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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 -【妙算女諸葛(卿卿深藏不露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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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1:05
標題:
風光 -【妙算女諸葛(卿卿深藏不露之二)】《全文完》
妙算女諸葛
(卿卿深藏不露之二)作者:風光
速報!戰龍軍眾將士即日起全都小心,務必遠離咱們大將軍,
大將軍改愛男人啦,首席軍師小森就是第一個受害者……
呵,傳謠言的人真是久沒被揍皮在癢,他胃口可沒那麼好,
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漢子他才吃不下,他家的小森是特別的!
首先,人家就算女扮男裝,還用秘藥弄出半臉紅斑,
仍是可愛得不行,讓他老想把她逗得臉紅害羞,其他人行嗎?
再者,她智計超群,能不費一兵一卒讓異族退兵,
又很懂他心意,預備伏兵把敵軍殺個大敗,其他人行嗎?
最後,人家嬌滴滴的姑娘願意犧牲一切跟著他吃苦,
不只是為了完成義父遺志,更是因為喜歡他,其他人行嗎?
所以,一發現小森是這麼合他胃口的女人,當然要馬上吃掉!
但沒想到兩人好得蜜裡調油沒多久,變故卻發生了──
他為了一擊打退異族,故意演出叛國戲碼,
熟知他心意的她當然配合得天衣無縫,活脫脫是個奸臣禍水,
導致不明就裡的人怪罪她,竟要毒死她?!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1:31
楔子
磐石城位於大夏國的最南方,長長的城牆約五百多丈,高兩丈半,厚兩丈,用石料以糯米石灰土砌成,雖不似京城城牆那般用青磚鋪設、華麗精緻,但在南方這個戰亂之地,卻更顯大氣樸拙,對敵人有相當的恫嚇力。
幾年前,鬼族攻入了大夏國的京城,全賴新晉的年輕將軍龍潚奮勇反擊,又將鬼族趕回了南方,不過這幾年來,鬼族仍一直窺伺著北方的大夏國,從來沒有放棄,所以在南方的林平夷將軍陣亡後,戰成名的龍潚便被封為新的鎮南大將軍,帶領著他的戰龍軍,鎮守著磐石城。
到目前為止,未嘗一敗。
磐石城的四座城樓彼此遙遙相望,眾星拱月般的護衛著中央城樓。樓內有一沙盤,簡單清晰的佈置出了磐石城與鬼族臨時大帳之間方圓百里的各種地形地勢,包含西南面的一座百丈懸崖,以及東南面混沌不清的大片沼澤。
「……老師,本將軍認為,鬼族屢次偷襲我軍無果,如今正是委靡之時,恰好給了我們反擊的機會。」
年僅二十出頭的龍潚,頭髮沒有綁成髻,只是隨興的綁在腦後,氣質狂放瀟灑,舉止豪邁不羈,那如同石刻的深刻五官,隱含著威儀,給人十分強硬有力的鮮明印象。
他意氣風發的指著沙盤上,鬼族大帳背倚的那座懸崖。「鬼族會屯軍於此,就是看上此處西倚懸崖,東靠沼澤的地利之便,我們要攻入便要出其不意,因此本將軍認為,就從此處進攻!」
他口中的老師,也就是戰龍軍的老軍師玄機子,聽了只是笑吟吟地撫著白鬍子點頭,既不論好壞也不點評。
反倒是玄機子身旁那個替他斟茶搧風的少年,忍不住開口說道:「百丈懸崖並不易上,不小心就是損兵折將,何不走東南路呢?」少年的手,指向了沙盤上的沼澤。
龍潚望了那少年一眼,有點意外。
這名十二、三歲的少年,是當年林平夷大將軍率大軍至南方抵禦鬼族時,玄機子在森林裡撿到的。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時候,少年凍得臉都發紫了,被玄機子由雪地裡拎起後,軍醫都不確定他能不能熬過去。
可是,少年依舊堅強的活下來了,玄機子收了他當義子,為他取了個名字叫小森,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候,也無暇去追查小森的身世了。
後來林平夷陣亡,他來到南方任鎮南大將軍,並未多注意這個少年,只是對於其清秀小臉上竟有塊遮蓋住半張臉的紅斑感到有些可惜罷了。想不到這少年才跟著玄機子學習了幾年,論起軍事來居然已經有自己的見解了。
「你說的容易,但那頭可是沼澤,不僅泥淖隨時可以吞掉一個小隊,裡頭的鱷魚只怕個頭都比你大了好幾倍。」龍潚輕哼了一聲,有些得意地道:「戰龍軍裡有種飛天虎爪,可以讓身手俐落的軍士先爬上懸崖,用虎爪狀的勾子勾住高處的林木石頭再垂繩而下,讓底下的人可以沿著繩子上去,神不知鬼不覺……」
小森突然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他。「既然有人先爬上去了,那直接把繩子綁在林木大石上垂下去不就好了,為何還要特地做成虎爪的樣子?」
龍潚一愣,那張粗獷的俊臉有些漲紅地道:「飛天虎爪原是針對不高的懸崖峭壁、河谷山隙設計,在地面上將繩爪扔出去,勾住對面的木石,這方的人就可以很快的蕩過去或爬過去……」
「但這懸崖有百丈啊!總不可能有人有那麼大的力氣,可以將飛天虎爪扔上百丈那麼高,還要剛好遇到木石可以勾住。就算有人爬上去固定好了,等一整個軍隊的人一個個爬上去,那聚集軍隊得要多久啊?」小森彷佛忘了自己的身分,忘情地反駁著。
龍潚沉著臉。「以戰龍軍的速度,五日足矣。」
小森走到他面前,昂起小臉,反正龍潚可是蓋世的大將軍,不可能會被他的醜臉嚇到,更不用說他也從來沒有為此自卑過。
「大將軍可是奇襲,奇襲還要拖到五日,效果只怕大減。」小森搖了搖頭,逕自走到沙盤邊,撕起了一張紙,將碎紙零零碎碎的鋪在沼澤的區域。「這沼澤的地形,早就已經走通,大致就像這個樣子,按照這個路線去行,三日內大軍必能聚集於鬼族大帳的東南面。」
沼澤走通了?他怎麼不知道?龍潚半是懷疑,半是惱怒,此時一直微笑不語的玄機子,終於開口了。
「小森從三個月前鬼族開始屯軍時,就已經請老夫派人入沼澤探路了。」他捋了捋鬍子,點到為止的又閉上嘴。
「所以大將軍還是改走沼澤吧!那飛天虎爪雖然好用,但顯然不是用在這個時機……」小森有了玄機子撐腰,說話底氣更足,居然勸起龍潚來了。
龍潚戰功彪炳,年方二十就經歷過大小戰爭無數,論經驗與見識自然不是小森可以比得上的,聞言只覺得哪輪得到這小子來指教他了?
大將軍的威嚴,是不容挑戰的。如果這話是玄機子提出還好,由小森口中提出,龍潚怎麼聽怎麼彆扭,臉上的線條也更加剛硬。
「你隨手排出的沼澤路線圖還不一定是真的,本將軍還得再找人確認,那時間遠超過你說的三日!等搞清楚了一切,鬼族都回家了,還打個屁!小夥子要賣弄前,先思索一下自己要說的話吧!」
說完,龍潚朝玄機子行了一禮,便拂袖而去,連看也不看小森一眼。
小森傻眼的看著龍潚就這麼走了,隨即一臉無辜地轉了向自己的義父。
「義父,大將軍脾氣好大啊!」
玄機子寵溺地揉了揉小森的頭。「他若不是這麼大脾氣,怎麼鎮得住戰龍軍那些身手高明的兵痞子?」
「那,他會採納我的建議嗎?」小森有些期待,又有些擔憂地問。
玄機子搖了搖頭,「他說的沒錯,在探查清楚你調查出的沼澤地形正確性之前,戰龍軍已經用飛天虎爪登上懸崖了。」
小森有些喪氣地垂下肩。「我要取信於他,還是很困難啊!」
玄機子笑出聲來,目光中有著鼓勵。「你放心,下一次,老夫跟你保證戰龍軍走的必然是沼澤,龍潚雖獨斷,卻不傻。」
小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想要當一個有用的軍師果然不是那麼容易,信任就是在這麼一次次的試探與確認中建立起來的。他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聰明,將義父教授的所有東西都學全了,卻總是追不上龍潚的腳步。
「你以後輔佐他時,只要相信一件事,而這也是相信你自己。」玄機子望著小森,目光是濃濃的期望。
「不管他是走懸崖還是沼澤,他都不會輸的,因為他是龍潚!」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1:46
第1章(1)
鬼族攻陷大夏國京城被擊退數年後,玄機子過世了,享年七十五歲。
這一日,整支戰龍軍的士兵都在頭上綁上了白布,甚至是磐石城的百姓,都主動在家門口貼上了白紙,哀悼這位畢生為抵抗外侮出謀劃策的偉大老人,而他的智慧也讓每一位受過他教誨的軍士,永志在心。
他的義子小森,從那日起便不吃不喝,跪在了棺木之前,孺慕化為哀痛,讓一旁的人看了都於心不忍,只是無論怎麼勸,小森還是如此,用他的方式悼念著義父。
玄機子早知自己時日無多,因此在短短幾年內,他簡直是將各種知識硬塞給他,也虧得他天生聰穎、智慧過人,才能成功的將玄機子的一身本領幾乎學了個七八成,他差的,只是磨練和經驗。
雖然玄機子死前交代了他千斤重的責任,也憐惜地歎息著不知他擔不擔得起,但小森知道,受了義父的救命之恩,還有對那個男人的崇拜之情,都讓他義無反顧的非得撐住不可。
可是明白歸明白,當玄機子真正的離開後,小森還是不太能承受這個打擊,跪在棺木前顯得哀痛欲絕。
他沒有想到的時,這個時候,把他從傷痛的深淵拉起來的,也是那個男人。
堂堂的大夏國鎮南大將軍龍潚,南方最堅實的壁壘,在小森跪了三天,差點暈厥過去之後,直接過來一掌把他劈昏,中斷了他這種無意義的自虐。
在小森醒來之後,回想到竟是龍潚救了他,心中不由浮起一種慚愧卻又酸甜的感覺。
慚愧,是他終於想起玄機子對他的期待—要好好輔佐龍潚,助他成就不世功業;至於酸甜,便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了。
其實小森是個女孩,在玄機子撿到她時,她已經十歲,知道自己的身分是京城醫藥世家綦家的最小女兒,名叫綦卉。而她臉上的紅斑,則是自從鬼族開始侵擾邊疆時,綦父就有先見之明的,用祖傳秘藥造成的,破壞她的容貌,免得城破之時,年幼的她會受賊人覬覦。
她的親生父親曾語重心長地道:「逢此亂世,卻有如此傾國傾城之貌,反而成了禍事啊!」
後來果然一語成讖,綦家人在逃難時彼此失散了,玄機子救回了雪地裡的她,由於懷疑她是被京城裡勢大的人牙子所擄,為了保護她,玄機子選擇隱瞞了她的身分,讓她扮成了一個小男孩,取名小森。
只是綦卉所表現出來的聰慧,讓玄機子如獲至寶,將一身本領一股腦地教她,希望把她栽培成自己的接班人,輔佐龍潚。
所以這幾年在玄機子的身邊,綦卉幾乎是看著龍潚的背影長大。
她對他的心情,從一種對英雄的崇拜、嚮往,到如今已然及笄,轉為對於一個男人的傾慕。
綦卉沒有把感情表現出來,但她被龍潚從義父過世的悲痛拉起那一刻,她下定了決心,這個男人將會是她今生的追隨!
於是綦卉清醒後,略微整理了外貌,確認一身少年的裝束沒有問題後,便急忙趕到龍潚的書房外求見。
龍潚正在書房裡,與左右副將談論軍情,由於對玄機子十分尊敬,所以對於綦卉這個義子,也會多加照拂,故而也應允了綦卉踏入他的書房。
而且這幾年綦卉時常代替玄機子獻策,表現得也有模有樣,她在龍潚眼中,也不是全無分量的。
在綦卉進了書房後,因為擔心對方是否還處在悲痛中,龍潚看向她,而這還是第一次正眼看她,眼睛不由一亮。這少年如果去掉了臉上的紅斑,那張臉肯定比今生他看過最漂亮的女人還要標緻三分。
不過對於一個男孩,外貌如何龍潚並不在意,他只是停下了與副將之間的對話,淡然地對著綦卉問道:「有事嗎?」
綦卉先是躬身長揖,脆生生地道:「小森多謝大將軍出手相救。」
「你以後別再那麼蠢試圖餓死自己就好。本將軍手下只有戰死的人,還沒有餓死的。」龍潚不甚在意地瞄了她一眼。「玄機子老師已經故去,只歎以後再無人替本將軍運籌帷幄,但是養他一個後人,本將軍還是養得起的,你以後就乖乖在磐石城待著就好,若是想做什麼營生,也可以告訴本將軍。」
也就是說,綦卉如果想做點小生意自給自足,龍潚會給她本錢;如果什麼都不想做,那麼龍潚也只當多養一個人。
不過這可不是綦卉的意願,她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起了勇氣說道:「義父雖已往生,但並不是以後就沒人能替大將軍運籌帷幄了!至少……至少我就可以!」
瞧這少年宛如小女兒家的神態,卻說著七尺男兒都不一定辦得到的話,龍潚失笑。「你或許有些小聰明,但那是因為有老師幫襯著,現在嘛……本將軍可不會拿自己手下的命跟你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綦卉有些不甘心了,在義父去世的前兩年,基本上軍營裡的各種計畫和計謀,其實都出自她手,只是假義父之名發出,義父早就悠悠哉哉地不管事了。
想不到,這竟成了龍潚瞧不起她的理由?
幸好義父早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做了另一手準備。
綦卉由懷裡掏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透過左副將盧慎遞到了龍潚面前。
「大將軍請過目,這是義父臨終前親筆寫下的信函。」
龍潚心中一動,那種審視的目光卻柔和了許多。玄機子在他心中亦師亦父,只是他身為一個將領,沒有辦法像綦卉那樣任性放肆的悲傷,只能深埋在心中,繼續扮演著眾人心中的支柱。所以知道玄機子死前掛念的居然還是他,不顧病體親筆寫信,龍潚不由得十分感動。
展開信函一看,裡頭不外乎是些老朽老矣無法再助將軍大展鴻圖云云,最後卻提到,小森此子已成氣候,知識謀略都不遜於他,可堪大用。龍潚閱畢又好好地摺起了信,意味深長的看著綦卉。
「你認為你可以?」他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只要大將軍給我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雖然平素的她溫和不與人爭,說話也小聲小氣的有些軟弱,但提到了她專精的事物,她的氣勢竟是張揚了起來。
龍潚見狀竟然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讓你試試吧!距離磐石城以西五百里的厲城,現在已經被鬼族的十萬大軍圍困了三天三夜,昨日來信求援。城主說他們城內只有兩萬兵力,糧食箭矢即將用罄,撐不多久了。不如這件事就交給你解決如何?」
既然這小子想試,那就讓他試,就算敗了,老子這一點損失還是付得起的。龍潚心忖道。
與其說他就這麼相信了綦卉,不如說他相信玄機子的眼光。
「大將軍,不可!」一直沉默的盧慎面露不悅地開口。「這小子毛都還沒長齊,豈能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
盧慎是兩名副將內,脾氣比較衝動、個性也比較暴躁那個。相形之下,右副將趙鑫則溫和許多,人也文質彬彬,時常做和事佬。
但即使是趙鑫這樣的人,也在這時候忍不住勸道:「大將軍,此事攸關數萬條軍士及百姓的性命,請大將軍慎重考慮!」
龍潚只是看了兩個得力助手一眼,淡然地朝綦卉問道:「小子,你多久能解決這事?」
「敢問大將軍是要速戰速決,可是會死點人;或者是不費一兵一卒,但可能要花點時間呢?」綦卉思索了一下,反問。
看來這小子很有自信?龍潚笑得更深了。「如果本將軍選後者?」
綦卉自信地道:「兩個月足矣!」
「哼!聽你在胡吹大氣!就算讓本副將帶十萬兵去馳援,沒有三五個月休想搞定這事!還不費一兵一卒呢!」盧慎氣呼呼的說。
趙鑫也是一臉狐疑地看著綦卉,只是他平素厚道,不好出言相譏,只是那表情儼然說明一切。
「夠了!他說兩個月,本將軍就給他兩個月。」龍潚一拍桌子,盧、趙兩人馬上噤聲。「你們不必羅唆了,我相信老師。」
提到玄機子,盧慎及趙鑫都無話可說了,他們對老軍師也是崇拜敬佩,方才看綦卉嘴上無毛就覺得她辦事肯定不牢,卻一下子忘了她是玄機子的傳人。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綦卉握緊了拳頭,這一次,她一定要讓這群瞧不起她的男人刮目相看!
龍潚給了綦卉足夠的權力,讓她在這段時間可以號令戰龍軍的兵士,也可以利用磐石城的各種資源。就在大夥兒都以為她要大張旗鼓好好幹一番大事時,她只是寫了一封密信,調動的人力也只有一人,讓戰龍軍最高明的斥候將那封密信送了出去。
再來,再來,就在戰龍軍每個將士都摩拳擦掌等著出擊時,綦卉卻是什麼都沒有做,信送出去之後就成天讀書彈琴,再也沒有任何命令或舉動。
或許,她是在布什麼局吧?於是戰龍軍便一等、再等,三等,等得每個剽悍士兵都不耐煩起來,軍營裡的火氣日漸升高,連盧慎及趙鑫都快壓制不住了。
因為連這兩個副將,都開始對綦卉有所不滿了啊!
就在眾人想違抗軍令去質問綦卉時,終於,綦卉有了下一步動作了。
而這下一步動作,幾乎讓整個戰龍軍沸騰起來—
她居然要求龍潚去信給厲城的城主,要那兩萬守軍放棄抵抗,閉城躲起來!
「大將軍,這小子簡直他娘的扯蛋,居然要厲城守兵閉門不出?怎麼不乾脆叫全城百姓和將士們都把脖子洗洗,送上去讓鬼族人砍了算了!」
盧慎氣憤難當的質問著,心如火燎,如果大將軍後悔了,那麼現在派兵去追回那道命令,還來得及啊!
院子裡只有龍潚與綦卉,綦卉甚至還悠哉悠哉地彈著琴,讓盧慎看了更是火冒三丈。
這陣子全權放給綦卉,龍潚只能說這真是自己人生中最輕鬆的時光了,那醜小子在旁彈幾首樂曲,讓他這個粗人好像也文雅了幾分。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盯著,只是事情還在他的掌握內,所以他一聲不吭的讓綦卉去施展,既然答應了她,那麼除非快搞砸了,否則他不會插手,自然對於盧慎的反對,龍潚也不加干涉,在他看來,既然綦卉接下了這任務,那麼如何解決這種矛盾,也成了對她能力的考驗之一。
所以龍潚只是淡然地看了一眼綦卉,便不語地繼續喝他的茶擦他的刀。
綦卉停下了琴聲,好整以暇地看著盧慎。
「盧副將,你就這麼對我沒信心?」
「信心?瞧你這副鳥樣,老子能有什麼信心?」盧慎把這陣子他的不滿全爆發了出來,「你這小子天天只會彈琴,要不就是四處閑晃,一點屁用都沒有。大將軍要你解決厲城那事,你從頭到尾也只發了封不知道寫了什麼鬼的信,現在竟然還要厲城退兵,這得死多少人啊?你腦子是壞了嗎?」
左一句沒用,右一句沒腦,綦卉雖然知道盧慎心直口快,心中也不由得微惱。
她的表情有些冷了下來。「大將軍將權力放給我了,你等著看就是了,這一點耐心都沒有嗎?」
「老子再等下去,厲城人都死光啦!」盧慎見龍潚不管,居然還在那磨刀,聲音也大了起來。
綦卉慍怒地看著這個頭腦簡單的大個子,他也不想想龍潚會放任她亂搞嗎?龍潚都沒說話了,他急著當這出頭鳥是等著被射一箭嗎?
既然如此,那她不介意當個射箭的人啊!
被罵得莫名其妙的綦卉,突然微微一笑,這種笑容與龍潚那種狂放不羈的笑法不同,而是帶著鎮靜,帶著絲冷意。
「既然盧副將口口聲聲覺得我會害死厲城軍民,那麼我們打個賭如何?」綦卉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起琴弦。「如果我在兩個月內,無法解決厲城之危,那麼我從此不再管軍中之事,義父的遺言就當沒有,所有責難我一力承擔。可是如果我贏的話,盧副將你就到彥城去反省反省吧!沒有立大功不准回來,省得我看到你就想吵架!」
一下下不成曲調的琴音,讓原就不高興的盧慎更加不耐煩起來,沒想太多便反駁道:「彥城那種鳥地方,連酒館都沒有,是要老子去喂蚊子嗎?鬼族可能連彥城的存在都忘了,哪裡有可能立什麼大功?」
綦卉細眉一挑,琴聲驟停,有些打趣地望著他。「怎麼?你不敢去?你會這麼說,代表你也認為我辦得到,所以怕輸是嗎?」
隨便用琴聲擾其心志,盧慎就中招了,被拆穿他底氣其實有點虛。
盧慎隨即反應過來,也有些慍怒地道:「老子會怕輸?老子才怕你不服輸,還要跟大將軍哭鼻子呢!」
「不怕就好。那咱們就打這個賭,你贏的話,我從此不再管戰龍軍的事,也不會在戰事上再多嘴。可是如果我贏了,你就滾到彥城去,立功才准回來。有大將軍為證,誰都別想耍賴。」綦卉又暗示似地提醒道:「彥城地方雖然小又貧瘠,可是相對于厲城的位置,也算是個南方的小門戶呢!難道你這副將就是這樣當的,光想守大城,遇到小城就不當一回事,你可別被鬼族鑽了空子,最後又回來求大將軍!」
「呸!就算是彥城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老子也不會輕忽的!老子雖然不精明,但論起作戰,自認除了不敵大將軍,也沒在怕其他人的!好!老子跟你賭了,就看看你怎麼輸!」
盧慎怒吼一聲,憤然而去,他今天是來阻止那道命令,但似乎不僅沒達到目的,還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雖然他還沒能想通問題出在哪裡。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2:00
第1章(2)
待他離去,龍潚才終於淡淡地道:「你若把我的副將玩死了,自己也提頭來見。」
「他們都認為在磐石城、厲城這樣的大城,直接面對敵人大殺四方才是功勞,卻忽略了小地方其實也需要注意的,這種心態可是十分要不得,很容易被人鑽了漏洞!大將軍你說是嗎?」綦卉提醒著,她特地提出了彥城,可是有用意的。
龍潚忖思片刻,不得不說她很有道理,大城的守將個個驍勇善戰,小城的守軍大多軍紀渙散,不過因為覺得那些都是些小地方,攻打也沒多少利益,鬼族應當不會幹那種蠢事,連自己都忽略了,或者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這樣直接了當的被指明了疏忽,實在是令人不爽啊!龍潚表情微冷,哼了一聲。
綦卉心頭一跳,但沉靜下來想了一下,也嫣然一笑道:「所以大將軍也沒有看起來那麼鎮定嘛!」
龍潚聞言臉一沉,輕輕一彈手上的刀,鏗然一聲,綦卉眼前的琴弦,突然一根根全斷了開來,發出了叮叮噹當的嘈雜聲響,她也倒抽口氣,來不及反應。
可是那斷開的弦,沒有一根傷到她。
龍潚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便提著擦得雪亮的刀,慢條斯理的步出了院外。
而被他嚇得不輕的綦卉,有些賭氣地將琴一推,但隨即又格格一笑。「我才不相信你真的會傷我!」
可惜龍潚走得早了,如果他能看到她這副嬌憨神態,恐怕也會開始懷疑這個營養不良的乾癟醜小子,會不會是個女娃兒裝扮的……
玄機子的義子小森與左副將盧慎打了個賭的消息,很快的便在整個磐石城中傳開。
百姓自然是將此當成奇聞趣事看待,但戰龍軍的將士們對此的態度便完全不同,因為不管是小森的崛起,或者是盧慎的去留,都與他們息息相關,所以這些天裡來,軍營裡討論得熱火朝天,甚至有人異想天開的也開了個賭局,想從中賺點錢。
只是這個賭局,才開了沒十天,便流局了。
每個來投注的,無論賭注大小,全都投盧慎勝,沒有一人站在小森那邊,也只能流局。
畢竟現在距離兩個月也只剩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厲城那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仍被鬼族困著,而小森甚至連磐石城都沒有出去過。
終於,兩個月的期限到了最後五天,已經有些戰龍軍的將士們忍不住了,因為鬼族大舉集結于厲城之前,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而該去救援的他們,卻都還龜縮在這磐石城內,叫他們這些有著傲骨的軍人們怎麼忍受。
打輸沒關係,但還沒打就一副認輸的孬樣躲起來,才是他們最介意的。
終於,綦卉居住的小草廬外,集結了一大群的戰龍軍將士,以盧慎為首,都在外頭鼓噪著要綦卉快點認輸,不要再浪費時間,否則鬼族一旦真的攻打厲城,因為她一人裝神弄鬼造成厲城重大傷亡的話,她根本擔不起這個責任!
外頭吵鬧的聲浪,傳入了綦卉的耳中,她卻毫不慌亂。
對此她心中早有準備,反而覺得這群兵痞子能忍到現在才來,已經比她想像的還要有耐性了,足見龍潚的嚇阻力還是很夠的。
她步出了家門外,同樣一身素色儒服,頭束青巾,除了臉上那塊紅斑比較嚇人,看上去就像是個太學裡的讀書人,以這樣毫無抵抗力的裝備,面對一群兇神惡煞,她竟沒有一絲膽怯之色。
「出來了!小森出來了!小森,快去告訴將軍你已經輸了!」
「小夥子!快快認輸縮回你的被窩裡,讓老子出兵吧!」
「你要害死多少厲城百姓你才甘心?別再浪費時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囂著,不過卻是沒有人敢對綦卉動手,畢竟他們都受過玄機子的恩惠,骨子裡也服從著龍潚的命令,所以即使叫得面紅耳赤,卻也忍住了出手的衝動。
「你們……」綦卉清亮的聲音才剛出,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你們圍困了我的住家,逼我認輸,難道是連這幾天都等不了,怕盧慎輸了就必須滾蛋?」
她的話引起了莫大反彈,其中一個盧慎的親信,參將李言,不由呸了一聲。「剩下五天不到的時間了,盧副將是贏定了!我們來只是要你看清大勢,不要因為你的自私害了厲城所有的百姓!只有你認輸了,沒有了賭注的羈絆,大將軍才會讓我們出兵去救援厲城!」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眾人喧鬧起來。
「如果我偏不呢?」綦卉冷下臉來,她雖然說話不大聲,氣勢也不強,但卻像株頑強的小草般,在千夫所指之下,也沒有倒下。「而且我還要再跟你們這群不聽命令前來逼迫的將士們打賭,如果盧慎輸了,你們就全部一起滾到彥城去吧!」
盧慎見她冥頑不靈,心火大起,果然又中招。「你要他們和我都去彥城?這裡有多少個參將,多少個千夫長你知道嗎?你是存心要戰龍軍缺員嗎?」
綦卉有些無言看著盧慎,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所以你也覺得我會贏,還擔心戰龍軍缺員的事啊?」
「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盧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在情急之下被她拐了,一下子居然語窒了。
而其餘軍士惱羞成怒,居然也鬧了起來。「好啊好啊,盧副將答應他!反正他必輸的!」
「答應他答應他,輸了乾脆換他去彥城好了……」
就在這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大路的那一頭突然傳來噠噠的馬蹄聲,聲音由遠而近,聽起來應該有三到五騎。
在場的所有將士一聽,居然全部閉上了嘴,往聲音的來處望去。
一馬當先的不是別人,便是他們又尊敬又崇拜的大將軍龍潚,而其他的隨從就不必多說了。
龍潚一知道一群兵痞子來鬧,原本還不想管,但當他一接到某個消息時,不由得心頭大驚,策馬便趕了過來。
他下了馬,大步走到眾人之前,那群方才還義憤填膺的將士們全露出困窘慚愧的表情,齊齊矮了身子。
「請大將軍治罪!」
龍潚作證的一場賭注,這些人偏偏要來破壞,雖說是打著大義的旗子,但顯然也是有損龍潚的顏面。
龍潚便冷哼一聲。「今日在此者,罰俸半年!」
這在戰龍軍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眾人松了一口氣,卻不知道龍潚在大老遠就聽清楚了他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知道更重的處罰還在後頭,他就不落井下石了。
他慢慢的走到了綦卉身邊,神色複雜地望著她。「你一直這麼沉著,是早知道那裡的事會如此結果?你究竟怎麼辦到的?」
綦卉一向平和的小臉,難得的露出了驚喜。「消息傳回來了?」
「傳回來了。」龍潚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那群聽不懂他們啞謎的軍士們。
此刻他的情緒很是複雜,卻似乎有點瞭解綦卉當初跟盧慎打賭時,帶著的是一種惡作劇的心情,因為這種心情,他現在也有。
重重的咳了一聲,龍潚肅著臉開口道:「今日本將軍接到了厲城來的消息,鬼族集結於城門之外的大軍,終於在昨日……退兵了!」
所有的將士不由譁然,每個人都是一臉見鬼的樣子。小森明明在磐石城裡沒做什麼,鬼族居然就退兵了?
「為什麼?」盧慎難以置信的瞪著綦卉。「你做了什麼?」
他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綦卉也不賣關子,坦然地答道:「要讓鬼族退兵,就要先知道他們為什麼出兵。去年我們大夏國,有個參謀名叫姚蒞文的,叛逃到鬼族對吧?這一次鬼族會攻厲城,就是姚蒞文挑撥的,因為他甚是清楚南方幾座城的情勢。」
說到姚蒞文,每個人都咬牙切齒,因為這個人是被金銀財寶收買,完全沒有節操可言。
綦卉見眾人都接受這件事了,才又繼續說道:「姚蒞文可以為錢背叛我們,就同樣可以背叛鬼族,所以鬼族的王室其實對他也不太信任。我便是利用他們這種嫌隙,以將軍的名義寫了封密信出去,內容便是姚蒞文如何忍辱負重替我們戰龍軍在鬼族臥底,終於唆使他們攻打了厲城。厲城表面上糧盡援絕,事實上我們戰龍軍的軍隊早已在厲城蓄勢待發,等到我們故意示敵以弱,姚蒞文便可以鼓吹鬼族開始大力進攻……而這封信,我故意讓送信的人失手,落在了鬼族手上。」
龍潚聽得目光閃爍,這個小森的手段雖然不像玄機子老師那麼乾脆俐落,卻也出乎了他的意料,比他想像中做得更好。
「那鬼族的族長突赫,是個相當多疑的人,即使懷疑信的真假,一定也不會讓原本人數就不多的鬼族大軍前來送死,所以必然退兵。而那個姚蒞文,現在只怕正在鬼族的牢裡被審問吧!」綦卉一口氣將過程說完,聽起來簡單,但其中包含的心計卻很嚇人。
所以……真的不費一兵一卒就讓鬼族退兵了,而且在兩個月之內!
龍潚看綦卉的眼神已經不同了。雖然他可以猜得到,小森應該是接收了玄機子生前布下的暗線及斥候小隊,才能達成此計,但即使有著這樣的臂助,能夠達到這成果的,他相信戰龍軍裡的其他參謀及幕僚,沒人能做得到!
此番解釋過後,眾人更是目瞪口呆,最後齊齊將訝異又驚歎的眼光放在了綦卉身上。
這個小森,玄機子老軍師的傳人,真的用一封信就讓鬼族退兵了,還順便教訓了一下姚蒞文那個叛徒!
「好!幹得好!姚蒞文就是該死!」盧慎一拍大腿,即使對綦卉有心結,卻也不吝出口讚美。
想不到他一旁的千夫長苦著臉道:「盧副將,你……你拍的是我的大腿啊!」
盧慎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本副將太激動了、太激動了,還不是被姚蒞文那傢伙的下場給刺激的?小森軍師,本副將這次願賭服輸,大將軍,明日屬下便動身前往彥城去!」
綦卉有些陰陽怪氣地道:「可不只你呢……」
一旁那些剛才還叫囂得歡的一群將士們,全都面露慚愧,齊齊對著龍潚及綦卉行了一個軍禮。「屬下願賭服輸!」
「行了,全都滾到彥城去!」龍潚皺起眉,揮揮手打發了他們。雖然他不知道這麼強大的兵力放到彥城那鬼地方做什麼,不過綦卉的能力,已經初步得到他的認可了,他不怕她再故弄玄虛一回。
待眾人退去,綦卉見龍潚臉色不善,不禁問道:「大將軍可是氣我將盧慎和一干將士弄到彥城去了,害你少了一個得力臂膀,也讓戰龍軍出現空缺?」
「那群兵痞子傲慢慣了,讓他們去磨磨也好。」龍潚倒不在乎那個,他眉頭深鎖,有些不滿地道:「本將軍只是想不到,雖然你讓我方不失一兵一卒,就讓鬼族退兵了,但鬼族同樣是毫髮無傷。這種做法,不適合本將軍的作風啊……」
一聽,綦卉忍不住笑了。「誰告訴大將軍我的計畫只到這裡為止呢?」
龍潚挑了挑眉,似乎這玄機子的傳人,還真有點玄機啊?
「小子待在義父身邊學習這些年,都是以身為大將軍的首席軍師為目標,又怎麼會不瞭解大將軍的作風?接下來還有更精采的,大將軍等著看好戲吧!」
綦卉笑得有點神秘,卻是不再透露了,龍潚瞧她賣關子的模樣,不知怎麼地手癢了起來,猙獰一笑突然狠狠的捏住了她的臉蛋。
「笑笑笑,你笑個屁!當軍師的都這麼愛耍滑作怪嗎?坦白的說出來你會死嗎?之前玄機子老師愛賣關子,你也愛賣關子,本將軍不能拿他出氣,那只好拿你出氣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2:16
第2章(1)
因為一場打賭,盧慎帶著一群面如死灰的下屬,還有近十萬的大軍,真的來到了彥城這個小地方。
其實彥城說小,腹地還挺大的,至少容納這十萬人綽綽有餘,只是因為這裡土地貧瘠,居民甚少,大軍一來,走在路上的軍士簡直比百姓還多。
盧慎一來,直接就變成了當地最高的長官,連城主都對他客氣三分,將城主府讓給了他住。
「他娘的這裡也太無聊了!」
盧慎的親信李言,及一干參將,就在城主府的大廳裡蹺腳喝酒嗑瓜子—因為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除了這些事,一點樂子也沒有,敵人也不會把目光放到這裡,他們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都已經來十天了,雖然留在磐石城也有可能十天都不打仗,但在這彥城就是悶得慌。
「不過小森軍師看不出真有點本事,居然讓鬼族從厲城退兵了。」另一個參將喝了口酒,搖頭歎息道。
「他那點本事,就把我們全繞進去了,現在跑來守這鬼城呢!」李言諷刺了一句,他就是看小森很不順眼。「這酒,老子都喝膩了,連瓜子都嗑到嘴酸。」
其他人一聽,也不由苦笑起來,誰叫他們愛出頭,沒事和小森打賭,結果連帶被趕到這彥城來,剛進城門時那一片蕭條和荒涼的感覺,幾乎讓他們都流下滿臉心酸淚。
這輩子,難道就廢在這裡了嗎?
屋子裡的氣氛十分低迷,喝酒嗑瓜子幾乎成了本能動作,沒有人想再去守衛什麼,就是懶洋洋,呆愣愣的坐在那兒……
「你們都給老子振作起來!」剛進廳裡的盧慎,看到自己一干還算得力的手下,坐得東倒西歪,一早就喝得醉醺醺,一點軍紀都沒有,不由氣得大罵。「叫你們來守城,城是這麼守的嗎?」
「唉,副將,這彥城就算開了城門都沒人想打,還守個什麼勁啊?」李言懶懶地說了一句,其他人跟著點頭。
盧慎瞪著這群由虎狼變小貓的傢伙,突然想起小森曾經評論他們,他們都認為在磐石城、厲城這樣的大城,直接面對敵人大殺四方才是功勞,卻忽略了小地方其實也同樣需要注意的,人人態度輕忽,抱持這種心態,萬一真被鬼族偷襲了,可是一個全軍覆沒的局面。
瞧瞧,李言他們如今不就是輕忽到了極點嗎?
想不到居然被小森說中了,盧慎火大地重重往桌面上一拍,酒水都灑了一桌。「全都給我像樣點!來彥城就要守彥城,願賭就要服輸!都給老子回崗位上去!萬一出了什麼紕漏,不用敵人來砍,老子先砍了你們!」
即使心中有些不以為然,眾人仍乖乖離去,只有李言等寥寥幾個親信仍留著,但倒是不敢再喝酒吃東西了。
盧慎還待再教訓兩句,剛剛才跑出門的幾名參將卻又跑了回來,而且神色驚慌,不等盧慎開口,他們就駭然開口道:「盧副將,彥城外……彥城外的狼煙,升起來了啊!」
「什麼?」盧慎驚得用手一拍,那張原本就不太穩固的桌子,被他連拍兩下,馬上裂成了碎片。
這狼煙台,是玄機子生前就布下的,像磐石城那樣的大城,百裡外就開始有狼煙台,敵人若來襲就點燃,每隔數十裡就有一座,磐石城的守軍看到第一道狼煙時敵軍大約還在百里之處,所以城軍還有充足的時間備戰。
可是像彥城這樣的小城,狼煙台最遠可能只有數十裡,他們看到狼煙,代表敵人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就要攻進來了。
「敵軍多少?」盧慎內心惶惶的問,千萬不要怕什麼就來什麼。
「看狼煙那麼粗,應該……」那參軍吞了口口水,「以時間估計,鬼族那攻厲城的十萬大軍,很可能直接往彥城來了!」
「該死!備戰!」盧慎也不羅唆,一腳往那參軍屁股一踹,將他踹出門去。
半個時辰內,所有人迅速的回到戰備位置,幸好盧慎一直死死記著小森的那句諷刺,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因為是守小地方就鬆懈,那群參將雖然偶爾偷懶,但平時的操練也沒落下,大軍很快就進入備戰狀態。
而盧慎也急匆匆的往城頭上趕,但在他才剛登上城頭時,一名小兵又飛快的沖了過來,左手抓著只鴿子,右手拿著張紙條。
「副將,小森軍師急信—」
盧慎一聽是小森,也不管是不是病急亂投醫了,連忙抓來了紙條,展開一看,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什麼?讓城主率原本的彥城軍上城頭去迎戰,要老子躲起來開城門詐降?什麼玩意兒啊!」
另一方,在磐石城的中央城樓內,龍潚與綦卉對坐著,眼前是彥城的軍事沙盤。外頭秋意微涼,只有兩個人的樓裡該有些蕭索,但龍潚一說話,便馬上驅逐掉了那些空寂,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無法忽視。
「你要盧慎詐降,躲在彥城裡是想來個甕中捉鼈吧?畢竟彥城這個小地方,一向是沒什麼守軍的,鬼族萬萬想不到,會有十萬大軍躲在裡面。」龍潚看著綦卉排出來的行軍路線,嘴上雖然不說,但眼中明顯透出了幾絲欣賞。「你怎麼知道鬼族會攻彥城的?」
綦卉邊考慮著鬼族的去向,手在沙盤上忙著,但嘴上還是能有條有理地答道:「因為我知道姚蒞文遲早會被放出來,那假信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拆穿。」
她以黑色的棋子代替鬼族,一口氣將鬼族的路線排到了彥城城門口。「鬼族族長突赫脾氣暴躁,必然不會就此甘休,可是因為我們虛實不定,他不敢再攻厲城,但沒辦法讓我們傷筋動骨,至少也要咬下我們一塊肉。而那姚蒞文的背景,只怕你們都沒去清楚瞭解過。他就是彥城那小地方出身的,他是井底之蛙,有幾分才學就自視甚高,覺得在大夏不得志,才會被鬼族收買過去。」
龍潚一聽就懂了,眼睛也為之一亮。「所以姚蒞文必會建議突赫攻彥城,一來彥城一向守衛薄弱,另一方面也算替自己出一口氣。而且從彥城若真能突破,也難說不是個好招,畢竟能拿下彥城,鬼族可以選擇由兩個方向攻磐石城,讓我們首尾難顧,如果我們選擇了固守磐石城,他更可以轉向,再攻厲城。」
綦卉點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何況龍潚還不是一般的聰明。她繼續排著沙盤,但這次用的卻是白棋,在彥城內呈合圍之勢。
「如果盧慎聽我的話,那麼他帶去的十萬大軍,應該呈這種態勢埋伏在城中,等到鬼族自以為戰勝了彥城軍,進城時必然得意洋洋,這時候就是關門打狗的好時機。我估計,鬼族這次由厲城搬去的十萬大軍,逃得出來的應該不到一半!」
綦卉的話聲才落,外頭一名小兵突然未經通傳就沖了進來,二話不說遞上一張紙條。
這是玄機子的另一項安排,如果他沒有親自坐鎮前線,那麼會有一個特別的斥候小隊不斷的將前線的軍情送來,不管是飛鴿或是快馬,務必將軍情的誤差控制在一個時辰之內。
如今玄機子已去,自然是綦卉掌控這一切。不過有龍潚在的時候,她亦是與玄機子相同,尊重他是大將軍,軍情必然由龍潚先過目。
龍潚眯起眼,表情有些耐人尋味,淡淡地念出了紙條上的字。「彥城城主詐降,盧軍合圍鬼族於城內,鬼族大敗而逃出者,不足五萬。」
所以綦卉不用再看了,她自信地一笑,將沙盤上進了彥城的黑子去掉一半,然後另一半排到彥城之外,一邊動作一邊又徐徐地說道:「彥城原就困不住鬼族,所以我另外安排了右副將趙鑫在外頭狙殺。
「趙鑫只帶了三萬大軍,但要解決士氣全無、狼狽逃竄的鬼族已經夠了。我要他故意將聲勢弄大點,鬼族肯定會嚇到連還手都不敢,說不定還能順便宰了他們這次領軍的鬼族第一勇士拉那圖……」
就像在呼應她說的,另一個斥候沖了進來,恭敬的遞上紙條後,又急忙而去。
龍潚再次打開紙條觀看,不過這次在念出內容前,他先是挑了挑眉,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鬼族退出彥城百里,遭趙鑫大軍狙擊,拉那圖領萬人突圍而去……」
聽到拉那圖沒死,綦卉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換上了一個呆傻的表情。
她不用看龍潚手上的紙條確認,他還沒那麼無聊騙她,只是她第一次出擊,居然就犯了這麼大的錯誤?
龍潚搖了搖那張紙條,「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請大將軍賜教。」綦卉的神色有些灰敗,她怎麼也想不到趙鑫怎麼會讓拉那圖給跑了,依她的安排,那鬼族第一勇士應該從此消失在世上才是。
雖然能夠將鬼族十萬大軍殺到剩下萬人,已經是驚人的功勞了,不過沒有達到完美,綦卉仍然不太能接受。
「你錯在不夠認識盧慎與趙鑫。盧慎是員猛將,照本宣科的衝殺最適合他,勇武有餘但思慮不足;而趙鑫是個儒將,戰力雖然不俗,但敗在做事瞻前顧後,所以他圍殺鬼族如果沒有把握全殲,他會寧可放掉一些,也要最大程度保全自己的軍力—你方才說,趙鑫只帶了三萬軍不是?如果你給他六萬軍,那麼今日拉那圖必死!」
龍潚直接的指出她的疏漏之處,要換了一個人他還懶得說,他是發現這個小森的確智謀過人,假以時日肯定能成為不輸給玄機子老師的軍師,所以他不吝面授機宜。
而且小森還沒有玄機子老師那麼老謀深算,喜怒不形於色。年輕人表情豐富的很,卻又要故作深沉,讓他覺得很有趣。
「原來如此……」綦卉咬著下唇,不經意的流露出了一些小女兒態。
龍潚看得很彆扭,這瘦弱的小子……挺娘娘腔的啊!可是這種娘娘腔居然很適合出現在他身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還不待她說完,又一封軍情進來了,綦卉幾乎不想聽了,想不到龍潚又帶著玩味的笑容念起了信。
「……此次大敗鬼族,確為小森軍師之功,盧慎心服!」龍潚將紙攤開給綦卉看。「這鬼畫符般的字跡,看起來是盧慎親筆寫的!不過你可別以為這樣就收服他了,那傢伙長得像頭熊,性子也是一副熊樣,以後你得罪他,他一樣不會留面子給你的!」
「我自有收服他的本事。這一次,不就證明了我的手腕嗎?」綦卉很快的揮去了方才的陰霾,盧慎的低頭,對她可是不小的鼓舞。
「所以……我可以像義父那樣,成為戰龍軍的首席軍師了嗎?」綦卉自信地笑了起來,「雖然沒能宰了拉那圖,可是我們當初說的,只要解了厲城之危就好啊!我應該算超額完成了吧?」
瞧她笑得得意洋洋,龍潚的心情也被她牽動,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而綦卉見他面露善意,也跟著笑得更歡暢了。
然而下一瞬,龍潚卻又迅雷不及掩耳的重重捏住了她的小臉。
「笑笑笑,你這小傢伙能不能不要學老師奸笑?當軍師的都非得笑得像頭狐狸嗎?本將軍看不爽很久了,但我又不能捏他,只好捏你了……」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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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2 00:22:29
第2章(2)
十數日後,盧慎帶著十萬大軍,與趙鑫一起由彥城回來了。原因自然是因為力阻鬼族大軍,確保邊防不失,所以才去了一個月左右就能歸來。
要是換成了平時的盧慎,肯定大杯酒大塊肉的與同僚慶祝,弄得張揚,但這一次他卻十分低調,只是勉勵了屬下幾句,便急忙啟程回磐石城。
因為他知道,這份功勳根本不是他的,是小森送給他的。他後來反覆思考,自己打賭輸了被貶到彥城,根本就是小森故意的!
今日大將軍府的大廳,龍潚麾下重要的將領幕僚全數到齊,將整個廳堂擠得滿滿當當,龍潚坐在上首,一旁還立著衣著樸素、相當不起眼的綦卉。
外頭的秋風呼呼的吹著,引得樹梢沙沙作響,照理說有些擾人心思,不過這群漢子倒是十分專注的看著上首,心思各異地等待著龍潚接下來要說的話。
「……日前鬼族大敗,小森軍師的厥功至偉,故而他將接替玄機子老師,成為戰龍軍的首席軍師!」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不由竊竊私語起來,雖然隱約猜得到是這種結果,不過戰龍軍中能人異士不少,有很多人根本不清楚除了小森和盧慎那個賭局之外,彥城之事也是另一個賭局,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心服口服。
至於綦卉本人,表面上沉靜,心裡頭卻波濤洶湧。她多麼想告訴義父,她做到了,至少她得到了龍潚的初步肯定,即使她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可是這無礙于她成功的完成了玄機子的遺願。
她……又更接近龍潚一步了!
感激又動容,綦卉偷偷的用眼角餘光盯著龍潚,眼神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這時,一名自視甚高的幕僚開口了。
「大將軍!小森軍師自是才華洋溢,但迄今他也只立過厲城這麼一個功勞,就封他為首席,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這名幕僚說得很委婉,表面上是希望多看看綦卉的表現再決定,但事實上卻明顯地表示出了他的不認同。
龍潚淡淡的望向這個人。「你只要告訴我,你有辦法不出磐石城,只用一封密信,在兩個月內讓鬼族的十萬大軍從厲城退兵嗎?你有辦法料敵機先,在彥城布下埋伏,一役幹掉他們八萬多人馬?」
那名幕僚聽得啞口無言,他心中的不以為然讓他並沒有深入去瞭解綦卉所有的作為,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少女,立下這麼大的功勞!
那名幕僚在眾人的目光下,臉色忽紅忽白,幾乎想挖個洞讓自己鑽進去。
他的表現,無疑說明了他對綦卉的手段也是自歎不如。所以龍潚環視了眾人,冷冷說道:「還有人有話要說嗎?」
「吾等服從將軍命令!」眾將異口同聲,聽龍潚的口氣也知道他不高興有人反駁他,誰還敢當那出頭鳥?
何況……小森軍師雖然年輕,但好像真的可以期待一下,看他能為戰龍軍立下什麼功勞。
「既然你們聽懂了,那都散了吧!」龍潚大手一揮,眾人連忙散去,只剩下左右副將及綦卉在場。
待屋裡只剩自己人,龍潚的大將軍威儀也放下許多,在小森這半大不小的少年、還有熟悉的屬下面前,他根本不需要偽裝什麼。
於是他很自然的將手搭在綦卉的肩上,笑道:「小森,今日過後,你可能要忙一陣子了。你成了首席軍師,那群狗腿子不好好巴結你才怪……咦?你這麼僵硬做什麼?」
綦卉感受到了肩上那只大手的溫度,整個人都僵直了,身為一個潔身自愛的女孩子,哪裡有和男人這麼親熱過?
「那個……大將軍……你的手……」她抽搐著小臉,連那醜陋的紅斑都一起抖動起來,就是在暗示龍潚,拿開他的魔爪!
「我的手?」龍潚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不過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手也不打算拿開。「這樣會很奇怪嗎?唉,小森,你這身子骨太單薄了,應該多吃點才是!你……你臉都紅了,總不會是在害羞吧?」
瞧著綦卉半張白嫩的臉蛋漸漸泛紅,龍潚居然覺得很有趣,而她的反駁,令他覺得更好玩了。
「我、我才沒有。」她驚慌的退開,連忙摀住自己發熱的雙頰。
被男人這麼觸碰,已經破了她的底限了,何況是自己仰慕的男人?綦卉簡直覺得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
「可是我怎麼看你的反應都像個娘兒們啊!搭個肩怎麼了?」龍潚又開始手癢了,不過顯然她不會再讓他搭肩,他索性像個登徒子似的,伸出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如果是這樣呢?」
「啊!」綦卉不禁退了三大步,臉色有些驚恐地看著他。
此時,一旁的盧慎及趙鑫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小森軍師是個少年,他們簡直懷疑自己看到了一出大將軍調戲小姑娘的戲碼。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同時想著……不會吧!大將軍不是在城裡有很多女人服侍?原來還好這口?
「哈哈哈哈,你反應也太大了,還說自己不像個娘兒們。」龍潚還想出手做些什麼,但綦卉卻面對著他不斷後退,始終與他保持著距離,讓他又好氣又好笑。「過來過來,本將軍有話跟你說。」
綦卉用懷疑的目光瞪著他,她總覺得他還想繼續玩弄她。
不僅僅是她,連盧慎及趙鑫都偷瞄著兩人互動,神情滿是狐疑。
「你那什麼眼神?本將軍不會再搭你肩了!」龍潚沒好氣地道。
綦卉看了他半晌,勉強相信了他的話,靠近了一些,想聽聽他說什麼。詎料這位人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突然露出了一個壞心的笑容,居然又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臉。
綦卉臉漲得更紅了,推著他的胸口,想將他推開。「唔……大將軍……你說不會欺負我的……」
「我只說不搭你肩,又沒說不捏你臉。」龍潚笑得可開心了,他一點也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有多麼幼稚,居然欺負一個少年還樂在其中。
被捏著的綦卉一臉無辜地道:「可是我這一次又沒有笑……至少沒有一點像義父吧?你不能捏他,也不能老是捏我啊?」
「因為你的臉……手感還不錯啊!哈哈哈……」龍潚哈哈大笑起來,手不只捏,還不斷揉著綦卉的臉。他說的可是實話,這小子的皮膚比他城裡那群女人的還要滑溜細膩啊……
臭小子,本將軍雖然討厭娘娘腔,但這小子娘娘腔起來還真好玩啊!不一玩再玩,怎麼對得起玄機子找了這麼有趣的人到他身邊呢?
他玩得開心,不過盧慎及趙鑫臉都綠一半了。他們幾乎在心裡確定大將軍除了女人,只怕……只怕對男人也有點興趣。
這消息怎麼都不能傳出去!不僅有損大將軍威名,還有小森軍師的名譽也要維護……而且小森軍師目前對戰龍軍極為重要,可不能被大將軍給玷污了啊!
鬼族在彥城大敗,只能退兵,這一陣子南方終於稍稍恢復平靜,所以龍潚閑下來了,可是他一閑下來,綦卉就倒楣了。
因為他好像對於捉弄她這件事樂此不疲,逮到機會就要鬧得她臉紅心跳,好像這樣就能滿足他大將軍一些變態的興趣。
她不知道,龍潚過去每天面對的都是像盧慎這樣的大老粗,光看著就倒足胃口,而她雖然臉上有紅斑,其實長得並不難看,娘兒們似的反應更是有趣。
誰叫綦卉年紀輕輕卻又愛故做老成持重樣,總是喜歡學玄機子那種莫測高深的模樣,不弄得她破功他心中不舒坦啊!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看在下屬盧慎及趙鑫眼中,卻是憂心忡忡啊!
以往午膳,龍潚都是獨自一個在書房用餐,不和其他的副將、幕僚等在飯堂,不過最近沒仗打,真的太無聊了,為了逗逗綦卉,他讓綦卉也一起到書房內用膳。這消息讓盧慎、趙鑫等人知道後,不由硬擠了個理由,也要加入兩人的行列,於是一屋子四個人,各據方桌一側,面對面像要打麻將似的。
龍潚倒不介意自己的屬下在旁看著他與綦卉的互動,反正他也沒有什麼不軌的想法,只是瞧著綦卉困窘他就有種快感。
「來,吃肉,老子上次摸你,就覺得你怎麼都不長肉,要多吃肉摸起來才爽快啊!」龍潚笑得壞心,居然夾了一大塊鹵得油亮的肉,就這麼放在她的碗裡,幾乎蓋住了整個碗。
重點是,那一塊肉是從龍潚碗裡夾給她的!
他吃過的食物,她能吃嗎?綦卉不由僵住,臉色都不太自然了,耳根也有微熱的感覺。大將軍實在太會挑逗她了,如果不是確定他真認為她是個少年,她都懷疑他看出了她的女兒身才會這麼做。
然而這一幕看在盧慎及趙鑫眼中,卻是一個嘴角抽搐、一個眉心直皺。聽聽大將軍說的是什麼話?上回摸小森的時候?什麼時候進展得這麼快?
而且把自己的食物賞給小森,還是親自夾過去……他們兩個在大將軍身邊待了這麼多年,這可是從沒享受過的殊榮啊!
綦卉硬著頭皮咬了口肉,然而筷子才離開她的唇,又被龍潚攔住。「等等!」
他手指突然往她臉上一抹,然後興味盎然地覷著她。「這里弄髒了。」
綦卉倒抽了一口氣,整個人往後靠,差點連人帶椅直接倒在地上。
她的臉蛋漲得通紅,那種手足無措的樣子,令龍潚看得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聲來,更令綦卉又惱又氣,卻又拿他沒辦法。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只是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目的?
此時,盧慎與趙鑫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領神會地點了一個頭,眼神散發出某種奇怪的……堅定。
盧慎告了聲罪先離開了書房,不一會兒,突然帶著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走了進來,那童子站到了龍潚身旁,一副任君宰割的無辜樣。
龍潚從來不需要人服侍,莫名其妙地看著盧慎與那名童子。「這是誰?有什麼事?」
盧慎硬著頭皮道:「大將軍,這名童子……嗯……以後就留在你身邊吧!如果你有什麼特殊需求……呃……他都會滿足你的……」
趙鑫附和地拼命點頭,又有點欽佩盧慎敢把這些話都說出來;綦卉愣了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龍潚的眼睛突然眯了起來,像是明白了什麼。
「你帶來一個……能滿足我特殊需求的童子做什麼?」龍潚輕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帶了絲令人恐懼的冷意。
遲鈍的盧慎總覺得不太對勁,可是大將軍又在笑,應該代表不太反感吧?所以他又鼓足了勇氣,開口說道:「帶他來是因為……那個……大將軍和小森軍師如果有什麼……那個……對軍中風紀不太好,怕影響大將軍的威名,所以找一個不是軍人的童子,大將軍就可以……呃……恣意放縱了!」
「恣意放縱嗎?你這大老粗倒是貼心了……」
龍潚冷笑了起來,笑得盧慎終於確定事態不對,渾身發毛。
下一瞬,他只覺得自己屁股一痛,然後整個人飛了起來,明明該在屋外的櫻樹,不知怎麼的閃過了他的眼前,再然後撲通一聲,渾身一陣冰涼……咦?他怎麼掉進了屋外的池塘裡?
「去你娘的姿意放縱!把老子當什麼了!」龍潚輕描淡寫的一腳將盧慎踢飛到屋外,且準確落進了池塘裡,這份功夫直叫人歎為觀止。
而綦卉也終於證實自己沒有會錯意,小臉漲得像蘋果一樣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至於趙鑫,被像老虎一樣的龍潚盯著,心虛地低下頭來。
「說!你們在搞什麼鬼?」龍潚用鼻孔想都知道,這麼精心的安排,絕對不是盧慎那個大老粗一個人想得出來的。
趙鑫知道瞞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道:「因為自從小森軍師表現出了他的才能,大將軍對小森軍師的興趣,好像太過頭了一點,舉止相當……相當親密,所以我與盧慎才會懷疑大將軍對……對小森軍師有其他的想法。只是這樣發展下去,對大將軍的名譽是很大的損害,誰還敢待在將軍身旁做事呢?所以我們才想乾脆送一個童子給大將軍,就像將軍在城裡那些女人一樣,服侍你過夜,反正咱們大夏國也不禁男風啊……」
「我會與小森開玩笑,只是最近沒仗打悶得慌!你們這群蠢蛋倒是會想?居然以為本將軍好男風?」龍潚都氣笑了。
「可是……可是以前也不是沒有沒仗打的時刻,大將軍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名將領或幕僚表現出那麼大的興趣啊!」趙鑫辯解著。
「本將軍……」龍潚還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也找不到理由,索性沉下臉道:「本將軍要做什麼,還需要向你們交代嗎?以後少做這麼蠢的事!」
說話時,那一隻踢飛了盧慎的腳,又慢慢地伸了出來。
「大將軍你不忙,我自己來!」說完,趙鑫就自己沖了出去,還不忘拉著那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童子,一口氣跳進了池塘裡。
接著,龍潚淡淡地對綦卉說道:「你不會也那麼想吧?」
綦卉頭搖得如博浪鼓一般,但那小臉上的羞澀與困窘,是騙不了人的。
龍潚一看,不由苦笑了起來,說真的,有那麼一瞬,他被趙鑫說得自己都懷疑了自己。
可是他很肯定,他並不想碰別的男人!
他對小森的興趣,根本是沒來由的啊!
居然引起了這麼鬼扯的誤會,他不由得氣惱起來,苦笑收起,狠狠瞪著綦卉,伸出魔掌—
「就是你老是這副娘娘腔的模樣,才讓本將軍想欺負你啊!能不能拜託你有個男人的反應,正常一點啊—」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2:44
第3章(1)
男人的反應?正常一點?叫她怎麼正常啊!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家啊!
當晚,綦卉躲在了房間裡,趁著夜深人靜,她打開衣箱,找出了塞在箱底那件鵝黃色的大袖襦裙,仔細的換上。
脫下束胸套上裙子,胸口扣上了如意扣,將衣服上的皺褶弄平再系上白色腰帶,綁上流蘇繩結的腰飾,她站在鏡前打量自己。
看起來似乎身材有長進些了,雖然並不豐滿,但總是有了女人的曲線。
這是她唯一一件的女性服飾,連義父都不知道,是她錯了好幾年的錢,偷偷上街為自己及笄買的禮物。
她永遠記得那成友鋪的老闆看著她時臉上那怪異的表情,像是懷疑她這身材乾癟的小子,來買件女人的衣服做什麼?
她對恢復女子身分有著想望,但她又不想違背了義父對她的期望,因為玄機子是除了父母之外,對她最好的人,她早已視他如父了!何況……何況那個高大英挺的身影,他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
她苦苦追趕只是為了能毫不遜色的站在他身邊,而不是像他那眾多的女人一樣,只能躲在他背後,受他的庇護。
所以即使她早已打聽到當初與她分散的姊姊重新振作起家業了,她仍是選擇繼續隱姓埋名留在南方。
京師的家人過得很好,重回了京師第一醫藥世家的名頭,相較之下盤石城這個男人更需要她,他背上撐著的,是整個大夏國的安危。
如果她棄他而去,選擇回歸綦家,那麼戰龍軍少了一大臂助,萬一出了什麼差池,便是整個大夏國之難,綦家又豈能倖免?
而且,義父在生前曾告訴她,他替她去信綦家了,綦家人都知道她在南方協助鎮南大將軍,也支持她的行動,所以她更是義無反顧的做她的小森軍師。
只是……她偶爾也會想,如果他知道她是個女人,會不會喜歡她呢?看到她這身裝扮,他會不會驚豔?
摸了摸臉上那塊紅斑,她苦笑起來,在這個去掉之前,任何人看到她的臉,都是倒盡胃口的吧?何況他在城裡還有一群女人伺候他,他怎麼也不可能看得上一個臉毀一半的醜八怪。
綦卉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心中一陣酸一陣甜,突然敲門聲響,龍潚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小森,是我。」
這麼晚他來做什麼?綦卉本能的想去開門,但抬頭看到鏡裡的自己,倒抽一口氣,手忙腳亂的換起了衣服來,卻一個不小心撞倒了花瓶,還把桌上的水杯碰倒了。
「等……等一下,我……我就來開門……」綦卉只能開口先穩住龍潚,免得他以為裡面在打架,就這樣沖進來。
龍潚在門外,莫名其妙地聽著綦卉房裡突然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要不是裡頭的人還有回應,他真會破門而入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綦卉開了門,龍潚乍見到她,先是納悶地一愣,接著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房內。
「你走運了。」龍潚拿出了一封信函,竟是皇帝命丞相顧不平親筆寫來的,表情興味十足。「你促成彥城大捷的事,京裡知道了,皇上要顧不平寫信,將你召回京師嘉獎。」
一聽到丞相顧不平,綦卉一下也忘了緊張,思索了一下反問道:「是皇上主動封賞,還是顧丞相建議的?」
「你怎麼會這麼問?」龍潚的目光透出了一絲欣賞。
真當她傻了?她在學習當一個軍師,自然也要把大夏國的政治關係丟個清楚,否則如何稱職?
綦卉瞧出他眼中的笑意,不由沒好氣地回道:「如果是皇上主動下令,那麼我高高興興進京領賞即可;如果是丞相大人的建議,那麼我若是進京,只怕得洗乾淨脖子乖乖的等死了。」
「此話怎講?」龍潚進一步問。
他這是在考校她嗎?綦卉直言道:「顧丞相和大將軍一向是死對頭,不作在朝中對於南方軍需掣肘,甚至時常攻擊將軍你的各種決定,我不相信顧丞相有那麼好心會賞我。
何況義父死去後,顧丞相原以為戰龍軍少了一大臂助,要整死你是遲早的事,想不到又冒出了一個玄機子的傳人來,顧丞相要是看我順眼才奇怪呢!」綦卉白了他一眼,對於他居然問這麼基礎又簡單的問題感到不滿。
「本將軍這不就是來告訴你,這一次本將軍會和你一起去嗎?瞧瞧你,問幾個問題罷了,居然還使性子,跟個娘兒們似的。」綦卉的不滿落入了龍潚眼中,讓他好氣又好笑。
整個軍營裡,也只有小森不怕他了,誰叫他還真不能少了軍師呢。
「你要和我去?」綦卉眼睛一亮,故意忽略他說她像娘兒們的話。
「萬一你被顧不平宰了,本將軍可是很麻煩。」龍潚微眯起眼。「而且,也該讓朝中那班老傢伙知道,他們能躲在京中享福,可都是本將軍辛辛苦苦擋在南方的緣故,居然還百般陷害本將軍,那麼本將軍就要他們乖乖吐出應付的代價!」
這時候的龍潚,看起來光芒萬丈,氣熱不凡,讓綦卉看得都有些癡了,直到送他離開房間前,她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他身上,這令龍潚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在踏出房門口時,冷不防來了記回馬槍。
「要不是本將軍真的缺軍師,光是你這樣看著本將軍,本將軍一定一腳讓你跟盧慎飛進同一個池塘!」
那句話如同一盆冰水,淋在了綦卉頭上,讓她身子一抖,什麼遐想都沒了,清醒了大半,神情也無措了起來。
這種無辜的模樣,反倒更令龍潚頭疼,他還寧可她像個男人,掄起袖子和他打架爭辯呢!
「你今天晩上是怎麼回事?怎麼看起來那麼像個女人?」
說完,龍潚也不等綦卉回答,便太踏步離去。
繼續看著這小子這模樣,他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綦卉卻驀地心頭一跳,本能的往自己胸口摸去,又摸了摸頭髮,臉色忽青忽白地呆站在原地。
慘了!她忘了將頭髮綁上,也忘了束胸了……
一輛小馬車,低調的由磐石城往北方的京師出發。
畢竟是以皇帝的名義發的信函,如果違逆等同抗旨,那顧不平就有更多理由將綦卉拿下治罪,所以這趟入京即使知道京師是龍潭虎穴,也非去不可。
綦卉雖然沒有任何官銜,算是龍潚個人私聘的幕僚而已,但進京路上僅帶了一個車夫及侍衛,這個規格以龍潚對她的重視,似乎太過輕了一點。
可是要是知情的人,就會清楚這已經是最高待遇了,因為那個跟著綦卉的侍衛,竟然就是龍潚本人偽裝的。
他穿著普通士兵的衣服,跟著綦卉坐在馬車裡,前面的車夫也是戰龍軍裡最高明的斥候,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避免很可能發生、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的刺殺。
綦卉坐在馬車中,一直覺得心神不寧,個中的原因,自然不是那場刺殺,而是她與龍潚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這個車廂並不大,龍潚又是一個大塊頭,一個人就占了快一半的空間,讓綦卉總覺得這車廂裡充滿了他的氣味,一種很陽剛,很懾人,卻又讓她不由得有些迷醉的氣味。
這不是鼻子聞得出來的味道,而是一種他對她本能的吸引力,綦卉原就仰慕他,現在離他職尺之距,自然更是浮想聯翩,怎麼還能坐得安穩呢?
更不用說,他似乎開始懷疑她是個女人了……那夜她差點被他看穿,令她一直緊張到了現在。
她只能掀起車窗的簾子,讓外頭的冷風灌進來,吹醒她胡思亂想的小腦袋。
「大將軍……」她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才訥訥試探道:「你真的覺得我很像女人?」
龍潚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認真地盯著她直看,末了開口道:「其實你臉上若去掉了那塊紅斑,應該就是張妖女般的臉,那姿色足以讓很多女人嫉妒。」
他說著說著,慢慢的靠近她,讓綦卉開始緊張起來。
「……還有你這身段雖然乾癟,比本將軍的刀都還平,但如果換成是個女人,再長點胸,倒也算是休態均勻,嬌小玲攏……」他上下打量著她。
他他他,這話是試探還是調情,綦卉幾乎都要尖叫起來,而且他那雄性的氣息強烈的籠罩住她,讓她微微地、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像朵嬌怯的小花。
「而且你都十五歲了還沒變聲完全,聲音尖尖細細的就像個女人,既然連你自己都懷疑,看來老師這方面沒教你教得太清楚,讓本將軍幫你確認看看好了!」
說完,龍潚的大手居然就朝著她抓去,讓綦卉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他的手到她的鼻尖時驟然停了下來,接著便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自己看看,難道你這樣不像個女人嗎?」
又被他戲弄了一回,綦卉氣苦地瞪著他,想不到原本只是靠近卻沒有摸到她的他,突然臉色一變,朝著她撲過去,將她壓倒在車廂的地上。
綦卉倒抽了一口氣,臉兒一下子漲紅了!還來不及質問,就見到車窗外射入了一枝箭,直直的釘在方才她坐的地方。
綦卉整個人都傻了,不過龍潚不愧身經百戰,在車夫反應極快的硬是將馬車扭轉了一個方向時,他抱著綦卉往車廂外跳,接著很快的翻滾到路邊。
一輪箭雨射來,咚咚咚的將整座車廂射成了刺蝟一般,龍潚看向綦卉,什麼都沒有說,她就點了點頭,在翻滾之中脫出了龍潚的懷中,自己滾到路邊的草叢,躲藏了起來。
只有少了累贅,大將軍才能充分的發揮他的本領,所以要在他身邊,首先不能成為他的累贅——這句話是玄機子生前一再交代綦卉的,因此即使她嚇得渾身發揮,臉色蒼白,卻本能的在最快的時間讓自己躲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不妨礙龍潚殲敵。
那一方,駕車的車夫已經就著馬車的掩蔽沖入一座林子之中,一會兒便傳來了兵器交擊聲,而龍潚見她躲好了,也抽出背上的刀,借力踏在樹幹之上,飛撲進了林子裡。
不一會兒,綦卉就聽到裡頭不時傳出慘呼,讓她感到不寒而慄。
即使曾經隨著玄機子看過戰爭的殘酷場面,但那畢竟是在安全的城樓之上,可是現在危險是就懸在她頭頂上,那種一妄動就會被射穿腦袋的恐懼,再怎麼沉著的人都會膽寒。
這也算是磨練吧?一個合格的軍師,總是要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生死關頭。
綦卉拼命的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她不僅僅是害怕,更擔心的是林子裡龍潚的安危。
縱使他的武功高強,可是擔憂仍是完全不受控制的湧上心頭,誰叫他是她的心上人呢?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時辰,又像是過了一整天,林子裡的動靜終於停了下來,綦卉像只小兔子般豎起了耳朵,差一點就站了起來,只是她硬是按捺住那種衝動,直到她看見由林子裡提著刀走出來的人,是龍潚。
她終於忍不住了,由草叢裡沖了出來,直直的撲進了他懷裡。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好擔心你……」
龍潚眉頭一皺,原想將她推開,但懷裡人兒那種真實的恐懼,像會感染似的傳達進了他的心中,還有她身上軟綿綿的,還帶股淡香,令他怔了一下,竟是沒有動手,讓她留在了他懷裡。
好半晌,綦卉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由他懷裡抽身,像只無辜又可憐的受驚小鹿般,張大著濕轆轆的眼望著他。
「那個……車夫呢?」她突然問。
「在裡頭修理馬車。」龍潚用手指了指後頭林子。
「那……那些敵人呢?」
「全死了,只留了一個活口。」
「知道是誰派來的嗎?」
「用鼻孔想都知道。」
一下子,綦卉詞窮了,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掩飾自己的尷尬。她方才真的太衝動了,見到他全身而退就忘了形,居然主動抱住他。
龍瀟沒好氣地瞪著他,揺頭說道:「說你不像個娘兒,你還真像,這身子軟綿綿的,一點肌肉都沒有。」
「我才不是!」綦卉臉色泛紅地反駁,還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是你自己說我,呃,比你的刀還平的!」
龍潚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又掃,總覺得她的態度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忽地伸出了手,朝她的胸口抓了一把。「本將軍還是想確認一下。」
這下可是結結實實的摸了下去,如果同是男人,拍一下對方的胸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發生在綦卉身上,簡直比被雷劈還嚴重。
龍潚收回了手,還納悶不已地直看,喃喃自語道:「還真的比我的刀還平,你……嗯嗯嗯,你沒事吧?」
他才抬起頭,便看到綦卉忽然白眼一翻,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龍潚一驚,連忙彎身下去查看。身為經驗豐富的武將,他粗淺的懂一點醫理,探了探她的氣息,把了下脈,斷定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會突然昏了過去,這理解令他好氣又好笑。
「居然暈了,真是一點屁用也沒有!方才那麼大陣仗都沒暈,被本將軍摸一下就暈了,還說自己不像個女人……」
他將綦卉由衣領拎了起來,欲帶回馬車上,但順手掂了掂她的重量,居然沒比他的寶刀重多少,不由又讓他嘖嘖有聲的直揺頭。
「不只比本將軍的刀還平,甚至比本將軍的刀還輕啊……」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2:58
第3章(2)
度過了有驚無險的一天,綦卉也沉沉的睡了一場好覺,是夜,馬車進了一座叫留春城的大城之中,龍潚尋了一間客棧好好休息。
但也許是白天受了太大驚嚇,也睡得太久,真的到了要就寢的時候,綦卉卻又睡不著了。
已然月上樹稍,半夜三更,整座城的人應該都睡死了,綦卉卻由床上起身,悄悄的開了門,走到隔壁門前,靜靜地聽了一下。
滿室寂然。
她微微一笑,龍潚的確睡熟了,她還能隱約聽到他的打呼聲呢!那麼她忍了那麼多日,總該可以洗個澡了。
回到房中,裡頭已經有一桶早就備好的水,只是已經沒了熱度,在這種天涼的時節,泡在冷水裡簡直是折磨,不過綦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全身黏膩膩的,就算是裝著冰塊的水她一樣跳下去啊!她慢慢的褪下了衣服,發著抖泡進了大桶之中,一下子的刺激令她牙關都冷得格格直響,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她有自己的身體似乎在發熱的錯覺,這冷到骨子裡的水,似乎也溫暖了起來。
「呼!」她長籲了口氣,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就算是在涼水之中,也覺得無比享受。
驀地一個低頭,她看到水面上倒映的臉上紅斑,心中突然對自己的家人興起無比想念。
「如果我當初選擇回綦家,而不是接下了義父的遺志,那麼我是不是已經能去掉這醜陋的斑,恢復原來的容貌?」
喃喃自語之間,她突然很想看看自己原來的樣子。龍潚說了,若是去掉這塊紅斑,她的臉蛋根本是妖女級的,這變相的誇讚讓她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
幾乎是沒有多想,她伸長了手臂去撈脫在一旁的衣服,裡面有一瓶祖傳的秘藥,就是用來洗去這紅斑。
只是她一個沒拿好,瓶子滾到了地上,在寂靜的夜裡發出清脆的聲響,讓她嚇得整個人從木盆裡站了起來,水嘩啦啦的落入浴桶中。
「沒破沒破,真是好險。」她小心翼翼的撿起了瓶子,又回到浴桶中,仔細的上藥,將臉上的紅斑洗去。
不多時,一張猶如出水芙蓉的絕豔小臉,就這麼出現在水面的倒影之中。
「這……是我嗎?」她自己都忍不住驚豔了一下。
綦卉已經好久好久沒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了,上次看到她才快十歲,現在都及笄了,那少女的清純及妖媚自然而然散發出來,比之女孩時期更動人心魄。
綦卉看傻了,雖說看自己的臉看傻了的確是很傻的一件事,但她真的被自己給迷住了。有了這樣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龍潚會不會對她動心呢……
隨著心思飄到了隔壁房,綦卉本能的抬頭朝著房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看,她不由呆住,腦子當下變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原來,龍潚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他的目光,就這麼放肆的在她絕美的容顏及赤裸的身軀上梭巡。「你房裡發出這麼大的動靜,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結果竟讓我逮到了一條國色天香的美人魚……」
龍潚一點都不客氣的大踏步了進來,順手還帶上了門。
他一直懷疑著、納悶著的事,今晚終於真相大白。小森這個娘娘腔的小子,原來真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顛倒眾生的大美人。
只不過……他又深深的往她藏在水下的胸部看了一眼,明明挺有料的,是怎麼弄得比他的刀還平呢?
龍潚並不是個不為女色所動的男人,他渾身散發出的雄性氣息,展現了他欲望之強烈,所以他在磐石城中的府蒙養著許多女人,而那些女人雖然沒有名分,但都是自願跟著他,實實在在的滿足他那方面的需要。
而眼前這一個,卻在一瞬間讓那些稱得上姿色不錯的女人,全變得黯然失色,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會錯過她,就這麼一眼,他要定她了!
龍潚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會和綦卉客氣,他逕自走到了綦卉的浴桶邊,一把抬起她的小臉。
「老師叫你小森,但你本來叫什麼名字?」
綦卉咬著下唇不敢回答,她真的嚇到了,而且因為察覺他的情欲,赤裸的她在他面前亳無安全感,她覺得自己只要稍有一點大的動靜,似乎就會被他吃掉。
她不說,那也無所謂,反正不重要。
龍潚驀地一手伸進了浴桶之中,將這條美人魚一把撈進了懷裡,一手箍著她的纖腰,讓她緊貼著他,也不在意自己被弄得濕淋淋的。
他感受到她的顫抖,低頭看她有些哀求的目光,或許她是要他放開他,但他寧可解讀為,她在向他求愛。
他懷中的人兒,身上的肌膚比姿器還光滑,長得又傾國傾城,外表簡直沒有一絲可挑剔之處,削肩細臂,纖腰翹臀,他愛不釋手的撫摸她完美的背部線條,心中益發火熱。
幹是龍潚頭一低,一口深深的吻上她,而他的一隻手,就掐在她那所謂比他的刀還平的地方。
綦卉簡直醉了,原來與自己喜歡的男人親近,是這麼刺激,心頭像有無數的脫韁野馬在身體內胡亂奔騰,讓她感受到控制不住的心悸及激動,甚至激動到都痛了。
只是畢竟天涼了,突然間綦卉打了一個冷顫,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她知道不可以這樣下去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
手一動,她抓起方才掛到盆邊的衣服,驀地往龍潚的身邊一抖,自己則屏住了氣息。
幾個眨眼的時間,龍潚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毫無抵抗的就這麼雙眼一閉,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落地後,綦卉才松了口氣,用手連忙將四周殘存的迷藥弄散,接著自己沉到了水中,好半晌才又浮起來。
大眼滴溜溜的瞧著地上被迷昏的龍潚,綦卉苦笑起來。
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軍師,總是會隨身帶一些自保的東西,這迷藥方子還是義父傳給她的,想不到第一次就用在了自己輔佐的龍大將軍身上。
確定他真的不省人事了,綦卉才趕快由水盆裡爬起來,穿好了衣服,又連忙用藥將臉上那玦紅斑恢復,最後才又以小森的形象,回到了龍潚身邊。
想到他方才對她又親又摸的,那種觸感甚至還殘留在她身體上,讓她渾身不對勁,幾乎無法平靜下來。
這男人,簡直像野獸一樣!
綦卉甩了甩頭,拋去腦中那些綺念及遐想,希望玄機子傳給她的那個迷藥,除了能迷暈這個男人之外,也能讓他產生該有的幻覺。
她無奈的試圖扶起他,但才拉起他堅如金石的手臂,她一個脫力,又不小心倒在他身上,臉狠狠的撞上他的胸膛,根本動不了他分毫。
幸好他昏倒了啊!否則就這一下,就足夠她羞到挖個坑埋了自己啊!
連鼻頭都撞痛了,她雙手抵著他的胸口,在他身上坐起來,不意看到他俊朗如雕刻出來的臉龐,她的臉蛋驀地又紅了。
「完了,接下來我要怎麼把這個大塊頭弄回去呢……」
龍潚一覺醒來,只覺得精神飽滿,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這麼久了。
當他看到客棧外頭太亮的天光時,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是辰時了吧?還是巳時?他居然睡到這個時候?以前和鬼族作戰三天三夜沒睡,也沒這麼晚起過啊!
他清楚的記得,昨晚他聽到小森房中有異聲,便機警地起身過去察看,卻看到小森變成了一個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正在沐浴,她明明是個清麗無雙的少女,卻擁有著渾然天成的嬌軀,讓久沒有碰女人的他幾乎無法自持,當下就要定了那女子。
只不過,當他才剛一親芳澤,接下來就人事不知了,醒來後卻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床上睡大覺,難道那豔遇只是他作的一場春夢?
若是如此,那簡直太扼腕了,明明他就睡了這麼久,幹麼那夢不能作得長一點,至少讓他跟美人之間有個什麼什麼再結束嘛!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刻停止了,讓他到現在都還心癢癢的。
突然間,他的房門被推開了,綦卉端著一個託盤走了進來,見到他醒了,一派自然地笑道:「大將軍,你起來了?快梳洗一下,這早膳再不吃都要變午膳了!」
堂堂大將軍的房間,而且他現在又處在一個……呃,微妙的狀態,綦卉自然不會讓店小二踏進來,只能親自上陣了。
想到昨晚那不知是夢是真的情景,龍潚打量了下她,迅速的起身,很快的梳洗打理好,這邊綦卉也將他的早膳排滿了桌子。
他在桌前坐了下來,卻沒有立刻用膳,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臉,盯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小森,你……昨天晩上睡得好嗎?」
「自然是沒有大將軍好,遇到那麼大的殺劫,我還作了幾個惡夢呢!」綦卉知道他在試探什麼,卻顧左右而言他。
「可本將軍昨晚在你房裡遇到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有著非凡的姿色,正在沐浴……」龍潚描述到一半,卻被她的輕笑聲打斷。
「哪裡有什麼女人?我房裡就我一個啊!大將軍昨天也沒進來過。」綦卉聳了聳肩,目光由似有調侃之意。「該不會大將軍太久沒有碰女人了,作了什麼怪夢吧?可別晚上過來襲擊屬下呢!」
龍潚瞪了他一眼。「就你這醜小子?算了吧!」
他只能收起自己心中的悵然若失,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起了早瞎。
像是怕他又問起什麼她答不出來的話題,綦卉連忙將話鋒一轉。「大將軍,昨天那幫殺手,應該就是朝廷派來的吧?只不過要殺我一人,需要那麼大陣仗嗎?」
「所以你就知道一名軍師對軍隊的重要性,如果說我是這軍隊的主心骨,那麼你就是軍隊的靈魂。」
龍潚緊盯著她,「顧不平野心勃勃,戰龍軍的存在雖是保衛了大夏,但也等於掐著他的脖子,讓他不敢向皇權再踏出一步。以往都是玄機子老師與其周旋,他也從沒贏過老師,戰龍軍才有辦法發展到今日的地步。
如今老師已去,顧不平可能以為機會來了,卻又出了你這個小妖孽,他自然會想在你羽翼未豐時除去你,所以每一次的出手都會全力以赴。」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我雖然輕車簡從,但身邊唯一的人,竟然是你這個武功高強的大將軍吧?」綦卉突然覺得顧不平真是倒楣,才對上龍潚這麼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現在他應該也猜得到了,所以這一路上,應該不會再有襲擊,我們可以安然上路了。」龍潚放下了碗筷,綦卉湊上去收拾起來。
龍潚不像玄機子那麼滿腹心機,會與顧不平勻心鬥角,他只會用最直接的方法一要算計他身邊的人,那他就緊跟著;要殺害他身邊的人,就要有被他反殺的心理準備。
綦卉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她現在覺得安全感十足,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連笑容都自然很多。
她本來有些緊張,因為龍潚從她一進門就一直放肆地看著她,不過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他大概是放棄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怎麼不讓店小二來收拾就好?」
少了他那緊迫盯人的目光,綦卉暗自松了口氣,語氣輕鬆地回道:「畢竟昨日我們才遇襲,所以還是小心點,這點事情我來就行。」
「他們襲擊的是你,又不是本將軍。」
「無論如何,大將軍也不喜歡別人服侍吧?我見大將軍是沒有隨從的,而且也相當注重隱私,我還沒見過大將軍讓不信任的人進你房裡呢!」綦卉隨口答道。
倒是注意得相當細緻嘛!龍潚唇角一勾。「那麼我們整理整理,也該離開了。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早就收拾好了,就等大將軍起床呢。」綦卉輕笑回答。
「確定沒落下什麼東西?」
「應該沒有。」
「你左大腿上那塊圓形痕跡,是天生的胎記嗎?」
「左大腿上?喔,那是天生的……」
說到這裡,綦卉突然警覺起來,接著渾身僵硬,心都涼了一半。
他他他他在問什麼?難道他發現了什麼?還是他依舊只是試探?
綦卉慢慢的將頭轉向他,笑容比哭還難看。「大將軍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我哪裡有什麼胎記呢?」
龍潚卻只是意味深遠的一笑,沒有再說什麼,泰然自若地離開了房間。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3:16
第4章(1)
馬車走了一個月才到京師,這一路就像龍潚所說,安安穩穩再沒有什麼事發生。
不過綦卉的不安可沒有因此降低,只是她不安的來源再也不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而是她身邊這個偉岸霸氣的男人。
雖然對於那夜不知是真是夢的美人沒有再提,不過龍潚偶爾打量她的目光,都讓她背脊發涼,總覺得他看出了什麼。
可她不敢問,也幸好他沒有再問,就這麼一路無事的到了京城。
「走,我帶你敲竹槓去!」
面聖那一天,龍潚莫名其妙的扔下了這麼一句話,就帶著亳無準備的她入了宮。
等她回過神來,已然是站在大殿之中,兩旁站的是文武百官,殿上的,則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當今聖上已年逾六十,已是老態龍鍾,偏偏他又占著茅炕不拉屎,前幾年讓鬼族都攻陷了京師差點亡國,要換了個人,只怕已羞愧讓位,不問政事了,偏偏他老人家因為鬼族終究被打退了,還覺得是天佑大夏,他應該要繼續在這位置上。
所以他還是泰然自若的當著他的皇帝,只是沒什麼人要聽他的,朝中大權旁落到了丞相顧不平手上,而軍權部分,自然是以龍潚馬首是瞻了!
也就是這樣,顧不平有所忌憚,雖然權勢滔天卻不敢篡位,他知道只要他敢反,明天龍潚的兵馬只怕馬上打回京城。
「……賜黃金千兩,綢緞兩車,欽此。」
禮官讀完了皇上的賞賜,綦卉也謝了恩,直到這時候,龍椅上的皇帝那眯眯眼眼皮都沒有抖動一下,不知他究竟是睡著了,還是無動於衷。
而站在百官最前面的丞相顧不平,則是面沉如水地盯著退到一邊的綦卉。
沒有解決這個少年是他的失策,現在有了龍潚護著,要得手的可能就更少了……
這時候,一直亳無動靜的皇帝終於說話了,用那老邁沙啞的聲音說道:「除了這個,還有什麼事?沒事的話,那就退……」
「皇上,臣有本奏!」龍潚突然上前一步,站到大殿之中。
「龍大將軍有什麼事,說吧!」皇帝顯然有些疲憊地道。
「啟稟皇上,臣在護送小森軍師回京途中,遭到敵人襲擊……」龍潚本本的將事情說出,一點也沒有加油添醋,直到最後才話鋒一轉。
「所以臣以為,小森軍師身邊沒有護衛,容易成為敵人的目標。臣斗膽替小森求正式軍街,讓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由戰龍軍護衛……」
「不可!」顧不平此時也站了出來,意味深遠地望著龍潚。「小森雖立功,但事實上軍旅經驗並不足,貿然授以軍銜,何以服眾?」
綦卉則是瞪大了眼睛來。
龍潚……龍潚在幫她求官?雖然她乍聽之時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仔細一想也就通透了。
自己若沒有軍銜,那只是個平民,弄死也就弄死了,龍潚如果動用戰龍軍去查,那就是公器私用。
但如果自己有了正式軍銜,那就成了正規軍編制內的人,萬一被弄死了,戰龍軍是可以傾全軍之力緝凶報仇的!
她很是動容的望著龍潚,連這麼細的地方他都替她想到了,他那豪放不羈的舉止下,藏的是如何慎密的心思呢?
所以,會不會其實她的女兒身,真的已經被他識破了?
就在綦卉心神不寧的時候,龍潚與顧不平卻是扛上了。
龍潚冷笑起來。「一役就殺了快九萬鬼族大軍,還不能服眾,要怎樣才能服眾?」
「此役雖大捷,但主要還是將士在拼殺,聽說小森只寫了一封信佈局而已,也有可能只是剛好讓他撞上了這功勞。」
顧不平拼命的眨低綦卉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料敵機先、總攬大局,還得時間來證明。」
「哦?我以為皇上會叫小森回京領賞,就是認為他的功勞不俗,想不到到了丞相這裡,又變成只是撞大運得了功勞,看來丞相對皇上的安排很有意見?」龍潚輕輕鬆松的就打了回去。
他平常不會這樣與人爭辯,可不代表他不會。
「龍潚,你不要胡言亂語,誣衊本官!」顧不平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
「否則丞相大人你這麼反對做什麼?這次回京遇襲,本將軍抓住了一名刺客,這名刺客並不像是鬼族人,如果是大夏國人,那麼本將軍就要懷疑有人針對我戰龍軍。
而且可以一次動用十幾名刺客的人,在大夏國肯定很有勢力,如果是朝廷裡的人,那是不是丞相督導百官不嚴呢?那麼本將軍說不定得好好追究一番了……」龍潚若有所思地望著顧不平。
顧不平仍是一臉鎮定,彷佛龍潚說的和他都沒關係。「你把刺客交給本官,本官會命人審問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不用了。本將軍若是問清了那刺客的來歷,與朝廷內的官員有關,那麼小森的軍銜,我怎麼都要替他求到了,免得被自己人害死,我們戰龍軍卻不能追查,無法還他個清白啊……」龍潚說得雲淡風輕,但字字都是威脅。
顧不平十分惱火,可是卻拿龍潚沒辦法。他知道就算那刺客抵死不從,甚至自殺了事,龍潚說要查,隨便都可以栽贓到某個官員頭上,自己雖不至於被揪出夾,但也難免有麻煩。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覺得,小森的確有必要授予軍銜。」這番話,顧不平說得有些咬牙切齒。「那名刺客就交給本官,本官也會查個水落石出。」
「皇上?」龍潚望向了皇帝。
皇帝懶洋洋地揮了探手。「那就授吧,回頭我會下旨。」
底下兩個臣子吵得都快翻天,甚至都快明示這次對綦卉的刺殺只怕另有隱情,還牽扯到朝廷中人,但皇帝卻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想早點結束朝會,就知道他這皇帝當得有多昏庸無能。
「謝皇上。」龍潚正式行了個禮。
幹是,朝會退朝了,顧不平拂袖而去。龍潚卻是笑著突然回頭,朝著綦卉挑了挑眉。
她瞬間懂了他的意思,在這麼嚴肅的場合上,也忍不住逸出一絲笑意。
進宮前,他就說要來敲竹槓的,這下果然敲到了。
而且憑她的功勞,那職銜絕不會太低,軍銜還有月俸、房舍及土地統統都有,最重要的是以後就算龍潚將一個營的士兵都派給了她,讓戰龍軍團團包圍她的住處守護,也沒人能說什麼!
同時,能將顧不平氣瘋了,占了一回上風。
這頓竹杠,敲得真是大快人心啊!
回程,護送綦卉的車隊,人數多了十來倍,馬車也由那千瘡百孔的小車,換成了一輛有著八個大輪子、三匹駿馬拉的堅固大車。
畢竟當初龍潚偽裝成小兵護送綦卉,為的是鬆懈那些刺客的戒心,可是現在綦卉有正式軍銜了,龍潚的身分也不同一般,自然不能如來時那般寒酸。
途中又經過了留春城,過了此城就算進了南方的地界,而這裡,也是綦卉差點被龍潚拆穿了女兒身的地方。
那夜兩人親密接觸,他大手觸碰在身上的感覺,綦卉仍歷歷在目,光是想像都足以令她全身顫抖。
所以,當馬車進了這個充滿了無限曖昧與回憶的大城時,綦卉莫名地有些緊張,然而直到所有人在上回同一個客棧裡安置好,龍潚也沒有找她說上一句話。
明明就在隔壁房啊!
不知怎麼地心有點悶,綦卉喚店小二送上熱水讓她沐浴,不一會兒,幾名店小二居然扛了一個大木桶進來,讓她有些傻眼。
這個木桶,裝五個她都綽綽有餘了,泡進去洗澡不怕把自己淹死?
不過既然都準備好了,又不是不能用,再叫人換掉也太麻煩了些。
綦卉不疑有他的褪下了衣服,將整個人泡了進去,然後舒服地歎了口氣。
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想思考,但腦海中仍塞滿那一個人的事……
從那日被試探是不是女子之後,一直到在京裡拐了一個官職又轉回南方,龍潚都沒有再提起那件事,或許他真的就認為那是一場春夢吧?
綦卉說不上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遺憾不已,她只能讓自己當成沒發生過那件事,畢竟,她是想要在他身邊協助他,用她所學做好一個軍師的責任,而不是用女兒身去取得他的歡心,然後被他養在磐石城裡毫無用處,就像他其它的女人一樣……
才這麼想著,她突然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房門被打了開來,走進了一個人,嚇得她連忙捂住自己的臉,正想大聲叫出來時,那人帶著笑意的聲音低沉說道:「閉嘴,是我。」
綦卉果然閉嘴了,把自己的身子又沉下了水面幾分,只露出一顆頭來,會這麼大膽不說一聲就闖進來的,也只有龍潚了,她慶倖自己沒有再一次將臉上的斑除去,否則只要一個照面就會露餡。
「你……你快出去!我在沐浴。」綦卉有些惱地道。
「就是知道你在沐浴,本將軍才進來的。」龍潚大大方方的走到木桶旁邊,居然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
「你你你想幹什麼?」綦卉倒抽了口氣。
「和你一起沐浴啊,還想幹什麼?你這桶子這麼大,一個人洗不嫌太寂寞了?」龍潚眼帶笑意覷著她,這可是他事先叫店小二備好的,如今看起來他還算滿意。
「我沒有興趣和別人一起洗!」綦卉簡直要尖叫了。
龍潚卻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竟然真的將自己剝光了,綦卉的目光帶著驚嚇看著他健壯的上身,然後視線慢慢往下移,一直到腰際的部分,她忍不住別過了頭。
而她這個反應,正中了龍潚的下懷。
他一下跳進了浴盆之中,濺起了一波水花,綦卉聞聲整個人背過身去,像只蝦子般蜷著,幾乎要縮到浴盆的最角落。
「你認為這麼近的距離,還裸裎相對,你能遮得了什麼?」他溫熱的身休貼上了她的背,感受到她僵硬的身軀。「丫頭,這次怎麼沒把臉上的斑給弄掉?」
聽到這句話,綦卉差點跳起來,直接轉身呆瞪著他。「你……你你你,你知道了?你不是以為那天在作夢?」
「本將軍要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早在戰場上被殺了幾百次了。」龍潚好笑地望著她,「你用的是玄機子老師給的迷藥吧!那你知不知道,那迷藥方子是本將軍讓人送給老師,供他防身用的?」
綦卉已經聽得目瞪口呆,敢情龍潚早就心裡有數?
「假裝被你糊弄過去,是不想一下子給你太大刺激,不過本將軍看你心情已經平復不少,所以也不用繼續假裝下去了。」龍潚好整以暇地道。
「你……你想幹什麼?」綦卉想再退,卻已退無可退。
「你覺得我想幹什麼?孤男寡女,又是赤裸相對,除了想吃了你,我還能想幹什麼?」龍潚說得十分直白,大手直接摸上了她赤裸的肩頭,享受上頭那滑嫩的觸感。
他不習慣拐駕抹角,他想要她就是要她,但這麼直接的衝擊,卻讓綦卉嚇得連話都說不好了,而且他的手,越來越放肆,根本連給她好好思考的機會都沒有。
「你你你……你不行!我是你的軍師……」
龍潚看著水滴由她的鎖骨落下,一直滑到胸前那其實小有規模的山峰,一把火在他腹中被點燃,他火熱地望著她,開門見山的表明了自己的欲望。
「有哪一條律法規定,將軍不能吃了自己的軍師嗎?」他的眼神,像要將她一口吞下。「你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
「我……」綦卉聲音都顫抖了,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弱小,他的呼吸離她好近,他的身體與她密合,這種親昵感幾乎吞噬了她的理智。
所以她無法反駁,她現在所剩無幾的思考能力,無法編出什麼她根本不愛他的鬼話。
「小丫頭,你還嫩著呢!你平時看著本將軍的那種眼神,早就說明了一切,沒有女人能不愛上本將軍的。」
龍潚自信地道:「如果你不愛我,你不會拼死拼活的去學老師教你的東西;如果你不愛我,不會甘心隱藏女兒身當本將軍的軍師;如果你不愛我……你現在早就叫破屋頂,讓所有人看到本將軍要對你不軌了。」
綦卉閉上了眼,他說的沒錯。她愛他,愛了好多年了,愛到犧牲了好多東西,而他,其實都看在眼裡。
同一時間,感動的情緒,填充到了她的情動之中,讓那一直在胸中鼓動的情潮,大有潰堤之勢。
龍潚貼上了她耳邊,輕咬她的耳垂,像呢喃似的絮語,「何必隱藏自己的情欲呢?壓抑是我們這種在戰場上隨時會掉人頭的人,最不需要的東西。人生得意須盡歡,知道嗎?」
綦卉用她最後一絲理智,望著他問出至關重要的問題,「那你……你喜歡我嗎?」
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即使只有一點也好,她不想只是成為他泄欲的對象。
龍潚也不隱瞞,「呵呵,我要是不喜歡你,也不會過來了,你當本將軍什麼女人都可以的嗎?」
綦卉笑了,笑得比花兒還嬌拖,那臉上的紅斑,幾乎遮不住她的美麗。
「……好。」
就在龍潚得到回應要吻上她時,她突然又擋住他。
迎上他不解的眼神,她嫣然一笑,嫵媚的勾動了他的手。
「你等一下。」
綦卉抓來自己掛在旁邊的衣服,取出裡頭裝著秘藥的瓶子,然後在他面前,洗去了偽裝。
龍潚直盯著她做這一切,雖然已經看過她的真面目,但這回他仍感到驚豔。
可是他突然發現,其實就算她還是有半張臉的斑痕,他依然想要她。
因為她,其實是一個讓他覺得很舒服的女人,夠聰明夠能幹,還有點小小的傻氣更增添了可愛,長相,只能算是加分。
終於,他吻上了她,這個吻不只是情欲的發洩,更多的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渴望。
兩具赤裸的身子貼在了一起,終於不再有隔閡,只是依著自己的本能,需索討好著對方,浴盆裡水花激蕩,兩顆同樣蕩漾的心,一起充實滿足了彼此。
在與他結合的那一刻,綦卉落下了一滴淚,不是因為初經人事的痛,而是她發現,即使她再怎麼努力的偽裝成男人,但她心中真正的想望,仍然是成為他的女人。
即使她不是他的唯一,可能,也不是他的最愛。
但至少這一刻,他是完全屬於她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3:32
第4章(2)
回到了磐石城中,眼尖的人都發現,大將軍與小森軍師之間不同了,最明顯的是,小森軍師數度留宿在大將軍的房間裡頭,這其中的意義不言可喻。
只是大夥兒都不知道,大將軍什麼時候開始對男色感興趣了?
幾個不怕死的鼓動了盧慎去問龍潚,而盧慎這個直腸子的,還真的呆呆的就跑去問了,在大夥兒都以為他會被龍潚轟死的時候,龍潚卻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誰說小森是男人?」
這句話傳出來之後,簡直轟動了整個磐石城,大家才知道,原來那個一直低調不願張揚的小森軍師,居然是個女人,而且,現在還和大將軍產生了曖眛!
一時之間,祝福的有之,更多的卻是各式各樣的攻擊,說她去了一趟京師就得到了官銜,不知這些好處她是用什麼下流手段得來的。
所以當謠言甚囂塵上的時候,龍潚要綦卉住進將軍府,她是一口回絕,因為她不想和他那些女人一樣,也不願成了一個以色事人的人。
她,仍然是小森軍師!
龍潚雖不滿意,但也由著她,不過到了要商討軍情的時候,綦卉就不得不必須來到龍潚的府邸,自然還是與他那一堆鶯鶯燕燕打了照面。
應該說,是她們聽到小森軍師來訪,特地跑來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女人,居然能成為大將軍的新歡,還將她們冷落了好些天!
當綦卉站在花園中等著通傳時,那群女人打量她許久,怎麼也看不出這個又幹又癟又醜又像個男人的女人,有哪一點她們比不上!
強烈的不甘心加上嫉妒,終於令她們受不了地出言嘲諷。
「大將軍不知道被下了什麼蠱啊!怎麼會看上這樣不男不女的人呢?」
「而且瞧瞧她那臉上的紅斑,嘖嘖嘖,噁心死了!」
「可能是想著吹熄了燈都一樣吧!誰知道她練了什麼媚術我們不知道的?」
那群女人語氣酸溜溜的,故意放大了聲量讓她聽到,而綦卉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想與她們計較。
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高她們一等,在龍潚的心中,身為女人的她地位只怕與她們也相差無幾,但她還有自尊,所以她只能聽而不聞。
而書房裡的龍潚,自然也聽到了花園的動靜,他由視窗朝外看,正好看得到綦卉與他那群女人對峙的情形。
「大將軍,要不要去把小森叫進來?」旁邊的盧慎雖然也不喜歡綦卉用這種手段上位,但他畢竟領教過綦卉的計謀,知道她的才華是真材實料,基於戰龍軍的立場,也不好見綦卉在那裡受辱。
沒料到龍潚只是面無表情的回道:「她自有辦法解決的。」
他不會去管這些事,因為他也認為綦卉不入住他的將軍府,是一種自命清高,他要讓她知道,若不想加入那群女人,她會面對更多非難!
花園之中,那群女人們吱吱喳喳好一陣之後,見綦卉毫無反應,也漸感無趣,其中帶頭的豔娘,心忖反正大將軍也不在這裡,大著膽子來到了綦卉的身邊,照面便不客氣地說道:「唉喲,這不是小森軍師嗎?怎麼在這裡呢?你也要住到府裡來?」
其他的女人見有人起頭,也全都圍了過來,將綦卉包夾在中間。
書房裡的龍潚見狀,微微皺起了眉,卻沒有去阻止什麼。
「軍師自然是住玄機子先生的老房子啊,人家跟我們不一樣呢!」另一個女人諷誚地開口。
「是啊!晩上做的是一樣的事,但白天不同啊,我們至少還能被收入府,但有人啊,醜還不認醜,到處勾引男人,結果連府門都進不來,呵呵呵……」
眾女人又笑了起來,龍潚臉上雖還是沒什麼表情,眼底卻已凝結了冷意。
其實綦卉很不想與她們打交道,可是她們污辱她可以,提到了義父,那就是不行!所以綦卉面色一寒,冷冷地轉向了她們。
「你們覺得,被收入府很開心嗎?」她聲音輕輕的,卻像打入了每個人的心裡,包括龍潚。
似乎只是這麼一句話,她的氣勢就隱然要壓過大家了,豔娘當然不服氣,挺起胸膛回道:「難道不是?至少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大將軍的女人,可是你啊……」
綦卉冰冷的打斷她。「大將軍的女人是個什麼名分?」她的語氣並沒有太多起伏,但提出的問題卻是針針見血,「可以管得了誰?有什麼權力?能做出什麼貢獻?」
「我們……」豔娘語塞了,其它女人自然更說不出話來。
綦卉環視著她們,一字一句清晰又清楚地道:「我是個軍師,我的計謀,可以左右整個戰場大局,在軍中,連大將軍都要尊重我,甚至只要我出錯,連這座大城都可能在一夕之間不在,你,你你,還有你,全都會成為俘虜,甚至被殺死。
「這樣比起來,你們身為女將軍的女人優越感在哪裡。」她不是炫耀,只是說出事實。「若是離開了龍潚,你們什麼都不是,但是我,還是小森軍師。」
「要是你這麼不屑『大將軍的女人』這個身分,你又何必跟他睡!你根本是因為得不到承認而擺出清高的假像!」豔娘有些口不擇言的反駁。
「那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願意和他在一起。」
綦卉這麼一說,一直在視窗聽的龍潚,突然眼睛一亮,目光也溫柔起來,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瞬間讓他的臉色鐵青。
「可是我絕對不會被這種愛戀奴役。」綦卉認真地說道,「我不要像只鳥兒一樣被他囚禁著,我有我的夢想,有我的目標,那絕不僅僅是男女之情。
所以我不需要被正名為他的女人,我只想要當我的軍師,運籌雌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那才是我的價值。」
豔娘完全被她的氣勢壓垮了,居然找不到半點理由可以頂嘴回去,最後只能跺腳,像是賴皮般回道:「可是……可是你說了那麼多,不也是和大將軍有了一腿嗎!我不信你不想當他的女人!」
「呵呵,他可以一晌貪歡,我為什麼不可以?我並沒有一定要他和我天荒地老,負責我一輩子,因為我自己,養活得了我自己,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綦卉揺了揺頭,直視著這群莬絲花般的女人。
「你們,可以嗎?」_
這句話,問得誅心,那群女人全都低下了頭來。雖然臉上仍然有著不服,卻沒有任何人能反駁,甚至連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綦卉幽然歎息,她並不想打擊她們,只是她們污辱了義父,她便要出來說明自己的立場。
她已經等得有些不耐了,她這回進府,是來談正事的,不是和這群女人耍嘴皮子,煩跺之餘,她本能的往書房的方向看去,卻不意與龍潚森冷的目光,對個正著。
綦卉心中一跳,她知道,他什麼都聽到了。
只有他可以選擇要不要一個女人,沒有女人可以選擇要不要他!
綦卉那番話,真真切切的打擊了龍潚。
什麼叫她並沒有一定要和他天荒地老,沒有要他負責一輩子?那她現在委身於他,難道真的只是一晌貪歡?
她的字字句句,連他都無言以對,以她的能力,確實離開了他也能活得自在……這麼說起來,她想離開他的話,隨時可以,反而是他還得想方設法要她留下來。
他可是堂堂的鎮南大將軍,豈可為了一個女人低聲下氣、放下身段?要也是她來求他才是!
龍潚心中懷著一股氣,怎麼也消不去。
當綦卉來到書房時,雖然龍潚神色如常的與她談論正事,但那種略微冷淡的語氣,是做不得假的。
綦卉在心中歎了口氣,她畢竟還是得罪他了,可是她說的,句句實言。
這一番談話到了深夜,終於初步有了結果,按照之前的默契,綦卉會留下來,與龍潚共度春宵,然而今晚,龍潚卻是淡然地揮了揮手。
「你可以回去了。」他說得很無情。「今日,就讓拖娘來陪我吧!」
綦卉靜靜地望著他半晌,發現他是認真的,也只能無奈回道:「……是,那屬下就告退了。」
「你沒有話要說嗎?」他逼視著她,只要她願意求他讓她留下,那麼他還是會像先前一樣疼愛她。
即使綦卉隱約感受到他希望她做什麼,可是綦卉有她的尊嚴,那種事她是做不出來的。
她敢愛,卻絕不求愛,因為愛在她心中,那應該是一種相知相許的吸引力,將兩個帶到了一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猜忌被此的心,用壓力逼迫對方低頭乞求的事物。
所以,她只是淡定地望著他,語氣更加無所謂了。「如果一定要說……將軍,近日鬼族的動作頻頻,只怕大戰將起,將軍責任重大,切勿縱欲過度了。」
「你!」龍潚險些拍案而起,只是他忍住了,臉上露出了冷笑。
「不希望本將軍縱欲過度,這可是嫉妒?」
「大將軍認為,我需要嫉妒豔娘嗎?」綦卉雙目清亮的望著龍潚,彷佛她一點也不在意。
聽到他的決定,即使知道其中有賭氣的成分,她還是不爭氣的心痛了,只是儘量不裘現在臉上。
在與他在一起之前,她就知道他有很多女人,這一天,遲早要面對的。
她所能做的,僅僅是保護自己的心,既然無法擁有完整的他,也不奢望能擁有完整的他,至少可以擁有完整的自己。
龍潚一直望著她的臉,希望能從上頭看出一絲嫉妒、一絲酸楚,甚至是一絲氣惱都可以,只可惜他失望了,她看起來就是那麼雲淡風輕。
她說的話,仔細想來很有深意。
她何需去嫉妒豔娘?不管從身分上,從能力上,甚至是從外表上,她都完全的超越了豔娘,而他這個選擇了豔娘而不選擇她的男人,反倒顯得愚蠢了。
「將軍既然沒事,那屬下告退了。」
綦卉說完便靜靜的離開,書房中漸漸彌漫的氣氛,太過緊繃,令人有些透不過氣。
而她的心痛,也需要時間與空間,讓它消散、稀釋。
她走出門時,恰好與買通小兵、得到消息前來的豔娘碰個正著。
豔娘知道自己今晚要侍寢,已經忍不到將軍召她的那一刻了,打扮了一番後急匆匆地就趕到,想不到竟讓她與綦卉碰到了面,不由得意地望了她一眼。
想不到,綦卉看著她,竟是莫名其妙地笑了,接著不發一語的離去。
綦卉才知道,原來心痛到了極點,也是會笑的,而且這種笑容出奇的自然,把她的本心都掩蓋了過去。
豔娘自以為占到了上風,不由得意洋洋的進了書房。她今晚穿得無比美麗,希望能更吸引龍潚……
但她的算盤在見到顯然正處在盛怒之中的龍潚時,完全被打亂了。
「你來做什麼?」龍潚已經被綦卉弄得極度不悅,現在看到豔娘竟敢無端闖入他的書房,整個火氣都上來了。
「呃……那個……聽說將軍今晚要召奴家侍寢……」豔娘極力的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但她的身體微微發抖,是真實的反應。
她好像……踢到鐵板了。
龍潚聞言冷笑了起來。「是看門的侍衛告訴你的?本將軍和人談話的內容,無論為何,是他們可以洩露出去的嗎?看來這將軍府我一陣子沒回來,紀律就變得鬆散了?」
豔娘大驚,連忙跪下。「豔、豔娘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要來侍寢……」
「你給我滾出去!」龍潚突然發現,他對這群女人興致索然,即使她們有的人也算姿色動人,但如今在他心中,為了爭得他的寵愛無所不用其極的她們,是那麼愚蠢可笑。
「將軍,我……」豔娘還想說什麼,卻在看到龍滿肅殺的目光後,立刻噤聲。
「滾!」
龍潚大吼一聲,豔娘嚇得立刻逃之夭夭,不敢再待。
「該死、該死的女人!」龍潚望著豔娘的背影,不由得氣惱自己。
因為他發現,他對其它女人根本提不起興趣了,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他心中所想要的,還是只有綦卉一人!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3:45
第5章(1)
龍潚與綦卉的戀情明朗了,來自朝中的壓力也擺平了,顧不平沒有再針對戰龍軍,似乎可以心無旁騖,專心的對付起鬼族來了。
然而對於龍潚與綦卉似乎不是這樣,龍潚有意冷落綦卉,想讓她知道誰才是老大,而綦卉卻並沒有像龍潚所想的,像別的女人一樣低聲下氣的求他,因此形成了僵局。
他們還是如同往常一般,論軍事布戰術,並沒有影響正事,但以往的親密已不復見。
旁人雖看出端倪,卻也沒有說破,就當鬼族的動作突然積極起來,所以他們沒有機會太親近好了。
雖是這麼說,龍潚的情緒不佳,卻是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的。雖然他沒有遷怒到別人身上,但那種生人勿近的氣熱仍是讓大夥兒敬而遠之,除了綦卉還能泰然自若的與他相處,其他人都是能不接近他就不接近他。
然而,今日接到的戰報,卻讓龍潚一直壓抑住的脾氣,忍不住全發洩了出來。
「……你說,鬼族偷襲了西南的佘家十三村,還讓他們得手了?」龍潚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便召集了所有將領,「安然城離那十三個村落只有百里,他們的守將在幹什麼?聊天喝酒去了嗎?」
那裡算是盧慎負責的區域,只見他一臉慚色地道:「啟稟將軍,上個月朝廷拔下大筆軍糧,因為事出突然,為了把握時間,我們轉運了一部分的軍糧至西南,人手……人手不太足夠,所以經過安然城時,安然城守將派出大批守軍護送,鬼族就趁著這個時候偷襲佘家材……那個……」
「誰叫你動安然城的腦筋?你知不知道,那佘家十三村離安然城極近,安然城又扼守著我們西南糧線,十三村一被佔領,安然城便要不時防範,糧線的守衛反而變得薄弱。如此不分輕重,你這個副將就是這麼指揮的?」
龍潚語氣不疾不徐,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才是真的可怕。
盧慎連忙說道:「大將軍說的末將也想到了,所以末將已將五十裡外風動城的守軍,調集了五萬到安然城。」
沒想到他這麼一說,一直沉默旁聽的綦卉卻是臉色一變。「槽了!這才是鬼族的真正目的!」
龍潚也是神色沉凝,連解釋都沒有,立刻說道:「傳本將軍令,戰龍軍十萬立刻馳援風動城……」
然而他下這個命令已經來不及了,屋外一名小兵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身上的盔甲甚至還卡著半枝斷箭,一見到所有將領都在,連忙屈膝稟報道。
「大將軍……鬼族偷襲風動城,風動城守將劉將軍……已然戰死,如今鬼族大旗已在風動城升起……風動城的小兵……拼死才逃出來傳訊……」他不說風動城易主了,但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由風動城到這裡,即使不眠不休的換馬狂奔,也要三天三夜的時間,鬼族可能都已經將風動城整個拿下,說不定已經在策劃下一個進攻目標。
「十萬大軍,改馳援安然城!」龍潚飛快地改正了命令。
「等等!」綦卉定定地看著龍潚,「安然城,不救!」
龍潚一聽,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露出一絲痛苦後,很快眼神恢復了犀利。
「傳本將軍令,十萬大軍,改安援大渡城!」龍潚不待其餘下屬發表任何意見,寫下手諭後蓋上帥印,一名將領領了令便急忙沖出去。
待那人離開,屋內的氣氛一陣凝重。
雖然風動城這場仗並非龍潚判斷失誤而導致,但在不知情的百姓看起來,就是不敗將軍龍潚,第一次敗了。
風動城,是救不了了,而離風動城極近的安然城,應該也無法安然了,而且消息回來的有些慢,所以龍潚要面對的,無疑是第二次失敗。
而綦卉的意思很簡單,安然城來不及救了,直接放棄,但抵抗的這段時間,十萬大軍應該還來得及馳援下一個大城,大渡城。
龍潚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但做下這種棄城的決定,他這個守護南方多年的將領,依舊忍不住心痛如絞。
鬼族的大軍幾乎沒有停歇,直直的朝大渡城進攻,雖說龍潚與綦卉有先見之明,派了十萬大軍馳緩,但也只能堪堪頂住,形成僵持之勢。
因為鬼族派的,可是五十萬大軍!
所以,大渡城即將要失陷的消息,已經隱隱的在磐石城內傳開,導致人心浮躁,如果連那裡都失守,那麼代表著西南方防線的整個崩潰,不多時,鬼族就能打到磐石城來。
龍潚那不敗的神話褪色了,而他果斷放棄安然城的決定,也不知怎麼的被傳了出去,引來了一些怨言,即使不敢當面說,可是對他的威信也是具有一定的打擊。
然而就在這個微妙的時候,朝廷居然傳來了皇上的旨意,譴責龍潚最近一連串錯誤的軍事決定,導致前線大敗,國家領土失守云云,要他檢討前失,以最快速度將失去的土地奪回來。
同時間,朝廷那些文官對龍潚的彈劾,也如落雪般源源不絕,使得龍潚的景況是雪上加霜。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龍潚居然把兵力收縮在磐石城,只下令各城堅守,再沒有派出任何援兵,讓大渡城更加岌岌可危。
而且可怕的是,龍潚閉門不接見任何將領,只把自己關在房裡喝酒,這種越見頹廢的態勢,令磐石城的軍民都內心惶惶。
「大將軍!」終於,盧慎闖入了龍潚房中,忍不住勸他,「請大將軍下令馳接大渡城吧!否則只靠那十萬大軍,只怕是守不住了!」
跟來的趙鑫也不由苦口婆心地說道:「大將軍,難道大將軍要看大渡城像安然城一樣失守嗎?那可是幾萬條人命啊。」
龍潚卻是面無表情地回道:「那就連那十萬人都叫回來吧!」
「大將軍!」
盧慎及趙鑫臉色大變,還待再勸,但有著幾分醉意的龍潚卻已然不耐煩。
「滾滾滾!都給本將軍滾出去!一直在旁邊吵,擾得本將軍喝酒都不清心。」
連龍潚最信賴的兩個副將都被轟了出去,無法勸阻,讓整支戰龍軍一片譁然。
有人說,龍潚已經不行了,他的戰術被鬼族看破。
也有人說,龍潚振作不起來了,因為他根本無力回天。
終於來到了這一天,大渡城被攻破了。
十萬戰龍軍果然無力抵抗增加至七十萬的鬼族大軍,只是幸好他們見機逃得快,也早早撒出了百姓,因此真正的傷亡不到兩萬,鬼族佔據的可說是一座空城。
不過光是這樣,對原就國力不盛的大夏國已經是一記重擊,更不用說龍潚那大夏守護神的形象徹底崩壞,連南方原本還願意相信他的百姓,都開始不相信他了。
對於無數的難民、朝廷的攻訐、皇帝的質問、屬下的猜疑,龍潚卻是鎮日抱著酒壺關在房裡,像是不願面對這一切,他的聲望於是直直落到穀底。
原本還算繁榮的磐石城變得冷清,百姓都躲在家中,惶恐不安的等著鬼族不知什麼時候會打過來。在每個人都灰心喪志的時候,綦卉卻是若無其事的抱著一壇酒,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麼走進了龍潚的房間。
「大將軍,來幫個忙,這玩意兒挺重的!」綦卉一進房,也不管龍潚在做什麼,把手上的酒罈亮到他眼前。
令人意外的是,龍潚雖然滿身酒氣,但那眼神卻清醒有神。
「怎麼?在每個人都認為我已經自暴自棄,怕一進來就被惱羞成怒的我砍了,你居然敢來?」
「我倒沒見到誰真的被你砍了。」綦卉微惱的瞥了他一眼,露出了些小女兒家的撒嬌味道。「快點來抬酒,重死了!」
「而且你還來找我喝酒?」龍潚有些哭笑不得,走過來輕而易舉地一隻手接過她抬來的酒。「你不怕被外頭那些好事者攻擊,說你這佞臣逢迎拍馬,甚至是狐媚惑主……」
「我早就已經是了,這府裡,罵我的人還少嗎?」綦卉奉上了個白眼,態度卻是輕鬆的。「我可是擔心你怕了外頭那些說你窮途末路、力屈道窮的人,特意來找你的。」
「說得倒好聽,你不是不願與本將軍過一輩子?哪日本將軍眾叛親離了,說不定你就是最先離開的那一個。」龍潚沒好氣地算起舊帳,這股氣可不是一壇酒能解決的。
綦卉卻彷佛聽不出他的責備,反而意味深遠地微笑了起來。「如果哪日大將軍眾叛親離了,我反而更不能離去了呢!」
龍潚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先前令兩人冷戰賭氣那些芥蒂,像在這瞬間化為烏有。
果然還是只有她最瞭解他,知道他這陣子的作態是大有深意,這樣比起來,他故意冷落她的舉動,倒顯得幼稚了。
與其說他氣她的口不擇言,不如說他惱她的若即若離。
每個女人都當他是她們的天,而她,接受了他的寵愛,卻沒有感恩載德。
他很悶,真的很悶,可是這種悶可以找誰說?難道他得掐著她的脖子,叫她識相點,跟別的女人一樣對他卑躬屈膝?
可是那樣,就不是他喜歡的她了……
身在這種矛盾之中,龍潚對她又愛又恨,但當她表現出與他的心有靈犀之後,胸中的悶氣便一瞬間全消了。
或許以後還是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但現在他卻是愛極了她的善體人意。
「怎麼辦,本將軍突然不想喝酒了。」他將酒罈隨手放在了一旁,突然攬過她的腰來,將她抱個滿懷。
「你最近,似乎吃胖了點?抱起來,終於有點肉了!」
明知道這不是該害羞的時候,不過綦卉卻仍忍不住紅了雙頰。
說到調情,這個男人絕對是高手,即使她太多時間告訴自己在他面前要保持清醒,卻仍忍不住迷醉。
他的大手,很壞地伸往了她的衣襟之中,然後他皺起了眉。
「嗯?你還在束胸?不是全軍營都知道你是女人了嗎?」
綦卉被他摸著那兒,已然很不自在,他卻像是玩上癮了,居然研究起怎麼拆她的束胸,令她又羞又急地道:「你……我出入仍穿著男子儒服,不束胸能看嗎?」
龍潚玩了老半天,終於拆開了她的束胸,她衣襟半開,那束胸布條松了仍纏在她身上,曲線若隱若現,更是致命地誘人,他幾乎是迷戀地看著她。
另一隻手,則是解放了她的髮絲,髮髻鬆開披散下來,女人的韻味更濃了。
龍潚愛不釋手的順著她的髮絲,最後目光望向她臉上的紅斑。
「這東西,怎不丟掉?豔娘她們找你麻煩時,你大可洗掉這痕跡,保證她們全都自慚形穢,再也不會煩你!」
綦卉嬌哼一聲,拍開他的手。「我不需要用容貌去勝過她們。」
她那嬌滴滴的小女人風情,還有半裸的嬌軀,讓龍潚的目光幽深起來。「說的好,你的確不需要用容貌去勝過她們。」
「難道你看上我,是因為我長得漂亮?」綦卉桉住了他解她腰帶那只魔爪。
龍潚挑了挑眉,「一開始是。」
綦卉瞪大了眼,還想說些什麼,他的熱吻突然襲上,吻得她暈頭轉向,都快沒辦法呼吸了,他才像得逞一樣,邪笑著撫著她被吻紅的唇。
「……但現在,征服本將軍的,可不是你的容貌。」
「那是什麼?」
「是你。」
還沒能細思他語中深意,龍潚已經一把將她抱起,扔到了床上,接著雄壯的身軀覆蓋了上去,惹得她嬌喘連連,化做春水。
外面的人等著綦卉被轟出來,但他們不知道,這房中已是春意盎然,他們等到明天早上日出,都等不到他們想看的結果。
龍潚一次又一次需索著綦卉,幾乎顧不得憐香惜玉了。因為似乎只有緊抱著、佔有著她的身體,他才能確定她是屬於他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3:59
第5章(2)
因為龍潚的不作為,所以南方的防線幾乎崩潰,不斷的往後撒,幸好他底下的人平時訓練有素,勉強撐住了,還不至於直接讓鬼族攻破,直指京城。
可是戰龍軍的各個將領仍相當不滿。
這陣子他們不僅覺得走路抬不起頭,連百姓注視他們的時候,他們都不由得生出一種愧疚的感覺。
當他們發現綦卉成了唯一可以待在龍潚身邊,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時,他們無不滿懷期望,希望她可以替他們喚醒龍潚,反攻鬼族,可是綦卉令他們失望透頂,她沒有如他們所想,苦口婆心的勸告,或者以死明志要龍潚重新回到戰場上,而是選擇與他一起沉淪,夜夜笙歌。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這種情勢險峻的時刻,京城裡又傳來一個天大的壞消息,而這個壞消息,足以將龍潚推落到地獄最深處——
最近對鬼族戰爭的失利,緣于鎮南大將軍龍潚,叛變了!
這謠言說的有板有眼,像是龍潚如何與鬼族勻結,什麼節節敗退都是做出來的假像,事實上是龍潚早已和鬼族說好利益均分。
而那些死去的軍民,都是這場叛變的犧牲品,龍潚主要的目的,就是等鬼族打進京城後,他要謀朝篡位!
這個謠言像野火一般由北方而來,瞬間席捲了數個南方城市,尤其是在戰龍軍所在的大本營磐石城。
更有人說,朝廷已派來了監軍察看,如果情況真的不對,就要收回戰龍軍的兵極,將龍潚帶回京城治罪。
即使龍潚鎮定,他的屬下們也不鎮定了。
戰龍軍在制度上,雖然是大夏國的軍隊,但主要的組成分子,卻是龍潚在一場場戰役之中,收服的一方惡霸及地方勢力,這些人過去可能是山寨主,也可能是海盜、匪徒,甚至是游走四方的大俠。
戰龍軍可以說是龍潚私人建立起來的軍隊,只是為了取得朝廷輜重,才會冠上大夏軍隊之名,對戰龍軍的軍士而言,要他們受大夏那個腐敗的朝廷管轄,他們寧可解散。
可是對龍潚的愛載及仰慕,讓他們不會在這時候棄他不顧,只是期望他能早日覺醒。
在這嚴峻的情勢下,在盧慎、趙鑫等幾個副將的強烈要求下,龍潚勉強答應和他們見一次面,聽聽他們要說什麼。
「據末將所知,那監軍雖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太監李公公,卻是顧不平那一系的人,他們再十幾日就要來到磐石城,請大將軍儘快做出決斷。」趙鑫沉穩地將朝廷所傳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稟報。
龍潚坐在上首,旁邊坐的是綦卉,而其餘副將則依職銜分坐兩側,分明是個正式且重要的軍事會議,但龍潚的表現卻是相當散漫,不以為然地看著所有人,無視眾人那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表情。
「是要做出什麼決斷?」龍潚哼了一聲。
「自然是如何保全我們戰龍軍啊。」盧慎受不了,刷一下站了起來,「難道大將軍真的要把戰龍軍整個交出去?」
龍潚瞥了他一眼,這一眼輕飄飄的,與以前那種犀利果決截然不同。
「交出去又如何?不交出去又如何?本將軍能改變什麼?能叫鬼族退兵嗎?還是叫那個顧不平派來的太監滾回京師去?」
「話不是這麼說!」盧慎越說越激動,他無法接受龍潚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只要大將軍振作起來,我們戰龍軍都站在將軍這一方,朝廷的監軍見勢不可為,也只能放棄!至於鬼族那裡,只要大將軍重整旗鼓,登高一呼,失去的領土總會慢慢打回來……」
龍潚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有那麼容易就好了!你知道他們說本將軍什麼吧?叛變!是叛變啊!只不過是一個謠言,顧不平就急著來抄家了,你認為他們會那麼容易放過本將軍?」
聽到龍潚似乎有些自暴自棄,盧慎更急了。「大將軍,顧不平不是第一次針對你了,以前你手段頻出,讓顧不平那老狐狸始終無計可施,現在還是可以的。」
「但是本將軍累了!」龍潚的言語裡,不管是賭氣還是真想放棄,對朝廷那些人的埋怨都隱藏不住。
「本將軍在這裡苦守南方門戶,讓北方有個安穩的環境,那群狗官躲在京師,卻是一邊吃香喝辣,一邊忙著要算計本將軍,這種仗,本將軍到底為誰而打?」
說到最後,似乎性子也起來了,他口不擇言地道:「要什麼兵權就統統收回去,看還有誰要幫顧不平那混球打仗,看還有誰能擋住鬼族這多年!哼!他們很愛謠傳本將軍叛變,怎麼就不擔心若是逼急了本將軍,本將軍就真的叛變給他看!」
盧慎嚇了一大跳。「大將軍,言多必失啊!你根本不是那種人。」
龍潚卻是冷笑了起來,表情居然有幾分認真。「你又知道本將軍不是哪種人?本將軍現在對做一個亡國奴可是有興趣的很,叛變就叛變,有什麼了不起的?」
如果在場只有一兩個人就算了,偏偏戰龍軍的重要將領都在這裡,聽到龍潚這種話,每個人都是目瞪口呆,因為龍潚給他們一種感覺——他是玩真的!
盧慎當然不會讓這種效應擴大,但他又勸不了氣頭上的龍潚,一眼望見龍瀟身邊不發一語的綦卉,不由得眼睛一亮。
「小森軍師,你……你是大將軍身邊最親近的人,怎麼不勸勸他?難道你也要眼睜睜看著大將軍沉淪?」大將軍這麼寵愛這個女人,她說的話總會聽一些吧?
未料,綦卉的回答,卻讓盧慎的心涼了半截。
「我?我為什麼要勸他?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啊!大將軍不用到前線殺敵,隨時擔心要掉腦袋,安安穩穩的在家裡每天飲酒作樂。朝廷要兵權,那就給他們啊!大將軍更可以功成身退。」她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盧慎怒瞪著她。「你……你身為一個軍師,居然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你錯了,我讓自己成為一個軍師,原本為的就是大將軍這個人。」說到這裡,綦卉突然停頓了一下。
這番話有作戲的成分,可方才那一句,和接下來要說的,的確是她的真心話。只是不知道,龍潚會不會聽出來什麼。
但戲要演下去,她終究還是說了。
「我……我仰慕他,所以我只能這麼接近他。如今他不管那些煩人的戰事了,有更多時間陪在我身邊,我求之不得呢!」
她刻意瞥了眼龍潚,像是在告訴他,我這麼說可是有所考慮,你可別以為我在和你示愛。
龍潚卻微微彎起了唇角,隱約能從他臉上看出過去的那種意氣風發。
到了這個時候,這女人倒是很敢講,他能聽出她話裡有幾分真假,所以他得意,他囂張,那些朝他而來排山倒海的攻擊,彷佛都不算什麼了。
然而這一方在眉目傳情,另一方的盧慎簡直氣炸了。「小森!你簡直一派胡言!我本來還有些佩服你洞愁機先的本領,現在只覺得根本是瞎了眼,你跟那些亡國的妖女一樣,都是一窩子狐媚惑主的料!」他怕龍潚被她影響了,連忙轉向了龍潚。
「大將軍,千萬別信了她的話,想想你一世豪傑,千萬不要因為女人,從此埋葬在英雄塚……」
可是他話還沒能說完,大將軍府的管事突然急急忙忙在外頭喊要求見大將軍,像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在這種敏感的時機,大夥兒當然都沒什麼意見的放了他進來。
「大將軍!」管事一見到龍潚,就苦著臉跪了下來。「府裡……大將軍的侍妾們卷了府裡的錢財跑了。」
「全跑了?連豔娘、柔兒……也跑了?」龍潚卻像是不在意那些財物,只問了幾個平素他比較常召來侍寢的女人。
「是!豔娘還說……還說大將軍叛變,現在不走說不定會連累她們成為階下囚,所以一個個全跑了!侍衛長已派人抓她們回來……」
管事急忙說著,卻被龍潚打斷。_
「不用抓了,跑了就跑了。」龍潚此刻表現出來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這群女人不願與他同生共死,他雖然有些遺憾,卻也尊重她們的選擇。
反正打一開始,他們就是各取所需,他滿足需求,而他保護她們,提供了她們一個無憂無虎、錦衣玉食的環境,沒有感情糾葛。
只是在這節骨眼,龍潚居然還有餘力看著盧慎打趣,「盧慎,你聽到了嗎?你不用擔心本將軍毀在了英雄塚,那群美人都跑了呢,說是怕被本將軍連累。你們……」
他環視了在場眾人,雖然態度隨便,但那眼中的精光仍然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絲壓力。「你們要不要也跟著走啊?被本將軍連累可是要砍頭的事,你們要跑的話,本將軍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戰龍軍裡很多人的命都是龍潚救回來的,所以他們幾乎想都沒想就集體回道:「末將誓死追隨龍將軍!」
龍潚眉一挑。「如果本將軍叛變了呢?」
方才誓死追隨的將領們,在這一刻,不禁猶豫了,畢竟他們心中仍是有祖國的。雖然他們對龍潚的擁戴及忠心不變,可是這種關乎未來及人生的決定,必須經過深思熟慮才能回答。
龍潚一眼就看出他們在想什麼,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遲疑而感到難過,畢竟他們的思緒方式是一般人會有的。
他只是冷笑著一手攬住身旁綦卉的腰,將她帶起後,大揺大擺的離開了廳堂,邊走還邊喃喃道:「哼哼,還是只有你瞭解本將軍啊……」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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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2 00:24:15
第6章(1)
是夜,龍潚獨自待在了書房,沒有伏案握筆疾書,也沒有挑燈手不釋卷,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閉眼沉思,像在等待什麼。
突然間,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抹黑影跳了進來,那是個蒙面的黑衣人,然而當此人才剛落地時,椅子上的龍潚驀地睜開了眼,大喝了一聲。
「你好大膽子,竟敢擅闖本將軍書房?」
那人冷眼與龍潚對視,見龍潚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沉默不語,那人冷笑了起來。
「你不會殺我的!」黑衣人泰然自若的站直了身子,居然還大大方方的朝著龍潚的書案走過去。
龍潚盯著他,卻沒有阻止他的靠近。「你哪來的信心本將軍不會殺你?」
「因為我可以為你帶來天大的好處。」黑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道。
「天大的好處?」龍潚皺起眉,接著哼哼笑了兩聲。「本將軍不認為,在現在這種局面,還會有好處落到本將軍頭上來」
黑衣人揺了揺頭,目光中露出了幾絲譏諷,「大將軍,你錯了,大夏容不得你,難道天下之大,還沒有你容身之處嗎?」
他這個開場白,確實引起了龍潚的注意。「比如說?」
「比如說……鬼族!」對聰明人不必說太多,黑衣人點到即止。
黑衣人很有信心,在這種局面下,面對來招安的自己,龍潚先天上氣勢就該輸了半截,然後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可惜他是龍潚,他的反應完全出乎了黑衣人的意料,不僅一副不在意鬼族來人的模樣,還有條有理的分析起黑衣人的身分。
「你說話雖然故意換了聲音,腔調卻是地道的大夏人,而且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闖進本將軍書房,代表你是鬼族埋在大夏的奸細,而且應該就在我戰龍軍裡,職位還不會太低。」龍潚一雙利眼,彷佛已經看清楚了那黑布底下的人。
黑友人躊躇了一瞬,最後把心一橫,居然拉下了面罩。
「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兩三句話就快猜出我的身分,外頭那些人以為你從此廢了,真是有眼無珠。」他單膝跪地,施了一個大夏的軍禮。「末將李言,參見大將軍。」
「李言?」龍潚意外但也不意外。李言在盧慎手下算得上親信了,想不到鬼族的暗樁居然埋得這麼深?
「你自曝身分,不怕本將軍一舉將你拿下?」
「就算我不說,大將軍很快也會看出我的身分,」李言對龍潚的直覺的確是佩服。「但是活著的我,卻能給大將軍帶來光明的未來,權衡之下,誰都知道該怎麼做。」
「好吧,說說你的來意。」龍潚眯起眼,開始正視這件事。
李言這傢伙寧可揭露自己奸細的身分,也要取信於他,可見這回鬼族所圖非小。
果然,李言表情一肅,說出鬼族那驚天動地的計畫。「小人奉族長突赫之命前來招攬大將軍,卻不是要大將軍入鬼族,而是願助大將軍推翻大夏國腐敗的皇室,助你一統大夏江山,自立為皇!」
「本將軍什麼時候說要一統江山了?」
「大將軍,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沒有這種想法,那何必和朝廷對著幹,還建立戰龍軍?別說戰龍軍等幹是你的私軍了,你對皇帝也沒有幾分尊敬吧?」李言笑了笑,方才對龍潚那種敬畏的態度,也淡了幾分。
「因為皇帝現在也只是顧不平的一把刀而已,只顧享受,戀棧皇位,眼中根本沒有社稷江山了!」龍潚好整以暇地回望著他。「不過本將軍不相信鬼族會無條件的幫我。」
「當然。突赫族長說了,鬼族要的也不多,就是南方幾個州郡,那些水草豐美之地,讓鬼族可以系衍生息,不再為糧食苦惱就好。」李言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從大夏身上割下這麼大一塊肉,不痛不癢似的。
「這對於擁有廣大土地的大夏國,根本不是問題。所以大將軍應該答應我的提議,以免自誤啊!」這最後一句話,有些針鋒相對的味道了。
「你在威脅我?」龍潚果然聽得有些不快。
「李言啊李言,你實在非常聰明,知道在這個節骨眼跳出來,認為能夠說得動本將軍。可是本將軍也想問問,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在我戰龍軍裡,若沒有人幫你,你不可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也不可能得到那麼多消息。」
李言的主子,自然是真正和鬼族往來的那個人,因為以李言的身分,不可能直接接觸到突赫那麼高層的人。
「大將軍只管答應,其餘的事不必知道那麼多。」李言像是對那個人的身分諱莫如深。畢竟龍潚還沒有答應,如果一下子就把底牌全部暴露出來,那被動的倒成了自己這一方了。
龍潚無奈地看著他,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了起來。
「好吧,既然你不說,那我只問你,盧慎也參與了這件事嗎?」畢竟李言是盧慎的親信,龍潚會這麼懷疑很正常。
「哼哼,那就得大將軍自己去查明了。」李言賣了個關子,笑得很微妙、很譏誚,彷佛在告訴龍潚,反正我不說,你也沒奈何,你還得仰賴我。
很可惜的李言並不完全瞭解龍潚,否則他就會知道,龍潚強勢到沒天理的程度,不可能接受任何威脅。
「李言,你態度如此囂張,是認為本將軍不會在這時候動你吧?因為本將軍還要靠你去和鬼族聯繫?」
龍潚看著李言的得意與張狂,露出了一個比他更得意與張狂的笑容。「可惜你錯了,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李言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忽然間眼前一片刀光閃過,龍潚的刀不知怎麼地,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你……敢殺我……」李言大驚失色,但仍是盡力保持著冷靜,「不,你不敢的,因為你還要靠我和鬼族關係……」
他話還沒說完,龍潚那一刀已經揮了下去,李言的雙眼瞪大,緩緩跪倒,鮮血流了滿地。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的意識無比清楚,那種死去的痛苦,慢慢的由他脖間蔓延開來,反而讓他更加清醒,更加不甘。
龍潚很快收回了刀,用一塊布開始擦拭起刀身,連看都沒多看李言一點。「怎麼不敢?憑你那一丁點好處,就想買通我這個鎮南大將軍?你為免將本將軍的眼界看得太低了!」
他的話一說完,李言已然氣絕身亡,龍潚喚來了小兵收拾殘局。
他不怕李言死去的消息傳出,反而還怕別人不知道。
「可惜,釣出的魚還是不夠大啊……」
龍潚回到了臥房,此時已是夜半三更,但綦卉仍然沒有睡去,替他斟了一杯熱茶。
看著白煙繚繞,茶香撲鼻,龍潚心中的殺意,很迅速地平靜了下來。
也只有她,能給他這種心靈上的慰籍啊!
「解決了?」她淺笑盈盈地問,即使臉上的紅斑猶在,但那種絕代的風華,卻仍在一舉一動之中透露出來。
「解決了一半,另一半看來要用點強硬的手段了。」龍潚很放鬆的在她身邊坐下來,一點都不像剛殺了一個人。
喝了一口茶,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她應該猜得到他今晩去做了什麼,卻如此鎮定,令他相當好奇。
「不過本將軍很好奇,怎麼就算我再頹廢再喪志,你卻能始終這麼氣定神閑,像是不怕本將軍一蹶不振?你倒學玄機子老師學得透徹了!」
「難道不好嗎?義父的氣度,可不是常人能有的。」綦卉平和地說道。
「但是本將軍在抱你的時候,可不希望聯想起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半分。」龍潚有些不滿。
他固然敬重老師,但老師把他的女人教成這種老成持重、波瀾不興的德性,倒是令他有些不喜了。
這顯然是一句調情,綦卉終於有了點嬌羞的反應,白了他一眼。
「你……原來大將軍也會這樣貧嘴!」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他方才的問題。「你連面對百萬大軍都能面不改色的殺進殺出,幾個小謠言就能打倒你?至少我是不信的。尤其那謠言顯然是顧不平放出來的,你最討厭那傢伙,怎麼可能讓他稱心如意?」
「你這麼瞭解我?」龍潚輕笑起來,在萬籟俱寂的夜晚,顯得有些撩動人心。
綦卉聽了覺得心頭癢癢的,他的聲音像是摻進了她的內心,鼓動挑撥著她壓抑下來的戀慕。
若不是這份冷靜,面對他這般侵略性強的男人,她很快就會丟盔棄甲,又如何能與他這麼平靜且理智的交談呢?她望著他,目光溫柔。
「我從在義父身邊學習,為的就是成為你的軍師,而要成為你的軍師,就要先瞭解你是什麼樣的人。」
龍潚從這輕描淡寫的話語中,明白那背後是經過多少努力,不禁動容。
就連他的心腹都不理解他,她卻能做到……
她侃侃而談,說得就像在他身邊看著似的。「最可能是你察覺了什麼不對勁,索性就失志給他們看,一方面清理身邊那些有異心、意志不堅的人,另一方面也能將內奸引誘秀出來。只可惜,那個人隱藏得太深了,連遊說你都只派了一個小卒,還被你給殺了。」
她有些無奈,原本還想讓他把那奸細交給她,讓她審問一下,說不定能套出什麼東西來。
她意有所指地道:「那小卒在軍中的地位倒是不低,所以可以指使他的人……只怕更高,說不定殺人的利刃都擺在你咽喉邊了呢!」
「那種小卒,殺了也不可惜。」龍潚揮了揮手,殺小魚當餌才能釣到大魚。
不過他現在可不想討論那個死人,反而是對自信滿滿的她感到興味十足。
「那麼神機妙算的小森軍師,你認為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
「我想,既然朝廷都說你叛變,派了督軍要來收回兵權……那你就叛變給他們看吧!」演戲當然要演全套羅!她直視著他。「如果不這麼做,那咽喉邊的利刃,怎麼敢刺過來?」
這一席話直接打中了龍潚的心,讓他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愧是本將軍的軍師,知道本將軍就喜歡直接反擊!」
他的意氣風發,又再一次撩動了綦卉的心弦,讓她的愛意湧動,本能地脫口說道:「因為我不只是你的軍師,還是你的女人啊!」
她的情意,他這次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龍潚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與她四目相交。
「小森,我一直以來都小看你了,看來你真的有資格做本將軍身邊的那個人。」說他一時情動也好,衝動行事也罷,他現在真的是這麼想。
「待此事了了,本將軍,本將軍決定給你一個名分!」
「名分?是什麼樣的名分?」然而說到這個,綦卉卻是沒有了微笑,表情微微嚴肅起來。
「將軍夫人如何?」龍潚像是開玩笑般說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承諾他是十成的慎重。
「那麼,我會是你唯一給予名分的女人嗎?」綦卉卻不按他的套路,莫名其妙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龍潚遲疑了起來,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有很多女人,他的同儕甚至父執輩,也都是三妻四妾,所以他從來沒考慮過獨鐘一朵花的事情。
他的遲疑,傷了綦卉的心。
她有些苦澀地揺了揺頭。「你猶豫了,將軍,這代表著你心裡並不這麼認為,所以我也想提出我的要求。」
她吸了口氣,壓下那痛。「我的要求就是請將軍收回你的承諾吧,我並不需要你給的名分!」
人生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的求親被拒絕,龍潚頓覺尊嚴掃地,牌氣一下子沖了上來。「什麼意思?難道你還嫌棄?」
「大將軍,是你嫌棄我啊。」她苦笑著,「對你來說,只要你看上眼的女人,都有可能從你手裡得到名分,那麼這個名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我這麼努力得到的東西,卻和別人輕而易舉逢迎獻婚得到的一樣,所以是大將軍嫌棄我吧?」
她的歪理,聽起來居然有那麼幾分道理!
可是龍潚不接受,他給她名分是天大的恩賜,她竟敢拒絕,那就是她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
他不得不承認,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已然非常大,而他這麼重視她,她卻沒有同等的回報,表示他並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這令他十分不平,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踩在腳底。
「你……你激怒我了,女人!」龍潚沉下臉,語氣也不善起來。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綦卉輕輕一歎,她知道他生氣了,卻沒有辦法,她不想騙他。
他有尊嚴,她就沒有嗎?她不願與人共事一夫,因為她認為自己值得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待。
如果他不能是那個人,那麼至少在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裡只能裝下她,這樣退而求其次,她還委屈了呢!他像施恩一般要給她名分,她會接受才奇怪了。
龍潚沒有遇過像她想法這麼奇特的女人,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麼駁斥她的話,索性直問道:「你既不想要名分,又為何要成為本將軍的女人?」
為什麼?綦卉幽幽地望著他,沒有一絲隱瞞地坦然回道:「因為我喜歡你啊!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與你若是無法做到那兩情長久,那我也只能把握朝朝暮暮了……」
這番話,她說得情意真切,婉約動人,龍潚即使生氣,那股氣卻也被這種溫柔給壓住,怎麼也發不出來。
她真的很聰明,用這種方法以柔克剛,讓他啞巴吃黃連。
「你……哼!」他無奈地冷哼了一聲,索性掉頭走人。
他想要她,面子卻叫他不能要;他很氣她,理智卻叫他不能氣;他更愛她,尊嚴卻叫他不准愛。
再繼續與她共處一室,他一定會悶到瘋掉!
綦卉沒有阻止他的離去,因為她內心的翻騰並不下於他。她的冷靜畏裝出來的,否則她也會面臨崩潰,在她強大的心防底下,也不過是一株小小的、脆弱的愛苗,是經不起他催殘的。
他還惱她,代表放不下她吧?如果放不下,那為什麼她不能成為他的唯一?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說的這麼豁達,為什麼胸口仍隱隱作痛?
到底是他想不開,還是她想不開?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4:34
第6章(2)
這一日,龍潚秘密出了磐石城,並沒有帶著綦卉,事實上,他已經三天沒有和綦卉說話了。
因為她再一次的惹火他,而且是真真正正惹火了。
其實他不說,綦卉也知道他出城去做什麼,但他現在拒絕了這種默契,他不想再讓她參與太多,免得搞得好像他沒她不行似的。
這種想法極度的幼稚,端看以前玄機子擔任軍師時,龍潚何時曾抵制過他的意見?偏偏就針對綦卉。
可是他就是這麼的任性妄為,這麼的唯我獨尊,也是因為這樣的性子,當初的他才能在鬼族之間殺出了一條無敵的路。
單槍匹馬來到了大夏與鬼族交界的一處小城之中,這座小城因為戰亂,平時來往的人車稀落,十家商鋪有九家是空的,其中還開著的一家,是座食堂。
這座食堂占地不小,還有隱密的包廂,在過去小城輝煌的時候,它的生意亦是相當火熱,不過現在因為小城的沒落,它的生意也是一落千要不是老闆堅持守著祖產,而來往的商旅或戰士,不管是鬼族或是大夏國人,都需要一個歇腳的地方,這座食堂也不能屹立不揺。
龍潚之日要見之人,便在食堂的包廂中等著他。
身著一襲普通的武士服,龍潚將臉色塗得黝黑,蓄了短胡,雖然依是威風凜凜,但在這混亂的地界,到處都是將士或是山匪,在這些人之間也沒多突出。
他走進了食堂之中,和老闆打了個暗號,立刻被引人了隱密的包廂裡。
包廂裡,赫然是一個年輕男子,他的膚色與口音,在在說明了他是個地道的鬼族人。
「龍大將軍,久仰了!」那人起身一指:「在下便是鬼族的族長之弟突尚!」
「你便是突尚,倒是比本將軍想像得年輕很多。」龍潚大馬金刀的在突尚面前坐下,自顧自地倒了碗酒。
「廢話少說了,你根本不是那種有禮的性格,也不用在下來在下去,咱們直接談正事吧!」
「這真是這幾年來,我聽到最中聽的話了!」突尚也是乾脆的人,便坐了下來,和龍潚一起喝酒。「大將軍真的要選擇跟我合作?」
「沒錯。」龍潚亳無猶豫,也就是他這種果決態度,讓突尚十分認同。「你也恨極了突赫吧?他搶走你族長繼承人的位置,只怕還不是主因,重點是你的父親,也就是鬼族前族長的身故,應該就是突赫下的手!」
他像是閒聊般透露出來的訊息,卻讓突尚變了表情。「你知道?」
「不要小看了戰龍軍收集消息的能力。」龍潚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酒,繼續動揺著突尚的心防。
「然後,你雖然讓了位,但突赫是不可能留著你這個會影響他王位的人,為了避免遭他毒手,你便出逃鬼族,一直被突赫的親信追殺著,但表面上他又裝得兄友弟恭,在族人面前從不動聲色,我說的沒錯吧?」
突尚一聽,原本肅然的面容突然一松,隨即苦笑了起來。
「本來與大將軍合作的事,我還有一點猶豫,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原以為大將軍最近因為大夏國謠言纏身,自顧不暇了,如今我才知道,大將軍才是大夏國唯一眼睛雪亮的那一個。」
他真的服了,龍潚是單槍匹馬來的,卻做了萬全的準備,對他的消息了若指掌。
這些訊息都像在警告他——老子不怕你出什麼暗招!因為老子本人及手中的力量,都足夠強大了!
「我決定與大將軍合作。」突尚也是個識時務的人,當機立斷的做了決定。
他會這麼乾脆,倒有些出乎龍潚的意外。
突尚無奈地回道:「不要這樣看我,我並不是只聽了你兩三句話就草率決定。之前我也與我的人商議了很久,評估了各種利弊,是與大將軍聯合,是最穩妥的方式。」
龍潚點了點頭,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省事,和聰明又果決的人說話,更是大快人心。
「好,我也不要你們鬼族貧瘠的土地,但我要收回我們大夏的領土。至於你,我也會幫你奪回鬼族族長之位。」這些話由別人來說,聽起來像吹牛一樣,但出自龍潚的口,居然就有種一言九鼎的味道,讓人相信他一定辦得到。
「大將軍的條件,我答應。我也會幫大將軍在鬼族裡應外合打突赫個措手不及。」說到這裡,突尚突然面露猶豫。「只是……」
「我們現在是同盟了,有事但說無妨。」龍潚說道。
突尚有些沉重地回道,「我們鬼族的軍隊驍勇善戰,悍不畏死,但前提也是要能飯飽體健才行。但因為我的兵大多跟著我到處逃竄,所以糧食已經快用完了,生了病,也沒辦法醫治,只能看他們漸漸惡化……」
「本將軍可以提供給你輜重,至於藥物嘛……」龍潚很快承諾了下來,要合作,這點誠意都沒有如何成大事?
而且他在京城也有他的勢力,一些食物與藥物,根本不成問題。「如今是藥物緊缺的時候,要能額外拿出足夠供給一個軍隊的藥材嘛,只怕要找京師那些醫藥世家了,這個本將軍也可以替你解決。」
「哦?大將軍也認識大夏國京城那些醫藥世家?真是太好了!不管是應家,還是有個美女當家的綦家,都是很好的選擇啊!」
突尚雙眼亮了起來,最大的困難解決後,也有心情閒聊了。
「說到綦家那真是神奇,連我們這些外族人都知道。幾年前綦家三姊妹,在突赫攻進大夏京城時,姊妹分離了,到現在還沒找齊,聽說那個最小的失散時也才九歲、十歲呢!才沒幾年,綦家的大姑娘綦瑤就又撐起了綦家醫藥世家的招牌……」
「我也聽說綦家的姊妹個個美若天仙……」等等!美若天仙?綦家最小的妹妹,失散時才九歲、十歲?
龍潚想起玄機子撿到小森時,她不也是差不多那年紀嗎?他還隱瞞了小森的性別,藏起了小森美若天仙的容貌……
不會那麼巧吧?龍潚揺了揺頭,若小森就是綦家最小的女兒,她又沒有失憶,早該回去認祖歸宗了,怎麼還會留在他身邊當個小軍師,甚至當他沒名沒分的女人?
可是龍潚卻不知道,玄機子在死前騙了綦卉,說他已經向京城綦家報了平安,為的就是要留下綦卉在龍潚身邊輔佐,所以這些年她才沒有回京城綦家。
不過就算她知道了玄機子的欺騙,但在這個時候,她會回綦家嗎?恐怕連綦卉都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龍潚刻意忽略了這個訊息,繼續與突尚談天說地,兩個人的性格相投,雖然身處敵對的兩個陣營,卻彼此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只是關於綦家小女兒的事,卻隱約形成了一根刺,就紮在他心頭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龍潚與鬼族真的勾結起來的消息,畢竟是瞞不住,很快的席捲了整個南方。
甚至連京城派來的督軍大人李公公,在聽到龍潚叛變的消息,馬上嚇得夾著尾巴逃回了京師。
有沒有搞錯?當初顧大人可是說他可以趁機來取走龍潚的兵權,龍潚為了證明他的清白,也只能把戰龍軍雙手奉上,到時候他這個督軍大人,在南方立刻成為呼風喚雨的人物。
可是若龍潚真的叛變那就不同了,他手上的戰龍軍,隨便出來一個就可以把他這狐假虎威的督軍大人打死幾百個,他哪裡敢真的去要兵權?這不跟送死沒什麼兩樣?
不僅外界的反應極端,一向是鐵板一塊的戰龍軍內部,一樣起了極大的波濤。
沒錯,他們忠於龍潚、崇拜龍潚,可是他們一樣忠於祖國,甚至所有的家人親戚都是大夏國人。
所以到了這要選擇兄弟還是親人的時刻,他們全都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當然也有一些比較衝動的,直接就瘋狂了,沖到龍潚的將軍府外,希望龍潚能將事情說清楚,給他們戰龍軍一個交代。可是他們往往見不到龍潚,反而是綦卉被推了出來當擋箭牌。
他們一群山賊莽夫出身的勇士,如何說得過飽讀詩書、深謀遠慮的小森軍師?所以往往一個個都火冒三丈的回去了,卻又拿她沒辦法。
終於在忍了幾天後,一向對龍潚忠心耿耿,性格直率火爆的盧慎,在坐實了龍潚叛變的消息後,也完全坐不住了,沖到將軍府。
與其它人不同的是,他被請進府內,只是在花廳之中,他等到的,依舊是面無表情、冷靜到極致的綦卉。
「怎麼又是你!我要找的是大將軍!」盧慎一看到她,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想找誰,誰就應該出來見你嗎?我倒不知道誰是大將軍了!」綦卉回答得十分冷淡,她處理鎮壓這些下屬的反彈,都已經處理到有些麻木了。
她一句話就讓盧慎無法接招,他兇惡的表情擺了半天無用,只好換個方式說道:「我……我想求見大將軍,你別阻撓!」
「我哪兒阻撓你了?你覺得我打得過你?」綦卉只差沒翻白眼了,他沒看到只有她一個弱女子在這,連個侍衛都沒有嗎?
「他不想見任何人,你就算硬闖,也只有被轟出去的分,所以我根本沒打算阻止你。」
盧慎一愣。「那你出來做什麼?」
「我只是出來叫你們這些傻蛋想清楚。」綦卉沒好氣地反問道:「你打算背叛大將軍嗎?」
「哼!我盧慎一生忠於將軍……」
「那不就得了?那你今天來做什麼?」
「我只是想來問問將軍,為什麼要與鬼族勾結!」
「然後呢?既然你們忠於將軍,就該相信他的決定。他今天與鬼族勾結又如何?就算他打入大夏京師了,難道你們就不忠於他了?」
綦卉站了起來,字字誅心,那氣勢讓盧慎都退了一步。「大將軍只要忠誠的人,如果你們有貳心,想來質疑他的決定,那麼現在就可以滾回去,戰龍軍不需要這種人。」
盧慎很快發現了自己的氣勢被她壓下,心有不甘,立刻嘴硬地道:「你……好!你就是不讓我見大將軍是吧!」他今天真是沒辦法了,索性撂下狠話。
「我沒有你口才那麼好,但我也不會被你這妖女蠱惑,回頭我一定要想辦法見到大將軍,你這妖言惑眾的妖女擋不了我的,我也不會讓你毀了大將軍,毀了大夏國。」
說完,他氣呼呼的離開了,臨去前還踢到門檻,差點把門檻踹出一個洞。
綦卉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心忖,她什麼時候就成了妖女了?還妖言惑眾呢,不都是他們的大將軍害的?她真有辦法毀了大將軍和大夏國,還需要站在這裡跟他囉唆?
綦卉知道,龍潚是故意推她出來擋的,因為他做事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也懶得解釋,同時她有這個能力鎮壓其它人,所以不讓她去應付那些羅哩吧唆的人,讓誰去?
何況他現在對她正處在極度的不滿中,原因自然是她拒絕了他給名分的承諾,傷到他的自尊心了。
她知道,自己只要向他低頭,就不必再承受這些抱怨、指責,可是她壓根無法接受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只因為要滿足他的自尊而委曲求全。
她追隨他,努力想成為能夠站在他身邊毫不遜色的女人,可不代表著她可以任他隨便糟蹋。
她相信她值得專一的對待,只有相信自己能得到最好的,那才能真正得到最好的。
連這麼一點自信都沒有,那麼她憑什麼在一群大男人之中立足?
在思緒之中,綦卉已經離開花廳,回到了房中。方才盧慎威逼利誘而不得見的龍潚,現在正蹺著腳,悠悠哉哉的在房裡喝著酒,哪裡有半分苦惱或是緊張神情呢?
「搞定了?」
「嗯。」綦卉有些無奈的回答。
她能觸決那些人,但不代表她喜歡做那件事,現在所有戰龍軍的人對
她從佩服已經轉為深刻的厭惡,甚至已經有流言傳出來,說龍潚會叛變,就是她蠱惑的。
她這是硬生生被龍潚擺了一道,還有口難言。
「既然搞定了,本將軍又可以耳根子清淨好一陣子了。」龍潚從原本極度生她的氣,到現在氣也消了一些。
尤其是看她被自己惡整,又無能為力反擊的態度,讓他原本被打擊得不輕的男性尊嚴,恢復了許多。
「你這陣子做得不錯。過來這裡,讓本將軍好好抱一抱。」龍潚朝她露出了一抹壞笑,以前的她,對這樣情欲的激約,是不會拒絕的,而且她那種明明嬌羞又硬要裝得鎮定的態度,更令他愛煞。
想不到,這次綦卉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大將軍,因為處理太多擋駕這類的事,屬下心力交瘁,只怕沒力氣應付將軍,今晩,就算了吧!」
龍潚的熱情瞬間被她澆熄了一半,而這種感覺,是很令人不爽的。「你又拒絕本將軍?」
「又?大將軍,屬下只是爭取自己的權益而已。」綦卉揺了揺頭。
她清楚龍潚這陣子整她,都是因為賭氣,可是她自認沒做錯什麼,憑什麼就要被他這樣欺負?
如果在這樣的狀態下,她又接受他的求歡,才真是腦子有問題,任誰遇到這種情形都會感到不開心不自在的,他可以賭氣,怎麼她不行?
所以幾乎是想都沒想,她也拒絕了他。
「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似乎本將軍是太寵你了。」
她那種泰然自若,彷佛拒絕他只是小菜一碟的態度,更讓龍潚心生火氣,忍不住脫口而出說道:「你別忘了,你不只是本將軍的女人,還是本將軍的軍師。本將軍的女人不能恃寵而驕,本將軍的軍師,更不行!」
這種話,不偏不倚觸到了綦卉的逆鱗,因而她表情也不善起來。
「所以大將軍,你只要你的女人逆來順受,受你一點小惠就要感恩載德,讓你召見待寢,更要感激涕零、肝腦塗地?」綦卉嗤之以鼻。「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女人。」
「對,你太有主見,太有頭腦,玄機子老師教出一個好徒弟,但也教出了一個不受控制的女人。」龍潚表情鐵青,他已經受夠了這女人太聰明,他更恨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
她擁有太多美好的特質,幾乎讓他掌握不住,所以那種想要緊抓在手上的欲望,就更濃厚!
「與其如此,我希望你是個依附著我的笨女人,而不是那個神機妙算的小森軍師,你覺得如何?」
如果她沒了軍銜,只單純的做他的女人,她會不會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然後永遠不會離開?
從他與突尚見面那天,突尚提到了綦家,龍潚一直有種隱隱的不安,彷佛綦卉總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所以他就算沒了軍師,也想留她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綦卉並不知道他的憂慮及天真的想法,龍潚太驕傲,驕傲到不會把他的心事完整的公開在她面前,她只知道他那種男人為尊的臭觀念,仍然沒有太大的改進。
「那你就廢掉我這個軍師吧!」綦卉直視著他,她也有她的脾氣,就算愛他,也不會愛到逆來順受!
「你在和本將軍賭氣嗎?」
「是你在我和賭氣吧!」
「好,你這桀驁不馴的女人,總有一天本將軍會收服你的!你會知道,本將軍究竟施了多少恩惠給你,比起別的女人,你已經是很幸運了!」
龍潚對她撂下話來,一點也不讓步的直視著她,未料綦卉一樣亳無畏慎的迎視,就是這樣的她,讓他愛上,也讓他無奈。
「但是我,就是不想和別的女人比,我就是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4:46
第7章(1)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綦卉這句話,才說出不到幾天,竟是該死的應驗了,而龍潚根本沒有接受的心理準備。
在兩人鬧翻那日,龍潚就徹底的削了她的權,她不再是戰龍軍的軍師,出人隨從及護衛也全沒了,她又變成了一介平民,沒有人需要再聽她的命令,也沒有人理會她。
因為在前陣子龍潚賭氣,刻意拿她去當擋箭牌的時候,她就已經把戰龍軍上上下下得罪個遍,所以那一群莽夫們一得知消息,全拍手叫好,根本沒人同情她。
龍潚心想,讓那女人嘗到什麼叫一無所有,她應該就會屈服了吧?
誰能想到她的傲氣及一身的骨頭比他想像的還硬,過著貧困的生活也甘之如飴,甚至就在玄機子留給她的草廬裡,挪了一個大房間出來,開始教一些平民子弟習字讀書。
她沒有收取束修,也沒有收取銀兩,但那些質樸的百姓即使自己也過不下去,偶爾也會送些白米、青菜、雞蛋等物給她,算是感謝她的教導。也就是說,她自己一個人也過得怡然自得。
龍潚雖然表面上不理她,但暗地裡仍不時關心她的動向,對她過得好,心中矛盾,而這種情形,也激怒了某些痛恨綦卉的人,甚至不惜使出最陰暗的手段……
南方的盛夏,是北方無法想像的炎熱。龍潚望著府中的小湖,湖面氤氳升起的蒸氣,模糊了四周景象,就如同他的思緒一樣,令他焦灼,卻又模糊不清。
那個倔強又堅強的女人啊……龍潚不由快恨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會不會將她越逼越遠?
但他的驕傲又立刻令他刻意忽略了這一絲猶豫,心煩意亂的他索性慢慢步出了將軍府。
現在與鬼族的戰事仍頻,許多大將都坐鎮在外,戰龍軍堅毅不拔、百屈不撓,即使龍潚現在撒手不管了,但他底下的將領們都不放棄,仍然硬生生的守住了大夏國南方僅存的幾片土地。
他從府中步出時,見到百姓們,不禁有深深的感觸,他這些年來,守護的不就是這些東西嗎?只可惜因為某些因素,他必須布一個天大的局,讓他身邊的人,也讓百姓都受委屈了……
他又想到了那抹豔麗的影子,忍不住苦澀地一笑,要往玄機子的草廬方向行去。
想不到,幾個孩童這時候迎面沖了過來,每個都哭哭啼啼的,他知道這些孩子是綦卉的學生,在他想開口詢問時,他們也發現龍潚了,皆是眼睛一亮,接著直奔而來,也不怕他這大將軍的凶名,團團將他圍了起來。
「……嗚嗚,大將軍……你一定要救救夫子……」
「大夫說夫子沒救了,娘說叫我們來找大將軍,只有大將軍有辦法救夫子了……」
「你們說什麼?」龍潚聽得心頭狂跳,忍不住抓住了其中一名孩童,神色難看,然而這群孩子們哪裡見過他這樣嚴厲可怕的人,立刻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只是不停地掉淚。
「慢慢說。」龍潚深吸了口氣,將內心的肅殺之氣壓抑下來。「你剛剛說,你們的夫子怎麼了?」
那名孩童仍是抽抽噎噎地說不上話,倒是一旁有個比較膽大口齒伶俐的,很快地說道:「大將軍,我們夫子不知道怎麼病了,然後我們進不去草廬讀書,爹娘帶我們進去,就看到夫子倒在地上,然後我們去找了大夫,大夫說夫子不知中什麼毒,沒救了,然後爹娘又叫我們趕快來找大將軍……」
她中毒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在這一瞬間,龍潚的心幾乎都揪了起來。「從你們發現夫子倒下到你們來找我,過了多久了?」
「已經一天半了。」那名孩童不明所以,仍是認真地答道。
一天半……所以她中毒的時間至少兩天以上,本地的大夫雖然醫術平凡,但一口就斷定沒救了,那得是多嚴重的毒?
龍潚完全冷靜不下來了,直直的往草廬的方向飛奔而去。
而這一切事情都發生在將軍府的大門口,門口的護衛見情況不對,也連忙勻出一人去通知龍潚的親信盧慎及趙鑫等人。
因為他們聽到的消息簡直太可怕了,他們雖然守口如瓶,卻是知道將軍每隔幾天都會偷偷的去玄機子軍師的草廬,而那草廬裡現在住的是小森軍師,代表著大將軍根本沒有如坊間所說的拋棄了她,應該只是情侶之間的小彆扭。
大將軍從來沒這麼在意過一個女人,如今聽聞小森軍師可能出事,他們的心全提了起來,要是小森軍師有個三長兩短,大將軍不發瘋才怪!得要有人攔著大將軍。
龍潚平時要花兩刻鐘才能走到玄機子的草廬,但今日只花了一刻不到,人已經在草廬之外了,他二話不說的沖進去,便見到綦卉閉著雙眼,靜悄悄地躺在了屋內,還有一個婦人在照料她。
屋子裡的婦人是鄰居,是暫時留下來照顧綦卉,看到龍潚就這麼沖進來,也嚇得不輕。
龍潚甚至沒來得及和她打招呼,他湊上前去,一探綦卉的脈象,脈象虛弱卻紊亂,呼吸也十分清淺,甚至臉上還出現不正常的紅暈。
只是這麼一探,他就知道綦卉中的是什麼毒,他的心中,也興起了濃濃的悔恨及憤怒。
這是斷腸紅,他們戰龍軍特有的毒藥,是玄機子親手調製,過去曾拿來毒殺鬼族的重要人物,特徵就是中毒的人不會立刻倒下,而是先虛弱昏迷,最後臉色紅豔的死去,看起來跟生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因為這種毒的材料難尋,所以無法大量製作,也只有戰龍軍裡存有一些而已,難怪那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只能判定綦卉無藥可救。
唯有他知道,斷腸紅並不是無藥可救,他手邊還是配有一服解藥的,可是玄機子曾說,這解藥必須在中毒後一日內立刻服下,否則效果將會大打折扣。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要救她!
龍潚轉身出了草廬,卻在門口碰見了聞訊而來的盧慎及趙鑫。
他們還來不及說什麼,龍潚已沉下面容,語氣森冷地問道:「你們兩個,是誰?」
盧慎及趙鑫同時愣了一下,龍潚細細的觀察了兩人的表情,趙鑫臉色如常,但盧慎卻是本能的低下頭閃避他打量的目光,這令龍潚冷凝著表情向前一步,狠狠地往盧慎臉上揮了一拳。
盧慎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居然因為龍潚這一拳,往後飛了出去,最後背撞上了草廬的圍欄,弄倒了一大片。
趙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關切,一邊問道:「大將軍,你幹麼打盧慎呢?」
龍潚的聲音,猶如地獄裡發出般冰冷。「斷腸紅,只有戰龍軍中有,而能拿到這種毒藥的,只有副將以上級別。不是你,那就是他了!」
趙鑫瞪大了眼,替盧慎辯解,「就算……小森軍師中的毒是斷腸紅……也有可能是別人盜取啊……」
「趙鑫,不要說了,我承認就是了。」盧憤一把揮開趙鑫攙扶他的手,撫著臉,一跛一跛的走回龍潚身邊。「大將軍,是我幹的,是我拿了斷腸紅,偷偷的下在百姓送給小森的吃食之中!」
龍潚又揮出去一拳,幾乎是憤怒得紅了眼喝道:「你為什麼要害她?為什麼?」
盧慎嘴角都流出了血,但他一撇頭吐掉那口血,又掙扎著站起回到龍潚身邊。「因為我看不下去了!大將軍因為她沉侵在溫柔鄉不思振作,甚至因為她迷惑你,你背叛大夏國與鬼族接觸。如果她繼續活著,只會讓大將軍成為大夏國的罪人!」
「所以你認為本將軍做的那一切,都是她唆使誘惑本將軍做的?」所以他演的這一場大戲,是真的把所有人都瞞過了,連他最親近的下屬也不例外?
龍潚怒聲質問又揮出一拳,但都揮到盧慎鼻頭了,卻硬生生忍住,反倒捂著臉狂笑起來。但替那笑聲襯底的,卻是濃到化不開的痛楚!
「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跟她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第一天認識我?我行事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嗎?哈哈哈,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可是明明我們想見你,都是被小森擋在門外……」盧慎不敢置信的反駁,但龍潚的反應,卻讓他的話聽起來無比無力。
「那是因為我氣她!我氣她對我不屑一顧!所以我讓她去擋你們,讓她去受氣!」龍潚低下了頭,痛苦得整張俊臉都糾結在了一起,他是個很會忍耐的人,但他發現在這一刻,自己卻忍受不住那種椎心的刺痛了。
因為他忽然懂了,綦卉會有今天,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我是個笨蛋,是個自以為是的白癡!只是因為賭氣就將她推出去當擋箭牌,卻沒想到替她引來了殺身之禍!」
盧慎突然發自內心深深的恐懼起來——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居然從龍潚的神情中看出了脆弱,那個戰神一般勇往直前、什麼都不怕的男人,那個男人即使謠言纏身,看起來自暴自棄,也沒有露出過哀痛絕望的神色。
可是今天因為那女人的中毒,龍潚居然近乎崩潰。
「大將軍……我錯了嗎?難道小森軍師她……」盧慎雄壯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他似乎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誤把小倆口的賭氣,當成是禍水亡國,然後把大將軍真正愛的女人給毒死了。
龍潚哀莫大於心死地揺頭。「是我的錯,是本將軍的錯,我究竟把自己和她,推到了一個怎樣萬劫不復的地步?」
因為她,很可能下一瞬間就要死了,而他失去了她,跟死了又有什麼兩樣?
人就是這麼賤,失去了才知道什麼最重要,他終於徹底領悟她所說的話——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但這個領悟卻是那麼的痛,痛到他幾乎無法承載,痛到他即使用一生去償還都不夠!
她真的是獨一無二的!這時候的他,多麼想告訴她,他的心中根本沒有裝過別的女人,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一直不給她獨寵一人的承諾,只是他的男性自尊作崇罷了。
也沒有別的女人能像她,那麼霸道又那麼自然的佔領他的心了。
「大將軍,你殺了我吧!我……我償小森軍師的命!」盧慎突然跪了下去,沉痛地道。
龍潚深深地望著他,「你知道嗎?即使你常不服她,常與她唱反調,但她卻對你讚不絕口,認為你是本將軍麾下,對本將軍最忠心的人了……」
依他的性格,早該在發現是盧慎下毒時一刀劈死盧慎,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小森不會贊成的。
而憤怒與同袍之情的拉扯,更令他痛苦萬分。
盧慎低下了頭,一臉的慚愧與難受,他雖是出自憤恨做這件事,但他心中對小森仍是有敬重的,一手毒死自己敬重的人,那得要多大的勇氣與覺悟,可是事實證明,他的勇氣與覺悟只凸顯了他的愚蠢與無知,對事情亳無幫助。
甚至,他讓已深陷泥淖的龍潚更難過了,而且是無法挽救的錯誤。
「盧慎,你若是知錯,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本將軍不會讓她死,本將軍若沒要她死,她就不准死!」龍潚話一說完,便不再看他,回頭抱起昏迷不醒的綦卉,快步離開了草廬。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4:59
第7章(2)
龍潚瘋了。
應該說,他像是瘋了。
沒有人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因為說了他也不會理。
他整天就是抱著綦卉,就像個小娃兒抱著人偶一樣,替她梳頭,替她穿衣,氣候太熱他就抱她到樹下乘涼,夜露深重他就替她加上薄衣。
在她清醒的時候,他沒能看清自己的心,來不及與她過上神仙眷侶般的日子,現在她暫時不能動了,那就讓他代替她的手和眼,讓她能一如往常的過日子吧!
這時候的他,只有她。
南方的戰局因為盧慎暫代了大將軍之職,勉強穩了下來,可是他畢竟戰力不如龍潚,謀略不如綦卉,能撐多久也沒人知道,只是這樣的他,卻是每每殺敵都沖在最前面,當成他的贖罪。
而龍潚與綦卉,便在磐石城的將軍府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好了,也差不多可以起來了。」
龍潚將綦卉由澡盆中撈起,放在一旁的軟榻上,然後輕輕的擦乾她纖瘦的嬌軀。
「本將軍替自己洗澡,都沒替你洗澡這麼仔細呢,你不讚美我一聲。」他的動作輕柔,眼中不含欲念,只有無比的溫柔。
替她穿好了衣服,他又讓她坐正,替她梳起頭來,然而看到銅鏡裡的倒影,他突然皺起眉頭。
「你這紅斑,可以去掉了。」他放下了梳子,走到她的衣箱旁,往裡頭摸索了一下,赫然翻出一個藥瓶,便是綦家祖傳的秘藥。
他不止一次看過她使用,所以用起來也是駕輕就熟,他將藥塗抹在她臉上,然後用塊乾淨的布巾,拭去她臉上那礙眼的紅斑。
「對,本將軍就是看這斑很不順眼,它把你的美麗都遮起來了。男人都是喜歡美人的,本將軍也不例外。只是你可別以為本將軍只愛你的外貌,不過是因為你是本將軍所愛的女人,又恰好是個美人那就更好了,如此而已……」
他停了一下,將布巾移開,此時她的疤只是淡了,卻還沒完全擦去,他這一眼,就像是最後的銘記一樣。「或許當初你遮住自身傾國傾城的容貌,怕的是外表替你帶來禍事,不過你以後不需要這片紅斑了!因為本將軍會保護你,我不可能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了!」
他如立誓般,虔誠地替她去掉臉上紅斑,裡然那絕色之姿顯露,立刻像是讓房裡又亮了幾分似的。
梳好頭髮後,他又抱起她,將她挪到了桌前,桌上已經有他準備好的膳食,沒錯,就是他親手準備的,因為他不許任何人踏入這間房間,擾了他與她的清浄。
她是他的,就猶如他是她的,彼此都只擁有對方一個人,沒有任何人介入的餘地!
可惜這覺悟來得太晚,他來不及告訴她,只能用這種激進又怪異的方式,彌補她,更是救贖他自己,否則活在那種隨時會失去她的恐懼之中,他真的會瘋狂。
他替她擺好碗筷,盛了一碗湯。「你現在吃不下東西,那喝湯吧!」
他輕喂了她一口,極有耐心的等著湯水真的滑入她喉頭中了,才又喂了她一口。
「平常我們一起用餐的時候,你都會和我討論軍情吧?」
他淡淡一笑,放下她的碗,也拿起了自己的碗扒了兩口。他沒有食欲,真的一點也沒有,但是他必須吃東西維持自己的休力,才能好好的照顧她。
而且,他如果一點食物都沒動的話,外頭那些人遲早會沖進來勸東勸西的,如今他與她的平靜,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破,所以他只能吃。
「你知道的,我布了一個天大的局,把我自己賠進去了。可是當你也一起賠進去的時候,我就思考起是不是該停了?即使現在停下,代表先前做的一切都失敗了……」
這時候他喂給綦卉的湯,突然由她嘴角流了出來,他連忙用布擦去,接著苦笑道:「你不希望我放棄,是嗎?即使我害了你,你還是不想壞我的事,對不對?」
龍潚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喑啞又難聽,卻是他現在心情最重視的表示。「可是我捨不得你,真的捨不得。這樣的話,我也只有現在才敢對你說,因為我是個好面子的男人啊!」
每次都是這樣,說到他自己食欲也沒了,他替她清理好,又抱起她,輕巧的放到床上。
「其實我真該向你道歉的,我讓你受苦了,而那些苦原本你是不需要受的。因為我真的被你氣死了,我堂堂一個大將軍,居然只能要你一個女人,這不等於向你屈服了嗎?」
他呢喃著,即使這是在剮自己的心,捅自己的肺。「……不過我現在倒是很想屈服呢!只要你能親口回我一句話,我保證以後只有你一個女人,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縱使現在說這一切都太遲,他仍是堅持每天都要說一次,道一次歉,傾訴一次他的心意。
他替她蓋好了被子,熄滅了床邊的油燈。然後走到桌前,收拾起根本沒吃多少的食物。
她那邊暗,他這邊亮,就像現實中兩人職尺天涯。
他望著彷佛陷入睡夢中的她,微微的一笑,但又想到了什麼,笑容漸漸凍結,化為苦澀。
「小森……你真的叫小森嗎?」
拎著食盒,他緩慢的步出了房間,夏夜的晚風吹在他的身上,該是舒適的感受,他卻感覺陣陣涼意。只有在房間外,他才能確定他說的話,她真的聽不到。
「我多麼希望你就只是小森,那麼我的麻煩會少很多,也能單純只擁有你這個人啊……」
有些話他很想跟她說,但有些話,他卻希望她永遠不會知道。
沒有了龍潚的戰龍軍,終於守不住了,鬼族攻破了南方的門戶,直搗黃龍進入北方,盧慎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主力損失不大的撤退。
這次鬼族幾乎是傾巢而出,毫無保留的攻打大夏國了,盧慎這樣經驗豐富的將領守不住,那麼北方那些混吃等死的將領就更守不住了。
再加上鬼族採取懷柔策略,只要投降就可以不死,許多大城的守將一看到鬼族大軍的影子,就直接開城門投降了。
即便如此,求救的信函依舊如雪片般飛到戰龍軍之中,卻沒有人有辦法報回一城,因為,大夏國的戰神,正抱著他昏迷不醒的妻子,上山賞花避暑呢!
磐石城外的高山,幾乎是南方門戶的屏障,龍潚以往作戰時,最喜歡到山頂觀望,敵我雙方的戰陣佈局一覽無遺,而他還沒機會帶綦卉上來遊玩過,當然也不能錯過這個充滿意義的地方。
「小森,你看,那裡就是偃川,水直接流入磐石城,成為一條天然的護城河,再加上北倚這座高山。
所以磐石城易守難攻,就算整個南方都淪陷了,磐石城也可以屹立不揺……」
他抱著綦卉言笑晏晏的解說,雖然她一句話也不能回,眼睛也始終閉著,卻不影響他的好興致。
唯一掃興的,是距離他幾步遠,一直長跪不起的那個男人。
那是盧慎。
盧慎兵敗後,多次求助龍潚,卻都吃了閉門羹。
如今鬼族已經攻破南方突進北方了,北方的將領知道戰龍軍其實仍有戰力,只是不知為什麼拒不出兵,所以北方的防線,也只能一直後縮。
「……大將軍,鬼族已經打到虞城了,再攻下北方三大城,就直指京師了。請大將軍告訴我怎麼做,才能阻止他們?否則大夏國將生靈塗炭……」
沒有做好龍潚的託付,盧慎幾乎是臉色灰敗的哀求著。
他其實連看綦卉一眼都覺得愧疚,但為了家國大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出現,硬著頭皮打擾龍潚與綦卉。
龍潚對綦卉的閒聊被打斷,不由不悅地道:「鬼族不是沒屠城嗎?哪來的生靈塗炭?」
「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哪根筋不對了,突然就對百姓下手了?在異族的統治下,百姓總是提心吊膽,怕哪一天自己及家人就沒了性命。所以那些還沒淪陷的大城,都來信磐石城,希望得到戰龍軍的協助。」
盧慎心力交瘁,但這種苦卻是他的一種贖罪。「其實放出謠言害大將軍的,是顧丞相那一系的文官,但北方武將們其實都相信大將軍沒有叛國的!如果大將軍無心再插手,也請大將軍下令出兵,末將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龍潚沉默的看著他,就在盧慎以為他要正式回應時,他卻冷冷冒出一句。
「吵死了,滾!本將軍沒殺你就不錯了,你憑什麼對本將軍提出要求?」
盧慎臉色幾乎鐵青,龍潚那種對國家、對蒼生的冷漠,真真正正激怒了他,即使他對龍潚有愧,這時候大義在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那大將軍就殺死我吧,如果大將軍真的能看著國土易主、家園淪陷、百姓受苦、同袍戰死,那就殺死我,因為我不想看到那一切……」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雙目暴睜,因為他眼睜睜看著龍潚揮出一記手刀,就這麼劈在他脖子上。
眼前一黑,盧慎直接倒地不起,已然生死不知。
「那你就死吧!你不死,本將軍還真不能收尾。」龍潚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話。
他這般做,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吧……噢不,若是她醒著,應該也能明白,她是如此聰慧。
龍潚抱著她,繼續望著山下美景,其實磐石城百裡外的城池早已被鬼族劫掠一空。
若不是他們人不夠多,無法每座城池都佔領,光是以版圖來看,大夏國有大半都落入他們手中了。
突然間,一隻飛鴿飛向了他,接著乖巧的停在了他的手上。龍潚取下了飛鴿腿上的小信箋,眼睛一眯,喂了飛鴿一點糧食,又讓它飛了出去。
他表情難解地抬起頭,盯著遠處一點,那裡是京城的方向。
「小森,京城快被鬼族攻破了……」他該難過的,卻笑了。
但笑意也只維持那瞬間,低頭雙眼愛戀地望著她,悲傷卻又不經意流露出來。
「這一切也該到了尾聲了,可惜……可惜你卻看不到了……」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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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2 00:25:13
第8章(1)
龍潚在南方經營了許多年,能夠連戰皆捷,除了他本身戰力無雙,玄機子算無遺策之外,他鋪天蓋地的情報網,迅捷快速的替他帶來各種重要訊息,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這一天,一個他在京城裡最倚重的密探,卻風塵僕僕的帶著一個溫柔嬌美的文靜女子,來到他的面前。
這個密探大有來頭。大夏國的京城有兩個醫藥世家,其一是有個年輕女當家的綦家;另一個,則是只有一個獨生子的應家,而這個密探,便是應家少爺應天麒。
應天麒生得俊美頎長、風度翩翩,與龍潚的英勇彪悍、威風凜凜截然不同,可是兩人卻情同兄弟,所以應天麒與龍潚說話,也沒有如旁人那般恭敬。
「你千里迢迢來到了南方,不會也想像朝廷那些官一樣,對本將軍囉唆吧?」龍潚沒好氣地瞄了應天麒一眼。
這傢伙帶來的消息最好足夠重要,否則浪費了他與綦卉相處的時間,就算是兄弟他也會翻臉。
應天麒哭笑不得地道:「我像那麼無聊的人嗎?京城所謂龍潚叛變的謠言,有點腦的都知道這是顧不平在排擠政敵,我才不會閑著沒事來質問你那些事。我確實有非常重要的事。」
說完,他將身邊的文靜女子帶到身邊來,正色說道:「這位姑娘,名叫綦菡,醫術相當高明,你應該知道,前陣子南方幾個州犯了瘟疫,疫情一度相當嚴童,而把疫情控制住,且治癒病人的,就是綦菡。所以綦菡在南方那幾個州,有個女神醫的稱號。」
應天麒意有所指,隨即仔細看著龍潚的神情。
在他面前,龍潚不必掩飾什麼,於是他的神色慢慢凝重起來。「女神醫?」
「沒錯,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麼很會打仗的將軍,而是一名神醫。」應天麒看到龍潚的神情,心裡就明白一半了,也不賣什麼關子。
「我聽說你有一個臉上長了斑的年輕軍師,近日中了奇毒昏迷不醒,所以我將綦菡帶來,說不定能將你的軍師救醒。」
「你真能救她?」龍潚激動了起來,幾乎就要伸手去拉綦菡。
應天麒連忙擋住。「別激動,哥兒們,在救人之前,有些事我們必須要問清楚,關於……你那個小軍師的!」
龍潚提防了起來,他不應該對應天麒有這種反應的,可是他控制不住。現在只要有人提到關於綦卉的事,他都無法自製,尤其他隱約可以猜到應天麒要問什麼,而那個問題……只怕會將綦卉從他的身邊帶走。
可是他還來不及制止,應天麒已經問了。
「你那個叫小森的軍師,是幾年前玄機子前輩在森林裡撿到的吧?我問你,小森他……究竟是男是女?」
龍潚沉默了下來,沒有回應,但應天麒卻借此猜出了小森是女性的事實。
「好。小森是個女娃。當年鬼族打進京城的時候,京城的醫藥世家綦家,三個女兒分別失散,其中最小的綦卉大約九歲快十歲,玄機子撿到小森的時候,聽說也是那年紀?」
應天麒分析著,「依照當年林平夷將軍行軍的路線,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小森就是當年綦家走散的小女兒綦卉,而要確認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綦家家主當年為了掩飾綦卉的容貌,用藥將她的臉上印上一大片紅斑,以綦家袓傳的秘藥就可以洗掉。聽說小森軍師也是紅斑蓋了半張臉?是不是讓綦菡用秘藥在小森軍師身上試試看……」
「不用說了。」龍潚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表情變得十分掙扎痛苦。「小森她臉上的紅斑……確實可以洗去!」
「所以小森應該就是綦卉無疑了。」應天麒點了點頭,龍潚的表情讓他有些遲疑,似乎揭露小森的身世,龍潚並不是那麼樂意。
可是對應天麒來說,找到綦家的三妹綦卉,同樣非常重要,因為那是他的摯愛綦瑤最大的心願,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揭破一切。
「綦神醫,其實就是綦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綦卉的親二姊。只是她當年因故失憶,直到前陣子才意外想起她的過去,她一定會盡全力救你的小森軍師的!」
龍潚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苦笑道:「綦卉……倒是沒有失憶。我想她是知道自己真實身分的,但是卻不清楚她為什麼要隱姓埋名,不回到京城認袓歸宗……」
應天麒也露出了一絲納悶。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綦菡,卻突然開口,柔聲說道:「大將軍真的不明白嗎?舍妹寧可隱姓埋名,不讓旁人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以小森軍師的身分活著,就是希望能夠待在大將軍身邊啊!」
綦菡早就從龍潚口中,聽出他對綦卉的情意,而龍潚能夠知道綦卉的秘密,代表著兩人一定有相當程度的親密。同樣身為女人,她倒是很能瞭解妹妹在想什麼。
「大將軍,舍妹若是恢復身分,回到綦家認袓歸宗,那麼依大夏國的習俗,她又身為一個女子,是必然被迫要回到京師,那她就不能待在大將軍身邊,替大將軍出謀獻策了。」
綦菡見龍潚表面冷靜,眼中卻盡顯動容,便又添了一把火,「也就是說,小妹她寧可不要自己的名字,也要幫大將軍你啊!」
這句話結結實實的擊中了龍潚最不想面對、也最脆弱的那部分。
他哪裡不知道呢?就是因為隱約猜到了,所以他一直不想去追尋綦卉的真實身分,寧可讓她的姓氏永遠成謎,這樣她就會永遠在他身邊。
他還曾經在心裡怪她不重視他,居然拒絕了他給她名分的承諾,然後屢次與她賭氣冷戰,事實上她就是太重視他了,所以才無法接受他雨露均沾式的愛情。
根本不重視她的人,是他呀!
相比她對他的付出,龍潚更覺得自己是個混帳,那顆因為為一路陪伴就可以補償綦卉而平靜下來的心,又劇烈的疼痛起來。
原來他的傷口根本從來沒有好過,而是隨著她一日不清醒,就一日日潰瘍腐爛。
龍潚突然別過了臉,深吸了一口氣,又回過頭來。
「綦二小姐,那麼綦卉的毒,就交給你了,我馬上讓人帶你過去。」
很奇怪的,龍潚只要呼喚一聲,就應該有侍從進來遵照他的命令列事,但他卻離開了廳堂,像是要去叫人來。
綦菡看著龍潚的背影,直到他走遠了,才納納地問道:「……大將軍是不是紅了眼眶啊?」
應天麒亦是神情奇特地望著龍潚離去的方向,卻是揺了揺頭。
「菡妹妹,你要記得,鐵漢是不流淚的!」
鬼族終於再一次的,攻破了大夏國的京城。
可恥的是,突赫帶兵一圍困大夏皇宮,裡頭的顧不平立刻讓人將大夏皇帝捉了起來,準備送給突赫,做為交換,讓他那一派的人能倖免於難,然而突赫卻是不管不顧,直接一刀將皇帝給宰了,剩下的文武百官全抓了起來,關進了天牢。
反正你們都輸定了,還有資格談什麼條件?
這像是一個訊號,整個大夏國都亂了,這時候,大家發現戰龍軍仍有很強的戰力,忽然又想起了龍潚,他過往的戰績及個人魅力,讓大夏國內的百姓及殘軍,由四面八方往南湧來與戰龍軍會合,無論或是投靠或是尋求庇護,總之不想成為鬼族的階下囚,似乎只有趕往南方一途。
可是在這時候,一向團結的戰龍軍,居然也發生了叛變……
盧慎因為與龍潚鬧翻了,已多日沒見,甚至有謠言說他已經被龍潚宰了,龍潚對他似乎也相當不滿,連提都不想提,所以軍情的彙報,改成了右將軍趙鑫。
趙鑫這個人比起魯莽又直率的盧慎,顯得沉穩低調許多,但是在行軍打仗上,將守城這樣的事交給他,他可以守得滴水不漏。
他與盧慎一文一武,堪稱龍潚的兩大臂膀,只不過他的光芒常被盧慎掩蓋罷了,可是他的才能卻也無庸置疑。
然而,在磐石城的將軍府裡,一件叫戰龍軍裡的人打死都不相信的戲碼,居然悄悄的上演了。
「……顧不平等人都已被鬼族入獄,估計鬼族很快就會來個回馬槍,與他們留在南方的大軍一起,南北包夾我們戰龍軍了,屆時整個大夏國將要易主。」趙鑫一口氣說完京城的現況,而且語氣上對大夏已經沒有任何恭敬之意。
「顧不平也算咎由自取,如今四方來奔,趙本將軍想聽聽看你認為戰龍軍該如何應對?」龍潚突然把問題丟給了趙鑫。
趙翕顯然沒想到龍潚會有這麼一問,頓時一愣,但突然下一瞬露出了一抹難解的笑容。
「末將認為,戰龍軍要重振雄風,最好的方式就是易主。」
「易主?」龍潚皺起了眉,表情卻出現一絲興味。
原本還恭恭敬敬的趙鑫,突然眼神銳利地盯著龍潚。「大將軍,你近年的無所作為,已不適合繼續帶領戰龍軍了,而我覺得我是更適合的人選,你認為呢?」
他已經把話講明,撕破臉了,可龍潚定定地回望他,卻沒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而是平靜地回道:「你是想幹掉本將軍,取而代之?你認為你接得下戰龍軍?」
「不,我有自知之明,戰龍軍憑我一個人,是接不下來的。」趙鑫似乎胸有成竹,笑容裡不僅有自信,還帶著股驕傲,與他平時謙虛有禮的態度截然不同。
「京城裡,顧不平都可以挾持皇上了,這麼簡單的招式,我自然不可能不會。大將軍,將你的帥印交給我吧!我會留你一條命,讓你看看我怎麼重振戰龍軍的威風。」
龍潚突然覺得荒謬。「你真的覺得,你挾持得了我?」
他太過鎮定,讓趙鑫心裡升起了一絲不安。
可是他為了今天,做了太多努力,也安排了太久了,自信應該沒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在那一瞬的遲疑之後,又挺起胸膛道:「沒錯,我打不過你。不過現在盧慎已經失蹤,估計是被你殺了,你在軍中的親信剩我一人,而我也早就把盧慎那一部分的人控制在我的手下。也就是說,憑我手上這批軍力,足夠殺你幾百次了,大將軍。」
龍瀟冷哼一聲。「那你要不要試試?在他們出現前,你的人頭會先掉下來。」
「大將軍,我敢單槍匹馬前來與你談判,自然做好了準備,總不可能來送死。」趙鑫居然輕笑了起來,有些輕蔑地望著龍潚。「就讓你最心愛的女人好好看看,龍潚這個軍神,是怎麼倒下去的!」
「你敢動綦卉!」龍潚真的動怒了,他一聽就懂,趙鑫必是讓人去劫持了昏迷不醒的綦卉,在如今這座府裡,也只有綦卉的生死,能夠動揺得了他了!
「太遲了,大將軍。」趙鑫雙手一拍,果然書房外沖進來了一群士兵,將四周圍得密密實實。但出乎趙鑫意料的是,那些人的刀卻不是指向龍潚,而是指向了他,甚至,帶頭的人,還是他一直以為已經死了的盧慎!
他簡直要瘋了,在他的規劃下,應該是效忠於他的那群士兵,抬著昏迷不醒的綦卉進來,然後他藉以控制龍潚交出帥印,再下一道命令,讓他能成功接管戰龍軍才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情況?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的人呢?」趙鑫所有的冷靜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與惶恐。
「戰龍軍,原就是因我而存在,就算盧慎不在了,他們也只會忠於我,你怎麼會傻到認為憑你一己之力說得動他們?」龍潚起身,走到了趙鑫身邊,他的氣勢壓得趙鑫都忍不住退後。
「更不用說,盧慎根本沒有離開過!是本將軍要他詐死的。你這一手,我早就防著了!」
趙鑫幾乎陷入了瘋狂的失神狀態。「不可能!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你不可能懷疑我的!」
「怎麼不可能?你就算再怎麼深謀遠慮,卻也比不過玄機子老師的傳人。綦卉早就提醒我了,真正要殺我的利刀,就在我咽喉邊!」龍潚一開始,確實是不知道內奸是誰,因為他不願去懷疑戰龍軍裡的任何一個人,只能用苦肉計,把內奸逼出來,想不到只逼出一個替死鬼李言。
但是綦卉沒有這個包袱,她一開始就把內奸鎖定在戰龍軍內,所以隱晦的提醒他,要他注意身邊的親信。
基於對她的信任,他才把矛頭指向內部,而且是內部的高層,甚至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就是想要使那個人失去戒心。
果然,就在大夏京城攻破的時候,那個人自己冒出來了。
「為什麼你不認為是盧慎?」趙鑫到現在還無法相信自己會失敗,幾乎是失控的大吼問道。
「你以為派了李言來,我就定要懷疑盧慎嗎?其實盧慎是本將軍第一個排除的人——因為在綦卉一開始進戰龍軍時,她就先測試過盧慎了,在厲城及彥城一役,盧慎有多少機會可以背叛本將軍?可是他沒有。」
綦卉一開始設計盧慎,故意踩著他的頭上位,要是心有叛意的人,這時候可能會忍不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但盧慎就是一貫的脾氣,打得他服了,他就服。
當綦卉告訴龍潚她測試的結果時,龍潚雖然沒什麼太反應,但心中同樣對她佩服不已,居然一道計謀,就讓她完成了這麼多事。
龍瀟投給了盧慎一個有些歉意的眼神。「當然,後來幾次他與本將軍的衝突,也是本將軍刻意為之,盧慎並不知情,這樣才能演得生動,你鼓吹盧慎跟我對抗,甚至唆使他對綦卉下毒,這些線索就足夠讓我猜到真相了!」
盧慎聽到龍潚竟是如此信任他,不由大受感動,正想說些什麼,趙鑫卻又低吼了起來。
「所以,是我自己沉不住氣,露了餡?那女人……不愧是玄機子的傳人,居然佈局布了這麼久,讓我自己乖乖入了殼,還驕傲的以為自己贏了?哈哈哈,這是天要亡我嗎?盧慎,你不是說,你不會告訴大將軍我們之間說的那些事……」
龍潚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盧慎他很講義氣,並沒有出賣你,甚至沒有說你一句不好。但我在質問他時,光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主使者是誰了。」
聽到這裡,盧慎終於也忍不住了,氣呼呼地對著趙鑫大罵道:「趙鑫!我盧慎一直把你當兄弟,想不到你竟然利用我做那麼多錯事,我真是看錯你了。」
趙鑫想不到他一直瞧不起的盧慎,居然敢責備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罵道,「因為我不服氣!憑什麼我們一樣是副將,你的軍功永遠比我大,大將軍永遠比較信任你!若你腦袋有我聰明也就罷了,偏偏你只是個莽夫!只會舞刀弄槍,帶著弟兄送死算什麼!如果大將軍如此不公,我為何不取而代之?我並不比你們差!」
「你取而代之的方法,就是聯合顧不平勾結鬼族?所以你從軍時的誓言呢?如今顧不平遭難,你一轉頭就把他出賣了,你的誠信呢?趙鑫啊趙鑫,本將軍的確錯看了一件事,竟沒看出你人品居然如此之低劣!」龍潚並不像他那般失控,而是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他的卑鄙。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5:29
第8章(2)
「你就高尚了嗎?你故意示弱把我引誘出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過程讓鬼族直入京城,要死多少人?這些人都是因為你的計策而死……」趙鑫太不甘心了,他要讓龍潚不好過。
他待在龍潚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外表冷酷霸道的龍潚,其實非常珍惜百姓及將士們的性命,所以他很清楚用什麼打擊龍潚最有效。
未料龍潚只是淡淡地道:「如果本將軍不這麼做,讓你的計謀成功了,會死更多人!你認為突赫與顧不平,哪個是可以信任的?何況你自己回想看看,我在演戲將你誘出的這個過程裡,究竟死了多少人?
「在這段期間,我們戰龍軍的傷亡不到一萬,那是因為沒有我的軍令他們不敢出征,而出征了的人也會被迫很快鳴金收兵;更別說百姓的傷亡更少!因為本將軍暗中讓那些城主直接出降!
「你又覺得鬼族為什麼會一改過去燒殺擄掠的作風,改成用懷柔政策占城?甚至入了京也沒有殺死那些大臣?因為突赫必須把握時間掌控整個大夏國,所以他不能失去民心,這就是本將軍為什麼要和突尚聯合的原因,讓突赫不敢殺人,也沒有時間殺人!你鼓吹指控本將軍所謂叛國的真相,便是如此!」
趙鑫都聽傻了,原來為了裝成一個被打擊得站不起來的弱者,龍潚做了那麼多準備,甚至連跟突尚聯合都是他的計謀之一,為了讓鬼族懷柔,讓百姓及將士得以由戰火中倖免!
然後,只是為了釣出他這條大魚!
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戰慄起來,發現自己完全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趙鑫的確聰明,若非綦卉的提醒,他可能還要花更多時間才能找出內奸來,甚至是陰溝裡翻船被趙鑫得逞。
不過如今情勢已明,成王敗寇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龍潚直接對此事下了結論,趙鑫必須付出代價!
「如果你只是針對本將軍,那麼本將軍或許會留你一命,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對綦卉下毒,所以,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趙鑫退了一步,萬念俱灰之下,他居然瘋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只恨自己生不逢時,遇到了你們兩人,還有那女人居然那麼聰明!玄機子死都死了,還培養了一個傳人?否則我趙鑫也是一代大將,又何必搞這些手段?我是恨顧不平那個傢伙……給了我飛黃騰達的承諾,結果他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難保,現在我還不是要死在你們面前!」
說完,趙鑫突然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往脖子一劃,盧慎忍不住伸了伸手想阻止他,卻也攔不住他那決絕的自刎。
鮮血由他的脖子蔓延而下,最後他的身子重重倒地,死前那憤世嫉俗的眼神,還惡狠狠地圓瞠。
龍潚一歎,一揮手讓人將趙鑫的屍體處理掉。
盧慎難過地看著趙鑫被抬了出去,與他的兄弟情誼及背叛之痛,竟讓他情緒複雜到愣在那裡,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盧慎,給你一天的時間哀痛。」龍潚的聲音,突然低低地從身旁飄了過來。
盧慎轉頭過去,便看到龍潚走出了大門?面向陽光,而那光線像是映襯著龍潚身形的輪廓,讓他看起來更加高大威猛,刺眼得讓盧慎眼睛都眯了起來。
然後,他聽到了龍潚說出那句,他作夢都想聽到的話——
「蟄伏得也夠久了,一天之後,戰龍軍開始反攻!」
趙鑫的死引起了一陣風波,卻也讓所有戰龍軍的人知道,自家的大將軍不僅有勇,還有謀。示敵以弱這麼久,就是為了誘出這個內奸,讓戰龍軍不至於在趙鑫的背叛下,白白送死。
而趙鑫死後的兩日,龍潚讓盧慎坐鎮磐石城,自己則親自領軍,將靠近西南的大渡城收復,而更遠的安然城,則由他重新立的右副將魯大山負責,兩人在十五日之內,幾乎是以雷霆之勢收復了整個西南。
南方無虞,接著就要北上了,龍潚從來就不是坐著等人家打來那種人,除了先前他刻意示弱的日子之外。
如今,先不說那些死忠的支持者,就算是對他有所怨言的將士或是百姓,在這一刻都恢復了對龍潚深深的崇拜!
大軍回城後,龍潚並沒有回到軍營,而是直奔將軍府。二話不說便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綦卉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旁的綦菡在替她把脈,而幾名侍女在裡頭服侍著,看到這個畫面,剛從戰場上回來,一身殺氣騰騰、內心澎湃的龍潚,不知不覺地平靜了下來。
「綦卉她……好一些了嗎?」龍潚輕聲問著綦菡,像是怕驚嚇到床上的人兒。
綦菡溫柔地一笑。「解毒沒這麼快的,不過身子骨終於養胖了些,已經慢慢在改善了。」
綦菡小時候可不是現在這種溫柔的個性,而是蠻橫又任性,只是後來因為意外失憶了,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只怕一見面就會想把龍潚給剁了,哪裡還會這麼細聲細氣地與他說話,不過,在知道了他與綦卉的故事,綦菡也只能盡力將妹妹救醒,讓後者自己去解決這樁難解的緣分,至少她這個當二姊的,是無法插手。
「好的,謝謝你。」龍瀟難得向一個人道謝,尤其是對一個女流之輩,但此時這句話他說來卻是無比流暢自然。「接下來的本將軍來就可以了,綦大夫請了。」
送走了綦菡,他又轉向了那些侍女。「你們也都出去,命人備桶熱水進來,本將軍要沐浴。」
不多時,一桶熱水便送了進來,龍潚脫光了衣服,將自己先擦拭了一偏,正要踏入木桶時,一眼瞄到床上的綦卉。
「綦卉,本將軍一個人沐浴也無聊,你一起來吧!」
他走向了她,輕巧熟練的替她褪下衣服,接著將全裸的她放進了浴桶,自己再跳下去。
他不急著將自己洗乾淨,而是先拿布巾,仔仔細細的替她擦洗身子。
她的皮膚依然無瑕,只是更加白暫,襯著她透出粉色的雙頰,竟有種病態的美感。
可是面前這樣的她,他心中只有愛,只有憐,卻沒有欲,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若對她不軌,簡直與禽獸無異。
胡思亂想之中,龍潚已經為綦卉沐浴好,起身將她身上的水珠輕輕的用布巾擦乾,再穿上乾淨的衣服,放回了床上。
龍潚接著才回來胡亂的將自己洗了洗,稍微打理後穿上外衣,又來到她的床邊。
他坐在床沿,目光柔柔地望著她,大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後,接著有模有樣的替她按摩起四肢。
他自己是個武者,知道像她這樣長期臥床,沒有按摩一下,肌肉容易萎縮,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不曉得那些侍女有沒有好好的照顧她……
按著按著,他習慣性的與她說起戰局。「南方的戰局,大致上已經底定,魯大山一個人就能搞定了。突尚也算是做得好,如果不是他在鬼族裡應外合,只怕這一次本將軍故意示敵以弱真會搞出一堆人命。」
他笑了笑,停頓了一下,以前這時候她總會插上一兩句鞭辟人生的話,可是他始終沒等到。
那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他忽略掉胸口那一瞬的刺痛,又繼續傾訴道:「南方我留給魯大山,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吧?過兩日我便帶著盧慎北上京師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離開你,我要帶你一起上京城。等我解決京師的事,就可以打開皇宮的寶產,裡面應該有許多上等的好藥材,一定能讓你好得更快!
「你什麼時候會醒呢?如果是以前,你應該已經幫本將軍想出了千百條不同的計策了吧?怎麼都比我這種橫衝直撞的方式要好,可惜你看不到我怎麼替你出氣了。
「你應該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去處理一下軍務,晚點再回來陪你。」
終於替她投摩了一遍,龍潚輕巧的替她蓋上了棉被,接著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帶著疲憊的神情慢慢步出了房間。
然而他才離開,床上的綦卉就動了一下,接著緩緩睜開了眼。
她臉微微一轉,望向了他離去的地方,原本淡誨的眼神立刻黯然了下來,可是眼角餘光掃到方才兩人一起沐浴的浴桶,又不知怎麼地渾身發熱。
其實,她前些天就醒了,只是清醒的時間並不長,時醒時睡的,可縱使醒了,她也不知如何面對他……
聽二姊說,前些日子,他都是這麼待她的。幫她洗澡,和她一起用膳,帶她上山下海出遊,與她討論大大小小的事,幾乎就當她是一個正常清醒的人。
每個人都偷偷說他受太大打擊,瘋了,可是他甘之如飴。
玉手摸上了方才他親吻的地方,又慢慢的下移,最後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其實,還是有點痛。
龍潚率領大軍來到大夏國京師,很快的便凸顯出他所做的準備之充分。
照理說,京師被鬼族攻佔已經數月了,他們也做好了防守的準備,但龍潚硬是有辦法讓戰龍軍由事先規劃好的密道進入了京師,接著在一個深夜突然起事,打了鬼族一個措手不及。
很巧的是,同一時間,坐鎮皇宮的突赫也收到南方鬼族突氏部族的來信,謂突尚趁著鬼族內部空虛,突然發起政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或殺或抓了突赫的親族,顛覆了突赫的政權,並且自立為新的鬼族族長,同時宣佈突赫毒害前族長,並逼宮迫害當時族長之子的罪名。
這下突赫首尾難顧了。原本他鎮壓招安的那些大夏國的百姓及兵馬,在知道龍潚前來救援之後,紛紛叛逃而去,而屬於他的那些鬼族軍隊,知道族長換人了,也失去了在異地繼續戰鬥的意志,一個個請求突赫回軍鬼斿,將突尚拿下。
所以龍潚與突尚的裡應外合下,突赫不僅控制不住原屬於大夏國的京師,連自己的軍隊也都快控制不住。
龍潚原本就對京師很熟悉,皇宮更是跟他府上後花園差不多,所以當他收復了京師將鬼族壓制在皇宮內部時,很容易的突破了鬼族的防衛。
在鬼族的激烈反抗下,即使戰龍軍來勢洶洶,兩軍同樣激戰了三天三夜,最後終於在龍潚的大刀架在突赫脖子上時,這場歷經多年、範圍連綿數萬里的戰爭,終於結束。
在皇宮也收復了之後,龍潚讓人去將天牢裡那些老不死的官員全釋放出來,這當然也包括了他的死敵顧不平。
那群官員大多是中老年人,一陣牢獄之災讓他們看起來形容憔悴,身體虛弱,更有幾個只吊著一口氣,險些就往生了。
直到他們莫名其妙的全被帶到了大殿前的廣場,看到聲勢浩大、軍容整齊的戰龍軍,又看到大軍之前威風凜凜站著的龍潚,頓時愣在那兒,心中又驚又喜,卻又有些不敢確定。
「龍……龍大將軍?這……這可是京師已經收復了?」平時立場中立的一名老大學士,突然戰戰兢兢的替大夥兒問了這一句。
龍潚沒有回話,倒是他身旁的盧慎說道:「鬼族首領突赫已經拿下,其餘鬼族軍隊除了逃走的,剩下駐紮于京師的三十萬鬼族大軍已然伏誅或俘虜!」
大夥兒聽得瞪大了眼,好半晌才能理解這些消息,尤其是發問的老大學士,一把老骨頭居然發起抖來,難以置信地又說道,「所以咱們大夏京師……收復了?」
「收復了。」盧慎肯定地道。
「天佑大夏,天佑大夏啊!謝謝龍大將軍!老夫以為自己死定了!」那名老學士突然哭了起來,那種死裡逃生的感慨,讓一旁的官員聽了也心有戚戚。
「下官這條命,以後就是龍將軍的了!」另一個屬於青壯派的小官,也長揖於地,任何言辭都表達不出他的感激。
「龍大將軍不計前嫌,實在叫小老兒慚愧慚愧……」甚至連屬於顧不平一派的官員,都有人感慨地開口。
就在眾人感恩戴德之時,一道冰冷的話語突然從眾人之後傳來,讓眾人一時之間全閉上了嘴巴,紛紛回頭:「哼!你們不必多謝他!今日有這局面,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顧不平突然從眾人之後冒出來,雖然他看起來同樣狼狽,但那氣勢還是一如往常的沉穩犀利,甚至他出言不遜,也沒有人敢多回一句什麼。
他後頭還跟著教十名屬於丞相一派的官員,像是替他撐腰似的,一起慢慢的前行。
四周眾人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最後顧不平伸手擋住了身後的黨羽,自認大氣的獨自走向龍瀟,這兩個總是王不見王的文武兩大支柱,終於面對面,被眾人圍在了正中央。
龍潚沒有反駁什麼,只是雙眼微眯。
倒是盧慎一向不喜顧不平,心直口快地回嘴道,「顧不平,你說的是什麼話?虧我們大將軍還救你出來……」
「本相的名諱,是小小一個副將可以直呼的嗎?」
顧不平冷哼了一聲,接著便像是自恃身分般不想再跟盧慎多說一句話,反而炮口轉向了那些被救出來的文武百官。「你們這群愚昧不明的笨蛋,龍潚本來就該來救你們,這是他欠你們的!」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接著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不太懂顧不平這句話從何而來。
顧不平瞧他們一個個受了點恩惠就被說服倒戈,甚至連他一些心腹手下也一樣,心火頓起,不悅地教訓道:「蠢驢!蠢驢!你們還不懂嗎?要不是龍潚與鬼族勾結,鬼族怎麼可能突破南方防線,攻破京師,令我們都遭受牢獄之災?」
盧慎一聽,不由怒髮衝冠,整張臉都漲紅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好,龍潚,那本相問你,你摸著良心回答。」顧不平又上前一步,一副忠肝義膽、不畏強權的氣勢,與龍潚對峙著。「你是不是與鬼族的突尚有過協議?」
「沒錯!」龍潚答得乾脆。
「南方的防線,是不是因為你的退縮不前,所以被鬼族攻破?」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龍潚甚至還點點頭,很是配合顧不平的指控。
「你是不是可以殺死突赫,但你沒有殺?」
「是沒有殺。」
「所以你是承認這一切了?」顧不平冷笑起來,一手指著龍潚的鼻子。
「你與鬼族的突尚勾結,便是對國家不忠,你退縮不阻擋鬼族,讓他們屠殺平民,就是對百姓不義,而你不殺突赫,給我們這群受了牢獄之災的臣子一個交代,便是對忠臣不仁!像你這般不忠不義不仁的人,憑什麼受到大家的擁載與感謝,反而,應該將你問罪才是!」
他瞧龍潚沒有立即回話,反而陷入了沉默,內心不由得意起來,「你還有什麼話說?」
龍瀟靜靜地看著顧不平,周圍有著上萬人卻一片鴉雀無聲,像是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終於,他神色淡然、語氣隨興的說了句令眾人傻眼的話——
「你他娘的可以閉上你的鳥嘴嗎?你問完了?那換本將軍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5:44
第9章(1)
皇宮廣場上的氣氛一陣肅殺,偶爾一陣風吹過,雖已入夏,仍令人膽寒。
龍潚表情冰冷地望著顧不平,連點好臉色都不給他了。
以往龍潚還會顧及大夏國的安寧,不想自己這個武官之首,和顧不平那個文官之首相鬥,弄得朝廷及民間烏煙瘴氣、雞飛狗跳,所以很少回京,讓顧不平自個兒在那裡作威作福,反正他也動不了龍潚。
然而當顧不平使出的伎倆已經偷越了鬥爭的尺度,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時,龍潚可也不是個會悶聲挨打的角色。
要嘛,他就不動,若是要他動,那麼必是雷霆一擊!_
於是龍潚也懶得惺惺作態,當著眾人的面,就將顧不平的質問,一一打回去。
「你這老不死的,知不知道本將軍為什麼要和突尚協議?」
龍潚有些譏諷地看著顧不平,不待他回應,便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是傻了還是老眼昏花?全天下都知道突尚與突赫有奪位之仇,就你不知道?本將軍聯合突尚,自然是要他在背後扯突赫的後腿,牽制鬼族大軍,否則你以為這一場戰爭下來,我們大夏的軍隊死傷的人數為什麼會那麼少?我們的城怎麼沒有被鬼族屠了?鬼族又為什麼破天荒對大夏百姓採取懷柔政策?那就是因為他們怕激起太大的抵抗,給了突尚可乘之機!」
他這麼一說,這場對鬼族戰事一些蹊蹺之處,眾人馬上就明白了。
顧不平聽得臉色忽青忽白,還想反駁什麼,龍潚卻不給他機會。
「還有,本將軍為什麼要堅守南方防線?反正不管再怎麼防,只要內奸存在,都一定會被攻破的不是?本將軍不如省點心力,也不必派將士去送死,直接讓鬼族得逞不是更好?」龍潚意有所指的瞪了顧不平一眼。
「從第一場戰事失敗,本將軍就知道,戰龍軍裡必有內奸,否則不會連極度秘密的戰術都被鬼族事先知曉了。若不讓鬼族的人認為本將軍已經一蹶不振,他們胸有成竹可以拿下本將軍,又怎麼會冒失的讓內奸暴露身分?也因此,本將軍抓出了趙鑫,也知道了,皇宮裡和趙鑫勻結的人是誰。」
顧不平被他洶洶的氣勢逼得退了一步,有些艱難地不服氣道:「你這麼看著本相爺做什麼?難道你懷疑本相爺?」
「就你一個槽老頭站在本將軍面前,老子不看你看誰?你若非作賊心虛,反應這麼大做什麼?」龍潚勾著唇角,一臉玩味,最後一隻手指指向顧不平!
「本將軍沒有殺死突赫,就是要留著他指控大夏皇宮裡那個與鬼族勾結之人啊,而那個該死的最大內奸,就是你——顧不平!」
「你含血噴人!」顧不平差點真的吐口血出來,又倒退了一步,而他這一退,他身後那群狗腿子也跟著退了一步,足見龍潚氣勢之強太。
「噴你一口血算客氣的,老子還想斬你!」龍潚冷眼望著他,緩緩地抽出他殺敵無數的刀。
「趙鑫有種鼓動盧慎對綦卉下毒,沒少了你的推波助瀾!而他在自盡前,也透露出了你就是給他承諾,讓他把消息透露給鬼族的主使者!」
那閃著陰冷寒光的刀鋒,緩緩的指向了顧不平,讓他背脊都涼了一半,而龍潚接下來的話,更讓他連心存僥倖都辦不到。
「而這許多反擊鬼族的計策,包括引出內奸、逼出皇宮裡的反賊,更包括聯合突尚,徹底了結這十幾年來與鬼族無窮無盡的戰事,使得雙方永久和平,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都是我的軍師——本名綦卉的小森在被毒害之前,所做出的建議!」
說到了綦卉,龍潚的聲音變得低沉,但目光中的殺意卻是更盛!
「這麼一個深謀遠慮、為國為民著想的棟樑之才,就因為你的私心將其毒害,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害的不僅僅是本將軍和綦卉,還有數十萬戰龍軍,甚至是數萬萬百姓的生命!」
最後,那把刀,穩穩的懸在顧不平的頭頂上。
「所以你,必須死!」
顧不平怕得說不出話來,同時也是心虛得無話可說。
其實在他計畫裡,趙鑫不應該這麼快揭發自己的身分,應當是自己被鬼族囚禁起來,讓趙鑫慌了手腳,所以才鋌而走險。同時龍潚也裝頹裝得太像了,讓趙鑫失去防備,所以才會中計自盡而亡。
會不會……其實龍潚故意放鬼族進京,將他們這群大夏臣子一網打盡,也在龍潚的計畫當中?
因為龍潚肯定早就懷疑他了,只要做出已經弄倒了他的假像,那麼戰龍軍中的內奸肯定會沉不住氣,所以趙鑫就像個傻子般,乖乖的跳了出來……
想到龍潚的戰略及思慮竟可以如此周密,如此深遠,顧不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他……他到底找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做對手啊?本以為只是個年輕氣盛的將軍,怎麼也鬥不過他這頭老狐狸的,想不到最後竟是自己栽在龍潚手上?
可是已經經營了自己的勢力及人脈這麼多年,顧不平是絕對不願放手的!所以他緊抓著龍潚話裡的一絲紕漏,咬著牙道:「不管你怎麼說,本相都不會承認的!因為你沒有證據!」
「本將軍做什麼,需要證據嗎?」說完,龍潚手起刀落,顧不平那顆大好頭顱,居然就飛了起來,滾到一邊去,臉上還兀自保持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血還來不及往上濺,整個無頭的身體就倒了下去,靠近他屍體的地面才開始慢慢變為深紅。
龍潚的刀,實在太快了,旁人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好半晌,才有人回過神。
「龍潚!你居然敢殺死顧丞相……」
一個顧不平忠誠的狗腿子才一發聲,就覺得脖子一涼,然後下一瞬間大家就看到他的頭顱一樣飛了起來,還滾到和顧不平差不多的地方去。
「天啊!隨意誅殺朝廷命官,這是要造反……」
又一個不信邪的顧不平同黨話還沒說完,同樣也是一刀就被送去見閻王爺了,速度快到連死亡的痛楚都還來不及感覺。
顧不平剩餘的狗腿子及跟班們,個個嚇得兩腿發軟,甚至有人直接暈了過去,沒有人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龍潚隨手砍了這幾顆頭,眾人才反應過來——沒有證據又如何?就算他龍潚隨便殺人又如何?皇帝死了,丞相伏誅,在如今的大夏國,還有誰手中的力量大得過龍潚?
大夏國,早就名存實亡了。
也就是說,拳頭大的人就是道理,就算龍潚現在想把所有人都殺盡,又有誰擋得了他?
方才他願意長篇大論的解釋,已經算是讓顧不平死後還能做個明白鬼了。
然而在戰龍軍這一方,卻是心知肚明,其實大將軍一個照面就可以直接把顧不平給宰了,但他還願意說那麼多,就是為了幫綦卉平反,讓眾人知道她是多麼深謀遠慮,多麼算無遺策的一個神奇軍師!
大夏國已然變天,廣場上的百官們個個心中五味雜陳,有的怕自己轉頭就被抄家了,有的松了口氣自己當初雖沒選邊站,卻也沒站錯邊;更有的慶倖自己抱對大腿,未來光明前途可期。
可是不管是他們,還是外頭因收復河山而狂歡的百姓,卻都不擔心大夏國的將來,因為他們都有種莫名的信心——只要有龍潚在,大夏國只會更興盛,絕不可能衰敗!
大夏國的皇帝早在不久前就被鬼族殺了,丞相顧不平也已伏誅,其黨羽在很短的時間內,已然被清剿了一遍,現在的大夏國雖說是元氣大傷,但也展現了新的氣象,而國家的新皇帝,自然是眾望所歸的龍潚了。
龍潚也懶得改國號、改規矩法制,一切仍依循舊例,按照大夏國的習俗,新皇登基,要有盛大的慶典及祭天儀式,而比較特別的一點是在新皇就任的同時,他必須指定皇后的人選,同時舉行立後大典。
大夥兒都知道,龍潚雖然有很多女人,但他卻從沒有正式的娶過妻,因此許多大臣都覷准了這個時機,拼了命的將自家女兒往宮裡送,沒有女兒的,什麼乾女兒侄女兒也馬上冒出了好幾個來,都希望自己的後輩若成了皇后,整個家族都能藉以飛上枝頭,一下子變成望族。
可是令人意外的,龍潚竟是拒絕了所有人,令每個官員都傻了眼,畢竟每個人都知道龍潚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柳下惠,女人也是多多益善,什麼時候環肥燕瘦各色美人擺在他面前,他居然無動於衷了?
然而,當他說出自己心目中的皇后人選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戰龍軍首席軍師,綦卉。
即使她還在昏迷中,不知道會不會醒過來,可所有人都知道,敢反對無異于把頭送上去讓龍瀟砍,所以只能把意見吞回肚子裡;自家有女兒孫女的若當真戀慕龍潚,他們也會勸她快快死心,因為跟一個活人還有得比,跟一個活死人,是要比什麼呢?
而時間越接近登基日,龍潚就越忙碌,這種忙碌或許是刻意的,讓他能夠麻痹自己那愛到疼痛的心。因為不管他締造了多大的成就,創造了多大的功業,他最愛的女人,始終不知道。
應該說,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這一切。
終於到了登基日這一天,龍潚先帶領新的文武百官至祭天台,由國師祝禱,接著行大禮。
此時原本有些烏雲的天空,突然透出了一絲光線,接著像是開了一個口,露出了藍天與璀璨的陽光,恰恰灑在祭天臺上,讓每個人都感到了一陣熱力。
「天降吉兆,大夏必興啊!」國師感動得下跪叩首,百官也連忙照做,只有那位即將要登基的君王,仍然面無表情的許在那裡。
因為沒有她,即使要坐上大位了,他的心情依沒有太大的波動,甚至連這個祭天的儀式,在他看來都無聊透頂。
終於結束了祭天,龍潚又領著百官回到金鑾殿上,這一次便是新皇登基大典了,龍潚接過了國璽,披上龍袍,戴上了冠冕,看起來意氣風發、不可一世,這時候,一旁的禮官突然低聲的向龍潚說了些什麼,只見他突然雙眼大睜,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
禮官說,綦卉醒了,而且是一大早就醒了,且精神飽滿,沒有一點不適。
也就是說,等一下的立後大典,綦卉將會是自己走進來,而不是被人抬進來。
這對她未來在百官及人民之前的威信,可是有著天淵之別。
可是在驚喜的同時,龍潚又有些緊張起來,綦卉在昏迷前,很顯然的對他有怨,她對他的要求,他當時沒有一項做到的,如今一朝醒來,她是否願意原諒他?是否願意做他的皇后?
尤其龍潚還特地將綦卉的大姊綦瑤也請來觀禮,這等於綦家一家人都眼睜睜等著龍潚怎麼厚待綦卉……或者應該說,怎麼補償綦卉。
龍潚當然更不能容許失敗,這樣等於把他對綦卉的虧待,上升到了對整個綦家有愧,雖然他身為皇帝可比一個經營藥鋪的家族尊貴許多,但他心中倫理道德的那界線,至少他自己是過不去的。
硬是壓抑著幾度想離席先去看看的衝動,龍潚撐過了冗長而又繁瑣的登基大典,終於來到了立後這個階段。
由於禮官已經事先知道皇后娘娘清醒之事,所以也沒有了先前的焦躁不安,反而是一臉喜氣洋洋地大聲宣讀道:「……綦氏三女綦卉,秀外慧中,聰疑過人,以謀略奇智見長,曾助戰龍軍大敗鬼族于厲、彥兩城,剷除叛臣,收復國都,功在社稷,今封綦卉為大夏國皇后,掌理後宮,母儀天下,欽此!」
接著,大殿之外迎來了大隊人群,女的個個姿容秀美,男的英俊挺拔,立於左右兩側,而走在中間的,赫然是即將成為大夏國皇后的綦卉。
只見她身著絛紅色繡金邊禮服,頭戴鳳冠,妝容完美的襯托出她的絕世美貌,而她那天生高貴典雅的氣質,更是令人屏息。
曾聽說皇后是以前戰龍軍的小森軍師,而小森軍師可是個半張臉有著紅斑的醜八怪,從沒見過她真面目的多數人見狀都震驚不已,在他們的想像之中,也就是一個姿色平唐,甚至稱得上貌比無鹽的女子,幸運搭上了皇帝而已。
誰知今日真正見到了綦卉的模樣,再沒有人敢批評她的容貌,如果她這叫醜,這太殿上每一個人都可以自己撞牆死一死,輪回去了。
什麼美若天仙、閉月羞花等詞,根本已不足以形容她,因為她除了美,更令人移不開眼的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自信及雍容,讓她看起來更加耀眼迷人。
綦卉靜靜的走到大殿之上,接下來她便要叩拜皇帝,讓皇帝持予皇后的信物,她再入座于皇帝身旁,這立後大典就算是結束了。可是綦卉只是靜悄悄的站在那裡,挺直了背脊直直看著龍潚,像是千年萬年沒有看到了。
是的,就是有那麼久,即使她早已醒來,對他所做的一切也知情,但她從來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與他平視,仔仔細細的看著他。
用著不遜於他的氣勢。
終於綦卉那塗著鮮紅胭脂的櫻桃小嘴,緩緩地張開了。
「我綦卉,沒有要嫁給你。」
她說的平和,沒有一點火氣,卻像點燃了這大殿上的引線,一下子引起了眾人譁然。
一個女人究竟要有多大的膽子,居然在立後大典上,說她不想嫁給皇帝?
有史以來,大夏國還沒發生過這種事,皇帝會不會一怒之下,當殿砍了她?
高臺上的龍潚則是懵了,甚至由狂喜的高端,一下子被推落失望的地獄,那種天差地遠的失落感,差點令他把持不住自己。
「為什麼?」龍潚深吸了口氣問。
「我沒有要做你的皇后,這個立後大祖,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綦卉從容而淡然地道,她並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不想做這個皇后。「原因我和你說過了,如果你曾用過心,就應該記得。」
龍潚怎麼會忘了?她的每一句話,不管是甜蜜的、調皮的、睿智的,甚至是賭氣的,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而那每一句話語,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能影響他的心情。
可是當然怎麼也比不上與她面對面清楚的說話,那種殺傷力更是刻骨銘心。
綦卉見龍潚久久不語,以為他又生起了悶氣。
這個男人總是如此任性,她以前承受他多次幼稚的賭氣,甚至要付出性命,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不想受了。
如果他還是不能理解接受她,他們的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
為了不讓自己因為相見的悸動而動揺了決定,再度退讓,綦卉刻意用著有些譏誚的語氣道:「我便是在這大殿上衝撞了你,大夏國的新皇,你要下令將我砍頭嗎?」
龍潚仍是不語,但眼中的負面情緒,卻是越來越濃。
「如果沒有的話,那我想回去休息了。」綦卉直視著他的眼,要他表態。
要殺?還是要強逼?或者要生氣的囚禁她?她都無畏!
就在綦卉暗自將他想得很壞時,想不到龍潚只是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送皇后……送綦姑娘回去休息!」
綦卉有些難以置信地瞠大了眼,他真的就這樣放過她了?她說不上來自己心裡的感受是松了口氣,還是無比失落,她不明白他這是體貼,還是……放棄?
可是還來不及讓她搞清楚,一旁的宮人們已經湧上前來,將她帶出了大殿。
隆重盛大的登基大典,被一個女人搞成這個樣子,簡直是史無前例,這下氣氛尷尬到了極點,每個人都沉默流著冷汗,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在眾官拼命使眼色的壓力之下,臺上離皇帝最近的那個禮官,幾乎是哭喪著臉問道:「皇上,那立後大典……」
龍潚頓時臉一沉。「皇后都跑了還立個屁!退朝!」
說完,他起身拂袖而去,竟是真的把文武百官都丟在了大殿之上。
「啊?」眾人再次傻眼。這是怎麼回事?先來了個有史以來最囂張大膽的皇后,然後還有一個有史以來最任性妄為的皇帝?
這大夏國的未來……真的沒問題吧?
不過臺上的禮官,可沒空像文武百官想那麼多,他只是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帽子掉了都來不及撿。「等一下,皇上,這……這不是朝會,沒有退朝這回事啊……不是,應該說這是皇上的登基大典,皇上還沒登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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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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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2 00:25:57
第9章(2)
朝廷上立後大典的風波還餘波蕩漾,但作為皇后寢宮的宮殿中,卻是異常的平靜,那些風言風語一點都傳不到這裡來。
當然,這也是龍潚說了重話,要那些文武百官閒雜人等不准去煩擾綦卉,否則革職查辦。
眾人經此一事更確定了綦卉在龍潚心中的重要性,而想想龍潚殺人如麻,再想想顧不平的死法,自然沒人敢去捋那虎須。
因此偌大的皇后寢宮中,只有兩個如花似玉的人兒,在那兒乾瞪眼。
其中一個貴氣天成、氣勢不凡的,便是特地前來參加那個荒謬大典的綦家當家綦瑤,至於那個美得傾城傾國,氣質出塵的,自然就是大家談論的女主角——綦卉了。
如今綦瑤正沒好氣地看著綦卉罵道:「你說你無不無聊,明明心裡對他還很留戀,卻偏要在大殿上讓他難看,搞得自己患得患失的。」
綦卉癟著嘴,讓她的美麗之中又透出了幾絲調皮可愛的味道,這可是在至親的人面前才會有的小女兒態。
「我是……我是真的不想當大夏國的皇后!」自己好不容易身體好點,馬上就要面臨這種令她措手不及的安排,她都還沒能整理自己的心情,哪裡還管得到龍潚的心情?
「你是不想當大夏國的皇后,還是不想當龍潚的皇后?這可是有很大的區別!」綦瑤提醒著她。
綦卉咬了咬下唇,最後才像有點不甘心地道:「我……我不希望以後還得和後宮三千去爭奪皇帝的寵愛。如果我願意與眾多女人分享他的話,早在他還是大將軍的時候,我就可以答應當他夫人了!」
綦瑤翻了個大白眼。「所以你就是還愛他嘛!我以為你打算和他恩斷義絕了?」
恩斷義絕?光是想像這個可能,她就心痛得不能自已了,怎麼可能真的那麼做?
綦卉沒有遲疑地揺了揺頭,才在姊姊探詢的目光由訥訥說道,「其實……其實我知道他在我昏迷那段期間,做過什麼,我其實清醒有一陣子了,雖然時醒時睡,卻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
那段期間她忽睡忽醒,可是還沒有做好與他正面溝通一切的準備,所以有時候即使他在的時候她醒來了,也會刻意裝睡,不想這麼快面對他。
然而也就是這樣,她發現了很多以前並沒有發現的事,還有他那種不管不顧旁人想法,只顧自己付出的單純心態,令她心裡頭的感觸也就越來越深。
「他並不把我當成一個昏迷的人,反而認為我很正常,與我過著我夢寐以求的日子。每日兩人一起起床迎接朝陽,他替我梳發替我畫眉,然後兩人一起用膳,再相偕出去外頭賞景郊遊,垂釣讀書,他照顧我,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
甚至我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他處理,即使一個經驗豐富的僕婦,相信都不可能做得比他好,旁人有時候笑他傻、笑他癡,他也無動於衷。」
想到那段日子,他的溫柔撫觸和深情目光,都還能令她動容。
「我常常被他感動,堂堂男兒可以為了我放下身段至此。可是一想到他過去的自大與驕傲,把我害成那個樣子,只覺得他的行為也不過是在補償他的錯誤而已……所以我一直都很矛盾。」
因此,她總是在原諒與不原諒之間拉址,其實說穿了也就是那口氣下不去,面子問題罷了。
綦瑤是個作風直接明快的女人,感情上也是愛恨分明,所以綦卉那種有些小家子氣的心態,她根本就不理解。「矛盾什麼?只要你還愛他就好了呀,他欠你的那些情愛,那些付出,未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還,但你也得給他那個機會啊!」
她其實也不是站在龍潚那邊,因為龍潚對綦卉做出的的那些事情,她也很生氣,但她卻更知道自己妹妹有多放不下,既然如此,何不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讓彼此都好過一點?
至於那些負面的、誰欠誰的東西,日後再來一一算清就是,只要還在一起,就有機會讓他還的!
「你知道的那些,只是龍潚在你身旁時做的事,可是他不在你身旁時做的事,你清楚嗎?」
綦瑤其實也是從應天麒那裡聽來的,不過就她所聽到的那一點,也足以讓她替龍潚說點好話。
「我告訴你吧!你應該知道當他殺人京師那時候,鬼族被逼退,顧不平那群人從天牢被放出來,一出來就將龍潚罵了個狗血淋頭,指責他不忠不仁不義,然後被他砍了吧?但你知不知道,龍潚在砍了顧不平之前,可是說了很多話。」
綦卉雙目慢慢睜圓了,綦瑤點了點頭,續道:「龍潚那種不可一世的人,曾幾何時向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呢?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因為他是要為你說話,他要讓你為戰龍軍,甚至為整個大夏國所布下的謀略,被每個人都知道、理解。所以你成為皇后的反對聲音才會那麼小,龍潚為了你,爭取到所有人的認同。」
看得出綦卉的動容,綦瑤又添了把火道:「否則他幹麼那麼累呢?他一刀砍了顧不平還有其黨羽,根本都不需要證據的,大可用武力鎮壓了所有反對他和反對你的人。他根本不怕別人恨他,也不怕別人怪他,可是他怕什麼?他怕別人恨你,怕別人怪你。」
綦卉聽了這些所受的衝擊不小,可是唯一做的出來的反應,只有目瞪口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沒錯,龍潚根本不是會解釋的人,所以他示敵以弱那一陣子,其它人再怎麼怪他,他也置若罔聞,甚至若不是她極為瞭解他,也對鬼族及朝廷內奸有猜測,說不定也會被他瞞過去。
計畫進行時,他不說明,他勝利之後,那就更不用去說那些過去的事了,可是他還是為了她,發揮了難得的耐心,和一群並不重要的人,解釋了他的作法。
綦瑤最後的一句話,幾乎打中了綦卉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追根究抵,他做這一切最終的原因是?他怕你恨他,怕你怪他!」
綦卉沒有辦法反駁,也無從反駁,因為連她自己都是這麼想的。
這一陣子她難為,但何嘗也不是難為他了呢?
綦瑤瞧她呆頭呆腦的,忍不住輕笑著戳了記她的腦門,揺頭說道:「呆了?其實也虧得有你,否則這廟堂之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官員會被他宰了;在戰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外族會埋骨異鄉。你也算是濟世救人了……」
綦卉聞言也不由苦笑起來。「大姊,你笑我。」
綦瑤嬌哼了一聲。「我只笑你還算好的,我更該揍你呢,你想想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隱姓埋名留在那男人身邊,讓姊姊我為你擔心受怕好幾年?現在有機會馴服他了,你幹麼不去做?」
說到這一點,倒真是綦卉理虧了,她低下頭來。「對不起,大姊。」
綦瑤擺了擺手,她也不是真的要責備綦卉,只是那幾年她真的不好過,一聯想到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好了好了,你也算是被玄機子那老頭擺了一道,他根本就沒有聯絡過我,否則我相信你至少也會偷偷傳消息回來叫我不用找你吧……我們三個現在團聚了,所以接下來該做的,就是我們都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綦卉深深望著綦瑤,最後重重的一個點頭,終於綻放出笑容。
放著讓綦卉冷靜了兩天,龍潚畢竟還是主動來找她了。
這與以前完全不同。當大將軍的他,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女人只有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分,更不用說讓他主動來找了。
當時的他故意冷待綦卉,只是礙于男人的尊嚴、幼稚的賭氣,可是現在他拋開了那種莫須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態,知道她與他,是平等的。
而他對別的女人,也不再有任何興趣了。一個綦卉,就填滿了他心中所有的空間,美麗的她、聰穎的她、驕傲的她、善體人意的她,種種變化,都迷得他目眩神迷,讓他一直一真的想發掘更多更多面貌的她,然後,統統只有他看得到!
只可惜她對他的不滿似乎仍未平息,所以他來了,即使她讓他在登基大典上丟了那麼大的臉,他也沒有一句責備,沒有一句怨言。
畢竟是他沒有先問過她,以後若有機會……他會問的。
皇上擺駕來到後宮,自然應該是大陣仗,可是龍潚最討厭別人跟前跟後,所以也僅留了一個通傳的太監。
等到他毫無滯礙的進到了綦卉的寢宮,更是清空了所有宮女,只留兩人獨處。
幾日未見,彼此都有些彆扭,男人怕女人還在生氣,女人其實氣消了不少,卻不知怎麼開口,就這麼僵持在那兒。
良久,龍潚清了清喉嚨,神色溫柔地問道:「你……在宮裡,還住得習慣嗎?」
「不習慣。」綦卉老實地道。
一句話,讓龍潚有些難受,他相信她不是故意鬧脾氣或什麼的,她是真的不喜歡宮裡束縛的環境,不過……他也不喜歡。
「我不喜歡當皇帝的女人。」綦卉專注地望著他,在綦瑤的開導後,她已經能夠很坦然的說出自己的心情。「我不喜歡自己的丈夫有後宮佳麗三千,我得和其它女人分享他,所以我拒絕做你的皇后……」
其實,只要他說一句那就解散後宮吧!綦卉便滿足了,她其實從頭到尾要的,也不過就是他的專一而已,然而龍潚給她的回答,卻令她措手不及,出乎意料。
「如果你不喜歡當皇帝的女人,那我就不當這個皇帝。」龍潚竟是眉飛色舞,說得很灑脫、很自然。
他在外逍遙慣了,當個大將軍還沒那麼多限制,但當皇帝卻要遵守一大堆禮儀,做事綁手綁腳,他早就煩了。
要不是想給她一個尊榮的地位,他早就退位了,想不到她居然不屑一顧,那他也剛好順水推舟。
她,果然是最瞭解他的人啊!
他開心,綦卉卻是嚇得不輕。做皇帝能這麼兒戲的嗎?可以說不做就不做?整個大夏國眾望所歸的皇上人選要甩手不幹跑路了,那些文武百官知道了還不恨死她?
綦卉連忙換了一個說法。「其實,你只要別那麼衝動,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就好,那皇帝的位置……」
「不殺人?好,那我連大將軍也不做了。」龍潚聳了聳肩,乾脆的又拋下一個包袱。
不當將軍自然就不用殺敵了!只要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一個大將軍的位置算什麼?只要他願意,他都能替她打下一個國家,只可惜她要他別殺人,也不想當皇后啊……
聽到他連大將軍都不當了,綦卉更是目瞪口呆,如果說他不當皇帝,她只是被文武百官懷恨,那他不當大將軍,她可是會被天下百姓追殺的啊!
「你不當大將軍,那我怎麼辦?我可是還想當軍師的啊!」綦卉急急說道。
「你還想當軍師嗎?」龍潚皺起眉,當真苦思起來,最後認真地望著她。「這樣吧!看新任的皇帝是誰,我讓他立你當個總軍師,督察天下之軍,如果他不聽我的話,那殺了他!」
那他不成了地下皇帝?綦卉哭笑不得地道:「你剛剛才答應我不亂殺人!」
「對啊!不能亂殺人。」龍潚恍然,不由陷入為難,但這考慮也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她的問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不能殺新皇帝,那就再換掉他好了,總會換到一個比較識相的!」
綦卉當真無言了,一國之君是可以這樣玩的嗎?大夏國不被他玩倒才奇怪了!可是她知道龍潚是很認真的在考慮她的問題,並不是逗著她玩。
「你……真的寧可為了我放棄一切?甚至是天下?」綦卉動容地望著他。
龍潚以往對她的態度總有些輕忽,因為篤定她不會離開他,但是現在他不這麼肯定了,他的心態有了很大的改變,所以他的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正經。
「應該說,你想要的,我幫你得到,而你不想要的,那我就不要,就這麼簡單。」言簡意賅,卻囊括了他所有的想法。
綦卉定定地望著他,從他眼中瞧到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可是突然間,像是要測試他的誠意一般,她驀地沒頭沒腦地開口問:「如果我要你脫光光在我面前繞一圈呢?」
龍潚愣了一下,似是未想到她竟會指出這等離譜的要求,然而下一瞬,他卻沖著她曖昧一笑,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你不知道我等很久了嗎?」
這、這是什麼情況?她不過開玩笑的測試他一下而已!
綦卉連忙上前阻止他,但在她的小豐抓住他的大手時,卻被他緊緊反握住,然後就不放了。
綦卉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交,看出了他眼裡那抹興味,原本裝了好久的氣熱突然一泄,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但同一時間,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麼長久的付出與委屈,好像得到了回報,痛苦在這瞬間化為了烏有。
「你這個人真過分!一定要這樣戲弄我嗎?」她真的無法再裝下去了,又哭又笑的在他胸口輕輕一槌。
龍潚淡淡的一笑,將她擁抱入懷,這一次她並沒有推拒,螓首在他胸前窩著,彼此都感覺他們是那麼契合又那麼舒服,兩個人內心缺失的那一塊,在這一瞬間都變得完整了!
「歡迎回來,我的皇后。」龍潚輕歎了口氣。
「我可不要做皇后。」綦卉賭氣似的在他胸前磨蹭著,她那被宮女畫得精緻的妝花了,他的胸口,也花了。
龍潚卻輕抬起她的小臉,一點也不介意她成了只小花貓。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皇后,我一個人的皇后。」他親了她一記,氣氛正是甜蜜,他卻又不正經了,「那我可以脫光光繞一圈了嗎?」
綦卉又是啞然失笑,和他嬉鬧起來。
這瞬間因任性、賭氣及誤會產生的隔閡,再也不存,剩下的只是有情人間的美好與幸福。
陰霾的天氣,終於過去了,原本還覺得北方的天有些灰,這會兒也都晴朗了起來,和南方一樣的風和日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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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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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2 00:26:11
第10章(1)
鬼族退去了,在龍潚將突赫五花大綁送到南方給突尚後,突尚派請使者傳達了停戰的意願,並與大夏國成為兄弟之邦,永久親善,並建立了各種貿易及交流的管道,讓雙方可以互通有無。
鬼族解決了糧食及資源的問題,再加上雙方彼此文化及通婚等等融合,以後不太可能再入侵了。
太平的日子,似乎降臨在了百廢待興的大夏國,也將複國皇帝龍潚的聲望推到最高——雖然他本人有些怠惰,總是將政事推給下面的官員。
因為他忙著他的追妻大計,哪裡有空理會那些濟國救民的鳥事?
甚至到了後來,龍潚直接將皇位讓給了一名勤奮的大臣,這位大臣名為徐昭,從龍潚前任皇帝時就擔任戶部侍郎,不屬於任何黨派,也從未有什麼惡名,當時朝野惡鬥,他也是一直悶著頭苦幹實幹,讓朝廷還有點在做事的人,否則這國家早就垮了!
而這樣謹慎謙恭又低調的性子,也讓徐昭安然的活到了新皇上任,人了龍潚的眼,他大筆一揮,玉璽一蓋,才剛舉行完沒多久的登基大典,又舉行了一次。
當史官緊張地前來詢問龍潚,為什麼他不當皇帝了?龍潚很簡潔有力的告訴了他答案——因為老子要追妻,不爽當!
史官頓時傻眼萬分,難道他真的可以在史書上,寫著「大夏國第十六任皇帝龍潚,登基一月,因追妻不爽之故,將其皇位讓予戶部待郎徐昭」?
無奈之餘,中官只能婉轉地用了個「禪讓」的理由,讓這個大夏國有中以來功績最為偉大輝煌的皇帝,再添了一個不戀棧的美名。
而龍潚,真正做到了無事一身輕……是這樣的嗎?
京城的將軍府,現在已改名為龍府,雖然一如往常般不張揚,可是百姓們都知道裡面住的是那位令人感恩戴德的複國皇帝,驍勇善戰的大將軍龍潚,所以不時有百姓前來龍府門外,或是瞻仰或是膜拜,甚至還有抬著大筆錢財布帛要來貢獻的,惹得龍潚不堪其擾,不過更煩的還在後頭——
「皇上,這南方邊防之安排……」
「你才是皇上,我現在只是個平民!」
「好吧,龍……那個龍公子,朕問你這南方邊防之安排……」
「這邊防之安排你是皇上你搞定就好,問我幹麼?」
龍潚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囉唆的中年人,也就是剛登基的皇上徐昭。
他終於明白徐昭當戶部侍郎時,為什麼不結黨了——
因為他實在太囉唆了,囉唆到沒有人願意理他啊!所以在那段文武官員相鬥的日子裡,他也無法選邊站,自然就變成中立派了!
雖然這傢伙著實認真,很多他不懂的地方,都一定要問到明白,但為什麼朝裡一堆大臣他不問,偏偏就要跑來問自己啊,搞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龍潚索性不理他,轉向了身邊的綦卉。
「綦卉,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去南方玩玩?」他問這問題,可是很有深意的,因為這女人遲遲不肯嫁他,他想著換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氣候與人文風土,她說不定就答應了。
綦卉啼笑皆非地看著哄著她的龍瀟,以及他身後一臉無奈的徐昭,慢條斯理地道:「南方啊……二姊住的水源村我還沒去過呢!是不是應該去參觀一下……」
「水源村?南方那個綦神醫住的水源村?」徐昭一聽,打斷了龍潚要回的話,惹得後者橫眉豎目的。
「現在鎮南大將軍未立,大夏國朝政也方平定,南方只怕有盜匪,不太安全。所以呢,皇……呃,龍公子,你說南方的邊防該怎麼安排?」
龍潚正要發怒,綦卉卻是搶在他之前,淡然地朝著徐昭說道:「皇上,南方邊防有什麼好煩的?如今鬼族與我們永久和平,所以駐軍大可撒回來一半,用來防禦其它地方,哪裡的外族比較不穩,就布下重軍。至幹鎮南大將軍的人選,把盧副將拉上來不就好了?」
徐昭聽得頻頻點頭。「皇后……啊不,那個綦姑娘說的有理。」
「好了,我們可以討論我們的南方之旅了吧?」龍潚瞪了他一眼,又朝著綦卉賣乖起來。「去了水源村,還可以去安然城看看,聽說那裡的河景舉世無雙,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坐船遊河,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綦卉聽得饒有興致。「什麼重要的事?安然城的河,是貫穿整個南方到大海的吧?那條河……」
徐昭忍不住又插口道:「那條河既然通到大海,龍公子,以前朝廷一直有計劃要修築運河,是要從哪裡開始呢?那條河可以嗎……」
龍潚惡狠狠地瞪著他,這新皇帝為什麼偏要這麼煞風景,喜歡在他們談情說愛的時候拼命打岔?而且老子就要說到重點了,徐昭偏偏在這節骨眼插進來,不是存心搗亂嗎?
綦卉見他氣得吹鬍子瞪眼,覺得有點好笑,開口替徐昭解了圍。「皇上,原本的計畫是從連接到京城的大河先築運河,就按原計劃吧!畢竟京城進出的貨物還是比較多、價值也比較高。不過在接近出海口時,可以先與通往安然城那條河的支流先連捺起來,到時候不管南北貨物,要出海也就更順暢了!」
「是極是極,那就從京城先開始!」徐昭終於正視起綦卉,他發現這個女子的意見都一針見血,並不是那種好看的花瓶而已。
他怎麼會忘了呢!綦姑娘以前可是戰龍軍的小森軍師啊!要說到謀略與才智,她說不定比龍公子更為高明呢!
這會兒,他已經顧不得龍潚了,自然也沒注意到龍潚那像要殺人的眼神。
「那再請問綦姑娘,」徐昭拱拱手,剛登基還沒有皇帝的氣勢,依舊保留著當大臣時的謙遜。「這賦稅方面……」
「大夏國百廢待興,自然是先減稅了。反正這幾十年甚至百年內應該都不會有外患了,不必急著增稅建設各種東西,先讓百姓休養,朝廷也有時間慢慢規劃,民興則國榮,百姓富了朝廷才有錢,屆時要做什麼都有充足的經費及人才。」綦卉言簡意賅地說。
徐昭相當認同,又問道:「既然不需要打仗了,如今兵源太多的問題……」
兵源太多,是因為先前與鬼族的戰事,現在不用打了,多餘的兵若解甲歸田,面對殘破的家鄉,很可能創造出一堆無業遊民或盜匪,更加拖垮現今的大夏國。
「兵源就是勞力,南方沒有了鬼族的侵擾,就可以利用多餘的兵去開墾荒土,助民耕地,如此一來他們有事做,又有收入,且有助於大夏國的發展,豈非一舉三得?」
綦卉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回答了,這些問題,她早就全考慮過了。
「綦姑娘一席話,令在下……啊不,令朕芧塞頓開。那關於戰後土地的劃分……」
「喂喂,你問夠了吧?要不要連你祖宗十八代的事都問一問?」一旁的龍潚已然怒氣滿點,怎麼?他想向綦卉求個親,還得排隊是吧?
「朕私人的事,倒是不用問。」徐昭一臉無辜地望著他。「是你說我是皇帝,你是平民的!當然是朕先問……」
這時候倒是想起來他是皇帝了?有皇帝做得這麼混的嗎?龍潚被他氣樂了。「我偏偏不讓你問,要不然你砍了我?」
徐昭瞪大了眼。「不……朕怎能做那種背信忘義的事?鎮南大將軍龍潚逼退鬼族,力挽狂瀾,複國皇帝龍潚建功立業,天下太平,朕豈能砍了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現在這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人物有很重要的事要辦,關乎他將來的,皇上要阻止嗎?」龍潚不耐煩地問。
「那自然不會。」徐昭老實地答。
「這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人物還需要他的女人和他一起辦那件重要的事,皇上打算打擾嗎?」
「當然沒有,可是……」
「那就好。」龍潚突然站了起來,一把將綦卉抱起,頭也不回走掉,邊走,還邊沒好氣地說道:「皇上不送,一路好走。」
徐昭傻眼地看著龍潚就這麼走了,把他這個皇帝就丟在原地吹冷風。偏偏他這冷風還不能不吹,因為他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啊啊啊啊啊……
「你居然把皇帝扔著不管?」綦卉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徐昭的身影越變越小,他身上那股蕭瑟幾乎把天空都給染成淒涼的紅了。
「誰叫他那麼囉唆,打擾我和你獨處?你信不信他再吵下去,我明天就換個人當皇帝。」龍潚毫不在意地說道。
綦卉忍俊不禁,捂住了櫻桃小口咯咯直笑。「皇帝是你說換就可以換的嗎?」
「可以啊。」說得理所當然,龍潚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綦卉頓時無語了,仔細想一想,他,還真的可以。
「所以在我們做完那件重要的事之前,就把他先晾著吧!」龍潚朝著她曖昧一笑。
就這個笑容,讓綦卉完全想歪了,她低呼一聲輕推了他一把,從他懷抱裡跳了下來。「你想做什麼重要的事?白晝宣淫,我可不和你亂來!」
龍潚愣了一下,瞬間大笑。「姑娘,我指的重要的事,是要向你求親啊!你想到哪裡去了?」
綦卉再一次無言,因為她好像真的想得太邪惡了,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嬌嗔地瞪著他。
「如果你覺得那件事更重要,我也是可以配合的!」龍潚突然邪氣地笑了起來,不顧她的掙扎與害羞,當真一把將她抱進了房間,辦那……重要的事了。
求親?明天再說吧!
至於被丟下的皇帝徐昭……算了,這時候誰還記得他的存在呢?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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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2 00:26:25
第10章(2)
龍潚還是帶綦卉回到了磐石城,原因無他,因為她的兩個姊姊都來到了南方遊玩,綦卉想要與姊姊們在一炔,所以他的求親地點,只好改到了磐石城的舊將軍府中。
幸好這府邸夠大,以前可是可以當成練兵場的,所以龍潚還得以和綦卉獨處,不受那些閒雜人等的干擾。
「你為什麼就是不嫁給我呢?」龍潚很是無奈地問著懷裡的綦卉。
他為了娶她,坑蒙拐騙十八般武藝都試過了,明明有了夫妻之實,可是她就是不鬆口。
如果不是確定她真的愛著自己,龍潚簡直要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我姊姊們也都沒有嫁啊!甚至大姊還替應大哥生了一個兒子呢!不是也過得很幸福?」綦卉拿出了活生生的例子反駁。
眾所皆知,綦瑤的情人是京城醫藥世家之子應天麒,而綦菡的假丈夫,就是武功富強、萬關莫敵的魯大山了。
偏偏這綦家姊妹像是全吃錯藥似的,都不願意嫁人,搞得他們這些曠男個個怨聲載道,卻又死心塌地。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姊姊們願意嫁了,你就嫁?」龍潚思忖著問道。
「可以這麼說。」綦卉隨口一回,懶洋洋的拿了兵書讀,根本不認為龍潚有辦法解決,所以態度也相當輕忽。
「我明白了。」龍潚起身,突然默默的離開,留下那個兀自沉侵於書海之中的小女人。
他二話不說的來到了將軍府的校場之外,果然看到魯大山正在場上鍛煉,揮舞著一把大刀,而應天麒則是坐在一旁品茗,不時出言消譴一下魯大山的姿勢不夠標準。
這兩個男人,還真是夠無聊的了。
沒辦法,誰叫他們兩個的女人,都為了親愛的妹妹而留在了這座舊將軍府,所以他們兩個也只好厚著臉皮待在這裡。
偏偏她們姊妹感情深厚,不時湊在一起聊天,兩個大男人被排擠到旁邊,只好自己找樂子了。
幸好他們與龍潚的交情都不是泛泛,要住多久也隨便他們。
他們倆沒料到龍潚今日受了刺激,他面無表情的來到了校場上,居然隨手抽起了一把長槍,莫名其妙的就從正在喝茶的應天麒刺去。
「龍潚,你瘋了嗎?」應天麒嚇了一跳,不過他雖然一副文質彬彬的貴公子形象,功夫可也不弱,手上的杯子立刻扔了出去,稍稍阻擋了龍潚,那麼一瞬間,他人已經退到了椅子後方。
「少囉唆,接招。」龍潚懶得解釋,又是一槍刺過去。應天麒連忙掄起椅子阻擋,就這麼狼狽的閃過重重槍影。
一旁的魯大山見兩人居然沒來由的打起架,也急急過來勸架,但是想不到他人都還沒進入戰圈,龍潚手上的那把長槍,居然覷了個空閃刺過來。
「哇啊!龍潚,你連我也打?」魯大山隨即用刀一把格開了長槍,可是他這麼一格,槍又順勢滑向了應天麒,讓原本就落在下風的應天麒嚇了一跳,直接使出一記懶驢打滾,才避過這一擊。
不過讓極為注重形象的應天麒做出這種醜陋的動作,讓他氣得夠嗆,一火起來也什麼都顧不了了。
「魯大山你小心點。」應天麒抓著椅子扔過去,原是要砸龍潚的,但龍潚已和魯大山戰成一團,應天麒又來勢洶洶搭上了這麼一句話,聽起來倒像是他要找魯大山的碴了。
於是原本要砍向龍潚的一刀,居然刀鋒一轉砍向了應天麒的椅子,刀緣陷入了椅腳三分,兩人僵持在了一起。
「你拿椅子砸我做什麼?」魯大山怒問。
「我還想問你拿刀砍我做什麼。」應天麒也怒答。
可惜兩個人都還沒來得及得到答案,龍潚的槍尖又朝兩人點來,他們連忙左右分開,反擊回去。
「都是你這傢伙搞的,本少主哪裡招惹你了?」應天麒打出了真火,還真的拿著椅子就和魯大山聯手,與龍潚戰得不相上下。
龍潚沉著一張臉,淡淡地回道:「綦卉不嫁給我。」
「他娘的綦卉不嫁給你幹我屁事……哦!我明白了。該不會綦卉說她姊姊們嫁了,她才要嫁吧?」
應天麒絕頂聰明,小時候也與綦家三姊妹一起長大,他因而對她們的思路有某種程度的瞭解,因此一猜就中。
龍潚不吭聲,只是悶著頭打,不過他的反應已然說明了一切。
魯大山無辜被捲進來,可是卻也抽不了身。
橫豎他對綦菡不願嫁他的事也是一肚子悶氣,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好好打一打,發洩一下吧。
三個地位不凡的男人打成了一團,自然有許多下人連忙去稟報綦家姊妹,不一會兒,三個姊妹也先後來到了校場,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場群架。
「還是我家龍潚最厲害了,一打二啊!」綦卉像個觀眾似的,居然還評論了起來。
那方打群架的男人,早就看到綦家三朵花來到了校場,齊齊分出一部分心神仔細聽她們的對話,雖然她們的聲音都不大,但交談的內容可是一字不漏的進到了三個男人的耳中。
綦瑤抱著自己的兒子綦映月,斜瞄了綦卉一眼。「小妹,你可以再無聊一點,這件事聽說是你搞出來的?」
綦卉一臉無辜。「我只是跟龍潚說,姊姊若是嫁人,我就嫁嘛!誰知道他跑來找應大哥和魯大哥打架了?」
「大姊,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話不多的綦菡,突然甜笑著柔柔說道:「若是你哪天願意嫁給應大哥,那麼我就真的嫁給大山!」
打架打得正歡的應天麒,在百忙之中居然還能抽空轉過頭來,朝綦卉及綦菡露出了一抹瀟灑的笑,不枉費他小時候疼愛這兩個小妹妹,這時候還記得替他美言兩句。
「你們……」見到應天麒得意,綦瑤翻了一記白眼,沒好氣地道:「其實要我嫁給應天麒也不難,哪天他同時打贏了龍潚和魯大山,我就嫁他好了。」
同時打贏龍潚和魯大山?綦舟與綦菡面面相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應天麒雖然武功也不凡,但要比起在戰場上拼殺磨練而出的龍潚,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另外魯大山的戰力,是在山林中與猛獸搏殺訓練出來,同時也接受過戰場的洗禮,就算比不上龍潚,差距也很有限。
所以應天麒一次要打贏這兩個男人,根本是神話故事,何況他擅長的功夫也不是那種正面的拼殺,是靠著他的身法驚人才能在混戰中撐這麼久。
場上的三個男人,都聽清楚了三姊妹說的話,很快的在心裡分析起來——
綦卉與綦菡,都是看著綦瑤行事,大姊嫁了她們就嫁。
但綦瑤提出嫁人的條件,卻是應天麒必須打贏龍潚和魯大山……
於是男人們很快的做出了反應,龍潚賣了一個破綻,讓應天麒的椅背擊中了他的後背,接著他大叫一聲倒地;魯大山則是更慫,不小心被倒地的椅桌絆倒,也摔倒在地,接著應天麒手上那把椅子,椅腳的地方便直接對著龍潚的咽喉要害,而椅背的尖角,則是對準了魯大山的頭。
「我打贏龍潚了,我打贏魯大山了,小妞妞你看到沒有……」應天麒連忙朝著綦瑤的方向大聲叫道。
而被他擊倒的龍瀟,還有那個蠢蛋魯大山,面對著椅子這種完全沒有威脅性的兇器,猶有餘裕笑嘻嘻的點頭,彷佛非常得意自己敗給了應天麒膀的樣子。
綦瑤啞然失笑,綦菡目瞪口呆,綦卉則是撫著額一副頭痛的樣子,只有綦瑤懷中的綦映月不明所以咯咯地直笑。
這三個男人要不機智過人,要不大智若愚,但怎麼一遇到感情上的事,就齊齊變成了呆子?
「作假的不算。」綦瑤啼笑皆非地道,拍了拍兒子的背,幸虧兒子像娘,不像爹那麼笨啊!
三個男人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接著眼對上眼,突然地上的兩個男人跳了起來,一個拿槍一個持刀,對著應天麒猛烈攻擊,應天麒也發了狠,拿著椅子還擊,又是一片混戰。
三個女人無奈地彼此對看了一眼,綦瑤低頭見兒子秀氣地打了個呵欠,便大聲說道:「啊……有點乏了呢,該帶兒子去睡個牛覺了。」
什麼?妻子和兒子要睡午覺?打到一半的應天麒頓時僵住,隨即把椅子往那兩個男人一扔,接著飛身來到綦瑤身旁。
「小妞妞,走,我陪你和兒子去午睡。」
說完,他拍了拍弄髒的衣服,抱過了兒子,居然讓綦瑤勾著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彷佛剛剛那一架跟他無關似的。
綦菡此時也突然輕輕啊了一聲,轉頭就走。「糟了!我有一種藥材忘了采,明天要試藥呢……」
打架中的魯大山聞言,也連忙將刀一收,理都不理龍潚往他刺來的那一槍,逃出戰場。
「菡兒,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采藥!」接著,魯大山頭也不回地往綦菡的背影追去,哪裡還記得要打什麼架呢?
龍潚悻悻然的收回了刺向魯大山那一記攻擊,大罵兩個不爭氣的男人道:「你們兩個太不講義氣了!架打到一半可以這樣說走就走的嗎?」
綦卉在一旁,已然笑到肚子都痛了。那兩個准姊夫也真是活寶,都疼愛妻子疼愛得入骨了,完全被吃得死死的啊!
可是自己這一個……她望向氣急敗壞的龍潚,心中有些氣餒,好像還是野性很重,難以教化。
才這麼想著,府裡的下人突然跑到了校場,氣喘吁吁地對著龍潚通傳道:「少爺,外頭……皇上駕到了啊!說是要找綦卉姑娘暢談國事……」
還不待他說完,龍潚已經急忙將槍一丟,再一次抱起綦卉就跑。
「跟他說我不在……不,是我和綦卉都不在,叫他沒事別來煩我們,否則老子砸了他的皇宮!」
瞧他跑得比飛得還快,當真是怕了徐眧那個囉唆的皇帝,綦卉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他疼愛重視自己的程度並不比兩位准姊夫少啊!
龍潚跟那兩個不爭氣又不講義氣的男人一樣,被自己的女人治得服服貼貼的,跑路都不忘帶著心愛的她。
於是一場莫名其妙開始的架,也萁名其妙地結束了。
但這三個男人的追妻之路,看來還長著呢!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6:43
番外篇
在徐昭成為了大夏國的新任皇帝之後,戶部侍郎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一個搶手的官位,最後一個名為許源昌的大臣成功的上位,得到了眾人豔羨的目光。
那可是成為皇帝的捷徑啊!
於是,許家成了新的望族,尤其當京師的綦家醫藥鋪重新開張,許家也得到了一份請帖時,許家的子弟出去都覺得走路有風呢!
說到綦家醫藥鋪,那可是傳世數百年,京城最大的醫藥鋪之一。去年在鬼族又一次攻進京城時,綦家醫藥鋪首當其衝,幸好當家的綦大姑娘機智,已事先將醫藥鋪的財貨轉移,才將損傷降到了最低,如今綦家三姊妹齊聚,自然要擇良辰吉日,重新開張!
而這件事會成為京師達官貴族的談資,以拿到帖子為榮耀,除了綦家女子個個貌美如花、能力過人之外,是因她們雄厚的背景,人人都想沾點關係。
綦家當家的大姑娘綦瑤,本身經商實力不凡,她的相好應天麒,同樣也是京城醫藥大商,手段高超,兩家相輔相成,經濟實力幾乎足以動揺國本!
綦家的二女兒綦菡,是個名聞遐邇的神醫,她的男人更是當年鬼族肆虐時,在南方勇猛殺敵的魯大山,全然不能小覷。
至於綦家的小女兒綦卉,本身是天下第一軍師玄機子的唯一傳人,機智過人,算無遺策,連當今皇帝都數度垂詢於她;而她的男人,那更不用說了,是在大夏國簡直稱得上傳奇的無敵戰神龍潚。
也就是因為有這些原因在,綦家醫藥鋪重新開張,直接就變成了大夏國最重要的事。
所以許家能得到一張請帖,那股得意勁就別提了。
只不過重新開張當日,許源昌有事,於是將請帖交給了長子許志,讓許志帶著貴重禮物前去替他致意。偏偏,問題就出在這裡。
許志是個典型的紈絝少爺,完全沒有其父許源昌的老謀深算,見識短淺不說,還習慣作威作福,所以他只是隱約知道綦家名頭不小,也從來沒去深究其背景,甚至內心還有些抵觸父親浪費他的時間,區區一家醫藥鋪開張,搞得那麼慎重其事,還準備了名貴的禮物,說出去都笑掉人家的大牙。
坐著四匹駿馬拉著的華麗大馬車,許志在馬車上不由得想著,這次去到綦家的賓客,應該沒有比他身分更尊貴的了吧?只是一介平民,能邀請到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來到了綦家大門,雖說賓客如雲,但綦家控制得很好,並沒有擁擠的情況產生,許志在下了馬車之後,領著一干隨從大揺大擺的前進,很快的面前就迎來了一個人。
想也知道是綦家門房,所以許志看都不看對方,有些輕蔑地道,「把我的馬車照顧好,弄壞了你賠不起!」
想不到傳來的聲音,卻是有些耳熟,「你……你是許侍郎家的大兒子許志?」
「本少爺的名諱,是你可以直呼的嗎?」許志不滿了,轉頭過去,赫然看到他眼前站著的、他以為的門房,居然是他爹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劉大人!
他當下嚇得張口結舌,屁都不敢多放一個,而劉尚書見許志劈頭就衝撞了自己,還一副傻頭傻腦的樣子,不由皺起眉來。
「你爹在忙著,叫你代他來的吧?晚輩就要有晚輩的樣子,給本官注意點,否則叫你滾回去!」
劉尚書毛遂自薦來做接待,若是來的人有頭有臉,他自然會態度禮貌,但眼下居然是自個兒手下的兒子敢在他面前擺譜,劉尚書可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還有還有,裡面賓客眾多,別這麼多人進去礙事,你一個進去得了。」
許志嚇得連連告罪點頭,自己抱著禮物,獨自一個進了綦家大門。
「這……怎麼劉大人會在門口啊?本少爺也太倒楣,還沒進門就遇到他……」許志喃喃自語的,把方才的一切當成是巧遇,他怎麼也不可能猜想到劉尚書還當真只是來做個門房,所以整理一下心態後,許志又恢復了方才入門前,那個自以為是的囂張少爺。
進門不久便是接待處,許志放下了禮物,不甚在意地朝著坐在接待處一個老者說道:「戶部侍郎送禮,這禮貴重的很,別摔到了!」
「許源昌送的禮嗎?」那名老者點了點頭,便低頭在禮簿上登記著。
許志差點就直接罵出來,他爹的名字,是這糟老頭隨口叫得的嗎?可是有了方才劉尚書的經驗,他警惕了起來,在罵人之前,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老者。
那種沉穩的氣度,似乎也不是一般人啊……
就在他懷疑的時候,旁邊來了一個官員,許志倒是認識的,只見那官員看都不看許志一眼,反而對著那老者諂媚有禮地說道:「丞相大人,要不要讓下官來寫?您老休息一下?」
那名仍在禮簿上振筆疾書的老者連頭都沒抬,「我這把老骨頭還可以,有這個機會替那人做點事,怎麼也得撐著啊!」
聽到丞相大人四個字,許志差點嚇得腿軟的跪下去。那是……是他爹上司的上司啊!他剛剛說了什麼?
叫人家別摔了禮物?就算丞相大人直接把禮物摔到他臉上,都是他活該啊!
趁著和人交談的丞相沒注意,許志慢慢地、慢慢地挪開腳步,最後撒腿就跑。他究竟是來到了什麼鬼地方?不就是一個平民開的醫藥鋪嗎?為什麼尚書好像是門房,丞相彷佛是接待?
許志跑了好長一段,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只是好死不死,他恰恰停在了一群兇神惡煞面前,而那群壯士圍住了一個儀態非凡的中年男子,因為許志的突然出現,每個人都面色不善地望著他。
這次許志看清楚了,也直接就跪了,他簡直是哭喪著臉,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他有十個膽子都不敢不認識啊!
「草民……參參參見皇上……」瞧瞧他幹了什麼?直接沖向皇上?這群皇宮護衛沒有直接把他砍了還算是客氣的。
「閉嘴!別吵。」徐昭皺起眉。「龍公子和綦姑娘就是嫌吵,才躲到這裡來,你又來吵,他們又不知要躲到哪裡去了!」
許志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點頭如搗蒜。
「滾到一邊去,朕不想看見你。」徐昭厭惡地道。
許志又是一拜,便乖巧的自己滾了,而且還滾得很遠,一滾就滾到了大廳之中。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現在大部分的賓客都聚在大廳,總不會有人注意他這個……不起眼的紈絝絝子弟吧?
沒錯,這時候,他真的只差沒自卑地縮成了一團。看看這屋子裡的人,哪個不比他身分尊貴?再不濟也都有功名,許志開始懷疑自己剛進門時,是不是腦袋進了水,居然還想在這個地方耍威風。
這裡……比皇宮還令人壓力大啊!
冷汗幾乎要得濕了整個背,許志在自歎自憐之際,忽然看到岑家的女兒與她的密友站在不遠處。這個岑家女兒是許志單相思的物件,也追求了許久,在這個可怕的地方看到熟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許志像是見到了曙光,不禁眉飛色舞起來,連忙靠了過去。
只是他還沒能與岑家女兒打上招呼時,賓客間騷動了起來。
原來,有六個人同時出現在了大廳,立刻變成眾人注目的焦點,而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進來的皇帝及丞相、尚書等人,卻是變得不顯眼了。六人分別為三男三女,他們氣勢驚人,讓許志一下子忘了自己想幹什麼,看得目不轉睛。
來人,自然是綦家三姊妹,與應天麒、魯大山及龍潚了。
綦瑤身為主人,先妙語如珠地與賓客寒暄了兩句,逗得眾人哈哈大笑,之後直接切入重點。「今日綦家醫藥鋪宣佈,將與應家醫藥鋪結盟,在大夏國內的生意,由我綦瑤負責接洽,而大夏國之外的,例如鬼族,則由應天麒少主負責。」
許志聽得震驚萬分。但見方才的陣仗,他絲亳不懷疑這女子說的話,相信她有辦法在全大夏國開遍分鋪,把生意拓展至異族。
綦瑤自然不會注意到許志這個小人物,又拉著綦菡到身邊說:「至於大夫坐堂的部分,自然是由我二妹綦菡負責,綦家會成立前所未有的醫藥學堂,讓有心學醫的孩子們,有個去處。想要強身健體的,還有魯大山師傅教授武術!」
綦菡!魯大山!許志瞪大了眼。這兩個人他也聽過,綦菡的醫術那是曠古絕今,還有魯大山也是在與鬼族的戰役中闖出名號,怎麼一起出現在了這裡?對了,綦菡……
姓綦啊!綦家醫藥鋪!他怎麼沒想到呢?
所以……許志猛地又想起一個姓綦的女人,同樣有著驚人的成就與名望,該不會連那姓綦的女人也……
就像幫他解答般,綦瑤將綦卉拉到了身邊,淺笑盈盈地道,「我這小妹綦卉呢,就負責整個醫藥聯盟的經營,坐鎮京師運籌帷幄,至於海外醫藥的交流與商貿,就交給龍潚龍公子了!相信以龍公子的威名,連海盜聽到都退避三舍啊……」
不只海盜,本公子現在就想退避三舍了啊……綦瑤的話眾人聽得大笑,但許志卻聽得內心惶惶,渾身都忍不住發抖起來。自己怎麼就不先打聽清楚才來?這綦卉及龍潚,哪裡是什麼小人物了?難怪這綦家醫藥鋪的開張,會有尚書看門,丞相接待啊!
龍潚可是比當今皇帝更偉大的人啊!
綦瑤等六人的風采,在這瞬間風靡了在場的所有人,而年輕一代更是對他們崇拜得不得了。站在一旁包含岑家女兒的那群女子,立刻低聲地吱吱喳喳討論起來。
「綦家三姊妹真的好漂亮啊!我也想梳那種髮式,穿那種衣服,但就是沒有她們美麗!」
「人家那是自信呢!聽說綦家三姊妹都沒有出嫁,可是瞧瞧她們的男人,那可是一個比一個傑出!也疼她們疼到骨子裡了!」
「太棒了!那我以後也要找到一個像應天麒那麼瀟灑、魯大山那麼勇猛,還有龍潚那麼威武的物件,然後——不要嫁給他!哈哈哈哈哈……」
這最後一句話,恰恰便是岑家女兒說的,在旁的許志一聽,當真要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只有滿心的悲憤。
要有應天麒那麼瀟灑?魯大山那麼勇猛?還有龍潚那麼威武?他許志再去投胎都辦不到啊!更不用說最後還不嫁,不直接判了他的單相思死刑嗎……
這時候,一道陰影來到了許志身邊,直接一把從他的頭頂敲了下去。
「臭小子!在這裡發什麼呆?你還不過去找人寒暄兩句?你不知道能進這間屋子的,都是你平常接觸不到的人嗎?」
原來,許源昌到了,他今日也是來綦府搭個手,在大廳的另一頭幫忙接待客人,所以才會將請帖交給許志,讓許志代替他來。
想不到這兒子平時雖然混,但其實挺伶俐,現在卻表現得呆頭呆腦,不知是哪條筋不對勁了!
誰料許志一看到許源昌,兩管淚立刻噴了出來。「爹……」
許源昌嚇了一跳。「今日綦府大好日子,你這臭小子吳哭個屁啊?」
「爹,我要回家……我以後會聽你的話好好做人……只要你帶我回家……我我我……這裡太恐怖了啊啊啊啊啊……」
這方許志哭得真情流露、聲淚俱下,那方綦家三姊妹等人,終於注意到了這個角落,看得嘖嘖稱奇。「太姊,那個人在哭什麼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開帖藥給他?」
「看起來是被他父親教訓了,戶部侍郎許源昌的長子,聽說是個紈絝呢!」
「紈絝?唉呀,那我們龍潚最喜歡了!不如讓他加入龍潚新成立的戰龍船隊,以後就跟著大軍出海,保證只要一趟,紈絝都能成為棟樑啊——」
——全書完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2 00:26:55
後記
風光似乎沒有寫過軍師類的故事,是吧?是吧?(回去翻自己書確定,好像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其實這類故事早就有想寫的構想,只是一路走來有時寫出版社的主題書,寫自己的系列時覺得感覺不對,所以這個題材就按住不發。
來到了綦家三姊妹的最後一本,突然福至心靈,覺得女主角綦卉的設定簡直就是為了一個軍師的故事而存在。
所以在《妙算女諸葛》這個故事裡,風光下定決心寫下一個軍師女主角。
為什麼軍師很難寫?因為軍師很聰明啊!什麼策無遺策,洞悉先機,明察秋毫等等,根本不是一般人達得到的境界。而風光腦筋沒那麼好,光是想情節腦細胞就死一半,塑造男女主角的智慧與性格,又死了另一半,等整本書完成,就整個人快死掉了啊!
可是風光又很喜歡寫聰明人的故事。從風光開始寫作以來,每一本書不是男主角聰明,就是女主角睿智,這樣才容易讓故事內容百轉千回,又不會顯得不合理。風光筆下的主角絕對不會兩個都笨,因為那樣特別難寫,比寫兩個聰明人還難。
試想如果男主角傻笑著每天只會耕田,女主角傻笑著每天只會織布,那這劇情是要怎麼進展下去?!
(不過好像真的可以試試看?)
所以,這本《妙算女諸葛》就是兩個聰明人的故事,女主角綦卉因為是軍師,又更加的聰明,不過她的聰明也並沒有脫離正常人的範疇,否則機智到了極點雖然看得爽,卻太過脫離現實,連風光自己都沒辦法繼續寫下去。
至於男主角龍潚因為身分的緣故,雖然也聰明,處理事情的方式卻直接而粗暴。
風光在這裡要自首一件事,其實龍潚最原始的設定是個神經病,做事完全不顧後果,嗜殺無情又自大狂妄,不過這樣的性格與故事會有些格格不入,而且前兩本相關作品對龍潚的形容也不是那樣子,所以龍潚最終只是自我中心,只是任性,卻離完全的瘋子還有一段距離。
想想也真可惜,風光其實很希望把他寫成神經病的呢!
希望讀者們千萬不要看了這篇後記後,期待風光哪天真的寫一本男女主角都很笨,或是神經病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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