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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米恩 -【新婚夜休妻夜】《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0:42     標題: 米恩 -【新婚夜休妻夜】《全文完》

新婚夜休妻夜 作者:米恩

她還兀自沉浸在能嫁予他的喜悅之中,
卻錯愕得知原來在他眼中她竟是這般不堪,
勾引喝醉酒的他、上了他的床,再暗中施壓逼他負責?!
且沒料到他會答應娶她只是為了報復,
新婚之夜便將她休離,留她獨守空閨,
罷了,既然他這麼厭惡她,她再怎麼解釋也無用,
只求他能守密並讓她多留在府中一年,因為她不想爹爹擔憂,
更因為放不下他,就算只能遠遠看著,也好……
她其實真的可以理解他的冷言嘲諷是出自於對她的氣怒,
可是他不但誤會她勾搭別的男人,甚至把花娘帶回府,
逼得她絕望心死主動求去,豈料他突然一改態度,
擱下正事每日到她的住處站崗,在外人面前宣示對她的所有權,
私底下則是不斷懇求她的原諒,祈求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怎就不懂,她要的從來不是彌補和道歉,而是一顆真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1:20

第1章(1)

    大紅喜字光鮮簇新,芙蓉帳內是一團火似的新娘。

    龍鳳花燭喜氣洋洋,新房內的氣氛卻跟靈堂沒兩樣,凝重又沉肅,新娘端坐在喜床上,等候著新郎拿著秤桿挑起紅蓋頭,由她緊掐著喜帕的玲瓏小手可以看得出來她既期待又緊張。

    然而新郎早在半個時辰前便進了新房,並將她的陪嫁丫鬟給趕了出去,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就連新房外都沒有半點熱鬧喧嘩的歡欣氣氛,為此,新娘更是緊張得動也不敢動,簡直就像是尊木頭雕像。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就算是木頭雕像也會受不住,更何況是嬌滴滴的新娘子,忍不住地,她挪動了下麻木的雙腿,而她這一動,坐在八仙桌前的新郎終於也動了。

    衣物發出的窸窣聲讓她一僵,連忙再次端坐,屏息等待。

    這一次新郎沒讓她失望,覆在絕美嬌顏上的紅蓋頭飛落,然而卻不是由秤桿挑起,而是被新郎輕率的以手掀起。

    但新娘並不在意,等待許久的一刻,她滿心歡喜的緩緩抬起明麗的俏臉兒,羞怯水靈的眸子躊躇片刻後才對上他狹長的俊眸。

    四目相望的瞬間,新娘羞怯歡喜的情緒卻像是被人澆了盆冷冽的冰水,瞬間降至冰點,因為那雙總是溫和的俊眸裡沒有絲毫成親的喜悅,只有冰冷及毫不遮掩的鄙夷。

    但為什麼呢?她不懂。

    她咬著抹著胭脂的粉唇,怯生生的喚道:「競天哥……」

    「不要叫我!」封競天俊顏更冷,就連嗓音都冷若寒霜,「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她冷不防嚇了一跳。

    他對她一向有禮,雖然總是刻意的疏離,卻從未像今日這般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嫌惡。

    她不明所以,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試探地再次開口,「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惹你氣惱?」

    是否是她表現得不夠端莊,才會惹他生氣?

    她的話讓他嗤笑出聲,「絛嵐秋,你少裝了,我告訴你,我封競天絕不是受人擺佈之人,你的計謀對我無用。」

    絛嵐秋妝點精緻的絕美臉蛋覆著濃濃的困惑,「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

    封競天怒聲道:「少跟我演戲,我說過,這招或許對紫嫣有用,但對我無用,像你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一輩子都別想當我封競天的妻!」

    他最後那句話讓她嬌軀一震,不解的問:「你……你在說什麼?咱們不是已經成了親?」

    她愈聽愈糊塗,雖然婚禮簡單,邀請的賓客也不多,可他們明明才剛拜堂成親,他怎會說她一輩子都別想成為他的妻?

    「你以為我真的想娶你?」她那一副什麼都不知的模樣,讓他心中惱怒更甚,「是我太低估你,竟沒看出你的溫順是裝出來的,才會愚蠢的踏進你設的局,但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就這麼認輸,娶一個我不愛、甚至是唾棄的女人?」

    聞言,絛嵐秋心一縮,俏臉刷白。

    她知道他不愛她,一直都知道,但她不在意,她以為他肯娶她,是願意接納她對他的感情、是對紫嫣死了心,可現在……

    他眼神裡濃烈的憎恨、明顯的嫌惡,讓她心房狠狠一痛,俏顏更白。

    顫著嗓,她啞聲問:「既然如此……你為何答應娶我過門?」

    因為那場意外?還是……

    「還裝蒜?」封競天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若不是他吃過她的虧,肯定會被她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所騙。「絛嵐秋,你該知道我喜歡的是紫嫣。」

    一提到自己的胞妹,絛嵐秋美眸倏地一暗。

    封競天喜愛絛紫嫣、非她莫娶是眾所皆知的事,她身為姊姊又豈會不知?然而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卻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這心有所屬的男人。

    她自虐嗎?不,她只是愛慘了他,一得知他答應娶她,便高興得好幾日睡不著覺,卻從沒想過他為何會答應娶她。

    「紫嫣已經成親了。」掩去眼中的痛楚,她低聲說。

    她親愛的妹妹比她早了半個月出閣,婚禮盛大熱鬧,是全城皆知的一大喜事。

    想到心愛的女人另嫁他人,封競天俊眸閃過一抹痛楚,惱怒的說:「就算如此,我心裡依然有她,至於你,一個不知羞恥爬上我的床、強逼我負責的女人,你真認為我會甘願?」

    豔紅的唇早已被她咬得毫無血色,絛嵐秋急忙搖頭,「我沒有!那是個意外!我也沒有逼你,我明明不要你負……」

    「別在我面前演戲!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他厭惡的低喊。

    這一喊堵住了絛嵐秋所有的解釋,一顆心揪得死緊,痛得她幾乎無法開口,可她終究還是問了。

    「是誰……是誰讓你答應娶我過門?」

    她一再的裝傻讓封競天十分不耐,隱忍多日的不悅再也忍不住爆發。

    「絛嵐秋,你究竟要裝到何時?聽好,我被你騙了一次叫傻,要是再讓你騙第二次,那就是蠢,你說我可會讓自己再次淪為蠢物?」他怒瞪著她那張絕美的容顏,恨聲又說:「你不知羞恥的爬上我的床,嘴裡說不要我負責、不會告訴任何人,一轉身卻跑去向紫嫣哭訴,說我壞你清白,像你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若不是紫嫣要我對你負責,你以為我會娶你?」

    果然是紫嫣……

    心房因他一字一句而陣陣抽疼著,他的憎恨讓她說不出話,明白他早認定這一切都是她設下的局,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於是她斂下眼中的酸楚,抿著粉唇,不做任何辯解。

    「說不出話了?」認定她的沉默是默認,封競天譏誚的勾起唇角,漠然道:「既然無話可說,那好,我這就告訴你,就算要我封競天一輩子不娶,也絕不可能娶你,會和你成親絕不是因為什麼狗屁責任,而是為了報復!」

    他冷冽的語氣仿佛一把利刃,刀刀劃向她早已遍體鱗傷的心。

    「報……複?」她下意識的重複這句話。

    黑眸一凜,他寒聲道:「我要休妻!」

    這無情的四個字如晴天霹靂,足以將絛嵐秋推入地獄,她禁不住渾身發顫。

    果然……

    緊閉雙眼,她強忍著心頭的痛楚,嘶啞的說:「好。」

    她的乾脆讓封競天詫異的挑高眉。

    他不需要她的同意,但他以為她不會這麼容易妥協,畢竟她處心積慮設下這麼一著棋,不該如此輕易放棄。

    這女人又想耍什麼把戲?

    「你可以休了我,但我有一個條件。」深吸口氣,她努力漠然以對。

    他鄙夷的看著她。「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

    「若是你不答應,那我們只有對簿公堂。」無視他鄙夷的眼神,她挺直腰杆,接著又說:「咱們成親不到一日,七出之罪我一條也沒犯,你如何休妻?」

    「你確定?」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光是七出中的‘淫佚’,我就能將你休之!」

    絛嵐秋一怔。

    「淫佚」是指婦女有放縱淫亂的行為,此條要求妻子對丈夫保守貞操,不得與人有染,以保持家族穩定和血統純正,新婚夜更有著「驗紅」的習俗,若非處子之身,則可立即休妻。

    而她,確實非處子之身。

    粉拳微顫著,明知道接下來的話會讓封競天對她更加嫌惡,但為了家譽,她不得不說。「如果我將你休妻一事告訴紫嫣呢?」

    一提到絛紫嫣,封競天俊臉倏地一沉。

    他要休她,她無話可說,可她絛家不能出一個出嫁不到一日便被以七出之罪休離的子孫,且還是犯了七出中的「淫佚」,別說愧對於列祖列宗,還有她的爹爹……

    想到出嫁前爹爹蒼老擔憂的神情,她緊咬牙根,眼中有著堅定。

    她不能不孝,讓老父承擔她的過錯。

    穩住心頭的緊張,她沉靜的又說:「我的處子之身正是被你所奪,就算無人知曉,但紫嫣知道,要是她知道你在她離開的次日就將我休離,理由竟是新婚夜我沒有落紅,你說,紫嫣會怎麼看待你?」

    光想著紫嫣會對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就無法忍受,更何況是讓她知道他是刻意迎絛嵐秋入門,再讓她難堪?

    俊眸盛載滿滿的怒火,下顎緊繃,他不得不說絛嵐秋果真心機深沉,懂得以紫嫣來要脅他,而偏偏他最見不得的就是紫嫣難過。

    「說!你有什麼條件!」他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

    知道他妥協,絛嵐秋頓時松了口氣,卻也感到心酸。

    紫嫣呀紫嫣,你錯了,他永遠不會屬於我,因為他的心滿滿全是你的身影,只要一提起你,他什麼都能容忍,包括她這「不知羞恥」的女人……

    眨去眼中的熱浪,她不願再想,抬起螓首正視他,輕聲說:「我的條件很簡單,第一,就算你休了我,我依然要住在封家。第二,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你打算賴在我這一輩子?」他怒瞪著她。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下堂妻?一個被休離的女人竟然敢開出這樣荒謬的條件

    「你放心,只要一年。」深吸一口氣,她啞聲又說:「我要你答應我一年內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被休離一事、不能傳出讓絛家丟臉的流言,並在我家人來訪時,和我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不讓人看出破綻,只要你答應,一年後,我會告訴紫嫣是我自己要求和離,並搬離這裡。」

    一年的時間,應該夠她自立生活,應該夠讓她……忘了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這女人太狡詐,他不得不防。

    「口說無憑,那就立字為約。」她沙啞的說,心因為他的不信任及防備而陣陣抽痛著。

    封競天思索著她開出的條件,許久之後才點頭答應。「好,就立字為約,到時要是你敢違約,我用轟的也會把你轟出封府!」說完,他一刻也不想停留,轉身拂袖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1:40

第1章(2)

    看著他絕情的背影逐漸離去,絛嵐秋挺直的腰杆這才松下,滴懸在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下,滴落在紅瀲瀲的喜帕上,散出一朵黑色的淚花。

    竹兒疼惜的看著哭成淚人兒的主子,她每落一滴淚,她也跟著難過一分。

    「小姐,你別再哭了……」竹兒勸道。

    小姐……不,原本她該改口喚她一聲夫人,誰知……

    她本來和小姐歡歡喜喜的等著新郎官,誰知原本她要喚聲姑爺的男人進了喜房,卻沒有半點喜色,反而臉色陰霾的把她及一干伺候他們用餐、說吉祥話的丫鬟、喜娘給趕出房,他那不尋常的反應讓她感到不安,於是躲在房外偷聽,這才知道小姐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一想到那可惡的男人,竹兒忍不住咬牙切齒,「真是太過分了!既然不喜歡我們家小姐,當初何必允婚?都已經拜了堂、成了親,居然在新婚之夜就說要休妻那個封競天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要讓小姐你難堪,小姐你又何必為了那種人傷心?」

    坐在只有一個人的喜床上,絛嵐秋只是來回撫著她當初懷著待嫁喜悅的心情、一針一線縫繡的鴛鴦枕,默默流著淚。

    她那模樣看在打小就跟在她身旁的竹兒眼裡更是難過,她驀地站起身,就要往外沖,「不行!我要去找封競天說清楚,這根本就不是小姐的錯,明明就是他……」

    「竹兒,」絛嵐秋忙喊住自己的貼身丫鬟,對她搖頭,「別去。」

    「為何不去?」竹兒瞪大雙眼,氣憤難平,「要是不向他解釋清楚,他還真以為受委屈的人是他,硬是將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小姐身上!」

    她氣不過,小姐就是太過好脾氣,才會被那可惡的男人給欺上頭,只是她不懂,為何小姐不解釋?

    絛嵐秋斂下淚眸,原本溫婉清柔的嗓音因為哭泣而變得嘶啞,「他既已認定,我又何必多作解釋,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她愛封競天,所以瞭解他,知道像他這樣的人中之龍,不會容許他人的欺騙,他既已認定一切都是她的計謀,又怎會相信她的話?他對她不信任,就算她說破嘴,也不過是讓他更看輕、更鄙視自己而已。

    「難道小姐就要白白蒙受這不白之冤?」竹兒氣得直跺腳,「事實明明就不是如此,他卻把小姐說得如此不堪,他要小姐以後如何見人?」

    事實……什麼是事實?

    絛嵐秋閉上雙眼,疲累的揉著泛酸的雙眼,「竹兒,別說了,這件事不要再提起,就算他知道所謂的事實又如何?他依然不是甘願娶我。」

    是呵!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他愛的人仍不會是她,而是她活潑甜美的妹妹,既然如此,她何必用責任強逼他?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她懂,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是默默看著他、戀著他,從未奢望能成為他的妻,然而……

    她本以為他肯娶她是對紫嫣死了心、本以為他是因為被自己對他的感情所感動,卻沒想到這一切只是他的報復……報復她的癡心妄想。

    溢滿眼眶的淚水又滑落,仿佛在恥笑她的天真、她的愚蠢。

    「但是……」

    「我說了,別再提。」她不容置喙的打斷竹兒的話。

    絛嵐秋看似脾性溫順卻十分執拗,她不願之事,不論是誰都無法強逼,深知這點的竹兒就算再氣悶心疼,也只能乖乖閉上嘴。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她閉上雙眼,趴在繡著交頸鴛鴦的枕上。

    「那竹兒就先出去了,小姐要是有什麼吩咐,竹兒就在門外。」竹兒輕歎一聲,退出這獨留新娘一人的新房。

    直到聽見闔門聲,絛嵐秋才緩緩張開哭紅的雙眼,纖指一下下的撫著身旁空蕩蕩的喜床,恍惚間,她想起那一夜——

    大紅燈籠高高掛,今日是絛家二小姐絛紫嫣出閣之日。

    絛家在京城是有名的商賈世家,絛家家主絛威就只有絛嵐秋及絛紫嫣這兩個寶貝千金,照理論輩分,該是年滿十八的大女兒先出閣,但絛老爺疼女兒,婚事皆由女兒們自個兒作主,即便向絛嵐秋提親的對象多到快將絛家的門檻給踏平,可絛嵐秋一句不喜歡、不中意,絛老爺也只能一一回絕,也因此,年齡小一歲的二女兒都要出閣了,大女兒依然待字閨中。

    喜宴席開上百桌,從絛家大院一路綿延至大街上。

    今日來喝喜酒的賓客們,半數以上都是京城裡大小商家的老闆,這些滿腦子生意經的店老闆難得在不談生意的情況下碰面,還沒等開席就已經舉杯喝了起來。

    且絛老爺交遊廣闊,也結交了不少江湖人士,加上新郎官遠從北方來的賓客好友個個豪爽直率,兩方一碰面,不論熟不熟識,早已喝成一片,場面熱鬧非凡。

    賓客陸續入席,沒多久,就聽見司儀大喊,「吉時已到,新郎、新娘入場——」

    長長的尾音回蕩四周,原本舉杯豪飲的眾人紛紛擱下酒杯,引領而望,等待著新人入場。

    不一會兒,就見身材高大剽悍的新郎牽著比他嬌小許多的新娘子進場,他剛毅嚴謹的酷顏因大喜之日露出淡淡的喜悅,鷹一般銳利的雙眸中滿是期待。

    「一拜天地——」

    隨著司儀朗喊的步驟,兩人一一叩拜。

    三拜高堂後,司儀又喊,「送入洞房——」

    現場頓時一片歡聲慶賀,賓客們紛紛舉起酒杯,向今日的主婚人絛威敬賀。

    宴席正式開鑼,歡笑、祝賀聲不斷,好不熱鬧,唯獨一個隱藏在角落的男人眼中全是滿滿的不甘及傷痛,在目送新人入洞房後,落寞的轉身離去,卻沒注意到有個俏麗的人兒在他離去的同時追了上來。

    絛嵐秋找了好久,總算在新房外找到他的身影。

    當她看見癱坐在亭台裡的頹廢身影時,心口一陣不舍,讓她忘了該有的矜持,快步走上前。

    一走近就聞到濃濃的酒氣,刺鼻得讓她不自覺皺起秀眉,更加擔憂那緊閉雙眼的男人。

    來到他身旁,她蹲下身,察看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柔聲喚道:「競天哥……你還好嗎?」

    雙眸緊閉的男人沒有回應,仿佛早已醉死。

    見狀,絛嵐秋輕咬粉唇。

    現在是早春,夜深露重,若是放任他一人在這毫無遮蔽的亭台裡睡一晚,肯定會受寒,且今日是紫嫣的喜宴,若是讓鬧洞房的賓客看見他醉倒在新房外,到時的流言蜚語定會讓他更加傷心。

    思前想後,她都不舍獨留他一人在此,府中的僕人又全集中在前廳招呼賓客,能攙扶他的人,似乎就只剩她……

    斂下眼眸,她又喊:「競天哥,你有聽見嗎?」

    若是能將他喚醒,那是最好不過,但趴在石桌上的男人依舊沒有回應。

    她的杏眸中有著猶豫,想著要和一個男人如此貼近,絛嵐秋不免有些羞怯,更何況這人是她心儀已久的男人。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同時,遠處突然傳來賓客的喧鬧聲及腳步聲,這讓她心一緊,知道是新郎的親友要來鬧新房。

    沒時間猶豫了。

    心一橫,她伸手扶起醉倒在石桌上的封競天。「唔……好重!」

    身材嬌小的絛嵐秋原本就比封競天要矮上不只一顆頭,加上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意識,身子的重量幾乎全壓在她瘦弱的肩上,沉得她險些站不穩。

    可重歸重,她仍努力拖著他癱軟的身軀,往長廊走去。

    絛威好客,府中設有十來間供各地好友前來遊玩時休憩、居住的客房,可因為喜宴的緣故,客房全讓紫嫣的新婚夫婿敖允的親友們給占去,目前並沒有空房可以安置喝醉酒的封競天。可就算是有,她也沒那力氣將他給拖過去,她唯一想到能安置他又離兩人最近的地方,就是她的閨房。

    她知道這不合禮數,可她已顧不了這麼多,一心一意只想儘快將人安置妥當,讓他能舒服的度過這對他而言十分痛苦的一夜,至於她,則可以到貼身丫鬟房間窩上一晚。

    一段平時不過十來步的距離,絛嵐秋這時可是費了好大的氣力及時間,才千辛萬苦的回到房裡。

    氣喘吁吁的將他給拖上床榻,她連歇都沒歇便沖至廚房向大娘要了盆溫水。

    回到房內,她先將水盆擱在榻旁的矮幾上,回身將房門給闔上後,才回到床榻旁,細看榻上那閉著雙眸的男人,杏眸裡有著濃濃的眷戀。

    封競天不知,今夜傷心的人不只有他,還有她。

    她知道他喜歡的是妹妹,今夜是妹妹的大喜之日,他的難過傷心她不會不知,而見他為其他女人落寞傷痛的她,又何嘗好過?

    斂下眼眸裡的不舍,絛嵐秋擰來溫熱的絹帕,輕柔的替他擦拭那俊美非凡此時卻憔悴不堪的臉龐。

    她以為他早已熟睡,沒想到在她輕拭過他狹長的眼眸時,那雙原該緊閉的黑眸卻突然睜開,帶著茫然與她四目相交。

    絛嵐秋嚇了一跳,手上的絹帕滑落在他身上,「競天哥……你、你醒了?」

    她本想替他打理乾淨便離開,完全沒預料他會突然醒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嬌甜的叫喚讓封競天有些迷糊,眯起眼眸想看清眼前的女人,接著嘶啞的叫喚,「紫嫣……」

    聞言,絛嵐秋身子一僵。

    「紫嫣……」他坐起身,驀地將她抱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狠心嫁給別人……」

    他無預警的一抱把絛嵐秋整個人給緊緊擁入懷中,兩人之間密不可分,她的一張粉臉羞得通紅。

    「競天哥,你認錯人了……」她輕扭身子,想拉開兩人過於貼近的距離。

    「不,別離開我!」

    生怕她離開,封競天非但不放,反倒摟得更緊,那力道險些讓她喘不過氣。

    「競天哥……」她努力屈起雙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讓他看清自己不是他所想的人,「我是嵐秋,不是紫嫣,你清醒點。」

    「嵐秋?」他努力凝聚渙散的目光,凝視著緊抱在懷中的嬌人兒。

    那黛眉、那杏眸、那挺鼻以及那粉嫩的櫻唇,怎麼看都是他心裡的人兒,她明明就是他的紫嫣。

    「紫嫣、紫嫣!你休想騙我,我不會再放開你……」

    「競天哥,我說了我不是……快放開我……」

    烈酒讓封競天意識不清,任憑絛嵐秋怎麼解釋,他不放就是不放,最後竟一個翻身,將她帶上床榻,吻住她微啟的香唇。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絛嵐秋瞪大杏眸,一顆心因這親密的接觸猛地狂跳。

    「紫嫣……」吻著那朝思暮想的芳唇,他再也克制不住連日的思念,探手輕解她的衣帶。

    那一夜,不只新房傳出新人相擁喘息的聲息,這兒也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1:59

第2章(1)

    回想起那一夜,絛嵐秋依然覺得甜蜜,就算她只擁有他一夜,就算次日一早,他那驚訝不信的神情傷害了她,她仍不後悔。

    她雖不悔,卻沒想過封競天的感覺。

    要是她知道那一夜會讓他如此懊惱悔恨,就算用盡一切辦法,她也不會讓那件事發生,只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斂下眼中的難過,她回過神,看著竹兒忙碌的身影,輕聲問:「都收拾好了嗎?」

    竹兒停下動作,埋怨的看著她,「小姐,咱們真要搬到那個地方去嗎?」

    絛嵐秋沒回答,而是站起身,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決心,「若是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她率先走出她和封競天的新房,往宅第的西側走去。

    竹兒見狀,只能嘟囔暗罵,連忙背起裝著衣物的包袱,隨著主子的腳步而去。

    封競天休了她,雖答應讓她留下,可萬萬不可能讓她繼續留在他房裡,於是他將她趕到宅子的西側,傭人房旁的小院落「觀月閣」。

    觀月閣原是封競天及妹妹封書瀅的奶娘所住的院落,年邁的奶娘返鄉後,這兒就一直空著無人居住,於是他把此處作為她未來一年的住處。

    封競天休妻一事無人知曉,可想而知新婚隔日,絛嵐秋主僕倆帶著大大小小的行李來到觀月閣,會引起多少僕役的側目,那一道道猜疑、探索的目光,宛如芒刺在背。

    「那不是爺的新婚妻子?怎麼會在成親的次日來到這兒?」

    「瞧她身後的丫鬟還背著包袱,該不是做了什麼有失婦德的事,讓爺給趕了出來?」

    「失德?爺成親不過才一夜,難不成……」

    聽著眾人的指指點點,竹兒可沒有絛嵐秋那樣沉著,氣憤的低喊,「小姐,那可惡的男人分明是故意讓你難堪!」

    封府這麼大,可惡的封競天卻讓她們住在僕人房的旁邊,府中僕役少說有百餘人,就算她們出入再怎麼小心,也不可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他分明是故意要羞辱小姐。

    「竹兒,別多嘴!」相較于竹兒的怒火,絛嵐秋美麗的臉龐依舊淡定,輕斥道。

    「小姐!你怎麼咽得下這口氣?」竹兒氣得跺腳。

    小姐知書達禮、溫柔婉約,多少人上門提親她都不允,偏愛這個封競天,被他害得失了清白她不怨,成親不到一日就成了下堂妻她也不恨,她只要光想到就覺得受不了。

    「不忍又能如何?」絛嵐秋露出一抹苦笑,快步走進觀月閣,杜絕身後非議的眼光及蜚語。

    「小姐……」不忍小姐如此委屈,竹兒心疼的說:「咱們可以搬回絛府,用不著在這受氣,我相信老爺他……」

    「竹兒!」絛嵐秋回身,美麗的雙眸透著嚴肅,沉聲說:「我被休一事絕對不能告訴爹爹,知道嗎?」

    她好不容易讓封競天答應讓她留下且不把休妻一事告訴他人,她不能讓竹兒壞事,讓年邁的爹爹承擔她的過錯,受眾人指指點點。

    竹兒當然知道她的顧慮,但實在不忍她這般委曲求全。

    「小姐,難道你沒聽見方才那些下人的話?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就把你說得那麼難聽,有人甚至還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你,他們怎麼能錯的人明明不是你,為何是你承擔一切?要是咱們繼續留在這,只會更讓那些人看不起、受那些人的氣,你堂堂絛府的大小姐,怎麼可以受這樣的氣!」

    她真不懂小姐為何要忍受,她相信要是老爺得知小姐受的委屈,絕對不會讓她留下來,再怎樣也會替她討回公道,偏偏小姐就是死心眼,聽不進她的勸。

    「竹兒,」絛嵐秋歎了口氣,知道情同姊妹的貼身丫鬟是心疼她,於是放柔嗓道:「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他們不知事情始末,才會妄自猜測,但再怎麼樣也只能猜測,誰也不能把不是事實的猜疑強壓在我身上,你說是不?」

    「當然不是……」小姐太單純,根本不知那些蜚短流長可以將人逼瘋。

    絛嵐秋輕拍她的手,接著又說:「別擔心我,我沒那麼脆弱,你知道的,不是嗎?」

    她當然知道,跟在小姐身旁十年,她比誰都清楚她看似柔弱,卻十分堅強,否則發生這樣的事,她哪還能如此淡然?

    明白再怎麼勸,小姐也不會聽,竹兒放棄了,只能疼惜的看著她強顏歡笑,將原本該擺在新房裡的嫁妝、衣裳,一一擺放在陳舊的衣櫃裡。

    夏至,在灼灼豔陽的照射下,蒼綠的枝葉顯得毫無生氣,炎熱的氣候,除了蟬兒奮力的嗚叫聲外,連一丁點兒的風聲都聽不見。

    然而在這寧靜的午後,絛嵐秋卻隱隱聽見遠處傳來爭吵聲,那熟悉的嗓音讓她秀眉微擰,放下手上的針線,走出房,循著聲響而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竹兒雙手擦腰,瞪著攔住她去路的廚娘。

    「沒聽懂是嗎?」廚娘不悅的重複一次,「這兒不歡迎像你這種有著失德主子的丫頭,還有,除了三餐外,休想我替你那不知羞恥的主子煮食!」

    「那也叫三餐?」竹兒氣得大吼,「幹硬的饅頭、沒挑過的青菜配醬瓜,還有清湯白麵,這叫‘三餐’?」

    若不是小姐要她忍,她怎可能忍這麼久?

    撇開封競天不說,光是封府下人的吃食用度就不知比她們主僕好上多少,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在背後把小姐說得難聽,甚至聯合起來欺壓她們,現下就連她想進膳房替小姐煮碗冰糖蓮子都不能,這些人簡直欺人太甚!

    尉娘冷哼一聲,「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還想吃山珍海味?有醬瓜吃就不錯了,小心明兒個我只給你們一條番薯,要吃不吃隨你們。」

    扔下話,廚娘轉身就走,進膳房前甚至大力將門給甩上,擺明瞭不讓她進門。

    「你——」

    竹兒氣得渾身發抖,正想沖上前再理論,卻被趕來察看的絛嵐秋給阻下。

    「竹兒!」

    「小姐……」一見到主子,竹兒怒火頓時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安,「你……什麼時候來的?」

    絛嵐秋神情平情,輕聲說:「來一會兒了。」

    那豈不是全聽見了?

    竹兒懊惱得想咬下舌頭,擔憂的看著她毫無波瀾的臉龐。

    「我沒事。」絛嵐秋淡淡一笑,反過來安慰道:「再難聽的話我都聽過了,你別擔心我。」

    她們在這兒也住了近三個月,府裡下人眼尖,打從絛嵐秋住進觀月閣後就猜測不斷,又見這幾個月來,封競天別說是踏進來了,連提都沒提起過她這個新婚妻子,流言因此傳得更加難聽了。

    有人說她在嫁進封府前就和別的野男人苟合,新婚夜沒有落紅,爺因此大怒,卻又顧及與絛家的交情,才沒將她趕出府。

    也有人說她是懷著身孕嫁進封府,目的就是想讓爺當現成的爹,被爺給識破,才會被趕至觀月閣。

    還有人說她身懷殘疾、性情古怪,和外頭所言的溫婉柔順差了十萬八千里,爺因不甘受騙,才會視她為無物……

    各種流言傳遍封府上下,若不是封競天下令不許將這些流言傳出府,她想她早已成了眾人撻伐的蕩婦,這麼說來,她還得感謝他,至少他遵守與她的約定,沒讓絛府丟臉。

    見她當真沒有半點不悅及難過,竹兒卻更加心疼,忍不住哽咽,「小姐……你為何要這般容忍,你沒聽見那廚娘說的話嗎?那些下人根本沒把我們當人看,那些東西能吃嗎?你怕暑氣,每每到了夏日,都要喝上好幾碗蓮子湯消暑,可他們……」

    一想到擋住她去路的廚娘,竹兒是又悲又氣,眼淚不禁落得更凶。

    絛嵐秋見狀,心頭一酸,卻不是為自己不平,「竹兒……委屈你了,讓你同我一起忍受那些冷言冷語。」

    她自己受苦不打緊,畢竟這是她自找的,但竹兒不同,她不該和她一同受罪,或許她該把她送回絛府才是……

    「小姐!」竹兒哪會不知她心裡所想,急忙搖頭,「你別趕我走,竹兒不苦,竹兒是丫鬟命,什麼苦吃不得,竹兒只是心疼,堂堂絛府的千金大小姐,卻在這受那些下人的欺淩……」

    絛嵐秋不語,在她心中,沒有誰比誰尊貴,下人是人,千金小姐也是人,只要是人都得吃喝拉撒,在吃食上頭,他們能吃,她當然也能吃,只是……

    說不在意是矯情,再怎麼說她過慣了富裕生活,在吃喝用度上定是較為豪奢,幹硬的饅頭、鹹得需要配上一壺茶水的醬菜以及沒有任何配料和味道的白麵條……這些確實讓她食不下嚥,但她可以忍,只是她很不舍和她一起受苦的竹兒。

    沒有蓮子湯喝不打緊、沒有甜食糕點吃也無所謂,至少她得讓兩人有頓正常的餐食,若封府的膳房不讓她們涉足那也無妨,觀月閣也有個小膳房,只是久未使用,有些陳舊髒亂罷了,麻煩的是食材……

    她出嫁時,封競天特地要求不需要任何嫁妝,因此她帶來的首飾少得可憐,就是全部變賣,也只足夠她們撐上幾個月,那剩下的時日該如何是好?更別提一年後,她根本沒打算回絛家……

    看來為了生計,她勢必得和封競天見上一面,哪怕他一點也不想見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2:18

第2章(2)

    「爺,夫人求見。」封府的老總管在書房外通傳。

    聞言,封競天頓時一頓,濃眉倏擰,若不是及時想起和絛嵐秋的約定,他差點就要喊出「這裡沒有什麼夫人」。

    那女人找他做什麼?

    她打從住進觀月閣以來,從沒找過他,而他更不可能去找她,要不是府中下人對她議論紛紛,他甚至早忘了這號人物。

    「說我沒空。」他一點也不想見到她。

    老總管為難的看著身旁的絛嵐秋。「夫人,您也聽見了,爺他……」

    老總管姓翁,或許年歲較高,歷練也較豐富,知道主子們的事,不是他們這些下人可以隨便臆測的,更明白很多事情並非如傳言那般,因此他是少數肯恭敬喊絛嵐秋一聲夫人的人。

    「無妨。」對唯一對她釋出善意的老總管,絛嵐秋十分有禮,微欠身,柔聲說:「要是競天哥沒空,我改日再來,翁總管,多謝您。」

    她溫婉的氣度讓翁總管更加堅信自己沒看錯人,雖不知兩人之間有什麼誤會,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絕對夠資格成為封家的主母,前提是,她必須和爺重修舊好。

    「夫人,您先別走。」他叫住轉身欲走的絛嵐秋,低聲說:「爺約莫再一刻鐘就會回房就寢,若是您的事兒急,不妨在這等一會兒。」

    聞言,絛嵐秋雙眸一亮,連忙道謝,「翁總管,真是謝謝您。」

    來之前,她早猜到封競天不會見她,翁總管這句話無疑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翁總管笑著搖頭,「夫人甭謝,老奴已經在府中當了三十年的總管,看得出夫人是位好姑娘,雖不知夫人和爺之間有什麼誤會,但老奴是真心希望你們能夠化解,到時夫人再和老奴言謝也不遲。」

    化解?她不禁在心中苦笑。要是如他所言能夠化解,那該有多好……

    「那麼老奴就先行退下。」翁總管識相的告退,留給兩人談話的空間。

    「您慢走。」送走他,絛嵐秋這才回過身,靜靜的在書房外等待。

    果真,不到一刻鐘,她就見裡頭的燭火熄滅,不一會兒,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便走了出來。

    封競天沒想到在門外等候他的人並非翁總管,而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絛嵐秋,這讓他甚為不悅,唇一抿,一句話也沒說的轉身就走。

    他的反應讓她一怔,儘管心頭難受,但正事要緊,於是她挺起胸脯,忙跟了上去。「等等!競天哥,我有話和你說。」

    他依然不理會,甚至加快腳步,仿佛她是什麼思心的臭蟲,忙著想甩開她。

    他身長腳長,不一會兒,兩人已拉開不小的距離,眼看他就要回到廂房,急得她加快腳步,在他身後低喊:「競天哥,你先別走,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請你等等……」

    她追得辛苦,但封競天卻毫不憐香惜玉,甚至當著她的面,無情的關上房門。

    「競……」未竟的話語被驀地闔上的房門給打斷,絛嵐秋怔愣在門外,許久才頹喪的垂下雙肩。

    他就這麼不願見她嗎?甚至連和她說上一句話都不肯?

    心口微微抽疼著,尤其是看見他那嫌惡的眼神,更是讓她難受得想哭。

    但她告訴過自己,該流的淚,在被他休離的那一日就已流光,接下來的日子,她必須堅強,所以,她不能哭、不能軟弱,她不能讓他更加看不起她。

    深吸一口氣,她整整心緒,決定和他耗上了。

    封府的家業全靠封競天獨擔,平時他幾乎都在外頭巡視店鋪,直到深夜才回府,要見他一面本就困難,再加上他刻意躲避,絛嵐秋知道要是今兒個沒見到他,日後要想見他,恐怕不知要再等上多久。

    今夜他不想見她,那她就等,等到他肯為止。

    打定主意,她轉身走回觀月閣,要竹兒不用等她就寢後又踱回封競天的房外,倚著回廊上的扶手坐下,靜靜的等著。

    幸好是夏日,夜晚的風雖涼,卻不似秋冬的晚風那般冷冽,反而十分舒服,一掃白日難受的燥熱,涼爽合宜得令人昏昏欲睡。

    從未超過亥時入睡的絛嵐秋,在陣陣晚風的吹拂下,早禁不住周公的召見,一直忍到子時便再也支撐不住,螓首點呀點,最後靠著一旁的樑柱,美眸緩緩閉上,任由睡意侵襲。

    封競天一向起得早,現正逢月底,他不僅要到城裡各店鋪巡視查帳,還得彙整各地傳來的帳務,因此他不到卯時便已起榻,簡單梳洗一番便要出門,然房門一開,他卻怔了住,瞪著坐在門前熟睡的女人。

    她怎麼會在這裡?

    見她一身和昨夜一模一樣的裝扮,他甚至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這女人肯定是守在他房外一夜。

    她以為守在這他就會見她?

    可笑!

    嘲諷的勾起唇角,他本想轉身就走,可卻在見她輕顰著巧眉、一副睡不安穩的模樣後,莫名停下腳步,甚至走至她跟前,靜靜的凝望她有些憔悴卻依舊絕美的臉龐。

    雖是夏日,清晨的風仍帶著些許涼意,見她微微抖著身子的嬌柔模樣,竟讓他胸口微微一扯,感到有些不舍……

    不可否認,她長得很美,甚至比紫嫣還要美上幾分。

    紫嫣甜美,而她柔美,兩人就連個性也不同,一個活潑、一個嫻雅,一動一靜,正是絛家姊妹的特色。

    他不討厭絛嵐秋,因為她是絛紫嫣的姊姊,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他對她一向有禮謙和,只是他從沒想過一直以為嫻美溫雅的女人,竟有著那般深沉的心機。

    俊眸一沉,想起她所設計的一切,他驀地回過神,有些懊惱的挪開視線。

    該死!他居然盯著這可惡的女人發愣,甚至心生不舍?他是傻了不成!

    而更該死的是,他應該要不理會她直接轉身離去,偏偏見她頻頻發顫的模樣,他竟狠不下心離開,甚至出聲將她給喚醒。

    「你在這裡做什麼?」

    原就睡不安穩的絛嵐秋被突如其來的沉嗓一喚,身子一震,有些迷糊的睜開美眸,直到對上封競天那冷騖的目光,這才整個人驚醒。

    沒想到會被他看見自己的睡樣,她嚇得忙站身,俏顏微窘的低喊:「競、競天哥……」

    他冷冷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絛嵐秋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一夜未歸,又吹了一夜的風,她此時模樣有多狼狽可想而知,而她最不願的就是讓他看見不完美的自己。

    輕咬粉唇,她決定快速說完要轉達的事,好儘快回房將自己打理整齊。

    「競天哥,我曉得你很忙,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這幾日我會出府,到城裡找間店鋪、做點小生意,所以……」

    沒聽她把話說完,封競天已擰起俊眉,打斷道:「不准!」

    「呃……」絛嵐秋愣住了。

    這段日子他對她不聞不問,像是完全忘了有她這個人存在,要不是想著如今她算是寄人籬下,而他是這兒的主人,她才想說知會他一聲,卻沒想到他會拒絕。

    「為何不准?」她不解地問。

    他依舊冷眼相待,抿唇道:「別忘了,在外頭你的身分依然是我的新婚妻子,封府的主母隻身一人到外頭做生意,要我顏面何在?」

    他這一提,她頓時恍然。

    是呀!她怎會忘了她在外頭的身分,怪不得他不肯答應。

    可……那該怎麼辦?不抛頭露面做生意,她要怎麼養活自己和竹兒?

    她秀眉緊鎖,咬唇思索,過了一會兒,雙眼微亮,忙說:「你放心,我會想辦法不曝露身分,進出也會十分小心,若無重要之事,我就讓竹兒替我出面,絕不會讓人得知我的身分。」

    見她似乎勢在必行,封競天的眸光顯得有些複雜。

    他雖忙,但府中的事他不會不知,當然知道她們主僕在這受到什麼待遇,他不阻止,甚至是放任她們讓下人欺壓,目的是要她知難而退,最好是哭著回絛府,然而……

    他忍不住細看她看似柔弱卻堅毅的小臉,許久才開口,「你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麼生意?」

    聞言,絛嵐秋雙眸更亮,知道他的詢問代表希望,連忙又說:「絛家本是以布莊起家,而我的女紅雖稱不上一絕,至少還上得了檯面,因此我想開設一間錦繡莊,繡些和尋常繡莊不一樣的玩意兒……」

    雖是大家閨秀,但她十分好學,而絛威也不似一般的老古板,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不僅請來先生教導,甚至只要是她喜愛的讀物,他都會想辦法尋來討女兒歡心,幾年下來,她所學的事物愈來愈豐實,甚至在今年的燈謎大會上,小贏了新科探花,因而博了個才女的美名。

    聽完她的分析,封競天才明白,她不僅是個才女,就連經商之道也涉足不淺,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但這一切皆是紙上談兵,一個從未做過生意的婦道人家,是否真能如她嘴上所言那麼容易簡單,他倒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似笑非笑的勾起唇,他有些諷刺的說:「好,我答應你,但我得警告你,小心賠掉你那少得可憐的嫁妝,就算是賠了,也別想從我這或是回絛家向你爹要錢!還有,記得你的保證,不能曝露你的身分,聽明白了嗎,‘封夫人’?」

    他痛恨被人欺騙,絛嵐秋既然敢設計他,就要有被報復的覺悟,更別說她甚至還威脅他要把他休妻一事告訴紫嫣,這樣的女人他何必同情?

    她想去闖,就讓她去,最好是落個一敗塗地,哭著來求他讓她回絛家,到時就看他放不放人。

    絛嵐秋哪知他的心思,一聽他答應,也顧不得他那句「封夫人」有多嘲諷,高興得急忙保證,「我聽明白了,競天哥,謝謝你。」

    見她滿心歡喜,封競天冷冷一笑,隨即轉身離去,絲毫沒發覺她癡望著他的深情目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2:36

第3章(1)

    得到封競天的允諾,絛嵐秋很快著手安排,首先便是從找尋店鋪開始。

    店鋪開設的地點十分重要,得仔細評估人潮及出入物件,這事竹兒無法代勞,只能由她親自出馬,為了方便她行動,封競天甚至大方的替她安排了輛馬車,供她進出使用,只不過馬車不是備在封府大門,而是側門,且她們得走上一條街的距離才能上車。

    即便如此,絛嵐秋已知足。

    「竹兒,你說的那間店鋪是否就在這附近?」絛嵐秋纖指輕掀簾卷,柔聲問。

    竹兒湊近一看,忙點頭,「就在這附近沒錯,小姐你瞧這地點成嗎?」

    絛嵐秋仔細觀看街道上的人潮,發現這附近出入的皆是些做粗活的勞工,且環境雜亂,多是販賣魚、雞、豬肉的攤販。

    「這兒……恐怕不適合。」她輕搖頭。這地點雖熱鬧,但賣的東西卻較為次等,相對的價位也較便宜,與她想開創的錦繡莊方向不同。

    聞言,竹兒小臉一垮,「小姐,咱們已經找了好幾間店鋪,你個個都說不合適,究竟是哪不合適?這地點分明鬧騰得很,很適合做生意,再說租金也很便宜,正巧在咱們能負擔的範圍內,要是再不成,竹兒真不知還有哪兒合適了。」

    聽見小丫鬟的抱怨,絛嵐秋笑了笑,解釋道:「竹兒,並不是這兒不好,相反的,這地點確實熱鬧,今兒個咱們若是要做點吃食的生意,這兒肯定合適,可咱們賣的是繡品,你覺得外頭那些大娘們可有餘錢買那些精緻的玩意?」

    她這一分析,竹兒頓時了然,卻還是嘟著嘴,「可小姐呀,咱們都找了好些時日了,究竟還要找多久呀?」

    她不是累,而是擔心。小姐已經先進了大批綢緞及針線,並日夜趕工,這會兒觀月閣裡已堆了不少成品,要是再找不到店鋪,就算有成品又有啥用,還不是白搭!

    「咱們再繞繞,這事急不得。你讓車夫轉到別條大街看看。」絛嵐秋柔聲說。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竹兒雖急,卻也只能聽從指示。

    馬車噠噠噠的在午後的街道上前進,漸漸來到一條人煙稀少的街上,忽然,一抹紅色字條吸引了絛嵐秋的注意。

    她雙眼一亮,忙喊,「停車!」

    車夫險些來不及,急勒韁繩,好一會才將馬車停下,竹兒被震得東倒西歪,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子,等她回神,就見小姐早已下了馬車。

    「小姐引」見小姐獨自一人往街上跑,竹兒連忙追下車,追了好一陣,見她總算停下,她才松了口氣,忙上前,「小姐,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就自個兒跑走了?」

    絛嵐秋回頭,難掩興奮的說:「竹兒,找到了,就是這裡,我想要的店鋪就是這裡。」

    「這裡?」竹兒抬頭一看,發現門面雖然不錯,但……「小姐,你確定?這兒根本就沒什麼人……」

    路上人群三三兩兩,幾乎沒什麼人走動,附近也沒什麼商家,在這樣的地方開設錦繡莊,能成嗎?

    絛嵐秋哪會不知竹兒在想什麼,但好不容易找到理想的店鋪,她顧不得向她解釋,便催她進屋去詢問店鋪是否還能租賃。

    竹兒雖感不妥,卻也只能聽命行事,這一問,嚇得她連忙跑了出來。

    絛嵐秋見她臉色古怪,連忙詢問:「怎了?租出去了?」

    「不,還沒,但……」竹兒搖搖頭,好一會才從方才的驚嚇回神,拉著絛嵐秋的衣袖說:「小姐,咱們走了,這店老闆分明是坑人,開出的租金簡直是天價,擺明是不想租人,耍人來著……」

    「天價?」絛嵐秋一聽她報出的數字也嚇了一跳,但她沒因此退縮,「或許我們能和店老闆談談,讓他降一降租金。」

    「小姐,就算降,又能降多少?這地方分明沒那個價,你又何必堅持?」竹兒真的不懂,像這沒啥人潮走動的街道,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在意,明明比這兒熱鬧的地方多得是。

    絛嵐秋只是笑,輕聲問:「竹兒,你認為這地方沒有你方才找的集市地點好?」

    「那是當然!」竹兒猛點頭,「這兒要人潮沒人潮,店鋪也不是頂多,賣的大多是些昂貴的古董、字畫,誰有那閒錢買?小姐你瞧,那些店主人拍蒼蠅的拍蒼蠅、打盹兒的打盹兒,根本就沒生意上門,這樣的地點怎能做生意?」

    「你錯了。」絛嵐秋緩緩搖頭,美眸輕轉,看向附近的宅第,「竹兒,你仔細看看,這附近都住了些什麼人家?」

    竹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附近的住家皆是富豪權貴,宅第一間比一間大,完全不見市井小民所居的矮房屋舍。

    不等她反應,絛嵐秋接著又說:「這兒居住的人大多是當地的大財主,像是對街的錢府,就是京城裡有名的茶商,而他隔壁的沈家主賣玉器、街尾的蔣家則是造船……總之,這地段的富賈極多,而我看中的正是那些無法離家太遠的千金小姐……」

    她不厭煩的向竹兒分析,告知她租金會貴,與地段及住戶有關,她會選擇這兒,一是因為這兒的人消費能力高,二則是這附近的商家全無一間是賣姑娘家的繡品,這對她們而言有很大的益處。

    她分析得專注,全然沒注意身後有道灼熱的視線正盯著她瞧。

    「說得好!」

    突如其來的喝采讓兩人嚇了一跳,竹兒更是反應激動的沖到絛嵐秋身前,警戒的問:「你是誰?」

    男子眼中滿是欣賞,直凝視著絛嵐秋,可惜佳人臉上覆著面紗,讓他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光是她的才智就足以讓他佩服。

    「敝姓邵,邵清凡,正是這間店鋪的店主人。」邵清凡有禮的自我介紹。

    「胡說!」竹兒擰眉,「方才明明是位老人家和我接洽!」

    「那位是我家僕人,若姑娘不信,我可請他出來說明。」他笑道。

    竹兒正想道好,絛嵐秋卻出言打斷。

    「敢問公子真是這店鋪的店主人?」

    「正是。」他沒有絲毫不耐,甚至大方地說:「這店鋪若是姑娘要租,租金我只收三分之一。」

    絛嵐秋一聽,美眸瞬間發亮,「真的?」

    她正愁著該如何說服店主人,沒想到他卻主動降價。

    「當然。」他毫不掩飾對她的佩服及欣賞,「我這店鋪出租少說有半年的時間,有意承租之人,不是嫌租金太貴,就是嫌地段差,只有姑娘你看出這地段的價值,邵某佩服姑娘的聰慧,所以願意降低租金,只求有緣人。」

    能以三分之一的價格承租到理想地段,絛嵐秋開心不已,馬上就和邵清凡進入店內,討論起租賃的細節。

    她一心只想生意的事,完全沒發覺他過於熱絡的態度,倒是竹兒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趁兩人討論到一個段落,忙將她給拉到一旁,低聲說:「小姐,你不覺得邵公子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奇怪?」絛嵐秋秀眉微擰,抬頭看向坐在另一頭的邵清凡,總算發覺他眼中過於熾熱的光芒,頓時苦笑。

    看來她無意間替自己招來了麻煩。

    但合同都簽了,更何況合同她是以竹兒的名義簽下,就算對方真對她有愛慕之意,只要她刻意回避,問題應當不大才是……

    只不過既然知道邵清凡對她感興趣,不論是否是她多心,她都不該再與他多有接觸,於是她收起合同,便要告辭。

    「邵公子,我想我們也談得差不多了,押金的部分,三日後我會讓竹兒送來,若無其他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見佳人要走,邵清凡連忙喊,「姑娘,邵某尚不知姑娘閨名,可否請姑娘告知芳名?」

    這年頭風氣開放,雖有許多女子外出做生意,可像她這樣像是養在深閨裡的幹金小姐可就罕見了。雖說她強調是幫忙她的義妹竹兒,但他卻不這麼認為,總覺得她有所隱瞞,他也不戳破,他有興趣的是她的人,其他的事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而此時最重要的就是得知她的閏名。

    絛嵐秋一怔,隨即歉然的說:「很抱歉,恕我無法告訴你。」

    她不敢說自己多有名,但只要是京城人士,多多少少都聽過她的名字,更別槔她才和封競天成親不久,自己和妹妹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簡單婚禮,也夠眾人當作茶餘飯後閒話談論數個月之久,她不能冒險。

    他愣住了,像是沒想到她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而絛嵐秋則趁他發怔時,快速向他道別,勿勿上了馬車。

    「姑娘——」邵清凡追了上去,卻只來得及接收她扔來的一抹歉然眼神,那回眸一瞥讓他久久不能回神,對神秘的她更感興趣了。

    絛嵐秋以為只要刻意回避與拒絕,邵清凡就會對她死心,萬萬沒想到幾次碰面下來,他對她是益發無法自拔,甚至做出讓她無法置信之事。

    「確定是這兒?」邵清凡轉頭,低聲問著身旁的僕人。

    「沒錯,小的確實看見竹兒小姐她們的馬車進到這巷口,接著徒步走進封府的側門。」小廝如實稟報。

    確定佳人居住之處,邵清凡難掩興奮。

    他曉得封競天這號人物,他是赫赫有名的鹽商,旗下商鋪遍及各地,若他沒記錯,他有個妹妹名叫封書瀅,且尚未婚嫁。

    既然知道佳人的身分,他再也壓抑不住仰慕之情,一回府便找來媒人,挑了個吉日上門說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2:55

第3章(2)

    「邵家派人來說媒?」正在處理帳務的封競天俊眉一挑,停下動作。

    「是,爺可要親自去見見媒人?」翁總管問。

    他擱下手上的狼毫筆,沉思了會,才點頭同意。

    邵家是城裡的大地主,專營土地及店鋪的買賣,據說邵家的主事邵清凡同他一樣父母早逝,年紀輕輕便一肩挑起家裡的事業,他雖沒與對方接觸過,卻遠遠見過幾次面,他外表清俊、儀錶堂堂,名聲也不錯,稱得上是個不錯的人選。

    妹妹也到了適婚年齡,若是有這樣的好物件,他倒是不反對。

    雖是門好親事,他卻沒有馬上允諾,妹妹個性成熟、自主性極強,若他擅自替她訂親,那丫頭肯定會鬧個沒完,偏偏那丫頭又去江南遊玩了個把月,前些日子才捎信回來說這幾日會回府,因此他回了對方要與妹妹商量,讓他五日後再來。

    巧的是,邵府派來的媒人前腳剛離開,他的寶貝妹妹後腳便回府,神清氣爽的跑來找他。

    「哥!我回來了,瞧我替你帶了什麼新鮮的玩意……」

    封書瀅興匆匆的捧著她從江南帶回的藝品,獻寶似的全扔在封競天的桌上。

    「瞧!這筆可是我精挑細選才挑中的,它的筆骨是用上等的玉石製成,筆毫則是頂級的紫毫,這筆極好,圓、尖、齊、健,書寫起來軟硬適中,還有這硯臺,瞧它的色澤多美,石性貴潤、石色貴紫,幹則灰蒼色、潤則青紫色,是頂級的水岩端硯,發墨不損毫、玉肌膩理……」

    聽她興奮的介紹替他帶回的禮物,封競天絲毫沒因她打斷他的工作而不耐,反而寵溺的聽著她說。

    好不容易將她將地帶回的珍品全數介紹完,封書瀅才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嚕咕嚕地一口喝下,那姿態之豪爽,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這才讓他俊眉微擰。

    「好歹是個姑娘家,你也端莊一點,要是嫁人還這德性,能看嗎?」

    她吐吐小舌,晃到他身旁撒嬌,「人家才剛回府,你就急著說教,早知道我就在江南多逗留幾天,省得回來聽你嘮叨。」

    「都玩了個把月了,再玩就怕你把心給玩野了。」

    封書瀅輕笑,倒是不否認,畢竟她是真的玩到不想回來。

    美眸輕轉,她這才看見他桌上滿滿的帳本,「呀!月底了,都忘了哥你在忙,那我就不吵你了。嫂嫂呢?是不是在房裡?我也帶了不少禮物要給她呢!」

    一聽她提到絛嵐秋,封競天俊顏倏繃。

    封書瀅和絛家姊妹極好,要是讓她知道他休了絛嵐秋,這丫頭肯定會吵得他不得安寧。

    一想到妹妹的難纏,他頓時感到頭疼,但絛嵐秋搬到觀月閣一事,在府中不是秘密,就算他想隱瞞,也瞞不了多久。

    正當他不知如何向她開口時,封書瀅突然被他桌上一抹紅紙給吸引住,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他抬眸一看,這才想起邵府剛才派人來提親一事,沉聲說:「這是邵府公子邵清凡請媒人送來的婚配書。」

    「婚配書?」她眉兒一挑,不解的問:「是誰要嫁?」

    封競天先是愣了愣,才擰眉說:「自然是你,咱們封家除了我,就只有你這野丫頭,不是你嫁,難不成是我?」

    「這可難說!」封書瀅哈哈大笑,想像著哥哥穿著鳳冠霞帔的模樣。「這叫什麼邵清凡的,我看都沒看過,才不嫁呢!要嫁,哥哥你自己去嫁!」

    她才剛滿十七,還沒玩夠呢,要她嫁人?甭想!

    「你不認識他?」他沒理會她的玩笑話,困惑的又說:「這怎麼可能,那媒人說邵公子對你一見傾心,因為佩服你的聰慧才智,這才派人上門提親,我還以為你們早已熟識……」

    不等他說完,她已噗地一聲,大笑出聲,「拜託!我有幾兩重我自個兒明白,你不也常說像我這樣的野丫頭,要找夫婿比登天還難,更別提我自小就不愛讀書,字是認得,但可不敢說自己有多聰慧,那姓邵的肯定是認錯人了,連提親都提錯,真是笑死人了……」

    封競天原以為這只是妹妹的託辭,然而仔細一想,才驚覺妹妹確實和媒人形容的一點也不像,不,不只是不像,壓根差了十萬八千里,溫柔和她搭不上邊、聰穎跟她更是八竿子打不著,更別提媒人還說她的女紅做得極好,她別說是女紅了,就連針線都沒拿過……

    難道真是提錯親?還是……

    驀地,腦中閃過一抹人影,雖然覺得荒謬,但那溫柔婉約的倩影卻該死的完全符合媒人口中的「封家小姐」。

    明白是怎麼回事後,封競天一張俊顏頓時沉下,起身快步往門外走去。

    見狀,封書瀅不解地大喊,「哥,你上哪去?哥?」

    封競天不理會她的叫喚,逕自快步走遠,封書瀅也沒追上去,而是順手把婚配書給扔進紙簍裡,打了個大哈欠,決定先回房睡覺,有事等她睡醒再說。

    「小姐,你瞧這些繡線,哪個才能配得上這綢緞?」竹兒比了比手上的十來種繡線,比到眼花撩亂,最後還是決定向自家小姐求救。

    「我瞧瞧……」

    絛嵐秋放下手中的晝筆,接過繡線,不過一眼的功夫,就解決她煩惱近一刻鐘的問題。

    「就用這顏色,色澤明亮,就用蘇繡,才襯得出這塊雲錦的高雅。」

    竹兒接過繡線,在錦布上比了比,確實十分搭配,這才欣喜的捧著針線回屋。

    竹兒一走,絛嵐秋馬上將注意力拉回,專心一致的畫著已接近成品的秋海棠。

    錦繡莊前陣子開幕,織品繡帕尤其賣得好,特別是由她所晝、繡制而成的花鳥蟲蝶圖案。

    她生在富裕人家,自然瞭解那些千金小姐喜愛的圖案,更明白她們所穿的衣裳大多都是找城內有名的「一品織」訂制,而一品織正是絛家的產業。

    她自是不會去搶自家生意,且要那些千金小姐轉而向她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錦繡莊購買衣裳也是難事,因此她的錦繡莊並不賣衣裳,而是賣些繡畫、荷包、繡鞋以及小玩偶等精緻的小玩意兒。

    她本沒想過生意能好到哪去,怎知恰恰相反,她的繡品深受那些千金小姐喜愛,在口耳相傳下,錦繡莊接下的訂單已排至年後。

    為此,她必須連夜繡制繪圖,又聘請了三名繡娘,這才得以負荷數量龐大的訂單。

    她十分專注的將秋海棠給完成,絲毫沒發覺拱門外的封競天。

    封競天原是帶著不悅而來,卻在看見她那恬靜專注的側顏時停住了腳步。

    她坐在涼亭的石桌前,專注的不知在畫著什麼,斜斜的日陽宛若淡淡金粉,籠罩在她纖細的身影上,她時而偏頭、時而擰眉、時而淺笑,讓他不自覺看傻了眼,那畫面就像幅畫,美得不真實、美得讓人不敢打擾。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不直接走上前去興師問罪,反而怕驚擾她,靜靜的杵在門外,直到她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開心的低喊「完成了」。

    在她綻開笑靨時,他的胸口猛地一跳,甚至覺得她那模樣美極了,比她高舉的那幅秋海棠還美,不!應該說她的笑容讓再美的花朵都為之遜色。

    他瘋了不成?

    正當他不解自己怎會有這樣荒誕的想法,不遠處的絛嵐秋總算察覺到他的存在,臉上愉悅的笑容倏地一僵。

    「競天哥……」

    自從上次見面後,她已一個月沒見到他,她很想念他,卻不解從未主動找她的封競天為何而來。

    她消失的笑容讓封競天驀地回神,對於她一見到他就變得拘謹,甚至是有些怯懦的反應感到不悅。

    她怕他?是因為欺騙他所以心虛嗎?但他倒認為她的心虛是因為另一件事。

    俊顏一沉,他冷聲問:「你認不認得邵清凡這個人?」

    絛嵐秋一怔,頓時不知該不該回答。

    他也不須等她說出口,因為她的反應已告訴他答案。

    「果然認識。」一想到邵清凡提親的物件竟是自己的下堂妻,他胸口不知為何感到陣陣悶煩,忍不住出口嘲諷,「說是去做生意,做到勾了個男人回來,還讓對方鬼迷心竅到誤以為你是封家大小姐,登門求親,你可真行!」

    她的俏瞼刷白,有些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求親?競天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怎麼可能,她根本沒告訴過邵清凡她的身分,更別提是她的住處,他怎麼可能會找上門……

    「少跟我裝蒜!」封競天最厭惡的就是她總裝出一副無辜樣,仿佛什麼事都不知道,偏偏做出來的舉動又是那麼令人憎恨。

    像她這樣的女人,他是瘋了才會看她看傻了眼。

    「不!」她搖頭,急忙解釋,「我真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邵公子是我承租的店鋪東家,我沒告訴他我是誰,更沒告訴他我的住處,我不曉得他是怎麼找到這……」見他臉色漸冷,似乎壓根不相信她的話,她更急了,「競天哥你要相信我,我和邵公子真的不熟,我和他也不是你想像的那……」

    他擰眉,怒言打斷,「你充其量不過是借住在封府的食客,你的事和我沒有關係,倒是身為下堂妻的你,若是有人要,是該好好把握沒錯,只不過下回別耍這種把戲!」

    「我沒有!」她激動的低喊,美眸微濕。「我沒耍把戲!我是真的不曉得這件

    事,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但請不要把我想成那樣卑劣的人。」

    她可以忍受他誤會她,但她無法忍受他把她當成到處勾搭男人的女子,她的心裡只有他,就算他不屑、就算他嫌惡,但也不能這樣輕賤的把她往外推。

    見她紅了眼眶,胸口仿佛驀地被人用力一扯,這般可恨的情緒讓封競天俊顏更是緊繃,惱怒的撇開雙眼,不看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

    「少裝可憐!我說過不關我的事,若是邵清凡得知你的身分還要你,那最好,不用等到一年的期限,你現在就可以離開,省得礙我的眼!」

    他不知是惱自己還是惱她,總之,他現在不想看見她,尤其是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就怕自己會做出自我嫌惡的舉止,因此他把話說完便轉身離開。

    心酸的淚水模糊了絛嵐秋的視線。

    原來不論她有多愛他,她在他心中,依然只是個礙眼的麻煩罷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3:14

第4章(1)

    沒等到五日,次日封競天便讓人回絕了這門親門,本以為這件事就此落幕,沒想到邵清凡竟不死心的找上門。

    封競天冷著俊顏,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不得不說,邵清凡的確儀錶堂堂,氣度及談吐更是沒有一點富家公子的傲慢,甚至十分有禮,可惜他前來拜訪的對象並非他的寶貝妹妹,而是他所嫌惡的絛嵐秋。

    「我記得我已回絕了這門親事。」

    「邵某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邵清凡不解封競天為何會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著他,但初見這位赫赫有名的鹽商,他倒是十分欣賞他的氣度。

    封競天不愧是能壟斷南北市場的大商賈,光是坐著不發一語,便已散發出無形的迫力,令人震懾。

    「邵某今日來此,是想詢問封公子為何回絕,是封姑娘的意思,還是……」

    封競天譏誚的揚起唇,「邵公子,我妹妹會回絕並不意外,她告訴我,她連聽都沒聽過你這人,更別提見過面,而我一向寵愛舍妹,她不願嫁,我自然不會勉強。」

    邵清凡不禁皺起眉,「沒見過面?封姑娘是這麼說的嗎?」

    這是怎麼回事?就算封書瀅真不願嫁他,也不至於用這麼荒謬的理由回絕他。

    懶得和他周旋,見他似乎還不明白自己提錯親,封競天決定好心告訴他事實。

    「舍妹五日前才從江南遊玩回府,我本以為她和邵公子是在這之前見的面,但我問過舍妹後,才知似乎是場誤會,邵公子,我就老實告訴你,你不僅認錯人,甚至還提錯了親,要是答應這門親事,不僅舍妹婚後痛苦,你也會因娶錯了人而懊悔不已。」

    就像他,不僅無法娶到心愛的人兒,還被迫迎娶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提錯親?」邵清凡怔住了,完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形。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請回吧,恕封某不送。」封競天不願再多說,直接送客。

    「封公子請留步!」見他旋身要走,邵清凡連忙喚道。

    封競天停下腳步,回身看他,目光冰冷。

    邵清凡卻絲毫不畏懼,挺起胸膛與他對視,誠懇的說:「若邵某所見之人並非封姑娘,能否請封公子告知那位姑娘的芳名,與府上的關係又為何?邵某是真心想娶她為妻,即便她只是封府的丫鬟也無妨。」

    雖然他不認為擁有那樣聰敏頭腦的姑娘會是個下人,他會這麼說,是想表達自己的立場相當堅定,不管對方身分為何,他都非娶不可。

    封競天冷笑,「你真想知道她是誰?」

    「是!」他回答的十分堅定。

    「那好,我就讓你見她。」

    封競天坐回主位,派人至觀月閣將絛嵐秋給喚來。

    邵清凡不死心,甚至深情到就算絛嵐秋是丫鬟也不放棄,那好,他就讓絛嵐秋自己拒絕他,他可沒義務處理她製造的爛攤子,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著看好戲。

    不一會,絛嵐秋匆匆趕來大廳,她沒戴面紗,但邵清凡仍一眼就認出她正是他心儀的姑娘,且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美好動人。

    「姑娘!」他欣喜的低喊。

    她平日總是刻意回避他,甚至連他到店鋪尋人都等不到她的芳蹤,今日他總算如願見到佳人一面,自然欣喜萬分。

    相較于他的欣喜,絛嵐秋卻是驚訝大於困惑。「邵公子,你怎麼會……」

    他來這兒做什麼?

    「姑娘!」

    邵清凡欣喜的往前,然而她一見他靠近,卻連退了數步,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她的反應讓他苦笑,卻不影響他的決心。

    他目光灼灼,緊緊凝視著她柔美的臉龐,誠心的說:「方才經由封公子告知,我才曉得原來我搞錯了物件,既然誤會已澄清,能否請姑娘再給邵某一個機會,我是真心喜愛著姑娘,希望能和姑娘共結連理。」

    這番深情告白沒能感動絛嵐秋,反讓她白了俏臉。

    她明明就已寫信同他說清楚了不是?為何他還不放棄,甚至在……

    美眸不由自主的看向封競天,發現他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兩人,她心一縮,生怕他對她的誤會更深,決定當面拒絕邵清凡。

    深吸一口氣,她嚴謹而堅定的說:「邵公子,你應該有收到我送至府上的書信,我想信裡已說得很清楚,我是不會嫁給你的,麻煩你自重,別再令我為難……」

    她自認她拒絕得很明確,但邵清凡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甚至激動的上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動作快到讓她來不及反應。

    她愣了會,才想到該掙開,驚懼又無助地低喊,「邵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不!」他不但不肯放,甚至握得更緊,「姑娘,我不明白你為何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若是,你不須顧慮,只要我能解決,我一定幫你,請你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保證二疋能帶給你幸福,請你相信我好嗎?」

    「你……」絛嵐秋沒轍了,不是因為他的連番告白,而是他的纏功,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下意識朝封競天看去,美眸裡有著無措的求助。

    封競天接收到她的視線,不禁暗自感到可笑,她憑什麼認為他會幫她?

    他本想回她一抹冷笑,卻發現他根本笑不出來,應該說在邵清凡緊握住她雙手的那一刻起,原本懷抱著看好戲的好心情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且深濃的怒火。

    他不知自己為何惱怒,但他就是惱,尤其看到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舉動」。

    她想他幫她是嗎?那好,他就如她所願。

    站起身,他來到兩人面前,大手一扯,輕易便將絛嵐秋的小手納入自己的掌心中,目光森冷的看著邵清凡。「邵公子,你不是想知道你所心儀的姑娘叫什麼名字?」

    見她整個人縮至封競天身後,邵清凡這才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昂起下顎,直看著打他一進門便對他充滿敵意的男人。

    「封公子和姑娘是什麼關係?」他不會笨到察覺不出眼前男人眼中的怒火,尤其是他將佳人護在身後的那股佔有欲。

    封競天勾起唇角,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緩慢,以便讓他聽清楚,「若我說你心儀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我迎娶進門的新婚妻子,你會如何?」

    意想不到的答案讓邵清凡瞬間變了臉色。

    封競天的新婚妻子、絛家的大小姐絛嵐秋?

    他神色複雜的看向絛嵐秋。他誤以為她是封家小姐封書瀅,甚至還猜測她是封府的下人,本已下定決心不論她是哪種身分,他都會待她極好,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竟已嫁為人婦……

    驀地,他察覺到不對勁,目光直直望向她長至腰際的烏黑秀髮。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困惑,封競天笑得更加諷刺,冷聲又說:「雖說是新婚妻子,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她與我並無瓜葛,因為早在成親當晚,我就將她給休了!」

    這話一出,不只邵清凡震驚得瞪大雙眼,絛嵐秋更是瞬間失了血色。

    「競天哥,你怎麼……」他明明答應過她會守密,怎麼還能若無其事的在邵清凡面前說出?

    無視她慘白的神色,封競天充滿嘲諷的說:「你不是想我幫你?邵公子這麼有誠意的登門求親,誠心到即使你只是個丫鬟都非你不可,現在知道你是絛家的大小姐,身分匹配,你就沒理由拒絕了,不是嗎?不過前提是,邵公子不介意你下堂妻的身分。

    他的一席話讓絛嵐秋的心口一縮,痛得幾乎無法喘息。

    她是希望他幫她沒錯,但他這分明就是故意讓她難堪……他就這麼恨她嗎?恨到連顏面都不願替她保留、恨到迫不及待把她往外推?

    她滿是控訴的神情讓封競天緊抿唇,低聲說:「這不是你想要的?你藉口說要外出做生意,卻勾了個男人回來,我怎知之後還要幫你處理多少這種麻煩事?說實話,就算你是只舊鞋,但姿色不差,趁現在還有人要,你就該心存感激的接受,然後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痛恨她!恨她的欺騙,更恨她總有辦法牽動他的情緒,一滴眼淚、一抹笑容,每每都讓他心煩意亂,唯有儘快把她趕出去,他才能回復原本的生活。

    永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絛嵐秋身子一抖,險些站不穩,但她撐住了,即使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她仍沒倒下,反而掙脫了他的牽握、挺直了腰杆,啞著嗓說:「競天……封公子,請你……先離開好嗎?我有話想單獨和邵公子說。」

    聽她突然改口喚了稱呼,封競天俊眸一眯,有些不悅,又聽她說要和邵清凡兩人獨處,更是讓他心頭的悶煩更甚。

    瞪著她淡然的面容,他雙拳緊握,最終不發一語,轉身離開。

    直到封競天離開,絛嵐秋臉上的漠然才崩解,但事情還沒完,她深吸口氣,望著正凝視著她的邵清凡,思索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嵐秋!嵐秋——」

    聽見急促又熟悉的嗓音,絛嵐秋驀地回過神,還沒應聲,就見房門被一抹身影給撞開。

    「可惡!你真的在這?」封書瀅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臉憔悴的絛嵐秋。

    「書瀅?」她彎起唇角,露出這陣子以來第一個真心歡喜的笑容,「真是你!你什麼時候從江南回來的?」

    相較于她的欣喜,封書瀅可是怒氣衝衝,惱火的低喊,「你還有心情管我何時回來,發生這樣的大事,你怎麼什麼都沒說?」

    「大事?什麼大事?」絛嵐秋一臉不解。

    「當然是你被休的事呀!」封書瀅簡直要昏倒,氣得大罵,「要不是我到處找不著你,問了府裡的僕役,才知你被趕到觀月閣,去問我哥,他卻說他已休了你,我不在府中這段期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哥怎麼能這麼對你?他為何休妻?你呢?不是一直很喜歡他,怎能讓他就這麼休了你?還有,今早的事我也聽說了,我哥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已先去找過大哥,他不知在陰陽怪氣什麼,不管她怎麼問,他就是板著張冷臉不發一言,隨她自個兒去罵,罵到口乾舌燥還是得不到他一個字兒,氣得她只好扭身來找絛嵐秋,非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這一連串的問題,絛嵐秋卻一個都回答不出來,倒是一聽到今早發生的事,美眸倏地一黯。

    「說話呀!」見她也是不發一語,封書瀅急得跳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我哥氣到要休妻?拜託你說清楚,別一個個裝啞巴,成嗎?」

    絛嵐秋依然不語,倒是在隔壁房的竹兒聽見吵鬧聲前來察看,發現竟是封書瀅回來,開心的大喊,「書瀅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聞聲,封書瀅雙眸一亮,拉過竹兒就問:「你來得正好,你說,我哥和嵐秋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3:34

第4章(2)

    一提起小姐受的委屈,竹兒可憤慨了,又氣又憐的把絛嵐秋這陣子的遭遇一古腦的全盤托出。

    封書瀅簡直不敢相信。「大哥他瘋了嗎?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身為絛嵐秋的好姊妹,封書瀅當然知道那夜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哥哥竟會把那場意外怪罪到絛嵐秋身上,甚至還以為那是她設下的計謀。

    「不行!我得去和他說清楚!」看不過她受到如此委屈,封書瀅轉身就要去找哥哥理論。

    「書瀅!」絛嵐秋連忙拉住她,搖頭,「算了。」

    封書瀅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什麼算了?你傻了嗎?你難道不覺得委屈、不覺得難過?我哥這麼對你,你非但不解釋,還任他嘲諷糟蹋,他甚至想把你推給那姓邵的男人,這樣你也可以輕易就這麼算了?」

    她真的要瘋了,怎麼會有像她這麼傻的人?

    聞言,絛嵐秋淡淡的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你放心,我已經和邵公子說明白了,他不會再來糾纏,至於競天哥……」她斂下眼睫,啞聲又說:「他心裡之人本

    就不是我,就算他聽得進我的解釋又如何,解開誤會,然後強逼他負責?不,我要的一直都不是責任,那對我或他而言,都是種痛苦。」

    她想的很清楚也夠明白,才會連解釋都不願,任他休妻。

    至於委屈、難過……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他。

    她明明可以只要求他別說出他已把她休離一事,然後搬離封府,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頓下來,待滿一年後再回絛家向爹爹請罪,犯不著還留在這裡聽他冷言諷刺、惹他嫌惡,但她就是放不下,哪怕只是和他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奢求偶爾能遠遠見他一面,能多一天是一天,僅是如此她便滿足。

    這就是她和他定下一年之約的原因,她捨不得他,即便他恨她、厭她、棄她,她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情感,然而……

    她的美眸覆上一抹哀傷。

    經過今日,她是該好好想想,她的自私是否真的帶給封競天困擾,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是不是該趁早離開,省得他更加厭惡她……

    「難道就這樣任他繼續這麼對待你?」封書瀅被她的傻勁打敗,無力的癱坐在她面前的椅上。

    「書瀅……」絛嵐秋緊握她的手,溫柔卻堅定的說:「我曉得你關心我,但這是我和競天哥之間的事,我希望你別把事實告訴他,你該知道,我要的不是他的勉強及妥協,就算他對我的態度讓人難堪,但我更不能接受他懷著愧疚接受我,這是我的請求,希望你能明白。」

    她能不明白嗎?就是知道絛嵐秋傻,就是知道她愛哥哥愛得有多癡,她才會這麼不平,可她卻……

    歎了口氣,封書瀅心疼的凝視著她,「答應我,別讓自己委屈,要是受不住,隨時可以來找我哭訴,就算你無緣成為我嫂嫂,但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姊妹。」

    絛嵐秋紅了眼眶,輕點頭。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至少在這大宅裡,還有她是真心關心自己。

    萬花樓,京城裡最奢華、紙醉金迷的青樓。

    要與當家花魁凝姬共度春宵的代價可不小,沒達到白銀百兩,她可不接,再加上她眼高於頂,就算有銀子也不見得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因此能成為她恩客的人可不多,但個個都是俊逸非凡、權富傾天。

    而此時高傲的她卻像只柔順的小貓,靜靜的依偎在今晚包下她的恩客身邊,嬌柔嫵媚的為他斟酒。

    「封爺總算是想起凝姬了,你可知凝姬等你等得好苦。」她媚眸流轉,姣美的臉龐上滿是哀憐。

    封競天不發一語,淡漠的看著她,俊眉漸攏。

    一樣的美貌、一樣的柔弱,為何凝姬那哀憐的眼神引不起他任何波瀾,但絛嵐秋卻僅是一個擰眉,就能輕易扯動他的情緒?

    他不懂,就因為不懂,所以他上萬花樓解惑,本以為是因為太久沒碰女人才會有那樣異常的反應,沒想到就連美貌略勝幾分的凝姬都無法讓他動念,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真是鬼迷心竅?

    想到那日他離開之後,絛嵐秋不知和邵清凡說了些什麼,胸口便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他拿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

    她是答應邵清凡的求親,還是拒絕?

    思及邵清凡那凝望著她的癡迷眼神,再想到那女人有可能真答應對方的求愛,胸口一把無明火燒得更旺,他重重放下酒杯,力道之大,震得手中瓷杯應聲而碎。

    凝姬被他嚇了一跳,撫著胸脯,小心翼翼地問:「爺,你怎了?似乎是有心事,是誰惹你不悅了?」

    「酒!」他沒回答,只顧著要喝酒,現下只有酒可以讓他暫時忘了那可恨的女人。

    身為青樓女子,凝姬自然善於察言觀色,知道他不想多談,於是不再多言,聽話的喚來丫鬟收拾並送來上等好酒。

    只不過她再怎麼懂得應對進退,卻也不願他整晚喝悶酒,她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再說他一整夜心不在焉,正眼也沒瞧她一眼,這讓她這第一花魁顏面何在?

    香臂輕挽他的頸項,她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低語,「爺要是不高興,別盡是喝酒,酒雖香醇卻也傷身,不如……讓凝姬替你消消火如何?」

    香舌滑過他的耳、纖手挑逗的撫摸他的胸,緩緩下滑,來到他雙腿之間,隔著褲子緩緩挑弄著他身上最柔軟的部分。

    男人通常禁不起她如此誘惑,她相信封競天也是,尤其是她感覺到那處柔軟在

    她的套弄下逐漸變得硬挺熱燙。

    她心一喜,拉下身上輕薄的衣紗,解開肚兜,將豐美圓潤的雙乳緊貼上他結實的胸膛,嬌聲說:「爺……讓凝姬好好伺候你,保證比你那新婚妻子還要歡快……」

    這不是封競天頭一次找她,卻是第一次包她過夜,他並不知道早在第一眼,她就臣服在他的俊美及氣度下,當她得知他成親,還難過了好些日子,可他成親才沒多久便來找她,又讓她再次燃起希望,她知道自個兒的身分無法成為他的正妻,可就算是只能當妾室,她也歡欣接受。

    一聽見新婚妻子這四個字,他俊顏一凜,驀地抓起她柔若無骨的手。

    「爺?」凝姬不解的看著他。

    「別跟我提起那個女人!」他冷聲說,即便身體因為她的挑逗起了反應,他依舊面無表情,甚至推開她站起身,「今夜我沒心情,先走了。」

    凝姬一瞼錯愕,完全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眼見他當真出了房門,她不顧自己還袒露著上身,慌張的追了上去,「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凝姬做錯了什麼?爺你別生氣,回來呀……」

    然而不論她怎麼苦苦哀求,封競天依舊無動於衷,完全不理會她的叫喚及老鴇的挽留,筆直走出萬花樓。

    就在他步出沒多久,俊眸驀地一凜,整個人瞬間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那與他打了照面、一副正打算上萬花樓尋歡的「男人」。

    那人似乎也嚇了一跳,愣在原地,與他對望。

    「嵐……秋兄,你怎麼了?」見前方的人停住腳步,身後的同伴出聲詢問。

    「他」回過神,連忙低下頭,壓著嗓說:「沒、沒事,咱們走吧!」

    那人正打算繞過封競天前行,沒想到卻被擋住去路。

    封競天沉聲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的語氣及態度,顯然是在第一眼便認出「他」的身分。

    那人瞼色微白,卻只能強裝鎮靜,同時裝傻,「這位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封競天濃眉緊擰,語氣更冷,「絛嵐秋,你真以為我瞎了,會認不出你是誰?」

    她究竟在搞什麼鬼,居然女扮男裝到煙花之地?

    「我……」既然被識破,絛嵐秋也不再隱瞞,不安的看望著萬花樓裡忙著接待客人的花娘們,壓低聲量請求,「請你小聲點,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女扮男裝。」

    自那日不歡而散後,她還以為他不會想再見到她,沒想到才不過幾日,兩人又見了面,只不過不是在封府,而是在……

    美眸一黯,她很清楚男人上青樓就是找姑娘,封競天是正常的男人,當然也有正常的需求,她雖明白,心還是忍不住微微抽疼。

    封競天冷冷的看著她。

    身材纖細的她扮起男人雖有些不足,但像她這樣長相秀氣斯文的男子也不是沒有,今日要是換成別人,的確會將她看成尋常的書生。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到這種地方做什麼?」他不該管她的事,但見她出現在良家婦女不該涉足的地方,他就忍不住惱火。

    聽見問話,她忙斂起眼中的酸楚,淡聲說:「我約了幾個布莊的老闆談生意。」

    錦繡莊生意蒸蒸日上,該接洽的人事物也日漸增加,光憑竹兒一人根本無法應付,這才讓原本不打算抛頭露面的她出門幫忙,為了避免麻煩,她女扮男裝,一來是方便行事,二來也是避免邵清凡之事再次重演。

    「談生意?」她淡然的態度不知為何讓他更加不悅,「談生意難道不能約在酒肆茶樓,非得約在青樓?」

    她曉不曉得她女人的身分一旦被揭穿,會替她帶來什麼危險?

    他不是說了,她與他已無瓜葛,他現下又是在做什麼?

    絛嵐秋被他的態度不一弄得有些心煩,忍不住衝口而出,「地點由他們選,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選在這,再說,你們男人不都喜歡上青樓談生意?」

    這話讓封競天眯起眼,凝視她略帶倔強的嬌顏。

    他還以為這女人沒脾氣,看來他錯了,再怎麼柔順乖巧的貓兒,還是有爪子。

    抿著唇,他懶得與她爭辯,拉著她便要離開。「跟我回去!」

    絛嵐秋沒想到他會有此動作,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她身後的男人已挺身擋住他們的去路。

    封競天停下腳步,臉色森冷的瞪著邵清凡。

    邵清凡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冷聲說:「封公子,請你放手。」

    「憑什麼?」封競天倨傲的睨著他。

    邵清凡挑起眉,壓低聲嗓道:「若是我沒記錯,封公子曾說過嵐秋與你已無瓜葛,既然如此,你又有何權利干涉她?」

    封競天冷笑,「只要她還住在封府,我就有權干涉,我想絛嵐秋應該有告訴你,她被我休離一事是個秘密,要是讓人知道我封競天的妻子出入青樓,我顏面何在?」

    聞言,邵清凡臉色微變,竟說不出話反駁。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絛嵐秋一個掙扎,順利掙開封競天的手,躲至邵清凡身後。

    她這舉動讓封競天臉色更沉,雙眸銳利的瞪向她。

    「我還不能走。」即便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十分嚇人,絛嵐秋仍挺直腰杆,試著和他講理,「這生意對我很重要,我不能離開,你放心,我既答應過不會曝露身分,我就會做到。」

    見她緊緊靠在邵清凡身後,讓封競天雙眼差點噴火。

    緊抿著唇,他再次重申,「我說,跟我回去。」

    他堅持,絛嵐秋卻比他更堅持,水亮的雙眸閃著倔強,不肯挪動半分。

    見狀,封競天渾身繃得死緊,怒極反笑,「好,很好,你聽清楚了,要是你敢曝露身分,明日就給我滾出去!」

    說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踏著濃濃的怒火離開。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眼中的倔強頓時瓦解,美麗的眼瞳滿是懊惱及苦澀。

    她為何要惹惱他?明明見到他她是高興的,為何每一次兩人都要鬧得如此不愉快……

    「還好嗎?」見她為了另一個男人難受,邵清凡也不好受,卻還是溫柔的詢問著。

    絛嵐秋點頭,啞聲說:「我沒事,真是對不住,耽誤了你。」

    「這是什麼話!」邵清凡不贊同的斥道,「是我硬要跟著你來,哪有什麼耽誤不耽誤,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再說,今夜若不是我硬跟來,你恐怕就要被封競天給強拉回府了。」

    一提起封競天,邵清凡雙眸一黯。總覺得他雖說絛嵐秋的事與他無關,可表現出的態度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那模樣分明就是大吃乾醋的丈夫……

    絛嵐秋心頭一澀,卻強扯出一抹笑,「是啊……咱們走吧!徐老闆他們恐怕等

    得不耐煩了。」

    「嗯。」他驀地拉回思緒,輕應一聲,在她走到他前方之後,眼中原本極力壓抑的傾慕才敢顯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3:51

第5章(1)

    「該死!」

    惱火的將桌上茶具全數掃至地上,封競天氣憤的重重坐在椅上。

    他該死的滿腦子全是絛嵐秋那女人依偎在邵清凡身邊的畫面,刺目得讓他心緒雜亂,怎麼也靜不下心。

    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可惡至極的女人,憑什麼讓他這般心煩?憑什麼佔據他所有思緒?憑什麼?

    他想不透,且愈想就愈是心煩,最後只能惱怒的來到側門,像個呆子一般等著。

    聽著打更的聲響,他從二更等到三更天,再從三更天等到近四更,原本悶煩的情緒更加不悅,就在他耐性即將用盡之際,門外終於傳來馬車聲,沒多久,他聽見絛嵐秋輕柔的嗓音。

    「邵公子,今夜真是謝謝你,若不是你,這筆生意定是談不成。」絛嵐秋誠心道謝。

    邵清凡不知從何得知她今夜要和徐老闆一行人上萬花樓談生意,不由分說硬是要跟,她本不想再與他有過多牽扯,但今夜若不是有他替她擋下不少酒,她恐怕無法順利把買賣談成,更無法清醒的離開萬花樓。

    這點,她是真的很感謝他。

    略帶酒意的邵清凡揚起笑,凝望著她在月光照射下更顯晶瑩透亮的絕美臉龐,癡迷的說:「若絛姑娘真想向邵某道謝,邵某只求給我一個追求姑娘的機會。」

    他不介意她是下堂妻、不介意她已非完璧之身,他喜愛的是她的聰穎、她的溫柔、她的才情,世人的道德標準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聞言,絛嵐秋一怔,美眸有著無奈,「邵公子,我想我已和你說得很明白,你我是不可能的,外頭多得是比我美好的女子,你又何必這麼執著?」

    那日她說得很清楚,就算封競天不要她,她的心依舊屬於他,這輩子不可能再給任何人,要他對她死心,那時他雖沒多說,卻也乾脆的離開,她還以為他早已死了,沒想到……

    「如同你所說,我的心也已給了你,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給別人,你已是自由之身,為何不給自己一個得到幸福的機會?」邵清凡不放棄的追問。

    她被問得怔然,久久答不出話。

    是啊,她為何如此堅持?封競天擺明瞭厭惡她、嫌棄她,或許在他心中也只有紫嫣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那她又何必如此死心眼?

    她明明都知道的,但她就是無法放棄,這份情感從她十二歲初見大她五歲的封競天便已存在,每見一次面就心動一次、每說一次話對他的感情就更加濃厚,那時的他,對她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疼愛,就算是愛屋及烏,對她而言,那一點一滴美好的回憶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如同她對他的感情。

    粉唇因想起那段回憶而微微彎起,她的眼神閃爍著無比的堅定。

    既然放不下,她又何必強迫自己放下?就算他不愛她又如何,只要能看著他、與他待在同一個屋簷下,那就足夠了,她不會要求太多。

    想通了、明白了,她笑得更加燦爛,揚起螓首,溫柔卻十分堅定的說:「我不能,就算知道這是我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束縛,我也甘之如飴。邵公子,我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勉強,所以我從不勉強,你不能要我放棄我的執著,相對的,我也無法逼迫你,但我得清楚的告訴你,如果你還想要我這個朋友,就別再提起這件事,否則我再也不會見你。」

    絛嵐秋的倔強及固執邵清凡是見識過的,知道她說到做到,不禁暗歎口氣。

    或許是他太心急了,不過他相信,只要時日一久,她就會被他的誠心感動,現下他只能要自己別太操之過急,免得真把人給嚇跑了。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提起。」他露出一抹苦笑,卻忍不住看她那抹粲笑看到癡迷。「但這需要一點時間。」

    「我相信邵公子是聰明人,一定能做到。」絛嵐秋朝他欠身,「夜深了,多謝邵公子今日的陪伴,那麼嵐秋就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邵清凡點頭,目送佳人離去,直到大門闔上,他才放心離開。

    累了二儀,絛嵐秋一雙眼皮早已快撐不住,揉著酸澀的雙眼,她憑著感覺往觀月閣走去,沒想到才走沒幾步,胳膊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將她整個人往牆角拉去。

    她嚇了一跳,正要大喊,封競天陰沉的臉龐卻在下一刻映入眼簾,阻下她驚惶的叫喊。

    「你曉不曉得現在是幾更天了?」他寒著聲問,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多像是質問妻子為何晚歸的丈夫。

    「我……」她仍有些驚魂未定,傻傻的看著他,答不出話。

    「四更。」他的語氣更寒,「和男人在外頭廝混到四更天,你可真行!既然這麼有本事,怎不乾脆別回來了?」

    一番話像兜頭冷水,凍得絛嵐秋驀地回神,她咬著粉唇說:「我是去談買賣,並不是……」

    「是談買賣還是談情說愛?」

    他狹長的眼眸裡滿是醋意,但氣頭上的封競天沒發覺,夜色昏暗,看不清他表情的絛嵐秋也沒發覺。

    「我……」

    沒給她辯駁的機會,他又極盡諷刺地道:「你的邵公子可真是癡情,明知道你是別人穿過的舊鞋,還將你視為珍寶,不惜陪你上青樓當你的護花使者,怎麼,你究竟答應他的求愛沒有?若是答應,趁早告訴我,我好命人替你打包行李。」

    隔著扇門,他們的對話他聽得不甚清楚,但邵清凡對她癡狂的告白他可是一字不漏的盡收耳裡,那讓他更加煩躁,說出口的話也就更難聽。

    絛嵐秋俏臉發白,再也忍不住的衝口而出,「你就這麼討厭我、這麼希望我走,是嗎?」

    她的要求不多,只想好好的待在他身邊一年,而今也不過剩不到半年的時間,難道就連這麼一點奢求,他都無法容忍嗎?

    「難不成你認為我會喜歡你?」他嘲諷的反問,嗤笑著,「絛嵐秋,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像你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一輩子都別想當我封競天的妻,更別想我會喜歡上你,讓你住在這已是極限,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男人回來,我可沒辦法容忍。」

    「我說過我沒有勾搭任何人!」她也惱了,惱他硬是強壓莫須有的罪名在她身上,更惱他看輕她對他的情感。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凝視著她氣紅的雙頰,他變本加厲的又說:「若不想我把你和萬花樓的妓女一樣看待,就管好你自己,別老做些傷風敗俗之事,要不就別再搞那些欲迎還拒的把戲,趕緊巴上邵清凡,省得你的邵公子反悔,到時你就後悔莫及了。」

    聽著他一句比一句難聽的汙蠛言語,絛嵐秋強忍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接著一滴,滑下她蒼白的臉龐。

    見她落淚,他的心驀地一縮,卻仍是咬牙說:「哭什麼?我有說錯嗎?像你這樣的女人,有人要就該偷笑,別再浪費時間,若有需要,我還可以代替你爹當你們的主婚……」

    再也聽不下去,她忍無可忍,揚起手甩了他一巴掌,終於打斷那一句句令她心碎的話語。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讓封競天眯起雙眸,危險的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淚顏。

    咬著毫無血色的唇,她啞聲說:「別看輕人……別讓我恨你……」

    雙眸一黯,他突然傾身,吻住被她咬得幾乎要滲出血的唇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4:09

第5章(2)

    絛嵐秋瞬間瞪大美眸,愣了會才想到該掙扎。

    「不……放開我……」她想躲,卻躲不開他霸道且粗暴的唇。

    她不是萬花樓的妓女,他怎能這麼對待她?

    但封競天卻不放,他知道不該碰她,但他卻抽不了身,在吻住她的那一瞬間,

    他就已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

    他放任自己掠奪她軟嫩的唇、侵略她芳香的舌齒,恣意且貪婪的品嘗著她的甜美,此刻的他不再想著她是多麼可恨的女人,他只想順從身體對她的渴望。

    他要她。

    驀地彎身將她抱起,他筆直朝自己的寢房走去。

    察覺到他的意圖,她更加驚慌,「你想做什麼?!快讓我下來!」

    「怎麼,邵清凡可以碰你,我卻不行?」一想到她與邵清凡並肩而立的畫面,欲望混雜著怒火,讓他渾身緊繃。

    「你在胡說什麼!」絛嵐秋氣得渾身發抖,卻掙不開他鐵一般的箝制,「快放開我!」

    「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抿著唇,他踹開房門,空出一手反手落鎖。

    見狀,絛嵐秋更是刷白了臉色,還未反應,人已被他扔上床了。

    她慌亂的想逃下床,但他卻不允,高大的身軀擋在榻邊,滿是欲望的俊眸直勾勾的凝視著她,啞聲說:「都敢趁我酒醉爬上我的床,現在才害怕,不嫌太晚?」

    無法逃開,她只能拼命的往床角縮,「競天哥,我求求你別這樣……」

    她愛他,但她不希望他只是把她當成發洩的對象,她要的是他的真心。

    封競天不語,手一揚,掀去她的冠帽,讓她藏在帽裡的一頭青絲披散而下。

    她那楚楚可憐的嬌柔模樣讓他心一動,眼神更沉,不禁動情的伸出手,撫上她白皙到幾近透明的臉龐。

    他的舉動讓絛嵐秋的心猛地一跳,原本抗拒的心情也因他這溫柔的觸碰變得薄弱。

    望進他的眼眸……仿佛時間從未流逝,她頭一次見到他,他就是用如此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

    兩人就這麼深深的對望著,最後,不知是誰先吻上誰,等絛嵐秋回過神,她的唇已再次被他灼熱的唇覆上,唇齒間全是他的氣味。

    像這樣與他相擁、像這般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像這樣被他溫柔呵護的吻著……這一刻,她真的盼了好久。

    若說她還有掙扎,也在這一瞬間全數消逝。

    這氣氛太旖旎、太曖昧,最難得的是,這是唯一一次,他對她沒有污辱、沒有諷刺,而是單純的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一個可以讓他擁抱的女人。

    封競天不曉得自己怎會如此失控,失控到想要一個他厭惡的女人。

    但他卻抗拒不了,一碰上她軟嫩的肌膚、一吻上她柔軟的雙唇,他突然像個初嘗情欲的小夥子,那麼的癡狂貪戀,怎麼也放不開她馥軟的身子。

    ……

    瞪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床鋪,封競天可沒傻得以為昨夜只是一場春夢,就因為不是場夢,他才會忍不住懊惱的低咒,「該死!」

    他失控了,徹底的失控。

    他明明不該碰她,然而他不僅碰了,還一次又一次,像個需索無度的年輕小夥子。

    這讓他氣惱,卻又偏偏是事實。

    他愛的人明明就是絛紫嫣,然而他卻為了絛嵐秋和別的男人外出而氣惱、為了她可能答應另嫁他人而煩躁,他究竟是怎麼了?

    他不想承認,然不知何時開始,他的腦中已滿滿的全都是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佔據了他的思緒,甚至讓他想不起紫嫣的笑顏……

    瘋了,他真是瘋了。

    氣惱的爬著發,他起身下榻,離開充斥著絛嵐秋氣息的床鋪,喚來下人替他打來一桶水。

    直到冰涼的冷水潑灑在臉上,他的腦袋才稍微清醒冷靜。

    不!他絕不允許絛嵐秋那心機深沉的女人左右他的情緒,昨夜只是因為他太久沒碰女人才會發生的意外,從今日起,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打定主意後,他快速的梳洗、穿戴整齊,準備上觀月閣一趟。

    兩人一夜歡愛,絛嵐秋卻趁他熟睡時離開,這點他怎麼也想不通。

    她不是一心想賴上他、當封家的主母,怎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還是說……她又在打著什麼主意?

    懷著滿腔困惑的他,打開房門打算去找她問個明白,卻在門外過上有事來稟的小廝。

    「爺。」

    「有事?」他問。

    「外頭有位凝姬姑娘,說有事要找您。」

    「凝姬?」封競天俊眉微擰,凝姬會有什麼急事找他?他沉聲又問:「可有說是什麼事?」

    小廝搖頭,「沒,那姑娘只說有急事要找您,一大早就在大廳候著,因為爺還睡著,小的便沒將您叫醒。」

    這話讓封競天俊眉擰得更緊,思索了會,才轉身往大廳方向走去。

    他曾欠凝姬一份情,她今日來找他,想必是為了討那份情而來,即便他認為質問絛嵐秋一事對他而言較為重要,卻不得不先緩下。

    來到大廳,他尚未出聲,等候許久的凝姬一看見他人,眼淚便撲簌簌的滑落。「封爺,你一定要救救凝姬……」

    封競天略感不耐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凝姬含著淚水,哽咽的說:「昨夜……昨夜封爺突然離開,凝姬認為是凝姬服侍得不夠周到才惹爺不高興,連衣裳都沒穿妥便跟著沖出房門要找爺,誰知……」

    凝姬俏臉一白,好不可憐的環著雙臂,渾身顫抖.那模樣任哪個男人看到,都會立即心疼的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呵護安慰,可惜她眼前之人的心思並不在她身上。

    「說重點。」他冷聲說,一點也不想浪費時間。

    他絲毫不帶憐惜的語氣讓凝姬俏瞼微變,卻沒表現出來,而是啞著嗓續道:「萬花樓那夜來了個男人,據說是關外來的惡霸,誰都不怕,就連衙門也拿他沒轍,那人一見到凝姬,就想強擄凝姬當他的小妾……」想到昨夜那恐怖的經歷,她忍不住再次顫抖,咬著唇,害怕的又說:「好在嬤嬤連夜讓人護送凝姬出萬花樓,嬤嬤還說,要凝姬暫時別回去,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等那人回去關外,她再派人接凝姬回去……」

    聽到這,封競天再也抑不住不耐,擰眉說:「重點究竟為何?你難不成是要來和我道別?」

    他與她的交情,恐怕還沒好到需要道別的地步。

    「不!」凝姬忙搖頭,有些難以歐齒的開口,「凝姬是想……能不能求封爺收留凝姬,讓凝姬暫居此處……」見他變了臉色,她連忙又說:「凝姬保證絕不會給封爺添麻煩,凝姬是真的走投無路才會來求封爺,請封爺幫幫凝姬。」

    「你的恩客難不成只有我一人?我記得九王爺與你似乎交情匪淺。」

    照理說,她要避風頭,應該是去找有意納她為妾的九王爺,而不是他,他與凝姬才見過不到五次面。

    聽他提起那又老又胖的九王爺,凝姬眼中閃過一抹嫌惡,但很快就掩下,楚楚可憐的說:「封爺,你也知道九王爺有個善妒的妻子,凝姬若真到九王爺那,恐陷有命去無命回,封爺,請你看在凝姬曾幫過你的分上收留凝姬吧。」

    封競天有恩必報,即便她幫的忙微不足道,她也有把握他會還她這份情。

    果然,一聽她提起人情,他頓時俊臉微沉,卻也不再拒絕。

    「就兩個月,兩個月一到,你就得離開。」

    凝姬一聽,欣喜的忙道謝,「多謝封爺,封爺的大恩,凝姬沒齒難忘。」

    「來人,帶凝姬姑娘至東廂房。」吩咐完,封競天一刻也沒停留,轉身就往觀月閣而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凝姬這才收起嬌憐的模樣,美麗的眼眸滿是深沉,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4:31

第6章(1)

    瞪著如入無人之境的封競天,竹兒睜圓大眼,語氣不善的問:「你來這做什麼?」

    斜眼睨著擋住他去路的竹兒,「絛嵐秋人呢?」

    一聽他又來找小姐穢氣,竹兒嘴一撇,「小姐出門了,不在!」

    不在?雙眉微擰,他看向緊關的房門。

    涼亭不見絛嵐秋的身影,這小丫發又像尊門神般擋在門口,他會信她的話才怪。

    「讓開。」他冷聲命令。

    「我說了小姐不在!」她才不讓,想到今晨小姐一身狼狽的回來,她心一縮,

    更不能讓他進去,誰知他見了小姐的模樣,又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就算不在,也要我親眼見了算!」封競天沉下臉,「別忘了,這屋子的主子是我,不是你家小姐。」

    懶得與她羅唆,他邁開腳步直直走向房門。

    眼見他愈逼愈近,竹兒被迫緊貼門板,急得大喊,「你不能進去,小姐正在……哎呀——」

    話還沒說完,人已讓封競天給拎至一旁,等她反應過來,只來得及聽見房門闔上的聲響。

    她氣得沖上前,使勁拍打門板,「可惡!快點開門——」

    封競天根本不理會竹兒的叫嚷,直接落了門鎖,繞過屏風,來到內廳。

    然而踏進內廳的那一刻,他傻了,雙眸微微眯起。

    他本以為絛嵐秋派個丫鬟擋在門外、藉口說外出,是因為不想見他,沒想到竟會讓他撞見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面。

    早在聽見房外的騷動,絛嵐秋便有所警覺,只是她沒想到封競天真會直闖而入,害得本想起身穿衣的她被迫再次縮回浴桶。

    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她羞得只差沒整個人沉入水中。「你怎麼會……能不能先轉個身?」

    不管他為何而來,她目前的清況都不適合談話,她得先穿上衣裳。

    轉身?封競天挑高眉。

    她那被氤氳熱氣薰得嫣紅的雙頰、漾滿羞意的眼瞳,以及裸露在水面上淡粉的香肩,再再勾起他昨夜的回憶,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將她扔到床上,狠狠的佔有她。

    「你身上還有哪個地方我沒瞧過、沒摸過……」他的話中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欲望。

    「你……」絛嵐秋的雙頰更豔,腦中浮現昨夜的激情,羞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不、不管如何,還是請你轉身。」

    「不!」他嘶啞的拒絕,「我不介意這麼和你說話,若是你在意,可以直接起身著衣,或者……要我代勞也行。」

    就算他打定主意不再讓她影響他的情緒、就算他已說服自己昨夜的一切不過是場意外、就算他下定決心不讓昨夜的事再次發生,但……

    不可否認,她是如此誘人香甜,尤其是在床上,既然他有需求,而她又恰好能勾起他的欲望,那麼他又何必抗拒?

    因此他改變主意,既然她想盡辦法要做他的女人,那麼他就如她所願。

    聞言,絛嵐秋嫣紅的小臉更是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結巴的說:「你、你有有什麼事?嗯……咱們就這麼說吧!」

    要她光裸著身子在他面前著衣?不,她沒那膽子,她寧可泡在水中。

    雖然他十分樂意替她穿衣,可她既然堅持,他也不強求,但仍舊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被水氣薰得迷蒙的雙眼,輕聲問:「為什麼沒等我醒來?」

    這問題問得絛嵐秋一愣。

    為什麼……想到今晨她竟是在他的臂彎之中醒來,心頭頓時一熱。

    熟睡的他像個孩子,沒有了輕視和不屑,原本剛毅的臉龐也顯得天真柔和,仿佛他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封競天,她癡癡的凝望著他好久,要是可以,她真想就這麼待在他懷裡一輩子,但……

    就算昨夜的他是那麼的溫柔、那樣的熱情,卻改變不了他對她的態度,她生怕他醒來,她會再次看見他嫌惡的表情、會從他口中聽到不堪的話語,所以她才會趁他熟睡時離開。

    這些話她不可能告訴他,只能隨口找個理由搪塞。

    斂下眼睫,她低聲說:「我……只是想早點回來沭浴梳洗。」

    看著她黯然的嬌顏,封競天不語,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抬頭看著我。」

    她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抬起螓首,望著他。

    「告訴我,你心裡是否真只有我一人?」他知道她喜歡他,只不過這是在邵清凡出現之前的事,他要知道她對他的心意是否沒變。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絛嵐秋不禁一怔。

    兩人本就不該再有肌膚之親,就算他要了她,她也不會傻得以為他是對她動了情,難道……是怕她會因為昨夜一事賴上他嗎?

    心房因這可能緊緊一抽,緊環著雙臂的手悄悄握緊,她啞聲說:「你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

    封競天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因為我想迎你進門。」

    迎……迎她進門?

    這答案震得絛嵐秋腦袋一亂,瞠圓美眸瞪著他。

    他不是已將她休離,不是說就算他一輩子不娶也絕不娶她?現在卻又說要迎她進門……

    心兒因這話怦怦跳著,快得幾乎要衝出胸口。

    她能否把這當成是他終於相信她不是他所想的那種女人,能否當作他有那麼一點的喜歡她,否則他怎麼想再次娶她為妻?

    她不斷的臆度,連日來的陰霾仿佛就要撥雲見日,可她怎麼也沒料到他的下一句話竟會再次將她打入地獄。

    「我要收你做妾。」

    歡快的心頓時像被澆了盆冰寒冷水,即便是泡在溫熱的水中,她卻感到寒冷無比。

    「妾……」她顫著唇,下意識地喃喃重複。

    「沒錯。」看著她瞬間慘白的嬌顏,他挑眉又說:「你該不是以為我是要娶你為妻吧?絛嵐秋,我可沒忘記我說過的話,但我不否認我貪戀你的身體,既然你能在床上取悅我,那麼,讓你當個妾也無妨,雖然不是封家的主母,可至少你也算達到你的目的了不是?」

    她不就是想進封家大門、當他的女人?這樣的安排應該能讓她滿意才是。

    原來,他一直沒有相信過她……

    真是太可笑了,她為了能成為他的妻高興開心了好久,沒想到成親不到一日即被他休離,而現在……他居然說因為貪戀她的身體,願意迎她過門當妾……

    雖然是個妾,但她卻能一直待在他身邊,看著他、陪著他,日日等著他的寵倖,她該知足了不是?所以,她應該感激的接受?

    露出一抹淒涼笑容,她啞聲說:「既然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又怎會認為我會甘心當一個妾?你說的沒錯,我處心積慮的設計你,就是為了當上封府的主母、你的正妻,其餘的……」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她眼中只剩下漠然,「我不要,也不屑。」

    瞪著幾日來鬱鬱寡歡、像是失了心魂的絛嵐秋,竹兒是又生氣又無奈。

    「小姐!算竹兒求求你,別再繡了!」若不是怕傷到她,她真想一把搶下她身前的繡架。

    自從那日封競天走後,絛嵐秋就像具沒有心魂的木偶娃娃,什麼事都不在乎,只知沒日沒夜的繡著,把一雙手、一雙眼都弄得紅通通。

    螓首連抬也沒抬,絛嵐秋無語,繼續手邊工作。

    竹兒沒轍了,只能雙手擦腰,出言威脅,「小姐,你若再不停,我就要請書瀅小姐過來,讓她知道她敬愛的大哥對你做了什麼事!」

    此話一出,絛嵐秋總算是停了手,抬頭阻止,「別!千萬別告訴書瀅。」

    「為何不能?」竹兒氣鼓了雙頰,忿忿不平的說:「封競天那可惡的傢伙到底把小姐當成什麼了?明明就不是夫妻,卻這麼欺侮你!你曉不曉得府裡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下人們,把小姐說得多難聽!」

    一想到那日一早,小姐一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回到觀月閣,她簡直嚇傻了,尤其看見她頸上那紅紅紫紫的紅痕時,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雖未經人事,對閨房之事卻也有耳聞,加上小姐失了清白那一夜,她也曾在她身上看過同樣的痕跡,所以她很快就明白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剛開始她還以為是小姐上青樓和徐老闆談生意被欺負去了,嚇得連問都不敢問,直到稍晚封競天找來,她偷聽見他們的對話,才明白來龍去脈。

    「由他們說去,我不在意。」絛嵐秋閉上幾夜未闔的眼眸,酸澀感刺得讓她幾乎要流下淚。

    「小姐!」竹兒氣得跺腳,「這不是在意不在意的問題,你曉得嗎,小姐拒絕當那傢伙的妾後,他居然接了一個妓女回府,現下那些下人全都跑去巴結那個叫凝姬的女人,還背地裡說他們主子寧可要一個妓女,也不要小姐你這人……人……」她咬唇,說不出那難聽的四個字眼。「總之,竹兒絕不會讓你白白讓人欺侮,還被說得如此難聽,這事一定要讓書瀅小姐知道,讓她替你討個公道!」

    竹兒說的話絛嵐秋一句也沒聽進去,唯一聽見的一句話是——

    封競天接了妓女回府。

    凝姬……好耳熟的名字,要是她沒記錯,她曾聽徐老闆等人提過,那位叫凝姬的姑娘是萬花樓的頭牌花魁,美得不可方物,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

    慘白的唇緩緩彎起,她露出一抹絕美卻悽楚無比的笑容。

    原來,就算她拒絕他,他仍有別的女人可以替他暖床,原來,他真的只是把她當成泄欲的物件……

    突然間,她醒了,徹徹底底的清醒了。

    她不該再奢望有一天封競天會看見她的真心、不該再強求只能遠遠看著他的卑微幸福。

    早在他將她休離的那日,她就該清醒,而不是想盡辦法留在他身邊,讓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受傷,直到再也沒有地方能容納新的傷口,直到心冷、心寒。

    該是死心的時候了。

    她禁不起他一次又一次踐踏她的尊嚴、她的驕傲,哪怕是再多的愛,也會被消磨殆盡,更何況她已經累了,不想再因對他有所期待,換來更多的傷痕。

    她要離開。

    完全不知她心中轉折的竹兒仍在叫駡,直到發現她過於沉默,這才回過神,皺眉瞪眼。「小姐,你究竟有沒有聽見竹兒的話?」

    絛嵐秋凝視著她,空洞的大眼不再無神,而是閃著堅定的決心,輕聲說:「竹兒,我和書瀅說過,要她別插手我和她哥的事,所以你不必去找她,我自己能處理。」

    「小姐要怎麼處理?」她壓根不信溫柔的主子會替自己討公道。「你每次都只會躲在屋裡一個人流淚,不爭辯也不生氣,那可惡的傢伙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你!」

    「你放心,再也不會了。」絛嵐秋揚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竹兒,我們離開這兒,三日後就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4:52

第6章(2)

    「絛嵐秋就住在這?」凝姬媚眼微挑,問向領她到觀月閣的小廝。

    小廝被她的美貌迷得昏頭轉向,連忙點頭。「是,就是這。」

    「你說,她是因為紅杏出牆才會被趕至這兒?」她打量著這陳舊不堪的房舍,心裡一陣竊喜。

    為了得到封競天,她不惜使計讓他收留她,為的就是要就近誘惑他,讓他收她入房,她本以為這會是件難事,沒想到連天都幫她,她住進封府的頭一天,就打聽到他的新婚妻子在成親次日就被他給趕至偏院,怪不得那日他會惱怒離去。

    得知這消息,她暗自歡喜好幾日,確定封競天真沒與絛嵐秋同房,她終於按捺不住,趁著封競天出門之際,讓人帶她至觀月閣,會會他那紅杏出牆的妻子。

    「這……其實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小廝搔搔頭,低聲又說:「不過倒是有個傳言,說夫人其實早已讓爺給休離……」

    傳言少說有一、二十種,可沒人能確定哪個是真的,但她在新婚之夜沒落紅是確定之事,加上前幾日她衣著淩亂、頸上滿是紅痕的模樣被人給瞧見,大夥就更加肯定她是背叛了爺才會被趕至觀月閣,更有人偷聽到絛嵐秋其實早已讓爺給休離一事,只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傳言,且爺曾下了封口令,因此眾人也只能暗自猜測,不敢斷言。

    被休?

    聽完他的描違,凝姬雙眼一亮,媚聲說:「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雖然不能確定,但這些情報對她而言已經足夠。

    「凝姬姑娘,你……來這有什麼事嗎?」小廝試探地問。

    就算絛嵐秋再怎麼不是,傳言畢竟還是傳言,誰也不知她是否真被爺給休了,倘若無,那她仍是爺的妻子,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怎會被凝姬的美貌所惑,貿然帶她至觀月閣,甚至忘了爺的交代,在她面前嚼舌根。

    「那是我的事,你這下人管得著嗎?」凝姬不耐的瞪他一眼。

    她那高傲的摸樣和起初詢問他絛嵐秋住哪兒的嬌媚摸樣相差甚大,讓小廝一時愣住了,只能傻傻的看著翻臉像翻書的凝姬。

    「還杵著做什麼!」見他一臉呆樣,凝姬又斥,「還不快滾!」

    小廝嚇了一跳,雖然猶豫,卻沒再停留,轉身就走。

    「慢著!」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不許告訴任何人我在這兒,聽見沒?」她低聲威脅,見他連連點頭,才施恩似的說:「你可以走了。」

    再次確定四周無人,凝姬這才輕提羅裙,走進月形拱門。

    走沒幾步,她便聽見亭台裡傳來談話聲。

    「竹兒,都準備好了?」絛嵐秋柔聲問。

    竹兒點頭,「差不多都準備好了,只要等馬車……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輕喊出聲。

    「怎麼了?」

    「我忘了聯絡車夫了!」她怎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她真是笨!「小姐,我趕緊去聯絡,馬上回來。」

    見她沖得飛快,絛嵐秋連忙在她身後叮嚀。「小心點。」

    若不是今日封競天正巧出門,她們也無須要趕在他回府之前離開。

    她沒打算告訴他她要離開,因為她不曉得他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但她猜他應該是十分樂意吧!

    說不準還會大方的讓人替她收拾行李,親自送她出門,確定惹他厭煩的自己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正是因為如此,她更不想告訴他。

    就算口口聲聲說心已死、就算她表現得再怎麼堅強,心頭仍不免感到苦澀,愛了六年的人,要放下,真的好難、好難……

    「你就是絛嵐秋?」

    帶著高傲的叫喚讓她驀然回神,轉身察看。

    看著眼前明媚動人的女子,絛嵐秋柳眉微顰,「你是?」

    凝姬沒回答她,一雙桃花媚眼不甚客氣的上下打量著。「長得是不錯,可還差我差得遠了,真不知道封爺是看上你哪一點。」

    聽她提起封競天,絛嵐秋一怔,這才仔細看向她美豔的容顏。

    若她猜的沒錯,眼前絕美的女人應該就是他帶回府的凝姬,她那出眾的容顏確實如傳言般美貌,加上這陣子府上的客人就只有她一人,她應是不會錯認。

    雖猜測到對方的身分,但並不知她所為何來,於是絛嵐秋輕聲問:「凝姬姑娘找嵐秋有何事?」

    「沒事。」凝姬揚著笑,語氣卻充滿不屑,「只是來瞧瞧讓封爺趕至偏院的女人生得如何,今日一看,還真是讓人失望。」

    其實比起凝姬,絛嵐秋的長相並不遜色,她們一個豔麗、一個秀美,不同的風格氣質,各有千秋。

    而凝姬嘴上雖批評她長得不夠美,但心裡卻是無比的妒嫉。

    她妒嫉她那高雅的氣質、妒嫉她即便脂粉末施卻依舊清麗的臉蛋,更妒嫉她比自己白上幾分的雪膚凝脂。

    因為妒嫉,她更是覺得眼前的絛嵐秋礙眼,恨不得現在就把她給剷除掉,而她也正打算這麼做。

    她的語氣及態度並不友善,雖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她,但絛嵐秋並不想生事,於是溫聲說:「嵐秋確實比不上凝姬姑娘的美貌,既然凝姬姑娘已見到人,恕嵐秋還有事要忙,失陪了。」

    見她轉身欲走,凝姬美眸一沉,嬌喊,「誰說你可以走,本姑娘話還沒說完。」

    絛嵐秋身子一頓,淡然回身,「凝姬姑娘還有事?」

    「當然!你還真以為我是為了看你這不要臉的女人才來這兒?」她冷笑。

    就算府中下人常背著她議論紛紛,卻沒人敢在她面前這般失禮,凝姬的態度讓一向好脾氣的絛嵐秋難得板起俏臉。

    「凝姬姑娘,我敬你是府上的客人,但請你自重,勿再出言污辱。」

    「這算污辱嗎?」凝姬嬌笑出聲。「我雖為青樓女子,卻也懂得什麼叫婦德,若不是生活所逼,誰會願意當花娘,但你……」她鄙夷的看著絛嵐秋,「擁有好的家世、貴為富家幹金,嫁了一個有權有勢的丈夫,卻還不安於室紅杏出牆,比我這青樓女子還不知羞恥,像你這人盡可夫的女人,憑什麼要我自重?」

    這話可真讓絛嵐秋動了怒,她凝起俏臉,慎重的說:「你我熟識嗎?你住進封府不過才幾天時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我不曉得你是從哪兒聽來這些流言蜚語,但清者自清,我沒必要跟你解釋太多,而你也沒資格這麼批評我,若沒別的事,恕我不送!」說完,她再也不理她,轉身就走。

    凝姬卻不打算放過她,快步跟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臂,繼續冷潮熱諷。「想逃?也是,你是該心虛,我真替封爺感到不值,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他還忍氣吞聲的讓你留在府中,真不知你究竟是哪兒好,據說還偷人偷到府裡來,要我是封爺,老早就把你給趕出去了,哪還容得下你在這丟人現眼,怪不得封爺成親沒多久就上萬花樓來找我,依我看,我還比你適合當封家的主母。」

    聽完凝姬一連串的奚落,絛嵐秋總算明白她的目的。

    看來覬覦封家主母這位置的女人還真不少……

    不過這些事都已和她無關,現在她只想安安靜靜的離開。

    抿著粉唇,她輕扯胳臂。「放開!」

    然而凝姬卻不放,試探的又說:「封爺早已把你休離,你卻還賴著不走,你要是知恥,就該早早離開這!」

    聞言,絛嵐秋臉色一白,沒了方才的冷然,「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凝姬見她沒反駁,暗暗竊喜,刻意反問:「你說會是誰告訴我的?」

    絛嵐秋的臉色更加慘白。

    他答應過她的……他明明答應過她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伺人,可他卻告訴了凝姬……

    見她驚詫受傷的反應,凝姬可高興了,揚起下顎,態度高傲的瞪著她。

    「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封爺,今兒個爺不在,我正好替他解決你這下賤的女人,說!你走不走?若是不走,休怪我不客氣……」她美眸一沉,閃過一抹陰狠。

    即便心傷,絛嵐秋卻還是挺直腰杆,不願示弱。「若我說不呢?」

    她是要離開,但那是因為她和封競天之間的糾葛,絕非因為她凝姬的關係!絛嵐秋脾氣雖好,卻十分倔強,凝姬愈是威脅她,她就愈不如她願。

    「不?」

    本以為她外表柔弱,應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沒想到這女人有副硬脾氣。

    凝姬眯起美眸,沉聲說:「不肯,那我就打到你肯——」

    說著,凝姬揚起手,就要往她臉上揮下。

    但絛嵐秋不是木偶,豈會呆呆的任人打,她用力一掙,掙開她緊抓自己胳臂的手,躲過她揮下的手掌。

    凝姬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快,重重的手掌揮了個空不打緊,還落得一個踉嗆,狼狽的跌坐在地,甚至扭了腳踝。

    「好痛……」

    疼痛讓她低喊出聲,氣得她就要大罵,卻被一道沉嗓給打斷。

    「這是在做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5:10

第7章(1)

    熟悉的嗓音讓兩人同時一愣,雙雙回頭。

    看清月形拱門前站著的偉岸身影,竟是一早便出府的封競天,凝姬先是嚇得瞼色一白,可她到底是富藏心機的青樓女子,下一瞬就見她眼角含淚,可憐兮兮的叫喚,「封爺……」

    封競天信步來到兩人面前,看也沒看跌坐在地的凝姬一眼,一雙俊眸直凝視著站得筆直的絛嵐秋,又再問了一次,「這是怎麼回事?」

    雖猜不出他的想法,可畢竟是她誤傷了他的客人,絛嵐秋認為有必要開口解釋,然而芳唇才啟,凝姬已先發制人的哭訴。

    「封爺!你要替凝姬評評理呀!」柔媚的大眼說落淚就落淚,一串串晶瑩剔透

    的淚水仿佛不要錢似的落下。

    「你要我評什麼理?」封競天擰眉,看著哭得好不可憐的凝姬。

    絛嵐秋拒絕當他的妾,這件事讓他惱怒許久,本已打定主意不再見她,可雙腳卻該死的不聽使喚,每每他一回神,人已站在觀月閣外,癡癡的凝望在亭台刺繡的她。

    他厭惡如此窩囊的自己,卻還是抑不住想見她的渴望,今日也不例外,他一忙完外頭的事務便往觀月閣跑,卻沒想到會撞見這樣的場面。

    他的客人慘跌在地,而絛嵐秋則像個沒事人,看著地上的凝姬。

    不讓絛嵐秋有開口的機會,凝姬邊啜泣邊急道:「凝姬來了幾日,卻沒拜見夫人,生怕夫人會認為凝姬不懂禮數,今兒個才特地來拜訪,誰知夫人一見到凝姬便開口辱駡,說凝姬是不知羞恥、人盡可夫的妓女……」

    即便心中篤定絛嵐秋已是封競天的下堂妻,可她沒笨得說出口,她相信他休了絛嵐秋卻還讓她留在府裡定有他的理由,且外頭一點風聲也沒有,更是讓她不敢胡言,再說,她深懂以退為進才能引起男人的憐惜。

    聽見她顛倒是非的控訴,絛嵐秋簡直傻眼。

    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些話明明就是出自她的嘴,且被辱駡汙蠛的人明明是自己,她怎能顛倒黑白說的仿佛跟真的一樣?

    「不,我沒有……」

    她想解釋,但凝姬可不會給她機會。

    「封爺,凝姬自知身分低微,配不上你,就算凝姬曾有過奢望,卻不敢高攀,但夫人一番污辱,凝姬實在是無法忍受。」她淚水落得更凶,啞著嗓又說:「夫人說凝姬不過是個青樓女子,連替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來拜訪她,要凝姬滾出去,要是不滾,她就、就……」

    她沒說白,而是斂下淚眸,看著扭傷的腳踝。

    雖不相信絛嵐秋會如此失態,但凝姬扭傷腳是事實,而且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

    「人真是你打傷的?」封競天黑眸冷峻的凝著她,沉聲問。

    他冷漠的質問讓絛嵐秋心一縮,咬著唇道:「不是。」

    「若不是,凝姬為何會受傷?」他又問。

    他這麼問是不相信她?也是,他從來就沒信過她,他寧可相信凝姬,也不信

    她,甚至把他已將她休離一事告訴凝姬……

    呵!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他心痛,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心一澀,她漠然地說:「總之,我沒傷她,信不信隨你。」

    她無所謂的態度讓封競天有些不悅,即便是信她,他仍刻意說:「你說一句沒有,我就要信你?我的客人在你這兒受了傷,你的回答就只是這樣?」

    他要聽的是她的解釋,要她親口告訴他事情的經過,而不是如此淡然的帶過。

    這話讓她胸口更澀,明明心頭難受,卻揚起一抹笑。「我解釋有用嗎?你的貴客在我這受了傷是事實,我難辭其咎,我在這向凝姬姑娘賠不是,這樣行了嗎?」

    既然他選擇相信凝姬,她說得再多也不過是惹他厭煩罷了,他要誤會便誤會吧,反正,她已經無所謂了……

    見她當真向凝姬賠禮道歉,他還能說什麼?就算惱怒、就算不悅,卻也只能咬著牙,寒聲說:「好,既然你知道錯,這次就算了!」

    絛嵐秋面無表情的勾起唇角,「多謝封爺開恩。」

    她那冰冷淡漠的態度讓封競天心一跳,滿腔的不悅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隱隱不安。

    這不像她,她從未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她總是……總是用一種眷戀的目光追隨著他,不論他如何辱駡、譏諷,就是含著淚水和委屈,她的眼中也一直都有他,但現在……

    他在她眼中看不見任何感情,那雙美麗的瞳眸除了漠然還是漠然,仿佛所有的事都與她無關。

    這樣的她莫名令他心慌,若不是有外人在,他真想扳住她的肩膀,質問她究竟在想什麼。

    見封競天替自己出頭,凝姬心裡一陣狂喜,嬌媚的爬起身,忍著痛楚依偎在他身上,假好心的說:「我想夫人也不是有意的,是凝姬太過魯莽,沒先通報一聲就前來探望,才會惹夫人不悅……封爺,凝姬的腳好像傷得不輕呢,能不能勞煩爺扶凝姬回房?」

    封競天壓根不想理她,一雙眼直勾勾看著絛嵐秋,然而她卻依舊淡漠,仿佛就算他真扶凝姬回房也無所謂,讓他心頭更亂。

    他就不信她真的無動於衷。

    彎下身,他刻意抱起凝姬,甚至語氣溫柔的對著她說:「你受了傷,不宜走動,我抱你回去。」

    這舉動讓凝姬大喜,她嬌滴滴的道謝,「那就麻煩封爺了……」她偎在他懷中,挑釁的看著絛嵐秋,刻意用著她也能聽見的音量,媚聲說:「等回房,凝姬一定好好謝謝爺。」

    那話說得露骨,不僅封競天聽出她的意思,絛嵐秋也懂,但她依舊面無表隋,甚至淡聲說:「兩位慢走,不送了。」

    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就連他刻意想挑起她的情緒她都無動於衷,因為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既煩躁又氣悶,深深的凝視著她漠然的神情,發現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心頭的無明火更甚,腳步一轉,抱著凝姬離開。

    一路上他都沒回頭,以至於沒看見絛嵐秋漠然的臉上,滑下一滴又一滴混著心碎及絕望的淚水……

    「這個月的彙報全在這兒,請爺過目。」掌管各地帳目的大總管之一秦穆,恭敬的送上帳簿,見封競天接過並翻開查閱後,才接著報告,「三日後咱們的商船便會入港,船上的鹽貨有三分之一將分配至城內二十間店鋪,其餘的三分之二則直接送至與我們下訂的商號去,還有……」

    封競天雖然耳邊聽著,卻明顯的心不在焉。

    那日他送凝姬回房後,本想折返觀月閣,可一想起絛嵐秋那無動於衷、事不關己的態度,便莫名來氣,卻不知在氣些什麼。

    氣她的不在乎、氣她總是輕易就能牽動他的情緒?還是氣她口口聲聲說愛他,卻不願當他的女人,甚至連他在她面前抱起另一個女人都無所謂?

    正因為不曉得,他才會感到莫名的煩躁氣悶,甚至像孩子般鬧著彆扭,不肯去見她,偏偏又按捺不住想見她的欲望,好幾次等他回神,人已往觀月閣的路上而去……

    「該死——」想到自己的窩囊,他忍不住低咒出聲。

    秦穆被他嚇了一跳,低聲問:「爺,是不是哪兒有問題?」

    聞聲,封競天擰眉,這才想起他正在聽彙報,心頭更惱。

    那可惡又該死的女人,居然讓他連辦公的心思都沒有,滿腦子都是她!

    重重闔上帳本,他沉聲說:「沒事,你先下去。」

    察覺到主子不悅的情緒,秦穆沒有多問,恭敬的退下,卻在退出的時候,撞見正要進房的封書瀅。

    「小姐。」他有禮的叫喚。

    見大哥房中有人,封書瀅只得暫且將滿腔怒火壓下,朝他點頭,待秦穆闔上房門,她馬上大罵。

    「東廂房那女人是怎麼回事?你居然接了個青樓女子回來,你是糊塗了嗎?」

    她貪玩,就算回家也不見得會乖乖待在府裡,依舊我行我素地四處遊玩,每日回到府中都已是深夜,直到今日才知道發生了大事。

    封競天腦中已是一團亂,現下又聽見她的質問,一雙俊眉微擰,有些不耐。「這事與你無關,你別管。」

    「我怎麼能不管!」她更是生氣,「你接了個妓女回府,任她到嵐秋的院落去下馬威,甚至還替那妓女出頭,你這麼做,究竟把嵐秋置於何處?你難道不怕她難過?」

    想到絛嵐秋漠然的態度,他嘲諷的勾起唇角,微惱地說:「你放心,她不會難過,就算她會,也與我無關。」

    這無情的話讓封書瀅又惱火又無奈,「哥,你明明就聰明絕頂,為何一遇上嵐秋卻變得這麼笨?」

    封競天擰眉,正想反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封書瀅便接著又說:「你真以為嵐秋是那種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惜犧牲閨譬及清白的女人?」

    一提起這事,他臉色倏沉。「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她怎會有一個這麼盲目的大哥?為了兩人的幸福,她顧不得絛嵐秋千交代萬交代,一古腦將那日他暍醉酒將絛嵐秋誤認成絛紫嫣一事全告訴他。

    聽完她的控訴,封競天怔了許久,才啞聲說:「這怎麼可能……」

    若事情經過真是如此,絛嵐秋為何不解釋?

    「怎麼不可能,」封書瀅歎了口氣,心疼著好友的遭遇。「男人與女人的力氣哪能比擬?嵐秋一沒對你下藥、二沒灌你酒,是你把自己給灌得不省人事,嵐秋因為擔心才會去尋你,沒想到發現醉倒在涼亭的你,她怕你那狼狽的摸樣會讓人笑話,迫不得已才將你扶回房裡,怎知你將她誤認成紫嫣奪去她的清白,甚至恩將仂報,認定這一切全是她的計謀……」說到這,她狠狠瞪了自家大哥一眼,「你一個大男人,光壓就壓扁她了,居然還以為她能對你用強的?你這不是笨是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5:28

第7章(2)

    過於震驚的封競天壓根沒注意她粗俗的用詞,腦中全是那夜混亂的景象,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才讓情景重現……

    難道這一切真是他誤會了?

    一想到這,他臉色略白,艱難的又問:「若真是如此,為何在我質問她時,她不解釋?」

    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那是因為她太固執。本以為你是對紫嫣死了心才會娶她,誰知你是因為紫嫣要求你負責你才……說到這,我必須跟你說明白,她並沒有將那夜的事告訴任何人,若不是竹兒說溜嘴,我和紫嫣也不會知曉,我們本想替她出頭,誰知她不肯讓我們去找你,但紫嫣哪容得了自己的姊姊受這般委屈,才會背著她去找你、要求你負責任,這一切,她並不知情。」

    這話又是重重一刺,刺得封競天心緒雜亂、俊顏更白。

    封書瀅壓根不理會哥哥慘白的臉色,接著又說:「嵐秋個性雖溫柔,卻十分執拗,你在新婚之夜一味認定她設計你,這讓對你一往情深的她情何以堪?既然知道你心裡仍愛著紫嫣,並不是心甘情願娶她,那麼向你解釋有何用,只不過是讓你內疚、硬逼你負責罷了,而她要的一直不是這些,而是你的愛。」

    絛嵐秋對他的愛戀眾人皆知,封書瀅相信他不會看不出來。

    聽完一切,封競天整個人癱坐在椅上,回想絛嵐秋這陣子被他惡言相向的委屈,一顆心驀地揪緊,心疼得不得了。

    直到這刻他才明白,為何她一落淚,他的心就緊縮泛疼,為何她一抹笑,他一顆心就跳得飛快,原來……原來他早在不知不覺對她動了心。

    確定自己的感情後,封競天驀地站起身,快步往觀月閣走去,任由封書瀅怎麼叫喚都不理。

    一路來到觀月閣,當他發現院落裡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時,心頭倏地揚起一股不安。

    難道……

    他擰眉,快步走上階梯,一把將緊掩的房門打開,大喊,「嵐秋——」

    房內回蕩著他的叫喚,卻無人回應。

    看著空無一人的廂房,不安更甚,他快步走至衣櫃前,一把將門給拉開,當他看見裡頭空無一物時,俊顏頓時一片灰白。

    「怎麼會……」一年不是還未到,她怎會離開?

    「後悔了吧?」倚著門框,封書瀅涼涼的看著大受打擊的哥哥。

    封競天驀地轉身,急問:「她人呢?」

    「走了!」她回答得十分簡單明瞭。

    「去哪了?」他有眼睛,他要的不是這些廢話。

    「她去哪重要嗎?」她唯恐天下不亂,語帶諷刺地道:「你不是有了萬花樓頭牌花魁這個新歡?你寧可相信一個青樓女子的話也不肯相信嵐秋,你說她能不心死、能不走嗎?若是我,也不願留下來任你們污辱欺侮!」

    一想到那叫凝姬的女人竟然欺負到她封書瀅的好友身上,她就有氣,更可惡的是,她哥居然還是幫兇,若不是她接到竹兒的通風報信,她還不知嵐秋竟被這兩個可惡的傢伙給氣跑了。

    封競天想解釋,可一想到自己那日的態度,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對絛嵐秋的心疼更甚,他欠她的,恐怕這輩子都還不完。

    「她去哪了?」啞著嗓,他再次低問。

    但封書瀅才不會這麼輕易就順了他的意,她要替好友討回這陣子受的委屈。

    「你不是一直很想把她給趕出去嗎?現在不勞你費心,她自個兒走了,你應該要高興,還找她做什麼?」

    「封書瀅!你明明知道我為何要找她!」他狼狽的瞪著她。

    「我怎會知道?」她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你腹中蟲,怎知你是怎麼想的?若你真是要去欺侮她怎麼辦?我不容許她再受到任何委屈,即便你是我的親大哥!」

    她乾脆把話給挑明瞭,若他不說清楚他為何要找絛嵐秋,打死她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這逼得封競天不得不誠心懺侮,嘶聲說:「你說的沒錯,是我太過愚蠢……」

    他明明知道絛嵐秋不是那樣的人,打從她十二歲他就已認識她,她一直都是個溫柔可人的小姑娘,總是跟在絛紫嫣身旁,紅著臉兒靜靜的凝望著他,不多話,卻每每可以注意到他的需求,他渴了,還未出聲,她已讓人備妥茶水;他熱了,不必言明,她已默默來到他身後,手執羅扇替他揚風……

    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他該死的竟被怒氣沖昏頭,將她誤認成心機深沉的女人。

    他不僅是笨,而是蠢到一個無可救藥的地步,才會錯得這般離譜。

    為了彌補犯下的錯誤,他要把絛嵐秋給找回來,他要親自向她懺悔他的過錯,乞求她的原諒。

    得到滿意的答案,封書瀅這才將絛嵐秋的落腳處告訴他,本想再次叮囑他不准欺侮她,他人已消失不見。

    瞪著那像陣風般的背影,封書瀅忍不住嘟囔道:「早說你會後悔了吧!現在就只希望嵐秋肯原諒我那個笨蛋大哥了……」

    來到封書瀅所說之處,封競天遠遠就看見絛嵐秋纖細的身影,他心一喜,本想直接進門,卻在見到她跟前的人時臉色倏沉。

    「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不必客氣,隨時告訴我,我定替你辦妥。」凝視著她消瘦的臉龐,邵清凡雖心疼不已,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已安頓得差不多,沒有什麼要幫忙,」她微笑,輕聲又道:「邵公子,房子之事,真的很謝謝你。」

    若不是有他幫忙,她不可能在短短三日便找到這麼清幽又乾淨的住所,光是這點她已很感謝他。

    「這沒什麼……」他擰眉看著臨時清出的屋舍,「若不是太過突然,我絕不會讓你們屈就在這老舊的屋舍,嵐秋,你先委屈些,等我從蘇州回來,再替你找間寬敞舒適的宅第。」

    過幾天他要到蘇州談筆生意,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這段時日放任她們兩個女子住在這偏僻的城郊,他實在放不下心。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她接回府中就近照顧,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他沒忘記她曾說過的話,就算再不舍,他也不敢過度關心,免得將她給嚇跑。

    聞言,絛嵐秋忙搖頭,「不用了,這兒很好,環境清幽,況且我也不是要久住,這樣的住處已足夠。」

    她被休離一事遲早要讓爹爹知道,只是她不願爹爹為她擔憂心傷,才會想著拖一天是一天,但那畢竟是她的家,她還是得回去,到時要走要留,再做定奪。

    邵清凡也不強求,只要她開心就好。「我明白了,不過這兒離城裡還是有些距離,等會兒我會讓人備輛馬車過來,再找個車夫專門供你們出入所用,你可不能拒絕。」

    知道這是他的好意,而她們出入也確實有些麻煩,絛嵐秋也就不推辭,揚起一抹笑,柔聲說:「謝謝你。」

    見她居然對邵清凡展露如此溫柔的笑,封競天再也按捺不住,踏著濃濃的醋意筆直沖進屋內,接著佔有欲十足的將她給拉至身後,確保她那柔美的笑容確確實實被他給阻隔住。

    兩人被封競天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尤其是絛嵐秋,更是錯愕。

    「你怎麼會……」他是怎麼找來這的?她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搬至這……

    封競天知道她的困惑,回過身,深深的凝視著她,眼中有著對她毫不掩飾的感情,「是書瀅告訴我的。」

    「書瀅?」

    但她離開一事,就連封書瀅也不知……她一怔,旋即想到應是竹兒那丫頭泄的密,雖然懊惱竹兒多嘴,但更令她不解的是,封競天為何而來?她早已下定決心與他劃清關係,而他不也一直想將她趕出府?

    既是如此,不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不該出現在這,不該再出現在她面前,更不該用那種眼神看著她……

    沒有以往的鄙夷、嫌惡,而是溢滿著……一抹不該出現在他眼中的情感,那眼神讓她胸口狂跳,再次擾亂那池努力想忘卻他的心湖。

    抿著粉唇,她不解地問:「你來這做什麼?」

    封競天沒回答,而是啞聲反問:「你又為何要走?」

    絛嵐秋一愣,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可還未開口,一旁的邵清凡已嘲諷的說:「不走,難不成要留著任你與你的新歡污辱?」

    他早由竹兒口中得知絛嵐秋與封競天之間的糾葛,更知道他是如何污辱她、嘲諷她,光是聽竹兒的描述就讓他氣憤不已,如今見始作俑者居然還有臉來糾纏,更是忍不住替她出頭。

    封競天眯起俊眸,直視著矮他近半個頭的邵清凡,冷聲說:「這似乎不幹你的事。」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尤其當他知道這屋子是邵清凡替絛嵐秋找的,加上他此時急於扞衛絛嵐秋的態度,更是讓他感到不滿。

    邵清凡不甘示弱,怒目回瞪。「嵐秋的事就是我的事。」

    「憑什麼?你以為你是嵐秋的誰!」封競天怒視著他,咬牙又道:「還有,別叫得這麼親熱!」

    嵐秋、嵐秋……聽了刺耳極了,這樣親昵的叫喚明明只該屬於他。

    「憑我是嵐秋的朋友!」邵清凡壓根不理會,依舊直呼絛嵐秋的閏名,甚至諷道:「光是這點,我就夠資格替她出頭,替她趕走只會傷害她的‘前夫’。」

    他特地強調那兩個字,就是要封競天認清自己的身分。

    「就算是前夫,我與她之間的關係也比你親昵不只百倍,該走的人是你,不是我。」她身上哪寸肌膚他沒瞧過、沒摸過,比起邵清凡這糾纏不清的傢伙,他才是夠資格留在這的人。

    「憑什麼是我走,要是你還有良心,就不該再來打擾嵐秋。」

    「這話該回敬你,要是你還知恥,就別再來糾纏嵐秋!」

    「你……」

    兩人你來我往吵得好不熱鬧,一直沒出聲的絛嵐秋見氣氛愈來愈緊繃,終於忍不住輕喊道:「夠了!」

    怒紅雙眼的兩人頓時噤聲,雙雙看向她,那模樣大有她要留下誰的質問之意。

    見狀,她暗暗歎了口氣,無力的下逐客令。「你們都請回吧!我今兒個有些累,想早些歇息。」

    她心頭紊亂,至於為何而亂,她很清楚,現下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一個人靜一靜,什麼都不想。

    聞言,兩人就算不願,也只能亙瞪著對方,在彼此的監督之下,一同離開。

    直到兩人離去,絛嵐秋這才緩下從封競天出現就不曾放鬆的心緒,腦中不停想著,他究竟為何而來,還有,為何他的態度、他的眼神,會那麼的……令人迷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5:46

第8章(1)

    那日之後,封競天便天天上門,為了此事,竹兒每天都像根炮竹,氣鼓鼓的擋在屋外,不讓他進門,偏偏他總有辦法脫身,進而尋到她。

    「嵐秋!嵐秋——」

    聽著由遠至近的叫喚,已躲到無處可躲的絛嵐秋幽幽一歎,無奈的凝視著筆直朝她走來的封競天。

    「嵐秋,我來接你回去。」一進門,他劈頭就說。

    她抿著唇,試著讓自己冷然以對。「我說過我不會跟你走。」

    這陣子他天天來纏著她,要她和他回去封府,她不肯,他就不走,硬是和她耗上一整日,次日,又是同樣的戲碼重演。

    聞言,封競天俊眸一黯,「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

    上回因為邵清凡在場,他一心一意想讓那可惡的傢伙遠離她,壓根忘了原本的目的,但次日天未亮,他便在她屋外等候,一見她開門,他馬上上前表明他的歉意,向她懺悔他的愚蠢、他的衝動,告訴她他有多麼後悔傷害她……

    他本以為只要誠心道歉,她就會隨他回去,誰知他錯了。

    絛嵐秋聽完他的懺悔,只是淡淡的問他是誰告訴他那夜的經過,他老實托出,沒想到她聽完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卻仍舊沒有跟他回去的打算。

    他不懂為什麼,只以為她還不能原諒他。

    原諒?絛嵐秋心裡一陣苦笑。他怎會懂,這並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而是那顆對他早已冷透的心,哪有如此容易便能重拾之前對他的感情?

    就算她確實忘不了他又如何?他因為傷害她而感到抱歉、後悔,但他愛的人依舊不會是她,那麼,她又該用什麼身分隨他回去?

    斂下眼眸,她輕搖頭,「不,事情過了就算了,沒有什麼好原不原諒,就當作沒那回事,回到彼此想過的日子,這樣就好。」

    她已愛他愛得太久,不求回報的愛戀讓她感到疲累,她是真的想要放棄,想過平淡的生活,想平平靜靜的做自己。

    然而她不知,她想放棄,卻輪到封競天不肯放手。

    「不,這樣一點也不好!」封競天眉頭緊鎖,不能接受她的淡然,「我曉得這陣子你受的委屈不是那麼容易忘卻,但你相信我,我定會彌補你,盡我所能讓你感到幸福,和我回去,好嗎?」

    他深情的凝睇、溫柔的話語,讓絛嵐秋心房一顫,差點就要點頭道好。

    但也只是差點。

    最終她仍是搖搖頭,「我不需要你彌補我什麼,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如果你真希望我幸福,那就別再逼我,可以嗎?」

    她不明白他是抱著什麼心態接她回去,但她相信絕不是她想要的,再說他府中還有個凝姬,一想到他抱著凝姬回房的那一幕:心就會忍不住一陣抽疼。

    她臉上的哀憐讓封競天胸口一抽,不忍再逼她。

    「我明白了……」他知道她需要時間調適,就算不願,也只能點頭答應。「我不會再逼你,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跟我回去,不論多久。」

    在她心甘情願待在他身旁時他不要,等到她冷了心,他才想要她的心甘情願……

    絛嵐秋心頭一澀,當作沒聽見他後頭那句話,淡淡地說:「既然你明白了,就別再來了,你應該也有生意要忙,別耽誤了正事。」

    「那不重要。」封競天深深的凝視著她,啞聲道:「沒有什麼事比你還重要。」

    這話又再一次擾亂她平靜的心湖,讓她胸口狂跳,卻不敢胡亂猜測他話裡的意思,只能睜著一雙圓潤的美眸,怔怔的凝視著他。

    她那摸樣太過誘人,讓他雙眸一黯,忍不住傾身,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烙下一吻,嘶聲說:「我會再來,直到你願意跟我回去。」

    次日,封競天天未亮便要去找絛嵐秋,卻在離開房間之際讓凝姬給攔了住。

    「封爺……」她一臉楚楚可憐,不請自來,甚至將房門給掩上,反手落鎖。

    見狀,封競天雙眉倏擰,「你這是做什麼?」

    她蓮步輕挪,來到他身旁,哀憐的說:「封爺,你真要將絛嵐秋那女人給接回府?」

    她知道絛嵐秋離開一事,高興得好幾日睡不著,成日計畫著該怎麼讓自己成為封家主母,卻沒想到她的歡喜維持不到幾日,便又聽見他要將她接回的消息。

    她會知曉,是因為封競天對府內僕人下達嚴厲的警告,要他們盡好自己的本分,還說絛嵐秋是他的妻,待他將人接回,若是再有譭謗及不利於她的流言傳出,他便會將嚼舌根的人給趕出府去!

    絛嵐秋被趕至觀月閣時,府中沒有一人給過她好臉色,甚至有人還冷言冷語的出聲羞辱,如今她重得封競天的寵愛,眾人可說是嚇得雙腿發軟,就怕她記恨,一個一個找他們算帳。

    但這些皆不幹她的事,她在意的只有他是否真要接回那已被他休離的下堂妻。

    聽她用「那女人」形容絛嵐秋,封競天雙眸一冷,沉聲說:「這不關你的事,要是沒事,請你出去!」

    他欠她的人情早已還清,她若敢再出言污辱或是誣陷他心愛的女人,他絕不會放過她。

    凝姬直到這時才察覺到他冷然的態度:心一凜,連忙轉變語氣,惶然卻哀憐的說:「封爺,凝姬沒有惡意,凝姬只是……太過傷心,爺,你應該知道,凝姬的心裡一直是喜愛著爺的,凝姬今日來,是想求爺能收了凝姬,凝姬定會好好服侍爺和……夫人。」

    她不甘居於絛嵐秋之下,可唯今之計也只能委屈自己,先求他收了她,之後再慢慢想辦法將那礙事的女人逼走。

    凝姬妖豔的美眸懸著令人憐惜的淚水,就這麼恰到好處的含在眼眶裡,楚楚動人的模樣是那樣勾人疼惜,以往只要她使出這招,男人無不拜倒在她裙下。

    然而封競天卻無動於衷。

    「要服侍,府中多得是下人。」他打算直接斬斷她的念頭,「我這一生就只愛嵐秋一人,只有她一個妻,我沒打算納妾,你死了這條心吧。」

    聞言,凝姬果然白了臉色,卻不放棄,「爺……凝姬不敢奢求能得到你的愛,凝姬只求能待在爺的身邊,求你收了凝姬,圓了凝姬對你的一番愛戀……」

    對她的糾纏,他感到極度不耐,「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聽不聽得進去是你的事!」

    說完,封競天便不再理會,繞過她打算出門,但走沒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衣物的窸窣聲,他擰眉,轉身要趕人,卻驀地被渾身光裸的凝姬給緊緊抱住。

    「一夜就好,凝姬只求爺一夜,讓凝姬好好服侍爺,凝姬便心滿意足。」她相信任何男人只要嘗過她的味道便放不開,就算是口口聲聲說只愛絛嵐秋一人的封競天也不例外。

    然而她沒想到他非但沒被誘惑,甚至無情的將她給推開。

    「夠了!別逼我親手把你扔出去,現在,給我滾出去!」他冷著俊顏,寒聲威嚇,沒有產生欲望,只有濃濃的厭惡。

    「爺……」她不死心,起身想再次迎上。

    「別逼我說第二次,我說到做到。」他的聲音又再嚴厲了幾分,不再讓她有近身的機會。

    他的神情及語氣讓她心一冷,只能狼狽的隨便披上衣物,羞憤難當的離去。

    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逃回房裡,房門一闔上,凝姬便發了瘋似的將幾上的茶具一一掃落在地,尖喊出聲,「啊!可惡、可惡、可惡——」

    她凝姬這輩子還未這麼被人羞辱過,但封競天那可惡的男人,卻一連兩次讓她難堪,頭一回讓她不顧尊嚴地追他出房,這一回甚至要脅要將她扔出房外?

    她可是萬花樓第一花魁凝姬,多少男人捧著銀兩只為博她一笑,她卻甘願委身當他的妾。

    一想到封競天那嫌惡的臉色,凝姬不禁氣得渾身發抖,久久無法平復。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算了,她散盡在萬花樓攬下的銀兩才讓嬤嬤放人,甚至不惜編了個謊言矇騙封競天,沒錯,根本就沒有什麼惡霸,更沒有人想要擄走她,她會這麼費盡心思,自然是不願再待在萬花樓過著送往迎來的賣笑生活。

    她年紀不小了,明年就要二十一了,青樓還能待幾年,就算她貴為花魁又如何,一旦年老色衰,被賤賣、甚至隨便找個男人湊合,當通房、小妾的例子她看得可多了,她當然得趁還年輕貌美之際,找個好男人嫁了。

    但眼界極高的她可不是什麼人都看得上眼,長相俊美的,不是紈絝子弟便是窮酸書生,而有錢有勢的,不是腦滿腸肥便是好色猥瑣,這麼多的恩客,唯一能讓她上了心的,就只有封競天一人。

    他不僅長相俊美、有錢有勢,更難得的是他父母雙亡,少了長輩的阻礙,只要她能得到他的心,憑她的手段,要從一名小妾扶搖直上成為正妻,根本就不是問題。

    誰知,她人雖進到封府,也順利要到兩個月近水樓臺的時間,卻什麼事也沒辦成。

    她本以為兩個月綽綽有餘,足以讓她誘得封競天的心,不料他竟從不正眼看她,就連那日她拐了腳,他將她送回房後便馬上離開,兩人非但一點進展也沒有,甚至,她還得看他再次將那可恨的女人接回府!

    可惡!可恨!她不甘心,絕不甘心!她沒有退路,萬花樓她是決計不會再回去,且除了封競天,她亦絕不要他人。

    「絛嵐秋,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

    沒錯,只要絛嵐秋永遠的消失,那麼她還是有機會能取代那賤女人待在封競天的身邊。

    凝姬美麗的眼眸滿是陰狠,一個計謀在她腦中成形……

    像是在實現他的諾言,封競天果真天天到絛嵐秋那兒報到,風雨無阻。

    雖然她對他依舊冷淡,但他毫不在意,甚至開心得不得了,因為可惡的邵清月到蘇州談生意去了,少說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少了個搗亂的傢伙,他心情自然好,這代表他能天天纏在絛嵐秋身邊,尤其能夠隨她外出。

    無奈的看著被他搶去的衣物,絛嵐秋歎了口氣,「別鬧了,快還我。」

    封競天挑眉,沉聲說:「這是男裝。」

    「我知道。」她抿唇,又道:「但我一向身著男裝外出,這方便我與人洽談生意……」

    話尚未說完,她驀地一頓,驚詫地瞠大美眸,看著他將那套衣物給扔出窗外。

    她忙沖至窗邊,看著她唯一一套男裝落入池塘中。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衣服扔了?」她不可置信的轉頭看他。

    「那不是你的衣裳。」封競天一點也不覺得有錯,他領著她來到衣櫃前,將櫃門敞開,指著裡頭一整排嶄新的衣裳,「這些才是。」

    看著裡頭滿滿的衣物,絛嵐秋頓時傻眼,「這些是……」

    她的衣裙也不過才三、四套,可裡頭光是目測就有三、四十套,而且全是最新的款式,她甚至認出有幾套是來自絛家的一品織……

    「這些衣裳是我請人照著你的尺寸量身而制,全是今年最新的款式,你想穿哪一件?」

    有些發傻的看著他拿著一件件華美精緻的衣物在她身前比劃,絛嵐秋久久說不出話。

    他這是做什麼,為何要替她做衣裳?且他這舉動仿佛她是他寵愛的妻子,再自然不過……

    腦中驀地浮現前幾日他離去前,在她唇上烙下的那記輕吻,她更加迷糊了。

    她不懂,真的不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6:05

第8章(2)

    「這件不錯,很襯你的膚色。」滿意的挑了件清雅的月牙色羅裙,見她仍在發怔,他乾脆親自動手替她解開頸上的繡扣。

    察覺到他的動作,絛嵐秋雙頰一紅,連忙往後退去,「你、你這是做什麼?」

    「替你換衣。」封競天理所當然的說。

    她緊拉著衣裳,臉兒更紅,「但這是女裝,我不是……」等等,根本不是這個問題,「不、不對!我自個兒能換,你怎麼能、怎麼能……」

    他突然覺得她嬌羞緊張的模樣美極了,差點就要再次吻上那誘人的粉唇,若不是知道她與人有約,今日他肯定不會讓她走出房門。

    「首先,我要你記得一點,那就是和我出門,你不需要著男裝。」黑眸掃過她玲瓏曼妙的身段,封競天啞著嗓又道:「你身上有哪處地方我沒瞧過,你根本就不需要害臊,再說,我十分樂意替你換衣。」

    「什、什麼,你、你你……」這話讓絛嵐秋一張小臉紅得不能再紅,連句話都說不好。

    每每聽見他這麼說,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渾身火熱,他怎能老是若無其事的提起這種事……不行,光是想她就忍不住心兒狂跳,根本沒辦法想像他若真要替她換衣,她是否有能力招架。

    見她支支吾吾,白皙身子染上一片紼紅,封競天眸中欲望更濃,嘶聲說:「你好美,美得讓人想一口吞下,若不是你和人有約,我真想……」

    他話還未說完,絛嵐秋已驚叫出聲,「陳老闆?」

    若不是他提起,她險些忘記今日約了個新客戶見面,且離約定時間只剩不到半個時辰。

    生怕遲了,她顧不得該不該穿男裝出門,一把拿過他手上的月牙色羅裙,急聲說:「麻煩你出去,我要換衣。」

    「我可以效勞。」封競天怎會放棄這大好機會,目光灼灼的緊鎖著她。

    她微窘的說:「不用了!」

    見他依舊杵在原地,為了不耽誤時間,她只好將他推出房門,再快速將門關上。

    封競天望著緊閉的門板,有些不甘願,卻只能乖乖在房外等待,不過他的不甘在看見換好衣服的絛嵐秋後,瞬間掃空。

    「你好美……」看著宛若芙蓉仙子般秀麗清雅的絛嵐秋,他忍不住讚歎出聲。

    她臉上紅暈未褪,聽到這句讚美,又染上一抹嫣紅,心兒更是沒用的狂跳。

    「我、我要走了。」

    低著頭,她快步往大門走去,一直到上了馬車,她才發現封競天不但未離開,還跟著她坐上馬車,不禁一愣。

    「你怎麼跟來了?」

    「我說過,從今天起,你去哪,我就去哪,更何況你穿得這麼美,我怎麼可能

    放你一人獨自外出。」他沉聲說,突然有些後悔讓她換上女裝,可一想到等會兒能得到的「好處」,他馬上釋懷。

    「你……」絛嵐秋本想請他下車,但一想到前幾日的經驗,她放棄了,知道就算她說破嘴,這男人也不會乖乖聽話,且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她只好吩咐車夫儘快趕到約定地點。

    半個時辰後,馬車總算來到絛嵐秋與人相約的酒肆,因為稍微遲了,心急的她未等馬車完全停下便打開車門想下車,一旁的封競天見狀俊眉倏擰,正想阻止,就見她身子一顛,整個人往車外跌去。

    「小心——」他及時將她攬入懷中,挽救她摔落車的危機。

    她撫著胸口,顯然也被方才的情況給嚇著了,等她回神,才發覺自己竟整個人依偎在封競天身上,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羞得她連忙掙扎要起身。

    「謝、謝謝你。」

    不滿她突然離開,封競天長臂一伸,將她重新擁入懷中,低聲說:「不必道謝,我們是夫妻,丈夫救自己的妻子,可是天經地義。」

    聞言,絛嵐秋傻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反駁,「你在胡說什麼,我們明明就……」

    話還沒說完,粉嫩的唇便讓他給吮了住,纏綿輾轉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喘不過氣,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嘶聲說:「嵐秋,別忘了,在外頭,你還是我封競天的妻子,懂嗎?」

    這就是他所謂的「好處」.在外頭,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摟著她、抱著她,因為他們仍是「夫妻」。

    至於今日他硬是要她換上女裝,是因為今兒個,他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絛嵐秋腦袋瓜子尚未轉回來,人已讓他帶下馬車,等她回神,才驚覺自己進了酒肆,身旁的封競天已和她的客戶聊起天來,甚至毫不避諱的緊摟她的腰,仿佛借此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妻。

    她不懂,兩人雖有過協議,不得對外公開她已被休一事,但他不也警告過她,要她不准在外抛頭露面、丟他的臉,那他又為何如此大方的向眾人介紹她是他的新婚妻子、是錦繡莊的店東……

    席間,他更是不斷替她布菜斟茶,表現得像他們原本就是對恩愛的夫妻,他的溫柔體貼全都是因為愛她,甚至連她都有那樣的錯覺。

    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只覺得腦中一團亂,有種愈來愈迷糊的感覺……

    就在她困惑之際,耳邊突然傳來陳老闆及下人的低聲對話——

    「怪了,不是說封爺早已把妻子給休了?怎麼這會兒看起來卻不像這麼一回事……」

    「是呀!聽說封夫人因為紅杏出牆,成親當晚便讓封爺給休了,因為顧及與絛家多年的交情,這才沒將她給趕出府,讓她繼續留在府中……」

    兩人聲音雖低,但絛嵐秋卻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不!應該說就算他們不說,她也察覺到四周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及指指點點。

    俏臉倏地一白,她雙手緊捏裙擺,她不想懷疑封競天,但她不明白這些流言是怎麼傳出去的。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封競天溫熱的大掌突然覆上她的,將她緊握成拳的小手納入掌中。

    她一怔,抬頭望向他,發現他深幽的雙眸正凝視著自己,目光似乎在說要她不要擔心,而他接下來說的話,也的確出乎她的意料。

    「陳老闆,既然我們夫妻倆就在你們面前,有話直說無妨,由當事人口中說出的話,絕對比坊間流言的可信度要來得高,是不?」

    陳老闆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了當,反而尷尬,忙揮手道:「沒、沒啥事,不過就是些流言罷了,封爺你可別介意,是我不知分寸,竟在你們面前亂嚼舌根,真是對不住……」

    封競天是有名的大商賈,只要一句話便能壟斷南北鹽貨,就連朝廷也得賣他幾分面子,這樣的人物,他可得罪不起,就算疑惑,也不敢真的當面問出口。

    知道他心裡所想,封競天揚起笑,用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量說道:「你不需要道歉,該道歉的人是我!」

    此話一出,酒肆內眾人都停下了動作,睜著雙眼,好奇的看著他。

    無視於眾人的目光,封競天深情款款的望著絛嵐秋,啞聲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我的妻子,做錯事的人是我,卻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怪罪於她,不僅婚禮寒酸,甚至冷落她、讓她遭受委屈,這才會讓這樣的流言傳出……我犯下的過錯,就算用一輩子也還不起,現在,我只想盡我的一切讓她感到幸福、快樂,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亂放謠言之人,這麼譭謗我的妻子,我定會讓那人付出代價!」

    他眼中閃過一抹陰冷,令眾人驚得忙捂住自個兒的嘴,大氣也不敢喘上一下,可不一會他又放柔了目光。

    「第二件事,便是要彌補我的妻子。因為我的愚蠢,讓她嫁得寒酸委屈,為此,我決定在一個月後宴請全城吃流水席,一連三日,請在座各位到時務必賞臉出席,一起幫我乞求我妻子的原諒!」

    此話一出,不僅在場眾人一陣譁然,就連絛嵐秋也傻了,只能怔怔然的看著他。「你這是……」

    她話還沒說完,便讓陳老闆給打斷,呵呵笑道:「封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麼愛你的丈夫。」

    經封競天這麼一席話,沒有人敢再亂嚼舌根,更重要的是,當事人都出面澄清了,那些傳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現在,眾人無一不同情那亂傳流言之人,更多的是羡慕絛嵐秋擁有這麼一個疼寵她的丈夫。

    絛嵐秋完全沒有感受到眾人欣羡的目光,倒是被陳老闆那句話給震得當場呆住。

    愛她的丈夫……

    心房忍不住怦然一跳,凝望著封競天深情的目光,她突然間醉了、茫了,仿佛之前受的委屈全數消失,剩下的只有滿滿的甜蜜。

    接下來陳老闆說了什麼她根本沒在聽,就連原來要洽談的生意都給忘了,逕自沉醉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聽見封競天的叫喚。

    「嵐秋,你覺得呢?」

    她驀地回神,耳根子有些熱,尷尬的反問:「什麼?」她居然看他看到癡了,真是……

    對她的恍神,封競天不以為意,耐心的將方才與陳老闆的對話重複一次。

    他竟在她出神之際,替她與陳老闆洽談生意,她不禁羞窘得雙頰都紅了,忙清清嗓,輕聲說:「陳老闆,這價錢恐怕有些低,你也知道,我的錦繡莊不論布料、織線或是繡功,都是上選,這點可以從莊裡熱賣的產品得知,你這回下訂百雙繡鞋,且兩隻鞋面的花樣還得不一樣,光是這點,成本便已高出普通繡鞋一成,再加上繪繡樣的時間及精力,這樣的價錢實在不敷成本,恕嵐秋無法接受。」

    陳老闆本以為錦繡莊的店主是個男人,今日才知原來幕後老闆竟是封家主母絛嵐秋,初次見面加上她又一副嬌柔無害的模樣,他才會壓低價格,以為她好說話,沒想到卻碰了個軟釘子,但他畢竟是生意人,事關利潤,說什麼也得壓壓價,又仗著封競天不懂這些女人家的玩意,於是打著苦肉計的盤算。

    「封夫人,你貴為封家主母,又是一品織的大小姐,錦繡莊不過是你打發時間而開設的店家,賺多賺少,對你而言應當是小事一件,但我可不同,家中有妻兒要養,底下又有眾多夥計,一趟路到外地做買賣,風險極高,為的不就是多瓚些銀子,若封夫人在價格方面能降一些,陳某日後定長期與夫人配合。」

    本以為她會心軟降價,沒想到絛嵐秋卻揚起笑說:「陳老闆,錦繡莊的訂價與外頭的訂價相比已屬實惠,相信你也是看中這點才會找上我們,再說,生意便是生意,和個人的家世背景無關,相信陳老闆在與我相約之前便已知道我這錦繡莊一律不二價,陳老闆這會兒和我講價,豈不是要嵐秋壞了規矩?」

    「夫人,這話不能這麼說……」

    聽著兩人一來一往的議價,封競天對絛嵐秋可說是刮目相看。

    一開始讓她出門做生意,原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沒想到她把錦繡莊經營得有聲有色,今日一見,他才知自己錯了,他心愛的女人恐怕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與她那惹人憐愛的外表完全不同。

    這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感到欽佩,更加慶倖,她正是他深愛的女人。

    但欽佩歸欽佩,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麻煩事上,於是他輕攬她的纖腰,沉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陳老闆,就像我夫人所言,錦繡莊不二價,你應當早已知曉,且你口口聲聲說我夫人不缺那一點錢,這點確實,她是不缺,但錦繡莊是她的心血、她一手開創的事業,她用的是她自己的銀子,完全沒向我或是娘家要過一分一毫,不論是盈是損,皆由她一人承當,這點,我相信你們倆是平等的,再來,你硬是要我夫人降價于你,可有想過會讓她承當背信的罪名?」

    陳老闆一怔,不解的看著他。

    封競天抿抿唇,又說:「與錦繡莊有往來的客戶,哪個不是接受且滿意這個價錢及成品才會下訂?若嵐秋降價予你,對其他人豈會公平?陳老闆,咱們也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這價格,你若願意,那便下訂,若是不成,我們也不勉強,只要你能找到更優惠、更精緻的商品,歡迎你向其他繡莊購買,我夫人的錦繡莊並不缺

    客源,你若是錯過這回,下回要再合作,恐怕不知要排到何時。」

    說完,他攬著絛嵐秋站起身,一副準備離去的摸樣。

    見狀,陳老闆一急,跟著站起身,連忙大喊,「別!封夫人請留步!我下,我今日就下訂!」

    聽見叫喚,封競天唇角微勾,看了眼一臉錯愕的絛嵐秋。

    絛嵐秋真的傻了,她沒想到她耗費這麼多唇舌也無法說動陳老闆,他不過是幾句話就讓他輕易下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她那副呆愣的可愛模樣,封競天笑意更深,附在她耳畔,低聲說:「別這麼看著我,我怕我忍不住在眾目睽睽下親你。」

    聞言,絛嵐秋雙頰倏紅,連忙低下螓首,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6:24

第9章(1)

    就算絛嵐秋再想不通,也察覺到封競天對她的態度轉變,加上那日他在酒肆裡對眾人的宣言,更是讓她心兒亂跳。

    好幾回,她都想開口問他,可每每話到了嘴邊又退縮了,生怕這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就像她滿心期待成為他的妻,卻換來一場空……

    因此,她寧可維持現狀,也不願打破兩人目前寧靜和諧的關係。

    說她逃避也罷,但她不想自欺欺人,在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撩撥之下,別說是將他給忘了,她甚至沒用的覺得原本絕望的心正逐漸複燃,甚至日日期待著他的到來。

    如同今日,她看似漫不經心,卻頻頻望向大門,那模樣分明就是在等著平時不到辰時便會出現的封競天,然而今日時間已過,他卻遲遲不出現,讓她不覺有些失落。

    「小姐,別等了,那可惡的傢伙不會來了!」竹兒雙手擦腰,沒好氣的說。

    心事被人道破,絛嵐秋雙頰微紅,忙說:「我、我哪有在等他……」

    「還說沒有?」竹兒搖頭兼歎氣,不平的說:「小姐,不是竹兒心眼小,而是小姐你太過好脾氣,那傢伙之前是怎麼對你的,你難道忘了?居然還敢厚臉皮的來糾纏,他以為一句道歉就能了事嗎,以為他替你澄清那些不實傳言就成了嗎?這些原本就是他的錯!哼!就算小姐原諒他,竹兒可沒這麼好說話,他最好永遠都別再來了!」

    竹兒為她不平,她能理解,可聽見最後那句話,她不免心一縮,緊咬唇瓣。

    他該不會真像竹兒所說,不會再來了?

    正想著,屋外便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而來的是讓她心心念念一整個早上的醇厚嗓音。

    「嵐秋!」

    伴著這聲叫喚,他俊朗的身影也跟著映入絛嵐秋的眼簾。

    努力壓抑心頭的欣喜,她佯裝不在意,繼續繡著手邊的錦帕。

    封競天早已習慣她這陣子的外冷內熱,無視竹兒的瞪視,直直來到她面前,欣喜的說:「跟我回去。」

    聞言,絛嵐秋瞬間眉頭一皺。

    她不是已和他說得很明白,她不會隨他回去,他不也許久未提這個話題了,怎麼今日會突然提起?

    正當她還想不透之際,他便又接著說:「紫嫣回來了!」

    紫嫣?

    她一怔,知道唯一的妹妹回來,她卻沒有半點歡喜,反而感到一陣胸悶難受,因為封競天那欣喜的神情……

    一早便在封府等待的絛紫嫣,一見到姊姊的身影,馬上開心的大喊,「姊姊!」

    絛嵐秋才剛下馬車,就被突然撲來的絛紫嫣抱個正著,反應不及的她因此踉蹌的退了好幾步,眼看兩人就要雙雙跌倒。

    「小心——」

    好在封競天動作極快,而絛紫嫣的夫婿敖允速度也不慢,各自攔抱住自己的女人,才沒讓慘劇發生。

    「有沒有傷到?」

    「不是要你別老是這麼莽撞,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兩個男人同時開口,默契之好,下一瞬,兩人同時挑眉,互看對方一眼,便再次將注意力拉回到懷中的女人身上。

    抬起驚魂未定的眼眸,絛嵐秋怔怔看著一臉擔憂的封競天。

    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嚇到,他頓時心一緊,擔憂的又問:「怎麼了?是不是哪兒痛?讓我瞧瞧。」他著急的趕忙檢視她的手、她的腿,甚至是她的腰臀。

    連番的親密動作總算讓她回過神,臉兒一紅,「我、我沒事。」

    「真的沒事?」封競天不信,依然擔心的直問。

    見他似乎又想對她「上下其手」,絛嵐秋忙拉住那寬厚的大手,羞澀的保證,「真的沒事,只是有些嚇到,不打緊的。」

    她是真的嚇到了,被他的反應嚇到。

    她本以為他會救紫嫣,誰知他竟是緊緊攬住她,甚至擔憂的直問她有沒有受傷……

    他的態度讓她心兒一暖,原本低落的心情也隨之輕快了不少。

    在他們兩人互相凝望的同時,絛紫嫣早已被親親相公給臭駡一頓兼悔過認錯,正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饒富興味的盯著他們倆瞧,調侃的說:「看來是我白擔心了,姊姊和姐夫的感情似乎好得很,虧我還擔心的坐了快兩個月的馬車回來探親。」

    聞言,絛嵐秋臉兒倏紅,連忙掙出封競天的懷抱,有些尷尬卻難掩欣喜地說:「紫嫣,幾個月不見,你還是一個樣,像個野丫頭。」

    到底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胞妹,雖說心中有著疙瘩,但見到她的歡喜卻不假,她真的很開心能見到遠嫁至北方的妹妹。

    絛紫嫣俏鼻一皺,低聲抱怨,「我可收斂多了,因為敖允那可惡的傢伙什麼也不准我做,騎馬不准!爬樹不准!就連泅水也不准!這不准那不准,分明就是把我當犯人看管著,可惡極了!」

    一旁的敖允聽見娘子在說他壞話,挑一層,淡淡的說:「若不這麼管緊你,恐怕你肚中的孩兒會因為你那野馬個性提早出世,我這是為你好。」

    「你這哪是為我好!」絛紫嫣氣鼓鼓的瞪他,「什麼都不許我做,只准我待在房裡吃一堆補藥補湯,你分明是想肥死我!」

    「我這是在把你養壯,不是肥。」

    「聽你在胡扯,你瞧我一身肉是假的嗎?」

    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著嘴,絛嵐秋捕捉到最關鍵的那句話,不禁美眸微瞠,「紫嫣,你有身孕了?」

    一想到這丫頭有了身孕還敢蹦蹦跳跳的撲向她,若不是敖允及時接住她,她真不敢想像後果。

    提起肚中的孩子,絛紫嫣揚起一抹幸福的笑,溫柔的撫著肚腹,「嗯,已經五個月了,姊姊,你要當姨娘了。」

    絛嵐秋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微凸的肚腹,不敢置信裡頭竟孕育了一個小生命,怯怯的伸出手,期待的問:「我可以摸一下嗎?」

    「當然,你可是這小子的姨娘呢!」

    看著絛嵐秋凝望著絛紫嫣肚中小孩那欣羡的神情,封競天心一動,緩緩勾起一抹笑。

    他想,他應該知道要用什麼方法讓她心甘情願待在他身旁了……

    絛紫嫣預計在封府待上三日,之後才會返回絛家拜見爹爹。

    為了接待遠道而來的敖允夫婦,封競天特地讓人擺了一桌好酒好菜。

    晚膳後,絛紫嫣單獨約了封競天,要他到庭院一聚。

    看著即將成為人母的絛紫嫣,封競天發覺她依舊美麗、依舊直率、依舊是他印象中那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可他對她的感覺卻早已不同。

    他依舊想疼寵她、想呵護她,但他的心中卻不再有她,現在的他,只把她當成妹妹。

    「過得好嗎?敖允有沒有欺負你?」他知道她找他絕不是為了敘舊,但畢竟是從小呵護到大的丫頭,他仍關心她婚後是否幸福。

    「很好。」提起丈夫,絛紫嫣雖有一籮筐的抱怨,卻也有著滿滿的甜蜜。「敖允雖然霸道了點,什麼都要管,但對我很好。」

    「是嗎?那就好。」知道她過得好,他也替她歡喜。

    深深凝視著他平靜的臉龐,絛紫嫣眼中有著深意,不羅唆,直接問出今晚找他的目的,「那個叫凝姬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封競天很誠實,早在他們來訪、見不到該在府中的絛嵐秋時,他便將這陣子所發生的事全告訴她,一句也沒有隱瞞。

    聽見姊姊竟讓他這般欺淩誤會,她氣得破口大駡,若不是見他一臉愧疚,任她怒駡捶打,且再三保證會彌補,她才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但晚膳時卻突然冒出一個叫凝姬的女人,她才知這可惡的傢伙還有事情隱瞞她。

    一想到那女人竟一副自己才是女主人的模樣她就有氣,若不是封競天識相,當著眾人的面要她離開,而不是留她一同用膳,她肯定會氣得當場發飆。

    想起今晚凝姬沒有分寸的出現在廳上,他俊臉一沉,顯然也十分不悅。

    「她是萬花樓的花魁,我因欠她一個人情,所以讓她暫居府中兩個月。」他簡單的把凝姬借住一事告訴她。

    雖然他的解釋合理,但絛紫嫣仍有些不高興。「那女人不是簡單角色,如果可以,儘快讓她離開。」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凝姬雖表現得無害,卻藏不住野心,她留在這兒,恐怕會讓姊姊和封競天的感情生變。

    他已查出在外散播謠言、譭謗絛嵐秋的人就是凝姬,若不是念及她曾幫過他,他早已把她趕出府,現下紫嫣又提起此事……

    封競天雙眼一沉,看來他是該找個時間和她說清楚了。

    「這事我會處理。」

    得到他的允諾,絛紫嫣這才說:「很好,那麼咱們現在可以進入正題了。」

    坐在石椅上,她雙手環胸,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競天哥,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否真的喜歡我姊姊?」

    經過一整日的觀察,她能看出他是真心呵護著姊姊,但這還不夠,她要聽他親口承認。

    聞言,封競天俊顏一赧,咳了聲,輕點頭。

    這樣的反應讓絛紫嫣挑起柳眉,總算是安下心,笑著說:「太好了,好在當初沒做錯事。」

    「什麼意思?」封競天不解她話裡的意思。

    黑白分明的美眸滴溜溜地轉了轉,她搖頭歎氣道:「競天哥,你真是遲鈍,都過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你才清楚自己心裡愛的人是誰。」

    封競天愈聽愈糊塗,還未開口,絛紫嫣已接著說:「你愛的人一直不是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對我不過是對妹妹一般的疼愛。」

    「妹妹?」他一怔,倒是從沒想過對她的感情只是對妹妹的親情。

    絛紫嫣點頭,「你曉得姊姊喜歡你,而你卻誤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我,怕辜負姊姊對你的感情,所以下意識疏離姊姊,就怕傷害她,不願她為你傷心難過……」睨了眼他仍然不解的俊顏,歎了口氣,又道……觀天哥,你可曉得那位凝姬姑娘喜歡你?」

    封競天一愣,不懂她為何突然把話題帶開,卻還是點頭,「我知道。」

    凝姬的心思他一直都曉得,但他對她卻沒有半點意思。

    「那麼你是怕辜負她、在意她心傷難過而刻意疏遠她?抑或只是覺得她煩,不想徒增麻煩?」

    「當然是後者。」想也未想,他旋即回答。

    「這就對了!」絛紫嫣笑得開懷,「對一個無心之人,你只會覺得煩,但對姊姊,你卻不舍她受到一點傷害,這樣,你還不懂嗎?」

    這話讓他如大夢初醒,整個人仿佛到這一刻才完全清醒。

    怪不得只要絛嵐秋一哭,他的心就緊擰難受得不得了;怪不得只要她朝邵清凡笑,他就像打翻醋桶般,忍不住想將他碎屍萬段……

    原來他早就把她放在心上,早就愛上她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6:43

第9章(2)

    一想到用過晚膳,妹妹便把封競天叫至後院說要單獨談話,絛嵐秋一顆心便靜不下,甚至不停的在房裡來回踱步。

    用膳時,封競天是盡足了地主之誼,與敖允把酒言歡、大聲暢談,兩人交好的模樣不僅讓人迷惑,甚至是不解。

    因為絛紫嫣的關係,封競天一向視敖允為情敵,在敖允與紫嫣未成親之前,他每每見到敖允都像見到仇人,兩人不是針鋒相對就是冷眼以對,從不曾和今日一樣,仿佛他們之間從無芥蒂,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不僅相處愉悅,氣氛甚至稱得上是和樂融融。

    奇怪的不僅如此,一頓晚膳下來,她發現封競天一整夜都沒多看紫嫣一眼,倒是對她……

    想到他一整晚頻頻替她布菜盛湯,一雙眼更是緊鎖著她,那眼中的柔情,幾乎快將她給溺斃,絛嵐秋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幾乎快蹦出胸口。

    但她的欣喜沒有維持太久,當她聽見紫嫣單獨約他至後院時,一顆竊喜的心倏地落至冰點。

    他們究竟在談些什麼?

    忍不住地,她再一次在心中自問,卻也再一次覺得自己十分沒用。

    明明說了要放棄、明明說了要死心,可她卻只是因為這樣,一顆心便揪疼得不得了,而且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待在房中自我嫌惡。

    懊惱的止住腳步,她閉上雙眼,低喊,「絛嵐秋,別再想了!」

    「別再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嚇了一跳,連忙睜開雙眸,發現進房的正是心心念念的封競天,一顆心倏地狂跳。

    「你、你怎能進我房間?」她其實是想問他和妹妹在外頭聊了什麼,但卻問不出口。

    關上房門,他信步朝她走去,一路上沒停,逼得她連連後退,直到雙腿碰上床沿,險些跌摔,他才一把攬住她的腰,護著她坐了下來,嘶啞的說:「我們是夫妻,當然要睡在一起。」

    睡、睡在一起?

    絛嵐秋雙頰倏紅,結巴的說:「我、我們明明就已經不是夫妻了……」

    聞言,封競天的眼底閃過一抹愧疚及悔恨。「我知道,但紫嫣他們並不曉得,若你現在把我趕出房,我敢保證她定會沖進來質問你。」

    她頓時語塞,羞赧的問:「所以、所以你今晚……真要睡在這?」

    「當然!」他點頭,滿足的嗅著她沐浴後的清香,「先申明,我可沒打算打地鋪。」

    他豈會放過這名正言順擁她入眠的大好機會。

    但絛嵐秋卻誤會他的意思,通情達理的點頭。「這是你的房,床當然是由你睡,我去長榻上睡,絕不會打擾到……」

    她話還未說完,身子已讓他緊緊擁入懷中,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入骨血,下一瞬,她粉嫩的小嘴便被他傾身吮住。

    唇舌交纏,他的吻仿佛要抽光她所有呼息,那樣的狂野、火熱,且久久不放,直到她真的受不住,掄起粉拳輕捶他的胸膛,他才不甘願地將她放開,窩在她的頸間,嘶啞地說:「嵐秋,對不起。」

    喘息不已的絛嵐秋好一會兒才有法子順過氣,用著同樣沙啞的嗓音道:「我說過我不會放在心上。」

    她以為封競天還在為傷害她一事而內疚著。

    「不……」他搖頭,捧起她的螓首,深情的凝望著她,「我不是為那件事道歉。」

    他的凝望令她心口一跳,不由自主地反問:「那麼……你為何道歉?」

    是想告訴她,他愛的人依舊是紫嫣,所以他之前所說的彌補、說要讓她感到幸福之事,他無法做到,是嗎?

    美眸倏地一黯,雖然她從未想過他會愛她,但他這陣子的行為舉止,卻很容易讓人誤解。

    他的擁抱、他的溫柔、他的體貼,還有他的親吻,不論是哪一樣都讓她沉迷淪陷,明知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的愧疚,她仍忍不住動心動念,產生奢望……

    如今,夢醒了,也不過是再次感到心碎罷了,這樣也好,他若能早點斬斷她的想望也好,真的……很好。

    眼眶微紅,她雖然極力想忍住眼中的淚水,卻還是做不到,一顆顆透明的淚珠就這樣滑落雙頰。

    見她突然落淚,封競天一顆心倏地一縮,緊張的將她抱得更緊,不停的說:「別哭,別哭了,是我不對,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過遲鈍,才會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拜託你別哭了……」

    他的安慰毫無用處,她的淚水只是愈落愈凶,甚至浸濕了他的衣襟。

    他簡直要瘋了,她每掉一滴淚,他的心就像是被針紮了無數下,心亂如麻,卻不知該如何止住那斷了線的珍珠淚滴。

    最後,他只能再次吻住她的唇,吻去那一顆顆令他心痛的淚水,嘶聲說:「嵐秋,我知道我不配愛你,但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讓你流淚、

    不會再讓你傷心,求你別哭了……」

    原是哭得不能自己的絛嵐秋聞言果真止住哭泣,抬起帶淚的美眸,驚愕的看著他。「你、你剛剛說什麼?」

    是她聽錯嗎?還是這其實只是一場夢?他怎麼可能……

    封競天總算松了口氣,將她緊擁入懷,嘶聲說:「我愛你。」

    這三個字重重撞進絛嵐秋的胸口,讓那顆原已破碎、傷痛不已的心,再次怦然狂跳。

    這是真的嗎?她真的沒聽錯?他說……他愛她?

    深深凝視著她不可置信的雙眸,他柔聲又說:「我很抱歉,因為我的愚蠢,讓你白白傷心這麼多年,讓你錯過這麼多能與我廝守的時間……」

    他啞聲將今晚與絛紫嫣的對話告訴她,向她懺悔他的遲鈍、他的愚蠢,繞了這麼一大圈,才知他愛的人一直是她。

    聽完他的表白,絛嵐秋怔然的雙眸再次滑下淚,且比上一回落得還要快、還要凶。

    「怎麼又哭了?」封競天手忙腳亂地抹著她不斷滑下的淚水,溫柔卻霸道的說:「別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好,讓你吃了這麼多苦,你怨我、氣我,我都能接受,就算是要打我、罵我也行,但休想不要我,這輩子我纏定你了,知道嗎?」

    聞言,她雖感到一陣甜蜜,淚水卻還是不斷落下,怎麼也止不住。

    她不應一聲,只是不停的哭,哭得他沒轍,只好故計重施,一一吻去她的淚,低聲說:「你不答應也不行,我老實告訴你,紫嫣已經知道所有的事,而且我也答應她,我會好好的疼愛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

    聽見妹妹居然知道她被休一事,絛嵐秋總算止住淚,瞪大美眸看著他,「紫嫣……知道?」

    封競天點頭,「她知道,而且她還威脅我,這一回要是我敢再辜負你,她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我大卸八塊,扔進海裡喂魚,為了保住我這條小命,你可願意答應再次成為我封競天的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他眼中的深情是那麼深刻、那樣真誠,她連作夢都不敢奢望會出現的畫面,如今卻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她盼了這麼久、等得這麼苦,她怎麼可能會拒絕?

    含著喜極而泣的淚水,她緊緊回抱著他,哽聲說:「我願意,我願意成為你的妻,與你白頭偕老,度過餘生……」

    得到她的允諾,封競天欣喜若狂,一顆高懸的心總算落下,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欲望,深深吻住她。「嵐秋……我愛你。」

    絛嵐秋整個人沉浸於感動之中,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擁抱他、回應他,不必猜疑他在抱著自己的同時,腦中想著的是什麼人,這讓她心頭一熱,羞澀的回吻著他。

    ……

    激情過後,絛嵐秋喘息著,只能軟軟的偎在他身上,累得再也動不了。

    一夜貪歡,加上稍早的纏綿,封競天總算感到滿足,把玩著她烏黑的髮絲,低聲問:「累嗎?」

    她紅著臉蛋,輕點頭。

    他食髓知味,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每每她求饒,他便又哄又騙,硬是逗得她與他一同淪陷在欲海之中,一夜下來,她不只是累,根本是累癱了,雙腿酸麻得幾乎下不了床。

    封競天心疼的輕吻她的額,「是我太過放縱,下次我定會節制。」

    雖是這麼說,但他卻清楚很難克制對她的欲望,若不是顧及她的身子,他其實還想再要她一次。

    「嗯。」她羞怯的點頭。

    那嬌羞的模樣讓封競天雙眸一黯,感到身下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動,只好趕緊轉移注意力。

    「我打算這幾日帶你回絛家一趟,將這陣子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告訴岳父。」

    聞言,絛嵐秋驀地瞪大美眸,「告訴爹爹?」

    「對,」封競天點點頭,「你當初嫁我,岳父十分不諒解,不僅婚禮寒酸簡陋,就連嫁妝我也不讓你多帶……」說到這,他忍不住再次暗咒自己的愚蠢,真誠的又說:「加上前些日子的流言,我想岳父肯定十分生氣,我定要親自上門向他請罪。」

    他的一番話讓絛嵐秋感動不已,但她卻搖頭,「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若是可

    以,我甚至不想讓爹爹知道我曾被休一事,反正那些傳言已澄清,他很疼我,就算知道我現在過得幸福,也不見得會原諒你曾經的所作所為,所以……」

    「所以更要讓他知道!」封競天打斷她的話,滿懷愧疚,「錯便是錯,我欺侮他女兒,讓你飽受委屈,這些,都該讓他知道,他要怎麼責罰我,我都不怨,這是我的過錯,我理當承擔。」

    「但是……」爹爹脾氣硬,她不舍他為了她被爹爹責駡。

    「嵐秋……」他凝視她擔憂的神情,啞聲說:「你真傻,我這麼對你,你不怪我就算了,竟還反過來擔心我,你這傻姑娘,我怎會到現在才發現你的好。」

    她臉微紅,輕咬唇,「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她只是愛他勝過愛自己,才會這般擔心他。

    她的心思封競天豈會不知,正因為這樣,他才會覺得她傻,才會更加悔恨自己浪費的那些時日,他暗自決定,從今日起,他會加倍的愛她,讓她感受到無比的幸福,他要將她給寵上天,他會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愛,絕不會比她對他的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7:06

第10章(1)

    在絛紫嫣與敖允回去絛家的第十天,封競天終於帶著絛嵐秋上門拜訪。

    這趟回去,他可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果然,絛威一見到他便沒給他好臉色看,氣得七竅生煙,沒少給他排頭吃。

    若不是絛嵐秋姊妹倆在一旁緩頰說情,消緩絛威的怒氣,他不僅會命人拿掃帚將他給轟出絛府,甚至會下令他永遠不准再接近他的寶貝女兒。

    雖然在兩個女兒的連番說情下,絛威怒氣稍減,卻沒打算這麼容易原諒封競天,他下令,為了懲處他犯下的過錯,也當是一段評估期,絛嵐秋得搬回絛府住,為期三個月,且兩人相見得經過他的允許,否則他休想將他的寶貝女兒帶回。

    這消息對封競天可說是晴天霹靂,絛威要怎麼懲罰他,他都無所謂,但他卻嚴禁自己與絛嵐秋會面,這點他可就難以接受,幾經爭取,絛威仍不肯妥協,為了娶得佳人,最終他只能臭著俊臉,在絛嵐秋的軟聲安慰下獨自返家。

    「該死!可惡!」瞪著兩人纏綿數夜的床榻,封競天忍不住低咒出聲。

    他現在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有多麼難熬,不過才過了幾個時辰,他已想她想得快要發狂,想她嬌羞的臉蛋、想她甜美的微笑,想她的溫柔、她的聰慧及體貼,想她的一切……

    今日不過是頭一天,他就難受得快要發狂,往後的三個月他該如何度過,偏偏他卻無計可施。

    「怎麼,犯相思了?哈!誰教你這麼笨,居然這麼久才察覺自個兒愛的人是誰,也難怪絛伯伯要給你這個考驗。」

    封競天危險的眯起雙眸,回頭瞪向倚在門旁、一瞼幸災樂禍的寶貝妹妹。

    「封書瀅,你很閑是不?」沒錯,他正在犯相思,因此脾氣很不好,這小丫頭居然還敢來調侃他?

    「是有點。」她又蹦又跳,來到他身旁,笑嘻嘻的又說:「待在府裡好無聊哦!哥,明兒個紫嫣回北方,我能不能跟去?」

    一聽她才剛回來沒多久就又想著出門,他不自覺擰起眉,「你回來不過才一個多月,又想著跑出去,你這丫頭怎會一點姑娘家的樣子也沒有?你也學學嵐秋,她……」

    「停停停——」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的訓話絕對和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嚇得封書瀅連忙喊停,求饒地說:「哥……拜託!這是最後一次,等我從北方回來,絕——對會乖乖待在家裡……思,一陣子。你也知道,紫嫣就要生寶寶了,人家還沒看過小寶寶,你就讓我去嘛!好不好?」

    「你分明就是貪玩找藉口。」他太瞭解這唯一的妹妹,個性猶如脫韁野馬,一刻也閒不住,這回能在府裡待上一個月,他已經夠欣慰了。

    被拆穿了。她吐吐小舌,拉著他的手撒嬌道:「我保證定在三個月內回來,你就讓我去嘛,哥!」

    這丫頭!「不是說要看紫嫣的寶寶,三個月她都還沒生呢!」

    「呃……」封書瀅語塞,乾脆耍賴,「我不管啦!你要是不讓我去,等嵐秋回來之後,我一定天天纏著嵐秋,讓你‘獨守空閨’。」

    聽見她亂用成語,封競天是既無奈又好笑,擺擺手道:「自個兒小心點,別給他們夫妻倆添麻煩,知道嗎?」

    目的得逞,她頓時雙眼一亮,開心的大喊:「謝謝哥!我這就去準備準備。」

    見她和來時一樣,又蹦又跳的跑了出去,封競天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真是把這丫頭給寵壞了……

    三日後,封競天不管凝姬的苦苦哀求,硬是將人給送出府,甚至還把話說絕,他欠她的人情已還,要是再惹上麻煩,他不會再伸出援手。

    這話讓凝姬心頭憎恨,離去前更是撂下狠話,要他別後悔。

    送走凝姬這麻煩,封競天總算是松了口氣,然而才送走一個,後腳又來了一個,讓他一張俊顏再次繃得死緊。

    「你來做什麼?」他極不友善的瞪著來人。

    「嵐秋呢?」一踏進廳內,邵清凡便四處張望,找尋絛嵐秋的身影。

    他擰起眉,「她不在。就算在,她也不會見你。」

    邵清凡一聽,這才將目光看向他。「嵐秋見不見我不是由你作主,你究竟把她藏到哪去了?」

    他一從蘇州回來就去找絛嵐秋,沒想到早已人去樓空,他直覺認為是封競天將人給藏起來了,這才匆匆趕來封府。

    「誰說我不能作主?」瞪著他的頭號情敵,封競天挑起眉又說:「既然你人都來了,那正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月後的十五,我將帶著嵐秋宴請全城百姓,彌補我犯下的過錯,你可以當作那場流水席是我和嵐秋的喜宴,到時記得早點到。」

    邵清凡緊皺雙眉,「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嗎?」封競天十分好心的解釋,「也就是說,我們兩人已和好如初,那張休書也早已讓我給撕個粉碎,扔了。所以,從今以後你最好離我的妻子遠一點。」

    「這怎麼可能!」邵清凡壓根不信。絛嵐秋受了他這麼多的委屈,這才會對封競天死心搬出封府,她怎麼可能會再接納他!

    「信不信隨你,總之,別再找嵐秋。」他眯起俊眸,危險的警告著。

    邵清凡沒那麼容易死心。「我不信,除非嵐秋親口告訴我。她人呢?我要見她!」

    「我說過她不在這!」

    封競天對他的死纏爛打感到不耐,正要喚人送客,卻瞥見門外那抹俏麗的倩影,俊顏倏地一沉。

    不過才三日,他便想她想到無法自拔,但他本想打發走邵清凡再上絛府找她,沒想到她早他一步前來,但卻來得不是時候。

    甫進門,絛嵐秋便看見邵清凡,驚訝的低喊,「邵公子?」

    「嵐秋?」邵清凡驚喜的回頭,「我就知道你在這!」

    他正要上前,但封競天動作更快,早一步來到絛嵐秋身旁,佔有意味十足的將她緊擁在懷中,不讓他近身一步。

    見狀,邵清凡雙眸一沉,本想出聲喝止,卻在瞥見她臉上的嬌羞時驀地止住未出口的話,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們。

    「你們……當真和好了?」他啞聲問。

    絛嵐秋臉兒一紅,有些羞澀的點頭。「嗯。」

    她的回答像一盆冷水,讓邵清凡渾身一冷,就連那顆滿心期待見到她的心也為之冰冷。「這是……真的?」

    他大受打擊的模樣讓絛嵐秋感到十分歉疚,低聲說:「邵公子,我曾和你說過,你我之間的緣分無法強求,謝謝你這陣子的幫忙,但除了謝謝,我無法再多給你什麼,希望你能體諒。」

    他一番愛戀,換來的竟是體諒二字?

    邵清凡忍不住苦笑,表情十分落寞沉痛。他本以為他的等待能換得她的感情,沒想到……

    罷了,他早知道絛嵐秋心裡一直只有封競天,就算他再怎麼等待,她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既然她終於得到屬於她的幸福,那麼,他何不大方的祝福她?

    想通了、看開了,即使心仍隱隱發疼,他仍是擠出一抹笑,「他若是敢再欺侮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

    聞言,絛嵐秋紅了眼眶,哽聲說:「謝謝你……」

    她何德何能,能讓像他這般偉岸優秀的男子這麼愛著?可惜今生她的心已容不下第二人,對他,除了抱歉,還是抱歉。

    相較於他們之間的溫情,封競天可是老大不高興,送走邵清凡後,馬上醋勁大發的吻住她的唇,直到她無法喘息,才甘心放手。

    偎在他懷中,絛嵐秋俏臉通紅,羞赧的輕喊:「這兒是大廳,你怎麼能……」

    這兒人來人往,若是讓人看見,豈不給人笑話?

    「誰教你招了朵這麼大的桃花,讓我抱著醋桶狂飲,若不這麼做,我心裡的悶氣可消不去!」雖然姓邵的傢伙不會再來糾纏他的女人,可他臨走前那句話卻讓他不滿到了極點。

    他居然當著他的面誘拐他的愛妻,還讓她受委屈的時候隨時能去找他?笑話!他怎麼可能會給他機會,他就慢慢等到老死吧!

    他這話讓絛嵐秋心花朵朵開,甜美的嬌顏忍不住漾起一抹幸福的笑。

    凝視著那抹笑,封競天雙眸一沉,驀地抱起她便往廳外走去。

    她嚇了一跳,忙問:「你要帶我去哪?」

    「房間。」他毫不隱藏對她的欲望。

    她臉兒一紅,忙掙扎,「不行!爹爹只准我出門兩個時辰,現在已過了一個時辰了,更何況我還得去錦繡莊一趟,你快放我下來。」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由竹兒出面幫她打理錦繡莊的事,可是今兒個是月底,她得上錦繡莊核對帳目,因為思念,這才特地繞過來見他,若是真讓他給拐上床,別說正事沒法做,一個時辰內能不能趕回去都是個問題。

    「該死!」聞言,封競天低咒一聲,卻不得不停下腳步。

    他一停下,絛嵐秋馬上從他身上溜下。

    見她迫不及待想逃離,他可不高興了,再次將她拉回懷中,像孩子般任性的問:「你說!是錦繡莊重要還是我?」

    聽見這醋味十足的問話,絛嵐秋忍不住噗哧一笑,柔聲說:「當然是你。」

    在她心中,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他更重要。

    俊眸倏地一亮,「那麼你就別去了,留下來陪我。」

    她卻搖搖頭,「不成,今兒個是發餉的日子,我不能不去。」

    他俊眸沉下,咬牙說:「你就要是封家的主母,根本不需要自己賺錢,那間錦繡莊乾脆頂給人,別做了。」

    反正他怎麼看那邵清凡都不順眼,錦繡莊的店面便是同他承租,他正好趁這機會,斬斷所有能讓他們接觸的可能。

    他打著如意算盤,卻忘了他的女人有著執拗的一面。

    「這怎麼成!」她擰起秀眉,語氣雖溫柔,卻十分堅持,「錦繡莊是我的心血,裡頭每一樣產品都是我親手縫製、設計而成,那兒的一切,從無到有,全是我一手包辦,怎麼能說頂人就頂人?」

    封競天抿著唇,不甘的說:「你剛剛明明說了我比較重要。」

    絛嵐秋忍不住失笑,「這怎麼能比?」

    「我不管!我要你留下陪我!」他乾脆耍賴,將她緊緊抱住。

    他連續三日到絛府拜訪,都讓絛威以一句嵐秋沒空給趕了出去,若不是他有錯在先,他哪肯乖乖走人,現下好不容易見到她,他豈會這麼容易放人。

    「別這樣……」他這摸樣非但沒讓她感到不耐,反而心裡泛甜,像哄小孩般哄著。「我去去就回,明兒個我再找機會來見你,好嗎?」

    「岳父最好有這麼容易放人!」他說得咬牙切齒。

    「我會想辦法,時間快來不及了,我真的得走了。」她語帶歉然的說。

    她也很想他,可正事要緊,她不得不先去處理。

    即便不願,他也只能乖乖放人,然而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錯覺,像是她就要消失在他眼前一樣,他焦急地連忙大喊,「嵐秋!」

    她頓住腳步,不解地回頭問道:「怎麼了?」

    「我和你一同去。」心裡的不安讓他無法放她獨行。

    「爺,您不能出去,這個月的帳目,你連看都還沒看……」本要去書房、正巧經過廳外的秦穆一聽,連忙上前攔人。

    封競天看著他懷中那疊厚厚的帳本,正要開口,卻被絛嵐秋搶先一步。

    「你忙吧!我自個兒去行了。」

    為了不耽誤彼此,絛嵐秋轉身便走,腳程之快讓封競天連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7:24

第10章(2)

    頭,好沉……

    忍著昏沉睜開雙眼,絛嵐秋有絲迷蒙的看著頂上俗麗的紅帳簾。

    這……是哪兒?她怎麼會……

    正當她不懂明明該去錦繡莊的自己怎麼會躺在床上時,胸前突然傳來一陣濕潤,讓她驀地回神。

    當她低頭看見有個陌生男人正趴在她胸前舔吮著她雙峰上的蓓蕾時,俏臉倏地一白,嚇得她奮力一推,將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給重重推下床。

    「你、你是誰?」發現自己竟光裸著上身,她花容失色的拉過被褥,將身體緊緊包住,美眸驚惶的看著從地上爬起的男人。

    男人站起身,身上滿滿的酒氣,打了個酒嗝,邪氣的說:「這才對嘛!像只死魚似的怎麼玩?這樣才來勁兒。快來!小美人,讓爺抱抱……」

    見他撲來,絛嵐秋忙往床角縮去,大喊,「你別過來!」

    男人又笑了,「不過來,爺要怎麼疼你?快,爺忍不住了,快來幫爺消消火……」

    說著,他再次朝她撲去。

    她被逼得無處可躲,情急之下抽起發上的簪子,指向他,急喊,「不准過來!」

    被她用簪子指著鼻頭,男人就算再醉也知危險,皺起眉,低罵道:「搞什麼鬼!大爺我花錢玩女人,可不是來給你玩的,別鬧了,把那玩意扔了,否則等會兒讓你好看!」

    玩……他究竟在說什麼?絛嵐秋六神無主,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簪子,顫聲問:「你、你究竟是誰?這究竟是哪裡?我怎麼會……怎麼會在這?」

    她一連串的問話讓男人覺得有趣,打了個酒嗝道:「你是誰我不曉得,我只知道你是大爺我花大錢買來共度春宵的女人,這兒自是爺包下的客棧,快過來,讓爺抱抱……」

    客棧……買下的女人?

    這話讓絛嵐秋驚惶的臉色更白,忙搖頭,「不!我沒有賣身,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不能留在這……」

    她想起身,卻發現身子虛軟無力,一股酥麻由腹中急速上揚,讓她整個人臊熱不已。

    「這是什麼話!」男人擋在她身前,不悅的說:「爺可是付了大把的銀子,好不容易來了個大美人,不當嘗怎麼成?你不能走!」

    色膽加上酒膽,讓他不再猶豫,直接撲上她身,便要扯下她胸前的被褥。

    絛嵐秋嚇得不顧一切,拿起簪子便是一陣猛揮,「不要!走開!快走開——」

    「該死!」男人手上馬上浮現一道道血痕,痛得他大聲咒駡,酒也醒了幾分。「搞什麼!你這賤女人,居然敢傷本大爺!」

    成功嚇阻他,她總算安心了些,厲聲說:「不許再靠近我!出去!給我出去!」

    「他媽的!」他低罵,當真轉身走出房門。

    見他離開,絛嵐秋總算松了口氣,才想下床將房門鎖上,誰知男人去而複返,這一回還帶了個女人來。

    「是……是你?」絛嵐秋臉色一白,即便頭腦昏沉,可聰明的她馬上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凝姬姑娘,是你說這女人任我擺佈,現在這筆帳該怎麼算?」男人惱怒的問著。

    「放心……」凝姬勾起一抹媚笑,安撫道:「她吃了萬花樓最新的迷春藥,那藥會讓人飄飄欲仙,完全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藥效差不多就要發揮,到時別說是任你擺佈,巴著你不放都有可能。」

    聞言,男人這才稍減不悅,「這可是你說的,到時要是成不了事,你可得陪我一夜,老實說,凝姬姑娘還是比較合我的意。」

    花魁誰不想嘗,尤其是像凝姬這種光是瞧就讓人酥麻入骨的美人兒,床上的女人雖然也美,可他還想要命,誰知她下一次劃傷的會是哪裡。

    「就怕到時爺會玩得樂不思蜀,連凝姬是誰都給忘了……」凝姬嬌笑,眼中卻閃過一抹嫌惡。

    絛嵐秋壓根沒細聽他們的對話,只聽見三個字。

    迷春藥?她身子一震,手上的簪子差點滑落。

    怪不得她不僅渾身無力,身子更是像有千萬隻螞蟻在攀爬,麻癢得難受,直想要人替她……

    她緊咬著下唇,力道之大,甚至讓粉嫩的唇滲出點點鮮血,好不容易才拉回一些理智,「你……你究竟想幹麼?」

    凝姬斜睨她一眼,勾起笑,附在她耳邊說:「沒想做什麼,只是想讓你嘗嘗在青樓裡送往迎來的滋味,你可要爭氣點,除了這位柳公子,後頭還有三、四位爺排隊等著,過了今夜,我便將你賣至外地的青樓妓院,讓那口口聲聲說一生只愛你一人的男人永遠找不到你!」

    她說得輕鬆,可聽在絛嵐秋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震得她渾身發抖。

    「你怎麼能……擄人是犯法的,更何況就算是這樣,競天哥也不會愛你……」

    「閉嘴!」凝姬怒瞪著她紼紅的雙頰,揚起笑又說:「會或不會可不是由你決定,到時你我一樣是殘花敗柳,看他會要誰……哦!應該說,他就算想要你,也得先找到你再說,只不過,那時你已不知讓多少男人給睡過了。」

    她的話宛如一桶冰水,絛嵐秋卻感到身子益發灼熱,讓她忍不住想自行拉開緊裹在身上的被褥。

    見狀,凝姬笑得更加開懷,毫不費力的拿起她握在手中的簪子,揚聲說:「柳爺,時候差不多了,你可得快些,別忘了,後頭還有人等著呢!」

    男人聞言,急色的搓著雙手,便往絛嵐秋撲去,「小美人,讓爺好好疼你……」

    拉去她身上的被褥,他緊掐著她豐滿的雙峰,啃咬舔弄,好不快活。

    「不要……」絛嵐秋啞聲低喊,益發昏沉迷離的神智讓她無力抵抗,只能任由男人在她身上狎玩,幾近絕望的閉上雙眼……

    再次醒來,天色已亮,絛嵐秋傻傻的看著頂上的紅帳簾,身下傳來的陣陣酸麻讓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逃過一劫。

    淚水緩緩滑下臉頰,她終究還是配不上封競天,無法與他長相廝守……

    現在的她根本不在意自己能否得救,或是真會被賣至其他青樓,她在意的是,她這已不純潔的身子,就算封競天仍要她,她也無法接受,想著昨夜不知有多少男人在她身上狎玩、淩辱,她臉一白,感到一陣噁心。

    這樣的她,活在世上有何意義?

    像木偶似的坐起身,她雙眼無神的拾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套上,只留下腰帶。

    空洞的望著上方的樑柱,淚水又滑落。

    她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能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好不容易能成為他的妻,沒想到卻……

    悲痛的閉上雙眼,她在心中嘶喊、大哭,卻怎麼也發不出聲,只能任由淚水靜

    默的爬滿她精緻卻蒼白如雪的嬌顏。

    顫著手,她搬來矮凳,緩緩的站上,將手中腰帶拋上樑柱,打上死結。

    今生……她無緣成為他的妻,只求來生與他再續前緣……

    閉上雙眼,她抬起下顎,將腰帶懸住自己的脖子,深吸口氣,便要將腳下矮凳給踢開。

    「嵐秋?」

    突如其來的驚喊讓絛嵐秋睜開雙眼,當她看見眼前之人竟是封競天時,心兒一顫,她牙一咬,狠心的踹開矮凳。

    封競天簡直不敢置信,她竟敢當著他的面自盡,他急忙拿起桌上茶碗,奮力一摔,將碎片飛扔而去。

    腰帶一斷,她纖細的身子也隨之跌落在地,不住的猛咳,「咳!咳咳咳——」

    「你這是在做什麼!」封競天怒不可遏的大喊,一想到他若是晚來一步……他緊緊的將她抱入懷中,那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依偎在他懷中,絛嵐秋不停的哭著,想將他推開,「別碰我,我……很髒……」

    連她都無法忍受自己的骯髒,更何況是他?

    「你在胡說什麼?」他擰眉,不解的問。

    「我……昨夜……我被……被……」她實在不願回想昨夜的一切,咬著唇,無法再說下去。

    想到昨夜,封競天眼中閃過一抹殺氣,卻柔聲安慰,「沒事了,我已經將一切處理好了,別怕,一切有我。」

    但絛嵐秋仍是不住的顫抖,「不……你不懂,我很髒,真的很髒,他們……他們……」

    她說不出口自己慘遭姦污,說不出口自己已不是只屬於他的絛嵐秋……

    「他們全都該死!」封競天眼一沉,接著又說:「若不是昨晚官府的人也在場,他們全都已經死了,絕不會只是被關入牢裡那麼簡單。那些人,尤其是凝姬,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這帳,我會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絛嵐秋一震,聽見了關鍵字眼。「你……你是說你昨晚就找到我了?」

    可能嗎?但是她的身體……

    「當然!」封競天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反問:「你忘了嗎?那該死的雜碎膽敢對你上下其手,若不是被衙役阻止,我早已一刀把他砍死!」

    「我……」她有些迷惑的看著他,搖頭,「我記不得了……」

    她只記得她絕望的放棄了掙扎,加上腦袋愈來愈昏沉,她根本記不得任何事,倒是有聽見一陣吵雜的聲響……

    「昨夜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只記得我被下了春藥……那麼我到底有沒有……有沒有……」支吾了好半天,她仍舊問不出口。

    見她慘白著俏瞼,封競天總算明白她為何一直說自己髒,他再次在心裡將凝姬和那個雜碎給幹刀萬刮,緊緊擁著她,他柔聲說:「你放心,你沒有讓任何人糟蹋。」

    「但是我……」不是她不信他,而是下身的酸麻讓她質疑。

    知道她的疑惑,封競天勾起笑,在她耳邊說:「你真的不記得了?你吃了春藥,唯一能救你的,當然只有我。」

    這話讓絛嵐秋一怔,傻傻的看著他。難不成……

    「你是說……昨夜抱我的人……是你?」這是真的嗎,還是這只是他編出來安慰她的謊言?

    「當然!」封競天心疼她的遭遇,卻也難掩愧疚,「昨日你離開後,我一直感到心神不寧,帳也看不下去,便追著你出門,然而我到錦繡莊卻找不著你的人,我直覺有問題,便差人回絛府詢問你回去了沒……」

    誰知絛府回報絛嵐秋並沒有回去,絛威也因女兒遲遲未歸,正想向他討人,這讓他更覺不安,於是要絛威至官府報宮,而他自己則領了人到處找尋,總算及時在城郊的這間客棧裡找到她。

    聽到這,絛嵐秋忍不住訝異的問:「你怎麼會曉得我人在這兒?」

    封競天俊眸一沉,更感愧疚,啞聲說:「是我對不起你,紫嫣早已警告過我凝姬那女人不簡單,我以為只要讓她離開封府就沒事了,沒想到她會因為我不肯納她為妾而將你給擄走……」

    當時他也是六神無主,嵐秋個性單純,不可能和人結怨,他唯一想到的便是自己是否曾經得罪了什麼人,才會替她招來禍害,就在這時,他想到了凝姬,想到她離開時曾撂下的狠話,讓他起疑,於是上萬花樓查探,這才得知原來她之前所說的惡霸要強擄她當小妾一事,壓根是她自己編造出的謊言,更得知她早已替自己贖了身,不會再回萬花樓。

    他更是不安,完全不知凝姬會將絛嵐秋擄至何處,只好派人四處找尋,好在老天有眼,一名錦繡莊的繡娘恰巧看見絛嵐秋被擄的經過,還看見擄走她的馬車上印有城東柳家的家徽,於是去了官府報官。

    得知此消息,他馬上和官府人馬會合,前往柳家盤問,這才得知柳家的獨子柳振明確實在正午時分乘著馬車外出,說是要到城郊的「東門客棧」找朋友。

    有了官府的幫忙,他才能這麼快找到她,並把凝姬及那膽敢動他女人的雜碎給送進大牢,原來柳振明受了凝姬的蠱惑,才會幫她擄人,這讓封競天恨不得直接把那兩人給殺了。

    聽完一切,絛嵐秋仍然不敢置信自己真這麼幸運,連忙追問:「這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知道她的惶恐,封競天耐心安撫,「我沒騙你,倒是你,難道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昨夜……」他附在她耳畔,啞聲又說:「我可是賣力得很,你卻一直要不夠,不停的挑逗我……」

    她倏地紅了臉,經他這麼一提,腦海中這才隱約浮現昨夜的情景,她記得……有雙手十分溫柔的撫摸著她,那挑逗與觸感,以及在她耳畔熟悉的喘息,一一勾起她的記憶……

    所以……她真的沒讓惡人給欺侮,昨夜擁著她的不是別人,是她心愛的男人!

    淚濕了眼眶,她整個人鬆懈下來,趴在他胸口,因喜悅而哭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傻瓜!」撫著她滑順的青絲,封競天嘶聲說:「我要你記得,不論你變成怎樣,我永遠不會拋棄你,所以答應我,從今以後,不准再做傻事。」

    一想到她懸樑自盡的畫面,他的心狠狠一縮,險些停止跳動,俊顏滿是恐懼,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進體內,永遠不准她離開。

    對自己的一時衝動,絛嵐秋也感到很後悔,冷靜之後她才發覺,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是她想的不夠多,才會做出那樣輕率的舉動,她沒想過,要是她死了,爹爹會有多傷心,還有他……

    「對不起……是我太傻了,我保證再也不會做出那種事。」她緊攬著他,和他一樣用力,像是永遠也不放開。

    「嵐秋……」得到她的保證,封競天這才放下心,眼中閃著簇簇過於晶亮的光芒,輕聲問:「身子還不舒服嗎?」

    她搖頭,直到察覺他眼中的欲望,她才明白他所謂的「不舒服」所指何事,小臉倏地一紅,羞澀的說:「你還想……不累嗎?」

    「不累!」他輕輕解開她的衣物,「要你怎麼會累,再來幾回合都行。」

    說著,他傾身吻住她嫣紅的小嘴,不一會兒,紅帳簾裡便傳來陣陣吟唱,直到紅霞浮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1 01:47:39

尾聲

    「該死!」

    看著身旁氣急敗壞的男人,絛嵐秋無奈的笑著,柔聲安撫,「別氣了,爹爹這麼做也是為我們好。」

    「為我們好?」封競天滿肚子火氣,卻不敢也不捨得對她發洩,只能強忍著不悅,低聲抱怨,「依我看,他分明是故意折磨我!」

    絛嵐秋那次被擄,雖然有驚無險,卻把絛威嚇得不輕,不僅把那件事怪罪在他頭上,甚至嚴禁女兒出門,就怕她再次遇險。

    凝姬的確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會做出此事,他無話可說,可那該死的老傢伙居然以此為由,硬是把他心愛的妻子扣留在絛府,並將三個月的期限延長至一年,理由則是要他在這一年內,把該斬的桃花給斬乾淨,免得讓他的寶貝女兒再次經歷那恐怖之事。

    該死!他哪來這麼多桃花?凝姬不過是個意外,可不論他怎麼解釋,絛威就是無動於衷,甚至還規定他要見心愛的女人,地點只能在絛府,且一個月只能見上三次面,每次限時半個時辰!

    什麼鬼呀!半個時辰能幹啥事?連他的相思之苦都無法解!

    「爹爹不是那個意思。」她忙充當和事佬,「他這麼做,不過是想讓我多陪陪他,畢竟紫嫣遠嫁,一年難得回來一次,而爹爹就只有我們這兩個女兒,難免不舍。」

    與他成親,是她執意要嫁,爹爹就算不舍,也只能含淚妥協,沒想到卻經歷了這麼多的風波,這回,爹爹不再輕易妥協,而她也因一再讓老父擔心而感到愧疚,雖然對不起封競天,但也只能請他多忍耐。

    「封府和絛府不過才多少路程,他想見你,隨時能來,我才不像他心眼小,不僅規定次數,還限定時辰!」他說得咬牙切齒。

    見他遲遲消不了氣,絛嵐秋只能再次苦笑。

    本不想這麼早將此事告訴他,但她其實也很想他,一個月僅能見上三次面,不僅難解他的相思之苦,她也是,雖然對不起爹爹,但就像他說的,兩家距離並不遠,乘馬車也不過一刻鐘,到時就算她想回娘家小住,她相信封競天也不會拒絕。

    打定主意,她彎起一抹笑,對他招招手,「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仍在咒駡的封競天一頓,「什麼事?」

    她神秘一笑,附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聽完她的話,他倏地成了尊石雕像,過了許久才總算回過神,顫著手,輕輕擱在她的肚腹上,不敢置信的問:「你是說……」

    她輕點頭,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兩個多月了。」

    聞言,他再次成為雕像,緩緩露出一抹呆傻的笑,許久,才驀地站起身,大喊,「我要當爹了!太好了!我這就去找那老……不,是岳父,看他還能用什麼理由阻礙我們的相聚!」

    見他像個孩子般興高采烈的沖向大廳,絛嵐秋雙手擱在仍然平坦的肚子上,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想,她要的幸福,再也不會遠離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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