著,晚霞中的江面上蒙了一層煙白色的霧氣,淡淡的像是製造了某種夢境。
周悠靜拉了拉身上的黑色制服,把工作牌掛到脖子上站立在吧台。雖然是書吧但更多的是以咖啡的行銷方式經營的一家店。凡是進來的客人,只要是坐在位子上看書的都要點一杯飲料或者零食,無論點什麼都可以,只有這樣才可以坐著。
“啊,你終於來了。”她看到李荊哲進來,興奮地馬上跑出吧台,“我等你三十六分鐘了。”她還以為他今天不來了呢。
李荊哲訝異地看她的裝扮一眼,“你怎麼在這裡?”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啊,你看我已經是這裡的兼職服務員啦。”她可是哀求了老闆很久才答應的。
他的神色一沉,“這裡的兼職服務員?”
她點點頭,抽走最後面靠窗的預約位子說,“坐吧,喝點什麼?”
他還是站著。
“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的。”她澀澀一笑,她來又不是搗亂的,她只想表明自己真的很有誠意幫他。
他猶豫著坐下來,位子上已經放了幾本書,正是這幾天選的。看來其他的服務員應該已經告訴她這些細節了。
“你的藍山咖啡。”她把杯子放下,手裡拿著託盤,“其實咖啡喝多了不好,尤其是還沒有吃晚飯。”
按這個時間來算,他們放學才一個小時,他坐公車過來也要四十分鐘,肯定還沒吃晚飯。“要不來點甜甜圈?”
店長推薦欄最有名的甜甜圈。
引來他的一個瞪眼,她識趣地離開了。多少摸出了些李荊哲的脾氣,只要與他保持著距離,就不會讓他太抗拒。
這家店開在江邊,雖然也是在市區但位子偏了點,晚上十點關門的時候,路面上已經三三兩兩地找不到更多的人了。
她打著哈欠甩了甩手臂,忙碌了一個晚上還真累。
以前從未做過類似的事情,都不明白原來服務員的工作是如此的辛苦。
她想到過去季度例會的時候,經常批評公司前臺小姐的站姿與著裝,看來也有太過苛刻的時候啊。
“快,把錢交出來。”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
她朝不遠處一看,昏暗的街燈下一群小流氓似圍著一個人在勒索。
不是吧,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
要不要管?
“老大,你看那邊還有一個。”有個小流氓發現了她,拿著水果刀朝她一指。
“喲,還蠻漂亮的。”一個嘴裡叼著牙籤,穿著花襯衫的男子雙手把襯衫朝兩邊一撇,十足十的一個老流氓,“來,瞧瞧。”
“不許動她。”剛被勒索的身影忽地出了聲。
“哈,找死,讓你給錢不給,現在倒想做英雄了,我呸!”老流氓轉身就朝那個身影一踢,“一個跛腳男還跑來這裡撒野。”
跛腳男?是他!
周悠靜快步跑過來,看到倒在地上的李荊哲,她咬緊牙關環視一周旁邊的流氓,“你們都在找死!”
“嗖嗖嗖——”不到一分鐘,剛才囂張的流氓都倒在了地上,抱著肚子“哎喲哎喲”地叫。
她扶起李荊哲,“你沒事吧?”
“……”他沒說話。
“剛才不是走了嗎?怎麼還在這裡?”半個小時前他就離開了,怎麼在這?
“難道你是在擔心我?”她眯起眼,得意的笑。
他忍著痛,指著附近的社區道,“我家在這裡。”
哦,原來如此。
看著地上的一袋食品,她猜他剛是出來買東西了。
真不爽,原來不是為了她。有點小失望。
“以後你別來這了,”他被她扶著慢慢走回社區,“這裡的治安不太好,有點亂。白天沒什麼,到了晚上遲了就會這樣。”
“哈哈,你是在擔心我?”她興奮地閃了閃眼,他的身體有些重,壓了她半個肩膀走得也挺吃力,但心裡高興了。“不來可以,但你要答應讓我真正改造你。”
“好。”他說。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0:53
第3章(2)
她停下了腳步,“你剛說什麼?”
她沒聽錯吧?
他答應了!
“我說好。”他黑漆的瞳眸如同夜色般一起融入在昏暗的街燈下,淡抿的嘴角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我答應你。”
“哈哈,哦耶!”她興奮地叫出來。
她成功了!
周悠靜一回家就聯繫美髮師,形象設計師一起來參考如何搭配,但發現都不夠美觀。想到隔壁住的那個傢伙,她就眼前一亮,“嘿嘿,我來也!”
莊子曰的衣櫥裡到處都是搭配完美的套裝,書架上擺放的是最潮流的雜誌,她拿出手機一一拍攝下來,再讓形象設計師去配。
“把他的頭髮剪一剪,楊梅頭挺好的。”她坐在沙發上翻著雜誌道。
李荊哲就坐到沙發上任美髮師擺佈,看著地上漸漸多起來的黑色髮絲,他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一群小鹿沒有秩序地撞擊著自己的心臟,這種感覺很奇怪。
“哈哈,果然是個帥哥。”她“啪”一下合上書本,滿意地看著剪短頭髮之後的他,“再去配個白色襯衫,水洗舊牛仔褲就更完美了。”
李荊哲不太自信地看著被重塑後的自己,“這樣可以嗎?”
“相信我。”她朝他用力點頭。
當他到校的時候,全班的女生都眼睛一亮,“這是誰啊?剛轉來的帥哥?”
“哇,好像木村拓哉!”某女生驚呼。
“看他的服裝,太酷了。”
斷斷續續的讚美之詞傳入耳裡,她朝他比了一個勝利的V字,相信她肯定沒錯。
但是……
“這位同學,你為何不穿校服?”班主任在門口攔截了他。
“老師,他的校服只有一件拿去乾洗了,明天才能穿。”周悠靜主動說道,“李荊哲的校服來的時候就只給了一套,學校應該再發一套的吧?”
“哇,他就是李荊哲啊!”
“天哪,都認不出來了!”
“是不是真的啊!”
“……”
大家都不敢置信,幾乎整堂課都在盯著他來研究,這比之前的怪物論還要火爆。
“我還以為昨天家裡進小偷了,原來是你搞的鬼。”莊子曰用口型說。
她揉揉眼,扮無辜,“反正你衣服多,又不在乎這一兩套。”
他也只能歎口氣,遇上這樣的朋友算他倒楣了。
“喂,你昨天不是說訂到兩張電影票了?”她發了個短信過去。
莊子曰回來一個問號。
“先借給我。”她寫道,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你和波霸校花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不給。”他回了之後就把手機收到抽屜裡去,專心聽課。
她朝他的背影大大地白眼,真是小氣。
“我們去看電影吧?”下了課,她朝李荊哲主動提議,“聽說電影看多了會讓男生越來越有魅力。”
李荊哲不置可否。
“說定了,這些事情我來做主哦。”她笑嘻嘻地推著他一起上車。
李荊哲靜靜地看著左手邊的她,她的樣子看起來滿心歡喜,像是得了什麼好玩的玩具,正玩得不亦樂乎,而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排斥這種感覺。
兩人一起去排隊,買了兩張熱門的電影票。
聽說這是一部商業味很重的片子,但裡面的服裝設計都堪稱一流,尤其是它改編自某職場小說,看得人就更多了。
“如果我是這個女生,我一定會選擇愛情而不是事業。”她看著螢幕小聲說。
他微微一笑,“你不是董事千金麼。”
“呵呵,也對。”她沒有擇業的煩惱,“話說回來,這裡的SWTO分析和三百六十五度評估真的很好用,回去我在網上找找相關的表格,運用在公司裡應該很不錯。”
“……”他不知如何附和。
“你說如果一個公司的經營沒有突破人才瓶頸,只是一味地尋找人才,那HR還不累死。”她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觀點,融入到電影裡的一些技巧,關於職場的看法更是收放自如。
但她忘記了旁邊的男生,不過是一個剛讀高二的普通男生而已,這些……不懂。
“你怎麼了?臉色很差。”一起回家的路上,他的臉色看起來很陰沉,像是被石頭壓了一般。
他不知怎麼開口,當他發現自己想多瞭解她一點的時候,又發現她離自己又遠了一步。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
離開的時候,她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要加油哦。”
忽地,他抱住了她。
默默地,在心裡說。
我喜歡你。
他知道兩人之間是有差距的,但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這般的關心他,就像他是珍寶般的關懷,讓他覺得……自己不再孤單與寂寞。“謝謝你陪我看電影。”
她的心,莫名一酸。
“周悠靜。”他輕攬著她的肩膀,感受到了她的體溫,“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你……我……”她的舌頭打結了。
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呢?
她不太明白,或許說她還沒有過戀愛的經歷。
“既然喜歡他,那就答應了啊。”陽臺上,被繼續叫出來發牢騷的莊子曰,揉著惺忪的睡眼直接道。
“我又沒有……”喜歡他。她只是想改造李荊哲,還沒想過對他有那種喜歡呢。
莊子曰瞥她一眼,“你沒有什麼?”
“我……喂,你還是不是我朋友,現在我很苦惱耶。”她恨不得揍他一拳,每次都見他說風涼話。
莊子曰歎氣,“你想我怎樣呢,大小姐?”偷拍他的衣櫥,拿他的新訂的秋季單品,又讓他出電影票,她還要他怎樣?
“告訴我,什麼是心動的感覺。”她揚起頭來看他。
莊子曰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有些吃驚,而後想通了,“你太博愛太濫情,以至於神經麻痹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濫情了?”他不苟同她的觀點。
她“嘿嘿”乾笑兩聲,不懷好意地掃他一眼,“那你告訴我,和波霸校花接吻是什麼感覺?”
“……”他沉默了會,今夜有了淡淡的星光,“你真的想知道?”
她點點頭,“當然啊。”
朝她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靠過來一點。”他說。
“嗯?”她真的整個身子靠了過去。
迅雷不及掩耳地,他的手繞到她的後腦勺,就這樣毫無逾期地親吻了下去。
伴著入夜後的微涼,他的唇貼到了她的唇上,只是輕柔地掃過一下。
“啊,你……”她驚詫地推開他。
心,撲通撲通地跳。
誰的心跳聲?
“為什麼……”她還沒回過神來。
他淡淡的一笑,睡袍被晚風吹得淩亂,“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了。現在知道了?”
“你這個……大……混蛋!!”她朝他吼叫了一句,跑回房裡。
要告訴她,也不是這樣身臨其境的感受法啊。
但是……
親吻的感覺,真的很舒服。
像是被羽毛輕輕掃過的感覺,又像是夏日裡溪水沖過臉頰的感覺。
莊子曰和波霸校花都是這樣親吻的嗎?
那她和李荊哲以後,也會這樣嗎?
她的心,亂了。
陽臺上,莊子曰還靠在欄杆上。
手指輕撫著唇角,那是微微可見的笑容。
終於……親到了啊。
借于上次周悠靜萬聖節的表現可圈可點,這次的元旦晚會學生會也欽點了她來統籌負責。她想推脫但班主任苦苦哀求,那張可歌可泣的臉讓她就拒絕不了。
“我要去開會,要不你先走吧。”她對李荊哲道。
李荊哲拿出一本書,“沒關係,我在教室裡等你。”
最近下課後,她都忙於開會,他們見面的時間僅限在教室裡,之後根本就沒像別的情侶那樣約會過。
他想跟她好好地說說話,他願意等她。
這一等,就是等到七點半,她還是沒有回來。
“學長……”門口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低垂著頭,看起來很躊躇。
“有事?”他望向她。
不記得認識這個女生。
女生還是站在門口,“我……我……我有兩張電影票,不知學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嗯?”他神色一淩,“我有女朋友了。”
“呃……對不起。”女生剛轉身就撞到一個人。
周悠靜微笑著讓那個女生走掉,又揶揄他道,“追求者?喜歡你的人?哈哈。”
“你好了?”李荊哲合上書本。
“還沒,回來找一份資料,忘在包裡了。”她彎腰從抽屜裡取出來,想離開又轉過來說,“嗯……其實你也可以多和其他人出去玩玩,這樣對你有利。”
他揚眉看她。
“我平常太忙,也不能顧及到你,你不是也想去看電影嗎?剛才可以不拒絕的。”說完,她離開了教室。
他的神色一黯,難道她不知道看電影也是因為有她才變得有意思起來嗎?
“你是笨蛋嗎?”聽到這個事情之後,莊子曰都覺得受不了,“你到底有沒有作為別人女朋友的自覺啊?”
哪有讓自己的男朋友跟別的女生看電影的奇怪想法,“還是說,你不喜歡他?”
“怎麼會呢,我只是讓他多接觸朋友嘛。”不過,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李荊哲,她的心沒有因為那個女生而出現不舒服的跡象。
反而他一直在教室裡等她,讓她覺得很內疚。
“我看你是沒救了,如果說你的功課學分是一百,那你的愛情學分就是零。”莊子曰歎氣。
“喂,我是很忙才這樣的啊。”她又不是逃避約會。
莊子曰假裝附和,“是啊是啊,所以連我的生日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你的生日,什麼時候?”她問。
“啊,你還真給忘了!”他氣得轉身不離她。
會還在繼續開,元旦晚會的很多細節都沒有定下來,但她的心思也飄遠了,莊子曰的生日到底什麼時候?她還真給忘記了。
“今天沒有開會嗎?”李荊哲與周悠靜肩並肩地走在街道上,他還以為今天也是要等到八九點才結束呢。
周悠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嘿嘿,我請假了,說人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他緊張地停下腳步,想探手去碰她額頭。
她拍開他的手,笑容滿滿,“騙人的啦,如果生病了會這樣有精神嘛。”
“你……”為什麼要請假,他想問沒問出來,猜也猜到了,心裡一陣暗爽。
被重視的感覺,真的很好。
她的手機響起,順手一接,“喂?莊子曰,幹嘛?……嗯,啊……咳咳,對啊,很嚴重……嗯,去不了……嗯……好……拜拜。”
“這樣好嗎?”他猶豫著。
她挽上他的手臂,“安心啦,沒事的。”
身後不遠處站著的莊子曰,不知該生氣還是擔心,看著手裡的小藥袋喃喃道,“我想你也不需要這個了吧。”
還以為她真的生病了,連忙跟著跑來。
原來是以此為藉口約會去了。
周悠靜,你真的這麼喜歡他嗎?
“少爺,老爺讓你跟潘小姐吃晚餐,已經約好地點了。”司機探出頭來說。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嗯,知道了。”
“少爺,別怪我多嘴,其實潘小姐是你們學校的校花又是你父親朋友的女兒,說起來與你也挺配的。”司機老李看了一眼後視鏡。
莊子曰靠在車窗邊上,眼睛還是望著前方消失的兩點上。
老李識相地閉嘴了。
車子路過熱鬧的街道,樹葉都枯萎了,樹根上被塗滿了白色的保護衣,行人走得匆忙,誰也不曾注意到誰。
“少爺,老爺問你今年的生日派對要怎麼搞?像去年一樣發邀請卡嗎?”老李突然想起這事來。
他搖搖頭,“不用了,今年我想自己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1:06
第4章(1)
華燈初上,街上的行人邁著輕快的步伐在商業街上慢慢地踱步。
“這個水晶手鏈好看還是鉑金手鏈好看?”周悠靜拿起李荊哲的手把手鏈套進去對比,時不時地問服務員,“這些款式有小一號的嗎?”
李荊哲的臉色微微地泛紅,這是第一次她拉著自己逛街買東西,不過“靜,這些東西華而不實。”太貴了。
如此不起眼的一條也要三四百,不合算。
他自幼就不是出身富人之家,父母也讓他養成了節儉生活的習慣,與她在一起的日子,差異最大的就是價值觀了。
“不會啊,很漂亮,如果送給莊子曰,他應該會喜歡的。”周悠靜的手指輕輕地撫著扣在他手腕上的珠子,茶晶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他頓了一下,“誰?”他以為……
“莊子曰啊,”她抬起頭來,朝他嘟起嘴來,“那個衰人這麼快今年的生日就到了,害我沒時間準備。就隨便買一條給他吧,唔……你說選這個茶晶好不好?”
“……嗯。”他的神色瞬間黯然下來,到嘴的話都咽了下去。
本來,他想說如果她要買什麼給他,街頭地攤的民族手鏈也挺漂亮的,還可以找到情侶套裝,原來她不是買給自己的。
等她付帳出來之後,他還是沒緩過神來,看著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她見他悶悶不樂,直接問,“怎麼了?”
“你和莊子曰……”他剛要問,就見她接起手機。
“喂?莊子曰?幹嘛……唔,還在掛點滴啊,明天也不能去開會啦,我要陪男友嘛。你也知道的……”叨叨敘敘地站在街燈下緩緩地講著,她的側臉看起來是那麼地立體,像個童話裡的夢幻公主,帶著陶瓷般的肌膚,印著親和的笑容,吹得他的心也跟著慢慢起了漣漪。
因那一句“要陪男友”,他的心變得暖暖的。
再多的疑問也都在她結束通話之後,消失在了空氣裡。
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出了商業街。
他走路還是拄著拐杖,從剛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的習慣,而她也很體貼地把手挽在了他的手臂間。
“醫生說你這是心理障礙症,如果你嘗試著去做物理治療,你的腳會變正常的。”她突然冒出一句,感覺到他變得僵硬的身體,她連忙澄清,“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我陪你一起去。”
他停住了腳步,望著她的雙眸沒有生氣,只含著淡淡的漣漪,“靜,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輕輕地擁住她,像擁住了空氣中飄著的彩色泡泡,那麼地美好而虛幻。
她愣了一下,隨即也回抱著他。
其實……並不幸福呢,對不起。她在心裡默默地說。
“我們擁抱了。”她靠在陽臺的欄杆上,手裡拿著半杯紅酒對莊子曰說。
莊子曰趴在陽臺上繼續睡,“拜託你不要三更半夜叫醒我就說這些沒營養的事好不好?”
他也是人捏!不是她這種夜貓子!
“那種感覺好像……”她輕啜了一口紅酒,嘗試著回想起那個場景來。
“好像棉花糖一樣軟軟的是吧?”他有氣無力地把頭埋在臂彎裡打瞌睡。
她猛地點頭,“嗯嗯,就是這感覺,你怎麼知道?”
哦……她下意識地拍了一下腦袋,“你是花心大少,當然知道啦。”
都不知跟那個波霸校花擁抱多少回了。
“其實……”他把頭仰起來,手放在脖子後睡眼惺忪地看著她,“從小到大我們也不知擁抱了幾回了。”
“啊?”她不以為然,“那些算什麼啦,意義不一樣的麼。”都是鄰家孩子淘氣玩耍,哪能和這種突如其來的戀愛感覺相比啊。
“是麼。”他喃喃自語,雙手扶著欄杆起來,“那就好好回味吧,我先去睡了。”
她看著他搖搖晃晃的背影喊了一聲,“明天晚上學生會開會之後請你吃飯吧?”
“沒空。”他背對著拒絕,“明天我請假了,不去開會。”
“為什麼啊?”她明知故問。
他背影一僵,沒搭理她走進去了。
真是笨得無可救藥了,見色忘友的傢伙,居然真的忘記明天是他生日了。
他躺在床上忿忿不平地想著,轉頭一看手機裡都是未接來電,全是來自“潘瀟”。
“昨天你怎麼不接我電話?”潘瀟溫婉地在教學樓下等他。
“不好意思,昨天睡著了。”他歉意地一笑,幫她打開車門,“就陪你一起吃晚飯吧。”
反正他回家也沒什麼事情。
潘瀟興奮地笑了,“真的?”
他點點頭,給老李報了一個茶座的名字,“我請客賠罪。”
茶座是兩人每次吃飯都來的茶座,潘瀟多少有些失望,她以為今天他生日起碼會有些改變,看他坐到原來的位子,便大著膽子坐到他的旁邊而不是對面,“生日快樂。”她把禮物亮出來,是一支精緻的鋼筆。
他微微笑著,禮貌地道謝。
手機放在桌上震動了,他一看才知剛才也響過只是沒有聽到,“喂?”
“莊子曰,你個混蛋在哪啊?”對方劈頭就是硝煙味很重的一句話。
“什麼事,我說過不去開會了。”他冷然道。
周悠靜火大了,盯著被貼了OK繃的手指,氣惱地道,“昨天不是說好一起吃晚飯的?”
“我沒答應。”他翻白眼。
“但你也沒拒絕呀。”她理直氣壯,身後有個熟悉的男聲道,“靜,過來幫一下忙,這個貼不起來。”
“嗯,來了。”她對著別人說,又對他這邊說,“我有事去了,但我買了KFC全家桶,今天學生會很多事我會搞到很晚,你記得來找我,等你吃飯。”
“我不……”他還沒拒絕,她就掛斷了。
這個人……真是!
潘瀟似乎看出了他深皺眉頭的難受,關心地問,“怎麼啦?”
他搖搖頭,翻開功能表,“沒事,我們叫吃的吧。”
那個人,自己和男友都在一起了,還叫他去吃什麼晚飯。
不去!
幽靜的空間,舒適的沙發,柔和的燈光微弱地點亮在桌子的上方,耳邊傳來陣陣輕音樂,沙發的高度設計正好隔絕了與鄰座相見的尷尬,完全營造了一個幽閉的環境。
潘瀟點完菜後,下意識地往位子裡挪了挪,想與他更靠近些,“我們認識多久了呢?”
“大概一年了吧。”他有些心不在焉。
“是一年五十八天了,自那次在夢幻高中門口見到你,我便告訴自己一定要和你認識。”她的臉色慢慢地浮現紅暈,“沒想到後來我們真的相識了。”
他輕抿的嘴角微微一撇,那是因為他們父親生意上的事情而相識,“嗯。”
“很多人都認為我們是情侶呢,呵呵。”她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你說呢?”
他喟歎,那個人也是如此想的呢。
沒有太多交情的兩人,卻一直頻繁地出入茶座,想不被誤會也難。
“莊,其實我想……”她慢慢地朝他的臉靠近。
他知道她想做什麼,但在她近在咫尺之間忽地推開了她,不知為何想起了另外一張臉來,“對不起,學校裡有事我要馬上回去一趟。”
“莊……”她微有難堪,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想親他,但見他越過自己走得那麼急,還是忍不住喊道,“她已經有男友了,你沒機會的。”
他的背影一僵,只加速了步伐朝門外走去。
“你送潘小姐回家吧,我打的去學校辦點事。”他吩咐老李後,鑽入計程車裡。
夜,已經很晚。
她還在學校嗎?
可能早就回家了吧。
為何他還要跑去學校一趟?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
教學樓裡靜悄悄的,只聽見他的腳步聲“咚咚咚”地響,走過的燈光在身後又一次滅了,前方因他的腳步聲而亮起。聲控的走廊顯得那麼寂靜,他默默地走到教室門口。
教室門是虛掩的,裡面一片黑暗。
她,已經走了啊。
摸出手機按著通訊錄裡的人名,真的很想打電話給她,狠狠罵她一頓。但是又不能,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也不捨得責備她。
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有些嫉妒李荊哲。
雖然各方面都比李荊哲優秀,但……唯有一樣比不過,那就是在她心中的份量。自她遇見他之後,連自己的生日都忘記了。
手機淡藍色的光隱隱地映照出他的輪廓,如此精緻的五官卻沒有一個幸福的表情。
周悠靜,你真是混蛋!豬頭!
推開門,他下意識地想去開燈,卻觸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什麼?!
“啪!”開關自動打開,“哇——”周圍響起一陣歡呼聲。
“嘭嘭嘭——”彩帶拉環的爆炸聲,所有的紅紅綠綠的小雪片飛滿了教室上空。
他看到了滿教室的氫氣球,每個氣球上都寫著“莊子曰,生日快樂。”地上堆滿了零食,還有幾瓶空了的啤酒,同學們圍成半圓,看著背對講臺的他。
而他也看到了正中央捧著大過她個體的熊仔,朝著他淡淡地微笑。
“生日快樂,莊子曰!”集體的歡呼,並搖著手裡的罐裝飲料,朝他噴射。
他下意識地背過身去躲,也看到了黑板上寫滿的簽名,這是所有在場的人送給他的祝福。
“這些都是送你的禮物。”周悠靜側過身,讓他看到身後的一堆禮物,包著漂亮的外殼,長短圓扁都有,“驚喜嗎?哈哈。”
說實話,他很驚喜。
雖然為大家的行為感動,更為她的記得而雀躍。
“小樣,是不是以為我忘記了?”她拿著手裡的啤酒與他碰杯,兩人離開人群走到天臺上吹風,樓下是沉浸在音樂派對裡的同學們。
他的臉色還很平靜,懶散地斜靠著牆壁看天上的星空,“你不是去約會了嗎?”
“當然要騙你嘛。”她捶他一拳,為了這個慶祝計畫她可是通知了大半個月,還計畫籌謀了很久呢。
“喏,給你禮物。”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條手鏈,“早上上課的時候路過地攤買的,不介意就戴吧。”
“……”他轉頭凝望著她。
這個相處了十幾年的人,熟悉又陌生。
她見他沒反應,放下啤酒,索性拉過他的手臂,直接幫他戴上,“不戴滿一周不許摘下來。”這可是她半個月的花費。
“……你,”他愣愣地盯著手腕的鏈子看。
誰都看得出來,這條鏈子價值不菲。
她突然拉住他的手,朝他仰起臉閉上了眼睛。
微風吹動她的劉海,黑色的髮絲在空中飄搖。耳邊的髮絲飄過臉頰,也飄過了他的心。
這一刻莫名的悸動,讓他彎下腰來。
今天才發現,原來她的睫毛很長還很密。
“你幹什麼?”她突然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咳,”嚇死他了,怎麼突然睜開眼睛。“你幹什麼?”他反問。
她撓撓頭,“我昨天從雜誌上看到說如果女生想向男生道歉這是很好的一種方式,只要閉上眼睛五秒鐘就可以了。”
“呃……”哪個混帳雜誌說的!
“對不起,沒提前跟你商量生日計畫。”她說。
傻瓜!他在心裡暗罵。
她微有疑惑,“不過,你怎麼沒和潘瀟一起來?我以為波霸校花會一直陪伴你過完生日呢。”
“她有事先回家了。”他的聲音悶悶的。
“哦。”難怪不高興了,“乾杯!”
他拿起啤酒與她碰杯,另一隻手撓撓她的頭,“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不是每個男生都喜歡這樣的道歉方式。”
差一點就……
“我也不知道嘛,鬼才要像你道歉呢。好心沒好報,也不會說句謝謝的話。”她推搡他。
天臺門口的李荊哲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莫名地有些心慌。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1:20
第4章(2)
元旦晚會的策劃終於定下來,只剩下幾個班級選送的節目要篩選,周悠靜也有了更多的時間空出來。
“怎麼想到要馬上去做物理治療了?”她微笑著陪伴在李荊哲的身邊。
他默默地牽著她的手,與她一起走在醫院的路上,“我想能正常地走路,早點恢復就好了。”
“這種事不急的,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來。”她回握住他的手。
他溫溫的嗓音有些不太確定,扳過她的身體,直視著她的雙眼,她的眼底一片清澈,如同山澗的泉水,晶瑩見底,“你會一直陪著我做物理治療嗎?”
“當然啊。”她笑著撇開目光,為何他的眼裡看起來如此不安呢。
一定要找個最好的物理治療師。
“聽說元旦晚會的話劇還缺一個男主角?”他問。
“嗯,要高要帥還要能吃苦,很難找啊。”說到這個有些沮喪。
他握著她的手,指向自己,“我可以嗎?”
“你?你不怕重複而單調的排練嗎?”如果他肯加入自然好了,相信給他的人氣也會增加的。
“我只想和你多待一會,如果加入話劇能讓我多看你一會,我樂意加入。”他說。
她下意識地躲開這道灼熱的目光,心裡的那種愧疚感難以名狀。
空氣裡持續著一股緊張感。
白色飄飛的資料在各個秘書的手中傳遞,每個位子上都擺放著一份資料夾和一個被放入普洱的茶杯。
秘書長早就吩咐小秘書把室溫調起來,暖氣機的聲音很細微,但略有的噪音也讓她蹙了眉,“小蔡,上周讓你找人打掃會議室的中央空調,你忘記了?”
蔡秘書愣了下,看到有暖氣慢慢出來的中央空調,嚇得跳了起來,“忘記了。”昨天她忙列印資料和聯繫各個與會人員了。
至於請人過來打掃……唔,她真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見她這懊惱的樣子,秘書長也只能低歎一口氣,“如果周小姐看到,恐怕你早被派去掃廁所了。”
“不是吧,她有這麼嚴厲嘛。”小蔡撇撇嘴,回想起上次那個小丫頭,覺得不以為然,“她的年齡還沒我大呢,起碼我都大學畢業了。除了有個有錢的老爸,她還有什麼?”
門口的秘書對她猛眨眼睛,她點點頭,“連你們也認同對吧?不過一個高中生,卻每次都因她參加會議而搞得緊張兮兮,有必要嗎?”公司的決定權在於董事會,她只不過是個有投票權的人。
“如果他們夠自信,當然沒必要。”周悠靜推開門口擋著的秘書,氣定神閑地走進來,她的雙眸泛著精光,像是鑽石在燈光下閃爍地異常耀眼,“我記得你,上次的那個實習生。”
蔡秘書把頭一揚,乳臭未乾的丫頭,她不怕。
“你是實習生沒參加過會議吧?”周悠靜眯起眼,雙手插入校服口袋裡,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略微蒼白的臉。
周韻鞋業的規定是每年各部門都可以招收兩位實習生,試用期兩個月,若合格可以晉升為試用員工,再考試通過後才能成為真正的正式編制員工。
若她記得沒錯,這位蔡秘書剛好過了實習期,要進入試用期了。
雖然她來公司時間很少,但她大部分的空餘時間不是給學生會就是給公司了,只不過她瞭解公司的運作過程是在家裡而已。
“小……蔡……是嗎?”她微朝前傾,低下頭去讀蔡秘書的胸牌,“從實習生轉為試用生,很辛苦吧?”
她的笑容溫和燦爛,讓蔡秘書有一時的錯覺,覺得她是個很無害的學生而已。
“從明天開始你就在樓下前臺上班吧,剛好前臺小姐懷孕了,要請產假,你代班吧。”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說“給我倒杯咖啡”般。
蔡秘書的臉色馬上變了,“你無權這樣做,我是屬於秘書室的,不是前臺文員。”她們的地位就有著本質的區別。
“可是……”她突然笑得詭異,朝前走了兩步,靠近蔡秘書的耳邊放小了音量,“我是你未來的老闆,如果你現在就忤逆我的意思,我不保證下次的會議是否還能看見你出現在這棟樓裡……”
“你……”蔡秘書咬著下唇。
這個女生……算她狠。
一點都看不出柔弱外表下的獅子心。
直到這時,蔡秘書才意識到周悠靜果然是周董事長的女兒。兩個人的作風太像了,下意識地想到了歷史上的一個人物——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周小姐,小蔡只是嘴碎而已。”秘書長想替她求情,讓通過重重關卡考試上來的新秘書去做一天八小時站到底的前臺文員,有些屈才了。況且小蔡還是海歸,有雙碩士的留學背景。
周悠靜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秘書長識趣地閉嘴了。
蔡秘書走到秘書長身邊道,“師父,沒事的。我才不怕她。”
“很期待下次再見到你。”周悠靜愉快地看她氣呼呼地離開會議室。
氣氛比起之前更緊張了,各個都低著頭做事,誰也不敢對剛才的事情給予評語。
“聽說你踢走了秘書長的一個得力助手?”周董事長在開完會後,與周悠靜單獨見面。
董事長室臨街,三面都是落地玻璃,可以環視整個市區。窗明几淨的寬敞房間裡只有他們父女兩人。
她的身子靠在周董事長對面的椅子裡,微微往後靠。雙腳自然地疊在一起,雙眸裡帶著一絲探究,“是事實,我讓她做前臺了。”
“哦?”他饒有興致,呷了一口凍頂烏龍茶,雖然年近五十,但周董事長的樣貌依舊容光煥發,他的身上有著成年人歷經滄桑的睿智與沉穩。
他女兒做事從來不任性而為,即使外界如此評論,但他從未認同或否決過。
她卻不打算說太多,看著他臉上的細微表情,自己的嘴角倒是緩緩勾了起來。
“你在蔑視我?”身為父親不可能讀不懂她的笑容。
她也不甘示弱,“你瞳孔放大,雙眼焦距縮短,你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所以她故意要掉他胃口。
“哈哈哈哈……”他笑得爽朗,伸手按了內線,“胡秘書,幫我預定東方假日酒店的朱蘭包廂,兩位。”
她的神色一沉,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隨即道,“希望你預約的不是和我的午餐,還有五分鐘我就走。”
他沒料到她拒絕的如此直接,“我們父女很久沒一起坐下來吃飯了,今天就一起吃吧。”
“不了,學校裡還有事。”她還要趕回去篩選節目。
她抓起包包就想起身離開,卻被他直接打斷,“去學校是為了姓李的那個小子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周董事長耳邊的幾縷白髮在陽光裡很耀眼,他的深邃的眼眸裡藏著別人無法解讀的訊息,一身得體的黑色西服讓他越發顯得高貴,“靜靜,你是我的第一繼承人,與他之間是不可能的。”
“你跟蹤我,調查我?”她被激怒了。
仿佛日子又回到了過去,那個上下課永遠有兩個黑衣保鏢在旁的記憶裡。想起那個時候說多痛恨就有多痛恨,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和學習,是她叛逆與抗議的最大根源。
“明年就高考了,學生會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周董事長直接下命令,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兼顧那麼多的事情,精力分散去那麼多,不如專心抓兩個,“你知道婚姻是沒有選的,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如果我樂意呢?”她挑釁地問。
他淡抿的唇角出現一道裂痕,“你知道你樂意的事情不見得就一定會給予到你。”
“你想逼我像當年一樣離家出走嗎?”三年前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那一次的意外讓她內心裝滿了不安與懺悔,如果那個時候自己不任性就好了。
周董事長猛地抓起煙灰缸扔了出去,“你可以再試試看!”
“你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的眼眸裡滿是盛怒,“你這樣的表現是因為那個姓李的小子?”
“不許你動他。”她緊張也在警告,“我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
既然他調查她周圍的事情和接觸的人,自然也查到了李荊哲的背景和經歷。
她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他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甘休的人,只要是他想的,無論耍什麼手段都要讓他達成。
“平時我已經很放任你了。”只要她的所作所為不涉及到公司的利益,他都不會干涉,“但我不要我的女兒為了自己的過失而投入不必要的精力。”
他果然知道!
她暗暗咬牙,“總之我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
“嘭——”狠狠關上門,以示宣洩。
周董事長感受到因關門的震動而帶動了手邊桌子的輕微震動,深邃的眸子轉為犀利,再次按了內線,“去一趟學校,把李荊哲帶到東方假日酒店,我要見他。”
中午的朱蘭包廂預約,本就不是為了她準備的。
東方假日酒店是全市五星級的酒店,生意好得婚慶擺酒席都要預訂。
“你知道這裡嗎?”周董事長坐在靠窗的這邊笑問。
李荊哲充滿戒備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何周悠靜的父親要見自己,“曾經聽說過。”
周董事長的嘴角微微一撇,“就是說你從來沒來過了?”
“今天您不是約我來了嗎?”他反問。
“哈哈,反應倒快。”周董事長打量著他,“年輕人,畢業後來我公司工作吧。”
“謝謝賞識。”李荊哲有禮地回應。
菜肴慢慢地上桌,而周董事長也直接開門見山,“你是人才,我會培養你,但離開我女兒吧,你們之間不可能。”
李荊哲詫異地盯著他,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你知道靜靜是周韻鞋業的繼承人嗎?她是身價過億的富二代,說實話與你的差距可謂雲泥之別。”周董事長道。
“我可以讓她幸福的。”他會好好學習,好好賺錢,他相信周悠靜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
周董事長輕蔑地一笑,隨手丟出一支身上攜帶的鋼筆,“等你能買得起這些的時候再說吧。”
李荊哲的臉色沒有慍色,仍舊堅定地說,“我愛她,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雖然現在要不了你的祝福,但我相信給我十年的時間,我一定能證明給你看。”
“那你確定她愛你嗎?”周董事長反問。
“當……”然了……
他的話因為腦海裡飄過天臺的場景而停滯。
她當然是……愛他的,應該愛他的……
不然為何要幫他改造,還要做他女朋友,更願意陪他一起做物理治療……
“不確定了吧?”周董事長見機馬上說,“她的周圍有那麼多出色的人選,像莊子曰就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人選,你想自己哪裡比得過他,為何她會愛你?”
他沉默了很久,站起來道,“……愛情不是這樣衡量的。”就像來夢幻高中之前,他也沒有想過今生還會擁有一個天使般微笑的女友。
深吸了口氣,他朝周董事長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今天的招待。”
周董事長沒阻止他的離去。
久久的,才在獨自一人的包廂裡一聲歎息。
若不是為了女兒好,他也不想管這事。
他太瞭解周悠靜,她是那種認定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會努力去完成的那種人。當初宣佈繼承權交給她,就是如此考慮。
出門的時候,秘書長再一次來找他談關於新秘書轉前臺的事情。他也給擋了回去,只是他用更直接的方式讓秘書長明白,其實周悠靜的意圖是在培養一個新人而非為難。
前臺是能得知最多小道消息的地方,也是最鍛煉人的地方。像蔡秘書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需要在那裡好好磨練一番。若能挺得過兩個月,將來一定成才。
因為她的個性因數裡沒有委曲求全與阿諛奉承。
這是周悠靜最喜歡的准人才類型。
他的女兒啊……怎會不優秀。
就怕被某些愧疚與仁心蒙蔽了自己的心意。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1:37
第5章(1)
話劇的主題定了《神話》,因為加入了藝術團的舞蹈,所以男女主角都要提前排練舞蹈然後再演習話劇腳本。
周悠靜隨意地抽出一瓶礦泉水坐在台下看著,那種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真的只是在看戲而已。
“沒想到你還挺大方的。”旁邊的莊子曰嗤之以鼻,臺上的李荊哲的手都摟緊女主角的腰了,自己竟還以這樣欣賞的心態去面對。
周悠靜隨即瞪他一眼,這個毒舌男總不愛在她的戀愛路途上消停,但見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再仔細看看臺上的場景,恍然大悟,“你在吃醋?或者……嫉妒?”
他的眼皮一跳。
“唔……”她很確定地點點頭,“哦,因為女主角是你女友波霸校花,所以你看著就生氣了,不會是想借我的力量去發洩吧?”偽君子。
不過她也沒想到這次的話劇女主角會是潘瀟,之前定下來的是話劇的社長但事事難料,誰知得了盲腸炎還在醫院掛著點滴。
“如果你不喜歡她被別人摟摟抱抱,當初就不該推薦她來演啊。”既然推薦上臺就要表現出應有的風度嘛。
她到底還是不懂,他一聲低咒。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她知道自己是碰到老虎屁股了,用手肘碰碰他,“放心啦,潘瀟肯定只喜歡你一個。”
“我不放心的是李荊哲。”他冷不防地說,“你看……”
嗯?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臺上,兩人因為懸崖的相見而傾心,然後她看到李荊哲慢慢走近了潘瀟,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那潘瀟的手似有若無地拂過李荊哲的臉頰,逐漸接近的臉龐似就要貼上他的。
“這個……”她要怎麼解釋這齣戲……其實是臨時更改的呢?忽地擔心莊子曰會因為這個鏡頭讓潘瀟辭演,“要不我讓編劇把這段刪了?或者不要靠太近?”
他的神色陰沉著沒有好轉。
那到底是怎樣他才滿意?
“你真不是裝的?”還是她過度壓抑心中的妒忌?怎麼說看到自己的男友和別人親密即使是拍戲也會覺得古怪吧?看她坦然的樣子一點為人女友的心都沒有。
“裝什麼?第二個字母啊?”她笑笑擋回去。
“什麼?”他自覺跟她對仗,占上風的機率實在不高。
她呵呵地笑著用手撫著嘴,小聲湊到他耳邊說,“第二個字母——B啊!”
裝B?但為何呢?
莫非……
她眼眸一閃,“莫非你是內心過度吃醋想有人陪著你,而我恰巧是比較大方的那種女朋友?哈哈哈哈……”
嘲笑他,嘲笑得徹底。她的手因笑的幅度而搭在他的肩膀上,遠遠地看去就像是一對打情罵俏的情侶。
臺上正排練著的李荊哲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忽地他腳下的話筒線一綁,“嘭——”地發出一聲巨響,身邊的音響也被勾到了,他們兩人也雙雙倒向地面。
之前潘瀟就站在李荊哲的對面,完全無預計地被外力推到地上,整個人仰躺著看到如閃電般一起倒下來的李荊哲。
“啊——”眾人驚呼,但更驚呼的還在後頭,“哇——”
天啊,李荊哲倒下的位子,正好與潘瀟嘴對嘴地親上了。
這個鏡頭真是拍戲時用到爛的不行的橋段了,沒想到會在排練的花絮中看到。眾人都傻眼了。
周悠靜也傻眼了,心裡悲涼的想,李荊哲就算不會被揍也要失去一個漂亮的女主角了。
她偷偷瞄莊子曰一眼,未想他也正看著自己。
咳,咳。
故作鎮定地對大家說,“還愣著幹什麼,查看一下音響。”腳步走的很穩妥,但上臺階的時候明顯拐了一下,“你們沒事吧?”
李荊哲看她流露出的是擔憂的神色不知為何心裡一沉,潘瀟沒想到會是這樣,連忙爬起來哭著跑向莊子曰。
啊哦~
“你手肘留血了,跟我一起去貼OK繃吧。”周悠靜眼尖地發現他的手受傷了,快步拉著他往台下走。
莊子曰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小不忍亂大謀啊!
想起話劇是辛辛苦苦準備了一個星期的,這些道具和佈景都是整個話劇社加學生會共同努力的心血,還是先帶李荊哲離開這硝煙即將彌漫的戰場吧。
“等等。”莊子曰冷然地出聲。
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擋在李荊哲的面前道,“幹嘛?”
莊子曰忽而挑高了眉,那眼神裡分明帶著一抹諷刺,“藥盒在這裡。”她剛從醫務室拿來說以備不時之需,難道忘記了?
“啊啊啊,哈哈哈哈……我真是……這個記性……哈,哈哈……”她拿起桌上的藥盒快速撤離。
藥盒裡的東西都只備了一兩份,有OK繃,紅藥水,消炎藥和一些酒精棉花棒。
“還以為會是後面戰役的時候用到呢。”沒想到提早了。
她發現他手肘的傷是被刮出來的,應該是倒下的時候被地板的釘子不小心刮到了,“下次學生會預算的時候,我一定算這臺上多鋪一層地毯。”
經常性的演出,讓這個原本很華麗的舞臺也漸漸褪去了光彩,尤其是地毯都因髒得不得已換下,“過去我還想有沒有地毯也一樣,現在倒覺得很重要。”
李荊哲沉默地看她替自己清理傷口,之前不舒服的心慢慢地又安下心來,“週末我們去海邊吧。”
“海邊?”她邊做清理邊瞥了他一眼。
她以為他……
“這些天來我們都沒能好好地約會,不如趁這個週末我們去海濱浴場玩?”他試著徵求她的意見,其實這個想法他很早就有了。
自從遇見她,原來過去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改變。
“……好。”她的眼角不經意地滑落一顆淚珠。
他能重拾去海邊的心,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呢。
顯然,有人不看好。
莊子曰聽聞此事後,笑了笑。
她依靠在陽臺的欄杆上見他回房找什麼東西,到最後是一個小小鐵盒遞給她。
“這是什麼?”她疑惑地看著手心裡的小鐵盒。
她只記得在地下超市吃過類似包裝的清涼薄荷糖。“送給我的?”
他似笑非笑,“你會用到的。”
“哦。”她開始動手拆開包裝。
他一驚,伸手阻止已經來不及,“你……”他不是讓她現在拆開啊。
“這是……”她的眼神閃爍不定,嘴裡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齷齪!”
李荊哲才不會……
但自己這樣生氣不正遂了莊子曰的心意。她努力隱忍怒氣,該拍巴掌為拍拍他的肩膀,柔聲道,“謝謝你的好意,一定會用到的。不過一個會不會太少?”
“……”這次換他無語了。
她真沒看出來,其實他是在提醒她嗎?
孤男寡女去海邊共度兩天一夜,夜宿海邊賓館……
她……
“你肯定有很多備用吧?不如多拿幾個出來給我?”她笑眯眯地攤開手。
他真想伸手掐暈她!
哪來的很多備用,他這個還是第一次買。只是想提醒她要防範而已。
但他算什麼?又要提醒什麼……
他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啊……
因他的心不在焉,自然也沒看到她的雙眼在黑夜裡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臨近秋末,天氣已經微寒。
周悠靜不明白為何在冬日快要來臨的時候,李荊哲會提議來這裡,不過既然他喜歡自然順他的意思。回想起來,從交往開始她就沒做過一天人家女友的自覺。
“這一大包是什麼?”她步上旅行大巴,驚訝地看他吃力地搬動著一個特大號的旅遊包。
以前都是和父母一起出國度假,行李雖然多但也不至於如此誇張,不會是換洗衣物吧?那她會崩潰一個男子的愛美程度。
他神秘地眨眨眼,“遲點就知道了。”
“哦。”她樂呵呵地傻笑。
旅遊大巴的位子有很多都是空的,現在去海邊旅遊的人不多,尤其是海濱浴場,那裡隨時會漲潮。
她從包裡掏出兩本書,隨手遞給他一本,“旅途愉快。”
懶洋洋地說道。
“嗯?”他不明所以,“《中國歷代哲學史》?”這個給他幹嘛?
她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他。
被大巴車窗擋去部分陽光的他,側臉的迷惑讓她心裡微地一跳。“啊,不好意思。”
連忙把書抽回來。
習慣成自然,過去她和莊子曰一起坐車,除了鬥嘴唯一能讓兩人平靜的就是各自看書。她剛才……
“你喜歡在旅途中看書?”李荊哲試著猜測。
她的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來。
一隻手搭上她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道,“那我就從現在開始習慣你的習慣吧。”
重新拿回那本《中國歷代哲學史》,他翻著那本厚厚的書,看著裡面生澀難懂的語句,心裡卻是寧靜的。
她呆愣著,仿佛一下子驚醒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明白。
李荊哲在習慣她的習慣,那她呢?又是在習慣誰的?
元旦晚會即將開幕,實踐部的資金也拉得差不多了,這個年頭的贊助都需要很詳細的策劃書,她記得那是莊子曰寫的,本來該是她的策劃卻因為他的字體比她更漂亮,會長最終定義讓他出策劃和壁報一體。
過了週末回校,又要開始忙碌的一周了吧。
“那個話劇排練的順利嗎?”窗外的陽光太刺眼,她把手裡的書翻開貼在臉上擋去部分光亮。
李荊哲“嗯”了聲。
過了一會,他又說,“你介意嗎?”
她的身體一顫。
心裡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可是……
她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個意外倒下去的一吻,對自己意味著什麼嗎?
感覺到臉頰有溫熱的物體在撫摸著,她伸手牽住了那根指頭。
“其實……”他靠近的聲源是淡淡的暗啞,“我更希望你是介意的。”
至少那樣可以證明,她是愛他的。
“……”她的指頭握得更緊了。
對不起,她默默地說。
提早一天已經訂了海邊的酒店,離海濱浴場很近,而且晚上可以觀看整個海灘的夜景,很是迷人。
服務員體貼地幫他們把行李拉到房門口,她拿著手裡的鑰匙卡對著他擺擺手,“到時候見哦。”
“……嗯。”他站在她對面的房門口。
房間是標準雙人間,雖然不大但視野很寬闊。連著房間的陽臺還擺著植物,是君子蘭。她把行李攤到另外一張床上,低頭邊整理邊打開電視看當地新聞。
周圍環水,氣候宜人。
夜間的風,大了些。
來的時候比較晚了,整理完東西洗澡後也就想小睡一會休息下。但躺下不到十分鐘就聽見敲門聲,不會是李荊哲吧?
這節奏感覺也不像,似乎有點搗蛋的味道。
“誰?”她在被窩裡懶懶地問。
沒人應答。
也不是服務員吧。
不理睬了,聽說晚上海灘有篝火晚會,現在要養精蓄銳。
但……
又過了五分鐘,這個持續的敲門聲令她難以入眠。
“誰?”她忍無可忍,披了件外套就下床去開門。待看清來人才驚奇地道,“你?”
莊子曰本嬉笑的臉因見著她半露的香肩微眯起眼,“你就這樣出來開門?”如果是服務員或者不法分子呢?
“唔……你怎麼來了?”她打著哈欠轉身進房。
他把身後的門一關,環視了一周,視線落在床上的行李上,見一床是淩亂的,另一床散落的都是行李,心裡稍微踏實了些,“順便路過。”
“啊?”誰那麼無聊路過山路崎嶇的海濱浴場?!
她意興闌珊地爬回被窩裡,哦,晚上的篝火晚會……
“房間不錯。”他走出陽臺,可以對海灘一覽無遺。
“那是,也不看是誰住的。”她翻了個身,“我倒比較好奇你是怎麼順便路過了?”
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裡,背對著她站在陽臺上,晚風吹拂地他的髮絲都淩亂了。在染紅的晚霞裡宛若一幅畫。
轉過身,他朝她得意的一笑,“我就住你斜對面,順路過來看看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1:55
第5章(2)
“啊?”順路是這個意思?!她從床上坐起來,“你……也來度假?”
會不會這樣巧啊!根本就是跟屁蟲。
“不是我,是我和潘瀟。”看她一臉受打擊的樣子,自己就受不了。
“啊……”她的喉嚨只能發出單音了。
這個人,莫非是故意的?
他無辜地聳聳肩,瀟灑地依牆而笑,姿勢有著旅途疲累的優雅,“別拿這種眼神瞧我,真會受不了。”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提議來這裡的是潘瀟,可不是我。”
瞧他那眼眉得意的笑意就覺得很刺眼。周悠靜無奈了,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
四個人聚到一起吃晚餐,還真的打聽出來是潘瀟的提議。
潘瀟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莊子曰的旁邊,過來酒店住宿的遊客都可以參加這次的篝火晚會,集體圍成了一個大圈。周悠靜故意找了一個遠點的位置,與李荊哲坐在一起竊竊私語。
潘瀟見著遠處的兩人,附耳說,“看他們倆的感情很不錯呢。”
“嗯?”莊子曰沒看過去,只是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的篝火,“……嗯。”
雖然是潘瀟提議來這裡,但他把這個海邊度假的報導雜誌和報紙都“無意”地攤在了桌上,還有和幾個人有意無意地聊起篝火晚會……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
可是來了又如何呢?
周圍傳來哄鬧的聲音,主持人拿著劣質的麥克風用著沙啞的聲音說著一些無聊的笑話,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也漸漸消了音。
最後的高潮是眾人起舞,輪流著交換舞伴。
他冷不防地被潘瀟拉起,她那張白皙臉上的甜美笑容一直都未減,“你可不許隨便給陌生女生電話號碼哦。”
“嗯?”他的眉淡淡擰起,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推入人潮。
一個接著一個的手拉手,換著手挽手轉圈,在黑喲黑喲中,變換著上下的舞伴。
待一陣清香撲入鼻翼的時候,他猛然抬頭,正好撞見眼前的周悠靜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他的心忽地一撞,狼狽地別開眼,也忘記了伸出手。
周悠靜不以為意地牽起他的手,“怎麼和誰鬧彆扭了?”看他這樣子就覺得誰欠著他錢了,“我可是故意把李荊哲和潘瀟分開了,不然……”你又要吃醋了。
他白她一眼,為她無聊的想法。
她也在心裡唾棄他,一句謝謝都沒有,好心辦壞事。
“聽說你們訂了一個標間?”是兩個人住一個房間?
之前無意聽潘瀟在前臺提及,她還驚訝了幾秒,但後一想,或許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何必大驚小怪。
若讓她和李荊哲這樣,她是沒想過的。
篝火裡冉冉地燒著木條和竹炭,橘色的火光映照著每個人的臉,微熱的感覺像是知道了冬日來臨的寒冷,慢慢地傳遞著溫暖。
“之前滿房了,後來前臺說有人退房就有了。”他漫不經心地說著,目光還是沒有落在她身上。
她一怔,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絲歡喜。難以說明這是什麼感受,只知道這種感覺像是童年時候在幼稚園吹的泡泡,一個一個地飄著,看著那些七彩的顏色就覺得很高興。
“你父親若知道你和某個男生單獨來旅遊,肯定會責怪你。”他突然提及此事。
她當然知道,也不擔心。
兩人都說開了,相信父親也不是省油的燈,恐怕早就派人跟蹤了。
“靜靜,你知道我們這樣的家族,到最後都不會逃脫聯姻……”他想繼續說,被她眼神打斷了。
她堅定地搖頭,“我的婚姻我做主,沒有人可以逼迫我做任何事。”包括她的父親。
他怔怔地望著她,如此堅定而認真的表情,既熟悉又陌生。平時總是愛抬杠,互相打壓,卻一直都忽略她是周韻鞋業未來繼承人的事實。淡忘的是她平日刻意藏起的霸氣。
久久地,他才想到說,“靜靜,下個月我會去相親。”
“你不是一直有相親嗎?”她見怪不怪,他的父親總那麼著急。
“這次不同,下個月我會定下來。”他淡淡地說。
什麼意思?是要結婚了嗎?
她來不及問,舞伴交換了,他和她中間加了兩個人,然後分開了。
直到篝火晚會結束,她都沒有再遇見他。
沒機會確認他話裡的含義。
或許是旅途的疲憊,或許是酒店的床太硬,周悠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晚都沒睡。
天空微微泛白,她就隨意套了件外套跑去了沙灘。
沙灘上人影都沒有,幾個大的太陽傘還是撐在那裡,救生圈掛在樹枝上被風吹得飄啊飄啊,像是塗滿色彩的氣球。
地上的沙子是幹的,她脫了鞋子拿在手裡,慢慢地踏著沙子走過去。海邊的風不是很涼,但吹入骨子裡還是很有感覺。
不遠的礁石旁停了幾輛摩托艇,她忽而有種想靠近的衝動。
走到礁石旁,才發現這裡還有個人。
“潘瀟,早。”她對著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打招呼,“你起來還真早。”
潘瀟轉過頭來,刹那間的臉上有些困惑和迷茫,“周悠靜?”
她點點頭,莫非潘瀟在夢遊?不要吧!
還沒想到如果夢遊下面的對策,潘瀟已經拍拍身下的沙子站起來,“你也起得很早。”
看她的神情很清明,不像夢遊。周悠靜放下心來,勾著唇笑,“天氣好,早起好。”
“走走吧。”潘瀟說著已經朝海邊走去。
她跟在身後,“你喜歡海邊嗎?”
潘瀟沒回答,只一個勁地朝海水裡趟,“這裡很冰,真舒服。”
“唔,是麼?”周悠靜站在海水邊卻沒下水。
自三年前那件事後,她一直都很怕直接接觸海水。
“來試試。”潘瀟對她招手。
她搖搖頭,敬謝不敏。
潘瀟的臉色微微一變,“你不喜歡海,卻要我們都來陪你嗎?”
周悠靜她有什麼魅力呢,讓每個男人都為她這樣……
“什麼?”周悠靜沒聽清楚。
潘瀟呢喃著,“我以為他是沖著你來的,我就隨了他的心意,沒想到你根本就不喜歡這裡,哈哈哈哈……是我瘋了還是他傻了……”
“你在說什麼?”為了聽清楚,周悠靜忍著心中的恐懼,慢慢地靠近她。
在離潘瀟還不到一米距離的時候,忽地被潘瀟冷不防一推,整個人都撲入了海水裡。
此時的漲潮是第一次,海浪打過來只一下子就把她整個身子都卷出了一層,她被浪打到了十米開外。
“唔……救命……”她沒有預防和準備,連灌了好幾口海水,嗆得話都喊不全。
潘瀟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連忙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海浪太猛,她也不敢下水去,只看著周悠靜被海浪打得越來越遠。
剛才……她都做了什麼?她只是很氣周悠靜,覺得誰都在為她著想,可她還不領情。潘瀟整個心神都亂了,傻傻地站在原地。
見著周悠靜的身影漸漸地小下去,她的恐懼感和快感竟在同一時間出現。
身邊竄入一個身影,朝著周悠靜的方向飛奔而去。
竟然是他?!
她以為……
嘴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海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轉過頭來,看著從酒店裡跑出來的另外一個人,如果有人能為她這樣,真好。
李荊哲飛快地游到周悠靜下沉的地方,他只能抓到她的手臂,可她因為本能的掙扎又把他推開了,他憋氣把她從海水里拉出來。她又在掙扎著,意識昏迷地亂舞著,指甲抓傷了他的手臂,他忍著痛拽著她往回游,在快到岸的時候,被她踹了一腳,他的腳踝一陣撕裂的痛,吃痛地鬆開了手。
這種感覺……
他震驚地意識到了這種無法忘懷的感覺,確切的說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感覺……
三年前,他騎車路過高架橋見著一個女孩的身影飛入河裡,他不顧其他地跳入河裡去救她,當時的情景他記得很清楚,就是這種感覺。
那個女孩也是苦苦掙扎著不願意別人碰到她,不知她是不願意別人救她,還是不喜歡被人碰到,但他當時一心想救人,也沒多想就一個勁地把她往岸上帶。
卻在快到岸的時候,她猛地踹了他腳踝一腳,讓他痛得鬆開手。
後來的事情,他記不清了。
只記得醒來之後,醫生告訴他,他的腳踝受傷很嚴重,這輩子走路都要靠拐杖了,除非能堅持物理治療,但也只能改善跛腳的程度,不能百分百恢復。
原來他在鬆開那個女孩的同時,腳因為疼痛失去一時的知覺,身子沉下去的同時刮到了江邊破碎的玻璃瓶。
這個動作太熟悉,這個感覺太真實。
他完全被回憶和真實混淆了,莊子曰大喝一聲,“李荊哲,你傻愣著幹什麼!”
被這一聲驚醒,他見著莊子曰就穿著睡袍跳了下去,把周悠靜從海水裡拖出來。
“周悠靜,周悠靜!”莊子曰俯身猛拍周悠靜的臉頰,她平躺在沙灘上,臉色蒼白,陷入昏迷。
“你給我醒來,周悠靜!”莊子曰轉頭對潘瀟道,“愣著幹什麼,快去叫醫護人員!”
此時的他,恨不得自己所學的專業就是醫生。
李荊哲依舊愣在原地,他無暇思考莊子曰的反常,滿腦子佔據的想法就是……周悠靜就是三年前的那個女孩嗎?
待周悠靜醒來,已經是四個小時後。
醫生保證她沒事後,大家才陸續回房換衣服。
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是床尾站著的李荊哲,他滿眼都是血絲,這種痛苦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沒事。”不要過度擔心,只是落水而已。
“是你嗎?”沙啞的嗓音,捲入濃濃的疲累,李荊哲看著她清澈的雙眸問,“三年前的那個人是你嗎?”
她的神色一變,馬上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慚愧地別開臉,原本她想一直瞞著不說的。
是她害他變成現在這樣的,她一直都在找他,很想告訴他,謝謝他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但一直都沒有找到,終於找到了,卻變成了人人口裡的怪物。
她能做的就是……幫助他。
“為什麼接近我?”是為了報恩嗎?還是其他呢?
他多希望她能說出點別的,“是因為愧疚嗎?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我?”
她的臉色發白,沒有辯解。
“說啊,你快說啊,你可以說不是啊!”他還那麼蠢地以為她是因為喜歡他,才這樣熱心地幫忙改造,還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她的眼淚無聲地掉下來,她也很想這樣告訴他。她是愛上他才接近他,她是喜歡他這個人才做他女朋友,可話音一點都發不出來,她的唇都顫抖起來。
她真的很抱歉,但她的心靈告訴自己,不可以再欺騙他。
“周悠靜,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第一次她把他推入地獄,他不怪她,當時她意識不清。第二次,她卻是先把他送上天堂再推入地獄,這種感覺有多難受,她可明白,“如果剛開始你就告訴我,或許我還能原諒你,但此刻我只想著恨你,我恨你,很恨你。”
愛有多深他知道,恨有多少只有他知道。
原本以為周董事長的那些話不過是有錢人慣用的嘴臉,怕當時他是查到了真相,才如此信誓旦旦地說著那些話吧。
“那她愛你嗎……”
話音縈繞著,他的雙眼跟著紅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沒有這次意外,她會一直隱瞞下去。
她知道他個性的驕傲,他斷然不會因為愧疚和同情接受她的幫助,起初她是不敢說,後來是發現不能說,現在……她只能說,抱歉。
“告訴我,你是否喜歡過我?”他問,她沒有反應。
他咬牙,“那你喜歡莊子曰嗎?”
她蒼白著臉,下意識地咬了下唇。
他……明白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寧願當時沒有遇見你。”他漠然地說著,拳頭握得緊緊的。
“別再讓我看到你。”他說完,打開門離開了。
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被知道愛情真相的狼狽還是他的狠話,“對不起……”
她此刻能說的,就只有這三個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2:10
第6章(1)
窗外飄起了細小的雪珠子,沿著窗戶的邊緣慢慢地累積成白色。
床頭櫃上的粥已經冷卻,看似一點都沒有動過。
莊子曰用著憐惜的目光投向床上雙眼迷茫的周悠靜,“她還是這樣嗎?”
自那次海邊之旅已經隔了半個月,她回來之後就一直是躺在床上發呆,也不說話,偶爾會掉下眼淚,大部分的時間則是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嗯,小姐今天還沒有吃任何東西。”李嫂暗自抹眼淚。
“麻煩你把粥熱一熱。”他端起那碗粥,遞給李嫂。
她的臉形兩頰都凹進去了,身形削瘦了不少。因為平日吃的就不多,所以這幾日吃的少對身體倒沒有太大的影響,但神色分明就黯淡了許多。
“他走了,你就這麼難過嗎?”莊子曰側坐在床邊,低低地一聲歎息。
他派人找過,但沒有任何消息。
似乎在那天之後,李荊哲這個人就從世上消失了,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徒勞。
那一天在他回房換衣服的空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都不知情。更甚者是猜不到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爭執,只看見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那天到底怎麼了,靜靜?”他的嗓音帶了些微微的沙啞,到底是什麼事情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愛李荊哲嗎?愛到這樣不吃不喝的地步?
心口漸漸地泛疼,自李荊哲出現後,他就經常地覺得這個地方會疼,只是沒想到在李荊哲離開之後,他還是繼續加劇地疼痛。
“粥熱了。”李嫂重新把粥端進來。
他接過之後,舀了一勺放在周悠靜的嘴邊,“我不會強迫你吃多少,好歹你吃兩口。”
她沒有動。
硬性地把勺子塞入她的嘴裡,粥還是流了出來。
“周悠靜!”他真的生氣了。
已經下課回家了,她還不吃東西。是打算餓死自己嗎?!
舀了幾口,他送入自己的嘴裡,不顧李嫂是否已經離開房間,他俯下身對著周悠靜慢慢用嘴渡進去。
李嫂還沒走,站在門口已經見慣不慣了,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莫名害羞了一下,但想想小姐也就覺得沒什麼了,況且他們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相配。
喂她吃了小半碗的粥,莊子曰抽了幾張紙巾,替她細細擦拭了嘴角後,才離開。
夜晚,微涼。
周董事長下班回來陪妻子,他的妻子永遠這樣淡定,即使現在的女兒心緒不對,她也不擔心會出什麼事情,依舊過著平淡的生活。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的妻子到底有沒有為人母的自覺?
見他回來,周母也只是象徵性地坐了一會,就回房了。
周董事長不急著回房,離開餐廳之後先去了周悠靜的房間。
“我不知道你和李荊哲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周董事長發了狠話。
周悠靜的眼瞼瞬間動了動。
他注意到了,便繼續道,“靜靜,你該明白報恩與愛情的不同,我太瞭解你的個性,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會喜歡那種類型的男生。到底是你沒弄明白還是不願意弄明白?”
有必要為了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人弄得死去活來嗎?
“聽莊家說,準備這個月就給子曰安排正式的相親宴,大概今年就會先訂婚了。”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無奈的口氣,“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呢。”
她的眼珠子動了動。
“老爺,洗澡水放好了。”李嫂在門口敲了敲。
他接著走出了房間。
周悠靜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她當然分得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同情。
她對李荊哲的是愧疚和抱歉,但不包括愛情。
可是……她無法跟別人說明,因為她發現在戳破這個真相之後,浮出的是另外一個連自己都不夠確定的真相——她喜歡莊子曰。
以前,她不明,也搞不清狀況。
只想著如何超越,如果鬥嘴能贏。更甚者挖苦他和波霸校花會有一種快感。
她以為那就是青梅竹馬的友情。
可是……
慢慢地她才發現,當她和別的男生走得近時,這兩種感覺是很分明的。
她很清楚自己對李荊哲是什麼感情,越是清楚就越是恐慌。這意味著她對莊子曰的感情不是單純的友情。
那一天,李荊哲的話狠狠地刺激到了她。
不僅讓她更加羞愧與抱歉,更讓她明白,她從始至終都不肯承認的一個事實。
她,喜歡莊子曰。
雙重的打擊讓她整個人都懵了,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剛才聽父親說,莊子曰要去相親了,不是普通的相親,是那種一談就會定下來的那種。
莊子曰不是喜歡潘瀟嗎?那潘瀟怎麼肯?一定會拖住他的吧。
讓她拉下臉來說自己喜歡他,恐怕只會被他嘲笑到死吧。
她不要這種比殺頭更難熬的恥辱。
然後接下來的半個月裡,莊子曰沒有再出現。
不管她有沒有吃東西或者起床,他都沒有來。耳邊也聽不到關於他的所有消息。
難道他已經相親成功並且積極籌備婚禮了嗎?
那個可惡的花心男!
潘瀟都幹什麼去了!
她吃力地想撐住起床,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好不容易下床去拿衣物進浴室換洗,一打開水龍頭就覺得頭暈不行。
“小姐呢?”她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啊,剛還在的。”李嫂有些驚慌,出門到處查看。
莊子曰也急了,“莫不是出什麼事了吧?”只要不是離家出走就好。
正說著,浴室就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他連忙跑進去,頓時愣了一下,馬上別過臉去。
淡淡的紅暈極為不自然。
“怎麼了,小姐摔倒了?”李嫂忙過去想扶起她。“莊少爺快來幫忙啊。”
一想,知道了莊子曰為何別開臉去,連忙把浴袍給小姐套上。
莊子曰抱起周悠靜放到床上,她的髮絲上還有很清晰的水珠。
應該是想洗澡,體力不支摔倒了。
“拿條幹毛巾來。”他把她的上身抱起。
李嫂找出一條幹毛巾給他,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的髮絲,慢慢地吸幹水分。
“靜靜?”他驚詫地發現她的雙眼注視著自己。
似乎有話要講?她要說什麼?不會是要他帶她去找李荊哲吧?
無論她想講什麼,肯定會讓他生氣的話他不要聽,“周悠靜,不如我們訂婚吧?”
試探的語氣,卻很堅定。
她的身子一顫。
“我的家人一直逼我相親訂婚,我想與其找個不喜歡的人還不如找個相識已久的人相處會更自然和諧,而你現在也沒有人選,不如把你的憂傷分我一半來承擔,讓自己好起來吧。”
他說著,把下巴抵住了她的頭,此刻他不想看她的表情。
生怕那一瞬間,就是拒絕。
“莊子曰……”她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
“好好考慮一下吧,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就幫你找到李荊哲。”他咬牙道。
只要她屬於他,他不介意她心靈上的走失。
不介意……真的……
時間靜默了。
一秒,兩秒,一分鐘……
“……好。”她聽見自己如此說。
然後,兩人真的就這樣訂婚了,在他們高二這年。她甚至沒來得及對他說出愛情的真相。她以為兩個人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而當時的她以為自尊心比表白更重要,只是她沒有想過,在後年的結婚一百天紀念日後,她會再也見不著了他。
“你說什麼?”她無法相信這個由電話裡傳來的噩耗,“怎麼可能,這覺得不可能!!”
她拿著電話筒的手搖搖欲墜,像是被某種東西電擊了好幾次,挺得痛苦且辛苦,“不可能的,子曰怎麼可能會……”
她不會相信的,好端端的一個人……
明明前天都那麼溫柔地看著她。
“小姐,姑爺出事了。”李嫂這時從樓下跑上來,“我剛聽說姑爺在去玉樹的路上遇到地震了,現在生死未蔔,怕是已經……”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她的口氣堅定,不容否決。
她怎會相信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只是兩天不見怎麼就會真的永遠不見了呢。
她還記得結婚一百天紀念日的那晚,他坐在對面與她吃燭光晚餐,很認真地對她說,他的諾言一定會實現。
他打聽到李荊哲去了玉樹,所以他親自過去找了。
其實……她很想說,她已經忘懷這份愧疚了。
可始終她都沒說出來,覺得讓他誤會著,也沒什麼不好。
但此刻,她多麼希望時光倒流,讓她大聲地告訴他,不要去,不要去!
“莊子曰……”如果知道與他結婚會給他帶來這般的厄運,她寧可兩年前沒有嫁過他。
耳朵嗡嗡地作響,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模糊起來,隔壁嬰兒房的寶寶哭聲讓她更加心口作疼,再也忍不住的噁心感,她忍受不了突然席捲的難受,一下子暈厥了過去。
六年後。
優雅的旋律回蕩在整個會場,所有的閃光燈都聚集到了後臺採訪的背景圖上,自前臺剛下來的獲獎明星們皆捧著手裡的水晶獎盃笑得燦爛如花。
“哇,是莊子曰!”
“啊,最佳男主角莊子曰在那裡!”
“轟——”地一聲在最佳女配角的耳邊刮過一陣大風,拿著相機的娛記們紛紛朝後臺階梯處奔去。
一身黑色帶亮片的燕尾服,透露著淡淡高雅氣質的白色豎領襯衫,剪裁得體的設計更襯托出他的出色體格,隨著歡呼聲和尖叫聲,莊子曰慢慢地踱入眾人的視線裡。
“莊子曰,恭喜你奪得了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去年尹仔獲得影帝頭銜之後馬上向尹嫂求婚成功,不知你今年是否會效仿呢?”某記者一手握著筆一手拽著筆記本,兩隻手肘都盡力抵住前湧的人群。
誰都知道莊子曰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大明星,不僅會拍電影,歌喉更是一絕。廣告商更是看中了他這個黃金單身漢的白馬王子形象,紛紛出天價邀請其代言,若說起他的風流韻事,那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呵呵,有可能哦。”忽而,莊子曰淡然微笑的嘴角抿起,薄薄的唇瓣抵著水晶獎盃輕輕碰了一下,仿若在親吻獎盃又似在挑逗鏡頭前的觀眾,“拭目以待如何?”
“哇,莫非這次莊天王有新歡了?”
“是不是傳聞是真的,他決定今年結婚啊?”
“真的假的?”
“……”
只因他的一個小動作,所有的猜測都浮了出來。狗仔隊更是以電腦般的腦袋快速地翻轉著莊天王近期所接觸的女星以及神秘女友,揣測到底是哪位女主角被他看中了。
“真夠噁心做作的!”小聲的嗤之以鼻,更把嘴裡咬碎了一半的薯片也噴到了沙發前,周欣海趴在沙發上,捧著大袋的薯片啃咬著,盯著螢幕前被放大了的鏡頭,一陣歎息。“瞧瞧那嘴邊冒起的水泡,怎麼就沒人關注莊天王嘴饞呢?”
“因為沒人關心自己偶像的身體狀況,只在意他的私生活,尤其是情史。”低沉的嗓音,好聽地如靜夜裡彈奏出的小提琴聲。
嘴裡的薯片掉到了地上,她愣是把頭給轉到了沙發後,盯著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人又轉回電視前看了看,“你不是正在接受採訪嗎?”
“噗——”一個粉色靠墊按在了她的腦袋上,“都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那是幾個小時前的重播。”
扯開了領口處的領帶,隨意把外套扔在一邊,莊子曰一身疲倦地仰頭橫臥在沙發上,側在她的身邊。
她反射性地彈起,用腳趾頭戳了戳他的大腿,“喂,別在這裡裝死,要睡回家睡去。”每次來她家都如自己家般自然,真是太放肆了!
他也不動,就這樣躺著閉目養神,“我累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閃爍不停的鎂光燈,只要一出門就是前呼後擁的記者,再不然就是馬不停蹄的宴會。幾年來,他無一刻不想著停歇,卻又不能。
這樣的生活,真的好厭倦。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2:24
第6章(2)
“累了就回家睡去。”以前真是婦人之仁,聽他說兩人住的近,搭夥也方便。可事實證明,他們兩家隨只一牆相隔,卻只便宜了他,至今都未去過他的住處,每次都讓他翻陽臺過來佔便宜。
“唔,我就想在這裡睡。”他的身子軟下來,順勢抓住了她戳過來的腳,把頭枕在了上面。
“你……”她忍住踹飛他的衝動,看著那張疲倦的側臉,好半天才找到了聲音,“算了,僅此一次。”
電視的音量減到了最低,她輕巧地抽出自己的腳,拿過靠墊放在他的頭下。耳邊是輕輕的鼾聲,他是真的累到睡著了。
不知為何,他要如此拼命地演戲。看他的通告,一年起碼有十來部戲,一個身家過億的大明星何必還要如此辛苦,錢真的如此重要嗎?
她曾經問過他。
他的回答是,“如果當年我有很多錢,我一定阻止她和別人見面的機會,竭盡全力讓她愛上我……”不用她為感情苦惱,不用為了陷入愛情的深淵不可自拔……
那樣悲切的眼神,那樣孤寂的背影,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都還記憶猶新。
“現在為何不找她了呢?”某年的一天,她看到了他存摺上的數位,隨口問。
“不用找了。”他只是這樣回答。
她也閉口不問了。
“悠靜……”他低聲夢囈。
她猛然驚醒,只見得一絲苦笑,彎腰拾起自己的拖鞋穿上離開客廳。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猶如玉兔擦亮的餐盤,漂亮得一塌糊塗,但她的心境也如水波般紊亂得一塌糊塗。
“滋滋滋滋……”煎蛋躺在平底鍋裡發出得意的聲響。
淡淡的香味衝刺著空氣,觸動著鼻翼的敏感。
“喂,周欣海,你昨天有沒有對我怎樣?”莊子曰頂著一頭蓬亂的黑髮,光著腳丫子跑進廚房。
周欣海正圍著圍裙試喝麥片粥,一聽他的聲音隨即皺了一下眉頭,“滾。”
“啊?你說什麼?”莊子曰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重複了一次。“滾?”
她慢條斯理地關了瓦斯,轉過身來直視著眼前衣裳淩亂卻又該死地優雅的他,“我說,讓你滾。”
“喂,周欣海,你有沒有良心啊,我昨天一回來就帶著化妝品孝敬你來了耶。”形勢不對,他馬上拉下臉來陪不是。
“我收到了,所以你可以滾了。”她依舊波瀾不驚的表情,邊說著邊拿出碗盛麥片粥。
腰際忽地被一雙手圈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處,“周欣海,難道你都不知道我是想你了,才來找你的嗎?”
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她拍開他纏上來的手,“滾回去刷牙洗臉,鬍鬚紮到我了。”
他嘟嘴,佯裝生氣,“我說周欣海,昨晚要是換了別人都撲上來了,你居然放著我獨自一人倒在客廳裡自生自滅,你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嗎?”沒良心的,也不給拿條毛毯。
麥片粥煮得很糊,她端起舔了一口,味道剛剛好。“我又不是你媽,為什麼要像保姆一樣伺候你?”
“你當然不是保姆,你是我……”
“我是你小姨嘛。”都說了千萬遍了,煩不煩。
她推開擋住去路的他,把粥放到餐桌上,自個兒坐下來慢慢品嘗。
“你……”他站在身後欲言又止,再看看平底鍋裡的煎蛋,忽地一笑,“這蛋是給我的?”
他記得她是不吃蛋的。
“不,給我自己的。”她轉身取了筷子夾出煎蛋鋪在粥上,“凡事都要試試,不是嗎?”
“周欣海,你太過分了吧!”他賭氣搶過她的一碗粥。
她笑得詭異,也不急著搶回來,“莊天王不是只吃維生素的嗎?”他一天的食物只是幾瓶紅紅綠綠的藥丸,頂多加一些生菜和水果,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我偏要試試。”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她靜默地看著他。
一秒,兩秒。
“謔”地一聲,他快步朝衛生間跑去。
聽到清晰的嘔吐聲,她曲卷著的手指漸漸地陷入了皮肉裡。
“巴拉巴拉巴拉……”一陣古怪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下意識地接起,“喂?爸爸,唔……”自然轉柔的聲音比起剛才,多了許多的溫柔,“嗯,剛起床在吃早餐……”
站在她身後的莊子曰,靜靜地看著她打電話的背影,仿佛是清晨陽光照耀下的一道光芒,帶著淺淡的光暈,像是能帶他去最安然的地方般,心裡一片寧靜。
清淺的吻,飄落在她的耳後。
如蜻蜓點水般的輕柔,又似春風下的刮痕,淺淺淡淡。
她的身子一陣顫慄,“呀!”
“怎麼了?”電話的另一頭,中年男子溫柔的詢問。
“沒……沒什麼……”她幹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用手揮開他的靠近,“叮噹貓餓了,我去準備點牛奶,先掛了。”
“等下,等一下。”電話那頭男子急忙喊住。
耳後的親吻已細密地印在她的臉頰上,她懊惱地用力推開他,“怎麼了?”
“我這邊有兩張電影票,要嗎?”男子猶豫地問。
她“嗯”了一聲,補充道,“免費的都可以。”
莊子曰的雙手纏繞著她的肩膀上,薄唇輕貼在她的臉側,耳邊更是清晰地傳入了電話那頭低沉的男中音。
“嘟——”電話的聲音掛斷了。
他的唇也應聲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身子依舊顫慄著,卻不知是因為他,還是因為那通電話。
“周欣海!”他用著自己的低沉嗓音喚醒她渙散的意志,她的心裡只能融於他,只該融於他啊!
她沒有反應,任由他清淺地低吻著,思緒卻飄到了很遠。
忽地,她一驚醒,猛地推開了他,“喂!”
他吃疼地捧腹在地,“痛。”
“活該,誰讓你這只發春的野狗又亂咬人了。”她根本不理會他的亂吠,想起一件大事,“你聽到了嗎?老爸說要約我看電影?”
回想起來,兩人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
“周欣海!”他咬牙站起來,“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在做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接電話啊。”
“還有呢?”
“嗯?”還有什麼?
莊子曰剩餘的一點好脾氣都消失了,“我在跟你接吻耶!鼎鼎大名的鑽石莊天王在跟你接吻耶,這是多少少女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哦哦!”她很欠扁地扮了個鬼臉,“很抱歉,我已經不是愛做夢的少女,而且……”她頓了一下,轉身走出廚房,“與其說你在與我接吻,不如說是寵物在舔主人更合適。”對待他的親吻,一如叮噹貓對她的親昵般。
似乎沒有區別吧?
“周欣海!”他真想上前一步掐死她。
她翻翻白眼,“拜託,你是我的誰,他是我爸耶!”
“你們不過是父女關係,我們是同居關係,是比一般人要親密得多的關係!”他口不擇言。
“我相信你對待其他女星會比我更親密。”她反咬一口,與其說她不專情倒不如說他濫情。與他,她不過是一劑調味劑,也可以說是愧疚的替代品。
如果不是她長了一張酷似表姐的臉,相信莊子曰看都不會看她一眼,何況是這樣的摟摟抱抱。既然如此,她也不該把這些行為歸類為親密,因為只是單純的替代而已。
其實她對表姐的故事不是很瞭解,只聽說當年表姐愛慘了李荊哲,為了李荊哲還寧願嫁給莊子曰來換取李荊哲的消息。
那她就不明白了,既然愛的人是李荊哲為何要嫁給莊子曰呢?
說起來,莊子曰應該算她的表姐夫。
但他從不願意讓她這樣叫他。
第一次在公司見到的時候,他那張俊雅的臉上也只是淡淡地多了一絲笑意,對她點了點頭,就直接進了會議室。
後來經過介紹,才知道他是父親請來的形象代言人,是每年要花一千萬人民幣才肯拍三支廣告的青春偶像。
她對他沒有印象,但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或許是表姐的照片看得多的緣故吧。
“叩叩。”她敲了幾下,推開董事長室的門。
周董事長穿了一件深色條紋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銀灰色的毛衫,金絲邊的眼鏡框遮住了他清冷的雙眸,此刻正低著頭與對方講著什麼。
她安靜地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來,順手拿起沙發上的雜誌翻翻,都是K線圖和資料分析的財經報導,她不太感興趣。
也只有在這一點上,她才覺得和莊子曰有了那麼些近乎,因為比起財經,她更喜歡娛樂新聞。
“來了?”他電話剛結束,就轉過來對她說,“我讓秘書訂了兩張最熱門的票,不知道你是否會喜歡。”
“哦?是什麼?”她眨眨眼,表示好奇。
他一愣,“不知道,讓秘書送進來吧。”
“……”她無語了,想必他也是匆忙間讓秘書直接訂了的。
低頭接過一看是最近熱門的電影,“這票很難買到,你怎麼買到的?”她的眼眸中有著竊喜。
周董事長不太自然地輕咳了一聲,“秘書買的,我也不知她哪裡的本事。”
其實他知道她喜歡看,便安排了人提早去預定了,本是早幾天的事情,但一直拖到了今天才訂到,“這個票你拿去吧。”
她微愣,“我拿走,那你呢?”她以為是他們父女一起去電影院看。
“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的,但我臨時來了客戶,讓小莊陪你一起去吧。”周董事長略有歉意地說。
她沉默了一會,才道,“……是,爸爸。”
回家五年,她一直都想要得到父親的溫暖,但往往都是適得其反。
總覺得父親想和她親近可是又有著某種隔閡,不知是否是她多心了呢?父親不會不知道莊子曰是她的表姐夫吧?既然知道,又為何睜隻眼閉隻眼呢?還是他心裡是默許了他們這種不見光的關係……
她的心思亂了。
“在想什麼?你趕時間?”買了爆米花和飲料,莊子曰坐在她身邊,把東西遞過去。
唔,她光顧著自己瞎想,都沒顧及到他了,“沒,我只是在想過了時間了,怎麼還是放廣告,電影何時才開始呢?”
“聽說這部電影比較火,所以廣告多幾分鐘是正常的。”他的嗓音不溫不火,像是影院裡飄出來的冷氣,涼涼的,沁入心脾。
她低頭撿了一個爆米花塞入嘴裡,慢慢咀嚼,“姐夫,呃,莊子曰,以前你和她也經常來看嗎?”
她問的人,是莊子曰的妻子,周悠靜。
她對周悠靜的印象不太深刻,只知道這個表姐和自己相似,當年為了追回李荊哲跑去了玉樹,不幸遇上地震死了。
雖然莊子曰得到了周悠靜,但他的妻子卻為了別的男人而死,心中應該很憤恨吧?所以他需要一個傾瀉口,而那個物件就是自己。
周欣海悲哀地想,為何父親要接她回國,若不遇上這個男子,也不會有這麼多理不清的糾纏吧。
“沒,沒一起來過電影院。”他似有了壓抑,聲音怪怪的。側臉的輪廓在螢幕微弱的光裡顯得那麼模糊不清。
但有在一起,通宵看過恐怖片。
“哦。”她點了點頭,又塞入一把爆米花。
“別吃太多,不然晚餐吃不下。”他冷然道。
“……”那為什麼要買給她啊!
其實她一直想問,你還愛你的妻子嗎?或者說你愛過你的妻子嗎?現在恨她嗎?
最關鍵的是,他是否也把她當做替代品,就像李荊哲一樣。
電影是一部3D片,故事的劇情類似《最終幻想》和《奧特曼》之類的合集,講述一個平凡人為了維護星球做出的努力,轉變為星際英雄的故事。
對於男女主角,她沒有太多的印象了,看完電影走出來她只記得那些飛舞的蒲公英就像是小小的晶瑩剔透的精靈飄過自己的鼻尖,那種似有若無的觸感美得妙不可言。
“電影好看嗎?”他開車送她回家。
她想了想,中肯的說,“場景很唯美。”但故事,很老套。
天空佈滿了星星,繁星點點的夜空在月光裡越發靜謐。
她開了半扇的車窗,任微風吹拂自己的髮絲,淩亂地飄散在空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2:38
第7章(1)
“時間還蠻早的,不如請我喝杯咖啡?”他把車停在樓下,望著公寓樓上的方向。
該死的莊子曰,又想蹭東西吃了,“呵呵,我累了。”
下了車,她朝他揮揮手,“謝謝,我上去了。”
“嗯,早點休息。記得關好門窗,不然有心之人就會半夜闖入公寓了。”他輕笑著。
她不理會他眼底閃爍的光芒,有也只有你吧,她在心裡咕噥著。“你也早點休息吧。”
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那個身影逐漸地消失在公寓的拐角,然後慢慢地任自己的頭抵靠在方向盤上,如此無力的感覺,也只有在卸下所有防備之後才會顯現。
過了一會,他重新開動了車子,駛離了公寓。
周欣海剛踏入大廳,又停下了腳步。手腕上的時間指示剛過九點半,她不想這麼早回去,轉身走了出去。
其實周董事長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按輩分是她的大伯。在國外的那一年,他遇見她,對她說,“做我乾女兒,跟我回國吧。”
她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何如此,後來才知道大伯的女兒也就是酷似她長相的表姐在地震中離去,伯母每日都沉浸在憂鬱之中。
雖然她對他們沒印象,但心裡卻是漸漸拼湊出一種熟悉感來。
回國遇見莊子曰,卻是偶然。
唉,他們此刻又是什麼關係?
在公寓外亂逛一圈回家,發現莊子曰自然低坐在沙發上吃她冰箱裡的水果,“回來了?”
輕淡的語氣,人已經站起來靠近她,“唔……”
對著她嗅了嗅,讓她覺得不自在,“走遠一點。”
搞得她像剛偷腥回來一樣。
“怎麼回來比我還晚?”他的手臂圈住她,“明天我的新劇開發佈會,你來參加嗎?”
她推開他,“不了,明天要回家吃飯。”
她說的,自然是父母住的家裡。
“……嗯。”唯獨這個理由,他不能說什麼。“那就一起回去吧。”
“哦,好。”反正那也是他半個家,她隨即又問,“明天你的發佈會是幾點?”去廚房取了杯子來倒了一杯熱水。
他莫名地有些驚喜,“下午兩點。”
“哦,在哪裡?晚上才回家吃飯。”她微微一笑。
她的衣服還沒換,穿著的連衣裙讓她看起來很溫婉,事實上她一點都不若外表,“東方假日酒店三樓宴會廳。”
“……好。”她朝他比了一個指頭,“給我入場券。”
這種性質的新聞發佈會沒有邀請卡是進不去的,況且門口警衛森嚴,就算她有心要來捧他的場,也不見得警衛會放她進去。
他們的關係介乎情人與朋友,但也僅限於暗地裡。因為她從不在眾人面前與他一起曝光,一如她從不想做他的緋聞之一。
莊子曰摘下眼鏡,用力地捏了捏鼻樑,襯衫被挽起來,衣角已經皺了。擺在桌子旁邊的是一份廣告策劃書,電腦裡是周韻鞋業的業績彙報。
書房的電話響起來,他一看是一串熟悉的號碼,“喂,爸爸。”
“還沒睡?”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周董事長低聲道,“別為了工作折了身子,現在你只是公司的代言人,不需要替我做總經理審核資料。早點休息吧。”
“爸,你不也一樣嗎?”莊子曰無奈地笑了笑。
電話那頭靜默了會,才徐徐說,“子曰,你不累嗎?”
一語雙關,他當然聽得明白。
放在桌上的鏡框反射出他一臉的疲態,但他甘之如飴,“累也是值得的。”只要她幸福,這比一切都重要。
“已經五年了,夠了。”周董事長覺得每次和他說話,都顯得很無力,“你沒有義務這樣做,放手吧,子曰。”
他身為別人的父親,看著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婿為自己這般勞碌,他都覺得愧疚。
當初讓他們結婚到底是對是錯,“就算我這輩子沒有過周悠靜這個女兒,子曰,去找其他的人吧。”
“我們約好給她五年的時間,今年我一定會做好選擇的。”其實是等她選擇。
六年前的那場地震,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他也以為自己死了。被廢墟壓著的那一刻,他以為這輩子是再也見不著世界的光明了,在生死垂危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怒小嗔癡,還有他對她的承諾,他說過要幫她找到李荊哲,那一定要做到……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救援隊的人挖出了廢墟中的他,他只記得自己的心對自己說,真好,可以活著見到她,真好。
可是,他不曾想過見到的她,是那個樣子。
整個人都瘦的只剩下一層皮,臉頰凹陷得連他都不認得了。整個人縮在角落裡,完全不敢見人。雙手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嘴裡呢喃的一直是那句,“玉樹……玉樹……”
那刻,他的心是澎湃的,她是擔心自己嗎?
可走近一看,才發現她腳邊放著的相片,是李荊哲的。
對了,李荊哲當時也在玉樹,她得知消息以為李荊哲死了……
整個心都往下沉,被埋在廢墟裡的那些時間,那些近乎絕望的時間裡,都不及此刻的打擊。
他只想著回來再見她一面,她想的是能再見李荊哲一面。
“靜靜,只要李荊哲還活著,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他輕輕地蹲下來,與她平視。
後來她生病……送她出國治療……再回來,已經是換了一個身份。
他忍住了一年沒有去找她,即使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在堅持尋找李荊哲。若然找到他,要的不是李荊哲回到她身邊,而是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
若五年內,找不到李荊哲,或者找到了他不能給她幸福,他要帶回來。
若五年內,她遇上李荊哲,還是喜歡上李荊哲,那他徹底放手。
選擇做明星,只是為了可以找到李荊哲,讓他從鏡頭裡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眾多緋聞,知道他沒有和周悠靜在一起,知道周悠靜……還在思念著他。
新聞發佈會現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圍在東方假日酒店的樓下,高舉著牌子大喊“我愛莊子曰”,來自各地的粉絲只為著能見偶像一面,全都精心打扮並帶上自己最真誠的禮物,一大袋的禮物都收集在一起放在酒店門口,只等偶像出面。
過了一會,歡呼聲和尖叫聲都響了起來,黑色的加長林肯徐徐駛入,先後下來的黑衣保鏢一字排開,助理打開車門讓莊子曰下車。
粉絲們瘋狂了,尖叫著“莊子曰,莊子曰,莊子曰……”
莊子曰一身的白色休閒打扮,看起來完全符合眾人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他疾步地走,也不停地朝眾人揮手,含笑著收下禮物。助理馬上把禮物接過來交給其中一個保鏢。
新聞發佈會的安排在三樓的宴會廳,只能容納兩百多人,但最後兩排和周圍都要擺放攝影器材,除了媒體之外,能進來的觀眾最多只能有八十個。
周欣海就容納在這八十個人裡,坐在三排靠右的位子,只能看見莊子曰的側臉。
但他坐下來的第一眼就發現了她,卻只淡淡地掠過,而後笑容定格在正中央,面對著各界媒體。
這次的發佈會是針對新劇作為宣傳,他的緋聞女友也坐在旁邊,兩人一起參與演出,令這部戲未播先紅。
眾媒體一直都揣測莊天王到底是否婚期將近,每次問起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直接拒絕,這個讓她們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這部戲講述的是男女之間從相識相愛到分離再重逢的故事,故事的構架很普遍,但花絮看來場景非常唯美,尤其是中間穿插的一段音樂,那聲聲扣人心弦之音更讓人覺得聽了就舒服得倍感淒美。
“莊子曰,請問這部戲哪個地方讓你感觸最深呢?裡面是否有你的縮影?女主角的個性與你心目中的理想情人相似嗎?”媒體逮到能發問的空隙就直接一連串炮轟了過去。
坐在臺上的莊子曰依舊優雅地微笑著,朝發問的媒體點點頭,“我覺得這部戲拍的很用心,每一個地方都是我投入感情去演的,至於哪裡感觸最深我實在說不上來,因為每一點都是用感情累積起來的。謝謝。”
“你心目中的理想情人也是電影裡的那種嬌氣柔弱型的嗎?”媒體不放過這個問題。
他側頭,微微眯起眼睛,陷入思考。
眾人屏息等待著,旁邊的緋聞女友也在暗中下意識地拽緊了拳頭。
他環視了一圈台下,發現某人戴上了墨鏡,在這個不算太明亮的地方戴著墨鏡,那個頭還下意識地往下點啊點啊,一看就知道是在打瞌睡了。
好個周欣海,一來他的新聞發佈會就打瞌睡,還這麼的明目張大。
“我喜歡的人啊,她像貓一樣懶,愛吃零食,熱衷名牌,又愛花錢。最重要的是,她還不愛賺錢。”他徐徐地說著,唇角微微地勾起。
媒體譁然,這也算理想情人的標準,隨便抓一個就是一把吧?聽起來特沒氣質又失夢幻。難道莊子曰就是這樣的品味?不過,怎麼聽起來像是對某個具體物件的描述,反而不是一個標準?
正要發出疑問,就見一個戴著鴨舌帽,拿著相機的中年男子突然出聲,“你說的這個人,是你兒子的母親嗎?”
所有人都一愣,兒子?!
母親?!
完全與這個新聞發佈會無關的詞彙,怎麼突然出現在現場,眾人一看是八卦雜誌最具狗仔性質的陸大嘴在發言,平日裡這些發佈會都不會邀請他的,這次他怎麼進來了,而且一問就是如此爆炸性的問題。
“據我所知,莊天王你有一個五歲大的兒子,對嗎?”陸大嘴掏出一張照片,那只是一個模糊的側影,莊子曰抱著一個孩子走在路上,雖然不是很清晰但能辨認的出那個就是莊子曰。
“誰說莊子曰抱著孩子逛街就是孩子的父親了?也可以是侄子或者朋友兒子之類的,就算是鄰居也不足為奇。陸大嘴,你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某個記者對此嗤之以鼻。
大家都知道陸大嘴所屬的娛樂雜誌專門揭人傷疤,還大爆很多明星內幕,實則大部分為捏造,並不屬實。
誰也不想被陸大嘴破壞了今天的好氣氛,各個都想幫莊子曰發言。
卻不料莊子曰頓了一下,隨即大方承認,“青爭是我兒子。”
“嘩——”
所有的人都激動了。
“莊子曰你還有領養孩子?”
“什麼時候認領的孩子,怎麼都沒聽你提及過?”
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整個宴會廳都鬧騰了。
周欣海也被這樣的鬧騰聲給弄醒了,摘下眼睛揉了揉,“唔,結束了?”
看了一周,發現大家都在競相說著什麼,但沒有起身的打算。發生什麼事情了?
再往臺上看,瞥見莊子曰犀利的雙眸正望向自己,她莫名地臉紅了一下。實在不是自己太困,而是這些問題都太無聊,他的回答也很官方,她覺得耳朵受不了,像是腦海裡起了催眠曲。
“青爭是我的親兒子,不是領養也不是過繼。”他緩緩地說著,對著大家,坦然的很,“之前不說,是覺得沒有必要,既然說了,也沒有必要隱瞞。”
“嘩——”
氣氛再一次沸騰了。
這個報導出來之後,大部分的人都無法相信,更多的人覺得這是一個炒作,為了那部戲而炒作。緊接著很多雜誌都上了他們父子倆的圖片,短短兩天的時間內,雜誌賣到斷貨。
周欣海也很驚訝,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聽他提及過他還有個兒子,而且是親生的,“那孩子的媽在哪?不會是我表姐吧?”
還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直接提及表姐。
她覺得表姐在他的心裡是最深的痛,若沒有表姐恐怕也不會有他們現在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吧。
“可能吧,你怎麼沒想過是你呢?”他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
電視裡正播著娛樂新聞,各媒體都在揣測這是他與哪個女星的風流史,螢幕裡一字排開了各個女星的照片,還有很多都是一線女星。
一個枕頭砸到他的後腦門上,涼涼的聲音笑,“想得美。”
他們雖然是這樣的曖昧關係,但還不至於親密到那種地步,其實他們的接觸最深的也不過是停留在親吻的階段。
周欣海覺得問下去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還是不問了。像莊子曰這樣的人,他若肯說,不用問也會說出來,要是不說,問得急了的也就只有自己。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2:52
第7章(2)
車裡播放著輕音樂,車內的氣氛只剩下音樂在輕輕縈繞。莊子曰開著車,目光專注在前方,心底還為之前的事有點煩躁。
她調了收音機,正好是播音員的磁性嗓音講著今天的娛樂新聞,說的也是早上發生的事情,他此刻成了眾人的焦點,他的新戲不用宣傳也已經火到爆了。
“你怎麼看?大眾在網上投票猜是哪個女星,你猜最後誰的得票率最高?”她忽而有了興致與他談這個話題。
莊子曰專心開車,頭也沒側過來,“不知道,我沒研究這個。”
她又悻悻然地閉了嘴,車子停了下來,她探出去一看,是到了超市。
“你在車上等我,我去買些新鮮的牛排。”他邊說邊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她也緊跟著下來,“車上悶,我也下去走走。”
說著,繞到他旁邊笑了笑,“而且,我也可以給你提點東西嘛。”
雖然是晚上,但超市里的人流量比白天還要多,更多的人聚集在冷藏區購買晚餐。
他們一起在人群裡擠著,她想到白天的事情,還是決定滿足一下好奇心,“表姐夫……呃,莊子曰,你和表姐的感情很好吧?”至少不會在和表姐結婚之後還跑去跟別人生孩子吧?
其實她最在意的是那個傳聞中莊子曰的私生子之母是否就是周悠靜。
但又不能直接這樣問他,這多少會折損他的面子。
莊子曰顯然一愣,沒有馬上回話。
她想自己失言了,“對不起,我只是……”
“沒關係。”他搶先說,打開冰櫃在裡面挑了幾塊牛排放到購物車裡,“你要吃什麼口味,原味可以嗎?”
唔……“隨便,我不挑。”
他頓了一下,隨即在低下頭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過去的她,有多麼地挑食。
兩人經過促銷區,有兩個漂亮的營業員穿著超短裙在做著泡面促銷,見到他們更是雪亮了眼睛上前。
其中一個因為動作太快,勾到了旁邊的檯子,累積起來的泡面就這樣轟然倒塌。
而莊子曰也猝不及防地被倒下來的泡面砸到,自然地拉過周欣海摟住了她,“小心。”
周欣海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拉扯就衝力地撞入他的懷裡,一仰頭就親上了他下來的唇上。
四目相接的刹那,一包泡面砸到了兩人的頭頂上。
他隨即鬆開了手,定定地道,“沒事吧?”
“唔,嗯。”她的臉莫名地燒紅了。
只是輕風般吹拂而過的親吻,短暫得連回味的時間都沒有,可她的心已經起了漣漪,這種感覺像是大雨傾瀉般的具有衝擊力,讓她的小心臟“噗噗”地亂跳。
是她怎麼了,還是感覺出了問題?撲通——撲通——
隱約間,總覺得她似乎遺失了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但又說不上來。
兩人回到家裡,父親和母親都在餐桌上等著了。
莊子曰把袋子交給李嫂,喊了一聲,“爸,媽。”
兩老點了點頭,朝周欣海道,“小海,怎麼也不幫子曰提點東西。”
這一大包的。
她撇了一下嘴,還不是他不樂意嘛。
緊跟著父親這邊坐下,她咧嘴一笑,“哇,都是我愛吃的菜。”
“愛吃就好,小姐你以前還……”李嫂正端著菜出來,說到這打住了。
她疑惑地抬起頭,“我以前什麼?”
“呃,沒沒,沒什麼。”李嫂把東西放下,連忙走了。
“呵呵,爸,你看李嫂也把我當表姐了。”她的笑意不是很明顯,似乎周圍的人都習慣地把她當做表姐,“媽,你怎麼發呆了?”
周母回了神,輕柔道,“想著幾天沒見你了,看你都吃不胖。”
“我不是在這嘛。雖然我是你們的乾女兒,但每次回來都覺得像親女兒一樣呢。”她笑嘻嘻的,卻沒發現在場的人都是一怔。
血濃於水,自然是會有這般親昵的感覺。
周欣海回想起來,當年也是父親在國外找到孤兒的自己,說是表叔然後講了女兒的事情,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女兒。
她當時是孤身一人在國外生活,有個家自然好,也沒多想就跟著回來了。
後來遇見了莊子曰,也聽到了傳聞中的故事。
卻不料,她也步入了表姐的愛情旅途,與他之間都有了連接。
“女兒就是女兒,分什麼親不親。”周董事長打斷她的笑鬧,給旁邊的妻子夾了一口菜,“吃飯。”
越是自然,周欣海越是覺得不對勁。
思來想去,她找上了心理醫生。
“你說我這是什麼情況呢?會不會是得了失憶症之類的?然後忘記了某些東西?”她坐在椅子上問對面的男子。
男子穿著隨意的裝束,一臉的年輕。那副略顯老氣的眼鏡給他添多了絲沉穩之氣。
這是家私人診所,她沒用父親的私人醫生名片夾,她在網上貼吧裡搜的,聽說這個人很神。
男子端詳了她一會,才緩緩開口,“你不像得了失憶症的樣子。”
“……哦。”她也覺得不像,全身檢查也沒哪個部位出現問題。多少心裡有些失望,她又在期待什麼呢?
“小姐,你已經找我嘮嗑了一個多小時,談的都是無關痛癢的問題,請問你真的是失憶的煩惱嗎?”不會是見我帥想泡我吧?男子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這樣的女客人的確很多。
她歎了口氣,“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平時都好好的,就是偶爾會出現那麼點感覺來。”某種很熟悉的感覺。
“哦。”男子想了想,“或許是你有妄想症吧。”
“呃?”簡單的說,就是她白日做夢?!
有種被侮辱的感覺侵襲了她的意識,“不可能。”
不待他說完,她就掏出錢放下,“我想我還是走了,今天純粹是出來閒扯。”
她才不會白日做夢。
只不過她一直覺得現在的生活有點像白日夢。
找心理醫生也不靠譜,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看著琳琅滿目的櫥窗擺放著各色各樣的衣服,夏天要到了,女人漂亮的季節。
拐過角落,看到前面一家幼稚園。
好幾個像是記者的人都圍在外面,似在等待什麼人。
她不太感興趣地走開,忽地想起這家幼稚園的名字很眼熟,哦,對了,是陸大嘴爆出來莊子曰的私生子的幼稚園。
事發之後,她都沒想過見見他的兒子。
這次是碰巧了。
忽地,幼稚園的門打開,一個女老師抱著小孩沖出來,“快叫救護車,青爭受傷了。”
記者們對此無動於衷,反而加緊按著快門。
周欣海一股氣上來,就攔了一輛的士,把教師和孩子一起塞了進去,自己坐到了前面,“醫院,快。”
她都未曾想過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可以如此之快速,且條理清晰。
她幫著教師掛號入診,並阻擋外面的那些無聊記者。事情一路做下來順暢無比。她自嘲地笑,是否有當管理者的潛質。
莊子曰從門口風風火火地趕來,應該是趕了個通告,看他的衣著和髮型都似乎在某個節目裡剛出來一樣。
“青爭呢?”他焦急地問。
她指著急診室,“在裡面還沒出來。”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出事了。
老師也在旁邊,連忙解釋,“今天我給他們上美工課,一個孩子不小心手太快劃到青爭的手腕上,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嚴重……”
手腕……周欣海直覺地看了看自己手腕的地方。
這個地方被劃到了還得了。
“彭”地一聲,莊子曰的拳頭重重地砸在牆壁上。
老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脫口說,“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周欣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我們現在醫生的技術。”
“我是不是錯了?”他的臉上盡是懊惱,“我不該把他曝光,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對青爭而言,現在的上學都是一種煎熬。
他覺得萬分抱歉。
“你也不想的。”她只能這樣說。
心裡也不太贊同他對媒體那麼大方地承認青爭就是自己兒子的事實。
“誰是病人家屬?”從急診室裡走出一個護士,她端著託盤問。裡面是白色紗布染紅的血色。
“我是。”莊子曰壓抑著情緒問,“我兒子怎樣了?”
護士看了他一眼指著隔壁的房間道,“病人急需血液,快去那邊輸血。”
他的臉色一變,“血庫裡沒有嗎?”
“他是罕見的ABRH,血庫裡暫時沒有。他到底是不是你兒子,讓你輸點血還磨蹭什麼?”護士不耐煩了。
“我……”他張開欲言,忽地拉過周欣海,“快,去輸血。”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血型,不一定合適啊。”雖然這樣說,她還是快速地走進房間。
老師呆愣地看著這一幕,莫非他們是……
護士幹練地給她先抽了血,一驗果然是ABRH,這次她都懵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血型是這個?”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心裡疑惑著,護士已經抽了200CC的血走了,莊子曰一言不發。
“難道……”她微微訝異又不是很確定地道,“青爭……他是我兒子?”
沒有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
見他沉默,她的呼吸都更緊張了,“呵呵,呵呵,我開玩笑的……”
怎麼可能呢,他們之間根本沒發生任何事情,何況青爭都五歲了,他們認識的時候已經有青爭了啊……
“莊子曰,你告訴我啊!”她真的激動了。
他還是沉默著,扶起她走出去。
門外的記者不知何時闖進來的,對著他們就猛拍照片,一看她那虛弱的樣子,拍的更加厲害了,這回終於逮到孩子親媽了。
明天肯定會上娛樂版頭條。
青爭……真的是她的孩子嗎?
不一會兒,警衛進來了,把記者們都轟了出去。
周欣海也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莊子曰扶著她。
“青爭呢?”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進來。
她抬眼,望見了風塵僕僕跑來的周董事長。
“在急診室。”莊子曰悶悶地說。
“怎麼這麼不小心。”周董事長低沉的嗓音輕淡之中夾雜了些許的威嚴與斥責,“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要把孩子的事情放到第一位才行啊。”
“……是,”莊子曰的臉上有著無限的懊惱與後悔,“我錯了,爸爸。”
這一聲爸爸,叫顫了周欣海的心。
她是周董事長的乾女兒,而莊子曰是他的女婿,他的妻子就是自己的表姐,所以她們擁有相同的血型也不足為奇,對嗎?
所以……這個叫做“青爭”的孩子,真的是莊子曰和周悠靜的,對嗎?
心裡,莫名地劃過憂傷。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3:07
第8章(1)
媒體大篇幅的報導像雪花一樣撒在互聯網上,周欣海的照片也被反復放了好幾次。但奇怪的是,媒體除了能挖到她是周韻鞋業的千金之外,其餘資料一概查不到。
本以為是烏鴉飛上枝頭變鳳凰,未料原來就是鳳凰。筆鋒直轉變成了郎才女貌多相配的標題。他們都為此編造出一個夢幻而美麗的故事,一個事業女強人,一個如日中天的明星,多麼完美的搭配。
粉絲們雖然不高興,但也不甘不願地承認周欣海是配得上莊子曰的。
況且他們都有共同孕育的一個孩子了。
“為何你要讓誤會延續下去?”周董事長看著桌上的報紙問。
莊子曰坐在他的對面,這份報紙他早上也看到了,“我答應過她的。”
“那是在她生病之前,你早該在她回國的時候就製造機會,然後再自然地走到一起……”周董事長最不明白的就是為何他要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莊子曰輕微地搖頭,那不是他要的。
他不要在她意識不清的時候,再次因她的脆弱與她走在一起。“我要她來選擇。”
“此刻,她還能怎麼選擇?只要你告訴她,她完全相信青爭是你和她的孩子。”周董事長後悔不已,當初居然會被莊子曰說服,讓他給李荊哲一個機會,還派出人力尋找李荊哲的下落,並讓自己的親孫子藏起來不見於人。
“如果李荊哲能回來,那他們能幸福,青爭也……”
“她被真相欺騙著,能幸福嗎?”周董事長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他的女兒他最清楚,“子曰,如果真要她幸福,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她。包括她的病……”
“不行。”她好不容易在那個時候緩和過來,怎能再一次承受打擊。
誤會就讓她誤會吧,反正青爭是她的孩子,李荊哲回來之後若愛她,肯定會好好照顧她和孩子。
周董事長低低地歎了口氣,“子曰,你這孩子……又是何苦啊。”
“爸,我知道分寸。”莊子曰瞟了一眼窗外細細的雨絲。
李荊哲一直都沒有消息,難道真的已經……死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和周欣海該如何繼續?
六年都過去了,他自己承諾給李荊哲的五年,也已經過去了。
他,還要等什麼?
“子曰,如果你不能在一個月內處理好你和她的事,我會親自出面告訴她。”周董事長蒼老的聲音道。
“……是,爸爸。”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媒體的大肆報導,只加深了兩個人的間隙。
周欣海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她會有個五歲的兒子,但她偷偷去驗過DNA,真是她的孩子。可是……她明明……
順理猜測該是表姐和他的孩子,但這份醫學報告證明她就是青爭的生母,要是沒有這些媒體報導,她也鼓不起勇氣去做這次驗證。
得知真相之後的她,更覺得煩惱了。
對於過去,她竟然覺得一無所知的可怕。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自己遺忘了的嗎?
迫於媒體的壓力,莊子曰已經跟媒體說近期就會表態。
表態是什麼意思?簡單兩字就是——“結婚”。
但……她心裡就是不太樂意。
目前的她,只能縮在屋裡,哪也不去。
“莊子曰,你就饒了我吧。”她有氣無力地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我們是半同居關係,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我們之間不可能有那樣的交集。快收起你這個閃到我眼抽筋的鑽戒。”不會是哪個片場順手帶回來的吧?
她疲于應付那些狂響不止的電話,也不想被誰說成是不負責任的母親。家裡的電話線能拔的全拔出來了,聯手機都索性關機了。只是唯一不能阻止的就是莊子曰一如既往地從陽臺這裡跳進來。
此刻的他單膝跪地,手裡拿著紅色的絲絨盒子,裡面的戒指少說也有三克拉,但她提不起興趣。
“不如你來告訴我,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她側過頭看他。
他的雙眼佈滿了血絲,聲音沙啞地道,“今生我只愛你,嫁給我吧……”
其餘的,不要再問了。
他不想再欺騙她,但也不能說出真相。
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從相遇相識到變成鄰居,朋友,朋友以上……卻無法再更進一步發展。他知道她選擇自己的親密接近,只是因為心靈的寂寞與隱約之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愧疚,可是……他就是這般無恥地利用了這一點,並且用盡一切辦法霸佔她。
“我一直都想告訴你,青爭是你的孩子。”先告訴媒體這個消息,當真是不太理智。他以為這樣做,可以更順理成章地讓兩人的婚期提前。
不曾想過媒體的負面也是如此之大。
她苦笑,自己的孩子居然還要別人來告訴自己,多麼諷刺。
“我和你的孩子嗎?”她問。
他一愣,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青爭是我的孩子。”
“是我和你的嗎?”她又問一次。
“周欣海,我瞞著你是不對,但我是真的愛你。”
“你不覺得一個緋聞纏身的人講的話很沒可信度嗎?”又不是在播某部偶像劇。
他沉默了。
“給我一點時間,莊子曰。”她還沒能完全地接受這個事實。
再一次,她找上之前的那個心理醫生。
男子同樣端詳了她一會,“小姐,你有心事,而且比上一次嚴重。”
“你終於像個醫生了。”周欣海欣慰地道。
男子朝上白白眼,當忽略了這句話。
周欣海把事情簡單地對他講完,“我是不是真的得了失憶症?”
“你若得了失憶症,又怎會記得自己是周悠靜的表妹呢?”男子微一沉吟,“上次忘記告訴你,其實我是這間診所主人的助理。老師上次出差去了,所以才輪到我。”
“啊?”周欣海瞪大了眼,“所以你上次是亂說的了?”這麼說,有可能她就是得了失憶症?
“先別斷言太早,我真不覺得你是有失憶症。我去請老師。”男子起身走了出去。
再進來的,是一個女子,比起之前的男子還要年輕。
周欣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未成年?你是診所主人的女兒?”
“你好,我是格蕾。”女子輕柔一笑,似有著某種魔力讓她的心都安定下來。
格蕾診所,她就是這裡的主人。
難以相信……
“周小姐的情況我的助手已經告訴我了,之前造成你的不便我很抱歉。”她的笑意像是春風般的溫暖,打開一個空白的病歷,寫著日期和時間,“周小姐有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多久了,一般在什麼時候會覺得對方似曾相識?”
格蕾問的很輕柔,不知是誰在房裡播了輕音樂讓周欣海的身心都放鬆了。
她回想起來,也不是記得非常清楚,“大概都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一些動作和眼神。”例如她看到莊子曰偶爾流露的冷漠與疏離的眼神,例如莊子曰擁抱她時,莫名的愧疚感與心疼……
這些都是她不能理解的。
“我是得了失憶症嗎?”她又一次問了相同的問題。
格蕾搖搖頭,篤定的說,“不是。”
這不是失憶症的表現,但是什麼問題她也不知道,“如果你願意,不如做一次深度催眠?”
“……好。”如果有幫助的話。
醫院。
莊子曰買了玩具帶到病房,青爭坐在病床上看圖畫故事,見到他歡喜地跑上前,撲入懷裡,“爸爸!”
他輕然地抱起青爭,單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小靜靜,有沒有乖乖吃飯?”
“有哦,我很聽話。”青爭笑眯眯地捏莊子曰的臉,“爸爸,我都長大了不能再叫我小靜靜了。”
青爭不明白為何他的名字合起來是一個“靜”字,何不直接叫他靜,當時莊子曰的回答是,靜這個字太秀氣了,不適合男生。
“爸爸,聽說我有媽媽了。”青爭依偎在他的懷裡,滿足地笑,“爸爸沒有騙我,你說只要我乖乖的,媽媽就會回來。我是個有媽媽的孩子,哈哈哈哈。”
“傻瓜,你當然有媽媽。”莊子曰把他抱的更緊了,手裡的玩具已經放到一邊,“拆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青爭半躺在床上,開始動手拆玩具。
從小到大他收到的玩具可以用一個房間來裝,但他沒弄壞一個,因為爸爸說以後媽媽回來要拿給她看看自己過去玩過些什麼。
他一直都保存著,卻是等啊等啊,都沒看到媽媽出現。
爸爸說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要走很遠的路才會回來。只要他耐心的等,一定會等到的。
“哇,是遙控飛機。這架飛機我還沒有哦。”他興奮地拿起飛機飛舞在半空,模擬著飛行的樣子歡快不已。
莊子曰靜靜地看著,心想周欣海知道青爭了,到現在都沒來醫院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青爭,如果給你選爸爸和媽媽,只能要一個,你會選誰和你一起生活?”莊子曰低下頭來,與他靠近著。
青爭不假思索地道,“爸爸。”
莊子曰一怔,“為什麼?”他以為會是媽媽。
“因為你陪了我這麼久我很喜歡爸爸,但我不認識媽媽。”青爭稚嫩的嗓音道。
“小靜靜不是很想見媽媽嗎?”他摸摸兒子的臉,與他一起研究遙控飛機。
青爭想了想,然後看著莊子曰,認真地解釋,“因為爸爸想見媽媽,所以我期待和媽媽在一起。”但若沒了爸爸,那也沒要意義了。
莊子曰愕然了,他不知道原來兒子的心裡是這樣想的。
“小靜靜……”周欣海若抽出一點時間來看他,一定會發現兒子的眉眼與她是多麼地相似。
忽然,他有了一種衝動。現在馬上去找她,直接問她是怎麼想的,如果她堅持選擇等待李荊哲且不在乎青爭,他就帶著兒子離開。
這輩子,也不想再見。
周欣海慢慢地張開眼睛,周圍還是熟悉的診所,耳邊飄蕩的依舊是輕柔的音樂。“格蕾……”她喚著旁邊女子的名字。
格蕾微笑地看著她,“醒了?”
她點點頭,坐起來,“我想起我是誰了。”
她不是周欣海,哦,或許說根本就沒有周欣海這個人。
她想起自己是怎麼變成周欣海的。
“格蕾,我的真實名字叫——周悠靜。”她是周悠靜,卻用著周欣海的身份,活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裡。
現在,她要自己去尋找這個答案。
她坐車回公寓拿身份證,想直接問父親,為何要這樣做。明明是親生的女兒,為何要來認領,認作乾女兒。
到了公寓,有人已經等在那裡。
“周悠靜?”李荊哲快步走上前摟抱住她,“真好,再次看到了你。”
“李荊哲?”她推了推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抱著她的人一顫,詫異地鬆開手看她。“你是周悠靜啊?”
他昨天才在報紙上看到她,這麼多年過去他一直都在國外生活,以為他們生活的很好,卻不知她和莊子曰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我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隔了這麼多年我還喜歡你,周悠靜……”
她的臉色很平靜,與平日並無不同。但眼神卻比以往更多了一分犀利,“你怎麼了……”
“為何選擇這個時候回來?”她一字一頓地說完,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
他的神色愕然,卻沒有驚訝。
“因為你恨我,對嗎?”她望著他,“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暗處看著我嗎?還是你剛剛才得知我的消息?因為知道了我的消息所以想來踏入一腳以解過去的心頭恨?”
恨她過去的無情,恨她當時踐踏他的真心?
還有曾經對他造成的傷害,“李荊哲,既然這麼多年你都不出現,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在這個媒體焦點關注的時候,在媒體報導把她和莊子曰推上風口浪尖的時候出現?
她還不至於那麼糊塗,“還有,你知道嗎?我和莊子曰已經結婚了。”
這一次,是真的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驚訝。
“我們在六年前就結婚了。”而且婚後她有了孩子,得知莊子曰在地震中失蹤的時候,她已有身孕。“孩子是我和他的。”
李荊哲慢慢地握緊了拳頭,撇過頭去,不看她暗自傷神的臉。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3:24
第8章(2)
“那年我沒和你說明白,我心裡是真的喜歡莊子曰。雖然我也不是很確定那份感情,但後來才知道什麼是根深蒂固。”即使隔了這麼多年,她回想起來還是會心痛。“現在我才明白為何這五年裡,我的心會似有若無地疼痛著。”
那是因為,在她的心裡早已住了一個人,但卻想不起住著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對不起。”這三個字,很早以前她就對他說過,“我無法愛你,即使……”她之前得了妄想症。
她無法承受莊子曰失蹤乃至後來死亡的消息,接近崩潰。她不能想像莊子曰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了她,她都幻想著若不認識他,若當初和李荊哲在一起……
一直想著,想著,也不知怎的,如此深刻的過去竟變成了別人的故事,而她只是一個知道故事的局外人而已。
想著她是不愛莊子曰的,想著她只喜歡李荊哲,並為了他,可以捨棄一切。她幼稚地以為只要這樣,莊子曰就不會死,一起都會變得不同。
卻不知在她得了妄想症之後,莊子曰回來了,並誤會了自己。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李荊哲粗暴地打斷她,他不想聽這些,“我有什麼不好……”
她幽幽地看著他,雙眼是滿載的淚水,“你沒什麼不好,只是我的心裡只容得下他的好……”
李荊哲無力地垂下了雙目,“你明明可以忘記他……”
“李荊哲,”她緩緩地說,“有些人,是用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即使此刻忘記,下一刻也會想起來,若想不起來,終究有一天也會想起來,“對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無法和你在一起。”
她要去找莊子曰,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一直都是他。
“等等。”他喊住她,“最後一次,讓我抱抱你。”
他千里迢迢來找她,或許真是當初恨了她,躲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她,故意讓她在地震中內疚。可是……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
直到看到報導對她的中傷,他才明白她在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了預期的。他以為還可以趁機回來,有一次公平的競爭,卻不知早已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她沉默地閉上了眼。
當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她才真正地體會到了這種滿滿的愧疚感來自哪裡。以前都是這般的感覺,為何她都沒有察覺呢。
越是縱容,越是傷害。
她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他,當真是罪不可恕。
他輕擁著她,漫漫地抱緊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唇移到了自己的唇邊,他一側頭,輕吻上了她的唇角。
“鐺——”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在這一刻又悄然地合上了。
莊子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詫異地幾乎是震驚了,那個他尋找了六年的男子,竟然奇跡般地出現在眼前,而他們此刻正緊緊相擁著。以為當李荊哲出現的時候,是他還可以再爭取一次機會的時刻,沒想到不用再問,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低下頭,伸手按了鍵。
他真傻,明明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為何還要愚蠢地一等再等呢?直到等到李荊哲出現給自己重重的一擊嗎?
周悠靜,我真該放棄你嗎?
多年來,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如果你不愛他該多好……
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欣海回到公寓,得知的是莊子曰已經離開的消息。趕到機場已經來不及了,飛機已經起飛,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帶走了青爭,那個她一直都不敢相見的兒子。
她不怨他帶走兒子,但恨他一再地給自己希望又帶來絕望。
欣慰的是,起碼他沒有死,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真好。
以前都是他等她,這一次就換她來等。
她相信自己一定也會像他一樣有耐心。
莊子曰去了好萊塢發展,一年比一年好,還獲得了很多項殊榮。
父親的過世她來不及痛苦,就安排不成材的弟弟去找父親傳說中的情婦白暖暖,希望她能幫周韻鞋業度過目前的難關。
而她自己則踏上了世界環球之旅。
每年的幾個月裡她都乘著飛機到處飛,卻沒有一年在飛機上或旅途中遇上莊子曰。
她不相信緣分盡了那種話,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機艙裡,頭等艙的過道很寬敞,她拿出小型的上網本放在膝蓋上,打開了裡面的郵件流覽了一遍,弟弟已經長大不再需要她的細心呵護,但總要找個人來栽培他,白暖暖應該是個最好的老師。
揚起十指敲打鍵盤,還是給公司的幾個衷心幹部發了郵件,告知凡是都要以支持周錫書為主,當然是在暗中幫忙就好。
父親已經將繼承權交給了弟弟周錫書,而她也不打算把名字改回去,繼續用著“周欣海”的身份,不然又會掀起一場繼承人的爭奪戰。
寫完郵件再看一眼機艙外,陽光穿透雲層,金黃色的一片,美極了。她合上電腦,欣賞著窗外的風景,慢慢地閉了眼。
迷迷糊糊的夢境裡,似有個熟悉的腳步聲靠近了又離去,這般的熟悉也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她很想醒來又怕醒來之後還是一場夢。
“先生,我叫李茹,不知是否可以要你名片?”空姐甜美的聲音響在耳側。
現在的空姐作風都如此大膽嗎?
“對不起,我的名片放行李箱裡了。”很拒人千里的冷漠之音。
她的心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側坐在前方的男子背影。
是他,肯定是他!
簡單的短髮,乾淨俐落的西裝打扮。除了莊子曰,不會有第二人。
“先生,那我可以要你的手機號碼嗎?”空姐李茹緊追不捨。
周欣海瞪大了眼,這個女孩也很眼熟。李茹……啊,李茹!
她的高中同學,這個該死的,居然到現在都還想著和她搶男人!
“小姐,請給我一杯水。”她朝李茹喊了一聲。
李茹沒有反應,倒是那個男子的身影顫了一下。
“李茹,我要水。”周欣海索性站起來,走近他們,“李茹,是我小靜。”
“啊,你——”李茹大吃一驚,高中畢業後就沒有再聯繫過,沒想到啊!
“給我一杯水啦,謝謝。”她推開了李茹。
李茹看看周欣海再看看莊子曰,馬上領悟過來,呢喃著“難怪怎麼覺得帥得這麼眼熟呢。”悻悻然地走開。
周欣海見他旁邊的位子還是空著的,自然地坐了下來,“嗨。”
“……嗯。”莊子曰應了一聲,更震驚她出現在眼前。
“咦?”她環顧了一下周圍,“青爭呢?”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及兒子,“我去參加婚禮,他在學校上課。”
“婚禮?”她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他的這一身筆挺西服,雙手交叉於胸前諷刺道,“莊子曰,你也不怕犯重婚罪嗎?”
“啊?”他愣了愣。
少給我裝蒜了!周欣海心底大叫,想趁著她記不起過去就跑去跟別的女人結婚,想都別想,“莊子曰,你不是跟表姐結過婚嗎?”
“……唔。”他不太明白為何她說著說著要靠自己越來越近。
沒想過會再遇見她,為了斷了想念,他帶青爭走的時候,把一切聯繫來源都切斷了,在國外希望一切從頭開始。
雖然偶爾的時候他也會想,周欣海和李荊哲是否已經結婚有了孩子呢……
“所以如果你跑去結婚是犯法的。”知道吧?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了聲,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頭,“周欣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是裝的好吧?!暗自翻白眼,她調整了坐著的姿勢,“這是去哪?”
“去洛杉磯參加婚禮,咳,我大學同學結婚。”他不太自然地解釋,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一個人?”
李荊哲沒陪她一起來嗎?
“旅行當然是一個人,這樣才方便我在旅途中豔遇嘛。”她朝他眨眨眼,似在說著這樣淺顯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吧。
他的左胸處微微一震,豔遇?虧她想得出來。
離開了周韻鞋業,但翻財經雜誌也知近期周韻的內部出現了些問題,如果她能想起過去,或許這些難關對她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可惜……不,也不可惜,至少她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周韻最近股票升值了。”他似說的漫不經心,隨意地挑起這個話題。
“嗯,我也看到報導了。”她接過話,拿起他旁邊的財經雜誌閱覽起來。
他一怔,她居然看以前不喜歡的東西,不過旁邊也沒別的書可以給她看的。“你是去洛杉磯做什麼?”
“嗯?我不是說了一個人旅行嗎?莊子曰,你的記憶力真差。”她“嘖嘖”地搖搖頭,似是覺得他真的很老了。
他的臉上多了一抹可疑的紅,一絲狼狽閃過眼底。
他們的年齡……一樣大的呢。
她翻了一會,就睡過去了。沒有鬆開座位的躺椅,只是這樣靠著閉起眼睛,那個頭總是側一下搖一下,他看著不忍,把自己的毛毯卷起給她塞到頸後去。
“莊子曰……”她在夢囈中喚他的名字,令他的動作停滯。
似聽錯了般,他低下頭湊近她,想聽得更清晰些。但她已然睡去,自然地靠上他送來的肩膀。
一路上她睡得安穩,他卻無法入睡,被她那一聲夢囈激蕩了心裡最深處的漣漪。不可否認,過了這麼久,他的心裡還是只有她。
下了飛機,她活力無限地拉著他去逛大型超市購買生活用品,他卻頂著旅途的倦意陪她走進超市。
她的一言一行與以往無異,但眼神更清明了些,仿若回到了過去那個鎖定目標就會執行到底的倔強周悠靜。
“要這個還是這個?”她蹲在貨架前,左右手都拿了一個馬克杯,一個藍色一個粉色,“不如我把這個送給你。”她遞給他粉色的杯子。
他拿過旁邊貨架的水果盤蓋到她頭頂上,“這個送給你。”
“去你的。”她起身踹了他一腳,最後還是把兩個杯子都放入了購物車裡。
他推著車子,她也搭在推車的扶手上,與他一起邊走邊看。
國外的超市不似國內,營業時間結束的都比較早,只是短暫地逛了一下,就聽到廣播裡說著即將關門的消息,讓大家抓緊時間。
“很難想像開門這麼遲,關門這麼早還能把這個行業做的這麼好。”她走進排隊的隊伍,轉頭朝後說。
他笑了笑,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經濟生存的方式。不足為奇。
“喂,莊子曰,付錢啦。”她把東西都搬上櫃檯,不忘讓後面的刷卡機上前來。
莊子曰摸出錢包來,給的錢居然讓收銀員找不出來,後面的隊伍還很長,收銀員也急了,“沒有零錢嗎?”
“不好意思。”他禮貌地道歉。
“給,我先借給你。”周欣海拿出零錢,然後接過兩大袋的東西,“莊子曰,記得要還我哦。”
“……嗯。”他覺得哪裡很奇怪,可是不知道在哪裡。
一起到了酒店,他才知道為何,因為她沒有訂房間,執意要跟他住同一間。
“莊子曰,這樣可以省錢啊。”理由有些牽強,他也不能拒絕,因為酒店的房間都已經滿了,除非讓她獨自一人去別的酒店住。
周欣海把行李放好,拿出超市買的東西擺放在桌上,“莊子曰,還我錢。”
一張整的美元放入她的掌心,她卻塞回去,“我沒零錢找不出來啦。”
“不用找了。”莊子曰忍住笑。
“那不行,我只要零錢。”她的眼珠子轉啊轉啊,笑道,“莊子曰,不如……”她湊近他,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一美元換一個吻,可好?”
“……”他無法言語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見他如此震驚的反應,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去把睡衣拿出來,在進入浴室之前,她對著他說,“莊子曰,我都想起來了。”
他一愣,什麼?
“莊子曰,我是周悠靜。”她輕然地說著關上浴室的門。
他的心像炸開了般的震驚,她什麼都想起來了,所以她是……周悠靜。那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也知道……他就是她的……合法丈夫。
那她來這裡是做什麼?找他興師問罪還是辦離婚手續?
其實那份離婚協議書他早就簽署好交給周董事長了,只要她和李荊哲結婚前,隨便找個理由讓她簽個字就好。
那麼,他們是已經離婚了還是沒有?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3:40
第9章(1)
蓬蓬頭噴灑下來的水溫溫的,逐漸滲入她的肌膚。她仰起頭,讓水沖走一日的疲憊。曾想過一直裝下去,慢慢去霸佔他的愛。但她不喜歡他刻意保持的有禮距離,他們之間已經錯過太久,她不要再浪費時間。
隨意穿上浴袍走出來,看到莊子曰站在陽臺上抽煙。
還是第一次看他吸煙,印象裡他沒有在自己面前吸過煙。橙黃色的煙頭一閃一閃地掉落一些灰燼,他背對著她倚靠在欄杆上,食指和中指隨意地夾著香煙。她看著他的側臉,那種飄忽的目光似離她很遙遠。
輕輕地從背後環抱住他,他的身子一震,“洗好了?”
“……嗯。”她把頭埋入他的背後。
莊子曰,我找你找了好久,我以為錯過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見到他才發現自己很脆弱,只等一找到他就抱頭痛哭。
莊子曰,你這個混蛋!
他把煙頭擰滅,伸手鬆開她環抱著的手,她卻抱的更緊了,“一會就好。”
“周欣海……”他轉過身來,很想問清楚。
但她已經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他的唇,“莊子曰,這是你欠我的。”
“你……”他的舌頭打結。
“你欠我很多夫妻該履行的義務,今晚一定要補償我。”她不再允許他說出什麼讓她生氣的話來,抱著他只親吻著他。
他的手也自然地環抱了她,她能感覺到貼在身上那雙掌心的炙燙。抱起她,第一次給她意識清醒的公主抱,“周欣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又不是得了智障,我很清醒,子曰……”
他輕輕地吻了下來,一路的細吻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新婚夜。他也是這般的小心翼翼,怕一個不小心就聽到她喊停的聲音。
但這一次她沒喊停也沒說什麼,因為強裝了一天活力的她——累得睡著了。
誰知道當兩個人正在你儂我儂的時候,就這樣呼呼大睡另外一個人要怎樣?
莊子曰低頭看著她的睡顏,似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周欣海,你到底在想什麼?她什麼也沒講清楚,卻意外地闖進他毫無防備的世界。
遇上她,什麼理智和冷靜都是空氣。
幫她在床上躺好,替她蓋上薄被。他依舊沒有睡意,打開電腦開始處理一些事務,直到淩晨將至,他才洗漱出去。
輾轉在床上醒來,周欣海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一下旁邊有沒有人,咦?貌似沒有?!
她再睜開眼一看,房間裡空蕩蕩的,他去哪了?
另外一張床上有他換下來的西裝外套,他是出去了?莫不是給她買早餐了吧?哈哈。
她自個兒美著,但等了又等也不見他回來。摸出手機想打電話才想到昨天忘記要他手機號碼了。
周欣海,你個白癡!
洛杉磯的天氣還是微冷的。她從行李裡找了件T恤加上針織外套穿上,配著牛仔褲就上街了。
街上沒有很多人,即使如此遇到紅綠燈,大家都會自覺地停下來。
她看到旁邊的一對母子,金色的頭髮碧藍色的眼,兩人正在討論著去哪裡解決午餐,兒子想去吃麥當勞,但母親拒絕垃圾食品。待綠燈亮了之後,母親妥協了。她也跟著他們進了對面的麥當勞。
臨近中午,麥當勞的生意非常好。隊伍都快排到門口去了,她耐心地等待著,幸好服務員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輪到了她。
點餐的時候卻犯難了,這些東西,她並不喜歡吃。
“麻煩你給我一杯可樂,謝謝。”最後,她只要了一大杯的可樂坐在靠窗的位子,慢慢吸著。
莊子曰和客戶簽完約從酒店裡出來,剛把客戶送上車仰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在響了很多聲之後接起,“喂,你好。”
“周欣海。”他說,對方明顯一愣,“我看到一個女孩子……她坐在麥當勞靠窗的位子,樣子很傻地吸著一杯大可樂,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那個人……確定不是你吧?”
“呵呵,”她在電話那頭笑了笑,也不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手機號碼的,可能昨晚他偷偷輸入自己手機裡了,“你在哪?”
莊子曰已經走進麥當勞,放下電話說,“我在這。”
她猛地轉頭,發自內心地朝他一笑,“呵呵,那個傻樣的人不是我。”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把可樂拿走,“空腹喝這個不好。”
她以前都很養生的。
“沒東西吃。”她委屈地撇了一下嘴。
“走。”他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大門,“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她暗自歡喜。
但沒想到去的地方不是什麼高級餐廳,而是婚禮現場。
看到那麼多人都穿著優雅的小禮服入場,她卻是一身休閒的打扮,真是羞愧死了,“莊子曰,你成心的吧?”從小到大就愛看她出糗。
“來吧,介紹朋友給你認識。”他忽略她的瞪眼,拉著她朝新郎新娘走去。
新郎已經快一步看到他們了,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他一眼就認出了周欣海,他以為……
“紫軒,恭喜。”莊子曰對新郎笑道,拿出一個禮金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新郎也不客氣地收下,“彼此,彼此。”
兜兜轉轉,這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嫂子好,我是紫軒。”新郎對周欣海伸出手。
她也大方地握了握,這個人她還有點印象,“你來參加過我的婚禮。”
“呵呵,嫂子記性不錯。”當時大家都以為這兩個人是走不到一起的,不料眾人都失測了。
“軒,他們是……”新娘接待完另外一個賓客也過來打招呼。
新郎環著新娘,“我的大學好友和他的妻子。”
“很般配啊。”新娘由衷地說,當真是郎才女貌。她忍不住問一句,“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周欣海搶先回答,“從小的青梅竹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她挽上莊子曰的手臂,仰頭說,“那時不知我對他的愛有多深,後來發現的時候已經停止不了了,只好繼續愛下去。”
他的眼眸深邃,直直望住她的眼裡有著太多的思緒和疑惑。但她的這一句講的又是如此情真意切,他是真的體會到了。
“我愛你,子曰。”她輕聲說,在別人的婚禮上,她才說出那句本該在他們的婚禮上該說的話。
他的瞳孔收緊了,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了弧度,“紫軒,我們先走了。”
“啊……”新郎想阻止但又開不了口,他知道他們之間離離合合的故事,本對周欣海是存著討厭的心思,但見到她後也沒了那樣的感覺,有些人天生就是討喜的吧。
啊,不對!
“喂,莊子曰,你走了我的伴郎怎麼辦啊?”他才想起來莊子曰是來當伴郎的。
“軒,算啦。”新娘扯扯新郎的衣袖,雙眼望著離去的背影,“你看他們多幸福。”
“把話說清楚。”莊子曰拉著周欣海走出婚禮現場,拉到一個拐角停下來。
周欣海一字一頓地道,“子曰,我愛你,至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她似乎挑了一個不太合適的場合講了一直想講的話,但算了,講出來就是講出來了。
“你和李荊哲……”他的內心在狂喜,但還是小心地印證著。
她牽起他的手,慢慢往外走。
邊走邊說著三個人之間的故事,也告訴他當年李荊哲救過她的事情。
莊子曰反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不要再鬆開。
是他一直都誤會了她,誤會的這樣深,讓彼此錯過了這樣久。
廣場上的白鴿群起飛過,白色的羽毛撲哧著一如劃過空中的天使。他們的感情曾是如此般純潔,如果一生都沒有挫折坎坷,那麼順順利利地走完不知會是何感受。
但此刻,他們想的都是同樣的事情,一起去看他們的兒子。
經歷太多,發生太多的事情,到最後竟連一句怨言都是累贅。
他想,只要她能回到身邊就好,不枉默默地等待了多年……
她想,只要找回他呆在身邊就好,不枉一路辛苦地尋了多年……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8-2-23 22:34:15
第9章(2)
倫敦的某個住所。
“美女,你說你是我媽媽?”青爭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儼然像一個大人,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對面的女子。
微卷的短髮,一身枚紅色的連衣裙,輕笑的嘴角,紅潤的臉色。怎麼看都像是隔壁鄰居家的姐姐。
周欣海也一本正經地道,“小鬼,我是你媽媽。”
“我就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青爭跳下沙發朝她慢慢靠近。
她鄭重地點點頭,“我肯定。”
他回頭望著廚房裡出來的父親,“爸爸,你的老婆這麼年輕?”
“小鬼,媽媽年輕多有面子,去哪都有焦點嘛。”她敲了敲他的腦袋。
青爭歪著腦袋,想了又想,於是轉頭問父親,“爸爸,你喜歡媽媽嗎?”
這是什麼問題,她很想再敲他腦袋。
莊子曰抱起青爭,溫和地笑笑,“當然。”
“哦。”這個字被青爭拖長了尾音,似意猶未盡,“既然爸爸喜歡,那我也喜歡吧。”
“這麼沒有原則。”周欣海嘟著嘴,繞到他們父子面前,“既然你也接受我了,不如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父子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側過頭來撞撞他們的腦袋,“坐了這麼久,肚子不餓嗎?”
“廚房在那裡。”父子倆統一指向廚房的方向。
意思就是你餓了就動手去做飯吧。
她翻翻白眼,如果她會做飯還需要說出來嗎?
青爭看她一臉臭臭的樣子,問得小心又翼翼,“媽媽,你不會這麼大了都不會做飯吧?”他都會煎蛋捏。
她“……”沉默了會,認命地挽起衣袖,“笑話,我自小就會做飯,且樣樣全能。”
餘光瞄見莊子曰不以為然地挑起眉頭。
哼,又小瞧她了!
不服氣的血液在心底翻騰,她大義凜然地踏入廚房,雖然以前是不會做飯,但換了身份之後的她早忘記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她後來可是做的一手好菜,也改了營養飲食的習慣。現在的她,說多厲害就有多厲害。
冰箱裡沒有多少食物,她翻了翻只有一打的雞蛋和兩塊包裝牛排。
“爸爸,你說她會做飯嗎?”兒子的臉是期待的,但又隱隱擔心自家的廚房會意外失火。
莊子曰微一沉吟,嚴肅地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他沒吃過她做的餐點,不好說。
兩個人忐忑地等待著,直到鼻翼下聞到陣陣的香氣才逐漸安下心來。
青爭依靠在父親的懷裡,沉思著。
“爸爸,其實我很想上前抱抱媽媽,這是我多年來常夢見的事情。”他突然說。
莊子曰心疼地揉揉他的髮絲,“你不生媽媽的氣嗎?”
“當然生氣啊。”青爭稚嫩的嗓音很響亮,也自然傳入了廚房忙碌的人耳裡。“可是……我更歡喜媽媽能回來,你說媽媽終有一天會回家的,我一直都相信這是真的。”
當歡喜大過生氣的時候,那麼連生氣的情緒都會被掩蓋,“爸爸,過了這麼久,你還愛媽媽嗎?”
廚房裡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雖然周欣海知道他愛自己,可她從未親耳聽見他說過表白的話。
即使她已經當眾表白過,他也只是用行動說明了心意。
過了許久,她才聽莊子曰說,“這個問題,不用我來回答你。”
因為,已經不用回答了。
她把牛排端出來,“洗手過來吃。”
父子倆依言馬上行動,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們才豎起大拇指擺了擺,然後一口吃下牛肉。
味道果然如所見般的好。
“媽媽,我喜歡你。”青爭毫不避諱地傾上前就是給她的臉頰一個大波波。
她忽地臉紅了,不太自然地傻笑著。
還是第一次被兒子親臉頰,有種說不出來的幸福。
可是……她還沒聽到旁邊這個人的表白,總還是不滿足。
“莊子曰,那個韓劇裡一直弄的一個動作,雙手舉過頭頂的是什麼意思?”她說著比了一個動作。
他眼也不抬地道,“我從不看韓劇。”
“……”她扼腕了。
過了幾日,她對著陽臺上的花說,“含羞草啊含羞草,碰你一下就害羞了,若是遇上你喜歡的人那要說什麼啊?”
“草是沒有性別之分的。”身後的他涼涼地說。
她又暈了。
後來到了結婚紀念日。
她爬上泰山與他一起看日出。
周圍都是遊客,各個都臉頰通紅,氣喘吁吁。
她說,“看,日出多美,就像愛情的顏色,像是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
“心臟一定會跳,不跳就沒有價值了。”他還是沒有情趣。
然後她死心了,也不圖哪日他會突然開竅了。
卻不料在她生日來臨的那一天,當她打開門的刹那,滿屋子的氣球滿天飛,全是粉紅色的氣球,周圍擺滿了愛心的粉紅色玫瑰,地板上是用蠟燭圍出來的一個心形。他站在中央,手裡拿著鑽戒對她說,“靜靜,我愛你。”
她感動得稀裡嘩啦,哭得把眼淚鼻涕都偷偷粘到他的襯衫上去。
其實她不知道,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一直在無形地對她說著他愛她。
給兒子取名“青爭”,合起來就是一個“靜”字,當他說著,“我愛小青爭”的時候,其實他也在說著“我愛小靜靜”,只不過她沒有那樣的思維去想同樣的事情。
此刻,她被花海包圍,被粉紅色的夢幻包圍,只覺得滿載的幸福與守望。
“這一生,我只願給你創造一次又一次的驚喜。”他低聲地說。
默默地給她套上鑽戒,這是結婚的時候欠她的。
她的手指微攏,把頭抵靠上他的肩膀,在不知是誰播放的輕音樂中,與他一起共舞了愛情的華爾滋。
一個人的一生可能會遇到很多人,有些人是你會動心的,有些人是會對你動心的。但往往有一種人,遇上就不想再錯過,即使當時兩人的緣分未到,也願意一直默默地等下去,然後直到有一天,突然就相愛了。
相愛的過程很坎坷,但結局很完美。
燭光閃著熠熠的光輝,似在他們兩人的愛情旅途中暗喻著星光璀璨的到來。
她在一個又一個轉圈的飛舞弧度裡,聽到了這輩子最好聽的祝福。
“祝你生日快樂,我的愛妻。”
鞠衍
201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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