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宋雨桐 -【帝國的新娘•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4:11     標題: 宋雨桐 -【帝國的新娘•一】《全文完》

帝國的新娘•一》作者:宋雨桐

慕悠晚,美麗端莊、細心體貼,具備多國語言能力,
是政商名流指定服務的當紅領班,堪稱悅朵餐廳的傳奇。
然而,卸下能幹外衣的她只是個單純善良的普通女人,
過著一成不變的規律生活,暗戀著身邊最親近的人,
即使這是不可能的戀愛,但相依多年的情感已濃得放不下,
因為太愛,所以她默默避開,離開那人的羽翼,讓彼此都能喘息。
可是夜裡,總有莫名的惡夢糾纏著她,夢中的她是個無助的新娘,
旁徨站在山崖邊不知該前進或後退,又有誰會來救她?
混亂的片段記憶干擾著她,內心的遺憾越加難以隱藏──
她遺憾忘了自己是誰,消失的記憶不知流落何方;
遺憾最親愛信任的男人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遺憾已亂了心,偏又有個白目男子闖進她的生活……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4:26

楔子

    像是藍色愛琴海,蔚藍色的天空、蔚藍色的屋頂、白色的牆,一座座拱形的門,像是古堡的宅子裡面對的是蔚藍的大海。

    一徑的藍與白,天與海。

    是個寧靜的午後,天地都在沉睡,天際間卻傳來一聲槍響——

    有著拱形門窗、藍色窗櫺的房裡,一抹修長美麗的身影正面對著鑲著金邊的橢圓形大大長鏡試穿著剛送來的新娘禮服,一襲系帶露肩低胸的白色曳地新娘禮服,錯落綴著珍珠,外裹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竟有如天使生了翅般的輕靈美麗。

    她纖細的頸項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銀色墜煉,長長的黑髮用一支鎏金古典簪子隨意的綰起螺旋狀的髻,刻意的讓一綹烏絲垂在一旁,典雅中還帶著一絲嫵媚風情。

    鏡中,是一個美麗的新娘子。

    很美、很美。

    如果不是這聲槍響劃破了靜寂,也許這個新娘子會從此跟她的白馬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鏡中的她因這聲槍響明顯一震,花容失色。

    她撩起裙擺奔了出去,赤著腳跑到一樓大廳外的露臺上,剛好看見幾個蒙面黑衣人個個手持著槍對準她。

    外頭竟一個僕人及保鑣也沒有……

    是死了?逃了?還是被支開了?

    風,狂吹,卷起她的裙擺,也將她的髮絲吹得生亂。

    面對這樣盛大重裝迎接她的場面,她似乎並不如想像中的懼怕……

    她聽見自己在說話,鎮定的嗓音聽不出一絲顫抖。「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有膽子的就給我報上名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佛都在笑。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必須跟我們回去……」

    狂風把那人的話吹得破破碎碎地。

    她的頭好痛,聽不清楚接下來的話,好像又聽到槍聲響起,她不是很清楚,只看見自己突地轉身打開身後的小門拼命的往下跑,蜿蜿蜒蜒的小路曾經是她眼底最美的風景,如今卻成了她救命的小徑,她不顧一切的往下跑,希望可以離大海再近一點,或許還有活路……

    一隻有力的手臂在瞬間抓住了她,並搗住了她的嘴——

    她被摟入一個寬闊剛硬的懷抱裡,陌生的男性氣息一股腦兒罩住了她,讓她驚嚇得差點尖叫——

    「安靜點,乖,我會救你出去,只要你聽我的。」好聽的嗓音,溫柔又堅定,莫名的帶給她信任感與依賴感。

    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得見他的聲音和心跳,可是卻莫名的在這一刻感到安心,這樣的感覺太奇異,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可任她怎麼想,都再也想不起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頭好痛,痛到快爆掉。

    她雙手緊緊抱住頭,只聞得耳邊又是數聲的槍響,她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到白色平臺的盡頭……

    身上綴著珍珠的白色新娘禮服薄紗,在她腳邊被風卷成一道美麗的弧線,狂風吹得她站立不穩,前方只有一片湛藍深海,身後沿著山的坡度一層一層堆疊的藍瓦白屋,是她此刻眼底最美的風景。

    她癡望著,耳邊的槍響在這一刻似乎靜寂了,她什麼都聽不見,害怕、恐懼什麼的,在此時此刻一點都不重要……

    接著,她看見自己縱身一躍,跳進了深藍的大海裡……

    頭,狠狠地撞上海底突出的礁石……

    痛呵,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海水混著她的血漂進嘴裡,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在昏迷的前一秒鐘,她隱約看到一個男人迎面朝她遊了過來……

    然後,是一片無止盡的黑暗。

    慕悠晚冷汗涔涔地從夢中醒來。

    空氣中彷佛可以聞到海的味道,還有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天,已大亮。

    陽光燦燦的透進窗內,還有屬於紐約中央公園的新鮮空氣。

    她伸手緊緊抱住自己——

    夢,終究是夢罷了。

    就算這個夢,總像真的,一次又一次的跑來她的夢裡亂……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4:41

第1章(1)

    今日,「悅朵餐廳」的氣氛異常詭譎。

    「悅朵」,位在五星級M飯店的二樓,走高單價奢華路線,是各國的貴族公卿、政商名流來到美國紐約必會前來用餐的高級法式餐廳,不僅由來自法國米其林最高星等餐廳的大廚掌廚,餐廳服務生的水準更是國際數一數二,不只面貌姣好、儀態端莊,具備大學以上學歷,還至少懂得中、英、日、法其中兩種以上的國際語言,擔任領班者,必須取得葡萄酒鑒定執照。

    這樣一個高級高貴又優雅無比的地方,今日卻突然闖進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惡霸似的佔領了整個禮賓櫃檯前。

    穿著一套剪裁合身餐廳制服的領班慕悠晚,聞訊快步從餐廳裡頭急急走了出來,而在她抵達櫃檯的同時,也已用耳麥告知服務生去通知餐廳部經理及飯店保全。

    才走近櫃檯,慕悠晚就聽見櫃檯小姐對著某位看起來兇神惡煞的男人細聲細氣地道——

    「不好意思,我們餐廳采預約制,今晚全部訂位元都滿了,真的沒辦法臨時挪桌位給各位用餐……」

    「你他媽的在放屁!我看裡頭明明還有好幾張空桌,是瞧不起我們嗎?」說話的人從口袋裡掏了一大把鈔票撒在櫃檯小姐身上。「看到了沒?老子有的是錢!快點幫我安排,我大哥今天請的可是貴客!貴客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啊?讓我大哥沒面子,老子我就讓你們今天做不了生意,聽清楚沒有?」

    來人的大嗓門,開始引起餐廳內部的騷動,很多客人都往櫃檯方向看過來,有的甚至起身朝這頭走來。

    「對不起,這位客人,那幾個桌位已經被預訂,客人馬上就會到了——」櫃檯小姐忙道歉,被對方的大嗓門嚇得都快哭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大哥的貴客今天一定要吃到這家餐廳的料理!」大嗓門外加大力道,砰地一聲差點沒把木制櫃檯給砸爛。

    櫃檯上的一隻水晶被這力道一震,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櫃檯小姐大叫一聲,哭了出來。

    慕悠晚一把拉過櫃檯小姐,挺身擋在她面前。「這位客人,如果你再動手,我馬上報警。」

    清冷的嗓音透著一股不容人忽視的威儀,就像此刻她挺直著背脊、抬高她美麗的下巴那樣無畏。

    大嗓門說話的男人一愣,一刹那間竟覺得有些膽寒,不過,也只有那一刹那間罷了,眼前這個女人冷歸冷,饒有氣勢也只能嚇唬別人,難道他道上堂堂男子漢竟會怕一個嬌弱的女人?

    「你他媽的拿員警嚇我?你當我被嚇大的啊?真是,不給你一個教訓真把我當病貓——」男人手一揚,就要朝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打下去——

    一個穿著黑色V領T、高大挺拔修長的男人以極敏捷的速度無聲地由大嗓門男人身後靠近,就在他即將出手制止對方的同時,他聽見那女人輕輕地開了口——

    「男人動手打女人,比病貓還不如。」她美麗又清澈無比的眼眸,迎視著那大嗓門男人冒著火的可怖面孔,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真是……找死嗎?這女人!

    黑色V領T男子聞聲抬眸,正眼往那嗓音清靈動人的女人臉上瞧去——

    這一瞧,他頓時變了臉色,極英俊又帶著一絲輕狂與野性的臉龐,從本來的漫不經心轉為緊繃,他狠狠地瞪著她,矯健的身軀因極力壓抑而微微顫抖。

    他的腦子亂轟轟地……

    痛著……

    像被數十部坦克車給輾過。

    他聽見,那女人再次堅定且優雅地開了口——

    「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如果您再動手,我們餐廳將報警處理您的問題,我個人也會告您傷害,但是,如果您可以接受本餐廳對您的大哥今天無法順利用餐的遺憾給予彌補,我們也將很樂意為您及您大哥及那尊貴的貴客優先保留下一次的用餐座位,您覺得如何?」

    嗄?大嗓門男人聽得一愣一愣地。

    他媽的……

    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好聽到講話像是在唱歌一樣,一連串唱下來,害他都有點忘記自己方才在跟人家吼什麼……

    高高的手舉起又放下,這時才看見四周已擁上不少人,一時面子還放不下,拉大嗓門吼:「彌補?怎麼彌補?我大哥的貴客今晚就要來——」

    見到對方有一絲絲的動容及退讓,慕悠晚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更動人的微笑,很快地把她的建議傳達給對方——

    「今晚的話,我可以為您大哥的貴客另外安排我們飯店旗下另一間五星級餐廳的頂級VIP包廂,如果那位貴客會在紐約停留二十個小時甚至更久,我們也可以安排明天的訂位,一切都取決於客人您的方便,您只要將決定告知我們,我們即刻可以為您安排,您覺得如何?」

    這樣……好像很不錯呢。

    大嗓門惡男和身邊幾位小弟互看了幾眼,又裝腔作勢的咳了幾聲,正要點頭,飯店保全在此刻終於趕到——

    「慕領班,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這個晚班保全跟慕悠晚很熟,碩壯的身軀一站過來,也很有派頭。

    慕悠晚微笑的掃了那幾位鬧事者一眼。「我想……應該沒有了,謝謝你們第一時間趕過來,有需要我會再通知你們,不好意思,還勞動你們。」說著,還禮貌的跟保全欠下身。

    兩名趕來的保全紛脫帽回禮。「什麼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著,兩人有點臉紅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女人,是「悅朵餐廳」的傳奇。

    天生的美麗動人、嗓音之悅耳迷人先不提,她頂著飯店管理的碩士學歷,二十四歲正式進入「悅朵」,從端盤子的服務生開始做起,工作不僅比旁人認真勤快又努力,中、日、英、法四國語言更是說得好聽又流利,每位元被她服務過的客人都對她十足貼心又禮數周到的服務印象深刻,不到一年半,她就晉升為領班,也是「悅朵」數十年來第一位破例任用的華人女性領班。

    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悅朵」是從不用女領班的,或者說整個M飯店內所有的餐廳都沒有過女領班,甚至連服務生都以錄取男性為優先,至於原因沒有人知曉,可慕悠晚卻未因這些歷史慣例而動搖她進入M飯店工作的意念及服務的熱忱,也可能因此造就出她與眾不同的行事風格而被拔擢。

    不管怎樣,「慕悠晚」三個字現在已是飯店界茶餘飯後必拿來閒聊的話題,紐約M飯店旗下的餐廳近一年來訂位的客人有百分之七十是經由她之手,其他兩位在業界七年以上的資深領班,光是在「悅朵」一間餐廳的業績都比不上她一個人的,更遑論是跨界到M飯店旗下的其他餐廳。

    不少名人都是她的忠實客戶,例如現在紅透亞洲半邊天又紅到美國來的影視巨星洛桑,大小宴會全交由她安排;政商名流界不管是夫人、小姐還是公子、先生,需要宴客招待安排的全找她;不只如此,就連來自中東歐亞的貴族公卿王子們也耳聞她的名號,只要來過一次「悅朵」,便都成了她的囊中物。

    一個才二十七歲的女人呵。

    總讓一堆三、四十歲,好不容易才在競爭激烈的紐約飯店界混口飯吃的男人們好生丟臉。

    她其實嚇得兩腿發軟。

    處理完這起突發事件後,慕悠晚一個轉身便躲進女廁裡用水沖臉。她的腳在抖,手也在抖,十幾分鐘前帶著一抹傲氣、堅定無畏的迎著即將要揮到她臉上拳頭的這張臉,在鏡子前閃過一抹狼狽與脆弱。

    如果那一拳真的朝她打下來會如何?她的臉可能會腫上十天半個月不能見人……

    慕悠晚瞪著鏡中那雙帶著些許霧氣的眼睛,伸手又拍了一下臉。

    「沒事了,慕悠晚,不要怕……」她對自己說。心亂亂地跳,好半天也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端整面容走出女廁,黑色如瀑的柔滑長髮被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在腦後,補了妝,也上了粉色口紅,她再次挺直背脊,頭一抬,卻見轉彎的廊道上站了一名高大英俊又帶著一絲粗獷不羈的男人。

    黑色合身V領T將他瘦削有型的好身材彰顯無遺,修長且比例完美的雙腿裹在一條質感甚佳的黑色皮褲當中,整個人身形瘦高,但該有力的地方看起來卻很有力,不是那種很恐怖的肌肉男,而是很有型、身手矯健的那種——絕對萬人迷。

    短短的黑髮有點亂,還有點微鬈,配上這男人高挺的鼻及好看的唇,及那雙鋒利無比的黑眸……

    慕悠晚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帶著濃烈的霸氣與侵略感,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蠢蠢欲動的……讓人想逃離。

    她也是。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極危險,比方才那種只會鬼吼鬼叫朝女人揮拳頭的惡人還要危險一百倍。

    前面的路只有一條,她要回「悅朵」一定要經過他……

    在慕悠晚打量他的同時,原火的黑眸也瞬都不瞬地盯著她。

    長髮用一支古典的簪子固定在腦後形成一個漂亮的髮髻,露出她美麗纖細又性感無比的頸項,端莊卻不死板,甚至很有古典的女人味,身上的制服是粉紫色,襯著雪白的膚色,讓本來就美麗的她幹練俐落中還帶著極富女人的風情。

    身材……凹凸有致,短裙下的長腿均勻而美麗。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從頭到腳打量過一個女人了?三年還是四年?他不想記起,也不想去算,因為那曾經的失去,曾讓他幾欲發狂。

    可眼前這個女人算是怎麼一回事?

    陰鬱的黑眸閃動著一抹難解的流光,他更加鬱悶的瞪著她,像是要把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刻進眼底。

    她,跟他有仇?

    慕悠晚輕蹙起眉頭,竟連提起腳步往前走的勇氣也沒了。她何時變得像個膽小鬼似的?眼前這男人只不過是個路人甲,甚至可能只是站在女廁外頭等自己女人出來而顯得十分不耐煩的路人甲。

    她決定鼓起勇氣走過去,不管那男人灼燙到要逼死人的視線是怎麼纏繞在她臉上,又是如何害她短短一條回廊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她在心裡低咒,越想快步從他眼前走過去,老天卻越更是跟她作對——

    她纖細的手臂在刹那間傳來劇痛……

    那男人竟然伸手拉住她,使的還是蠻力……

    該死的!她差點把髒話罵出口,可在這之前,那股劇痛讓她的眼眶浮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你幹什麼?」慕悠晚瞪著他。

    「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麼?」他用中文問她。低沉的嗓音,薄而魅。這麼靠近的看她,甚至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原火的黑眸燃起一道火焰。

    嗄?慕悠晚錯愕的看著他。她制服上的名牌寫的是英文名字ROSE,在紐約,根本沒人對她的中文名字有興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慕悠晚微微皺起眉。他就這麼肯定她會說中文?她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女人就不能是韓國人或是日本人嗎?

    她戒備的看著他,不明白這男人為何如此理直氣壯又粗魯蠻橫的問她名字?又憑什麼以為她會告訴他?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4:55

第1章(2)

    她話方落,手臂又是一痛,整個人被他扯進懷——

    「啊!」她驚呼出聲,完全沒想到這男人當真是徹頭徹尾的大蠻子!「你到底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你的名字?」這男人伸手扣住她尖巧的下巴,很執著。

    她看見他眼底深處的那團火,燒得又急又旺。

    她究竟何時何地惹到他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表示他根本不認識她,不認識她又哪來的仇恨讓他對她這樣挑眉瞪眼的?

    還是……他真的有可能……認識她?

    慕悠晚的眼皮一跳,怔怔地望住他。

    會嗎?可能嗎?他是不是有可能「認識」九年前的「她」?

    「你……為什麼要問我的中文名字?」她輕輕地問,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眼中有期待,有迷惑,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原火眯起眼,細看了這女人一會兒。

    雖然一樣的美麗高傲又不太聽話,可她眼中頓時流轉出的神采,卻是與方才的抗拒截然不同。為什麼?

    「只是個名字,你也這麼囉嗦?」他不耐的挑眉。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是不會說的。」

    「就算我現在就把你掐死,你也不說?」

    話落,他感覺到指間中她的下巴往上抬高了幾分——

    「你想掐死我嗎?」她,認真的仰著頭問。

    該死的……

    原火的呼吸驀地一窒,黑眸危險的掃向她。

    她頸部的曲線、說話時的吐氣如蘭,還有那一開一合的美麗紅唇……全都性感得讓人想上前咬一口。

    這女人像極了他的夏秋,卻又不像至極。

    他的夏秋溫婉似水、聽話乖巧,每次看著他都會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不敢直視他。

    眼前這女人卻像她的英文名字一樣,美而帶刺,甚至還帶著男人都想要征服的傲氣與果敢。

    明知是不同人。

    明知他的夏秋早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季就死了,是他親手捧著土葬的,就算眼前的女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是啊,他為什麼非要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夏秋是不可被代替的!

    就在他惱火自己的當下,身後掃來一陣風——

    「BOSS,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消失那麼久,我都快擔心死了……」前來尋人的手下小孟從他身後走近,驟然看見了他懷中的女人,瞬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她……BOSS?她是——」

    「她什麼都不是!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原火的大掌倏地從她的下巴上抽回,轉身便走。

    「可是BOSS,她她她——」

    「閉嘴!」原火惱火地低叱。

    他大步的往前走,手下小孟愣了半晌之後又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才快手快腳的跟上。

    慕悠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離開她的視線,想追上去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問她的名字,同時更納悶那後來的男人為何看見她也像看見鬼似的……

    她的下巴還痛著,那男人指頭的溫度都還殘留在她臉上。

    咬牙再咬牙,她漂亮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裡的肉,終於,她還是朝那男人方才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慕悠晚這輩子大概沒這麼瘋狂狼狽過。

    她明明是個優雅的女人,說話從不會超過標準分貝,生氣的時候她通常話更少,教訓員工時她也都說之以理,就連面對類似流氓的奧客,她也是不吼不叫、不哭不鬧,但現在,卻為了追一個陌生男人,脫掉高跟鞋在紐約街頭狂奔——

    那男人腿太長了,長到走路好像用飛似的,她才晚他一點兒追上去,剛好就瞧見他打開車門,坐進一輛不知何時已等在飯店門口的黑色發亮跑車。

    她大叫:「請等一下!喂,你等一下——」

    該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算吼到喉嚨啞掉,都不會有人理她!

    看見車子已要開走,她邊跑邊叫邊,脫下高跟鞋在街頭狂奔,前方剛好有個紅綠燈,如果她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追得到車……

    車內,小孟不巧從後視鏡中剛好瞧見這一幕——

    「BOSS,那個女人……」

    「叫你不要再提那個女人!」正在閉目養神的原火低吼了句。

    那個女人已經搞得他夠煩的了!他的手下還要來添煩!

    「可是,BOSS……」

    「閉嘴!」

    小孟被自家頭兒這麼一吼,本想乖乖閉嘴的,孰料,就在此時,他竟看見那女人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舉起,然後往空中一拋,「咻」地一聲往他們的座車飛過來——

    砰——

    是重物重擊到車子板金的聲音。

    原火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把身子伏低,惱吼了一聲。「搞什麼?是什麼東西打到車?」

    「BOSS……是那個女人……的高跟鞋。」小孟小小聲地說,生怕他家老闆聽得太清楚似的。

    什麼?高跟鞋?

    原火倏地直起身子往後一瞧,果真看見那女人朝他的跑車沖過來,還有……她腳上的第二隻高跟鞋。

    砰——

    又一聲,剛巧打在他座位的車窗上,如果沒有那層玻璃,這只高跟鞋已然打在他臉上——

    現在是怎樣?這女人瘋了不成?

    「BOSS,她好像是在追我們的車。」幸好前面有點塞,車速其實不快,否則她的鞋子飛再高再遠也打不到他們的車。

    「她不是在追車,根本是在用武器攻擊我們。」原火咬牙瞪著那個女人。

    此刻,那女人髮絲亂了,長髮散落下來,嘴裡開開合合地,雖然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但現在的模樣可跟淑女啊、優雅的形容詞沾不上邊,再加上可能是大太陽底下的馬路太燙腳,她停下來喘氣時,那沒穿鞋的白色腳丫子就像被丟進熱鍋裡炸的蝦子一樣,一跳一跳的……

    原火挑著眉,很想無動於衷,可是那女人急切又狼狽不堪的模樣,卻讓他無法無動於衷。

    「停車!」原火終於讓跑車在路邊停下。

    他打開車門下車,大步的朝那個已經跑不動,用手撫住胸口停在路邊氣喘吁吁,一臉蒼白沒血色的女人走去——

    慕悠晚先是看見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接著抬頭,看見被皮褲包裹著的修長的男人的腿,再然後是那男人不耐又狂妄不羈的黑眸,他的薄唇微抿,瞧著她的模樣很是無所謂。

    她喘個不停,事實上她不只喘,胸口還隱隱疼痛著。

    「你到底要幹什麼?」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究竟,為什麼要問我的名字?你認識我?我讓你想起了誰嗎?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可以嗎?」她幽幽地瞅著他挑高再挑高的眉,輕輕喘著。

    一道濃眉高高挑起——

    「你像瘋子一樣的在紐約大街上追著一部跑車,還拿鞋子丟我的百萬名車,就是為了這個?」

    「對。」她沒什麼好辯駁的,現在的她的確跟個瘋子差不多,這男人的話一點都沒錯。

    原火瞪她。果真是瘋女人。

    「我現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低眸,掃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一片雪白中隱隱泛著血絲……是磨破皮了吧?

    「慕悠晚,悠哉悠閒的悠,晚上的晚。可這不是我的本名,因為我在九年前發生一點事故失憶了,現在這名字是我的恩人取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叫什麼名字、姓什麼、父母是誰,就連我的年紀也不準確……你認識我嗎?只要有一丁點兒的似曾相識,都請你告訴我,可以嗎?」她自顧自地說。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想不想聽,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是嗎?她不能輕易放過。

    原火眯起眸,又看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這才把目光移到她癡癡望著他的美麗臉龐上。

    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她可以找回過去的一條線索,所以才拼了命的在紐約大街上追他的車。

    這張酷似夏秋的臉呵,卻沒有夏秋那樣幸福的家,與疼她的父親與母親。

    夏秋雖然死了,可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日子裡,她一直都是幸福的活著……如果,她沒死。

    「你跟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他突然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看見她驀地睜大的眼,興起一抹期望。

    「你的未婚妻……有沒有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姐妹?」她略略激動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沒有。」雖然很想回答她有,可是他很確定沒有。「她是獨生女,夏媽媽沒有生雙胞胎。」

    「你確定?」

    「非常確定。」

    慕悠晚的眼神一黯,微微一笑,緊抓住他的手,鬆開了。

    果然……沒那麼容易的。

    這麼多年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朝他輕輕頷首,優雅的轉過身往飯店的方向走回。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跛一跛的。

    原火瞪著她纖細又脆弱的背影,那孤單的感覺像一塊大石壓住他的胸口,悶得他得費力抵抗,才不會被壓死或壓昏……

    他倏地朝她大步走過去,邊走邊拿起手機撥出去——

    「喂,BOSS……」

    「你去幫我辦兩件事,要快一點……」原火把事交代完,又幾個大步上前,彎下身一把將她攬腰抱起——

    她被他的舉動嚇一跳,可是沒有說出半句抗議的話,只是硬睜著眸子瞧著他,眼眶裡盡是淚霧。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5:10

第2章(1)

    原火一路抱著慕悠晚回到飯店大廳,完全不管來往行人投射過來的目光。

    飯店櫃檯前剛好十分忙碌,似乎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原火將她安置在大廳舒適的沙發椅上,隨即在她跟前蹲下身,掏出褲袋裡的手帕,伸手執起她細嫩柔白的腳輕輕擦拭著。

    男人略微黝黑的大掌握住女人雪白的腳丫子、半蹲在女人身前的畫面,看起來就像男人視這女人如同珍寶,就怕她傷了碎了一絲一毫。

    慕悠晚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發現這男人為她做了什麼,她的臉驀地一熱,羞得下意識要抽回腳——

    「不要動!再動傷口就要進沙子了!」原火扣住她亂動的腳,低下頭專注地替她把腳丫子上的灰塵及細沙粒擦乾淨。

    「可是那是你的手帕——」

    「都已經髒了。」他抬起頭來好笑的看她一眼,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的嘲弄。「你如果覺得抱歉的話,可以學學電視上演的,事後把它洗乾淨再拿來還給我,不然就直接丟到垃圾桶好了,我要是跟你計較一條手帕,那剛剛你丟東西砸我百萬跑車的帳就更難算清楚了。」

    她的臉更紅了,索性別開眼,轉移話題。

    「你的未婚妻……不在了嗎?」如果不是這樣,他怎會錯認她?

    原火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此時眼角恰巧看見小孟拿著一雙破高跟鞋和一個急救箱朝他們走過來。

    「BOSS。」小孟把東西遞給原火。

    原火熟練的替她的腳消毒、上藥、再貼上OK繃,然後冷冷看了那雙她剛剛用來攻擊他百萬跑車的高跟鞋一眼。

    「你提一雙破鞋來做什麼?」原火沒好氣的瞪了小孟一眼。

    小孟嗄了一聲,滿肚子委屈。「BOSS,不是你交代我去……」

    「我是交代你去把鞋子撿回來沒錯,可是鞋子既然壞了,要怎麼穿?你穿給我看看!」

    「沒關係的。」慕悠晚起身,伸手把被車子輾得有點破的鞋子給拎回來。「我的員工置物櫃裡還有一雙備用鞋……總之,謝謝你們,很抱歉剛剛的行為打擾到你們,希望沒有對您的行程造成任何延誤,如果有,我再次跟您說聲抱歉。」

    她朝他深深一鞠躬,禮數周到得讓人很難想像十來分鐘前,她還像瘋婦一樣在紐約街頭拿鞋子丟他……的車。

    原火也跟著她起身,唇角微微勾起。「你的員工置物櫃在哪裡?」

    嗄?慕悠晚愣愣地看著他,他又想幹什麼?

    「到底在哪?」他不耐的挑眉。受完她這麼大的禮,送佛也得送上西天。

    「在二樓……」

    「我抱你過去吧。」他上前一步。

    慕悠晚卻連退好幾步,臉紅得像蝦子一樣。「那個……不用了,真的不必再麻煩你了,很近的……」

    被他這樣抱上二樓,她還要不要做人啊?就算她在M飯店已經很紅,可她紅的一向不是緋聞。

    「既然很近就不麻煩。」原火一個跨步上前,再次把纖細的她攬腰抱起,並對懷中的女人很性感的一笑。「帶路吧,女人。」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本來的害羞倏地轉為一臉的冷。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上去!」

    他低眸,陡地笑了。「可我想抱你上去。」

    他想抱她?

    「是因為我這張像你未婚妻的臉?」她冷笑,故意刺向他最痛的地方。

    跟他在飯店大廳玩角力是件很不智的事,還不如被他厭惡一下索性把她丟下來,讓她可以擺脫他這莫名其妙的霸道。

    原火微微變臉,唇卻依然勾起。「如果是因為你這張臉,我要做的就不只是抱你上樓穿鞋這麼簡單了。」

    什麼?慕悠晚一臉的假笑僵在臉上。

    「聽不懂嗎?」他又笑,笑得很邪惡。

    如果可以,她很想揮手將他臉上的笑給打掉……

    一棟十五層樓高的嶄新大樓,距離M飯店約莫三個街口,從M飯店走到這棟閃耀著日亞國際投資公司Logo的大樓約莫十三分鐘,一路走來有寬敞的人行道、高大的行道樹,還有錯落有致的各色花朵和木制休閒椅。

    從餐廳下班通常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之後,慕悠晚會慢慢的走到這裡來,看看這棟大樓十一樓面對中央公園的那面窗是否還有燈光。

    如果有,她會買一杯咖啡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仰望著那片落地窗,邊喝著熱呼呼的咖啡,邊等著那扇窗的燈暗下——

    今晚的燈,亮了很久。

    站在十一樓落地窗邊的男人,靜靜地望著對面街道長椅上的女人。

    男人身高一八一,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就和他現在身上穿的合身剪裁背心及襯衫完美的貼合一般,帶著一絲精明與冷酷。無邊金框眼鏡架在他高挺孤傲的鼻樑上,目的是為掩藏他眼底過人的鋒芒,薄唇淡抿,他常淡笑示人,卻難掩他一身尊貴優雅的冷漠。

    這男人,是日亞國際投資公司的總裁霍東齊。

    霍東齊,今年三十一歲,九年前在紐約獨自創立了日亞國際投資公司,專門幫美國人涉獵亞洲的投資機會,投資眼光精准獨絕、尋找投資機會訊息管道快、狠、准,讓他短短三年內便在紐約投資界建立了無數人脈及口碑。

    二十六歲那一年,霍東齊在一片驚詫及羡慕聲中,迎娶了白宮大臣的女兒納月容,這位大臣據說是華裔美籍,太太是香港人,很得歷任總統的重用,霍東齊也自此正式涉足美國政界之交際圈,讓他在政商界的名氣更是如日中天。

    但,霍東齊行事十分低調,就連二十六歲的那場婚禮,也是全程禁止任何人使用攝影器材拍攝,包括手機。

    因此,雖然政商界都知道霍東齊這號人物,可是真正見過他、知道他長相的人並不多,可再如何低調,他仍有必須出席公共場合的時候,尤其近幾年更是不能避免。

    幸運的是,他不算公眾人物,還擁有不被曝光的自由與權利。幸好他早在五年前就結了婚,否則以他那高富帥的一流條件,再加上精明獨到的投資眼光及談判手段,恐怕很難躲得掉紐約上流階層如雪花片片的媒妁之言。

    霍東齊站在窗邊好久了,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慕悠晚仰著頭望向這扇窗的傻舉動。

    他在十一樓,可以很輕易的捕捉到她的存在,但她要仰望十一樓的他,很難,只要他不貼靠在窗前,她是看不清楚他的。

    就像個傻蛋似的……

    她究竟還要守在那裡多久?每天都要繞過來看看他下班了沒,如果他還在,她就在大街上坐著陪他,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下雨還是下雪,讓他遇到天氣不好時只能早早關掉燈,或是早早回家。

    手上的煙,在靜謐的總裁辦公室裡繚繞,尼古丁的氣味飄散在夏夜有點悶濕的空氣中,讓人心情也跟著有些浮動與煩躁。

    他的貼身助理麥克,在十分鐘前已經把白天發生在慕悠晚身上的事情報告完畢,正靜靜地等候著霍東齊的指示。

    原火的出現,是大事。

    他查不出慕悠晚追出去又赤著腳被原火抱回飯店的前因後果,這點很顯然的一定造成少爺的困擾與思路的盲點。

    突然,麥克看見霍東齊朝窗外伸出手——

    「飄雨了。」霍東齊低喃,忍不住凝眉往對街人行道上的座椅掃去,慕悠晚還坐在那裡。

    「少爺,要不要我佯裝經過看見慕小姐,開車送她回家?」麥克體貼地詢問。雖然有點多嘴了,可要是能讓少爺少擔點心,他就算被念死也願意去做。

    他清楚明白少爺對慕小姐的關心超越一切……但……是天註定嗎?這兩人只能這樣彼此守護,遠遠地,要靠近一步也難……

    除非,天塌了、下起紅雨,才能改變吧?

    或許,原火的出現是個契機?

    麥克的眼眸閃了又閃,這種不安又詭異的氣氛,讓他什麼話都不敢亂說亂問,要不是因為少爺那句「飄雨了」,他可能會一直默不作聲。

    雨,越飄越密,足以淋濕人。

    霍東齊凝著眉望住那依然待在原處不躲不避的傻女人,本是從容淡定的心,也輕輕地妄動了一下。

    他回過頭掃向等在一旁的麥克。「原火來紐約了,落雪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你以為如何?」

    少爺這話……不會是在懷疑落雪吧?

    麥克覺得自己在冒冷汗,落雪是何方神聖啊,少爺可以懷疑任何人,就不該懷疑他,連他都被懷疑了,那還能信誰?

    「據說組織內接手落雪工作的那位很有一手,也許是因為這樣,落雪才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不是聽說落雪……很忙的?」

    落雪,組織內除了前首領和少爺,根本沒人見過他,對所有人而言,他的存在只是個電腦裡的代號,只是這個代號價值連城,各國想要搞破壞侵略的組織都想網羅他,因為他是世界最頂尖的資訊網路高手,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任何國家的任何機密偷出來……如果他想要。

    霍東齊一笑。「這倒是,不過看來他最近得更忙了。你聯絡他,我要知道原火在紐約的落腳處和他來紐約的真正目的……還有,不要讓原火太快查出悠晚和我的關係……」

    「是,少爺,我馬上去辦。」

    霍東齊點點頭,抓起外套和公事包便要走人,麥克忙要跟上,霍東齊卻轉過身來說了一句:「三分鐘後再關燈離開這裡,一分鐘都不要少,聽見了嗎?」

    嗄?「是,少爺。」

    雖然不知現在少爺是演哪樁,可是他只要乖乖聽命就是了。

    燈,終於暗下。

    慕悠晚又仰望了那扇窗一眼,這才把手上的咖啡丟在一旁的垃圾桶內,站起身往上一個街道行去。

    一個人住的日子才過三年。

    以為不住在同一間房子裡,掛念會越來越淡,心會越來越遠,可是她真的錯了,從那個大宅子裡搬出來,她的思念只有越來越濃。

    但,就算錯,也只能錯下去,那座大宅已經有了女主人,她無法眼見這對夫妻在她面前恩恩愛愛而無動於衷,三年前念完碩士班之後,便以自己想獨立生活為理由硬是搬出來,霍東齊遂在中央公園附近離他公司很近的社區裡買了一間飯店式管理的小套房,讓她一個人在外居住。

    想他的時候,她就會跑到他的公司外頭像剛剛那樣看著他,沒想到日子久了,就成了每天必然的一種習慣。

    她和霍東齊的關係,其實很淡很淡——雖然,他是她失去記憶之後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她永遠忘不了他英俊無比的臉上,那溫柔似水的笑容。

    可除了像哥哥一樣的溫柔與必要的關懷之外,他從來不會給她其他的期待。

    她仰望他的俊美與優雅,對他的所有成就感到驕傲和光榮,她尊敬他、感謝他、崇拜他,當然也很喜歡、喜歡他,但那份喜歡,她一直以為是單純的仰慕與感恩之情,一直到那場意外發生……

    五年前的某個晚上,一個持刀的人瘋狂似的朝她沖過來一陣亂砍,她下意識伸手去擋,手臂率先遭殃,痛得她差點昏過去,搗住受傷流血的手,她拼命往前跑,眼見那把刀又要朝她背部落下,一個高大的男人不知從何處俯衝而來,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裡,那刀鋒就狠狠地往他的背部刺下……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霍東齊為了護她而血流一地的畫面。

    淚,掉也掉不完,心痛得像要裂開……

    當下她便知道,若他死了,她也鐵定不想活……

    慕悠晚搖搖頭,不想再想下去。

    夜風很涼,她微微打個寒顫,伸手揉搓自己光裸著被雨打濕的手臂,依稀還可以摸到那曾經被刀劃過的細痕。

    明明傷口已經不疼了。

    心,卻還是下意識地揪緊。

    她慢慢地往自己的住處走,像是不想那麼早回到家。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5:30

第2章(2)

    一個高大優雅的身影靜靜地隔著約莫十步遠的距離跟著她,風吹過來,似乎連她在雨中的歎息都聽得見。

    已經過去五年了,她還是忘不了那道疤嗎?

    霍東齊將唇抿緊,薄薄的唇透著一抹剛毅的線條,他眉鋒輕蹙,眼底眸光在黑夜中一閃,有著平日不輕易示人的狠冽。

    那樣的意外……

    他不會再讓它發生。

    終其一生,他都要保她平安無虞……

    可以做的,他都會去做,不管犧牲掉的是什麼,他都在所不惜。

    霍東齊看著她走進她住的那棟大樓,仰頭等待她住處的燈光亮起,良久,他才默默地走開。

    雨,已經大得讓人睜不開眼。

    一部黑色轎車穩穩地滑近他身邊,麥克撐傘下了車,忙替他家少爺擋雨。

    「少爺,您這樣會感冒的。」

    霍東齊不領情的掃了他一眼。「我沒叫你等我。」

    「不叫等也要等。」麥克笑笑。「還幫少爺買了熱牛奶在車上呢。」

    嘖。「像個女人似的。」

    體貼溫柔、無微不至,這就是麥克。

    霍東齊上了車,接過麥克遞來的熱牛奶慢慢喝下,一下子便溫暖了脾胃,舒服得緊。

    「明天找個空檔時間,我要去一趟百貨公司。」他閉上眼,輕聲交代著。「還有我之前交代你的事——」

    「落雪說很快會回復我,您別擔心。」麥克忙回應,說完看了後視鏡一眼。「少爺是缺什麼嗎?要不要小的幫您去百貨公司走一趟?明天要開一整天的會——」

    「我想自己走一趟。」霍東齊打斷他。

    「是,那我會安排好。」麥克沒有多問什麼。

    「悅朵餐廳」上午十一點半才接受客人進入,在這之前,領班有很多營業前的工作要一一確認,可以說是慕悠晚最忙碌的時候。

    將客人的訂位及注意事項再跟服務生確認一次之後,她還會特地跑一趟廚房,讓大廚的副手們都充分瞭解某些特殊貴客的特別喜好,讓送出去的餐點不僅有米其林三星級以上的水準,也能符合客人們偏好的口感,這自然也是她的成功之道。

    就這樣忙前忙後,一直到客人就定位入座開始用餐,再一一上前詢問是否滿意今日送上的餐點等等,待她可以稍稍喘口氣時,時針已指到一點。

    「ROSE,你的快遞。」櫃檯女服務生叫著,彎身把一個購物袋從櫃檯下方拿給她,還忍不住對她眨眨眼。「是禮物!一個很高大的帥哥型男親自送來的,你在忙,所以他不讓我叫你……是不是昨天那個……傳說中的那一位?」

    傳說中?有關她的傳說看來又多一條……早該知道的,雖然昨天沒人敢當面問她怎麼回事,因為她昨天被抱回來的臉色很難看,心情很糟。

    慕悠晚接過袋子,連眉毛都沒抬一下。「傳說中的哪一位?」

    「就昨天晚上抱你上來的那位啊,我還聽一樓櫃檯說那個男人體貼又溫柔,還蹲在地上用他的手帕幫你擦腳——的那位。」服務生邊說邊瞧著慕悠晚的臉色,然後聲音越說越小聲。

    昨兒的事,真是個羅生門,沒有人搞得清楚慕領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丟掉了高跟鞋,赤著腳被一個高大帥氣又充滿野性魅力的男人給抱回來,重點是,經歷這樣羅曼蒂克的事之後,女主角卻似乎一臉的不開心……

    慕悠晚打開購物袋,拿出裡頭的盒子打開,一雙跟她昨天那雙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高跟鞋靜靜地躺在裡頭,不同的是鞋後跟鑲了一排精緻的小鑽,很低調的華麗感。

    她拿起來瞧著,看見Size是自己的沒錯。

    他也未免太心細……

    「是高跟鞋!他送你高跟鞋啊?是因為昨天你的鞋子因為他壞掉的緣故嗎?那個大帥哥到底為什麼送你鞋……哇,真漂亮,還是名牌,大概要六、七百美金吧!老天!」櫃檯服務生比她更興奮,忘了剛剛還在看人家臉色,此刻叫出來的嗓門可跟尖叫聲差不多了,還把鞋子拿起來左瞧右瞧的。

    慕悠晚卻輕輕皺起眉,低頭在盒子裡翻找,看看他是否有留下電話什麼的,結果空空如也。

    「他何時送來的?有沒有說什麼?」她沒道理收他送的鞋,還是一雙貴得要命的鞋。

    「就十分鐘前吧。他有說,這東西不必還給他,因為他不穿這種東西,不喜歡的話,你可以拿去丟掉。」

    「噢,是嗎?」

    服務生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ROSE,你該不會真想把它丟了吧?如果你不要,可以給我……」

    慕悠晚把鞋子放回盒袋裡,正煩惱著該如何是好,一名服務生剛好有事過來找她,她順手把袋子擱到一旁先去忙,這一忙,就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午餐和晚餐根本就是一次解決。

    慕悠晚拖著疲憊的腳步提著袋子走出M飯店門口,未料,竟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在大門前方不遠處,才怔忡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優雅的從車內跨了出來——

    是霍東齊。她的霍大哥!

    慕悠晚疲憊的容顏露出一抹笑,舉步迎上前。「霍大哥,你怎麼來了?」

    望著他說話的時候,她的臉微熱著,一雙黑眸閃閃發亮。

    「下班了,順道過來看看你。」霍東齊溫柔的對她一笑,把手上包裝得十分精美的禮物遞給她。「喏,給你的禮物。」

    她臉更熱了,心怦怦怦地跳。「禮物?為什麼要給我禮物?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節日……」

    「去逛百貨公司的時候剛好瞧見了,覺得適合你,就買了。」霍東齊溫溫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寵溺。

    她用指尖勾著原本的提袋,伸手去接他的禮物。

    「我可以打開來看嗎?」她沖著他笑。

    「你可以回家再看。」

    「可我想現在就瞧瞧。」慕悠晚徵求同意的看他一眼。目的,是順便爭取一下他在她身邊停留的時間。現在的她,要見他一面不容易,雖然知道時間已經很晚,可是既然兩人都見面了,她就捨不得讓他走,能多留一會兒是一會兒。

    「那就打開吧,也順便看看合不合腳,不合的話我再去換。」

    聞言,慕悠晚一愣。

    他說合不合……腳?難道,他送她的也是……高跟鞋?

    不會吧?這麼巧?

    她有點著慌的低下頭,耳根子莫名地熱了起來,低頭掃了手上的提袋一眼,身子不自主的往後退,沒注意到後方有輛摩托車沖過來——

    「小心!」霍東齊眼明手快的把她拉進懷裡。

    「啊!」她被這猛烈的一扯,手中的禮物和提袋全掉落在地上,提袋內的鞋盒跑了出來,還被掀開了盒蓋。

    她愣愣地呆偎在他懷裡,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沒事吧?」他低頭關心的瞧她一眼。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他伸手拍拍她。

    在她還沒回過神來之前,霍東齊已放開她,彎身替她撿東西。

    指尖還沒碰到盒子,霍東齊就瞧見了盒內的那雙高跟鞋……

    他的心一窒,不經意地笑道:「怎麼,今天還有空去買鞋?很漂亮。」

    鞋?

    慕悠晚一愕,這才回過神來沖上前把鞋盒從他手中拿過來蓋好,再放進袋子裡,看起來有點手忙腳亂,心虛得緊。

    「這不是我的……我是說不是我買的……是要退的……」她說著,眼角看向掉在另一頭的禮物,忙又要過去撿——

    霍東齊卻先她一步俯身把禮物拿起來。

    因為包裝得很完美,掉在地上也沒什麼損傷,依舊漂亮完整。

    可,這份禮物卻已失去它的價值與意義。

    腦海中突然想起,來這裡前麥克才跟他報告,原火今天送了一個東西到餐廳給悠晚的事……想來,那雙鞋便是原火送的無疑。

    他該想到的……

    原火一向心思細膩又敏感,面對慕悠晚這張臉,不可能無動於衷,所以能想到這上頭也是必然。何況,那傢伙表達情感的方式,不管愛恨憎惡總是非常直接,打小如此。

    慕悠晚走過來朝他伸出手。「給我。你已經說要送給我,不會突然想耍賴吧?」

    霍東齊淡笑地提唇,對她伸出的手置之不理。「怎麼會呢?我只是突然覺得,這個禮物好像不太適合你。」

    因為那是一雙,跟她提袋裡同個品牌同一款的高跟鞋——因為是他親自到百貨公司挑選的,所以他一眼便瞧出來了。

    慕悠晚有些急了,她一向很懂得察言觀色,也生來直覺敏銳且敏感,所以她才會在意識到霍東齊送她的禮物可能是鞋子時慌了心,沒有人會喜歡自己送的禮物是被別人捷足先登送過的,而且,方才他還親眼瞧見了……

    所以,他才會說這禮物不太適合她!因為他送她的也是高跟鞋!

    她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她不想看見這樣的他,一點都不想看見。

    想著,慕悠晚氣悶的丟掉手中的提袋,上前伸手搶過霍東齊手中的「她的禮物」——

    她緊緊地抱住禮物,悶悶地瞅著他。

    難得見她這孩子似的稚氣模樣,霍東齊失笑,鏡片底下的黑眸浮上一抹輕輕的溫柔。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5:45

第3章(1)

    「這一個星期,原火沒有再出現在M飯店。」

    聽到這個,霍東齊數日來稍稍緊繃的神經似乎在瞬間紓解了些。

    麥克低頭繼續對霍東齊報告原火這幾日的動態,及收到的情報資料。「他在紐約近郊租了一間占地一千多坪的別墅,高牆上每個方位都裝了監控攝影機,還有數人巡邏看守,主宅四周種植高大的樹木,玻璃窗門使用反光鏡面,要窺見裡頭不容易。據落雪查出的訊息,有進出過紐約這邊大宅的組織要員約莫有三十幾位,個個精英,所有保全工作都是在原火抵達紐約之前佈置好的。」

    「目的呢?」霍東齊淡問。

    這樣大陣仗的在紐約部署人馬及據點,半點都不是X的作風。

    X,原是集結日本及香港地下黑幫的龐大黑暗組織,旗下成員人數眾多,但極有約束力,不會無端生事,靠著龐大的勢力及極有效率的辦事手法,數十年來深受各國的黑白勢力所倚重。

    他們接手的案子大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國家單位,因口風嚴實、行事效率奇高,生意大到不可想像的地步,因此有黑暗帝國之美譽,號稱X帝國。

    該組織的人員個個身手矯健,精通電子通訊及軍火彈藥,十年前,是X帝國的全盛期,脫穎而出且在國際馳名的三個人,分別是夜焰、原火和落雪,他們出色的本事及能力,不管黑白勢力都要忌憚他們幾分。

    可,歷來帝國在盛極一時便是面臨危機之時,X帝國也不例外……

    霍東齊閉上眼。

    雖然X在原火接手之後低調許多,可,看這陣仗,原火在紐約似有長期抗戰的準備,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

    「少爺……」麥克看霍東齊閉上眼,以為他累了想休息。

    近來,日亞接了一個中東的跨國投資案,這一個星期以來,少爺就在各國之間飛來飛去,睡覺的時間都在飛機上,一個小時之前才踏進辦公室,不累才怪呢,而他這回為了調查X的事留在紐約,破天荒的沒跟在少爺身邊保護,也是每天睡不安枕。

    「你說就是,我在聽。」

    「落雪說,這次原火來紐約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皇甫夜焰。」說到後面那位大人的名字時,麥克的聲音很明顯的變小且微微顫抖。

    不能怪他膽小,因為早在九年前,少爺就明言以後不准再提皇甫夜焰的名諱,要當他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可現在是非常時刻,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說出來。

    聞言,霍東齊睜開眼,冷冷地向麥克掃過去——

    「什麼?說清楚!」

    「少爺您也知道,X帝國在前首領皇甫丹死後,檯面上雖奉原火為首領,可是暗地裡還分著夜派和火派,夜派想要秘密尋找出前首領皇甫丹的兒子回去繼位,認為那才是實至名歸。火派則認為夜焰已死,就算他沒死,九年前也已經拋棄了帝國,根本沒資格繼承首領之位。兩派支持的人不同,表面和平,私下其實水火不容、煙硝四起……

    「為了徹底解決兩派的分歧,這幾年原火從沒停止找尋過皇甫夜焰,不希望自己落得鳩占鵲巢的罪名,現在終於知道皇甫夜焰人在紐約,因此帶著火派的人馬前來紐約……

    「落雪說,原火真正的目的不明,請少爺小心謹慎為宜。事實上,對方已在多日前發出訊息,希望皇甫夜焰可以跟他見一面……」

    麥克話說完了,室內一片靜寂。

    霍東齊重新閉上眼,內心盡是千頭萬緒。

    原火這小子究竟在幹什麼?是因為夏秋的死?原火接掌帝國也已經五年了,他以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少爺,您覺得這事該如何是好?」

    「不必理它。」

    「可是看樣子原火是來真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皇甫夜焰,沒個結果他可能不會離開紐約。」

    「那是他的事。」

    「可落雪說,原火做事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小的怕——」

    「怕什麼?除非他的目的是想殺了皇甫夜焰永絕後患,否則,他又能如何?難不成他還能拿槍逼著皇甫夜焰接掌X帝國不成?」霍東齊淡淡一笑,鏡片下的黑眸溫溫地瞅著麥克。「連原火都終於找到了皇甫夜焰,我要找的那個人卻一直找不到呵。」

    說到這,讓麥克一陣汗顏。

    「少爺,那人在暗處,沒名沒姓,只要對方一直沒動作,我們的確很難查出那個人的真實身分……不是連落雪都沒法子找到人嗎?那人就像落雪一樣,只擁有一個代號,如果可以回去……或許能在前首領那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可,那是一個甕,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

    霍東齊又笑。「現在人都找上門了,或許可以找個時間一探。」

    很多事,是時機未到不能做,而不是永遠不能。

    既然他的身分已經曝光……

    秘密也不再是秘密,很多事反而可以放手去做了。

    麥克詫異的揚起眉望了過去。「少爺?」

    眸光一閃,霍東齊再也按捺不住眼底那股沉潛已久的鋒芒。「我已經等太久了……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我也非找出那個人不可。」

    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組客人,在櫃檯結完帳,已經晚上十一點十五分了。

    慕悠晚在櫃檯前面的候位處坐下來,伸手搥著站得很酸的小腿,腳上那雙高跟鞋進入眼簾。

    這雙鞋真的很漂亮,名牌就是名牌,就算一樣是黑色高跟鞋,它的設計感、舒適度及流線弧度,穿在腳上就是不一樣。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兩個男人同時送她兩雙一模一樣的鞋……

    巧合到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慕領班,可以下班了,還不走?」另一個領班傑米揚手跟她招呼了聲。「要不一起走?我送你——」

    她揚起頭,微笑。「不了,你先走吧。我喜歡一個人散步回家。」

    「這麼晚了。」

    「不打緊,這一帶治安很好。」

    「那我先走嘍,拜——」

    「拜——」她應了聲,站起來往員工置物櫃走去。

    置物櫃的位置在二樓的最邊緣,經過一間義式及中式餐廳之後,還得經過一間位在角落極隱密的VIP酒吧,擁有M飯店VIP貴賓卡的人士才得以進入,和「悅朵」一樣走的是極高檔路線,每一杯酒都要價不菲。

    慕悠晚每天晚上都會經過這裡,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夜生活的開始,俊男美女、衣香鬢影,百看不厭。

    她通常都是直接走過去的,可不知道是那人坐的位置太過顯眼,還是那個人本身就太過惹眼,透過一大片落地的茶色玻璃,映著淺淺的柔和光線,她竟然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人」——那個說她長得像他未婚妻的男人。

    慕悠晚腳步一滯,心也跟著一窒。

    就在同時,原火也看見她了。

    身高一七○公分的她在紐約雖稱不上高,但她纖細的骨架及腰身、修長有致的美腿、極具東方人的古典美,是那種一眼看見便很難忘記的女人,何況,她還有一副和夏秋相似至極的細緻面容。

    慕悠晚一直想還鞋給他,現在人出現了,她理當過去跟他問一聲聯絡方式什麼的。

    可是,當她低頭看見自己腳上穿的鞋——這雙跟他送她的一模一樣的高跟鞋,她很快便打退堂鼓。

    雖然這雙鞋不是他送的那雙,可是在他眼底一定以為是他送的那雙,如果是這樣,她根本有理說不清……

    不對,她應該先去換備用的平底軟鞋,順便把身上的制服給換下,再過來找他說這件事。

    邊想著,慕悠晚轉個方向疾步離開,卻沒想到竟硬生生撞到一個人的胸膛——

    痛!

    這副胸膛著實有力,她這一撞差點往旁邊摔去,幸好來人及時伸手扶住她——

    「對不起。」都怪她作賊似的低著頭急閃人,沒看清楚前方,慕悠晚揉著頭先道歉,這才抬起頭來,未料竟撞進一雙熟悉的眼眸——

    那對黑眸,正閃著燦亮的光,笑笑望住她此刻狼狽的模樣。

    一身的酒氣也撲面而來。

    「你……」她啞然失聲。他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出現在她面前的?他剛剛不是還好端端的坐在酒吧裡頭嗎?真是見鬼了!

    「你看見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嗎?」原火很不屑的看著她。說話的時候,輕吐出的酒氣,就吹在她頰畔。

    慕悠晚皺眉,想拉開彼此的距離,偏偏他的大掌緊緊地扣在她手臂上,她竟無法動彈。

    「我沒有。」她否認。

    他的俊顏朝她更靠近了些。「謊言!你這個愛說謊的女人!」

    他靠她太近了,近到他說話的唇好像快貼到她發間……

    慕悠晚輕顫著,雙手抵在他胸前,就怕他再更靠近,哪怕再多一點兒都不行。

    「我沒有說謊,我只是要先去——」

    「這雙高跟鞋很適合你。」他笑著打斷她。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6:09

第3章(2)

    天啊……

    慕悠晚咬住唇,心亂如麻。「那個……你不要誤會,這雙鞋不是你送我的那雙,它其實是……唔……」

    他驀地低頭封住她的唇,根本不理會她說了什麼。

    濃烈的酒氣隨著他的吻竄進了她的鼻尖及嘴裡,讓她猛地一陣暈眩。

    火熱的舌尖燙著她的,無禮又霸道的長驅直入,他的雙臂將她纖細的身子緊緊扣在懷中,任她怎麼掙也掙不開他的蠻力。

    她想咬他,齒撞著齒,嗑疼著彼此,卻又讓他乘機更加深入,讓她根本無力招架……

    她用手打他、搥他,可這些動作於他而言就有如羽毛掠過一般,他絲毫不為所動。

    強烈的男性氣息與他滾燙如火的唇舌密密的罩住了她,他鐵臂似的環繞密密地貼著她的肌膚,讓她益發地感到昏眩與軟弱……

    「放開我……」她的抗議像輕吟。

    他一樣不理不睬。

    直到,一抹淡涼的嗓音在兩人身後輕輕響起——

    「喂,這位先生,你擋到我的路了。」

    聞聲,原火的吻停在她的唇瓣之間,黑眸細細審視著懷中被他吻得喘吁吁又紅豔豔的女人,她的眼底,浮過一層淚光。

    心揪扯住,讓他有點生悶,終是放開了懷中的人兒,挑著眉,目光瞬也不瞬地越過她,瞪著眼前這個顯然是想找死的男人。

    他一鬆手,慕悠晚便氣得把他推離,身子連退了好幾步,因為動作太過激烈,差點兒害自己跌倒,一隻手在後頭適巧的扶住了她——

    「小心,慕領班。」溫柔的嗓音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聞聲,慕悠晚抬起頭來望向來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國際巨星洛桑?

    他何時來紐約的?為何媒體沒報導?還是她漏掉了新聞?

    該死的!她這個模樣竟然讓她的貴客撞見了,她忙伸手搗住現在鐵定紅腫不堪的小嘴——

    低下頭,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又羞又窘、又難過又委屈。

    洛桑伸手拍拍她的肩。「他欺負你了?要不要我幫你報警,我可以免費當你的證人。」

    原火瞪著眼前的男人,眉挑得更高了。

    那男人有著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孔,帶著一股令他極不舒服的陰柔之氣,可偏偏生得高大,雖說留著半長不短的頭髮,也一眼看得出是百分之百的男人。

    「不是說我擋了你的路嗎?現在你可以過去了。」原火冷冷地道,很有趕人的意味。

    洛桑根本不理他,把他當成透明人似的,彎下身低頭問身旁的慕悠晚。「你先去換衣服,等會兒我送你回去吧,司機已經把車開到門口了,一點兒都不麻煩。」

    嗄?她詫異的瞪著他。

    這位國際巨星何時如此平易近人來著?

    不過對方既然主動開口,而現在的她又極需要有人説明她「逃走」,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慕悠晚對他點點頭,仍搗住嘴說話。「好,你等我五分鐘。」

    話一落,她飛快地跑走了,頭也不回。

    留下兩個高大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原火瞪著這個壞他好事的美麗男子很是不耐,洛桑審視著眼前男子的眼神卻是滿滿的興味和探究,活像是對方才是鼎鼎大名的巨星。

    原火被看得很不爽,因為這個男人打量他的眼神真的很詭異……

    「你是她的男人?」原火直接開了口。

    洛桑好笑的說:「如果我是,你覺得在我撞見你對她的無禮之後,我們兩個現在可以平靜的站在這裡相安無事嗎?」

    「既然不是,何必多管閒事?」

    「雖然她不是我的女人,可是卻是我珍視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心甘情願,請你以後不要再碰她。」

    「若我偏要呢?」

    洛桑正視著他的一雙黑眸,笑了笑,聳聳肩。「那受傷的人可能會是你。」

    原火瞪大眼。

    這是什麼鬼話?受傷的會是他?堂堂X帝國首領原火?

    這話著實可笑至極呵!

    換好衣服和鞋子的慕悠晚此時小跑步跑過來,臉上還戴起口罩,看著洛桑道:「我們可以走了。」

    洛桑看著她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差點爆笑出聲。

    原火則是一臉的鳥樣,氣悶的瞪著她。

    被他吻過的唇,就這麼見不得人嗎?她當真有把人氣死的本事……

    「好,我們走吧。」洛桑伸手拉她。

    慕悠晚卻朝原火伸出手——

    「幹麼?」

    「名片!我把你的鞋子寄回去還你!還有,我再說一次,剛剛那雙鞋不是你買的那雙,而是另外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你不要誤會!我沒有隨便接受男人禮物的習慣!」

    原火聽了皺起眉,更加氣悶。「你無聊啊?幹什麼買一雙跟我送你的一模一樣的鞋?既然如此,你乾脆把錢退我就好!」

    問得很好。

    可是她沒打算回答他。

    「給不給?」她的手掌還是攤在他面前。

    給還是不給?

    他瞪著她看了半晌,看到她的眼眸很心虛的別開,垂了下去。

    「丟到垃圾堆裡去就好了!」原火轉身回酒吧。

    慕悠晚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離去,又在原來的位置上坐定,手抓起桌上的杯子,頭一仰便把酒給灌進喉嚨,然後再倒一杯……

    今晚的他,看起來很悲傷。

    剛剛的他,是在吻她嗎?還是在吻他的未婚妻?

    坐上洛桑的車,慕悠晚安靜的望著窗外,想到方才被那男人緊抱在懷裡的吻,到現在還會心跳失速,她伸手環住胸,彷佛還可以感受到他臂膀的力道和灼人的體溫……

    這就是所謂男女之間的性吸引力嗎?

    她不愛他,甚至對她而言,他還是個陌生人,連個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可是他的吻,卻能讓她全身發燙……

    還有他那帶著憂傷的眼神……讓他笑的時候看起來更讓人心疼。

    「想什麼?」洛桑開口問。

    窗外,街燈樹影,行人寥落,可這女人卻看得很專注。

    是方才那個男人把她的魂都勾去了嗎?

    這可不太好……讓某人知道的話,怕是要傷心死了。

    被洛桑這一喚,慕悠晚頓時回過神,對著黑暗中車內的他一笑。「洛先生,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舉手之勞而已,改明兒我讓人送上一瓶防狼液,好讓你隨身帶著防身。」洛桑一副認真的神情,不似在開玩笑。

    慕悠晚只是笑,又望了窗外一眼。「讓我在這兒下車就可以了。」

    洛桑跟著她望出去,嗯,眼前這棟大樓……很眼熟啊!

    「你住這?」他眼神亮晶晶的望住她。

    「是……在附近。」她回得有點不自然。

    「很晚了,我還是送你到家門口吧,慕領班。」

    慕悠晚看著他,又癡癡地望了一眼窗外。

    洛桑見狀,吩咐司機道︰「把車窗按下來,讓慕小姐方便觀賞外面的風景。」

    她一愣,當場傻住。

    眼前的車窗倏地往下降,吹進陣陣涼涼的風。

    「你可以探頭出去看清楚一點。」洛桑溫柔的提醒她。

    他像是她肚子裡的蟲,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慕悠晚的臉有點熱,心有點躁,還有點悶。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可能知道她想看清楚這棟大樓十一樓的燈是否熄了?他更不可能知道她此刻有多麼想見到某人……

    她看著洛桑,洛桑也看著她。

    「我看你一直望向窗外,是有很想看的東西吧?要不,我陪你下去走走?放心,這麼晚了,路上應該不會有粉絲認出我,就算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你還戴著口罩呢,絕不會曝光。」

    他朝她擠眉弄眼,讓慕悠晚好想笑。

    「還是算了,你送我回家吧。」她拒絕了他的好意。

    雖然和洛桑這位元國際巨星已經認識了好幾年,跟他的交情也從本來的不熟到有點熟,但也不是那種熟到可以稱之為好朋友的關係,對她而言,他是貴賓,而她只是他口中的慕領班,像今夜這樣的見面已是意外。

    「喂——」洛桑突然朝她傾靠過來,一張美美的容顏差一咪咪就要貼到她臉上。「你當真對我一點點粉紅的幻想都沒有啊?」

    拒絕他,倒是很乾淨俐落。多少女人想要跟他一塊花前月下的散步呵,她卻說算了?

    慕悠晚被他嚇一跳,可是動也沒動一下,眼神清澈的看著他,很正經八百說了一句:「是沒有。」

    果真是懂得傷人心的丫頭……

    幸好,他不愛這丫頭。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6:28

第4章(1)

    八月的紐約街頭,熱到讓人想抓狂。

    麥克風風火火地從外頭跑進來,刻意壓低的嗓音還是掩不住急躁。「少爺,不好了!少夫人被抓走了!」

    霍東齊正看著文件,聽到此,抓著文件的手一緊——

    「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小時前,少夫人從百貨公司出來便被帶走了,管家因為一直沒等到少夫人的回電,所以通報我,我接到落雪的訊息,說是原火那邊帶走了少夫人,目的就是為了要見少爺一面。」

    霍東齊眯起眼,心裡一陣氣惱。

    原火的確不能拿槍逼迫皇甫夜焰做什麼,但是這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果真為了見皇甫夜焰一面而不擇手段。

    「時間地點呢?」

    「少爺……您要去?」

    「我能不去嗎?」霍東齊冷笑。

    那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納月容可是白宮重要幕僚納偉恩的獨生女,先不論這個女人這幾年是如何盡心盡力扮演好他妻子的角色,光是她的身分及家世所代表的意涵,就讓他不能輕易漠視。

    「少爺,要不要……動用夜軍?」

    夜軍是專屬於皇甫夜焰的死士,就算X帝國已然易主,這批從小便接受訓練,視保護主子為己任的人馬,卻依然只聽命於皇甫夜焰,只是九年多來,生死未蔔的夜焰從沒有動用過他們,若夜焰真的需要他們,只要使用專屬密碼及暗號,即可將人從四面八方集合過來。

    霍東齊挑高眉。「動了夜軍,我的身分就曝光了。」

    原火綁架納月容,想必已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可這並不代表其他人都知道,如果他讓自己的身分曝了光,要面對的將會是什麼局面……連他都無法掌握。

    X帝國派系分明,他仍活著的消息一旦曝光,X帝國也許就會面臨馬上分裂的局面,在沒有確定原火找他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不能不謹慎為之。

    「難道少爺要單槍匹馬去赴會?」麥克皺起眉,非常不贊同的看著霍東齊。「這不可以!」

    「他不會殺我的。」殺了他,他也坐不穩首領的位置。可,他會動納月容……這才是他最擔憂的事。

    牽一髮而動全身,于公於私,他都不能冒這個風險,要保納月容無虞,得動上一點心思……

    霍東齊悄悄握緊了拳頭。

    「麥克,去幫我辦一件事……」

    在這個時機點上,他絕不能讓納月容出事……

    慕悠晚站在「悅朵餐廳」外的長廊上,不可思議的看著霍東齊的貼身秘書兼保鑣麥克。

    「你說什麼?嫂子被綁架了?被誰綁架?他們為什麼要綁架嫂子?」她著急的抓住麥克的手。「大哥呢?他打算怎麼做?報警了嗎?」

    麥克看著慕悠晚,皺眉道:「少爺打算單身赴會,可我不能讓他這麼做,這樣太危險了,對方可能會要了少爺的命。」

    慕悠晚聽著,整顆心都揪結了起來。「為什麼不報警?」

    「對方說不能報警,那些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少爺說不能讓少夫人有事,非要自己單獨去救人不可,他們的目的是要他,只要他出現,他們就不會為難少夫人……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爺!我來找你,就是因為現在只有你才能救我家少爺,只要你肯幫這個忙,小的以後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

    「什麼意思?」她愣愣地望住他。「為什麼我能救大哥?」

    麥克看著她,欲言又止。

    慕悠晚伸手搖他。「你快說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因為綁架少夫人的人,就是那天小姐你追出飯店,用高跟鞋丟他車子的那個男人……」

    「什麼?」她愕然不已的瞪著麥克,身子微微顫抖著。「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人的?」

    麥克垂下頭。「對不起,小姐,這件事小的本不該說的,可是現在沒辦法,只好說了……少爺不放心小姐一個人住在外頭,這些年來一直派人暗中保護小姐,所以……」

    「所以後來大哥才會送鞋子給我,因為他知道那一天我發生的所有事情?因為他一直派人在我身邊看著?」

    「是的。」麥克終是低聲答道。

    呵,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霍大哥總是能在某些時候適時的出現在她面前,是因為他一直掌握著她的行蹤及一舉一動。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被保護著的……

    如果這樣,大哥定然也知曉,她這幾年每天晚上都守在他公司大樓對面,默默地望著他辦公室的燈光……

    他什麼都知道……

    卻一個字也不曾對她說……

    因為,他不愛她,他不能回應她對他的心和情……

    慕悠晚倏地伸手搗著胸口,覺得心好痛,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為只要默默地愛他就沒事,卻沒想到他其實什麼都知道,知道她像傻子一樣守著那扇窗,知道她……愛他。

    又羞又惱又窘,萬千思緒比不上胸口那股隱隱約約的痛。

    好丟人呵。

    這些年,她什麼都不知道,竟做了一堆傻事……

    大哥是怎麼看她的?憐她?惜她?對她感到深深的愧疚或是同情?

    該死的!她根本不要這些!

    「小姐……你沒事吧?」麥克有點擔憂的望著她。「小姐你不要胡思亂想,少爺只是關心你,才會讓人跟著的。」

    慕悠晚幽幽地一笑,直視著麥克的目光。「你說我可以救他,為什麼你認為我可以?」

    麥克眸光一閃,低下頭,避重就輕的答道:「因為……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喜歡小姐……不會傷害小姐的,如果小姐願意……也許,便可以救回少夫人了……」

    紐約近郊的一間破舊倉庫內,同樣高大又出色的兩個男人九年多來第一次見面。

    九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是物是人非。

    霍東齊冷著一張俊顏,原火則是笑得一臉迷人,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在驀地見到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慕悠晚時,轉瞬間變成一抹陰狠。

    現在究竟是什麼見鬼的情況?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

    原火臉上那亂七八糟的表情……很耐人尋味。

    霍東齊神情一凜,回頭,陡地看見麥克挾持著慕悠晚也來到了此處,一雙黑眸往慕悠晚臉上掃過去,她忙低下頭不去瞧他。

    果真……是個傻丫頭。

    為了他,真的連命都能豁出去嗎?霍東齊斂了眸光,一切……雖在他意料之中,卻又心疼她的癡傻。

    「她是誰?」原火皺眉,故意假裝不認識她。

    霍東齊冷冷一笑。「我也很想知道她是誰……麥克,你抓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過來做什麼?」

    麥克的刀還是架在人家脖子上,一動也沒動。「報告少爺,她就是傳說中原火首領喜歡的那個女人。」

    「原來是這樣……」霍東齊抬起頭來,看著怒火中燒的原火,微微一笑。「聽說是你喜歡的女人。」

    「聽誰說?」原火當真著惱,死命瞪著一臉蒼白的慕悠晚,覺得有莫名其妙中了一槍的感覺,很令人不爽!這個夜焰……看來比他更卑鄙。

    霍東齊聳聳肩。「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在不在乎她的命罷了……一命換一命,說來這事是你挑起的,你半點也不吃虧。」

    「嘖。」原火斜斜的睨著他。「隨便找個女人就敢威脅我?夜焰,你當我是在玩扮家家酒嗎?」

    霍東齊勾勾唇,不置可否。「先說說看你找我的目的吧。」

    原火看著他,也不囉嗦。「我要你回來接掌帝國!」

    「辦不到。」霍東齊回答得也很簡單明瞭。

    原火眯起眼眸睨著他。「你當真沒想過要回來?帝國本來就是你家傳的——」

    「你做得很好,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

    「可我不想坐!不行嗎?」

    「你不想,我也不願,不如把它解散了,如何?」霍東齊依然溫溫地看著他,閒散淡定。

    果真呵!是個足以把死人都氣到活起來罵人的傢伙!當年前首領死的時候,連出殯的那天都沒見到夜焰的身影,一個連親生父親死了都不來看一眼的傢伙,他為何還整日盤算著,有一天對方可能回來接手帝國?

    X帝國的成員遍佈世界各地,個個都是高手,個個身懷秘技,是不管黑白兩道都想要吸收的物件,也有可能是黑白兩道都想要殲滅的物件,一旦失去組織的力量,本來強大的後盾瞬間消失於無形,各自被吸收的結果,可能讓成員們彼此成了敵人,暗地裡互相殘殺……這豈是他們樂見的結果?

    再者,創立這個帝國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怎麼可以說解散就解散?就算他們兩個人都放手,也會有有心人來接手的,只是,到時可能天下大亂,因為誰都不服誰,就連他這個前任首領直接點名的首領都備受保皇派的質疑了,這位置豈是誰都可以坐得穩的?

    原火瞪視著霍東齊,不,應該說是夜焰。

    他一直很不瞭解眼前這個大他兩歲的男人,為何可以在九年前轉身離去說走就走?當年的夜焰才二十二歲,X帝國之於夜焰,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他竟可以這樣撒手不管?

    「你不要告訴我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原火沒好氣的吐了一句。

    霍東齊看著原火,可以深刻的感受到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怒意。

    「把我妻子放了吧,她對我的身分一無所知。還有,不必我提醒你,得罪白宮幕僚的後果吧?」

    「為達目的,我通常不計後果。」

    「她呢?」霍東齊的黑眸往慕悠晚那頭掃了過去——慕悠晚此時正看著他,眉頭深鎖,像在思考些什麼——他把目光收回,重新回到原火的臉上。「你也不在乎,是嗎?」

    「我為什麼要在乎一個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的女人?」

    「是嗎?」霍東齊淡淡地扯唇。

    麥克抵在慕悠晚纖細頸項上的刀鋒此時微微往下一沉——

    細細的血珠慢慢地冒出來,染成一道血痕。

    慕悠晚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子微微顫著。

    「該死的你!」原火低咒一聲,頓時火冒三丈。「放開她!」

    「你放了納月容,我就放了她。」嗓音淡而涼薄,霍東齊自此沒再看慕悠晚一眼。

    「夜焰,你該知道,我既已找到了你,就不可能假裝你死了,霍東齊是夜焰的消息遲早會傳出去,我不可能一直隱瞞,這是等同於把我的命懸在半空中的事,我很珍惜我的生命,才不會幹這種事。」

    霍東齊眸光帶笑。「所以……你是因為怕死才要找我回去充數?還是因為你真的不想接掌帝國?」

    原火挑了挑眉,跟著也是一笑。「你說呢?」

    如果他真的有心全面接掌帝國,夜焰豈有命活?他根本也不必綁架他的妻子來威脅他了,直接找人斃了他就成了!

    這點道理,他不相信夜焰會想不明白。

    「來人!把霍太太放了。」原火下令。

    「是,首領!」

    說著,原火越過霍東齊大步走向他身後的慕悠晚,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身邊,又狠狠地瞪了拿刀的麥克一眼才拉她走開,頭也不回地道:「我會再找你的!霍東齊……後會有期。」

    大手,有些粗糙,但他的手真的很大,指尖修長好看,是一雙很有力也很溫暖的手。

    慕悠晚任他拉著,從破舊陰暗的倉庫一直拉進他的座車裡,他開了車內的燈,先是替她把脖子上的血痕用乾淨的濕紙巾拭淨,再替她上了一層薄薄的藥膏,涼涼的,很是舒服。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6:50

第4章(2)

    處理完其實根本不深的傷痕,這男人又極其慎重的把她從頭到腳瞧個仔細——

    看起來一切都好,衣衫完整,燙得筆直,除了鞋跟沾了些土。

    他又抓起她的手腕檢視著,並沒有遭到強力拉扯留下的傷痕……

    看著看著,原火的黑眸定定落在她蒼白的容顏上半晌,像是在探索什麼,審度著一些什麼。

    她其實被他看得很心虛。

    「怕嗎?」原火開口問。

    慕悠晚對著他搖搖頭,幽幽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擔心她的男人。

    有點愧疚,她想。不,是很愧疚。

    他這麼擔心她,她卻欺騙了他……

    原火此時伸出手摸她的臉,她躲開了,低眸回避他此刻過於溫柔到讓人有點迷惑的視線。

    他卻不讓她逃,指尖勾起她的漂亮下巴,盯著她的臉瞧了又瞧——

    「那個死夜焰,看准了我捨不得傷你這張臉,所以才敢把你帶來跟我交換納月容呵!」他輕笑一聲,眼底倏地閃過一抹狠冽,指尖在轉瞬間從溫柔變成扣緊住她的下顎。「他是怎麼找到你的?說!」

    慕悠晚被他的手勁弄疼了,痛得皺眉,一張臉變得更蒼白了。

    此刻,她腦海中接收到的是他話中的前面那句,而不是後面那句。

    「你……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會看准了你捨不得傷我這張臉?難不成他也認識你的未婚妻?」

    剛剛她站在一旁聽他二人的對話,就猜出他們早就認識了,雖然不太明白前因後果及他們究竟是隸屬於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可是或多或少也聽得出一些不同於凡塵俗事的事。

    她還聽見他喊霍大哥——夜焰。

    這兩個字讓她的頭隱隱約約疼了起來,也讓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豈只認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什麼?霍大哥和他及他的未婚妻,從小一起長大?

    她腦袋瓜轟地一聲,像要被炸碎……

    慕悠晚緊緊咬住唇,怕自己當場哭出聲來,她倉皇著,一顆心被狠狠地扯痛,就快要呼吸不過來。

    難道當年霍大哥是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女人才出手救她的?

    救她,是因為他也喜歡那個女人?還是他要利用她在日後來牽制眼前這個男人,就像今天?

    慕悠晚頭痛得快爆掉了!她伸手搗住頭,咬牙撐住,不讓自己的異狀顯現出來。

    「既然你們是打小認識的朋友,那為什麼……你要綁架他的妻子?」她顫著聲問。

    「因為,現在他跟我是仇人……再也不是朋友了。」是仇人沒錯。

    要不是當年他離開組織,他又何必接下這個擔子?如果他不接下這個擔子,他的夏秋就不會死了。

    一切的錯,都在夜焰身上。

    「他在利用你,你知道嗎?還是就算知道了,依然心甘情願為他所用?利用你來交換他的愛妻……他真的很卑鄙,而你呢?不是笨就是蠢……」

    她瞪大了眼,眼底漫上一層霧。「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原火突然哈哈大笑。「你不是被綁來的,而是心甘情願來當人質的吧?慕悠晚,我說的對嗎?」

    「你……怎麼……」她詫異的揚眸,有點驚慌。

    「問我怎麼知道嗎?」原火又笑,眸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你身上可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打從剛剛他第一眼看見她時,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此時在亮處近身察看她,就很難不明白一些什麼。

    這真的讓他很光火……

    因為明知道人家有可能是串通好的,他卻還是見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蠢的人或者該說是他自己!

    慕悠晚沒有反駁。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騙他了,她的目的就是救人,既然納月容沒事,霍大哥也沒事,她出現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

    「是他讓你來交換他的妻子的?為什麼?他如此卑鄙,你又為何要如此蠢呢?」他嘲諷地提問。

    她,在他的目光和言語中似乎悟到了一點兒什麼。

    是什麼呢?她有點抓不住,可是直覺告訴她,她不該再追根究柢下去了。

    「不是的!他事前並不知情……」

    她突然有點害怕自己將聽到的一切,她不想猜,也不想聽了,真的。

    「不知情?」原火再度朗聲狂笑。

    那笑聲,在緊閉的車內空間裡分外刺耳。

    「是麥克來求我幫忙的,不關他的事!」她再一次否認,心急的想否定這一切可能都是霍大哥利用她的手段……不!不會是這樣的!她的霍大哥是很疼她的,不會這麼對她的……

    「麥克?那傢伙從來沒見過夏秋呢,他根本不知道你長得像我的夏秋,如果他知道,那就鐵定是夜焰說的,你以為沒經過夜焰的同意,麥克那傢伙敢去找你幫忙嗎?」

    慕悠晚瞪著他。

    一滴淚終是忍不住而滾落,滑過了面頰。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她冷斥道,感覺臉上越來越濕。

    原火伸出了手,抹去她頰上的淚。「你現在在哭什麼?你為什麼哭?告訴我!因為他嗎?你喜歡夜焰?」

    她伸手揮掉他的大手。

    「不要碰我!我討厭你!」她生氣的對他吼。

    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面對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他,她也不會知道原來自己在霍大哥眼中竟是如此卑微而渺小!

    他毀了她僅剩下的那一丁點美夢……

    她討厭他!討厭死了!

    原火第一次看見她這樣——

    他見過她高傲勇敢的模樣,他見過她冷冰冰不甩人的模樣,他見過她被他吻得喘吁吁又氣悶不已的模樣,他也見過她像瘋婆子一樣在車子後面追著他跑的模樣。

    卻沒見過她現在這個模樣——像是拼了命才能喘上一口氣,那一口氣卻只顧著要對他吼,嘴裡說著討厭他,眼淚卻一直猛掉,一副看起來很讓人生氣,又很讓人心疼的模樣。

    他突然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只能瞪著她,緊握住拳頭——好讓自己不會控制不住地又伸手幫她擦去淚水。

    慕悠晚是豁出去的哭了。

    眼淚拼命流,嗚咽著,哽著,因這般的憋悶著哭,還因此嗆著了自己,遂地一直哭一直咳。

    這模樣,當真是要氣死他。

    原火咬牙再咬牙,把在車子外頭守著的小孟給驅離,默默地坐到駕駛座,長腿踩下油門,車子倏地沖了出去——

    車窗沒關,黑夜的狂風呼呼地灌進來,吹亂了他的發,一併吹亂了他的心,他緊抿著唇,默然不語。

    駐滿街燈的長路,沒個盡頭似的。

    慕悠晚看著,心裡頭倒是有點後怕了。

    「住哪兒?」

    「……」

    「不說的話,我就把你載回我家。」

    終於,她小小聲地答了。

    十七分鐘後,車子嘎然的煞車聲在黑夜中響起,他已然把她送到家門口。

    他下車替她開了車門,她正要對他說聲謝謝,人卻一股腦兒被他拉進懷裡,才要脫出的驚呼聲硬生生被他灼熱的唇給堵住——

    他猛烈的吻住她,像頭饑餓的豹,吻得她喘不過氣來,吻得她雙腿發軟地倒在他懷裡——

    他終於放開她,她舉起虛軟的手想甩他一巴掌,他卻早一步攫住了她的手,冷冷地睨著她——

    「不要在我面前哭!更不要因為別的男人在我面前哭!還有下次,我不會再放過你,我會狠狠要了你,聽清楚了嗎?」

    說完,他轉身上了車,把她一個人留在清冷的夜風中。

    她望著他開走的車,呆呆的站在大街上好久好久。

    明明是很欠扁的一段話,為什麼,她聽了會覺得心裡暖暖的,像是冬陽融了冰雪……

    慕悠晚撫著自己被吻得紅腫的唇瓣,指尖觸摸處,彷佛他的唇覆過,留下有點痛的余溫。

    轉過身,她突然撞進一個剛硬的懷抱中——

    被嚇一跳的她直覺退開,抬眼,卻發現來人竟是霍東齊。

    心撲通一跳,有點慌亂失措,想到剛剛原火那惡劣的吻……

    他是否都瞧見了呢?

    她看著他,想在他的眼底搜尋一些蛛絲馬跡,霍東齊卻已長手一伸環她在懷,讓她退無可退——

    「你終於回來了。」他說,語調中帶著一股釋然的歎息。

    明知道她不會有事的,應該不會有事的,可是,他的心卻始終放不下,懊惱著自己必須用這種方式來利用她,眼睜睜看著原火對她所做的一切,卻只能放任而不能阻止……現在不是曝露他們關係的時候,否則她的處境將更危險,他不能冒任何一絲一毫的風險。

    慕悠晚的心幽顫著,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一直在門口等她?

    他,是真心在擔憂她?

    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懷疑起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全然的信任他對她的好。

    他的懷抱,是她希冀很久很久的夢,未曾料想這一天的到來,她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淡淡的涼意。

    可縱使如此,她的心還是因此而加速跳動,悄悄地熱著。

    「悠晚……」霍東齊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看見她脖子上的那道細痕,眼睛眯了起來。「痛嗎?」

    她搖頭。就算當時會痛,現在也不痛了。

    或者說,現在是心太痛,所以感覺不到那細痕的疼痛了。

    「為什麼要來?」

    「麥克說我可以幫你。」

    「他該死。」

    「不是你要他來找我的嗎?」她突然問道,目光幽幽地睨著他。她多希盼他開口否認,就算是謊言也罷。

    霍東齊微愣,深邃的眼眸定住地瞅著她帶點薄笑的容顏。

    「你早就知道,原火的未婚妻跟我長得很像?」她又問。

    霍東齊盯著她,抿緊了唇,胸膛高高低低起伏著。

    他不語,她接著說——

    「當年,你救我,是因為我跟她長得很像嗎?……你愛她嗎?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她笑著,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像是他在她的胸口上親自劃了一刀……

    她不怪他,所以她笑著,但心很痛。

    見她這模樣,他的心更痛。

    她以為他當年救她是因為什麼呢?是為了在今日這樣的情況之下利用她嗎?她是這樣想的吧?

    事已至此,他能說什麼?

    這件事他利用她是真,因為他知道原火絕對不會傷害她,所以才讓麥克找她出面,盡可能低調的解決這件事……她是怪他了吧?

    他冷笑著,緩緩地把她給推離。

    此刻,他的心揪疼著,孤單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

    多年來,只要看到她溫柔的眼神就能撫平的遺憾,如今卻更痛了,他從來就沒愛過那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人,唯一莫名的在意著她、牽掛著她,但她……如今已經不信任他了。

    「夜深了,快回去吧。」

    他的嗓音,溫柔卻疏離,彷佛剛才那個透心的擁抱只是她的一場幻夢。

    慕悠晚看著他轉身離開,心一下子像墜入了穀底。

    她剛剛對他做了什麼?她傷了他的心嗎?

    慕悠晚想追上去,可是雙腳卻怎麼樣也動不了。

    因為,她害怕。

    怕極了自己會不顧一切,卑微的乞求他的愛……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7:02

第5章(1)

    霍東齊開車來到了一間酒吧,可以跳舞狂歡的那種,可是他不是來跳舞,而是來喝酒的,滿室的喧囂可以讓人感覺不那麼的孤單,雖然,這當然是假像,一種自欺欺人的假像。

    手機響了很多回,他才接起——

    「少爺,你在哪裡?我已經把夫人送回家了。」

    是麥克。他總是擔心他一個人。

    「那你就回去休息吧,不必等我。」耳邊轟隆隆的狂歡樂曲,讓他不得不把話說得大聲一些。

    「少爺,告訴我你在哪兒?」

    「今天我想一個人,你不要過來吵我。掛了。」霍東齊不等他再開口問東問西,切斷手機,仰頭又把一杯酒給灌下。「再來一杯,酒保!」

    「好的,客人,馬上就好。」酒保忙笑應著。

    霍東齊把領帶給扯下,領子及袖口扯松、眼鏡丟到一旁,只是專心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

    有不少女人朝他偎了過來,說要陪他喝酒。

    他笑著點頭,來者不拒。

    今夜,他太寂寞。

    真的真的太寂寞。

    他需要酒,需要女人,需要徹頭徹尾的放縱一下自己……

    「當年,你救我,是因為我跟她長得很像?」

    「你愛她嗎?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

    腦海中不斷想起慕悠晚問他的一字一句。

    他頭疼欲裂……

    九年了……

    如果她知道他對她做了什麼,她是否會一輩子恨他?

    會吧?

    因為她愛他,愛到可以心甘情願用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平安。

    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酒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霍東齊來者不拒地對著周圍的女人笑,摟摟抱抱的也許還親吻了她們,誰知道呢?總之她們的味道等於酒的味道,此刻他的舌尖只嘗得到嗆辣的苦澀而不是甘甜。

    九年了……

    他永遠忘不了他們第一次的相遇……

    霍東齊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是甜的,也是澀的,就像世間最醉人的葡萄酒……

    忘不掉。

    也不想忘。

    九年前——

    寧靜,深藍的海,無邊的天,耳邊只聽得見海浪拍打到岩壁的聲音。

    這樣的寧靜背後,卻帶著一抹肅殺之氣。

    皇甫夜焰站立在高處俯瞰著下方層層迭迭的藍瓦白牆,深吸了一口氣,對今天的任務感到些微的排斥。

    「少爺,一切都部署妥當了,宮家的四面八方都埋伏了人,對方似乎沒有預料到今日我們會在這裡行動,並沒有加強守衛,只有保鑣數人和一些家僕、女傭,都在忙三天后宮家獨生女的婚禮。」

    「婚禮?」

    「是的,少爺,宮之南的女兒宮雨漫將在三天后嫁給中東王子,宮之南也因為這事預計于明天回到希臘。」

    「她才幾歲?」就要結婚了?

    「今年十八。」

    夜焰輕輕合上眼,感受海風拂面的溫柔。

    「原叔,我們是否一定要這麼做?她是無辜的,而且還要結婚了。」

    「首領只是要拿宮小姐當人質來牽制宮之南,實因事態緊急,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行走各國的軍火商宮之南,夫妻兩人都是美國華裔,宮之南長年遊走各國,妻子因深愛希臘之美,十年前便帶著女兒定居希臘愛琴海旁的聖托裡尼,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未料卻在一年多前病逝,獨留女兒宮雨漫與眾家僕在此。

    宮之南與X有長年的合作關係,對X的底細知之甚多,這回竟欲對義大利黑幫組織以洩漏X內部之訊息為條件來達成天價的買賣,如果X的底細曝了光,就等同於把帝國的生死大事交到人家手裡,因此這個消息一被落雪截取,第一時間首領皇甫丹便決定先下手為強。

    「只有先拿下宮雨漫,宮之南才會閉嘴,她是他的獨生愛女,他說什麼也不敢肆無忌憚地對付我們。」原珍解釋著。

    皇甫夜焰是臨危受命,剛從國外飛過來的他對這中間的細節並不是非常瞭解。

    「這豈是長久之計?」

    「的確不是長久之計。可是目前,我們也只能用這種法子來讓他先閉嘴,終究,這個人是再也留不得的……」

    「所以,父親終是要殺了宮之南,拿宮雨漫為人質乃權宜之計?」

    「是的,少爺。這回宮之南是犯了商場大忌,一個隨時可能出賣我們的人,豈能留下活路?」

    那她終究也活不了。

    夜焰睜眼,望向眼前蔚藍的海與天。如果這件事要以殺了宮之南做結束,父親又豈會放過他唯一的女兒宮雨漫?當真是天方夜譚!

    這麼多年了,他見過多少殺戮血腥?原不該對任何人、事、物有所戀棧,可今天……或許是天太藍、水太藍,眼前的一切都太美,讓他有點不忍心破壞這天地之間的寧靜。

    「傳令下去,不可傷她一分一毫,我今天不要見到任何一滴血。」

    陸續傳出了幾聲槍響,把屋瓦上的鳥都給震飛而去。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7:18

第5章(2)

    皇甫夜焰堵在一條從山上通往山下岸邊遊艇的唯一路徑上,幾聲槍響不足以讓他判定任何情況,但他相信X不會失手,因為抓一個女人是件太過簡單輕易的任務,他甚至懷疑自己為何還要出現在這裡?

    仔細想想,剛拿到哈佛大學畢業證書的他,究竟為什麼出現在希臘,而不是在回香港的路途上呢?

    是原叔。他打電話通知他這裡有重要任務,首領希望他前來親自坐鎮……因此他便來了。

    抓一個十八歲的女人究竟算什麼重要任務?

    他的眼皮跳著。

    這當中實在透著一絲古怪……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想透這古怪的直覺究竟來自何處……但該周全準備的,他也都依直覺先備著了。

    不管怎麼樣,他不能親眼看見一個無辜的女人捲進來而無動於衷,袖手旁觀,這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

    又是槍聲。

    這半點打擾不到他,因為他已下令不能見血,所以那些槍聲最多只是嚇唬人而已,可,眼前這狀況是怎麼一回事?他竟看見穿著一身新娘婚紗的女人從上頭的石階俯衝而下——

    她跑得那麼快,赤著腳,拉著裙擺,穿著白紗,像精靈一樣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他的目光在她美麗的容顏上微微定住。

    夏秋?他在心裡低喃一聲。

    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有如此相像的人……

    她就是宮雨漫吧?就算一身的新娘婚紗還不能讓他肯定她是誰,那麼那些追在她身後的他的手下,也已經讓他很肯定她是誰。

    皇甫夜焰輕蹙起眉,幾乎沒有多想的便在她飛奔到轉角處時把她拉進懷中,搗住她的嘴,用他的身子環抱住她,把她帶到安全的角落裡。

    「安靜點,乖,我會救你出去,只要你聽我的。」他在她的耳畔低語,用的是中文。因為宮之南會中文,娶的老婆也是中國人,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判斷懷中這女人也是懂中文的。

    果然,宮雨漫朝他點了點頭。

    她因為劇烈奔跑而嬌喘不已,可看著他的目光澄澈無比,幽然的目光中含帶著一絲企盼。

    那是一雙和夏秋一樣漂亮的眼睛,但卻是不一樣的,搗住了她的嘴的現在,只看得見那雙眼睛的她,眼角微微上勾,比夏秋的眼小一些卻媚一些,睫毛半掩,比夏秋的小兒女情狀多了幾分風情。

    身手俐落的幾個人從洞口飛快而過,夜焰放開搗住她的手,改而拉住她的手腕——

    「跟我來!」他帶著她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避開了追兵路線。

    雖然他對這裡的地形沒她熟,可是他知道來人的習性及追捕獵物的路線,可以很好的掩藏住自己的行蹤。

    兩人在一陣奔跑及左彎右拐之後,來到了海岸邊的一塊巨石上,這裡離海面還有三、四層樓高的距離,夜焰看了一下四周,視線最後落在她臉上。

    「會游泳吧?」

    她喘吁吁的點頭。「會一點。」

    夜焰對她一笑。「那很好。」

    說著,他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麥克,現在把遊艇開過來,記住,避開他們。」

    話剛落,他關掉通話鍵,轉頭正要對她說話,卻看見她瞪大眼看向他正後方,然後,他敏銳的耳朵在海浪聲中依稀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

    身後有人?

    那鐵定是他的人——雖然,可能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說過今天不想見血。」皇甫夜焰從容的轉過身。

    拿槍對著他的人是原珍,一個他喊了二十幾年原叔的人,也是他父親皇甫丹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他父親很倚重的一個長輩。

    聽見他的話,宮雨漫錯愕不已的轉而望向他——這個方才說要救她的男人。

    他跟他們竟是一夥的?

    她不敢相信的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怔怔地看著他們。

    「少爺,你在幹什麼?她是首領要的人,你不能帶她走!」原珍沒有放下槍,依然把槍口對準他。

    沒錯,是對準他,不是她。

    皇甫夜焰眯起眼。「原叔,你又在幹什麼?」

    原珍沒答話,瞄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怎麼?她是不是跟夏秋長得很像?」

    「你早就知道她……」話說到一半,夜焰便打住。

    是了,X要抓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長相,原叔是少數認識夏秋的人,一定早在接下任務時便知道宮雨漫長得像夏秋……卻沒告訴他?為什麼?

    「你是想問我為何沒告訴你吧?」原珍帶著皺紋的臉上掛著笑。「因為我知道你一看見她的模樣就會不忍心抓她回去,你不打算抓她回去,自然會帶她逃走,我也才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取你性命而不被任何人發現……」

    他一直在他身後跟著他,才能找到適當的時機下手。

    聞言,皇甫夜焰眉鋒一凜。「你要我的命?」

    「對。就是現在。」

    「為什麼?」他自問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原叔一家人的事。

    原珍的眼光露出一抹陰狠。「你不死,原火就沒得活了。你和原火是X未來最有可能的接班人選,兩人勢均力敵,可也因為這樣,到了最後關頭,皇甫丹定容不下原火,你不死,原火就沒有接掌帝國的一天……少爺,原諒我必須這麼做。」

    原珍是原火的父親,為了原火可以順利接班,為了不讓原火陷入可能被暗殺的危機之中,他今天必須取皇甫夜焰的命。

    只要他死了,帝國之位便會自然而然落在原火手中……

    這樣的推論,正確無比。

    皇甫夜焰提唇,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原叔,你動手吧!可是,請你放過我身後這女人,她是無辜的。」

    宮雨漫驚詫的瞪著這男人的背影。

    他瘋了嗎?竟然答應把他的命交給對方而不做任何一丁點的掙扎?

    聞言,原珍也驚詫的看著他,拿槍的手微微顫抖著。皇甫夜焰是他打小看到大的孩子,他對他豈無感情?

    如今,是該取他性命的時候了,只要他扣下板機,一切就結束了,他的兒子原火會繼X帝國首領之位,他不必再擔心首領因為原火威脅到夜焰的位置而派人取他的性命。

    只要他現在扣下板機……

    「我答應你,不會殺她。」

    話落,槍響——

    不是一聲,是數聲,來自四面八方——

    「啊!」

    「原叔!」皇甫夜焰看見原珍被子彈射中,直直地往後倒,他驀地低吼,朝他沖了過去……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7:35

第6章(1)

    愛琴海一役之後,皇甫夜焰和宮雨漫落海失蹤的消息傳了出去,任憑皇甫丹派出所有的手下去尋找,卻一無所獲。

    本來打算和義大利黑幫談交易的宮之南,知道訊息可能敗露,更因為女兒的不知所蹤,忌憚著女兒可能落在X手中而疾速在軍火界隱退,秘密的派人尋找著女兒的下落,也藏匿起自己的行蹤,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那一年,二十二歲的夜焰帶著十八歲的宮雨漫和幾名心腹前往美國,落雪替全部的人都弄了新身分。皇甫夜焰乃來自香港巨富霍氏家族的少爺,名叫霍東齊,其他幾名手下則化身為他家中的管家、保鑣及助理。宮雨漫則是他在孤兒院收養的義妹,名叫慕悠晚。

    多年過去,這兩人的生死成謎,可兩方人馬都沒有放棄過尋找他倆的蹤跡……

    那一日,宮雨漫落海時撞上了海底的礁石,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霍東齊是她醒過來第一個看見的人,也是往後陪伴在她身邊的唯一一個人。

    她的傷,養了好久才好,有一天,她在他懷裡哭——在她知道自己再也想不起任何過去的半年之後。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霍大哥。」她緊緊抱住他,悲傷的大哭。

    他用手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沒關係,我陪你,我陪你一起,也忘記我的過去……我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一個全新的生活,再也不提起過去,從今天開始,我們兩個都是沒有過去的人,好嗎?」

    她其實聽不懂他究竟在說什麼。

    可,他的嗓音好溫柔,笑,也好溫柔。

    她愛上他一下又一下拍著她的背的那種旋律,半年多來,他都是這樣哄她睡的,像爸爸,像哥哥,也像情人。

    他是她唯一一個想依賴的人,有他在,她才會心安。

    某一天,她突然向他問起——

    「我的名字是大哥幫我取的吧?」

    「嗯,你不喜歡可以改。」

    「我喜歡,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讓我跟大哥一樣姓霍呢?」

    真是個……好問題。

    切中要害的……好問題。

    「不管你叫什麼,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他避重就輕,伸手去撫她的秀髮。「悠晚……我將你的生日訂在農曆七月七日好嗎?」

    「都好。」她忘了所有事,包括她的年齡、生日和名字,這一切都是霍大哥給她的,她都喜歡。

    「約定好,不管以後我們在何方,不管以後我們變得多老,在你生日的這一天,一定要跟大哥一起過。」

    他跟她打勾勾,那一天,她笑得很開懷。

    好幾年後她才知道,原來他替她定下的生日是東方人所謂的七夕情人節……

    她那時方才明白,那個打勾勾的約定,代表著以後每一年的七夕,陪在她身邊的人都會是他——霍東齊。

    這是他的心機?

    還是心意?

    多年來她一直沒有問出口。

    直到——慕悠晚大學畢業的那一年。

    某個晚上在街頭,一個持刀的人瘋狂了似的朝她沖過來一陣亂砍,她下意識伸手去擋,手臂率先遭殃,痛得她差點昏過去,搗住受傷流血的手,她拼命往前跑,眼見那把刀又要朝她背部落下,一個高大的男人不知從何處俯衝而來,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裡,那刀鋒就狠狠地往他的背部刺下……

    霍東齊因為護她,而被人狠狠從背部刺了一刀。

    慕悠晚方才明白,這男人竟可以為了保護她而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守在加護病床旁的那一夜,漫長到她以為她終將因此而老去。

    因為霍東齊的傷太重,所以很久之後才有人發現她被劃傷的手臂還流著血,她感覺不到自己的疼,她痛的是心,痛到她差點忘記該怎麼呼吸。

    她好怕他死掉……

    就算他已脫離危險轉到普通病房去的那幾日,她也要坐在床邊守著他,就算睡著了也會緊緊抓住他的手。

    「傻丫頭。」霍東齊在半夜醒過來,伸手輕撫著她的秀髮。

    守在旁邊的麥克見他醒了,悄聲靠上前來,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霍東齊掃了麥克一眼。

    「找到刺傷小姐的那個人了。」

    手一頓,霍東齊的心一凜,一股莫名的不安襲上了他的胸口——

    他的直覺呵,一向准。

    見麥克此時的模樣,更讓他確定了某事。

    「是……他主使的?」

    麥克的頭低了下去。「落雪說,首領要見少爺您。」

    霍東齊的唇勾起一抹笑。這笑,牽動了他背部的傷口,痛得他咬緊牙根。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離開X四年了,能這麼久不被找到,落雪當居第一大功臣,這位天生的駭客高手不僅幫他們重塑了一個完美無破綻的身分背景,也同時阻斷了任何可能接觸到他的線索,要找到他還當真不易,但畢竟他在美國的事業越做越大,雖然接觸的都是高官及大企業家,長年下來也難免有所疏漏,對始終未放棄過尋人的X帝國首領來說,掌握到他的行蹤是遲早的事。

    可,父親竟送他這樣一個見面禮呵,是在報復他這個不孝子的拋家棄父嗎?該死的……

    這當然同時也代表著一件事——皇甫丹已知道慕悠晚的真實身分。

    因為那個人原本要傷害的物件是她,慕悠晚。

    他不能不見他。

    第六章

    一個位於轉角的小型咖啡館,在紐約這個處處摩登大樓的城市裡顯得十分不起眼。

    皇甫丹和兒子約在這個隱密的地方見面,這是他數十年來的習慣,去的地方一定可以從上而下的防守,不能是死巷,安全要求百密而無一疏。

    若不是如此,他可能沒法子活那麼久,畢竟在業界太張狂,敵人遍佈全世界,就像他的事業也遍及全世界一般。

    以前沒離開家的時候,皇甫夜焰和父親的關係也不算太好,常年在外念書的他,也是久久才見父親一次。

    所以,就算已四年沒見,好像也沒有很想念。

    本以為會見到一向張狂的那張臉,可這回皇甫夜焰見到的卻是一個像是在四年之間老了十幾、二十歲的老人。

    枯瘦肌黃,本是高挺的身軀像是再也撐不起那副英挺的骨架而微微駝著,手裡還拿著拐杖,十足十的一個老人。

    唯有眼神依舊銳利無比,皇甫丹一看見他,拐杖一揚便朝他打了過來——

    皇甫夜焰不閃不避,硬是接著這一棍,砰地一聲結實地落在胸口上,悶痛卻沒叫出聲。

    「為了一個女人而拋家棄父,你這個不孝子!」說著,又是一杖朝他揮了過去,絲毫沒減下力道。

    皇甫夜焰依然直挺挺的受著,半聲不吭,讓這老人打累了,自己喘吁吁的收了手,坐在一旁喘息。

    「我要殺了她!」他皇甫丹老雖老矣,可大權在握,淩厲的氣勢及狂傲的霸氣依然不減當年。

    皇甫夜焰蹙起一道濃眉,森冷的目光掃向他。「我不許你動她!」

    「我早在四年前就該直接殺了她!」

    「父親!」

    「我沒你這個兒子!」

    皇甫夜焰咬牙,起身長腿一彎,朝他重重跪了下去。「就算父親不認我這個兒子也沒關係,請您放過她吧,她失去了記憶,所有的事都忘記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我了,對您對X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她拐走了我唯一的兒子!」

    「是我拐走了她,父親。」皇甫夜焰淡淡地道:「我明明知道她是誰,卻沒有把她送回去她父親身邊,更假裝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明明我是個壞人,她卻把我當成了恩人……」

    這負擔,太沉,沉得他常常透不過氣來。

    皇甫丹冷哼了一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保護她,你不把她送回去,是擔心她再次成為我的人質或目標。」

    他是他的兒子,他會不明白他那一丁點良善的心思?

    「為什麼?就因為她長得跟夏秋很像?你喜歡夏秋?」

    皇甫夜焰抬眼,很認真的看著父親。「我喜歡夏秋,是像哥哥喜歡妹妹那樣的喜歡,不是您以為的那樣,就像我也喜歡原火,像哥哥喜歡弟弟那樣的喜歡,我之所以救宮雨漫,不是因為她長得像夏秋,而是我本來就不打算把她帶回去變成你的人質。」

    皇甫丹瞪著他,呼吸在瞬間變得有些膠著。

    千算萬算,就是沒把自己的兒子那過於仁慈的心腸給算計進去。

    這個兒子心思縝密,在微處便能綜觀全域,總能在敵人計畫之前先行一步而完美達成任務,這樣的天分可是無人能及。

    他以為把他的天下交給他定是無疑,卻沒想過他從來不曾想要過他的天下……

    「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不回來?X帝國首領的位置就如此讓你不屑一顧?還是,你根本就存著要把帝國相讓給原火的心……告訴我,原珍那天又究竟是怎麼死的?」

    皇甫夜焰神情一凜,凝視著皇甫丹久久不語。

    他知道,那日原叔的死,對X帝國的眾人來說也一直是個謎,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跟他一起離開消失了,後來趕到的幾名組織成員根本不知道原叔是如何中槍而死的,當然就更不知道原叔曾經要置他於死地。

    總之,那日他和宮雨漫的落海、原叔的死、和他兩名親信的失蹤,全被歸咎於任務失敗,遭到對方人馬射殺追捕,所以死的死、落海的落海、失蹤的失蹤……

    這樣的結論是好的。

    至少原叔不會因為叛亂罪名而連累到原火。

    「夜焰,說實話!」皇甫丹有點惱怒。

    雖說當年原珍的死,他把它歸咎于大意輕敵之果,但平安無事的夜焰卻不再回來,寧可一個人待在美國創立自己的事業,這樣的結果讓他怎麼想都想不出個頭緒來,因為在這之前一點徵兆也無。

    原珍的死顯得事有蹊蹺,後來他派人查證過數次,原珍倒臥的地方除了原珍之外,很明顯還有另一個人的毛髮痕跡,驗證過後確認那人為夜焰,但夜焰並沒有留下血跡,足以證明夜焰並沒有受傷。

    但在什麼狀況下,沒受傷的夜焰沒有開槍制伏在原珍身後開槍的「敵人」?因為現場並沒有除了原珍之外的受傷者的痕跡。

    這樣的結果顯示——

    原珍先受傷,夜焰才到,現場已無「敵人」。

    或者,開槍的是自己人,所以夜焰才沒動手。

    又或者,是夜焰開槍殺了原珍再走過去原珍的身邊,因此才留下毛髮痕跡。

    若是第一種可能,那夜焰為何會落海?是因為長得像夏秋的宮雨漫跳海?但他要救她,她豈會因為他而跳海?若是第二、第三種可能,那動手的原因更是值得探究……

    一連串的疑雲都是難解的謎,這麼多年來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真想知道答案?」皇甫夜焰淡淡地看著父親,決定今天就把這個謎底給徹底解開——不管這個謎底的真相是真還是假。

    「快說!」

    「……是我不小心失手錯殺的。」

    「什麼?」皇甫丹愣住了,千想萬想,也沒想到真的會是第三種可能。

    「因為原叔當時要開槍殺宮雨漫,我一時情急阻止,本來打算射他手上的槍,未料當時宮雨漫突然轉身要跳海,原叔跟著移動身體,我才會失手殺了原叔……

    「我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對原火的愧疚之心更是沉重難當,因此才會決定再也不回組織……」皇甫夜焰抬眸看著皇甫丹。「父親,讓原火接下X首領之位吧,這是兒子欠他的。」

    咖啡館內,只聽得見流泄一室的古典爵士樂,皇甫丹沉默不語,皇甫夜焰則安靜地等待著一個結果。

    這是一個完美的說法,既可保原叔的聲名無虞,又可增加原火繼位的可能性,更加可以合理化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關鍵就在於父親對他的說法采不採信。

    「你說的可都是事實?」皇甫丹終於在漫長的靜默後開了口。

    「是的,父親。」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交換條件吧。」皇甫丹蒼老的臉露出了難得的笑意。「要我傳位給原火可以,可是,你必須娶白宮幕僚納偉恩的獨生女,進入美國政治圈……你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共同守護X帝國,方能保我帝國百年無虞……如何?答應嗎?」

    就是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明著的首領是原火,而暗地裡守護著X的是他——皇甫夜焰。

    以他的聰明果斷睿智,只要一腳踏進美國政治圈,必能在第一時間掌握國際動向,不管是經濟上或政治上,對X帝國行走國際的幫助更能無限擴大。

    X帝國在全世界都部署了機要幹員及間諜,白宮幕僚納偉恩便是其中之一,雖然皇甫夜焰的作用已經很大,可官員畢竟是官員,很多商人也會忌憚幾分,若能以商人的身分結合政界的力量,能獲取的情報及掌控的資源將更為可觀,皇甫夜焰可謂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選。

    這樣的如意算盤,皇甫夜焰當然懂。

    身為皇甫丹的兒子,又為了確保原火順利繼位,他別無選擇。

    只是……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7:50

第6章(2)

    「父親,要打入美國政治圈,不是非要娶納幹員的女兒不可——」

    皇甫丹伸手打斷他。「我知道你很有能力,靠自己也可以順利進入白宮核心,可是我等不及看到那一天了……落雪現在為你所用,相信你也知道關於我病危的傳言——」

    「那只是傳言。」

    「是真的,我快不行了。」

    夜焰皺起眉。「父親……」

    「無妨,人生自古誰無死?你既然可以丟下我這個老頭子整整四年不聞不問,現在就不必再多此一舉的擔憂了,生老病死,這就是人生。」說著,皇甫丹挑了挑眉鋒。「話說回來,就算我死了,你答應我的事,依然要做到,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若你無法實現承諾,未來的某一天,將會有人代替死去的我殺了宮雨漫……你可要想清楚。」

    「父親!」夜焰蹙眉。「雨漫她是無辜的!」

    「我知道,所以,為了保護她平安,你定會信守對我的承諾,不是嗎?」皇甫丹微笑著。

    他雖可置個人死生於度外,但他不能輕易的放掉X——他一手讓它壯大的帝國。

    慕悠晚一直守在醫院門口,一看見從車上下來的霍東齊便沖上前去緊緊抱住他。

    「你上哪去了?我擔心死了!醫生說你還不能出院!你究竟是跑哪兒去了?」她心急如焚,打了幾十通電話他卻都沒有接聽。

    霍東齊低頭瞧著懷中緊抱住他的女人,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才沒讓自己伸手擁住她。

    從今往後,他已失去了可以大力擁抱她的資格……

    為了守護她,他只能把她推向離他更遠的地方。

    那樣,她才會安全。

    只要可以像現在這樣守護她,對他而言已經是足夠的幸福了吧?再多,對他或是對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出去走走。」他灑然而笑,對她說話依然寵溺而溫柔,卻不著痕跡地把她推開了些。「你這傻丫頭,幹什麼守在門口?」

    慕悠晚幽幽地看著他。「霍大哥……」

    「嗯?」

    「其實,我有話對你說……」

    霍東齊看著她,她此刻的眼神,欲語還休,還帶著些緊張及羞澀。

    有一種預感,她要對他說的話,他不能聽。

    他的視線轉而落在她纏著繃帶的手臂上,忍不住拉起她的手,轉了話題。「傷口大嗎?下次換藥時記得叫我在場,我得警告一下醫生不能讓你留下疤痕。」

    聞言,她笑了笑。「留疤也不要緊,這樣,我才會永遠記得你對我的好,永遠記得你為了我,差一點連命都沒了。」

    霍東齊抬眸,淡道:「這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換作是任何一個人被人持刀威脅或傷害,我都會那麼做的。」

    一股涼意,猝不及防地透進心底。

    她看著他,這雙溫柔的黑眸,看似多情卻又無意……

    敏感如她,直覺地明白了一些什麼,像是刻意的疏離,像是要借由這樣的話告訴她,叫她不要對他多存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是嗎?不管是誰,你都會像那天一樣沖過去,用你的身體來保護對方?」她仰頭,笑笑的問。

    「對。就是這樣。」

    「你是希望我不要記得你的好,免得我對你心存愧疚?還是想要告訴我,在你心中,我其實一點都不特別?」

    霍東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忽略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淚光。

    他在心裡歎息,綿長而悠遠。

    「你對我,當然是特別的,因為你是在這世上我唯一當作是妹妹的人……」

    他話未落,她淚先流,只是月光太淡,或許讓人看不清?

    她希望他沒看見她的淚水,不敢伸手擦去眼淚,佯裝沒事的堅強。

    「悠晚,你問我希望什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讓自己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愛上了我……感激和愧疚,都不是愛,再長大一些,你就會懂。」

    慕悠晚的身子微微顫著,唇角卻還是上勾,帶著笑容。

    「我知道了,霍大哥,今天晚了,我明兒再來看你。」她背過身,緩緩地走開,卻發現自己兩腿虛浮,使不上力。

    霍東齊凝視著她的背影,那顫抖,明明白白的,月光下的纖細身影,益發地脆弱及無助。

    心,揪著痛著扯著。

    他閉上眼,不忍再瞧。

    「少爺——」

    「送她回去吧。」

    霍東齊說完,走進了醫院。

    不再回頭。

    這場婚禮隆重而低調,安全層級等同總統規格,因為與會來賓雖不多,卻個個是政商大老。

    霍東齊在岳父大人納偉恩的引薦下,一一與來賓把酒寒暄話家常,他是那麼的尊貴耀眼,就算一句話都不說,人們的目光也會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慕悠晚第一次覺得,她和霍東齊的距離這麼遙遠。

    他像是天上最閃亮的那顆星,而她,則是沙灘上的一粒沙,風一吹,就在他眼底不見蹤影。

    他,不再是她的。

    或者說,他從來就不曾屬於她。

    「我要結婚了。」那天,他淡淡地對她說。

    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對他笑的,她只記得自己很努力的保持著嘴角上揚的弧度,而且可能還笑得太超過了些,連眼淚都差一點笑出來。

    幸好沒有。

    因為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的同時,她一個箭步上前擁抱住他,將自己已經濕了的臉龐貼在他的胸口上不讓他瞧見。

    心還能怎麼痛呢?像刀割?火燒?大石壓過?

    她喘不過氣來,悶到胃在翻攪,還想嘔吐,直覺自己像是快要死了。

    「恭喜你,霍大哥。」她在他懷裡笑著道,淚水卻一顆一顆的掉。

    他想把她拉開來瞧她,她卻抱得死緊。

    「霍大哥,我很誠心誠意的祝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會感覺到幸福……」她說著開始低低地哭泣。

    壓抑的嗚咽聲混著他的心跳聲,似天地間最哀傷的悲鳴。

    她聽見他的歎息,一聲又一聲。

    卻始終沒有伸手擁抱悲傷的她。

    只是任她抱著,好久好久……

    慕悠晚甩甩頭,悄然的離開了婚禮會場。

    她已經親眼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幸福,這樣就夠了。

    能做的,也僅僅是這樣而已,再多,她知道自己會承受不住。

    這一晚,她一個人來到海邊,岸邊的浪大得嚇人,光是站在那裡就被打濕了衣襟。

    夜很深,天很黑,連月光都隱匿。

    她一個人站在風口浪尖上,總是有一股衝動,想就這樣腳一軟躍進大海之中,學著那月娘隱去,暫時消失在這個世上……

    現在的霍大哥,應該正在和大嫂共度洞房花燭夜吧!

    那個曾經緊緊抱住她的臂彎,此刻,躺著的是別的女人,一個對她而言甚至是第一次見到的女人。

    他的婚禮來得又急又快,讓她很難不以為,他是因為發現了她的愛慕而不得不快刀斬亂麻。

    這當然是她的錯覺,自以為是的錯覺。美麗又雍容華貴的納月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有著如月亮般的溫柔笑容和優雅寧靜的氣質,也只有霍大哥這樣的男人匹配得了。

    他鐵定是愛她的。在他替嫂子戴上戒指時,她看見他笑得很幸福很幸福。

    她只是個妹妹……

    應該沒有一個妹妹會忌妒嫂子而不想祝福哥哥。

    或許,她是那唯一的一個?

    她是個壞女人。很壞。

    所以,如果她就這麼跳下海,也半點都不值得人同情……

    不遠處。

    一身正式白色西裝的霍東齊就站在那裡看著她,身邊的另一人,是派來二十四小時跟著她的他的手下阿B。

    「她站在那裡多久了?」

    「三個多小時了。我擔心出事才通知麥克。」沒想到少爺竟丟下新婚妻子親自前來。阿B安靜的看著霍東齊,不明白明明很在乎小姐的少爺,為何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決定和另一個女人結婚。

    少爺不說,他們也不敢問,偏偏少爺屬沉默寡言那型,不管憂愁悲喜,總是不形於色。

    「你回去吧,我看著她就行。」

    「少爺,今天是您的新婚之夜……」

    「回去吧,你也吹了幾個小時的風,該累了。」

    「少爺,小的不累。」

    霍東齊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有殺氣呵……

    阿B見狀摸摸鼻子轉身走了。

    霍東齊一步步靠近她,卻借著大大小小凸起的岩塊輕易的將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

    這一夜,她站到天明,像風化的岩石動也不動,直到清晨的曙光照亮了她,她在瞬間蘇醒,動動腳又動動手,卻因手腳都僵硬冰冷無比而整個人不支的跌坐在大石上。

    她乾脆直接在石面上躺下去,讓初升的暖陽籠罩住全身,合上眼小憩一番。

    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走近,伸手拂上她的額頭,那熱度竟燙了他的手心,一道濃眉蹙起,終是彎身抱起了她。

    走幾步路,她卻睜眼了,正眯著眼瞧他。

    「霍大哥?」

    霍東齊不理她,逕自大步往前走。

    她覺得被抱得很舒服……應該是暖陽之故。

    而他的身影,是出自她的過度執念所產生的幻影。

    定是……

    合上眼,她又睡去,這一次睡得很沉,沒想到竟過了兩天之後才醒來……

    慕悠晚這回病得重了。可病一好,她便要離家。

    「我找了工讀,得先去報到了,之後要邊念研究所邊打工,可能就沒時間回來陪你跟大嫂了。」

    說完這句,她就走了,之後很久很久沒有回來。

    再回來看他時,是隔一年的暑假,然後又一年,她拿到碩士學位,一回到家卻告訴他——她要搬出去獨立過生活。

    她,離他越來越遠。

    本以為再也抓不住了……她卻日日在公司大樓對面的木椅上安靜地仰望他。

    她愛他。

    用她的行動愛著他。

    他知道她愛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思念,曾讓他在夜裡痛醒。

    壓抑太過的心,終是要爆發出來……

    該死的!她以為他當年為何要救她呢?她眼中的質疑,像是她親手拿著刀刃去刮他的心,讓他痛徹心腑……

    當年,如果他不出手,她就活不了。

    但,要說恩人,她其實才是他的恩人……

    他,豈能見死不救?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8:03

第7章(1)

    霍東齊在女人香與酒氣中醒來。

    像是重新經歷過去九年的喜怒哀樂,轉眼間回到了現實,讓他有點迷惑自己所處之地。

    是還在過去的夢裡?還是現在?他此刻人是在香港?紐約?亦或是愛琴海附近的聖托裡尼?

    霍東齊雙手抱住疼痛不已的頭顱,太陽穴傳來的陣陣刺痛讓他不自主地皺緊了眉頭,他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而下,露出他鍛練過的肌理分明的好身材。

    被子下的他,一絲不掛。

    當他發現這個事實的同時,他看見他身邊側躺著一個沉睡中的雪白赤裸的女人——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

    除此之外,這間房裡還有另一個人……

    他聽到清淺的呼吸聲,第三個人的呼息,夾帶著一絲紊亂的急促及壓抑住的驚喘……

    霍東齊倏地抬眸,看見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人——慕悠晚。

    她正搗住小嘴,瞪大雙眸控訴的瞪著他,彷佛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什麼令人害怕的怪物。

    「霍大哥……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大嫂如果知道了該有多傷心難過?」她顫著雙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霍東齊反倒是豁出去似的,眯起眸在床邊點煙,然後在空氣中吞吐,薄薄的煙圈繚繞著,視線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臉上。

    此刻,眯著眼瞅她的男人,有點散漫,有點不羈,還有點壞,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急躁與遮掩,沒戴眼鏡的他的那雙眼,犀利得讓人不敢逼視。

    慕悠晚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心怦怦怦地亂跳,她趕緊伸手搗住它,一雙眼卻無法從他那雙帶著絲許嘲弄的眼神中移開分毫。

    怎麼辦?這件事絕不能讓嫂子知道!如果嫂子知道大哥喝醉之後抱了別的女人,豈能不傷心欲絕?

    不!不對……她是傻子才會笨到忘記,她之所以知道大哥在這裡,就是嫂子打電話告訴她,說大哥心情不好喝醉了,一夜沒回家,要她幫忙叫他回家,還特地請麥克開車載她過來……

    他們甚至只到櫃檯說了一聲,便有專人帶他們上來,還幫她開了房門……要不是事先有人打點好,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進到房裡來?嫂子有可能不知道大哥房中有別的女人嗎?

    如果嫂子什麼都知道卻一句話也沒說,還請她幫忙把霍大哥帶回家,又是什麼道理?

    是嫂子以為她跟霍大哥有什麼?還是嫂子知道她喜歡霍大哥,所以故意讓她來看看他的真面目,這樣比較容易死心?

    她的心思全亂了!

    霍東齊身邊的女人突然醒來,看見慕悠晚竟然在此,忍不住驚呼出聲——

    「天啊……你……你……為什麼闖進人家房裡?」叫嚷的當下,這女人下一個動作是把被子拉上來遮住自己的臉。

    這一拉,差點把身邊男人遮住重點部位的被子給扯掉——

    霍東齊伸手按住被角,冷冷地掃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這女人此刻只露出一雙眼在外頭,那雙眼黑白分明、靈活動人,看起來甚是機靈活潑,半點也不像是會在酒吧、夜店裡玩的女人……除了她頭上那過於浪漫成熟的大卷波浪長髮,那雙眼看起來竟似是二十歲不到的丫頭……

    霍東齊皺眉,正要詢問她,耳邊卻聽到慕悠晚的聲音——

    「對、對不起。」慕悠晚的失神被這聲驚呼給喚醒,她跌跌撞撞、步履不穩地轉身沖了出去——

    霍東齊的眉皺得更深了,握拳瞪著那扇剛剛被關上的門。

    「你不追出去嗎?」遮住臉的女人超級好心的提醒他。「她這樣沖出去可能會出事的……」

    好心女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見到霍東齊完全不避諱她可能看到他的裸體,起身快速地穿好衣褲,再取走放在床頭上的手機,轉身要衝出門時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好心女嚇了一跳,被子又往上拉了半寸,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全遮住。

    「你叫什麼名字?」

    嗄?好心女嚇得往裡縮了一下。他幹什麼突然問她名字?

    「快說!」

    「風箏……」好心女怯生生地報上名字。

    「什麼?」她在耍他嗎?

    「就叫風箏!你再不去追,她就不見了!」好心女再一次超級好心的提醒他。

    霍東齊低咒一聲,道:「你在這裡再睡一下,中午前不要離開!」

    「喔……」

    「我要給你錢!所以你乖乖地等著,聽見了沒有?」

    「好……」好心女乖乖地應了。

    這男人又瞪了她一眼,終是追了出去——

    好心女大口地呼了一聲,終於把被子拉下來,露出一張甜美可人又白皙的臉龐,她眨了眨她靈動的雙眸,菱形的櫻桃小嘴微微往上勾起一抹笑弧——

    「要給我錢嗎?可惜啊……我不缺錢……」想拿錢來誘惑她,讓她在這裡乖乖等他叫人來查她底細?

    她是瘋了才會這麼呆……

    慕悠晚這廂跑得又快又急,霍東齊追出去時已不見她的人影。

    他一邊尋人一邊打電話給麥克——

    「你現在在哪兒?」

    麥克是載著慕悠晚來酒店的,可被主子這一問,有點支吾,卻不敢說謊。「我人就在酒店外頭……」

    很好!他該想到的!霍東齊咬牙,命令道:「現在馬上上去我昨晚住的房間把那女人帶回來,查清她的底細,晚一點我要見到她的人,聽見沒有?」

    嗄?女人?麥克愣了一下,少爺昨晚跟女人睡在一起嗎?天啊……那還被慕悠晚親眼瞧見了?他真該死!

    「麥克?」

    「是,少爺,我聽見了。我馬上去辦!」

    「嗯,掛了!」霍東齊掛掉電話,眼角似乎看見慕悠晚的身影,他趕忙往那頭追了過去,卻轉眼不見人影。

    慕悠晚氣喘吁吁地躲在一旁看著他四處在尋她。

    那高大勁瘦的身影很容易辨認,就算在人群中她相信自己也能一眼瞧見他,望著那身影,感覺到他慌亂著急和對她的在意,眼眶忍不住發酸,她趕緊伸手搗住口鼻,以免自己哭出來。

    直到親眼見他走了,她才雙腿一軟,蹲在地上環抱住自己。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為什麼突然之間,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歡著依戀著霍東齊?

    他知道她像傻子一樣每天在對街仰望他,卻一個字也不說,心裡一定覺得負擔很大吧?因為她喜歡他。

    嫂子呢?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嗎?還是單純的以為她可以把大哥勸回家?或者,是認為她傷了大哥的心,所以大哥才會買醉沉睡溫柔鄉?因為她是罪魁禍首,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才叫她過來?

    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面前——

    她後知後覺地抬起眼,看見衣衫有點淩亂,卻又性感的裸露出精壯胸膛的霍東齊。

    他何時又回來了?而且還是用這麼亂七八糟的性感模樣回來?

    她怔怔地瞧著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霍東齊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指尖緊扣住她的細腕,往來時的方向拉著走。

    現在,他是在生氣嗎?

    他要帶她去哪裡?

    慕悠晚竟是一個字也不敢問,安靜的跟著他走。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8:16

第7章(2)

    霍東齊開車把慕悠晚載到海邊。

    這是……五年前霍大哥新婚之夜那一天,她獨自前來待了一整個晚上的海邊。

    慕悠晚頓住了腳步,幽幽地望住霍東齊那高大孤單的背影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那一次聽說是有人發現她昏迷在海邊才打她的手機,通知她的家人帶她回家……現在想起來,據說一直派人跟著她的霍東齊,應該打從她站在這裡的第一分鐘開始就知道她的行蹤了。

    他卻任她像呆子一樣的站在這裡站到天亮,快樂的度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他要她死心。

    她卻執迷不悔。

    霍東齊突然轉過身,燦爛的朝陽打上他英俊的側臉,像是在光圈中出現的王子,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過來我這裡,悠晚。」他輕勾起唇。

    那笑,眩了她的眼,也迷了她的心,她抗拒不了,終是一步步走近再走近。

    他拉住她的手,握在他寬大舒服的掌心裡。

    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想把手抽回,他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拉住我的手,前面的路不好走。」

    層層迭迭的岩石高低落差極大,他一步步慢慢帶著她往上走,中間有一塊落差更大,他的手改而扣住她的細腰輕輕往上一提讓她爬上去,自己轉眼間也翻身而上,落坐在她身邊。

    他們在制高處,吹來的風是溫暖的,一大片的海波光瀲灩,美麗得讓人花了眼,就在他們的腳下。

    他知道她是不怕高也不怕海的,所以把她帶到這裡最高的地方看海。

    「怎麼樣?白天的海是不是比晚上的海來得美麗?」他笑著問她,視線落在很遙遠的前方。

    「嗯。」她側過臉看向他,輕應了一聲。

    好像第一次和他坐得這般近,近到她一個深呼吸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她皺眉,把臉轉向大海,之前那一幕赤裸裸的景象,讓她的心隱隱疼著,很難釋懷。

    如果,霍大哥是一個如此輕易便可拋下妻子擁抱別的女人的男人,那麼,她這麼多年小心翼翼地守候究竟算什麼呢?

    她是那麼小心的戀著他,怕破壞他和嫂子鶼鰈情深的愛情,很努力的當好他的妹妹,一步也不敢逾越,但他,卻如此閒散自在地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中醒來,連一句辯解都不願意說。

    「悠晚……」

    「嗯?」

    「現在的你很討厭我吧?」

    她再次轉頭望住他,他也側過臉來瞧她,溫溫地笑著,一如以往。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

    「討厭我吧,慢慢地一點一滴地討厭我,久了,你就會忘記你曾經對我的喜歡。」這樣,她的心才能被釋放。

    慕悠晚咬著唇,幽幽地看著他。

    他繼續道:「我的確利用了你,關於這一點,我無話可說。你該討厭我的,就這樣一直討厭著我下去吧。」

    聽著,她的淚掉了下來。

    「你就見不得我喜歡你?連偷偷喜歡也不行?非要我討厭你,你心裡才好過嗎?」

    他笑著看她,冷酷地漠視著她的眼淚。

    「我不是你該愛的人。」而是她該恨的人。

    「你能隨便抱別的女人,就不能隨便抱我一下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可此時此刻,已容不得她後悔。

    他愣住了,轉眼間連笑意都斂了去,目光森寒的瞪住她。「慕悠晚!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鬼話?」

    他不要她如此輕賤自己!

    那些鶯鶯燕燕,哪是可以拿來與她比量的?

    慕悠晚的淚水劈哩啪啦掉,死命咬住唇。

    「你就不能……愛我嗎?擁抱也是一種愛啊,如果你不能拿心來愛我,就不能抱我一下嗎?」

    「住口!不要再說了!」霍東齊低喝一聲,別開臉,體內澎湃不已。

    這個傻女人……

    若他真的抱了她……他豈能再放手?

    站起身,霍東齊轉身要走——

    她兩隻手緊緊扣住了他的大手。「不要走,霍大哥。」

    「放開!我不想聽你在這邊說胡話!」再待下去,天知道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不能抱我,總能陪我吧。」

    「不行。」他不能再跟她單獨待下去!

    霍東齊躍下大石,本想舉步離開,驀地又想起她可能會下不來,只好轉過身來,正猶豫著要不要伸出手臂將她抱下,孰料,這女人像不要命似的,直接就從上頭一躍而下……

    他慌急地張臂接住落下的她,根本來不及猶豫。

    「該死的……你在幹什麼?」他惱起她的莽撞。

    她喘息著,雙臂緊緊抱住他的頸項,兩人的身體密密貼合著彼此。

    她的柔軟,她的芳香,她對他的渴望……明顯到他根本忽略不了。

    慕悠晚抬起眼,對上他著惱的黑眸。

    他倏地放下她——

    「我是哥哥!慕悠晚!」他提醒她。

    她笑了,很輕很輕。「我知道。」

    她知道,他很努力的要把她推開,這跟他是不是她哥哥根本無關。

    她什麼都知道……關於他從來就不想喜歡她這件事。

    「我想哥哥你,應該也不愛那個我像的女人,就算,你當初救我是因為我像她,是妹妹吧?那個我像的女人,你對她,也是像妹妹吧?」她笑著猜。

    所以,他才總是能這麼理智的對她,不像原火那男人,總是三番兩次地對她失控。

    「慕悠晚,我只說一次,我救你跟你像誰無關,就算你不像夏秋,我一樣會出手救你。」

    「我想你要說的是,就算我換成別的女人,你也一樣會出手救我,然後把我帶在身邊……就像當年你為了我受的那一刀一樣,不是因為我是慕悠晚,不是因為我有多特別,更不是因為你有那麼一點喜歡我,就只是下意識地反應而已,對嗎?」她幽幽地看著他。

    是,也不是。

    但多言無益。

    他不說話,慕悠晚也不是真的想聽他的答案,因為他的答案總是傷人心,磨得她心痛。

    想著,慕悠晚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既然出來了,陪我去市集逛逛吧,我想去買海鮮,今天,我突然想吃自己煮的大餐,走吧。」

    「不用上班了?」

    「一早就向經理請假了。」

    她沒事似的挽住他的手,笑,很刻意的飛揚。

    今天,她穿著碎花長裙洋裝,長髮被海風吹得微亂,腳上踩著涼鞋,一跳一跳地走在海岸邊。

    他沒有再拒絕她,偷偷地凝望住她的美麗。

    「不要再派人跟著我了,大哥。」她突然回眸,撞見他那雙凝視著她的深邃眼眸,心輕輕一跳,住了嘴。

    霍東齊淡淡地別開眼,沉默不語,沒答應也沒拒絕。

    「還有,我不會跟嫂子講今天所看見的事,雖然我想她應該知道,因為是她叫我過去找你的……說起這個,我很迷惑,大嫂是不是知道……我一直喜歡著你?」

    霍東齊頓住了腳步,眯眼看著她。「是她告訴你我在那兒的?」

    「嗯,她說很擔心你……」

    本想回去再問問麥克事情的經過,如今聽她一言,倒是讓他有點惱了。

    納月容……是何居心?

    「你不必胡思亂想,也不必太在意她的看法。」

    慕悠晚怔怔地看著他。「霍大哥……」

    面對她詫異的目光,霍東齊知道自己失言了,隨即解釋道:「她不自己過來找我,是她的體貼,跟你無關。因為她知道,男人偶爾在外頭逢場作戲是很正常的,為了不讓我感到負擔,所以她才不親自前來,叫你過來,正因為你是妹妹,無妨的。懂嗎?」

    是這樣嗎?

    或許是吧。

    慕悠晚稍稍放了心,眉上卻多了輕愁。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8:32

第8章(1)

    「什麼?人不見了?」霍東齊詫異的揚眉。

    「是的,我接到少爺的電話馬上就去樓上房間找,可一個人影都沒有,而且房間已經有人在打掃。我問打掃的阿婆有沒有見到剛剛在房間裡的女客人,她說剛走,我問她長什麼樣子,阿婆說她是長髮、瘦高、穿著性感的紅色短洋裝,我依著她的形容飛快到門口堵人,也是什麼鬼影都沒見著,可笑的是,櫃檯也說沒見到這個人。」

    「查過房間登記的名字嗎?」

    「登記的名字叫風箏。」

    「監視器調了嗎?」

    「嗯,酒店原本不給調,我說她是偷兒才給調,詭異的是……監視錄影帶裡一樣沒瞧見相關的影像,連少爺的影像也消失無蹤……」麥克越說越小聲。「飯店的保全系統部門也因此事一團亂,說這是前所未見的事,安全監控系統像是被駭客侵入,平白消失了一整段時間。」

    網路駭客?

    霍東齊想起那雙靈動美麗又單純不已的眼……

    他揉了揉有點疼痛的太陽穴,竟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前一晚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哪一個有像她那樣的一雙眼睛?

    還有,他又是如何抱了她的?

    只記得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在他鼻尖,那香氣……分辨不出是什麼香味。

    「去查酒吧!」如果他昨晚當真有抱過這個女人,那麼,也鐵定是從酒吧帶出去的……他昨夜喝了太多酒。

    「查了……」麥克頭都不敢抬。

    「一樣沒有?」

    「是的,少爺。」

    霍東齊挑高了眉,陷入沉思。

    所以,一切都是布好的局?否則,豈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把所有痕跡清得一乾二淨?

    那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這一切著實太詭異!如果是單純的仙人跳,對方沒必要把所有可以當證據的東西都給毀了,如果不是,他想不出他跟一個女人上床究竟可以對誰有好處?

    「麥克。」

    「是,少爺。」怎麼少爺此刻叫他名字的嗓音,如此莫名的令人感到背脊冷颼颼地?

    「你是怎麼查到我在那間酒店的?」

    「嗄?」麥克被問得一愣。「少爺,你忘了你的手機有設定位追蹤功能嗎?小的就小小麻煩了落雪一下——」

    「那麼,納月容又如何知道?」

    「就是少奶奶讓小的去查的……因為少爺到淩晨都還沒回來,她不放心少爺,叫小的一定要查出您在哪兒,親自去接您回來,可又怕小的帶不回您,所以就讓慕小姐跟小的一起去——」

    「那為什麼你沒一起上樓?」

    「我本來是要一起上樓去找您的,可是突然來了一通電話,因為手機訊號不太好,所以我便出去聽,慕小姐就說她自己上去找您就可以了,叫我把車開到後門等她,說少爺是名人,不方便在酒店門口進出……」

    霍東齊眯了眼。「那通電話是誰打的?」

    「是……落雪。」

    今天是她特休的日子,慕悠晚本打算大睡特睡,睡到中午再起來吃飯,沒想到,嫂子納月容卻來找她。

    「嫂子,這裡小又亂,你隨便坐,我幫你泡杯咖啡。」慕悠晚順了順淩亂的發,眼睛還腫腫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納月容打量了一下這間小套房,在窗邊的綠色小沙發椅上坐下,從窗邊望出去,便是美麗的中央公園。

    慕悠晚邊泡咖啡邊偷瞧著納月容的神情,雖然偶爾會通通電話,可是大體來說,納月容跟她沒啥交集,納月容也是第一次來她住的地方。

    嫂子和霍大哥結婚已經五年了,沒生下一兒半女,嫂子的身材就跟五年前結婚時的她一模一樣,穠纖合度,合身的香奈兒套裝、優雅的貴婦模樣,舉手投足間都顯現出她的好家世及好教養。

    「嫂子,喝杯咖啡吧。」慕悠晚把咖啡放在小幾上,有點忐忑不安的看著她。

    納月容終於把視線定在她臉上,微微一笑。「謝謝。其實我今天過來,是特地來謝謝你的。」

    「嫂子要謝我什麼?」慕悠晚用手貼著杯子,想借著咖啡的熱度讓自己的手不那麼冰涼。

    「要謝的可多呢,光是你自願出面當人質救回我這件事,就已經算是我的大恩人。」納月容說著,戴著鑽戒的手輕輕地覆上慕悠晚的手。「你不要怪東齊犧牲你來救我,這其實只是他權衡輕重之後所做的考慮,不是他不在意你,而是……」

    而是他更在意她?納月容是想這麼說吧!

    慕悠晚突然覺得很想笑。

    她輕輕地抽回手。「嫂子,我明白的,我一點兒都不怪大哥,他是因為知道就算我出面也不會有事,才放心讓我去幫這個忙的,可以救回嫂子,我很開心,但這真的是件小事,嫂子不必放在心上。」

    納月容定定的看著她,想看清楚她說的是否真心。「另一件事也要謝你,幫我把東齊給帶回來……沒嚇壞你吧?我聽說他……」

    「大哥是喝醉了,才會一夜未歸。」慕悠晚笑笑地打斷她。「是有點被嚇到了,因為我從來沒見過大哥醉成這樣子,不過大哥看見我也嚇得不輕,嫂子,以後還有這種事,叫麥克去就好——」

    「他喝醉是因為你,他自覺利用了你,所以心底很受傷,才會去那種地方喝成這個樣子……我叫你去,是想讓你親眼看看他的傷心,讓你看明白,你的大哥是很在乎你的,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慕悠晚愣住了,半晌不語。

    她以為,嫂子是來立威的;沒想到,卻是來安慰她。或者不是安慰她,而是不希望她誤會大哥?

    不管是哪一種,都讓她汗顏。

    嫂子是那麼瞭解大哥呵,溫柔體貼又聰慧理性,她是怎麼樣也比不上的。

    所以,大哥才愛嫂子,才會把嫂子給娶進門……

    「我知道了,嫂子,謝謝你。」慕悠晚對著納月容,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

    「下班了,ROSE!」有人朝慕悠晚揮揮手。

    「明天見,彼德。」她回以一笑。

    「要不我送你吧?」千篇一律的問話。

    「不必了,我住很近。」千篇一律的回答。

    因為餐廳櫃檯的帳有點問題,慕悠晚幫忙對帳,下班時已是晚上十二點,換下制服走出M飯店的大門,照著每天回家走的路,她慢慢地吹著風走著。

    空氣中有點潮濕,踩到落葉還有沙沙的聲音,慕悠晚像平常一樣的走著,卻感到一股異樣的感覺,像是被人窺視。

    霍大哥還是派人跟著她嗎?

    不,應該不是霍大哥派來的人,這九年來她對被監視這件事始終一無所覺,不可能現在才故意讓她察覺……

    突然想起大學畢業那一年被襲擊的事件,一個瘋了似的男人朝她沖過來,二話不說的便拿刀朝她劃下……想及此,她加快了腳步,不再走人行道,反而往大馬路上奔去。

    她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似乎不只一個人。

    她開始拼命往前跑,邊跑邊伸手招計程車,一個人卻由後方扯住她的手,她大叫一聲想甩開,卻反手被人用一塊布搗住口鼻——

    嗆鼻的藥味讓她一陣暈眩。

    她瞪著前方,有人跟對方的人馬扭成一團,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來人是誰……

    然後,她失去了意識,整個人昏迷過去……

    霍家在紐約近郊的獨棟別墅——

    本該是寧靜的夜,大廳卻燈火通明,還傳來玻璃碎裂聲和一連串驚呼——

    霍東齊硬生生將手上的骨瓷杯給握斷了,裂口劃傷他的手,瞬間血流如注。

    納月容見狀從二樓奔下來,沖進浴室找來一條乾淨的毛巾,趕緊幫他把手給緊緊包紮住。

    他卻甩開了她——

    納月容花容失色的望著他,卻不敢再上前。

    這麼多年來,她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生氣,氣到連在人前為她護著顏面這事也徹底忘記。

    霍東齊怒火沖天,黑眸燃燒著火焰。「為什麼到現在才回報?」

    麥克的頭低了下去。「因為阿B被打傷了,剛剛才醒過來……」

    霍東齊的口氣頓了一下。「他沒事吧?」

    「人已經在醫院……應該沒事。」

    「查到是誰幹的嗎?」

    「阿B說對方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人馬……應該是X的人。」

    X?霍東齊咬緊了牙根。

    怎麼也想不到,原火竟然會動慕悠晚……

    他想幹什麼?竟然派人綁架她,上回他利用她來換回納月容,這回他乾脆直接綁了她!綁她做什麼?而且還是用這種低等的方式?

    或者,原火發現了她跟他的關係,所以才把人給擄走?

    想及此,霍東齊氣惱地一拳打在牆上——

    「東齊!你不要這樣!」納月容沖了過去,緊緊抓住他不斷在流血的手。「悠晚不會有事的,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你不是說她長得像某人,所以才能把我換回來嗎?所以,如果對方是他們,你就不必擔心,不是嗎?」

    「是啊,少爺,小姐她不會有事的。」麥克也勸,忙把方才的毛巾再次纏上霍東齊的手。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8:45

第8章(2)

    「我要出動夜軍。」

    嗄?夜軍?

    麥克瞪著他,納月容也瞪大眼看著他。

    夜軍是打皇甫夜焰一出生,皇甫丹便下令組成的一支特種部隊,就算他已離開X,夜軍還是只聽命於他,只要他一個指令,這些人就會從世界各地彙集到此。這些人個個身手了得,各有所長,絕對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可,霍東齊從來沒有動用過他們。

    這些年他的生死成謎,夜軍沒有解散也等同於解散,九年是一段很漫長的歲月,若他發出指令,將會驚動X內部的其他人,他還活著的訊息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傳出去,甚至他的行蹤也將會被掌握。

    這……非同小可。

    動用夜軍的同時,也等於夜派和火派的爭鬥即將開始,很多事一旦被搬到檯面上,將一發不可收拾……

    不只如此,九年前對X虎視眈眈的義大利黑手黨及這些年始終關切著X的美國政府,甚至是長年不知所蹤的宮家都可能隨時插手,攪亂一池春水……

    「少爺,請您三思。」

    納月容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望住他。上一次她被綁架,他都不曾想過要出動夜軍,可這一回,他卻輕易的把話說出口,她和慕悠晚誰輕誰重,他簡單一句話就足以讓她明瞭。

    慕悠晚對他來說,當真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嗎?重要到他寧可再淌進這渾水裡,將他自己陷於危機之中?

    霍東齊終於把視線放在納月容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

    當年,他是奉父親之命娶了她,他一直對她感到很愧疚,畢竟,她花了五年的青春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她甚至對這男人的背景一知半解,就從了父命嫁了他,助他順利踏進政治圈,也讓他的身分得到了掩護。

    可如今……

    他對不起她,也要辜負了她。

    「我會發訊息出去,看看原火帶來紐約的這批人裡頭有沒有夜軍,如果有,我們今夜就行動——」

    一樣的房間,空氣中卻流動著不一樣的味道,夾帶著一股宜人的清香。

    原火一進房便發現了,他挑起眉、眯起眼,將房內整個掃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他那張大床上。

    今夜喝了許多酒的原火慢慢走近,高大的身影杵在床前,瞪著此刻只被紫色輕紗包裹住、躺在他的大床上的女人。

    「見鬼的,這是怎麼回事?」他低吼一聲。

    那女人,不是別人,而是他這幾天刻意避開不去想的女人——慕悠晚。

    聞聲,小孟奔了進來,摸摸鼻子,笑著:「BOSS,她是我們幾個送你的生日禮物……」

    「誰要你們送這鬼玩意了?」他惱火地吼小孟。「是日子過得太清閒了嗎?竟幹起擄掠良家婦女的勾當?正經事不做,就幹這種下三流之事,你當我們X是流氓帝國嗎?還是從事買賣人口的黑市?」

    小孟又伸手摸摸鼻子。

    說真格兒的,他們X幹的本來就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雖然都是別人出資他們接案,幹的可不是這些「小事」而是「大事」,追根究柢,禍國殃民的事也幹了不少,這區區一個綁架女人的事……上次不是才幹過嗎?

    唉。「BOSS,大家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才想讓你開心點,我們幾個想了好幾天,也才想出這個有可能討你歡心的生日禮物,沒想到卻惹你生氣了,那不然……我馬上派人把她送走……」

    「她身上的衣服誰脫的?」原火倏地打斷他。

    嗄?小孟愣愣地看著他。

    「你們誰碰了她的身子?脫了她的衣服?」原火惡狠狠的模樣很是嚇人。

    小孟忙不迭地揮揮手,還兩手一起揮,就怕首領直接一拳朝他揍過來,弄得他鼻青臉腫,見不得人。「沒有!我們沒敢動她一根寒毛,是找女傭幫忙的!她還幫她洗了澡,全身弄得香香的,這才敢送過來……」

    「誰抱她過來的?」原火冷了嗓。只要想到有某個臭男人碰過她的身子、抱過她的人,他就恨不得拆了對方的骨頭!

    「是……」

    「誰?」

    「BOSS……她是兩個人一邊頭一邊腳抬過來的……沒有人碰到她的身體,我們都知道她是BOSS想要的女人……」

    「哪兩個人?」

    「就……我和J……」

    「把你們兩個人的手給我剁下來!」原火大吼。

    小孟忙跪了下去。「BOSS饒命!我們真的沒有碰到她啦!進來之前,她還用大被子包住,不信的話您可以去問問其他人,BOSS一定要饒命!沒有了手,小的怎麼繼續幫您賣命呢?」

    「該死的!」他真想殺了他們!「滾出去!」

    「是,BOSS!那慕小姐——」

    「怎麼?你還想再碰她一次嗎?」

    「小的不敢!絕對不敢!保證不敢!」小孟跪著直往後退,一直到門口才飛也似的起身跑開。

    真是小人難為……

    當大人的為何總要如此虛偽……明明喜歡高興得要命,卻又要自詡清高,偏要來為難他們這些小人……

    「什麼事?小孟,老大他開心不開心?」眾人見小孟從老大房中出來,連忙趨前詢問。

    小孟「啪」地一聲打上那人的頭。「都是你出的鬼主意!什麼生日禮物,差點害我變成殘疾人士!」

    「什麼?殘疾……」

    「老大說誰碰過那女人就要斷了他的手……」小孟哀歎,苦著一張臉向大夥兒訴苦。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自己的雙手,驀地,不約而同的縮了起來,紛紛走開。

    「我連她的臉都沒瞧清楚……」

    「我連她的頭髮都沒碰到……」

    「我只聞到她身上的香氣……」

    「聞到香氣?小心等會兒你鼻子沒了!」

    那人趕緊搗住鼻子——

    有沒有那麼誇張啊?

    她究竟何時才會醒來?

    那些該死的傢伙,究竟對她用了多重的迷藥?

    原火坐在床上俯視著她微紅的容顏,視線緩緩地往下,落上她赤裸在絲綢外面的雪白雙肩和她那細緻美麗的頸項。

    紫色輕紗掩不去她豐盈有致的體態,隨著她的呼吸起伏,那好看的渾圓上微凸的蓓蕾,就彷佛要穿透紗面而出,撩得他心癢難耐。

    現在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明明有一張和夏秋相似的容顏,可此刻她這個美豔動人的模樣,卻全然和他的夏秋沾不上邊,他的夏秋總是留著一頭直直的短髮,溫溫柔柔地笑著,清純甜美、溫柔婉約,而眼前這個女人……

    是性感動人的。

    就算她此刻閉著眼睛,他也能想像一會兒當她醒過來看見自己這副模樣時,那眼底冒火的樣子。

    他甚至已經迫不及待了……

    如果她還要這樣一直睡下去……他可能得想點法子叫醒她。

    原火傾身,俊顏就在她的咫尺之遙,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有著吹彈可破的細嫩肌膚,那紅唇豐潤有型、不點而朱,睫毛密密長長就像把扇子,還有她頸部的線條,美麗而性感……

    他從來沒有那麼近的審視過一個女人。

    連夏秋也沒有。

    她總是遠遠地瞧著他,他對她的笑也總是漫不經心的,因為習慣她的存在,而不曾將她真正瞧個仔細……

    他對夏秋的愛是帶著愧疚的,因為她活著的時候,他其實不夠愛她……直到她在他懷裡死去的那一刻,他彷佛才深切感受到她已不存在了。

    是悔恨的。

    因為悔恨才更痛。

    原火盯著眼前這張酷似她的容顏,不禁濕潤了眼睛,他不會把慕悠晚當成夏秋,因為她像,也不像,他並不會把她們搞混。

    他其實怕的是……他越來越在意起眼前這個女人……然後,比愛夏秋更愛這個女人……

    雖然這想法很荒謬。理智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對這女人的在意都是因為她酷似夏秋!可感情上卻告訴他,就算他清楚知道眼前這女人是慕悠晚,她對他的吸引力或許還更致命……

    他輕合上眼簾,用他挺立的鼻端低下輕嗅她的臉,用他的唇輕輕地摩搓她的唇,像羽毛掠過一般,卻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下腹部傳來的異樣緊繃,驀地睜眼,黑眸深處閃過一抹獵取的欲望。

    很該死……

    他竟想要她,現在……

    原火瞪著眼前性感不已的女人,感覺體內滾滾流動的渴望,而他的下腹也因此越繃越緊。

    他想直接把她身上的紫色紗巾扯掉,不,不扯掉也行,應該說他根本就想直接撲上去……

    忍得很辛苦!

    身體痛得要破表!

    「醒過來,慕悠晚!」他在她的唇邊呢喃,呼出的氣息含著濃濃的酒氣。

    是,因為喝太多酒了,才會讓他覺得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再不醒來,我當真在你睡著的時候吃了你,你就別怨我。」他又自顧自地道。

    說完,雙唇很自動地在下一秒貼覆上她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9:01

第9章(1)

    慕悠晚在此時睜開眼醒來,鼻尖聞到的是男人的古龍水味和酒味,而眼睛看見的,是一張放得極大的男人的臉。

    而她的唇……正被人輕薄著。

    火熱滾燙的舌尖勾惹著她,像是企圖挑開她的貝齒……

    「唔……」她開始掙扎著,雙手死命的推開眼前這個人。

    原火鬆開她,雙手撐在她頭的兩側,很近很近地瞅著她。

    原火的眸中,有貪戀之色,還燃燒著異樣的火。

    「是你?你怎麼會……」想問他為何會出現在她面前,又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她好像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蹤了,用布迷暈了……是他?該死的是他叫人把她弄到這裡來?

    「你被我綁架了。」或者正確點說,是被他的手下給綁架了。但他覺得現在他不管說什麼,她都不會信,不如就簡單點說。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這種事!你究竟綁架我幹什麼?」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正燃燒著熊熊大火。

    就說吧,他愛極了她會冒火的這雙眼睛,果真如他所想,火起來就是這麼令人亢奮不已。

    他笑。「是生日禮物……今天淩晨開始是我的生日。」

    所以他們那些人才會半夜把她放在他床上,應景。

    她怒瞪他,現在是這樣對她笑的時候嗎?她被綁架了耶!他卻一副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她為什麼要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因為他生日,她就活該被綁架來愉悅他?

    「難道還要我跟你說生日快樂?」可笑!

    「你要是說的話我會很開心。」

    她咬牙。「放開我,我或許會施捨你一句。」

    「你確定我放開你,你不會對我動手動腳?」

    「我為什麼要對你動手動腳?」她又不是他!

    「好。這可是你說的。」原火起身,讓出一個空間給她起來。

    慕悠晚想也沒想就連忙從床上爬起身,但她身上的紫色薄紗也因這個動作而落下到她的腰間,瞬間,春光大現——

    她雪白豐盈的嬌乳在空氣中晃動挺立著,呈現在他眼前的還有她那纖細如水蛇般的腰……

    原火的眸光倏地轉熾,深沉不已。

    「啊!」她後知後覺地大叫出聲,雙手連忙扯住一旁的被子試圖遮蓋住被眼前這男人盡飽眼福的春色。

    然後,她想也沒想,手一揚便朝他的面頰上使力揮了過去——

    原火沒躲沒避,硬是受了她一掌。

    「說好不對我動手動腳的……」他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

    她氣惱地伸手又是一掌——

    他的大掌卻即時扣住了她的手腕,眸色更沉。

    她想把手給抽回,卻發現他的力道大得驚人,她的手都快抽到脫臼了還掙不開他的手掌心。

    她氣得咬住唇,開始罵道:「我沒想到你如此下流卑鄙齷齪!竟然這樣對我!我會去報警!把你抓進牢裡蹲著!」

    他對她的威脅根本無動於衷,只是眸光深沉的望住她,陡地露齒一笑。「打我就能消你的氣了?」

    當然不能!可是不打他,她更不能發洩她的怒氣與羞窘!

    他怎麼可以這樣綁架她,還脫光她的衣服?她如果一直沒有醒來,他是否在吻了她之後還會要了她?

    想及此,她就恨他個透頂!惱他個徹底!

    她全身都被他看光了……

    如果霍大哥知道了會怎麼想?她的腦子瞬間混亂成一團!

    她是瘋了才這樣吧?現在應該是想著要怎麼逃離這裡才對,霍大哥又不愛她,他說了只把她當妹妹的,她就算和別的男人上了床,霍大哥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不是嗎?

    他根本就不曾想要過她……

    可笑的人是她自己,在這種時候想的竟然還是霍東齊的感受!

    想著想著,她鼻頭一紅,眼眶浮上淚霧,覺得自己委屈又可憐可笑、可鄙可憎,她拼命咬住唇,硬是不讓淚給掉下。

    瞧見她這模樣,原火的心竟莫名揪著,瞬間,他松了她的手——

    「打吧。想打幾下就打幾下,就打到你心裡快活了,嗯?」他柔聲說著,像在哄小孩般地寵著。

    慕悠晚瞪住他,半點不客氣,手一揚,便狠狠地揮了他一巴掌,然後又一掌,再一掌……

    她的手打得很疼,也看到原火的那半邊臉,隱約的透著紅……

    她打得氣喘吁吁,原火卻動也不動,吭都沒吭一聲,只是用他那雙彷佛帶著情意的眸子看著她。

    真是瘋了……

    他是被虐狂嗎?被她這樣打,他望著她的眼神還能飽含情意?是她眼花?還是他有病?

    「痛嗎?」原火突然抓過她的手,看見她雪白的柔荑微微地紅著,便將它擱在嘴邊吹了吹。

    那模樣,很可惡……溫柔得讓人覺得很可惡。

    慕悠晚氣悶的瞪著他,感覺到胸中的火因他溫柔的吹拂而越來越小。

    是個卑鄙的傢伙!她想。以為這樣服軟,就可以讓她原諒他的所做所為嗎?這近乎無恥的舉動,她豈會原諒?

    她從他掌心中將自己的手抽回——

    原火沒有為難她,只是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還要打嗎?」

    她不語,內心掙扎不已。他明明該打,可她的手卻突然抬不起來,還隱隱約約顫抖著。

    他靠近些,送上自己的左臉。「打這邊吧,這樣兩邊可以平均一點。」

    他一靠近,她便往後退,雙手緊緊抓住被子的一角,氣悶又羞窘的別開臉。「你走開!」

    「不打了?」他笑。

    「你滾!」

    原火沒滾,反而伸手挑起她別開的小臉,很正經八百的看著她。「我只說讓你打我消氣,可沒說要放你走。」

    什麼?慕悠晚愣愣地看著他。這男人也未免太讓人難以捉摸了吧?

    「你是我的生日禮物,既然是生日禮物,當然是要陪我過生日,今晚,你就留下來吧。」

    「我不要!」

    「如果你敢一絲不掛的從這裡走出去的話,請便。」

    「你——」

    「不行吧?那就陪我。」說著,他一個側身在她身邊躺下,手臂緊緊地挨著她雪白的臂膀。

    她驚地彈開,抓著被子想躲到床的角落裡去,他轉身,長臂一伸便將她整個人摟入懷中——

    「乖乖地別再動了。」他說。

    此刻,兩個人的身子密密的貼近,她可以感應到他剛硬的身軀上那勃發的熱氣,滾燙的貼觸著她柔軟脆弱的身子,也感應到他急促的呼息在她的發間掠過,她的身子產生一股異樣的躁熱,整個身子不自主地緊繃起來。

    她何時這樣親密的靠在一個男人懷裡過?何況還躺在同一張床上,被迫窩在一個男人懷裡?她甚至是全身赤裸裸的……

    想到此,她的耳根子更熱了。

    抵在他胸前的雙手剛好在他心臟跳動的位置,那急遽的心跳聲,也讓她有點發慌。

    「你放開我!」她的心,跳得亂七八糟。

    「你還沒對我說生日快樂。」

    她咬唇不語,聽得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還有她的……

    「知道嗎?你很小氣。」連一句生日快樂都不願對他說。

    雖然她被綁來是他的錯,但他是壽星,壽星最大不是嗎?而且他很想聽她對他說這句話,莫名地就是很想聽很想聽。

    其實,他對小孟的做法感到不以為然及火大,可是,他不能否認內心最深處,他是開心得不得了,在這特別的日子裡,可以有她陪,他突然覺得他的生日終於不再那麼孤單。

    兒時便失去母親的他,父親常忘了他的生日,只有夏秋會記得,從小到大,她都會陪著他過生日,可他總是不以為意……與其說他開心,不如說是因為替他過生日可以讓夏秋感到開心,所以他便由她去做了……

    就像他身邊的人,在這樣的一天非要替他慶生不可,他也只是一杯酒一杯酒的灌下肚,不曾覺得真正的踏實喜悅及溫暖。

    幸福與快樂,是夏秋死後他才感覺得到的過去,從不是現在。

    可今天……

    他卻很渴望懷中這個生日禮物,希望她可以陪在他身邊……

    這情緒,令他莫名,可就算如此,他就是不想鬆手,不管這情緒的背後究竟代表著什麼……譬如說他的弱點或是脆弱什麼的。

    「原火,我不是那個人,我不要當替身,這輩子我已經活得夠累了,沒必要還要當人家的替身來取悅你。」

    「我知道你不是她。你本來就不是她。我沒把你當成她,你就只是你而已,慕悠晚。」

    「你當真分得清?」

    「不必懷疑我的聰明才智。就算現在抱著你的男人擁有一流的好身材,也不代表他是個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那他用什麼思考?」

    「當然是腦子。」他閉上眼,將她摟得更緊。「但他的下半身也是很厲害的,想不想試試?」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9:18

第9章(2)

    她臉紅得快爆掉……

    這男人當真是自戀又自傲到極點,而且,還很色又無賴。

    「放開我。」她的嗓音有點氣若遊絲。

    「受不了了?因為我的話,還是因為我這樣抱著你?」他緩緩睜開眼,低頭,先瞧到的是她粉紅色的頸項,然後才是粉紅色的臉。

    所以他猜,現在的她應該整個人都是粉紅色的……

    這樣的遐想讓他的某個部分更加剛硬無比,甚至疼痛得讓他皺眉。

    慕悠晚感應到了他對她的渴望,這讓她又氣又羞又惱,她想掙開他,薄被下赤裸裸的敏感卻因這樣的廝磨而產生了異樣的酥麻感……

    該死的!他根本是在誘惑她!

    再這樣被他抱下去,不必他對她怎麼樣,或許會變成她對他怎麼樣了!他要的就是這個嗎?勾引她?讓她自動自發撲向他?

    噢,她不得不承認被他抱著的感覺並不壞……當真該死!

    「你再不放開我,我會讓你這輩子永遠沒兒子可抱!」

    他挑眉,笑了。「你想怎麼做?」

    「要試嗎?」

    「嗯,可以試試。」

    他話方落,慕悠晚抓緊紫紗,一個屈膝便使力往他的胯下踢過去——

    卻沒成功……

    因為他抱她抱得太緊,緊到他那話兒就抵在她的腰間,她的腿根本踢不到他的致命點,這樣還不打緊,她伸出去本要踹他的長腿被他的一隻手給抓住,就這樣將她的雪白長腿給架到他的長腿上方——

    不知情的人看來,倒像是她熱情的擁抱住他……

    這色狼!討厭鬼!該下十八層地獄!

    「你放開!」她羞惱地吼他。

    「我以為你喜歡這個姿勢?」他笑得邪惡,存心戲弄她。

    「原火!」

    「唉,我喜歡你這樣叫我的名字,再叫一次如何?」

    她咬住唇,開始奮力的掙扎,用拳頭搥他,拼命扭動身子,被他扣住的腳也不安分的死命往前踢,像瘋了一樣,因為她真的快瘋了,快被這男人給搞瘋了!

    「不要這樣,你會弄傷自己的!」她的力氣比起他,就像細嫩的豆腐遇到大石頭,隨便一碰就會遍體鱗傷。

    「我死了也不關你的事!」她繼續掙扎,手腳都被他抓得生疼,可是她就是沒打算就這樣乖乖認命。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能再冷靜的、乖乖的待在這男人懷中什麼都不做,好像他的一根手指頭、一個呼吸、一個心跳,都可以引起她身體異常的敏感……

    那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屬於男女之間性的吸引力,太過強大到讓人害怕。

    她怕自己會情不自禁……

    原火在下一瞬間翻過身,把她整個人壓制在身下——

    她的兩隻手被高舉過頂,她的兩條腿也被他的長腿撥開到兩旁壓制住了,還有她柔軟芳香的身子也被他的某部分剛硬給抵住了……

    她不敢亂動,也動彈不得,只是滿臉的羞、滿臉的惱。

    長髮散落在淡藍色的床單上,她身上的紫色紗巾也早已因為劇烈的掙扎而下移到她的酥胸之間,半露半掩的雪白渾圓隨著她呼吸而起伏,完完全全的誘人。

    原火的黑眸變沉變深,胯下的剛硬更是熾熱無比,整個人就要燒起來了。

    他真的沒打算要了她的,至少今夜沒有。

    把她留下,要的也只是她的陪伴罷了,他私心的期望。

    可現在……

    他懷疑自己可以不要她……

    「我警告過你的,慕悠晚。」他歎息。「叫你乖乖不要亂動,你卻偏不聽,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喘吁吁的看他,看到他越來越近、越來越放大的臉,她再次輕喘著,這男人的臉越靠近她一寸,她的心就越慌,雙手緊張地抓住床單,覺得心都要跳到喉間。

    「你——」正要再一次叫他走開,他的唇卻在刹那間覆上來——

    他輕輕地含住她的上唇,舌在她的唇形上繞著舔著,又緩緩地移到下唇重複同樣的動作,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吻著她的樣子也極其慎重認真……

    她被他吻得情動,幾乎要發出嚶嚀。

    他的唇舌卻改而往下,落在她敏感不已的頸項,再往下沿著她性感不已的鎖骨來到她的酥胸……

    「不可以……」她叫出聲的當下,他的唇已覆蓋住那抹渾圓的頂端,溫柔地舔弄吸吮。

    「啊……不……」她整個身子都敏感的發顫著,卻什麼也不能做,下意識想夾緊雙腿,卻感覺到那股剛硬彷佛要穿透她的柔軟……

    她全身都發著疼,那疼痛太過陌生,疼得她甚至要拱起身子渴望更多他的親吻與愛撫……

    原火終是停下了挑逗,半撐起上半身瞅著她一臉動情的紅潮。

    「慕悠晚,我要你。」

    她搖搖頭,難受得都快哭出來。

    「你不要?」

    「不要。」

    「你口是心非!」

    對,她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她的身體渴望著他,可是她卻只能說不。

    她愛的是霍東齊!怎麼可以把她的身體給他?

    可是,現在這樣跟真的把身體給了他又有何不同?這男人把她看光了、摸遍了,也幾乎要吻透了她……

    「放了我,原火,我求你。」慕悠晚哭了出來。「我不愛你啊,我們不能這樣……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

    她,不愛他。

    這四個字,像是破解動情的魔咒。

    至少對他而言是。

    原火瞪著她,很顯然的是不知該拿現在的她如何是好,他想要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卻不要他,可笑的是,她不要他,他為什麼還是如此的渴望著她?

    他太久沒享用女人的身體了?應該是。

    「不要哭了!」

    她的淚掉得更凶。

    「我叫你不要哭了!我不動你就是!就算我現在想直接把你吞到我的肚子裡去,我也會很好的克制住我自己不那麼做——如果你不哭的話!」

    她瞪他,然後緊緊咬住唇,他鬆開她的手,替她拭去眼淚,看了她半晌,這才從她身上爬下床,腳才站定,就聽見有人在外頭狂敲門——

    找死嗎?

    「滾進來!」他火正大呢。

    小孟發瘋一樣沖了進來,見他家BOSS一身衣服完好如初,先是一愣,下意識地望向他身後——

    原火的身子很快地移動擋住了他。「你眼睛不要了嗎?」

    「當然要!」小孟忙退了一步。「BOSS,夜軍將我們團團圍住了!夜焰已朝這邊闖進來——」

    聞言,原火一愣。「你剛剛說什麼?」

    「是夜軍!我們這邊有夜軍的人,親自將人給迎了進來,BOSS,雖然我們人多,可大家今天喝了太多酒,更沒想到會有突擊,所以一時之間阻擋不了夜焰,他已經快到這裡了,BOSS,我們是不是要——」

    「要幹什麼?逃?沒用的傢伙!」原火怒視著他,走到衣櫃前打開門,抓了一套運動短上衣及一件長襯衫,轉身丟給已經躲在床角用被子蓋住自己赤裸的女人。「快穿好!」

    說完,原火跟著小孟大步走出房間,來到二樓的起居室。

    「BOSS,夜軍出動應該是因為慕小姐……」

    原火斜了他一眼。「廢話!你當我連這點小事都弄不明白?」

    「那我們是不是該拿她當人質——」話還沒說完,小孟的頭就被人狠狠K了一下,痛得他低叫不已。

    「你敢再動她一次試試!」原火一把抓起他的衣領,狠狠地瞪著他。「不管我發生任何事,你都聽清楚了,誰都不准找她麻煩,讓我知道了,就給我斷手斷腳的滾出X,聽見沒有?」

    「是,BOSS!」小孟趕忙道。

    原火惱怒地放開他,耳邊已聽見有人侵入此處的細碎腳步聲,隨即便看見夜焰出現在他面前。

    夜焰的黑眸燃燒著一把火,幾要毫不留情地朝他燒來……與當日納月容被綁的從容不迫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原來,夜焰也有致命的弱點,就是慕悠晚。為了她,他甚至不惜一切動用了夜軍。

    夜焰一個跨步上前伸手揪住原火的衣領,他的身上有酒氣,還有女人香……夜焰瞬間手握成拳。

    「她在哪裡?」

    「當然是在我床上,我已經抱過了她,身上還有她的味道——」

    一個拳頭迎面朝他揮了過來,原火一個側臉閃過,卻沒躲過夜焰那快如閃電接二連三的拳頭——

    面對夜焰,他得全面迎戰,打小便如此,輕敵不得!

    「少爺!」

    「BOSS!」

    「全給我退下!不准插手!」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其他人怒吼,邊打邊叫旁人全給滾出去。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9:28

第10章(1)

    戰況是激烈且火爆的。兩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長腳長身手也俐落非常,每個飛踢和拳腳落處都各有章法,打得甚是漂亮卻也難免掛彩。

    慕悠晚一穿好衣服便擔心的從房裡沖出,夜焰一個注意力分心便被原火狠狠揍了一拳——

    「啊!霍大哥!」她驚叫出聲。

    血從他的嘴角滲出來,他伸手隨意抹去。

    這一叫,原火也發現她了,見她的眼底全是對夜焰受傷的驚慌與不舍,一陣氣惱下,腳下一個迴旋又狠狠地飛踢出去——

    「住手!」她想都沒想就直奔上前張開手臂擋在霍東齊的面前,原火根本收勢不及,瞬間她整個人已被霍東齊抱住,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那一腳自然落在了霍東齊的背上……

    他悶哼一聲,聲音不大,但被他抱在懷中的慕悠晚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仰起臉擔憂的看著他。「霍大哥,你——」

    「我沒事。」他對她擠出一抹笑。

    原火瞪視著這兩人。

    一顆心還在為差一點踹到她而餘悸猶存,懊悔的差點飆嗓罵人,她卻已經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眼底只有夜焰一人。

    原來,她不愛他。

    她愛的是別人,那個「別人」就是——夜焰?

    「這個用你來交換他妻子的男人,你還幫他?」原火見不得人家好,存心挑釁。

    如果她被他踹了那一腳,恐怕要得內傷躺上十天半月還好不了……這讓他當真越想就越氣。她竟然如此不要命?

    「這不關你的事!」她說。

    「他有妻子了,他和他的妻子很恩愛。」原火挑明道。這是整個紐約城大家都知道的事。

    她咬牙,全身發冷。「我對他,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不是?哈。」可笑。有眼睛的應該都看得出來她對他的在乎和愛吧?「你不要告訴我,上次你是心甘情願當人質來換回他妻子納月容的。」

    原火說著,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是沉默不語。

    嘖,多愚蠢的女人!原來她是這樣愛著她愛的男人的,傻到讓他想把她搖醒。其實他只是猜的,沒想到卻猜中了,到頭來,最愚蠢的人是他,她故意當人質把他耍得團團轉,他卻因為在乎她而中了人家的計……

    「你欠我很大條啊,慕悠晚。」長那麼大,第一次被人算計得如此不知不覺,傻子似的讓人氣惱。

    夜焰聽了眯起眼,伸手將她拉起,護到身後。「這不關她的事!有事沖著我來就成!」

    原火冷笑,睨了他一眼。「敢情你把她當成你的女人了?容我提醒你一句,她全身都被我摸遍了,我抱也抱了、親也親了,她早已經是我的女人——」

    話未落,夜焰一個箭步上前揚手又是一拳揮下,快狠准——

    原火這次連躲都沒躲,硬生生受了他一掌,嘴角腫起來還滲出血,他沒回手反而笑著,一雙黑眸直勾勾地望住慕悠晚。

    現在,他跟夜焰那小子一樣帶著傷,被揍了,她可憐是不憐呢?

    原火希冀著,可笑的希望她會因為他被打了而朝他沖過來。

    見狀,夜焰手一揚,又要揮去第二拳——

    慕悠晚卻從身後緊緊地抱住霍東齊。「不要打了,請帶我離開這裡,拜託……我想離開這裡……」

    這,就是她的選擇?

    狠心的傢伙……

    她的夜焰被打會疼,難道他就不會嗎?

    嘴裡含著血,原火默默吞了下去。

    「撤!」

    夜焰下了撤退離開的命令,十幾名黑衣人迅速的在黑夜中撤離,動作迅捷,轉眼消失無蹤。

    原火並沒有派人攔阻,小孟過來,他冷冷地瞧他一眼。「把夜軍的人馬全給我找出來!先清點好紐約的,再密切注意接下來他們的動向!」

    「是,不追嗎?BOSS?」

    「追來幹什麼?你扣得下他?就算你扣得下他的人,也扣不下他的心,不過,他既然已動用了夜軍,終究是無法再置身事外了……我應該高興才對。」原火笑了出聲,轉頭回房。

    「BOSS,你的傷——」小孟擔心的追了上去。

    「死不了人。」原火把門給踢上。

    房內,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隱隱的情動滋味,還殘留在他身體深處。

    原火躺在大床上,閉上眼想睡卻怎地也睡不著,睜眼,望著房內的天花板,那裡卻出現她帶著淚的臉龐。

    我不愛你啊……

    她說。

    心,竟是氣悶不已,到現在都無法平復。

    他原火何曾希冀過哪個女人的愛呢?

    就算是夏秋,他也未曾希冀過、祈求過……是,他是壞蛋,這一點他早知道了,夏秋喜歡他,他也喜歡夏秋,她喜歡賴著他,他就讓她賴著,因為她一直都在那裡,所以一直到她離去了他才知道痛……

    而如今,這女人一句我不愛你,就讓他彷佛被大石壓住胸口,悶痛得幾要透不過氣來。

    是報應嗎?

    夏秋找了一個跟她模樣兒一樣的女人來報復他的無情寡義?

    原火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苦笑。

    若是……他便認了。

    霍東齊開車載慕悠晚離開,沒讓任何人跟著。

    雖是如此,後視鏡還是可以看到麥克的車亦步亦趨的遠遠跟著,再更遠些,或許還有同行的夜軍。

    慕悠晚身上只套著一件男人的長襯衫,但她本來就不算嬌小,因此就算男人的長襯衫夠大夠長,也只能遮得住她的臀部再多一點,這讓她美麗的雙腿一覽無遺,也讓她在霍東齊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尷尬的用雙手抓緊長襯衫,霍東齊見狀把車後的外套拿給她蓋住下半身。

    車內的氣氛詭譎非常。霍東齊打從一上車便繃緊著身子和俊臉,讓她感受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霍大哥,你的手和臉都受傷了,還有你的背——」

    「不打緊,都是小傷。」

    「可是——」

    「先不要說話,讓我靜一靜。」霍東齊打斷了她,一雙黑眸在墨黑的車內更加的深不見底。

    慕悠晚兀自點點頭,雖然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了。

    他是在生氣嗎?因為剛剛原火說的話?她該比他更生氣的,畢竟受辱的人是她,被一個男人當著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那樣說,她覺得無地自容到極點,恨不得將頭一埋就消失在這世上。

    雙手不安的絞著,她試著讓自己沉靜下來。

    望向車窗外,街燈一盞盞在眼前飛過,往前看去,寬大筆直的馬路上一部車都沒有,像是黑夜裡就只有他們。

    車速快到讓她有些怕,車子像是要飛起來。

    霍東齊抿著唇,俊美的側臉像雕刻似的冷峻,握著方向盤的手隱隱透著一股力道,像是此刻他壓抑的憤怒那樣勃發卻又內斂。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霍東齊……

作者: teae    時間: 2018-3-13 00:09:44

第10章(2)

    他把她載到海邊,車子停了下來。

    一片漆黑的夜空裡滿滿的星子,大浪擾得她心亂,他的沉默不語更讓她心慌。

    她突然想下車,因為這樣的氣氛讓她覺得窒悶又難受,想著,慕悠晚伸手放在門把上,才要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霍東齊突然傾身靠了過來——

    「啊。」她被嚇了一跳,愣住了瞧他。

    他把她困在他和椅背之間,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那眼神……看得她心慌意亂呵。嚴肅又帶著刻骨的想念似的……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瞧她?

    「霍大哥……」她嚇得動也不敢動,雙手緊緊抓住車上的皮椅。

    他依然沒說話,俊臉就靠在她鼻息之間,她的心狂跳,連呼吸都不敢,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

    他究竟想幹什麼?

    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抵在他胸前——

    他卻不理不睬,繼續靠向她,直到——

    他的嘴含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了她。

    她驚喘一聲,整個腦袋都在刹那間轉為空白……

    那吻,舔著她,磨著她,濕濕熱熱的纏著她,只是一個吻,她卻整個軟了身子,連魂都要飛了,怔怔地像個呆子一樣……

    她就快要無法呼吸了……

    真的真的要窒息了……

    直到他停住了吻。

    霍東齊用雙手溫柔的捧住她的臉,對她呆呆的模樣微微一笑。「是不是嚇著你了?」

    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幽幽地望住他。這是她連作夢都會笑的事,她本該高興得笑的,可是現在她覺得很悲傷,因為這男人根本不屬於她,這個吻……究竟代表什麼?

    「為什麼?」她問。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我希望你可以忘記之前那個男人對你所做的一切……只要記住這一刻、這一秒……可以嗎?」

    他要她今夜的記憶裡,只有這個吻,他的吻,她喜歡的男人的吻,而半點沒有其他的。

    如果她對他的喜歡大於一切,那麼,這個吻將會是她今夜最美的印記……

    或許,更自私點來說,他也希望自己記住這一夜的這一刻,而把原火方才的渾話全給忘記。

    雖然很難。

    太難太難。

    「霍大哥……」原來,他只是在擔心她而已。

    因為方才原火的話讓他以為原火真的強要了她,怕她害怕怕她難受,所以他才那樣吻了她……霍大哥還真溫柔體貼呵,溫柔得叫她又氣又惱,可卻是什麼氣也對他撒不出。

    「你不必這樣……我沒事的……」她頭低了下去。

    「真沒事?」

    「嗯,其實,他最後還是放過我了,我……」話未落,慕悠晚倏地被某股強大的力道給拉扯過去——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霍東齊緊緊地納她入懷。聽見她這麼說,他又是感激又是心疼。「我該更加好好的保護著你的,是我的錯,都是我太大意了,沒想到他竟然會——」

    慕悠晚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要再說了,霍大哥,你對我夠好了,只是我太貪心……你不要再讓我更貪心了……你再這樣對我,我怎麼辦?」

    我會越來越愛你,越來越愛……她在心裡說著,一次又一次。

    卻永遠得不到他。

    她會瘋的……真的會。因為她連開口要他愛她的資格都沒有。

    「你沒有義務保護我,你卻一直這麼做,我只是你撿來的孤女,你卻對我比親妹妹還好,不管你當初救我的原因是什麼,我都很感激,至少我活得很好,就算什麼都不記得,可是你一直在我身邊,關心我、在意我、心疼我……這樣就夠了,真的,我已經很滿足了。」

    霍東齊聞言,唇邊飄出一聲歎息。

    他定定的看著她,見到她那信任他的微笑,他的心似刀割般的難受。霍東齊抓下她搗住他唇的手,細細地盯著她的眉眼瞧——

    「他真的沒傷害你?」

    她搖搖頭。

    霍東齊緊繃的臉終於展現一點笑容,伸手去撫她的臉、她的發,忘情的在她的發間落下數個吻。

    其實,他比她更貪心,明明知道現在這種身分的他不該愛上她,他也很努力的不讓自己碰觸她,可是當她可能離他而去時,他卻不想放手……

    他能怎麼樣?在他還沒查出暗藏在背後的殺手是誰之前,為了保她,他只能待在原地不動……

    他現在是有婦之夫,若他說愛她,那他把她當什麼了?他自己又成了什麼了?在她眼中,他希望永遠是她完美的霍大哥……雖然他從來都不是。

    如果她知道一切之後,她會原諒他嗎?還是恨他?其實他一點兒把握也沒有。要說這世上有任何一丁點他沒法算計的事,那就是她是否會一直像現在這樣愛著他的心。

    他想握牢,卻怕握不牢。

    「霍大哥……」慕悠晚喚著他,仰起臉,很想從他的眼中瞧出一些什麼,關於他對她的情感。

    霍東齊卻用手遮住了她的眼。

    她想把他的手拉下,他卻執意遮住不放開。

    「別看了,今天的我既不帥也不迷人,不要再這樣仰望我了,把你的眼睛閉起來。」

    今夜的他,真的太不一樣,說的話、對她做的事、擁抱和親吻,半點都不真實,讓她連回抱的勇氣都沒有。

    耳邊,聽得見巨大的海浪聲。

    就像五年前霍大哥結婚的那一夜,她聽了一整晚的聲音。

    可那一夜,海浪的聲音聽起來全是哀鳴的痛,而這一夜,它聽起來卻是這世上最浪漫的樂曲,雖然,美得有點悲傷。

    可,有總比沒有好。

    是吧?至少曾經擁有美麗的回憶。

    她終是伸出手緊緊環住他,把臉和眼一併埋進他懷裡——

    「讓我這樣一直抱著你好嗎?霍大哥……就這一晚……我不會再要求更多了……就這樣靜靜地陪著我,可以嗎?就一晚?」

    然後,她會忘了他。

    真的真的不會讓自己再戀著他……這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傻丫頭……

    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如果可以,他也想回應她對他的愛……可惜,他沒有勇氣坦白一切,承擔一切可能的後果……

    就這麼貪戀著,一天一點的貪戀著,至少,她在身邊,至少,她的心還在他這裡,人和心都在,能留一日是一日。

    霍東齊再次低頭親吻她的發,點點頭再點點頭。

    「好,就一晚。」他溫溫地說著,是他僅能給的寵愛。

    如果可以,他願天天這樣伴著她,永永遠遠。

    是夜。

    兩支特製的手機,以最先進的加密技術,完全杜絕任何人可以侵入的可能性,分別在兩個不同的空間中對談——

    「夜軍出動了。」

    「我知道。」

    「現在該怎麼辦?」

    「你該知道我只聽命行事,其他的我管不了。」

    「可我怎麼辦?」

    「你當初進組織的目的是為什麼,就做什麼。」

    「我不想殺他。」

    「……」

    「那個殺手……可因此有動靜了嗎?」

    「沒有。我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聽起來很苦惱的樣子?」

    「是。不過也沒那麼苦惱。」

    「什麼意思?」

    「如果我一直找不到那個殺手……她若因此死了,你不是該高興?」

    對方停頓了一下,才把訊息打上來——

    「幹我屁事?」

    「那不如你先告訴我——一個星期前的那一天晚上,你為何會出現在某間酒店裡?還長髮披肩、性感動人,完全不是你平日的型?嗯?」

    天啊……

    該死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對方被這話驚跳起來,啪一聲掛掉手機,斷了線。

    【未完待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