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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微 -【初嫁將軍府】《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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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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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4-9 00: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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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微 -【初嫁將軍府】《全文完》
初嫁將軍府
作者:青微
女人想討愛,小小的心機跟手段,只為男人的寵愛;
男人的佔有,二話不說要人要心,女人哪裡能招架。
白棠心是京城仕女,薛潤是駐守邊關的大將軍,
兩家要聯姻,要嘛是薛潤回京迎娶,要嘛就是白棠心遠嫁,
可薛潤軍務繁忙,所以說,只能是白棠心遠嫁。
薛潤眼中的白棠心,應該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沒想到,她不但是個吃貨,還是個十分嬌氣的小吃貨。
薛潤外表俊美,卻是一介武夫,不懂女人的花前月下,
就連洞房夜,他那健壯有力的身子,
硬是將白棠心給折騰得下不了床。還好,
他床上雖是生猛了點,好在還懂得疼人,
對自家媳婦可是有疼有寵地哄著,結果一個不小心寵過頭,
他家媳婦兒竟鬧離家出走。為保大將軍的顏面,
薛潤逮人後直接拉上床狠狠地管教一番,看她還敢不敢造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1:00
【第一章】
“你歇著,我去去就回。”一個威嚴低沉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
穿著大紅嫁衣,頂著紅蓋頭的白棠心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她坐在床沿邊,不敢答話也不敢動,只有一雙像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在眼眶裡靈活地轉個不停。
和她說話的這個男子正是方才與她拜過了天地的新婚夫君,薛潤。
雖說兩人已經拜了堂,但白棠心還不曾見過薛潤的尊容。只是聽人說,薛潤生得比熊高,比大象還肥壯,模樣比豺狼還醜陋,而且還長著滿嘴的獠牙,一瞪眼就能活活把人嚇死。可是傳說中面目醜陋兇狠的薛潤,竟有如此好聽又富含磁性的嗓音。
薛潤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白棠心松了一口氣。
屋子裡有人輕輕地走來走去,還不時地小聲交談著,聽起來好像除了她的丫鬟小桃以外還有別的僕婦們在。白棠心又累又倦,就縮在床沿邊像小雞啄米似的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白棠心突然聽到僕婦們齊齊應了一聲:“是。”
她頓時一驚,茫然地抬起頭睜開眼,白棠心的眼前一片光亮,一個青年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男子身穿喜袍,面如冠玉,一雙劍眉斜插入鬢,他薄唇輕抿、墨瞳深遂,正眯著一雙狹長的鳳眼冷冷地打量著她。
白棠心有些錯愕,她先是看到他手裡拿著的一杆系了紅綢的秤桿,秤桿上還挑著她的紅蓋頭,然後她又看了看他穿著的大紅色喜服,以及他的胸前那朵用大紅綢綁起來的大紅花,這人分明就是她的新郎。
白棠心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裡轉了好幾圈。說好的雄赳赳的武夫呢?說好的那個生得比熊高,比大象還肥壯,模樣比豺狼還醜陋,而且還長著滿嘴的獠牙,一瞪眼就能活活把人嚇死,如蠻熊一般的大將軍呢?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的新郎變成了一個英姿颯爽又俊美無比的青年男子。
只是眼前的薛潤雖然生得俊美,但他面容冷峻、表情嚴肅,眼神銳利又冷酷,他打量著她,目光就像把寒冰製成的刀刃似的,一下又一下地刮著她的骨頭,令白棠心更覺如墜冰窟,不由自主地就往後縮了縮,面色慘白,小心肝也開始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薛潤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小新娘,她長著討喜的蘋果臉,睫毛濃密而又挺翹,一雙杏眼雖然水汪汪的,但眼神迷離又有些錯愕,似乎還沒有睡清醒。看著嬌滴滴像花朵一般的小妻子,薛潤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了些愧疚之意。
邊關軍務繁忙,他無法回京與她成親,只能派了人去京中迎娶。於是,嬌小玲瓏的她穿著厚重的嫁衣,佩戴著沉重的頭飾,在京師到邊關的路上走了整整一個月。想到這,薛潤刻意想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更柔和一點,所以他朝著自己的小新娘抿了抿嘴角,以表善意。
白棠心一驚,她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剛才他的嘴角好像彎了一下?他是不是在笑?天,像他這種渾身上下都透著強烈“陌生人格殺勿論”氣息的人會笑嗎?
喜娘端著託盤,站在兩人身邊笑咪咪地說道:“喝了合巹酒,天長又地久。”
薛潤面無表情地盯著白棠心,從託盤裡拿過了一隻酒杯。
白棠心被他冰冷冷的眼神嚇得渾身發抖,過了好一會,她才後知後覺地拿起了剩下那只盛滿了美酒的小金杯。
薛潤伸長了手臂,圈住了她的胳膊。
完全沒有防備之心的白棠心被他陡然逼近的俊臉給嚇了一跳,她手一抖,半杯酒就潑在了他的衣襟之上。
而圍觀的眾人們像石化了一樣,表情和動作齊齊停頓了下來,原本熱鬧喧?的現場突然變得死水一般寂靜。
完了!白棠心呆呆地看看薛潤胸前的紅袍被酒浸濕,又看了看自己杯中的殘酒,泫然欲泣。薛潤會不會生氣啊?他不生氣都這麼可怕,生起氣來是什麼樣子啊?還是說,他已經生氣了?白棠心想哭了。
“嗯?”薛潤突然輕輕地噴出了一個代表疑問的鼻音。他的聲音威嚴低沉,尾音卻高高挑起,似乎有些不滿,又帶著些戲謔。
白棠心小小聲地吸了吸鼻子。
薛潤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小新娘微微低下了頭,眼眶開始迅速泛紅,漂亮的杏眼也在一瞬間彌漫著朦朧的水霧氣,眼看著就要凝結成淚,滾出眼眶了。
他突然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白棠心撇了撇嘴,端著半杯殘酒猶豫了一會,索性也揚起了下巴,誓死如歸地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咳咳咳……”她沒料到杯中酒聞起來挺幽香的,入口竟這樣嗆辣,忍不住被嗆得咳起嗽來。
喜娘喜氣洋洋接過了兩位新人手裡的杯子,笑咪咪地說道:“恭新薛將軍,賀喜薛將軍,薛將軍大喜。”
薛潤淡淡地說了聲:“賞。”
站在旁邊的一個老嬤嬤立刻從懷裡拿了紅包出來,一一賞給屋子裡的喜娘和丫鬟、僕婦們。
圍觀的眾人們終於松了一口氣,新房中再一次變得熱鬧起來,大家都高興地朝薛潤道喜,薛潤卻揮了揮手,讓眾人都退下。
方才還人聲鼎沸的寬敞內室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下來,可白棠心的貼身丫鬟小桃卻直直地站在新房裡,一動也不敢動。薛潤盯著小桃看了半天,小桃都快被他可怕的眼神嚇暈了,但想著自己是自家主子的陪嫁丫鬟,沒有主子的吩咐可萬萬不能後退,也只能咬牙硬撐著。
白棠心被烈酒辣得眼淚直流,她喘了好一會的氣,揉了揉眼睛才看到滿臉發青的小桃正搖搖欲墜地站在內室門口,而其他的僕婦們早已不見了蹤影。白棠心連忙說了聲:“小桃,你先下去。”
小桃驚魂未定地逃出了內室,屋子裡就只剩下了薛潤和白棠心兩個人,薛潤走過去關了門,落了栓。
白棠心緊張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背影,可他的氣場太淩厲,就算是他的背影,她也不敢直視他,只好偷偷地瞟一眼,又再瞟一眼。
薛潤逕自走到圓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吃起了酒菜,“你不餓?”他挑眉問道。
白棠心連忙收回了目光,低下頭眨了眨眼睛。怎麼不餓呢,她當然餓了。
白棠心乃京中儒商白文簫之女,可大將軍薛潤卻駐守在邊關小鎮松石鎮上,兩家要聯姻,要嘛是薛潤回京迎娶,要嘛就是白棠心遠嫁,可薛潤軍務繁忙,所以說只能是白棠心遠嫁。
而京師到邊關足有千里之遙,白棠心也已經在路上奔波了整整一月之久,一路上,她整日都要穿著厚重的嫁衣什麼的就不在話下了,有時錯過了宿店的機會,她還試過一整夜就和衣坐在轎子裡睡覺呢,更別說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見桌上擺放著豐盛的酒菜,白棠心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屁股挨著一點點凳子的邊沿坐了下來,然後拿起筷子開始挾菜吃,只吃了幾口菜,她的速度就放慢了。哎,這菜也不知是誰做的,紅燒肉太鹹、茄子太油膩、豆角又有點生……
“吃這麼少?”
白棠心被薛潤突然冒出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她嘴裡正含著一根豆角,此時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眨巴了好半天眼睛,她才快速地將那根豆角給嚼碎咽下了。
白棠心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薛潤仍自顧自地吃著酒菜。也不知是誰造的謠,說他是個比熊高,比象肥的醜八怪。但想想也對,薛潤長年駐守邊關,京中市井之人又怎能得見他的真容,定是那些無聊長舌之人亂講的。
薛潤不但一點也不醜,而且還是她見過的最俊美的男子,可他周身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嚴氣勢,讓她連正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都說人有四喜,洞房花燭夜也是排得上號的,可真有像他這樣的人,連娶妻都這麼冷漠,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白棠心決定試探一下,想了半天,她把心一橫,視死如歸地說道:“紅燒肉鹹、鹹了,子、子太油膩了,還有豆角,豆角也……”
薛潤面無表情,繼續吃他的酒菜,仿佛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看來他這人不愛說話也不好相處,白棠心有些沮喪,默默地閉了嘴。
“原來你是個小結巴。”薛潤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白棠心頓時漲紅了臉,“我、我不是,才不是、才不是小結巴!”
糟了,她一緊張起來,本來說話不結巴的,竟然也磕磕絆絆了起來,她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表現不佳,這令白棠心有些低落,她低垂著頭,一聲也不吭。半晌,她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剛才他、他是在調戲她嗎?
再偷偷看向薛潤時,他繼續吃著酒菜,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白棠心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只得又低下了頭。
酒足飯飽,薛潤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向了內室旁邊的小浴室。
白棠心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進了浴室以後,砰的一聲把浴室的門給關上,才把她給嚇清醒了。
“還傻坐在那幹什麼,鳳冠霞披戴了一整天,不累?”透過緊閉著的門,他冷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她又被嚇了一跳。
白棠心當然很累,頭頂著八斤重的純金鳳冠,身上的大禮服也沉得要命,這麼沉重的一身裝束她穿戴了整整一個月能不累嗎,現在她的脖子、肩膀都酸痛得要命,連手臂也抬不起來了。
眼下,她待在一間寬敞的屋子裡,有床,床上有嶄新的被褥還有鬆軟的枕頭,脫了厚重的嫁衣,拆下頭頂的鳳冠,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覺,想想都覺得人生很美好。當然,如果屋子裡沒有薛潤的話,可能她的人生會更美好。
白棠心刻意忽略掉從腦子裡冒出來的最後那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快手快腳地除去了頭上的鳳冠,拆下髮髻披散一頭柔順的長髮,又脫下了厚重的婚禮喜服。
她穿著貼身的中衣,彎著腰四處查看,想找雙便鞋來穿。可薛潤卻突然從小浴室裡出來了,他赤裸著的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條褲子,肩膀上還搭了件袍子,白棠心扶著圓凳彎腰查看的動作頓時一僵。
薛潤看到了一個雪膚烏髮的美人,屋裡明燭高照,柔和的燭光映在她面上,越發襯得她那盈盈雙眼燦若星眸,而那頭烏黑柔順的長髮俏皮地散落在她白皙的面頰旁,他心中突然一動,“你找什麼?”薛潤低聲問道。
也不知為什麼,白棠心覺得他的聲音好像沙啞了好些。她局促不安地站直了身子,垂下了雪白的頸脖,眼睛盯著自己紅繡鞋的鞋尖,用聲如蚊蚋一般的細微聲音囁嚅地說道:“我、我想找雙鞋。”
薛潤嗯了一聲,逕自走開了。白棠心也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怒,很緊張地看著他。薛潤走到窗戶下的美人榻邊旁坐了下來,順手拿起了一本書。
他應該沒有生氣吧?白棠心松了一口氣,她逃似的奔向了另外一間小浴室。
在小浴室裡洗了澡又換了衣服之後,白棠心犯了難,她也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怎會不知新婚夫婦要在洞房花燭夜裡做的事,可他冷冰冰的又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可怕。
白棠心糾結了好半天,最終悄悄地打開了小浴室的門,探了顆頭出去看了看,內室裡靜悄悄的。
咦?她明明記得薛潤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書的,怎麼外面這麼安靜,連翻動書頁的聲音都沒有?是不是他喝酒喝多了,所以看書看累了,就在美人榻上睡著了?
不如趁他睡著了,她趕緊逃到床上去,卷了被子就睡覺,只要捱過了今天晚上,等明天天一亮,他就不能拿她怎麼樣了。
打定了主意之後,白棠心把心一橫,赤著足從耳房裡沖了出來,輕快地直奔大床。近了近了,大床近在咫尺,她身手敏捷地往床上一躍。
啊!白棠心突然大驚失色,誰來告訴她,為什麼、為什麼她落進了一個寬闊又堅硬的溫暖懷抱?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書嗎,什麼時候移到了床上?而她、她正好投進了薛潤的懷裡。
薛潤抿著嘴,抱著自動送懷送抱的小新娘,一個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居高臨下地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小妻子,被他壓在身下的白棠心正瞪著一雙漂亮的杏眼,滿臉震驚地看著他。
卸了妝的她是個肌膚白淨粉嫩、五官乾淨漂亮的可愛女孩,看起來嬌滴滴的,但表情卻非常慧黠可愛,還有,她的身體又香又軟。因為過度驚訝,她還微微地張開了嘴,那形狀優美的菱角紅唇令他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起來。
薛潤直直地朝她壓了下去,含住了她嬌嫩柔美的唇。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他他他,他居然咬她,他還把他的舌頭伸進了她的口中胡攪蠻纏!啊,他這人冷冰冰的,隨便看人一眼就好像有無形的冰刀在刮人骨頭似的,可是為什麼他的嘴唇這麼軟?
“唔嗯……”白棠心忍不住掙?了起來。她想推開他,他好沉。
白棠心的掙?和拒絕落在薛潤的眼裡卻成為她最最熱情的邀請,他親吻著她的柔唇,大手不自覺地就撫上了她胸前豐盈飽滿的渾圓,時輕時重地揉捏了幾下之後,少女香軟又富有彈性的身體簡直令他血脈賁張。
“不要、不要。”白棠心被面無表情、兩眼通紅的薛潤給嚇壞了,顫聲喊了起來。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薛潤覺得心中好似關著一隻小奶貓,而那小奶貓的爪子撓得他的心肝直發癢。他能夠感覺到她在害怕他,所以他也狠狠地咬著牙壓抑著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對她太粗魯,免得嚇壞了她,可他卻無法阻止身體對她的渴求。薛潤伸出雙手,抓著她的睡衣用力一扯,只聽到嘶啦一聲,她的衣服已經被他撕毀了。
薛潤眸色深沉,她看起來嬌小玲瓏,手臂也細得就和兩支柴火棒似的,可她的皮膚極細嫩、雪白,胸前的兩隻活潑玉兔正隨著她驚恐的粗重呼吸一蕩一漾,而鑲嵌在雪白的乳峰頂上的豔粉色朱櫻果正朝他散發出迷人的誘惑力。
他用粗糙的大手囚禁住她如柔若無骨、滑如凝脂的小手,迫使她的雙手高舉過頭頂。
“嗚嗚嗚,不要,薛潤,不要、不要……”白棠心覺得他的眼神好可怕,他像一匹狼,似乎要生吞了她,而她雙手被囚,根本無法遮掩自己的身體。
白棠心又害怕又無助,驚惶失措地哭了起來,可她的哭泣卻使兩座渾圓挺立的雪乳玉峰輕微地晃動了起來,薛潤生平從未見過如此旖旎美景,此刻只覺得口乾舌燥、渾身燥熱。
他俯下身子,輕輕地含住了她胸前敏感嬌嫩的紅豔朱櫻果,開始無師自通地用牙齒和舌尖吸吮、輕咬著她,想要取悅她。
“啊……”白棠心呻吟了一聲,渾身發軟,卻又忍不住瑟瑟發抖。
薛潤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個甜美可愛的小家碧玉,被他派去京城的迎娶隊伍中有他信得過的老嬤嬤,而老嬤嬤早就傳信給他,說新夫人是個嬌俏甜美的少女。
今日終於得見,薛潤對自己的小妻子很是滿意。只是他也看出來了,小妻子有些怵自己。他倒是想著別把她給嚇著了,畢竟在娘家,她也是個被父兄嬌寵上天的掌上明珠,可她的甜美令薛潤覺得自己的下身脹得快要爆炸了。
薛潤喘著粗氣咬牙死忍,最終他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粗魯地褪去了她的褻褲。他看到了她雪白嬌嫩的軀體、小巧精緻的粉嫩肚臍,還有她想死命併攏雙腿來保衛的秘密花園……
薛潤徹底沉淪,他眯著眼睛,乾淨俐落地褪去了自己的褻褲,接著,他又將粗糙的大手探入了她緊緊併攏的雙腿之間。
白棠心快被他嚇死了,世間女子婚嫁都是聽天由命,要從父母之命,也要從媒妁之言,這些道理她都懂。當她聽說薛潤是個醜陋粗鄙的蠻漢時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雖說現在峰迴路轉,薛潤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可他的粗魯、強勢與那武夫又有何區別?
她本能地曲起雙腿用力地夾住了他精壯有力的勁瘦腰身,想要抵抗他的強勢入侵,可身嬌力弱的她又怎是薛潤的對手,他輕輕鬆松地分開了她的雙腿。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你!你、你走開……”白棠心的最後一道防線失守,哭得難以控制,她整個人就像一隻被洗淨待宰的小鵪鶉似的,在薛潤如狼虎一般的視線下瑟瑟發抖。
“乖,別怕,讓夫君好好疼惜你。”薛潤啞著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明知她是朵養在溫室裡的嬌花,理應好好憐惜,可面對如此誘人的美食,他怎麼忍得住,又為什麼要忍,她本就是他的妻子,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她的身和她的心。
薛潤重重地壓了下去,她肌膚柔嫩,渾身柔若無骨,就連她的耳尖也是秀氣小巧又嬌美的,薛潤忍不住含住了她的耳垂,反覆地吸吮了起來。
“唔……不、不,不要。”未經人事的白棠心被他弄得渾身發軟,除了哭以外,什麼也不會了。
可她嬌媚婉轉又帶著一絲哭腔的嗓音是一道致命的催情藥,薛潤再也忍受不住,他悶哼了一聲,扶著自己早已昂首挺立多時的粗壯分身擠進了她雙腿間細細窄窄的花蹊秘道。
“啊!”撕裂的疼痛感覺使白棠心尖叫了一聲。她無意識地伸出了手,狠狠地抓了壓在她上方的薛潤一把,可好死不死的,她又正好抓在他胸前的茱萸之上。
薛潤受到刺激,悶哼了一聲,完全失去了理智。那游離在她體外的半截蜿蜒龍身突然猛地一沖,直接擠進了她身體的最深處。
“啊!痛,薛潤,不要、不要……”白棠心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楚楚可憐地求饒道。
薛潤沒說話,他喘著粗氣,開始吻起了她早已被汗濕透了的面頰、她的唇,接下來,他火熱的唇又吻上了她雪乳玉峰之巔的紅櫻果。
白棠心無助地躺在薛潤身下,任由他狠狠地撞擊。她想逃,卻被他強勢禁錮,她無計可施,卻又對他的霸道掠奪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情愫,她只好緊緊地閉著眼,咬牙承受著他帶給她刻骨銘心的撕裂之痛。或許,她更溫柔些、再迎合他一些,他就會更輕點?
白棠心生澀的反應激起了薛潤的征服欲,他將大手探入她的身下捧住了她豐滿的臀瓣,迫使她更加貼合自己。身下的迷人美景令薛潤目眩神迷,並且令他失去了他素來驕傲不已的非凡自製力。
薛潤壓在自己的小新娘身上盡情地馳騁了起來,窗外皎月當空,樹影搖曳;屋裡紅燭高照,滿室如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1:19
【第二章】
白棠心從昏睡中幽幽醒來,扭過頭,身畔早已枕冷衾寒,哪裡還有薛潤的影子。
她略微動了動,覺得渾身酸痛難忍。掙?著坐起身,白棠心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竟然好好地穿著一套月白色的中衣,她咬著下唇,眼睛滴溜溜地轉。是不是薛潤幫她穿的衣服?哼,不是他還能是誰。
想起昨天夜裡的事,白棠心羞得滿面通紅。像他這樣的人就是長得再俊美又如何,他弄得她那樣疼,她都哭著求他了,可他卻跟失了控的野馬似的,不管她怎麼哭泣、怎麼求饒,他就是不肯停下來,而且他不但停不下來,還在她耳邊說什麼他就喜歡聽她嬌滴滴的哭求聲。
後來她累得昏睡了過去,依稀記得薛潤盡了興以後,居然打了盆溫水過來,半跪在床前替她清潔著身體。她完全不敢想像他這樣不苟言笑的人,要她的時候那樣勇猛,替她清潔身體的時候動作居然那樣溫柔細緻。
白棠心羞愧難當,與他做下了那樣親密羞澀的事已經很難為情了好不好,他還要替她清潔那裡,這怎麼行。
她極力想要阻止他,可他沒理會,執意要親自替她清理。再後來,她倦極、痛極,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現下屋裡沒人,白棠心也沒好意思喊小桃,她強忍著渾身的酸痛,隨便從床上拿了件皺巴巴的衣裳胡亂裹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後掀開帳子慢慢地下了床,想去小浴室裡好好洗漱一下。
只是她走了兩步,私處又有些熱熱的液體順著她的大腿淌了下來,她忍不住低聲呻吟了一聲。
小桃的聲音立刻在門外響了起來,“夫人,我可以進去嗎?”
白棠心求之不得,連忙嘶啞著聲音說道:“快,快進來。”
小桃急急地推開了門,從外頭跑了進來。可一看自家主子髮鬢松亂、柳眉輕蹙,兩隻杏眼還水汪汪、紅通通的,小桃下意識地就覺得自家主子被姑爺欺負得哭了。
“夫人,您……”小桃心驚膽顫地看著白棠心。
白棠心朝她擺了擺手,“小桃,快扶我去浴室,我要洗個澡。”
小桃看著自家主子的可憐模樣,心疼得要死,連忙過去扶住了白棠心,主僕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小浴室。
正當白棠心褪去了衣衫,正準備爬進浴桶裡的時候,突然聽到小桃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天呐!夫人,您、您……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您,他太殘忍了。天呐,牙印,您身上還有牙印啊。”
白棠心被小桃一嚇,整個人都僵住了,順著小桃驚恐的眼神,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雪白的肌膚上到處星星點點的全都是青紫交加的瘀痕。
白棠心一呆,她突然意識到這些青紫交加的痕跡都是薛潤昨天夜裡留在她身上的。昨天夜裡的歡愛場面突然浮上了心頭,她還記得他輕叼著自己稚嫩的胸乳,不但反覆吸吮,還用牙齒輕輕地刮擦。
白棠心羞得滿臉通紅,她忍著渾身的酸軟疼痛,飛快地爬進浴桶裡小心翼翼地坐下,這才說道:“小桃,我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了,你先……”
可她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小浴室的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身著玉冠錦袍的薛潤面無表情地如站在小浴室的門口。
白棠心和小桃目瞪口呆。薛潤他、他在那站了多久了?剛才她和小桃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嗎?
浴室中的氣氛陡然降到了冰點,薛潤淡淡地掃了白棠心一眼,浸在熱水中的白棠心頓時遍體生寒,她垂下了頭,不自覺地往下縮了縮,雪白修長的頸子被彎成了優美的微曲弧線,胸前渾圓的雪球半隱半現。
薛潤鳳眼微眯,白棠心低下了頭,並沒能看見薛潤微抿的嘴角和喉結處的輕微吞咽動作。
“藥。”薛潤薄唇輕抿,從嘴裡吐出了一個簡單的音節,跟著,他突然抬高了手,修長的手指從繡著雲紋的錦袍袖口中探出,將一個細頸瓷瓶放在了牆邊的擱架上。
薛潤深深地看了白棠心一眼,轉身走了。
白棠心和小桃則繼續維持著石化狀態,明明薛潤已經離開好一會了,可主僕倆就是回不過神來。半晌,小桃才帶著哭腔顫顫巍巍地問道:“嗚嗚,夫人,小桃是不是已經被嚇死了?”
“噗。”白棠心縮在浴桶裡,看著小桃抿嘴笑了起來。
其實她剛才也被突然出現的薛潤給嚇了一跳,從他出現到離開,她震驚得甚至來不及遮掩一下豐盈的胸部,這會正覺得臊得慌呢,可看到小桃的窘樣之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桃這才反應了過來,帶著哭音說了句:“夫人您還笑,小桃都快被嚇死了。”
白棠心的笑聲就更清脆了。
小桃訕訕的,終於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上,一看到自家主子身上的斑斑痕跡,小桃又心疼了起來,連忙問道:“夫人,小桃幫您搽藥吧?”
白棠心這才止住了笑,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白棠心泡了個熱水澡,讓小桃幫著自己抹了薛潤送來的藥膏,這才穿好了中衣,然後移步內室,選了套石榴紅的新衣裙穿了,坐在鏡子前梳妝打扮。
小桃也終於回過神來,便抓緊時間把她已經知道的將軍府裡的情況一一說給白棠心聽。
這幢將軍府是個御賜的小三進宅子,雖然宅子小了點,但在松石鎮來說,這可是第一等的體面。但薛將軍一直住在軍營裡,這將軍府就成了個擺設。
所以在府裡做工的僕役們也少,再加上宅子不大,不算小桃在內,一共只有七個僕人,其中四個是雇回來的,只有白天在府裡做工,夜裡是各回各家的。除了小桃,剩下的兩個僕人,一個是府裡唯一的管事勞嬤嬤,另一個則是薛潤的家僕老萬頭,在府裡負責看門、打更一職。
而且被雇來的這些僕役們,男僕幾乎全都是年老,因戰事殘疾而退伍的老兵,僕婦們則全是上了年紀,無人照應的老年寡婦。
小桃一邊說,白棠心那兩隻像極了最最純淨的黑曜石似的眼珠子,就一直滴溜溜地在眼眶裡轉著圈圈。
聘用年老孤苦的僕役,不喜鋪張浪費?所以說他應是心善的,憐憫體恤孤老。白棠心抿著嘴唇偷偷笑了起來,這樣的人,任他面上如何冷漠,也必定有顆善良柔軟的心。
但轉念一想,平時薛潤不管府中事,所以昨天晚上擺在新房裡的那頓飯恐怕不是正經的廚娘做的,難怪不好吃,就連她這個餓了好幾天的人都不想吃,虧他還慢條斯理地幾乎將盤中菜全吃完了。
白棠心歎了一口氣,哎,嫁給一個面無表情又不愛說話的夫君可真麻煩,就連想要打聽他的喜好都不知道從何打聽起。
小桃突然啊了一聲,說道:“夫人,我、我忘了,剛才勞嬤嬤有交代過,說將軍在花廳等您用早飯呢。”
白棠心一聽,漂亮的杏眼瞪得溜圓,“你怎麼不早說。”她嗔怪了一聲,連忙放下了鏡子,急急地站了起來朝門外奔去。可她只走了幾步,就覺得渾身酸痛難忍,不由得哎呀了一聲,面露難色。
小桃連忙過去扶住了她,“夫人,您慢點啊。”
“這都怨你。”白棠心埋怨了小桃一聲,主僕倆一瘸一拐地朝花廳走去。
薛潤坐在花廳裡,等他的小妻子白棠心出來一起吃早飯。可左等右等她都不來,無聊之下他便拿了塊棉制的抹布擦起了寶劍。
直到花廳外響起了她沉重的腳步聲,很快,他就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了自己的小妻子氣喘吁吁又一瘸一拐地被丫鬟扶了過來。
薛潤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昨天夜裡的銷魂滋味,以及方才她坐在浴桶裡時,露出如玉一般的纖細肩膀和頸子,不由得鳳眼一眯。他的小妻子還真是個可愛又嬌氣的姑娘,昨天夜裡她哭著求他的時候,聲音婉轉柔媚得就像在唱曲一樣,他光是聽著就有些受不住,簡直攝人魂魄。
白棠心在小桃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跨進了花廳,她突然愣住了,只見薛潤正襟危坐地坐在擺了食物的圓桌前,手裡拿著一塊雪白的布,動作緩慢,仔細又認真地擦拭著一柄寶劍。
她剛站定,就看到薛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寶劍入了鞘,發出了嗡的一聲金屬顫音。跟著,他看似隨手一拋,卻正好將那入了鞘的寶劍拋上了擱架。
白棠心張大了嘴,他、他的動作好快,而且投擲寶劍的準頭還這樣准。可是不是要吃早飯了嗎?都要吃早飯了,他、他擦拭寶劍幹嘛,這是什麼意思?
薛潤已經看到了白棠心呆若木雞的模樣,雖說她發呆的樣子也很可愛,但他還是有一點點介意她那麼怕他,想來定是方才他擺弄寶劍時把她給嚇壞了。於是,薛潤猶豫了一下,將手裡的那塊雪白的抹布給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一邊。
見了他怪異的動作,白棠心全身都僵住了,只是她眼眶裡的那雙慧黠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薛潤見她半天不動,又簡潔地說了聲:“坐。”
白棠心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坐在了圓桌旁,卻忍不住瞟了一眼被他疊整齊以後放在桌上的那塊雪白抹布,這是塊很不普通的抹布嗎,為什麼他對這塊抹布這樣溫柔?
“嘶……”下身傳來了痛楚感,令她不由自主地咬著牙,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薛潤的眼神更是柔和,“吃。”他又簡潔吐出了一個字,然後挾了一隻雞腿,放進了她的碗裡。
雞腿,一大早就吃這樣油膩的東西?白棠心的注意力終於被擺在桌上的早飯給吸引住了,只見八仙圓桌上擺著一盤燒雞、一大盤炒菜,還有用大湯碗盛起來的,已經溶成了麵糊糊的麵條。
再看看薛潤,他已經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白棠心盯著那盤炒菜看,細看之下,那盤菜似乎是用昨天酒席上剩下的菜炒的,不但賣相不好,而且雞鴨魚肉什麼已經被炒得有點糊了,看上去油膩膩的。
勉強吃了兩口白棠心就不想吃了,可薛潤一直在吃,她也不好放下筷子,就慢慢地挑著碗裡已經快要化成糊糊的麵條,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看得出來薛潤的飯量很大,一頓飯,他幾乎把桌上剩下的食物全部都吃完了。
白棠心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見他吃完了,準備站起了離開花廳,她連忙問了一句:“夫……將軍,府中事務可要妾身代勞?”別的代不代勞不要緊,唯獨這吃食,她非得好好管一管。
薛潤一愣,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府中事自然由你全權作主。”他說道。頓了一頓,薛潤又說道:“先前府中事盡由勞嬤嬤代管,待你熟悉了,就放了她回家去。”說完他就走了。
白棠心歪著腦袋,看著薛潤的背影消失以後才對小桃說道:“去讓府裡人準備一下,我一刻鐘以後在花廳見他們。”
小桃連忙跑去傳話去了,過了一會,小桃又跑了回來,扶著白棠心一瘸一拐地朝著花廳走去。
一靠近花廳,白棠心就努力地站直了身體。花廳裡果然站著幾個年老的男僕、女僕正眼巴巴地看向她,她站在花廳的門口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這才慢吞吞地走進了花廳裡,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勞嬤嬤上前來,帶著眾僕向白棠心行禮,又將府中的家務事一一稟告與她。
以前在京城娘家的時候,白棠心就幫過嫂子們管過家。現在薛府裡的主子少,統共只有她和薛潤兩人,家務事簡單到就憑小桃一個人也能料理好,所以白棠心簡單明瞭地問清了僕人們的職責,當場就讓小桃給在場所有的僕人都記名造冊,重新明確規定了哪個人要負責什麼事務,以及輪值時間的分配和監督,獎懲方式等等。
勞嬤嬤站在一旁聽著、看著,暗地裡直點頭。
只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白棠心就把家務事給搞定了,接下來她開始過問起自己最最在意的事,廚子和一日三餐的菜式。
確實如白棠心所料,將軍府中根本就沒有特意為主人做飯的專門廚子,而昨天的那場豐盛的“喜宴”是全府七個僕從共同努力置辦出來的。
白棠心搖了搖頭,帶著小桃去了廚房。
只是直到現在白棠心還覺得渾身酸痛難忍,就坐在小桃搬來的椅子上,看著小桃從廚房裡翻出了各種各樣的食材。不知為什麼,大廚房裡的除了大量的米、面、油之外,就是各種的醃菜、鹹菜為多了,蔬菜只有幾個蔫巴巴的白蘿蔔,新鮮瓜果竟然一個也無。
於是白棠心趕緊先讓勞嬤嬤出去買些活雞、活鴨、活魚回來,再買些品種不同的瓜果、蔬菜什麼的。
勞嬤嬤的動作也很快,不一會的工夫就採買回兩隻活鴨、兩隻活雞、兩尾鮮活的大鯉魚和一大塊肋排,除此之外,還有一小筐脆脆嫩嫩的絲瓜、半切面的冬瓜、水靈靈的地白菜和茭白。
看著新鮮的瓜果蔬菜上還沾著晶瑩的露水,白棠心很滿意。她開始指揮起小桃和兩個看上去衣著乾淨整潔的老嬤嬤來處理食材。殺雞、宰鴨、剖魚,擇洗菜葉、削瓜皮,清洗瓦罐煲雞湯,眾人被她指揮得團團轉。
忙了一大通以後,廚房裡終於飄滿了濃郁的食物香氣。
白棠心自幼喪母,爹爹和兄長們憐憫、寵愛她,雖知女紅、廚藝都是必要的,可一見她拈針就擔心她戳到自己怎麼辦,一聽說她要學習廚藝又恐廚房不潔,亂飛的熱油沫子和燃燒著的柴火傷了她可怎麼好。所以白棠心既不擅長女紅也不會廚藝,但這並不是阻礙她成為資深吃貨的絆腳石,她不會做飯,卻很會吃。
白棠心深深地嗅了一口氣,她嗅出好像子薑紫蘇鴨的肉塊被燜老了些。
先將鴨肉剁成小塊,入油鍋炸至八分熟後撈起,瀝幹油分之後再倒入爆香了薑、紫蘇、草果、香葉、九層塔等佐料的油鍋裡,將鴨肉塊快速翻炒,再加三碗水燜上半個時辰而成。
可兩個婆子沒能掌握好火候,導致鴨塊在油炸的時候炸得稍微有點過了。
白棠心試了試味道,然後讓小桃再往鍋里加了一碗水,蓋上蓋子燜上一刻鐘,收汁收得差不多了再倒些嫩蔥段進去,子薑紫蘇鴨塊終於大功告成。
接下來,白棠心又指揮著婆子們做了一道清淡美味的薑蔥絲清蒸銀鯉魚。再把醃菜、肉末切丁下油鍋炒成肉醬,灑在對半剖開的嫩白菜上,上蒸籠蒸熟以後,做成了醃菜肉醬蒸白菜。最後又讓婆子將水靈靈的絲瓜用蒜蓉清炒好了,色香味俱全的午飯就準備好了。
這邊幾乎是白棠心剛剛才叫小桃指揮著婆子們把菜搬到了花廳裡布好了,一直在書房裡看書的薛潤就自動自覺地過來了。
白棠心連忙上前向他行禮,薛潤淡淡地嗯了一聲,讓她也入座。兩人面對面地坐在了飯桌前。薛潤剛一坐定,就拿起筷子開始挾菜吃。
子薑紫蘇鴨肉質鮮嫩、皮薄肉豐,兼之色澤穠豔、濃香美味,簡直讓人欲罷不能。而薑蔥絲蒸鯉魚本就鮮甜滋補,這道菜全憑食材的新鮮程度和對火候的掌握,先前白棠心就是因為看在這條大銀鯉是活蹦亂跳的,才決定拿來做清蒸。
醃菜肉醬蒸白菜的賣相最好,每一棵嫩嫩的小白菜被刻意掐頭去尾地切成了一指長左右,然後再切成細長條,平鋪在盤子裡。
然後先用醃醬菜炒香了肉醬,上鍋蒸小白菜的時候,就將醃菜肉醬均勻地淋在白菜上,出鍋時再灑些炒香了的白芝麻粒在濃重的醃菜肉醬上以提鮮和做裝飾,這道菜吃在嘴裡,只覺得清淡的白菜混著用醃菜炒香了肉醬的鮮,濃淡相宜。
再試試蒜蓉清炒絲瓜塊這道菜,僅僅因為絲瓜新鮮,所以有著天然的清甜,吃了重味的鴨塊之後,再吃上幾塊清甜的炒絲瓜,只覺得解膩又清爽。
白棠心仔細地觀察著薛潤,她與他相處的時間還不足一日,雖然時間尚短,可她也想知曉他的喜好,他到底愛吃鹹甜酸辣,還是喜食面餅、米飯?
她一邊慢慢地吃,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薛潤。可薛潤看上去也是悠悠閑閑的樣子,用筷子不緊不慢地挾著菜吃,而且還面無表情。
白棠心有些拿不准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她是真餓了。她就著各種菜式吃了整整一碗白米飯,大約吃到七分飽,她才放下了筷子。
誰知薛潤頓時眉毛一挑,沉聲問道:“吃這麼少?”
白棠心一滯。這還叫少?平時她都只吃半碗飯的,這幾天實在是被餓壞、饞壞了,這才吃了整整一碗飯的。
但見薛潤目光灼灼,她連忙答道:“我……妾身飯量只有這麼大。”
薛潤皺眉道:“多吃點,你太瘦了。”
白棠心又是一滯,她不由自主地就低下頭看了看,也不知為什麼,她突然面上一紅。
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視中,白棠心硬著頭皮又重新拿起了筷子,挾了一塊魚肉吃了。雖然蒸魚很美味,但她實在太飽了,而且今天太倉促了,要是飯前能先喝碗美味又營養的熱湯潤一潤腸胃,飯後能再吃上一盅香軟細滑的甜品,那才叫享受呢。
沒關係,慢慢來。她已經在廚房裡燜了一罐雞湯,吃晚飯的時候就有湯喝啦,倘若節儉的薛潤不反對晚餐稍微豐盛一點的話,到時候她還能把甜品和小點心也加上。
一直等到白棠心放下了筷子,並且搖頭表示她已經吃得很飽,再也吃不下的時候,薛潤這才加他用最快的速度將桌上所有的飯菜一掃而光。
白棠心有些吃驚,偷偷地打量著他,這、這應該是他覺得這頓飯菜好吃的表現吧?可轉念一想,昨天夜裡那麼難吃的飯菜他也和現在一樣全部吃完,動作也一樣快,這又令白棠心有點拿不定主意了,所以說他到底喜不喜歡她整治出來的飯菜啊?白棠心有些疑惑。
薛潤仍然是吃完飯就走了,看著他挺拔筆直的背影,白棠心鬱悶得要死。他臉上能不能稍微有一丁點的表情,至少也讓她知道一下他到底是高興還是在生氣啊。
歎了一口氣,白棠心讓小桃扶著自己回了內室去午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1:36
【第三章】
躲在內室裡睡了一覺,白棠心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恢復了好些,雖然仍有些酸痛難忍,卻比早上連路都走不動的窘況要好了許多。
小桃侍候著她重新梳頭更衣之後,白棠心去院子裡走了幾圈,不大的院子裡看起來空曠得有些過了。白棠心沒能忍住,問了問小桃,才知道薛潤下午出去了,也沒交代說去哪裡。
她在院子裡?躂了一圈,到底無事可做,索性去大廚房照看晚餐去了。
上午的時候,勞嬤嬤還採買了半扇連著肋排的羊肉回來。羊肉可是個好東西,原先她還在京城的時候,羊肉就屬於有錢也難得買到的矜貴肉食。
後來還是白文簫看到家中兒女們愛吃,索性在京郊辦了個養羊場,一面自給自足,方便家人想吃羊肉就能吃著,同時也能將羊肉販賣到市井之中。
白棠心開始指揮著婆子們將已經用黃酒醃過的羊排清洗乾淨並切塊,再放進了爆過薑片的熱油鍋中,炸至兩面金黃,然後再放水清燉。
接下來,她又吩咐著婆子們將兩隻活雞宰殺,在雞腹中塞入香菇、千張之類的,整只上蒸鍋蒸熟,等晾涼之後再讓小桃洗淨了雙手,將整雞撕成小塊,去掉雞骨架,最後再用香麻油和炒香了的白芝麻灑在雞絲上,做成了麻香手撕雞。
白棠心還讓婆子們把小桃拆下來的雞骨收好,另架了一口鍋,用雞骨來熬湯。
這時,那邊鍋上架著的清燉羊排已經散出了濃郁的香氣,在場所有的人都陶醉得深呼吸了一口氣。羊肉特有的香味配上濃濃的酒香,還有薑片、香葉的香氣,聞著就讓人不由自主地直咽唾沫。
兩道主菜做好,就只剩下兩道素菜了。
白棠心向來愛食海味,所以她的嫁妝裡有滿滿一馬車的海味乾貨已經被送進了大廚房裡。她讓小桃帶了婆子去認那些乾貨,取了些干貝、蝦皮出來用熱水泡發了,然後教婆子們做了一道海貝燴冬瓜。
可婆子們一聞到了海味乾貨的味道,紛紛捂住了口鼻,人人都覺得臭卻又不敢明說。
小桃撇著嘴嫌棄婆子們沒見識,白棠心卻有點擔心薛潤也吃不慣海味乾貨,所以茭白她就讓婆子們用嫩薑絲清炒了。
這時,從中午開始就放在瓦罐煨的紅棗雞湯已經散發出濃郁的香氣,白棠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晚飯的水準要比中午的那一頓飯強太多了。
見忙得差不多了,時間卻還早,白棠心索性手把手地教婆子們如何將菜品裝進盤子裡才顯得好看。婆子們瞪大了眼睛,直讚歎夫人就是有這樣的巧心思,裝盤的菜品好看得就像畫似的,擺得這麼漂亮誰還捨得吃啊。
白棠心微微一笑,在離開大廚房的時候,她對婆子們說道:“那一鍋用雞骨熬的雞湯就給你們,燙點菜吃也好,別總吃醃菜,對身子不好。”
那兩個婆子頓時像個木頭人似的,楞在原地連動也不會動了。
能在薛將軍府上做活,在松石鎮當地來說已經是份極體面的好事了。而在夫人沒嫁進薛府之前是由勞嬤嬤來管家的,而節儉成性的勞嬤嬤只有逢一、逢五的時候才會讓府上的下人們吃上一頓帶些肉末星子的飯食,現在夫人剛剛才過府,既不是逢一也不逢五,就讓她們喝肉湯,婆子們頓時喜笑顏開。
白棠心去了花廳,小桃已經布好了菜,她走上前去,打算擺碗箸時,薛潤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進了花廳。
白棠心連忙向他行禮,“將軍,妾身……”
薛潤大手一揮,“以後在府中不必再行此禮。”
白棠心眨了眨眼睛,她可不可以認為他這是在體恤她?但是他面無表情,看上去又好像是在嫌她禮數太多,過於繁文縟節了?白棠心咬住了嘴唇。
你這人說話的時候能不能配上些表情啊,白棠心腹謗道,這樣費心猜來猜去的。白棠心只覺得自己之前十幾年里加在一起動腦筋猜猜猜的次數,還不及她嫁過來一日動的心思那麼多。
“為何不坐?”薛潤已大馬金刀地坐下了,見她仍杵在一旁不動,不由得挑眉問道。
白棠心連忙坐下了,她微微垂首,可一雙眼睛卻關注地看著薛潤。只見他也垂下了眼,掃了掃桌上的盤碗杯盞,嘴角頓時微微一抿。
白棠心的呼吸頓時一滯,他笑了?沒錯,剛才他確確實實地微笑一下,所以說他對這頓飯其實光是看賣相就已經有些滿意了嗎?
想到這,白棠心不由得又打量了薛潤一番。也不知怎麼的,她心裡突然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有些隱隱作痛。
薛潤本也是世家翩翩佳公子,否則她娘也不會為她擇定了薛潤這個夫婿。但天有不測風雲,薛潤在年少之時就失去了雙親,清貴公子獨自從軍,還是從最低級的士兵做起,也不知他在軍中受了多少磨難,最終才一點一點地成長為大將軍的。
而邊關軍戶多粗鄙不堪,薛潤為了能融入這個環境,為了能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若他又不想變得和那些人一樣粗鄙不堪,說不定只能以性格冷漠、面無表情來做偽裝。在他的骨子裡卻仍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世家貴公子,所以他肯定和她一樣,更習慣於精緻而又周到的富足生活。
白棠心微歎了一口氣,薛潤又不愛說話,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到底准不准。
“將軍,這是清燉手抓羊排,您只管用手抓著吃,妾身有準備帕子和水給您擦手,不會弄髒的。”白棠心柔聲說道。
薛潤嗯了一聲,先是拿過一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後才拿過了一塊清燉羊排吃了起來。
既然猜不到薛潤心裡在想些什麼,白棠心索性不想了,美食當前,她還是好好地吃頓飯吧。
清燉羊排的火候掌握得特別好,肋排間的羊肉全是肥瘦相間的,既透出了濃郁的骨香氣,還有著黃酒醇厚的氣息,而且味道咸淡適中,柔嫩異常,回味悠久。
手撕麻油雞清淡鮮嫩,清蒸而熟的雞肉最大程度地保持了雞肉的鮮美,濃香的芝麻油和芝麻粒又將雞肉的嫩提升到極致。而且那雞也是八個月大的仔雞,皮薄肉嫩又不像老母雞似的在皮下長出厚厚的脂肪,所以雞肉吃起來鮮嫩異常,入口無渣,非常美味。
至於海貝燴冬瓜這道菜,薛潤只吃了一口就怔住了,昔日他母親尚在世時也喜歡搗鼓著用些海味乾貨來燴菜,什麼海貝燴冬瓜、燴蘿蔔、燴香菇什麼的。直到現在他突然吃到了久違的家常菜,這才驚覺他已有多年不曾安安心心地吃過一頓飯了。
薛潤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小妻子,只見她正用勺子舀了雞湯,小口小口地送入口中,莫名其妙的他心裡就有些暖暖的。自父母離世以後,他便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到如今,他終於有了妻子。
新婚第一夜,薛潤就聽到了白棠心的抱怨,說飯菜不好吃。老實講,飯菜對他來說僅僅只是飽腹之物而已,他都已經記不清好吃的飯菜究竟是什麼滋味了。
所以他當時沒說什麼,畢竟將來他的妻子應該會明白這裡是貧瘠的松石鎮,並不是富庶的京城。這裡的人春夏秋季都是這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到了冬天,則人人都要節衣縮食地過日子。
但讓薛潤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小妻子搗鼓出來的晚飯居然比中午的那頓還好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從簡潔又美味的晚飯中感受到了當年父母?在之時,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圍著飯桌吃飯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溫暖,薛潤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但向來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他卻不知要如何讓坐在他對面的白棠心知道,他只能沉默著,將她費心準備的菜品吃得乾乾淨淨。
白棠心冷眼旁觀,進食中的薛潤雖然全程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但他的進食速度卻曝露出他對這頓飯菜應該感到非常滿意,而且他還將清燉羊排上的肉給吃得乾乾淨淨。一定是覺得很好吃,他才會吃得這麼乾淨吧。
白棠心隱隱有些雀躍歡喜,只是她夫君的表情太冷漠,她實在不敢放肆。
轉念一想,好肉要配酒,今天沒能在飯桌上為他準備一壺好酒,實是她的失策。
也沒關係,當年她初出世時,爹娘為她在酒窖裡收藏了一百壇上好的玉液酒以做女兒紅。
這次遠嫁,爹爹僅留了十壇在京城府中,剩下的九十壇都讓她帶到了邊陲,明天她就打上一壺讓他好好品品。
想到這,白棠心有些興奮,又有些害羞。
薛潤照例是吃飽以後提腳就走,白棠心讓小桃叫了婆子進來收拾花廳,她則帶著小桃在薛府慢慢走動了起來。
薛府其實不大,是幢三進三出的宅子,但因為這是皇上御賜,所以意義重大,也顯得很體面,這在松石鎮也是頭一份的。
白棠心帶著小桃圍著院子走了幾圈,略覺得走得腿酸了,這才回了內室。她命小桃點了燈燭,罩上燈罩,將內室里弄得亮亮堂堂的,這才讓小桃打開了自己帶過來的一隻嫁妝箱子。箱子裡放著她出嫁前整理好的一些布料、彩色絲線什麼的。
既然已經嫁了過來,成了薛潤的妻子,她也該早些融入,當好薛潤妻子的角色,每天待在家中無所事事是不行的,有空還是做做針線吧。
薛潤一踏入內室,就看到燈下的妻子正彎著腰站在美人榻旁,而美人榻上則林林總總地堆著一堆布料。
他的房間本來是冷冷清清、空空曠曠的,但現在卻塞滿了她從京師運來的嫁妝家?。
雕了花的香檀木八步床,床上垂著白底,繡了石榴花的白紗帳,窗下吊著精緻的花盆,裡頭還種著蔥綠的植物。
屋子裡亮著明亮又柔和的燈光,被她收拾得整潔乾淨的屋子透出了屬於她的熟悉暖香。薛潤從未想過自己的房間會因為多了一位女主人就變得這樣溫暖,他的目光柔柔地落在了小妻子的身上。
“啊,將軍來了。”小桃突然冒冒失失地喊了一聲,然後緊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薛潤看到他的小妻子轉過頭來看著他,他分明地看到她眼中閃著歡喜的光,還抿著嘴朝他迎了過來。只是當她快步走到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時,突然停下了腳步,朝著他盈盈下拜,恭恭敬敬地說了聲:“將軍回來了。”
也不知怎麼的,薛潤有些失望。她分明已經迎了過來,就是再上前幾步,親手替他解去外套又怎麼樣呢,他面上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了幾分寒意。
白棠心不知薛潤為什麼突然變了臉。
小桃低著頭,畏畏縮縮地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牆角,心中嘴裡一直默默地念叨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薛潤開始解起了自己的外套。
白棠心猶豫了一會,對小桃說道:“小桃你先下去吧。”說著,她便上前伸出雙手接過了薛潤除下的外套。
小桃如蒙大赦,匆匆走到二人身邊行了一禮,說了聲:“奴婢告退。”然後就逃也似的跑了。
薛潤突然嗤笑了一聲。
白棠心頓時覺得有些不妙,她心想,明天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小桃,再不能這樣失禮了。
可她就這麼一恍惚,突然覺得自己身子一騰空,“啊!”白棠心被嚇了一跳。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薛潤攔腰抱起,而她也早就已經下意識地伸出了手,緊緊地攬住了他的脖子。看著他黝黑深遂的眼神,她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嗎,白棠心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唇,垂下了頭。
薛潤抱著她逕自走向大床,將她輕輕放在大床上,低問道:“還疼嗎?”
白棠心被撲鼻而來的男子氣息激得滿面通紅,她紅著臉搖搖頭。
薛潤微微一笑,白棠心瞪大了眼睛,她有些吃驚,原來他真會笑啊,而且他笑起來好像還挺好看的。
薛潤突然俯下了身子,朝她重重壓了下來,他富含侵略的粗重氣息撲打在她光潔細嫩的面頰上,頓時令她一驚。白棠心這才慌亂了起來,她用兩隻幼細的胳膊死命地撐住了他堅硬又寬闊的胸膛,驚慌失措地喊了聲:“夫……不要,將軍,妾身……”
薛潤著實有些惱怒她將那聲喊到嘴邊的夫君又給咽了回去,只是昨夜的他因為烈酒上頭,又是初識女人滋味,床笫之間不免有些粗魯急切,昨夜她那嬌媚無助的哭泣求饒聲音似乎猶在耳邊,而此時剛剛入夜,正是品嘗她甜美滋味的最好時候。
薛潤一口就叼住了她小巧秀氣的耳垂,還用自己的下巴輕輕地蹭著她,他下巴處的鬍子茬紮得白棠心渾身上下都酥軟得一絲力氣也無。也不知從何時起,她那原本死命地抵住他胸口的手,竟無助地緊緊地揪住了他的衣衫。
看著身下一臉茫然,目光迷離,輕啟檀口的美人,薛潤有些忍不住了,他撐起半邊身子,單手解開了她系在腰際的腰帶。
白棠心也不知怎麼的,自己突然就與薛潤坦誠相對了,她被嚇了一跳,但是薛潤不允許她用手遮掩自己的軀體,他將她的手臂用褻衣束縛了起來,又將繩結拉至她的腦後,這麼一來,白棠心的雙手呈投降狀被高高舉起,她不得不挺高了下巴和胸部。
一雙傲人的雪乳頓時顫顫巍巍地立在了薛潤的面前,他緊緊地盯著她飽滿而又豐盈的胸脯,而她那立在雪穀峰尖上的嫩紅嬌果在他灼熱的注視下,不由自主地就立了起來。薛潤低下頭,用舌尖舔刮起其中的一粒紅粉櫻桃,還時而輕、時而重地反覆輕咬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1:59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薛潤早早離家,去軍營裡轉了轉以後,又急急地往家裡趕。
回到家裡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小妻子孤零零地坐在花樹下,耷拉著頭,可憐得像只被遺棄了的小獸,他抿了抿嘴角。
他剛來松石鎮從軍的時候,也和現在的白棠心一樣,初來乍到的,什麼也不適應,一個人也不認識,但後來繁重的練兵和軍營生涯讓他無暇顧及太多,時間一長、事情一多,他也就慢慢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看來她還是太閑了,也許給她找點事做,她也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很快適應新生活了。
薛潤看了看自己的院子,以前白棠心還沒嫁給他的時候,這幢宅子一直空著,他為省事、圖方便就一直住在軍營裡,偶爾回來轉一轉,也總嫌這裡冷冷清清的。現在她來了以後,他才感覺到這院子裡多少有了些人氣,只是仍覺得有些過於冷清了。
“有空收拾收拾院子吧。”薛潤說道:“這院子太空了。”
白棠心眨巴眨巴眼,歪著腦袋看向薛潤。她早就覺得院子裡空落落的了,可她又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為他性子冷漠,才格外喜歡這樣簡樸的風格。不過讓她感到意外的是,他難得主動開口說一次話。
白棠心眼珠子一轉,試探著問道:“將軍可有提議?”
薛潤想了想,說道:“養些花草?”
白棠心連連點頭,心想要是依她,她就喜歡熱熱鬧鬧的,院子裡要種些石榴、海棠、梨花、杏花、桃花、桂花之類的,春夏之交時院子裡繁花似錦,到了秋冬又有鮮果品嘗,當然是極好的。可像他這樣性子冷淡的人會不會更喜歡松、柏、楊這樣的樹?
薛潤突然又搖了搖頭,歎氣道:“松石鎮的氣候不大好,到了秋冬可能還會缺水,不過咱們試試吧。”
白棠心一怔,這裡到了秋冬還會缺水嗎?前幾天她聽到勞嬤嬤也這麼說。據說進了秋冬,松石鎮上除了白菜和蘿蔔之外就不會有第三種菜,原來松石鎮的氣候這麼糟糕嗎。
薛潤心想白棠心在這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由他將這些雜事一一安排好,她也好少費些心,便說道:“且過幾日再說。”
白棠心也覺得這些事急不來,至少也要等她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以後,才能慢慢地一點一點規劃出新的生活。
薛潤又告訴她,“我明日還在家中,過完明日,婚假就銷了。”
白棠心一滯,她突然想起來小桃打聽過,說薛潤以前都住在軍營裡,平時也不怎麼回府的,難道說他婚假一銷,就又住回軍營去?那自己豈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裡,白棠心急了,“那、那銷了婚假以後呢,你要丟下我一個人?”說著她就想哭了。
薛潤一楞,看著她著急的模樣,他心一軟,說道:“我明日還在,明日我帶你出去逛逛?”
白棠心見他一直強調明天,眼圈頓時有些紅了,哽咽道:“那後天呢?”
薛潤歎道:“我儘量早些回來也就是了。”
白棠心的眼睛頓時一亮,她繼續追問道:“那、那大後天呢?”
他看著她,眼中隱藏著她看不懂的寵溺,無奈地說道:“也早早回。”
她終於破涕為笑,“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要搬到軍營裡去,再也不回來了呢。”
薛潤失笑,以前是以前,以前他住在軍營裡那是因為他還未成親,孤家寡人一個,住哪不是住,可現在他已經成了親,抱著香香軟軟的嬌俏小妻子在紅綃帳裡一夜睡到大天光的感覺多好,誰還願意去軍營裡睡硬板床。
不過,看著她那麼著急的樣子,薛潤心中暖暖的、軟軟的,又滿滿的,從現在起,總有人會日夜等候他回家。
知道薛潤以後每天都會回家,懸在白棠心心頭的那塊大石終於被輕輕放下,又得了他明天要帶她出去玩的承諾,白棠心簡直要喜極而泣。
可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心中的歡喜,最後索性去了廚房,絞盡腦汁地指揮著婆子們整治了一桌道道地地的京西菜式,又親手為他暖了一壺女兒紅。
第二天一早,薛潤果然帶著白棠心上街閒逛。
松石鎮比不得京師繁華,這是一個隻有數千人的小鎮,全鎮最繁華的街道其實就在將軍府的旁邊,街道兩邊有幾家酒樓、首飾樓、成衣鋪子、點心鋪子等等。
薛潤先帶著白棠心先去了專賣女子首飾、脂粉的寶妝樓。
逛街的經歷讓白棠心覺得很稀罕,以前她在京城的時候出門逛街的機會不多,偶爾能跟著哥哥嫂嫂們出一次門,還得戴上帷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而且就算出了門,兄嫂們也不敢在外頭逗留太久,總是急匆匆地到了鋪子裡挑了東西就趕緊回去了,所以能像現在這樣大大方方地跟在薛潤身後逛街的感覺真不錯。
白棠心好奇地東張望著,不過,松石鎮上寶妝樓裡的首飾嘛……
老實講鋪子裡的首飾也沒什麼好看的,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他們白家自己就擁有全京城最大的巧飾樓,打制出來的最新巧首飾和小玩意總會在第一時間送進白家,供少夫人和小姐們先挑選,所以在白棠心的眼中還真不太看得上這鋪子裡的東西。
她猶豫了好久,最後選了一玉一銀兩枚頂針、幾個極具邊疆風格的皮革小挎包,和一束當地人用來編織發帶的粗彩織線。
薛潤很快就明白了小妻子的意圖,她這是想替自己省錢呢。想起他的小妻子浩浩蕩蕩地帶著十裡嫁妝來到松石鎮的時候,簡直震驚了整個松石鎮,就連那日當他聽說將軍府的庫房險些堆不下她的嫁妝時也有些吃驚。
想必她在娘家的時候肯定倍受父兄的寵愛,是被她的父兄當成掌中明珠呵護著長大的,沒想到她不但沒有一丁點嬌縱,還如此善解人意,難道她還害怕他養不起她不成?
薛潤的嘴角微微彎起,他挑了支鑲著紅寶石的海棠花一丈青,在她鬢邊比劃了幾下,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白棠心面紅紅的,任由他為自己簪上了一丈青。其實在她的嫁妝裡比一丈青精緻昂貴的首飾多了去,可她還是挺高興的,畢竟他是除了父兄、嫂子和閨中好友之外第一個送首飾給她的人。還有剛才他挑的那支一丈青很好看,她確實很喜歡。
白棠心高興得合不攏嘴,可她又偏偏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太高興,就順手拿過一柄團扇遮住了自己的臉,只剩下一雙圓溜溜的漂亮杏眼,只是現在眯成了兩條彎彎的細縫。
薛潤見她可愛,便又買下了她手裡拿著的團扇。
一個中年胖大嬸從外頭走進了寶妝樓,冷不防地看到了薛潤和白棠心,先是一驚,喊了一聲:“薛將軍。”然後連忙朝著薛潤和白棠心行禮,“見過將軍、夫人。”
白棠心看著那位胖大嬸,覺得有些面善,又有些想不起來。
薛潤先朝著胖大嬸說了句:“不必多禮。”然後對白棠心說道:“這位是周家嬸子,和咱們住在同一條巷子裡,平時你若有空,也能與她多走動。”說著,他又朝周太太說道:“我夫人初來松石鎮,還請嬸子多加關照。”
周太太連忙說道:“只要夫人不嫌我粗笨,必要是上門叨擾的。”
白棠心一看到周太太的年紀已經不輕了,反而還要向薛潤行禮,就知道周太太的丈夫很有可能正是薛潤的部下。她孤身來到松石鎮,薛潤又很快就要回軍營,她正缺個伴呢。
“嬸子客氣了,要不請您明天來府裡喝茶怎麼樣?”白棠心熱情地邀約周太太。
周太太連忙一口應下,“成啊,那明天辰時三刻怎麼樣?”
白棠心連連點頭,“一言為定。嬸子要挑首飾?”
周太太笑呵呵地說道:“是啊,我外甥女兒要出嫁,我這不是想挑些首飾替她添箱嘛。夫人,若您得閒,還請您幫我挑一挑款式。”
白棠心大大方方地說了聲:“好啊。”
哪有女人不喜歡首飾的,她方才就已經在首飾樓裡看了好一會了,心中已有成算,很快就東一支、西一個地挑中了,然後把幾樣首飾放在絹布上讓周太太看。
周太太一看,白棠心幫忙挑的其實是幾件零碎的首飾,可湊在一起看著就像定制的全套首飾似的。再一問掌櫃價錢多少,便宜得簡直就和揀來的白菜似的,周太太頓時喜笑顏開。
白棠心也抿著嘴笑,她已經看出來了,周太太身邊沒有侍女、婆子跟隨,穿的衣裳也不是多好的衣裳,肯定家裡不富裕,給外甥女送添妝也要考慮銀錢的,所以她幫著周太太挑了幾件零散的首飾,都是顏色、花式相近又不貴的,只要再配上個好匣子裝起來,這套首飾看上去更高檔,價錢也便宜。
接著,白棠心又挑了支細細的小金釵,讓掌櫃包起來,遞給周太太,說道:“既然嬸子家的外甥女兒要出嫁,我也隨嬸子添份添箱禮吧。”
周太太得了體面又占了便宜,心裡早已樂開了花,聽說白棠心還要送金釵,連忙擺手道:“夫人太客氣了,要為我那外甥女兒添箱,這是我外甥女兒的福氣,可您這禮也貴重了,我們鄉下女孩兒成親,哪敢……”
薛潤突然說了句:“收著。”
周太太和白棠心停止了交談,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看了看薛潤的臉色,知道他有些不耐煩了,就不敢再多說了。
周太太朝著薛潤和白棠心行了禮,目送薛潤帶著白棠心離開了寶妝樓。
松石鎮地處邊陲,與漠北接壤,百姓們與遊牧異族比鄰而居,生活習慣與京城大相逕庭。
就好比說男女大防吧,若是在京城,年輕女子幾乎不被允許獨自出門,已經訂了親事,尚未出閣的少女在婚前更不能隨意出門抛頭露面。
而像白棠心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女眷規矩就更多了,想要出一趟門,簡直麻煩得要命,至少也要勞師動眾地提前準備一天,與其這樣,白棠心索性不出門了。
可現在她跟在薛潤的身後在街上閒逛,卻看到很多梳著未嫁女髮式的少女毫不避諱地在街上走來走去。雖然也有路人不時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有人看到她以後露出了驚豔的神色,但更多的人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以後就繼續趕路了。
白棠心有一絲竊喜,看起來松石鎮的居民們于男女大防並不是那麼看重,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獨行女子並不少,而且這裡的女子似乎也沒有戴面紗或者帷帽的習慣,這是不是代表著以後她也有機會自己出門?
一高興,白棠心就忍不住東張西望了起來。松石鎮的人們個子都好高呀,這裡的男人們都是高大魁梧、膚色深黑的,看上去都很有男子氣概,他們個個都在腰間纏了塊毛茸茸的獸皮,腳下還都蹬長筒靴。
女人們都是高挑豐滿的,喜歡穿窄腰半袖的衣裳,個個都有小蠻腰和一截白晰的手腕,她們喜歡在腦後綁一條長長的麻花辮,面龐旁的碎發就編成許多條小辮子,額間用彩色粗線編織出來的發帶做成抹額,鬢邊還總是插上幾支漂亮的雀鳥羽毛,看上去英氣勃勃又颯爽英姿的。
白棠心看著行色匆匆的人們,很感興趣。可薛潤見她一直盯著街上的男子們看,有些不悅,他加快了腳步。
白棠心並不知道薛潤的想法,只是見他突然走遠了,這才回過神來,氣喘吁吁地追了上去。
薛潤走進了一家看上去挺氣派的酒樓,酒樓的掌櫃和小二都認識薛潤,直接將他們迎到了二樓裝潢豪華的包廂。薛潤隨口點了幾道菜,小二退下之後,包間裡就陷入了沉默。
白棠心偷偷打量著薛潤,薛潤正在閉目養神。她已經看出來他有些不高興了,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是因為她和周太太在寶妝樓裡多聊了幾句嗎?白棠心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好一會,兩個小二抬著個超級大的木盤吭哧吭哺地走進了雅間,白棠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個超級大的木盤給吸引住了,只見那個足有桌面大的木盤上放著一整只炸雞、一整只烤鴨和一整只的鹵鵝,而圍繞在雞鴨鵝旁的是些烤蕃薯、整截蒸熟了的山藥、水煮花生等等。
白棠心有些詫異,不是說薛潤是個節儉之人嗎,這麼一頓飯,雞鴨鵝?有,怎麼吃得完?
薛潤先用小二呈上來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手,將炸雞、烤鴨和鹵鵝撕成了小塊,又將烤蕃薯、蒸山藥的皮給剝了。他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手,然後拿起筷子,挾了一塊鹵鵝肉放進了白棠心的碗裡。白棠心簡直受寵若驚,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不生氣了啊。
白棠心吃了塊鹵鵝,鵝肉呢,她以前在京城也沒少吃,但她更喜歡吃雞肉,因為鵝肉更韌,咬起來費牙,而且總有股膻味,所以她對鵝的興趣也不是很大。可這塊鹵鵝肉咬在嘴裡肉質很嫩,而且皮下幾乎沒有肥油,被濃香鹵料浸煮出來的鵝皮鮮味厚重,香料的濃烈蓋住了鵝肉中的膻味,一口咬下去,只覺得連鵝骨頭都是香的。
薛潤往她碗裡又堆了幾筷子撕碎了的炸雞和烤鴨,炸雞的表皮十分脆,表皮下的肉質也嫩得一口咬下去就能滲出鮮甜的雞湯來。白棠心品了又品,覺得這炸雞應該是先將整只雞用紅棗和當歸、黨參等先煲煮到連骨頭都酥爛的程度,然後再整只拎出來入油鍋炸成的。
所以炸雞的表皮鬆脆鮮嫩得入口即化,肉質軟爛,而且還富含藥材香氣的濃汁。除此之外,雞肉還含有濃郁的紅棗微甜,實在是太好吃了。而烤鴨則是用果木現烤出來的,透著濃烈的果香,焦脆的烤鴨肉再配上酸酸甜甜的冰梅醬,白棠心忍不住又多吃了幾塊。
其實這些雞鴨鵝看著嚇人,實際上骨多肉少,頃刻間,兩人就將一隻炸雞、一隻烤鴨和一隻鹵鵝吃得乾乾淨淨。
其實白棠心已經吃得很飽了,可薛潤還是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她,她幾乎可以猜到他其實是想說,你怎麼只吃這麼一點?白棠心只得又吃了塊雞肉,薛潤這才微微一笑。
他將她留碗裡吃不下的那些菜肴全吃完了,白棠心十分震驚,可莫名其妙的她又有些面紅。
松石鎮也不大,薛潤領著白棠心逛了一回寶妝樓,再帶著她吃了一頓飯,這街也就逛完了。不過,白棠心還是挺高興的,可以不用戴帷帽,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的感覺很好,更何況她還是和薛潤一起出門的。
剛回府,白棠心略歇了歇,勞嬤嬤就領著個衣著乾淨,白白胖胖的中年婦人過來求見,“夫人,這是百味軒高大廚的妻子高氏,將軍聘了她來咱們府裡當廚娘。”
百味軒?白棠心看了看高氏,心想百味軒不就是剛才薛潤帶著她去吃炸雞、烤鴨和鹵鵝的那家酒樓嗎,“你看上去不像松石鎮的人。”白棠心道。
高氏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夫人的話,我本是嶼州人,跟著我們當家的來到松石鎮已經十餘年了。”
白棠心聽了,又問:“你夫君一直在百味軒當廚子?”
高氏點頭,“是,百味軒是我夫家大伯的產業,我們夫妻也是被大伯聘了當廚子的。”
白棠心抿了抿嘴,忍不住問道:“那你夫君的拿手好菜是……”
“炸雞。”高氏驕傲地說道。一說起丈夫的手藝,高氏與有榮焉地繼續說道:“不瞞夫人說我家夫君的炸雞當屬一絕,不但是松石鎮的招牌菜式,就連附近三縣三鎮的人都會慕名前來百味軒品嘗炸雞。其實我家夫君的拿手好菜還不只炸雞一樣,還有葡萄肉丸、甜醬魚……”
白棠心一聽說高氏的夫君就是做炸雞的廚子,面上已經有些微微泛紅了,她心裡甜甜的。薛潤這個人,面上雖然冷冰冰的,但其實他還是在替她著想的吧,新婚夜她就抱怨飯菜不好吃了,今天一有機會,他就帶她逛街吃飯,看到她喜歡吃百味軒的炸雞,所以他就把做炸雞的廚子老婆請到府裡做菜。
“勞嬤嬤,你帶高媽媽去廚房試試手吧,晚飯我和將軍要用兩肉兩素、一道湯品並甜點,大約就是這樣。”白棠心吩咐道。
高氏很清楚,薛將軍是松石鎮官銜最高的人了,只要自己做出來的飯菜合將軍夫人的口味,難道還怕薪酬低不成,於是高氏很高興地應了一聲是,跟著勞嬤嬤下去了。
晚飯時分,高氏果然整治出一桌豐盛的菜肴。
那高氏也是個有心人,薛將軍新婚就為夫人聘請廚娘,可見將軍是十分寵愛夫人的。
而這夫人又是京城人氏,出身名門,想必更喜口味清淡的素菜,所以高氏除了做蜜燴羊腿和鮮辣紅燒肉兩道主菜之外,還斟酌著做了口味清淡鮮美的雜蕈燴白菜和醃菜末蒸嫩豆角。除此之外,她還燜了一罐蓮藕排骨湯,餐後點心是杏仁豆腐淋霜糖粉。
到了晚飯時分,薛潤大口大口吃得歡,白棠心也吃得眉飛色舞。原來她未出閣時,白家聘請的廚娘至少也有七八個,而且人人都有拿手的好菜。現在高氏雖然只有一個人,肯定比不上原來在娘家那樣一頓飯至少也有七八道菜,想吃點甜品、點心也有好多選擇,但白棠心已經知足了。她讓小桃去傳話給高氏,讓高氏明天一早到府裡來。
薛潤吃完飯就離開花廳了,白棠心吃得有點撐,就帶著小桃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又細細地看了一圈。
明天一早薛潤就要去軍營了,所以白天的時間她可能會無聊,倒不如趁著白天自個在家的時候讓人出去添置些花草回來,也好把這冷冷清清的將軍府打扮一下,不管怎麼樣,這裡已經是她的家了,是該好好佈置一番。
回到房裡,薛潤已經洗漱過,並且已經換好了寬鬆的睡衣,這會正拿著一本書坐在窗下看著。
白棠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新婚夜裡鬧出的笑話,她臉一紅,急急地去了小浴室。
洗完澡,白棠心走到床邊,薛潤已經坐在了床邊,她又有些面紅。薛潤看著她,目光灼灼。白棠心硬著頭皮熄了燈,放下了白紗帳,側坐翻身上床,她落入了他堅硬又滾燙的懷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2:19
【第五章】
薛潤要了白棠心幾乎一整個晚上,不管她怎麼哭著求饒,他就是不肯放過她。直到天濛濛亮,白棠心才沉沉睡去。可筋疲力盡的她只覺得自己剛剛才睡著,就被窸窸窣窣的聲音給吵醒了,睜眼一看,薛潤正在穿軟甲。
白棠心想起來了,今天他要去軍營。她強撐著想爬起身服侍薛潤,卻被他制止了,他還把她按在床上不讓她動。
“將軍,讓妾身送送您。”她啞著嗓子說道。
薛潤抿了抿嘴,“不用。”
白棠心又累又倦,渾身又酸軟難忍。想了想,她窩在被子裡閉著眼睛說道:“昨兒說好了讓高媽媽過來做早飯的,我和她說了,讓她做些素餡和肉餡的包子,應該還有些粥,你吃飽了再去。”
薛潤好笑地看著她,低低地嗯了一聲,穿好了靴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睡醒了回籠睡,白棠心打了個呵欠,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洗了澡,換好了衣服,她才慢吞吞地走到了花廳裡,小桃已經把早飯端了上來。
早餐倒也簡單,不過只是一碟子六個不同餡的小籠包、一碗白粥、兩碟子小菜而已,但這樣清淡的早餐實在比一大早就吃油膩膩的炒剩菜和糊掉的麵條強。而且高氏很有眼力,大約已經知道白棠心喜歡口味清淡的菜式,所以六個小籠包裡只有兩個肉餡,其他四個是素餡的,兩碟子佐粥的小菜也是清淡爽口的。
白棠心吃得很滿意。
這時,小桃來報說住在後街的周太太上門來拜訪了。周太太?白棠心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應該是昨天遇上的那位周太太如約過來串門了。
勞嬤嬤連忙提點白棠心,“夫人,周太太就住在咱們府上的後街,她的夫君叫周大勇,是咱們將軍麾下的百夫長。”
白棠心點了點頭,連忙帶著小桃去了會客廳。
周太太已經等在那了,見了白棠心,連忙迎了上來,朝著白棠心行了一禮,說道:“妾身見過夫人。”
白棠心可不笨,昨天薛潤為她引見周太太的時候,是以嬸子稱呼的。雖說周太太的丈夫周大勇是薛潤手下的副將,但周太太能當得起薛潤一聲嬸子,要不然就是薛潤與周大勇的關係很鐵,要不然就是薛潤對周太太很尊敬,那她怎麼能在周太太面前擺架子。
白棠心急忙上前攔住了周太太,嗔怪道:“咱們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也就罷了,現在在自己家中,嬸子還要這麼見外,回頭將軍知道了又要說我。”
周太太果然止住了行禮,掩嘴笑道:“將軍新得了夫人,夫人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段,美得就和天仙似的,他哪裡捨得怪您。”
白棠心羞紅了臉,“嬸子,您笑話我。”
兩人聊了幾句天,氣氛慢慢變得融洽起來,周太太就開始和白棠心聊起了松石鎮的風土人情,以及軍戶家的女眷們的事。
這時勞嬤嬤過來稟報說外頭的花匠過來送花,白棠心便拉著周太太去看了一回花。
哪有人不喜歡美麗精緻的花,再說了,那些被花匠精心侍弄出來的花還是很漂亮的。
只是白棠心覺得自己家裡的僕役本來就少,還都是些老弱病殘,索性就和花匠說好了,只是租他家的花卉,然後根據季節和花期,每個季度換一批花草盆景。
花匠大喜,如果將軍夫人只是買花,他賣了花以後就沒事了,只能賺到一筆錢,可若是將軍夫人只是租花,那這豈不是長期穩定的生意嗎。
當下白棠心就看了花匠送來當樣品的一些花卉,挑了幾十盆花和十幾盆盆景。又因為周太太的外甥女兒過幾天要出嫁,白棠心便吩咐花匠,到了周太太的外甥女兒出嫁前一天務必要送幾籃子的鮮花去周府,銀錢就算在薛府帳上。
花匠喜出望外,一口應下。
周太太則急忙推辭。
白棠心笑道:“嬸子別推辭,家裡有女孩子要出嫁,咱們用鮮花把家裡打扮得熱熱鬧鬧的豈不是很喜慶嗎。還有就是咱們頭上簪些鮮花也好,打扮得光鮮些,也是替新娘子掙了體面,是不是?”
周太太喜道:“也不知到了那天能不能請動您去家中喝杯水酒。”
白棠心本就有心想融入松石鎮軍戶女眷們的圈子裡去,聞言就含笑說道:“我必是要去的,只是先說好了,我酒量淺,嬸子可不能灌我的酒。”
上峰的夫人要參加自己外甥女兒的婚禮,這可是天大的體面,周太太喜不自禁,與白棠心的關係又近了一步。當下周太太說了一大堆奉承的話,最後因為家中人口多,她得趕回去料理家務事,這才不得已告辭了。
送走了周太太,白棠心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後腰。昨天夜裡她被薛潤折騰得幾乎都沒怎麼睡,所以她最好還是好好歇一歇,免得薛潤夜裡回來了她又沒精神了,白棠心刻意忽略了為什麼自己要養好精神等他夜裡回來的想法。
到了下午,小桃來報,說花匠已經將白棠心挑好的花送了過來,白棠心連忙帶著小桃和勞嬤嬤去看花。
白棠心先指揮著下人們把花卉和盆景搬到了前院擺放好,又在後院的庭院裡也擺了些鮮花盆景,一通亂忙下來,原本顯得清冷蕭瑟的將軍府頓時變得鮮活了起來。
白棠心站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想了想,她又讓小桃去自己的嫁妝裡翻出幾盞精緻的宮燈掛在走廊下和院子門口。
入夜以後,白棠心一面吩咐高氏把飯菜都溫著,一面吩咐勞嬤嬤把明亮的宮燈都點上。
當薛潤騎了快馬趕回來的時候,一進前院,他就感覺到家裡有些不同了。早晨他走的時候家裡還冷冷清清、空蕩蕩的,可現在家裡多了許多明亮又精緻的燈籠,到處都擺放著怒放的鮮花,空氣中飄來花朵和植物的清新香氣。
擦了擦汗濕的額頭,薛潤走進了後院。他看到原本空蕩蕩的院子裡堆著怒放的各色鮮花,空地裡還搭了幾個木架,木架上擺放著幾盆精巧的盆景。正屋的屋簷下掛著兩盞又大又漂亮的宮燈,溫暖又明亮的燈光將院子裡照得亮堂堂的,屋裡隱約傳來了女人溫柔的笑聲。
勞嬤嬤見薛潤呆立在正屋門口,連忙喊了一聲:“將軍回來了。”
薛潤踏進了內室。
白棠心正和小桃在屋子裡剪裁布料,一聽說薛潤回來了,白棠心忙不迭地就想跑到外面去迎接他。她才跑了兩步,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裡還拿著剪子,又慌慌張張地將手裡的剪子遞給小桃,可這一轉身,她發現薛潤抱著銀甲頭盔已經走進了內室。
他穿著紅白相間的鮮亮軟甲,軟甲上盡是灰塵、泥土,而貼身的衣物是濕漉漉的,不但渾身都帶著濃重的汗味,而且從額頭到鼻尖都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就連頭髮也是濕答答的,束髮冠也有亂了。
薛潤這副模樣分明是淋了雨之後渾身濕透了的模樣,白棠心奇道:“外頭下雨了?”
薛潤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個簡單的字,“熱。”
白棠心立刻對小桃說道:“快傳水,將軍要洗浴。”
小桃一見薛潤就害怕,應了一聲是就匆匆下去了。
白棠心上前,服侍薛潤更衣。薛潤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把她給熏壞了,不想讓她太靠近自己,就往旁邊走了幾步,準備自己動手解衣。可白棠心卻不依不饒地跟了過去,還慇勤地接過了他解下來的腰帶和軟甲等物。
想也知道,他這一身肯定是今天練兵時穿的,見他形容有些狼狽,白棠心有點心疼,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問起,最後憋了一句,“明天你還穿這身去?”
“衣櫥裡還有一套,明天我穿那套去。”想了想,薛潤又交代她道:“軟甲不能浸水,明天你用濕布擦一擦,晾乾就行,別放在太陽底下曬。”
白棠心答應了,把他脫下來的軟甲小心地收好了。
薛潤去了小浴室,白棠心想了想,先去端了一盅茶水,然後紅著臉敲了敲小浴室的門,然後推門而入。
渾身赤裸的薛潤坐在盛滿了熱水的浴桶裡,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他有張俊美儒雅的臉,其美貌竟不輸於女子。然而他又有著硬漢的強壯身軀,頸脖修長、肩膀寬闊,兩隻手臂鼓鼓囊囊的,正隨意搭放在浴桶的邊沿,而他胸間肌肉賁張,精壯的腰身卻又是勁瘦的,幾塊結塊分明的腹肌若隱若現地浸在水中。
白棠心羞紅了臉,“那個,將軍,您出了這麼多汗,頭髮都濕了,我、我幫您洗頭髮吧?”
白棠心輕聲說道。見他沒有反對,她便大著膽子將手裡的茶水遞給他,“出了這麼多汗,您渴了吧,先喝些茶水好不好?”
薛潤的嘴角微微彎起,他接過了茶盅,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茶水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味道甘醇清香,溫度不冷不熱,很是解渴。
白棠心紅著臉接過了空茶盅,放在一旁的擱架上,然後走到他的身後輕輕地解下了他頭頂上的束髮冠,放下了他的頭髮。
薛潤坐在浴桶裡,背靠著桶壁,一動也不動。自父母去世後,他從了軍,衣食住行就全部自己親自動手了,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有人服侍的感覺了。其實他帳下也有親兵,只是他不習慣讓男子近身服侍自己。
她的手柔軟又靈巧,幫他洗頭的時候還總害怕扯痛了他的頭皮,他能感覺到她雖然手巧,卻還是有些慌亂,想來是因為平時也沒服侍過人,薛潤閉著眼睛,嘴角微微抿起。
白棠心手忙腳亂地為薛潤洗好了頭,拿了幹帕子替他把頭髮搓得半幹,她身上的衣裳和袖子已經全部濕透了,“夫……將軍,您快些洗好了就穿衣吧,外頭的飯菜恐怕又要涼了。”
白棠心只顧著自己的衣裳袖子全濕了,急著出去換衣服,對他說了一聲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小浴室,渾然不覺某人一聽將軍二字,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薛潤眯著眼睛看著她的背影,很是不悅。那夫君二字她明明已經快喊了出來,又為何突然改口喚他作將軍?
沒錯,他是雍南國的大將軍,人人都可以喊他薛將軍,可他是她唯一的男人,難道她不該像其他的婦人那樣稱丈夫一聲夫君嗎。
白棠心換了衣裳,就去外頭指揮小桃布菜,等她安排好外頭的酒菜,這才看到薛潤慢悠悠地從內室走了出來。
白棠心連忙朝他迎了上去,慇勤地說道:“將軍,今晚的菜式極好,佐酒最佳,妾身再給將軍溫壺女兒紅可好?”
薛潤嗯了一聲,大馬金刀地在飯桌前坐下,拿了筷子就吃。
白棠心偷偷地打量著他,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剛才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一下子就不高興了?難道說是因為方才她幫他洗頭的時候扯疼了他的頭髮?還是說他嫌她的動作太慢?可他好像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呀。
白棠心百思不得其解。她小心地執起銀壺,為薛潤斟上了一杯琥珀色,濃香凜冽的女兒紅。
薛潤舉杯,先淺抿了一口琥珀色的美酒,又眯著眼看了看燈下的美人,眸色深沉。
兩人默默地吃完了飯。
吃完飯,見時辰已經不早了,白棠心吩咐勞嬤嬤過來收拾屋子,自己就帶著小桃去了美人榻那,把傍晚裁剪了一半的布料一一分類好,又收拾好了。
薛潤看看,發現那布料是簇新的深藍色,想來她是想為他做新衣裳?他鬱悶的心情頓時好了好些。
只是那女兒紅的後勁確實有點大,此時他只覺得渾身燥熱。白棠心還在那慢聲細語地交代著小桃,薛潤朝她走了過去,一個彎腰就將她打橫抱起。
小桃驚恐地啊了一聲,突然明白了什麼,面上一紅。這小丫頭甚至連行禮都忘了,捂著胸口就匆匆地逃出了內室,只是小桃雖然忘記向主子行禮問安,卻記得幫主子關上了門。
白棠心怔怔地被薛潤抱在懷裡,整個人都有點木木的,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怎麼突然就……
薛潤看著自己的小妻子,面無表情。抱著她站在原地發了一會的呆,他突然大步朝大床走去將,懷裡的小妻子往大床上一扔。
“啊!”陡然的落下令白棠心驚呼了一聲。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薛潤已經壓了上來,她看著他亮晶晶又水汪汪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的俊臉,終於恍然大悟,薛潤他是喝醉了。
眼看著薛潤已經開始替她脫起了衣裳,白棠心又羞又氣,喊了一聲:“將軍。”
她本來想提醒一下他,她還沒洗澡,帳子也沒放下,燈也沒吹,甚至連窗戶也沒關上,可他就這樣對她,萬一僕從們不小心看到或者聽到,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啊。
殊不知,她這聲將軍一喊出口,薛潤手下一用勁,本來是想替她脫衣服的,結果就變成了撕衣服。只聽嘶啦一聲,白棠心身上的衣裳頓時被他撕裂,露出了一身雪白晶瑩的肌膚。
薛潤紅了眼,他喘著粗氣俯下了身子,吻上了她精緻小巧的鎖骨,然後又順著她暖香柔嫩的肌膚一路緩緩向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2:41
【第六章】
又隔了一天,周太太家就要辦喜事了。
白棠心從勞嬤嬤那裡得知,周太太的親姊姊一家死于戰火,唯獨剩了這個叫青芽的外甥女兒,自那以後,周太太就把青芽當成了自己的女兒,悉心教養直至如今。
白棠心想著,既然周太太看重青芽,她就很有必要好好打扮一番,替青芽掙幾分體面。
可今天畢竟是青芽的好日子,她又不好打扮得太豔麗,奪了新娘子的鋒頭。
思來想去,白棠心穿了件粉紅的上衣、月白長裙,頭上簪了碧玉釵,因為早上天氣有些涼,她又披了件白底彩繡牡丹花圖案的披帛,若不是頭上梳著婦人髮髻,看起來儼然是一副富貴人家的小姐模樣。
到了周家,周太太親自迎了出來,熱情地向眾人介紹這位年輕美貌的薛夫人。眾人一聽說眼前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就是帶著十裡嫁妝從京師遠嫁而來的薛夫人時,人人都睜大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她。
新娘子青芽正坐在妝鏡前梳頭,見了白棠心,青芽很是高興,連忙過來給白棠心請安。
白棠心打量了一番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子青芽,只見青芽年紀不大,身上穿的嫁衣也極具北域風情,在傳統的大紅嫁衣之上還系了件滾了白色兔毛的小坎肩,腰間系著寬邊的鑲著白兔毛的腰封,看上去英姿勃勃。
白棠心笑道:“今天咱們不興這些禮數,花嫁之日,唯有新娘子最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賀你新婚之喜。”說著,她讓小桃遞了個小匣子過去。
青芽連忙推辭,“夫人太客氣了,先前已經托姨母轉贈了金釵給我,怎麼今天又……”
白棠心笑道:“你只管拿著,並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只是我的一番心意罷了。”
青芽看了看周太太的臉色,這才感激地收下了。打開匣子一看,卻看到裡頭裝著幾塊迭得整整齊齊,繡工精美的帕子,帕子上精緻鮮活的繡工讓青芽看直了眼,她十分驚喜,朝著白棠心又是一迭聲地道謝。
白棠心掩嘴輕笑,催青芽道,“好了、好了,快快坐下梳頭吧。”
青芽與圍觀的眾人見白棠心這樣和氣,更是高興。周太太便又讓青芽回位,繼續梳頭。
眾女眷圍在青芽的閨房裡,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天來。也不知為什麼,白棠心總覺得有道探究的目光一直在偷窺著自己。她細細觀察,終於發現那目光的主人是一個坐在角落裡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生得很是俊俏,她穿著典型的北疆服飾,頭上綁著用彩色粗線織成的發帶,鬢邊還插了支極豔麗的彩雉羽毛,看起來衣著雖然樸素,卻十分乾淨俐落。
那女子見白棠心看向自己,便朝著白棠心微微一笑,表情大方、目光坦然。白棠心也朝女子微微一笑,心想從這女子穿的衣裳來看,應該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女眷,但難得的是這女子好大方,莫名其妙的,她就對這女子有些心生好感。
青芽梳好了頭,就依松石鎮的傳統,跪在周太太的面前奉茶聽訓。
周太太紅著眼睛,先是說了一通青芽的身世,提醒她勿忘本心,又要求她嫁到夫家之後要相夫教子、孝順公婆、友愛弟妹妯娌等等,最後姨甥倆哭成了一團,惹得圍觀的眾人也不禁落淚。白棠心感同身受,也紅了眼圈。
青芽被新郎家的迎親隊伍請出了門,禮樂班子熱鬧地吹打著,簇擁著新娘子的花轎漸漸遠去。
新娘子離開之後,周太太抹掉了眼淚,開始招呼女眷們用酒飯。白棠心被奉為上賓,與周太太一起坐在了上座。
周太太舉起酒杯,一邊慇勤勸酒,一邊向白棠心介紹在座的眾位夫人,而白棠心這才知道在座的夫人們幾乎全是薛潤手下將士的妻子、母親們。
白棠心與眾夫人均有意結交,因此酒席上的氣氛十分融洽。
酒過三巡,白棠心覺得有些頭暈了,便言不勝酒力,推辭說家中有事要先歸去。眾夫人見了她面泛桃花、眼波盈盈的嫵媚樣子,都忍不住掩嘴而笑。
白棠心又和眾人說了一會話,就帶著小桃往家裡走。只是才出了周府,一個年輕俊俏的女子就朝著白棠心喊了一聲:“白家妹妹。”
白棠心醉眼迷離,過轉頭盯著那俊俏女子認了半天,恍惚記得這女子好像就是方才在青芽房裡一直盯著自己看的那個頭上插著彩雉羽毛的俊俏女子。只是松石鎮上的人都叫自己薛夫人,她為何叫自己白家妹妹?難道說她是自己的舊相識?
可白棠心喝得有點多,覺得自己的腦子就像漿糊一樣,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這女子與自己到底有什麼瓜葛。她搖了搖頭,想努力看清楚那俊俏女子,卻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夫人,將軍來了。”小桃興奮地說道。
白棠心還有些搞不清狀況,“啊?”她舉目四望,目光迷離。
今天周大勇嫁外甥女兒,但軍營中練兵也不能誤了,所以一眾大老爺們在軍營裡急訓完了之後,這才齊齊地往松石鎮趕,不料還是沒能趕上送青芽出閣。
好在青芽的婆家就在松石鎮上,而且青芽的公公和丈夫也是軍營中人,眾人沒能吃上周家的嫁女酒,周大勇索性領著同僚去青芽的婆家吃娶婦酒去了。
隔得遠遠的,薛潤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被小桃扶著,搖搖晃晃地正往家中走去,不由得策馬過來。走得近了,他果然發現小妻子面泛桃花、眼波盈盈,一副醉顏的模樣,想不到她醉酒之後容顏竟這般?麗可人。
薛潤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妻子。他生得極俊美,劍眉斜削、薄唇緊抿,頭上銀盔遮住了下巴,令他看上去添了幾分硬漢的模樣。而他身上穿著鮮亮的白底紅邊的軟甲軍服,顯得身姿格外挺拔,腰間系著的寬封腰帶和腳蹬著的黑色皮靴又露出了他修長的身材,更添了幾分英挺和俊朗。
過往的路人們見了如此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不禁紛紛停步注目,就連站在白棠心身畔的那位插著彩雉羽毛的俊俏女子見了這樣俊朗英挺的薛潤也有些怔怔。
可薛潤卻只看到了白棠心,他微微一笑,跳下馬,走上前將她攬在了懷裡。
白棠心終於發現了薛潤,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一臉的驚喜,“夫君,你、你來了。”
醉了酒,連她的聲音也是嬌滴滴的,“你怎麼來了?我、我頭暈……”
一聽到那聲夫君,再看看小妻子嬌滴滴的模樣,薛潤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肝軟得就快要化掉了。他索性將她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朝著薛府走去。
小桃忍著笑,快步追了上去。
沒有人注意那位鬢邊插著彩雉羽毛的俊俏女子,她神色黯然,忍不住朝著那高大英挺的背影輕輕地喊了一聲:“薛弟。”
可薛潤已經抱著白棠心去得遠了,那俊俏女子咬著嘴唇默默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一臉的失落。
薛潤抱著白棠心直接回到了將軍府,窩在他懷裡的小女人已經嘟著嘴睡得熟了,看著甜睡的妻子,薛潤心裡軟軟的。他將她輕輕地放在了大床上,順便取下了她的繡鞋。
“薛潤。”她突然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嗯?”他抬頭看她。
白棠心側躺著,飽滿紅潤的面頰壓在柔軟的枕頭上,顯得可愛又嬌俏,而她嘴裡雖然一直念叨著他的名字,可兩隻眼睛卻閉著的。薛潤一怔,她是喝醉了在說胡話吧。
“薛潤,你、你個大壞蛋,我討厭你。”說著,她突然翻了一個身,還就勢用拳頭砸了一下鬆軟的枕頭。
薛潤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可她罵完之後就翻了個身,安靜了下來。薛潤有些驚奇,他不住地打量著呼呼大睡的小妻子。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小妻子就像只乖巧的貓一樣溫柔和順,沒想到她居然還敢罵他,這可真有趣。
薛潤索性除去了外衣和鞋襪,翻身上床,躺在了她的身邊,“為什麼討厭我?”
白棠心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動也不動的。薛潤想了想,在她耳邊輕聲問道:“為什麼討厭薛潤?”
她仍舊沒有理會他,薛潤沒死心,貼在她的耳朵上又問了一遍。
可能是被他呵出的氣息所侵擾,白棠心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薛潤、薛潤,大壞蛋,你、你老是不說話,你不說話,我、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白棠心含含糊糊地嘀咕了起來,“你總是讓我猜,我、我猜不中,不知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的衣裳,不、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薛潤,大壞蛋。”
罵完她就抱著枕頭睡著了。
薛潤呆了半晌,突然輕笑了起來。
一覺醒來,白棠心頭疼欲裂,她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音。
“醒了?”
溫潤清雅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白棠心轉過頭,先是看到了一個盛滿了清淺茶水的茶盞,然後又看到了薛潤捧著茶盞的修長手指,還有他那帶著笑意的狹長鳳眼。
她立刻覺得口幹舌臊,想也不想地接過了薛潤遞過來的茶盞,將杯中溫熱的茶水一?而盡,“謝謝,還要。”她將空茶盞遞給了薛潤。
薛潤眼中的笑意更甚,他接過了茶盞,又給她斟了滿滿一杯。
白棠心又一口氣喝完了,清香的茶水滋潤著她的心肺,也令她灼熱幹疼的喉嚨略微舒緩了一點。她按了按又脹又疼的太陽穴,從床上坐了起來。
“喝酒的時候不能一口飲盡杯中酒,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如桌上有些醋拌的涼拌菜不妨多吃點,醋可解酒。”薛潤低聲說道。
白棠心眨了眨眼,側著腦袋看著他。老實講,他平時冷漠慣了,又惜字如金,突然一下子對她說了這麼多的話,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白棠心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轉頭看了看窗外,見已暮色西沉,連忙說道:“周嬸子家嫁外甥女兒,又是嫁給你的部下,你不用去喝喜酒嗎?”
薛潤淡淡地說道:“不用,我在那裡反令他們不自在。”
白棠心吐了吐舌頭。
“起來用些飯菜?”他低聲問道。
其實白棠心一點也不餓,相反的她肚裡火辣辣的挺難受,根本沒胃口,不過難得他開口相邀。
白棠心慢慢地下了床,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理了理釵環,走到門口又覺得有些微涼,就順手拿了條披帛裹住了自己。
小桃已經在花廳裡擺好了飯菜,白棠心一看,發現桌上竟擺放著用瓦罐燙煮得快要融掉了的濃稠米粥,還有些清淡的佐粥小菜什麼的。
白棠心看了小桃一眼,雖然桌上也放著一道紅燒肉,但薛潤是個無肉不歡的,就這麼一道葷菜夠他吃嗎?
小桃不敢說話,只是朝著薛潤所在的方向呶了呶嘴。白棠心立刻明白過來了,小桃的意思是,這就是薛潤安排的。
她忍不住回過頭看了薛潤一眼,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桌前,也皺著眉頭看向她,好像在說,你怎麼還不坐下用飯?
白棠心抿著嘴笑了,她坐在了他的對面,拿起了粥碗裡的勺子慢慢地攪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雖然她喉嚨很疼,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吃下了一碗香糯綿軟的米粥之後,胃裡不再有難受的灼燒感了,精神也好了些。
吃飽了,精神好了,小桃又拿了些藥油來讓白棠心抹了抹額頭,她可總算是又變得和原來一樣了。看著時間還早,左右又無事,白棠心索性讓小桃把針線活拿了出來,她為薛潤做了一套新衣,還差些工夫就能完工了。
薛潤拿著一本書坐在桌前,也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無法靜心看書,眼神還一直往旁邊的美人榻上瞄。他的小妻子安安靜靜地坐在榻上,手裡捧著件深藍色的男式長袍,正一針一線地縫著。
寬敞整潔的屋子裡亮著桔黃色的溫暖燭光,面容姣美恬靜的小婦人坐在榻上,聚精會神地縫製著衣裳。
薛潤的眼有些濕潤,他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把注意力放回到書本上去,而不遠處的白棠心也想著索性今天將這新衣一鼓作氣地縫好算了,就這樣,屋裡的兩個人默默地忙著自己手裡的活計,還不時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白棠心收完了最後一針,終於松了一口氣,“夫……將軍,夜深了,快些安置了吧?”
她放下了手裡的衣裳,站起身輕聲說道。
薛潤看了看被她放在美人榻上的那件新衣,白棠心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她有些尷尬,就將那襲新衣收了起來,心虛地說道:“這衣裳,明天、明天我再改良一下,改好了再給你穿。”
薛潤挑起了眉頭,這是為何?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朝她走了過去。
白棠心本能地想把那件新衣收起來,卻被他奪了過去。薛潤看著新衣上細密均勻的針腳,皺起了眉頭,在他看來這袍子衣料柔軟,針線看起來也挺好,她還要拿去改什麼改?
白棠心面紅紅地說道:“妾身不擅刺繡,所以、所以明天找了繡娘來,在袖口和衣角處再添些花樣再給您穿。”
“不必了,這樣很好。”薛潤簡潔地說道。
白棠心羞紅了臉,她在家中倍受父兄嫂子們的寵愛,也一直都認為家中富裕,像做衣裳這樣的事只要略懂一二就夠了,反正請得起繡娘。
可到了邊陲小鎮松石鎮之後,白棠心認識了周太太,這才知道這裡民風純樸,大多數軍戶家的女眷們都是親自服侍夫君的,大到親手做衣裳,小到烹飪菜肴,全部都是親自動手的。白棠心就想著,入了鄉,怎麼也要隨俗的。
可惜她的女紅不怎麼樣,廚藝也不太拿得出手,思想來去,她還是決定為薛潤做件衣裳。她不善女紅,可不代表不會縫製衣裳,只是繡工生疏而已,所以她做出來的袍子就是最最簡單、基本的樣式,像簡潔的衣裳。要是薛潤穿了出去,讓薛潤丟臉不說,豈不是向世人昭告她不會繡花嗎。
“不是說該安置了?”薛潤一揚眉,不悅地看著她。
白棠心看了看被他捧在手裡的新衣,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小浴室。
等白棠心一走進小浴室,薛潤立刻展開了捧在手裡的那襲深藍色的長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看起來這袍子還滿合身的嘛。
薛潤的嘴角彎了起來,聽到從小浴室裡傳來了撥動水花的聲音,想來她也已經洗完操了,薛潤趕緊收好了那件新袍子。
夜裡兩人安寢時,薛潤少見地沒有鬧她,只是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早,白棠心早早起來侍候薛潤更衣用飯。
直到送走了他,她準備將昨夜縫好的那襲藍色長袍拿出來,先挑好花樣子,再讓勞嬤嬤去外頭請了繡娘來,在領口和袖口添些雲紋之類的,可不管她怎麼找,就是找不到那襲藍袍。
白棠心嘟著嘴站在內室裡,想了半天,昨天不是薛潤拿了那套藍袍的嗎,最後那件袍子去了哪去了?
這時小桃進來稟報說周太太過來了,白棠心只好先把那件藍袍子的事放在一邊,去招待周太太了。
周太太是專程過來感謝白棠心的,因為青芽出閣,白棠心親去祝賀,給青芽長了不少臉面,周太太高興得不得了,乾脆過來串門子。
兩人聊了一會的天,白棠心突然想起昨天那個頭戴彩雉羽毛的俊俏婦人,不由得問了起來。
周太太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您說的肯定是花家娘子。”周太太說道:“她本是胡罕兒族的人,是個寡婦,前頭的丈夫姓花,我們才叫她一聲花娘子。”
白棠心一楞,寡婦,花娘子看起來還那樣年輕,就已經守了寡嗎?
周太太繼續說道:“花娘子前頭的那個丈夫也在將軍麾下從軍。說起來她也是個命苦的,才成了親不過兩個月,她的丈夫花四郎就為國捐軀了。後來她拿了薛將軍發給她的撫恤金,在鎮上開了間鋪子。”
話雖如此,可白棠心還是很震驚,倒不是她看不起寡婦,實是這世道就是這樣,人們在婚禮上是不希望看到寡婦的,周太太不介意嗎?
周太太似是看出了白棠心的疑慮,解釋道:“我們老周啊,到底年長些,說句以老賣老的話,別說花四郎了,就是薛將軍也是我們老周看著長大的。花四郎也是個孤兒,可他年紀輕輕地就去了,我和老周心裡也難受,所以啊,我們也把花娘子當成自己家的侄兒媳婦一樣看待,從不拿她當外人。”
白棠心這才明白了過來。
兩人笑盈盈地聊了一會天,周太太這才告辭而去。
夜裡,當薛潤回來的時候,白棠心笑盈盈地服侍著他脫下了套在外頭的軟甲之後,眼熟地發現他身上穿的那套深藍色的袍子,不就是昨天夜裡她縫好的那件嗎。
“你……我、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這衣裳我還沒請人繡花呢,你、你怎麼就穿上了。”
白棠心有些不好意思,嗔怪他道。
薛潤沒吭聲。
她圍著他轉了兩圈,見這衣裳竟然十分貼合他的身材,顯然樣式簡潔,通體也無任何花紋,可簡單的樣式使他看上去更精神,深藍筆挺的布料也讓他顯得更加英挺,白棠心忍不住抿起了嘴角。
薛潤解下了衣裳遞給她,“這樣就很好,不必繡花了。”說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小浴室。
白棠心摟著那件衣裳,看著他的背影,抿唇輕笑,很好?剛才他說這樣就很好,其實他也很喜歡這件衣服的,是吧?他明明很喜歡,卻偏偏不肯說出口,而且臉上一丁點的表情也沒有,白棠心腹謗了他幾句,可心裡甜滋滋的。不如再為他做件新衣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3:01
【第七章】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白棠心一直在適應松石鎮的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這裡的烙餅又硬又幹,嚼上好半天也吞不下去,可現在她覺得沒油沒鹽的烙餅雖然挺硬實的,但咬起來也很有嚼頭,而且越吃越香。
她也不再覺得這裡的羊肉、羊乳都有種淡淡的膻味,事實上只要食材新鮮,烹飪火候掌握得精准些,就算只是用鹽水來涮一涮羊肉,那是極鮮美的,而且羊乳也非常滋補。
除此之外,她還做特意做了一套松石鎮女人們穿的,具有獨特風情的典型服飾。只是她身段嬌小玲瓏,穿戴著有獸皮裝飾的服飾,看上去總覺得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於是她只穿了一回就再也不肯穿了。
而薛潤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愛說話,但白棠心還是能夠從中發現他情緒變化的蛛絲馬跡。比如說,雖然廚娘高氏的手藝是不錯的,但只要白棠心偶爾下廚指點著讓高氏做些京城口味的菜品和甜點之類的,他總是吃得特別多些。
白棠心也知道自己的繡活不行,索性不再給薛潤做外衣、長袍了,她從自己的嫁妝裡拿出了質地極好的細柔棉布,給薛潤做了好幾套褻衣,細軟的純棉布柔軟貼身,穿著很舒服又極吸汗,正適合薛潤這樣每天有高強度軍訓和大量出汗的人。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已近中秋。
這還是白棠心頭一回主持過節,松石鎮上的人們可能受地域的影響,不興吃月餅,倒是興吃包了烤肉在內的胡麻餅,但白棠心覺得這麼重要的節日必須要堅持和傳承下來,特別是她和薛潤其實都屬於不得不適應松石鎮,但骨子裡卻仍然惦記著故鄉的人。
一講到要做月餅,全府的人們都興奮了起來。白棠心和小桃把京城月餅的味道和種類記得很清楚,但是不會做,勞嬤嬤和老萬頭憧憬萬分,卻已經多年沒有嘗過月餅的味道了。
而其他的人,除了廚娘高氏之外,幾乎沒有吃過月餅的。
不過只要白棠心主持大局,一切困難都可以被克服。
白棠心和小桃嘰嘰喳喳地數著各種餡料的月餅,老萬頭根據回憶,試著用木頭做出了月餅模子,勞嬤嬤和高氏則商量著將各種材料採買回來,開始了做試驗。
剛開始的幾次,做出來的月餅是四不像的,但高氏摸索了幾次之後,很快就做出了豆沙餡的月餅、蓮蓉餡的月餅,還有花生芝麻餡的,味道還挺好的。
接下來,白棠心突發其想,讓高氏做出了羊肉醬的月餅,勞嬤嬤想試試醃菜餡的月餅,小桃則想出了水果餡的月餅,最後老萬頭也來湊了個熱鬧,想出了麻辣豆腐餡的月餅,月餅徹底被將軍府的人給玩壞了。
到了八月十五的這一天,軍營裡休息半日,薛潤便早早回來了。沒到華燈初上的時候,但院子裡已經掛起了漂亮的宮燈,每只宮燈下還系著張小紙片。
薛潤停下了腳步,他托住了其中一盞宮燈下系著的紙條。只見紙條上畫著幾束稻穗,旁邊有個農人老伯正在拉二胡,紙條下用朱砂寫了甲丙,又用濃墨寫了乙戍。畫工相當簡潔且極傳神,看著像是他妻子的手筆。
他略一思忖,也能猜出是水到渠成之意,只是這“甲丙”與“乙戍”二字又是何意?
“將軍回來了。”勞嬤嬤喜氣洋洋地喊了一聲。
白棠心聞訊,抓著毛筆就從內室跑了出來。她分明就是一臉的驚喜,卻跺著腳說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們、我們還沒準備好呢。”
她嬌俏可愛的模樣、嬌嗔親昵的語氣讓薛潤心中一蕩,可他卻眉毛一擰,準備什麼?猜燈謎?不是有元宵節才有燈謎猜嗎?可現在是中秋節,又不是元宵節。
薛潤想起來,他還是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跟著父母去逛過元宵燈市,他的父親高大又強壯,總是讓自己騎在肩頭,然後牽著母親的手,一家三口一同逛燈節。而他的母親,聰穎而又美麗總能猜到很多的燈謎。
“我想著勞嬤嬤和高媽媽過完中秋就要準備回鄉了,元宵節恐怕也只有我們幾個人冷冷清清地在府裡過,索性把元宵節的猜燈謎挪到中秋節來熱鬧熱鬧,好不好?”
薛潤的思緒被她的聲音給拉了回來,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則仰著巴掌大的小臉看著他,笑靨如花。
薛潤嗯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對於他冷淡,白棠心與府中人早就習以為常,她毫不介意地拿著筆回了內室。
今天白棠心也給府裡的僕人們制訂了一條猜燈謎的獎懲制度,每個人至少要猜三個以上的燈謎,如果猜對了,就能領到用朱砂筆寫著的甲字開頭的月餅,如果猜錯了,就得當眾吃下乙字分組的月餅,如果有人能猜對五個以上燈謎,那麼還會另行獎勵。
考慮到僕人們大多不識字,所以大多數的燈謎都被白棠心和小桃畫了出來。
薛潤去小浴室洗了澡,換上了乾爽的家居衣裳,半躺在美人榻上看著書。從外間傳來了小妻子和丫鬟笑著說話的聲音,她的聲音讓他感到莫名的心安,薛潤笑了笑,修長的手指翻過了一頁透著墨香的書扉。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桃低垂著頭,站在門邊喊了他一聲:“將軍,夫人請您出去用飯。”
薛潤合上了書本,起身走出了內室。院子裡清風徐送,飄滿了濃郁清幽的桂花香氣。
院子裡還掛著精緻漂亮的宮燈,將府裡照得亮堂堂、暖融融的。
薛潤走進了花廳,他的小妻子穿著家常衣裳,婷婷玉立地站八仙圓桌前,手裡正拿著個玉壺正在斟酒。
“將軍來了。”白棠心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語盈盈,“今天是中秋佳節,妾身讓高媽媽準備了些酒菜,您看看可還好?”
薛潤掃了一眼,桌上擺著松石鎮的名菜烤羊羔,也有京城名點驢打滾,更有江南名菜一品蟹粉獅子頭等等。
薛潤看了白棠心一眼,他與她的母親都是江南女子,她們在少女時期還曾是閨中密友。
薛潤小的時候也曾經吃過母親親手做的蟹粉獅子頭,只可惜,自從父母去世以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了。
薛潤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吃。烤羊羔雖然好吃卻不稀罕,驢打滾是甜品,薛潤只吃了一塊就不吃了。唯獨這蟹粉獅子頭,蟹粉獨特的鮮鹹濃香混著剁成泥的七分瘦、三分肥的豬肉餡,豬肉新鮮、蟹粉鮮美,完完全全就是記憶中母親素手烹飪出來的美味佳餚,薛潤有一瞬間的失神。
白棠心仔細地打量著薛潤的表情,他一向不愛說話,所以她只能揣測,也不知她親手做的蟹粉獅子頭是否合他的口味?但見他怔怔的模樣,應該、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松石鎮地處北疆,不產海味乾貨,這蟹粉膏和蟹黃醬是她的嫂子們特意尋了來,放進她的嫁妝裡的,所以她才能做出這蟹粉獅子頭。
薛潤怔怔著,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看著她期許的眼神,他嘴角輕抿。白棠心面色緋紅,他笑了,他果然是喜歡的。
“將軍,您再喝杯女兒紅吧,待會也和我們一起猜燈謎,好不好?”她軟語相求。
美食當前,美人在側,更有美景相伴,薛潤如何拒絕得了,他舉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美酒,半晌,他又嗯了一聲。
白棠心側著腦袋看著他,甜甜地笑了。
吃過飯,白棠心大著膽子主動拉住了他的手,一個一個地去看掛在宮燈之下的謎面。
薛潤只看了兩個謎面就沒興趣了,這些謎面也太簡單了。只是她拉著他的手,他不舍她指間的溫暖,認認真真地陪著她把所有的謎面都看完了。
白棠心有些著急,這所有的謎面都看過了,薛潤怎麼一個謎面都差不出來呢?她和小桃在想這些謎面的時候就充分考慮過府中下人不識字的情況,所以大多數謎面都是畫出來的,就算有字謎,那也是非常淺白的,薛潤怎麼一個都猜不中?
她看了看他,他也低頭看向她。白棠心一咬牙,指著寫了一副弓箭的紙條,悄聲說道,“將軍,您看看這個,一副弓箭,一副啊,很好猜的。”
薛潤看看她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張紙條,他轉身離開了。
白棠心站在原地,有些尷尬,這麼容易他都猜不出來嗎?
薛潤走了之後,小桃才敢湊過來,說道:“夫人,我們可以猜燈謎了嗎?”
白棠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僕人們這才歡天喜地地從周圍走了過來,開始對那些燈謎指指點點了起來。
白棠心讓小桃和勞嬤嬤主持猜謎會,自己則去了正屋。
一進屋,她就楞住了,薛潤低頭站在案前正持筆寫著些什麼。他長身玉立,穿著月白色寬袖雲紋的家常衣裳,頭戴白玉冠,面容俊美,腰間系著的織錦腰帶襯出了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哎,這樣俊美如論仙一般的夫君,若是言語之間再主動一些就好了,白棠心微歎。
“等外頭忙完了,你再來猜這個,猜中有獎。若是猜不中……”薛潤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了白棠心一眼,淡淡地說道:“猜不中便要受罰。”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什麼啊?
薛潤說完,便走到了一旁,坐在美人榻上看起了書。白棠心走到了書案邊,看了看他寫的東西。
薛潤是武將,但白棠心沒有想到他這手飛白體居然寫得這樣好,他字體清秀、筆鋒剛硬勁道,霸氣盡現,比她寫的字可好看多了。只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白棠心傻了眼,這是什麼意思啊?這不是前人的詩詞嗎。她想了半天,這分明就是一首情詩,可是落花?燕雙飛?有什麼玄機嗎?
薛潤捧著書本看,眼睛的餘光卻一直打量著他的小妻子。見她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寫下的謎面,絞盡腦汁地想著。他微微一笑,愜意地又翻過了一頁書頁。
此時小桃站在內室門口,小心地叫喚著:“夫人、夫人。”
白棠心只得先行離開了,只是她嘴裡還念叨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這句話,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外頭的猜謎活動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大多數人都能猜中兩個或三個謎面,就算不會,也有其他人幫著他們猜中了,於是就到了獎懲環節。
白棠心和小桃想出來的獎勵辦法,猜中了字謎,就會獎勵一個甲字開頭編號的月餅,這類月餅是傳統口味的,例如是豆沙、蓮蓉、糖冬瓜餡等等;如果沒猜中,那麼就要當眾罰吃一個乙字開頭的創新月餅,例如腐乳皮蛋餡的月餅、辣椒泥餡的月餅,還有泡了陳醋的超酸糯米飯餡月餅等等。
眾人皆有獎懲,有的被罰當場吃腐乳皮蛋月餅,有的被泡了陳醋的超酸糯米飯餡月餅給嚇住了,也有人直說腐乳皮蛋餡的月餅好吃,大家玩得很是開心。
最後一清點戰績,竟是老萬頭奪魁。白棠心大大方方地賞了老萬頭一吊錢和一雙鞋子,另有兩個僕人也很不錯,分別猜中了六個和四個燈謎,白棠心就賞了他們五百個錢和兩百個錢,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熱熱鬧鬧地過完了燈謎會,僕人們開始清掃院子,白棠心也回了屋。她一進屋就看到薛潤已經洗過了澡,換上了睡覺穿的衣服,他仍然斜躺在美人榻上,還在看那本書。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白棠心忍不住又想起了他出的謎面,但這到底是什麼呢?
“還不去洗漱歇息?”薛潤低聲問道。
白棠心哦了一聲,去小浴室裡洗了澡,可直到她洗完澡,準備就寢的時候,還是沒能猜出來。剛才好像薛潤說過,猜中有獎,猜不中會嚴懲,白棠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薛潤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也許他已經忘記了吧?白棠心自欺欺人地想道。
吹了燈,下了帳子,上了床,白棠心決定儘快安睡,薛潤突然在她耳邊低語道:“可猜出來了?”
白棠心身體一僵,粉頰緋紅。薛潤突然笑了起來,這個小妻子真是很可愛,居然裝睡。
他伸出手,探向她的雪乳玉峰。
白棠心沒忍住,啊的低叫了一聲,逃到角落裡半坐了起來,雙手護住了自己飽滿的胸部,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幹嘛?”
薛潤一揚眉,“猜不中,自然是要受罰的。”
白棠心咬著嘴唇,俏臉緋紅,“那、那你也沒猜出我的燈謎啊。”她大著膽子爭辯道。
薛潤打量了她一番,說道:“就那個,一副弓箭?”
她傻傻地點了點頭。薛潤一笑,“彈。”他話音剛落,便伸出手捉住了白棠心的腳踝,一用力,他就將她拖到了大床中央,白棠心還來不及驚呼一聲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幾輪征戰下來,白棠心被他伺弄撩撥得渾身發軟,“將軍、將軍,饒了妾身吧,妾身受不住了,啊、啊……將軍,你、你停下來,今天中秋,要不咱們出去賞賞月,如何?”為了轉移薛潤的注意力,白棠心慌不擇言。
俯在她身上馳騁著的薛潤停下了撞擊,賞月?這倒是個好提議。他的下身仍然重重地抵著她,卻彎下了腰拾起她放在腳踏上的一隻繡鞋,朝著窗戶那一扔,半掩著的窗戶頓時吱呀一聲,被那繡鞋給撞開了大半,清涼明亮的月光立刻從窗外瀉了進來。
白棠心不由自主地就朝窗外看去,深遂幽藍的夜空中果然掛著一輪皎潔的圓月。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薛潤已經抱著她翻了個身。
白棠心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居然騎在他精瘦的腰間,她震驚得張大了嘴,傻傻地看著身下的薛潤。
薛潤忍不住微笑道:“現在你可以賞月了。”
白棠心又傻乎乎地看了看窗子外頭的明月。
“啊!不要、不要。”白棠心突然反應了過來,她驚呼了一聲,俯下了身子趴在他身上,還死命地想往一旁滾去。這還得了?窗子大開著,她又是這副模樣,萬一被僕人看到了,她還要不要活了。
可薛潤卻阻止了她的退縮,他扶正了她的腰身,身下開始向上頂去。
白棠心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她左搖右擺著想要掙脫他的禁錮,可他強壯的手臂堅若磐石,早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她哪裡掙得脫。
兩人盡了興,相擁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薛潤突然警醒,他輕輕地將趴在他懷裡,柔軟香嫩的白棠心放到了一邊,動作溫柔又仔細。接下來,他飛快地抓過自己褻褲,三下兩下就穿好了。
薛潤赤裸著上半身走出了內室,推開了院門,一個穿著盔甲,渾身是汗的兵士正喘著粗氣站在門邊,手裡還死死地抓著一塊權杖。
“將軍,周副將命小人前來送急報,漠北阿赤兀正率了夜行軍,準備偷襲豐糧鎮。”兵士喘著粗氣對薛潤說道。
薛潤眼睛一眯,吩咐道,“你先去外頭找老萬頭要些吃的,我馬上來。”
那兵士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薛潤轉身,急步走回內室,內室中仍一派春光,他的小妻子赤裸著身子,正卷了被子呼呼大睡,粉紅色的蘋果面頰上貼合著幾縷被汗濕透了的碎發,雪白的胸脯上還殘留著他給予的寵愛痕跡。
薛潤悄無聲息地穿好了軟甲,站在帳前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小妻子,他終是有些不舍。
半晌,他俯下了身子,在她透著微微汗意的溫嫩面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薛潤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屋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3:19
【第八章】
白棠心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了,聽說薛潤是昨天後半夜走的,她有些驚疑不定。
儘管勞嬤嬤安慰她說,每年的秋天都是多事之秋,薛潤確實是會特別忙一些,可白棠心還是有些緊張,她讓小桃去隔壁請了周太太過來。
周太太很快就過來了。
“夫人不必擔心。”周太太安慰白棠心道,“漠北人精著呢,知道豐糧鎮今年又是個豐收年,所以他們又來搶糧了。只是以往怎麼說也要到過了重陽,漠北人才會過來搶糧,今年倒是早了些,想必就是打著主意想趁著咱們過中秋,疏於防範……”
可不管周太太怎麼安慰,白棠心還是十分不安。
看著白棠心泫然欲泣的模樣,周太太想了想,說道:“夫人,不如您也隨我一起去婦人會吧。”
婦人會,那是什麼?白棠心不感興趣。
“婦人會嘛,現在鎮子上的男人們都去軍營旁邊安營紮寨地聽候差遣去了,鎮子上的女人們就自發組織起來,照顧老人、孩童什麼的,如果軍營那邊有了傷兵,婦人會的女人們也要幫忙照看的。”
周太太牽住了白棠心的手,繼續勸道:“您和我一塊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些忙,也好過您自個在家裡胡思亂想的。反正啊,這沒有一兩個月,他們是不會回來的。”
白棠心撇了撇嘴,又想哭了,這麼說,薛潤至少要過一兩個月才能回來嗎。也不知他在軍營裡衣裳夠不夠穿?這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了,他的被褥子夠不夠暖和?
胡思亂想中,白棠心被周太太拉到了鎮西的一棵大榕樹下。見周太太陪著將軍夫人來了,三三兩兩聚集在這裡的婦人們都站了起來,人人都是一臉的緊張。
倒是有個女子大大方方地迎了過來,先是笑盈盈地朝著周太太打招呼,喊了聲:“周嬸嬸。”然後打量了白棠心一番,又喊了聲:“白家妹妹。”
白棠心看著這個女子,突然想起來眼前的這個頭戴彩雉羽毛的俊俏婦人就是花娘子。
她不禁仔細打量了花娘子一番,難怪那天周太太特別強調了一下,說花娘子是胡罕兒族人,這麼一看,白棠心果然看出花娘子長得確實不太像漢人,花娘子的膚色較深、眼窩很深、鼻樑也高,但花娘子長得很漂亮,眼睛很有神,嘴也紅豔豔的,身材又瘦又高。
周太太嗔怪花娘子道:“白妹妹是你能喊的嗎,快叫薛夫人。”
花娘子笑嘻嘻地看了周太太一眼後,只是看著白棠心笑。
說實在的,白棠心現在都快急死了,可花娘子微妙的語氣和態度卻還是讓她皺起了眉頭。
小桃不高興地說道:“這位大嫂,我們夫人雖然年輕,卻也是正正經經受了朝庭冊封的誥命夫人呢,能和我們夫人論姐妹交的,須是四品以上的誥命夫人,不知您……”
花娘子的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
周太太見了,連忙上來解圍,“夫人,花娘子一輩子都沒有出過松石鎮,是個不懂規矩的,夫人勿怪、夫人勿怪。”
白棠心朝花娘子勉強一笑,她沒心思與花娘子計較。
問清了軍營所在的方向以後,白棠心便坐在大樹下,扭著頭,一直失魂落魄地往軍營的方向張望著。
這時花娘子越眾而出,開始乾脆俐落地分配起眾人的工作來,誰負責明天孤老和孩童們的飯食、誰守夜等候軍營那邊的消息、誰負責巡夜等等。
見花娘子這樣能幹,白棠心不由得有些詫異。花娘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白棠心的視線,她側過頭看著白棠心,嘴角含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又似帶著點嘲諷。
白棠心皺著眉頭看著花娘子。
在鎮西的大樹下呆坐了一會之後,見左右無事,白棠心便回了家,可她卻有種莫明名其妙的焦慮感,固然是因為薛潤要離開她那麼長的時間,可花娘子的微妙表現也讓白棠心有些煩躁。從表面上,只能說花娘子有些過於自來熟了,但白棠心還是能夠感受到花娘子對自己有些隱隱的敵意,這讓有心融入松石鎮的白棠心倍感壓力。
晚飯是白棠心自己一個人吃的,真是淒淒慘慘戚戚,縱使面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可薛潤不在,白棠心簡直食不下嚥。
胡亂地扒了幾口飯,她吩咐高氏,將軍不回來吃飯時,菜品減半,然後她就圍著院子一遍又一遍地轉圈。
勞嬤嬤實在看不過眼了,上前對白棠心說道:“夫人快不要擔心了,將軍在軍營裡也有親兵服侍,不會有事的。”
白棠心搖搖頭,說道:“他在那哪有待在家裡舒服的呢。”也不知怎麼的,她眼圈就紅了,
看著白棠心擔憂的模樣,勞嬤嬤便給她出主意道:“夫人若是擔憂將軍,何不讓老萬頭準備些東西給將軍送去?”
白棠心如聽到了天簌之音一般,連忙問道:“可以送東西給他嗎?”
勞嬤嬤捂嘴笑道:“旁人不行,可咱們行。”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勞嬤嬤解釋道:“軍營不允女子進出,可老萬頭又不是女子,再說了,老萬頭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將軍的親衛,只是後來受了傷,有只耳朵聾了,所以才退了下來。不然您瞧瞧老萬頭的那副身板,就是來幾個年輕的後生,那也不是他的對手。”
白棠心趕緊點了點頭,歡天喜地地跑向了內室。她叫來了小桃,開始連夜打包。
也不知軍營裡的被褥夠不夠暖,給他帶鋪蓋去吧。細棉布的褻衣、褻褲肯定是要帶的,而且也不知道他在軍營裡洗澡方不方便,想來也是不方便的了,那多帶幾套褻衣進去,再多帶幾條帕子?
啊,對了,他在軍營裡肯定天天穿皮靴,說不定會捂出腳氣來,帶些藥膏給他吧。布靴也帶上兩雙,還有、還有,便鞋也帶一雙去。
也不知他在軍營裡吃得好不好,他喜歡吃她做的蟹粉獅子頭,可是這樣的東西好帶進軍營嗎?再說了,他一個將軍,自個吃小灶,旁邊的士兵們會怎麼樣想?
算了,她還是別添亂了,蟹粉獅子頭肯定是不行的。呃,也許她可以做些豬肉幹,肉乾可以當零嘴,餓的時候也能拿來飽飽肚子啊。
白棠心打定了主意便開始細細思量,一夜沒睡。
第二天,白棠心早早叫來了老萬頭,“萬叔,煩你將這些東西捎去給將軍。”
老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院子裡林林總總的東西,眼睛都直了。勞嬤嬤和小桃站在一邊,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白棠心有些不安,那個,是不是她打點的東西太多了?
老萬頭吞了一口唾沫,一咬牙,說道:“成!夫人莫擔心,老奴這就給將軍送去。欸,可能一次送不完,得分兩三次吧。”
白棠心連忙說道:“辛苦萬叔了,我這就去讓小桃去熬紅豆粥,萬叔回來就有得吃了。對了,紅豆粥方便捎進軍營去給將軍吃嗎?”
老萬頭面色一僵,沒敢答應白棠心,只是快手快腳地開始打包。
白棠心一直站在老萬頭的身邊看著他打包,老萬頭一邊打包,她就一邊念叨了起來,“見了將軍你就說他容易出汗,我給帶了一罐子的菊花茶,他要是沒空沖飲,好歹帳下也有親兵吧,讓親兵給他沖著喝。要是嫌味道重,我還包了小一包的冰片糖。
還有,他換下來的衣裳、襪子,要是軍營裡沒地方洗,下回萬叔去給他送東西的時候拿回來在家裡洗。欸,萬叔你小心點,那個匣子裡裝著藥膏,你別把裝藥膏的瓷瓶給碰壞了。”白棠心嘮嘮叨叨地說著。
老萬頭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夫人交代了這麼多,他怎麼記得住嘛。
等到老萬頭氣喘吁吁地把東西送到軍營裡的時候,薛潤看著看著營帳中堆得滿滿當當的東西,不住地上下打量著。
“啟稟將軍,這些都是夫人命老奴送來的。”老萬頭抹了抹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老奴走了三趟,總算是把這些東西都搬了來。”
薛潤看著堆了滿地的睡覺用的鋪蓋、洗澡擦身用的銅盆、皮靴、布靴、便鞋,而中衣、褻衣一大包,白綾襪子、細棉布襪子足有十幾雙。還有用小匣子裝起來的各種藥膏,藥膏上還細心地用小紙條貼上了藥膏的名稱。
“這些都是夫人讓你拿進來的?”薛潤不可思議地問道。
老萬頭又喘了幾口粗氣,才說道:“是,夫人她還想把您的枕頭帶來,後來勞大嫂沒讓,夫人還說……”說到這裡,老萬頭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夫人本來還想給您送蟹粉獅子頭過來的,後來想著滿軍營的兄弟們個個都看著您一個人吃,這不太好,所以夫人準備給您做豬肉幹,下回再給您送過來。”
薛潤啼笑皆非,不知怎麼的,一股暖流從他心底緩緩升起。薛潤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夫人在家可還好?”他低聲問道。
老萬頭老老實實地答道:“那天您半夜這麼一走啊,夫人早上起來就生氣了,做什麼都沒心思。昨天夜裡連晚飯都沒吃,只扒了半碗白飯,然後一夜沒睡,光顧著給您收拾東西了。”
薛潤輕歎,想像著她淚光閃閃,嘟著嘴坐在窗下獨自生悶氣的嬌俏模樣,他微微有些心疼,“我不在家,夫人的安危就倚仗萬叔了。”薛潤沉聲說道:“待擊退了漠北人,我再論功行賞,夫人從京城帶來的女兒紅很是香醇,到時候也賞你一壇。”
一提到酒,老萬頭頓時兩眼放光,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將軍放心。”
“那你回吧。”薛潤吩咐道。
老萬頭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可走到門口,老萬頭又回來了,“將軍,夫人有交代,那啥,有個罐子,罐子裡裝著菊花茶,將軍出汗多,要喝些菊花茶,要是嫌、嫌……”鸚鵡學舌了幾句以後,老萬頭把白棠心交代的話給忘了,“嫌菊花茶什麼來著,就、就放……”
老萬頭想了老半天也沒想起來要放什麼。
薛潤低聲說道,“就放冰片糖。”
老萬頭終於如夢初醒,“對對對,夫人就是這麼吩咐的。將軍恕罪,老奴這一時半會的記不周全了。”
老萬頭走了以後,薛潤看著堆了滿地的東西,想著自己的小妻子在準備這些東西時忙碌的身影,心中軟得一塌糊塗,嘴角也不可抑制地微揚了起來。
老萬頭一回到家,白棠心就逮著他,劈頭蓋臉地問起了薛潤的事。將軍是不是又去練兵去了?他穿著什麼衣裳?是不是出了一身一頭的汗?身上可有沾了灰塵?他吃了飯沒,軍營裡的伙食可好?
老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白棠心,一句話都答不上來,急得白棠心直跺腳。
最後還是勞嬤嬤出來解圍,“夫人莫急,橫豎過幾天老萬頭還要去軍營把將軍要換洗的衣服拿出來不是,到時候您再細細地吩咐他。老萬頭是個粗人,哪裡一下子記得這許多。”
勞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老萬頭使了個眼色。
老萬頭低下了頭。
白棠心歎了一口氣,知道是自己太急躁了,“萬叔辛苦了,廚房裡給你備好了濃濃的紅豆粥,快去吃點吧。”白棠心帶著歉意地對老萬頭說道。
老萬頭朝著白棠心行了一禮,逃似的去了廚房。年輕人的世界他不懂,可在軍營裡練兵佈陣,哪位將士身上不是一身臭汗,誰身上、鞋上沒有灰塵。至於伙食好不好,想也知道,一口大鍋煮出百十號人的飯菜,味道能好到哪裡去啊。
可話又說回來,能被人惦記著,多好啊,這不,夫人還留了紅豆粥給自己,放在過去,誰記得他老萬頭啊。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白棠心每天都和小桃一起去鎮西的大樹下與那些婦人們一起等候從軍營裡傳出來的消息。
每隔幾天,老萬頭會聽從白棠心的差遣去給薛潤送東西,再把薛潤換下的髒衣服拿回家中漿洗。而老萬頭也在白棠心的調教下,學會了仔細觀察薛潤的衣著和精神狀態,回到府中便詳細地一一報與白棠心聽,白棠心這才稍稍心安。
進了十月,天氣轉冷,勞嬤嬤思忖再三,終是向白棠心提出辭行。
白棠心讓老萬頭帶話給薛潤,薛潤讓白棠心封個一百兩銀票的紅包作為謝禮。又讓老萬頭去鎮上找了鏢局,請人護送勞嬤嬤回鄉。
勞嬤嬤走了以後,府中的僕人們也紛紛告辭,並與白棠心約定來年再回府做工。就連高氏幫著白棠心製作了一大批的豬肉幹和各種醃菜之後,也踏上了歸鄉之路。
府中就只剩下了白棠心、小桃和老萬頭三人。
豐糧鎮糧食大豐收,源源不絕的運糧車隊一趟又一趟地將糧食運往京城方向,這引起了漠北人的覬覦。
漠北人發起了大規模的搶糧,而薛潤則領兵日夜巡守豐糧鎮,並與漠北人爆發了大大小小的戰爭,傷兵越來越多,松石鎮的婦人也越來越忙。
白棠心也像鎮上其他的婦人那樣早出晚歸的,只是這天夜裡,白棠心剛剛才洗完澡準備歇息,可她卻聽到了門閂輕響的聲音,她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外院有老萬頭看守,後院又有小桃把關,只有薛潤能夠暢通無阻地進入內室。
她連忙跑過去開了門,果然是薛潤,此刻他正穿著銀甲銀盔,風塵僕僕地站在她面前,白棠心萬分歡喜地喊了一聲:“將軍。”
薛潤也含笑看向她,方才他領兵途經此地,他可不是過門不入的聖人夏禹,已經有好些天不曾見過她了,他也想趁機回來看看她。他的小妻子剛剛才洗過澡,薄透的素綢中衣下顯出了飽滿的粉紅色抹胸形狀,再加上她亮晶晶的驚喜眼神、粉潤潤的紅菱美唇……
薛潤眼神一黯,他反手關上了門。
“將軍怎麼回來了?可曾用過了晚飯?我讓小桃給您煮點湯麵好不好……”
白棠心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薛潤抱了起來。
“啊……將軍。”白棠心不由自主地就低呼了一聲。
他身上冰冷的盔甲已經貼上了她溫暖柔軟的軀體,而他那粗重的喘息聲音也讓她預知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隔了這麼長時間沒見面,她也有點想他了呢。
薛潤讓她背對自己,微曲雙膝跪在了床上。因他身上的盔甲難穿也難系,他索性沒有除衣,只是解下了褲子。白棠心咬著牙忍受著他強勢兇狠的入侵,內室裡響起了細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薛潤低著頭,失神地看著她玲瓏有致的美背和雪白柔嫩的肌膚。她的柔順和裸露的溫熱肌膚與他的強硬和全副武裝的冰冷盔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快,屋子裡響起了她淺吟低唱的隱忍呻吟聲,那金屬撞擊的聲音也越來越急。也不知過了多久,白棠心終於喘著粗氣倒在了床上。
“將軍,我、我讓小桃給您煮些面……”她斜著一雙水汪汪的嫵媚杏眼看著他,氣喘吁吁地說道。
她不傻,他這麼急,連盔甲都來不及除就要了她,分明就是趕時間要離開的意思,沒准他還是趁機著職務之便跑回來看她的。
薛潤果然搖頭道:“不必了,我現在就要走。”他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她,說道:“別起來了,夜裡涼。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自己,等我趕走了漠北異族,再……”說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側臥在錦被中的她,以及她胸前那半遮半現的玉乳雪峰和紅櫻果,喉嚨微不可微地動了動,嘶啞著聲音低語道:“再好好疼你。”
薛潤收拾好了盔甲,轉身朝門口走去。
見他果真說走就走,白棠心急急忙忙地套了件衣裳追了出去。可一開門,她就看到小桃站在院子裡也正朝著大門的方向張望著,院子裡已經沒有了薛潤的身影,想來他已經離開了。
聽到了動靜,小桃連忙迎了過來,“夫人怎麼起來了,穿那麼少,仔細著涼。”
“我沒事,你可有拿些吃的給將軍?”白棠心問道。
小桃道:“灶上只有幾個冷饅頭了,我放小爐子上烤熱了,全給了將軍。”
白棠心欣慰地朝著小桃抿嘴一笑。
砰砰砰!在寂靜的深夜,突然響起的叩門聲把兩人嚇了一跳,白棠心和小桃對視了一眼。小桃揚聲問道:“誰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小桃開門,我是花娘子。”
白棠心和小桃又對視了一眼。小桃說道:“是花娘子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太晚了,我們夫人已經歇下了。”
“我有要緊的事,小桃快開門。”花娘子不依不饒地敲著門。
白棠心想了想,示意小桃過去開門。
小桃一開門,花娘子就看到了俏生生立於庭院之中,衣裳單薄卻面泛桃花的白棠心,不由得一愣。
“是不是薛將軍回來了?”花娘子直接問道。
見花娘子問得直白,白棠心不由得上下打量了花娘子一遍,她很不喜歡花娘子咄咄逼人的模樣。
“沒有。”白棠心簡潔地答了一句,又道:“花娘子若是沒有其他的事,小桃,送客。”
她轉身就走。
“欸,你……”花娘子欲言又止。
小桃毫不客氣地擠了過來,說道:“花娘子,現在可是半夜,你要稍微懂點禮數的,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上別人家做客吧。”說著,小桃就準備直接把門關上。
“等一下。”花娘子抵住了門,朝著白棠心的背影叫道:“我知道薛弟回來了,我看到他了,你、你讓我見一見他。”
薛弟?白棠心轉過頭,看了花娘子一眼。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講。”花娘子見白棠心停下了腳步,連忙又加上了一句。
白棠心雖然被那聲薛弟給刺激到了,但還是知道薛潤偷偷回家的事可不能讓人知道,畢竟軍令如山啊。
“夫君不曾回來過。”白棠心看著花娘子,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有要事尋他,可以讓我轉達,或者直接去軍營找軍師。”
花娘子看著明顯被男人滋潤過,眼波盈盈又粉面含春的白棠心一眼,不由得黯然垂下了眼瞼,“那算了,我還是、還是等他回來以後再說吧。”說著,花娘子又看了白棠心一眼,鬆開了手。
小桃毫不客氣地在花娘子面前重重地關上了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3:47
【第九章】
近十一月的天氣,夜裡已經很冷了,可讓白棠心感到無比寒冷的,卻是花娘子嘴裡的那聲薛弟。她竟然從來都不知道薛潤和花娘子之間居然熟悉、親昵到這種地步,花娘子竟稱呼薛潤為薛弟,為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
回到內室以後,白棠心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輾轉反側,眼睜睜地一夜熬到了天光濛濛亮。窗外響起了沙沙的聲音,好像下起了大雨,白棠心越睡越冷,索性披了件衣服,準備起身。
小桃突然興奮地在屋子外頭嚷嚷了起來:“下雪了,夫人,下雪了、下雪了,太好了!”
白棠心一怔,下雪了?這才十月底呢,居然已經下雪了,可白棠心又忍不住喜上眉梢。
北疆天氣寒冷,一到冬天就會冰雪封城,所以只要一下雪,前來搶糧的漠北人便不得不準備撤離,漠北人要是撤退了,戰事也即將結束了。
白棠心頓時忘記了昨天半夜花娘子給自己帶來的不痛快,歡天喜地地穿上了厚棉衣,先是津津有味地吃了一碗小桃煮的麵條,然後披上了斗篷,帶著小桃去了鎮西。
地上已經鋪滿了雪砂子,鵝毛大小的雪花輕盈地漫天飄舞著。白棠心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大的雪,覺得很稀罕,便伸手接了片雪花湊到面前來看,只是她呵出來的熱氣化成了白色的霜霧,手心裡的溫度也令雪花很快就消散了。
小桃撐著傘,護住了白棠心。當主僕倆走到鎮西的大樹下時,已經有人搭好了涼棚擋雪,還有人升起了炭盆以驅寒,看起來人人都歡欣鼓舞、眉開眼笑的。
可看著眾人開懷的笑容,白棠心卻突然意識到,一旦冰雪封城,漠北人就不得不退兵,這是事實,但漠北人會心甘情願地退兵嗎?他們又不是傻子,在退兵之前,指不定還要再瘋狂地搶上一兩回呢。
想著即將到來的戰事,白棠心不禁愁眉深鎖。
果然,從中午開始,松石鎮的男人們開始一次一次地從軍營裡將大批的傷兵抬到了鎮西,隨軍的軍醫們把婦人們指揮得團團轉。看著受了傷的將士們,白棠心也不敢怠慢,與眾人一起加入到救助傷兵的隊伍中。
這一忙就忙了好幾天,隨著雪越下越大,漠北人陸續撤走,傷患們也陸續被薛潤派來的士兵接回軍營療傷,忙成了陀螺的白棠心終於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中,白棠心便催著老萬頭去軍營裡問薛潤什麼時候回。
老萬頭飛快地去了,又飛快地回來了,告訴白棠心道:“將軍說,軍中尚有軍務不曾處理完,請夫人好生休養,快則一兩日,遲則三五日必定回來一趟。”
白棠心歎了一口氣,快則一兩日,遲則三五日必定回來一趟,那薛潤的意思是就算回來了,也肯定是還要匆匆忙忙地再回軍營裡去嗎?
想了想,白棠心又去大衣櫥裡翻出了一件黑貂皮的披風,讓老萬頭給薛潤送去,交代他道:“你見了將軍,就說我一切都好,家裡的事也不要他操心,讓他辦完了軍務再回來也不急,只是這幾天天太冷,讓他仔細著可別著了涼。”
老萬頭只得捧著貂皮披風又跑了一趟。
又過了幾日,這天夜裡,白棠心卸下了釵環,已經準備休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聽到了急切的馬蹄聲。
是不是薛潤回來了?白棠心喜出望外,隨手拿了件棉衣往身上一披就跑了出去。可扒著後門朝著巷口看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騎著馬過來。
在飄著飛雪的冬夜裡,除了掛在巷子口的一對燈籠散發出幽暗冷清的光芒之外,路上一個行人也無,冷冷清清的。
似乎隱約有人喊了一聲薛弟。薛弟?白棠心一怔,好像花娘子就是這樣稱呼薛潤的。
白棠心等不得了,她急急地朝著巷子口奔了過去,走了兩步,剛轉了個彎,白棠心果然看到了一個騎著白馬、穿著盔甲的英挺武將。
她心中歡喜至極,可那聲將軍被含在她嘴裡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看到那白馬武將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的鬢邊插著支極豔麗的羽毛,此刻正半仰著頭,不知對那銀甲將軍說著些什麼。
白棠心驚疑不定,攔住了薛潤的那人分明就是花娘子。
薛潤與花娘子說了幾句話,便翻身下馬,與花娘子一同走了,兩人一馬靜靜地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夫人,您怎麼不穿斗篷就跑了出來,萬一著涼了呢?”追出來的小桃說著,將一件斗篷披在了白棠心的肩上。
白棠心渾渾噩噩地轉過身,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府裡走去,“薛弟?”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著。
走到門口的時候,白棠心被低低的門檻絆了一跤,跌倒在地,幸好積雪頗深,即使摔在地上也不痛。
“夫人,您怎麼了?”小桃連忙過來扶她。
白棠心費力地爬了起來,遊魂似的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對小桃說道:“將軍回來了,你快去把那罐子雞湯煨熱了,下點麵條給將軍吃,還有,在面裡放兩個雞蛋。”
小桃有些懷疑,朝門外看了看。
白棠心跺了跺腳,怒道:“我叫你去煮面。”
小桃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好好好,奴婢先扶了您回房,再去煮面,好不好?”
白棠心知道自己不應該亂發脾氣,可是方才那一幕卻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她突然嗚咽了起來,朝著內室跑了過去,任由披在身上的大紅斗篷飄飄然地滑落在了白皚皚的雪地上。
小桃過去撿起了斗篷,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天將放明,薛潤果然回來了,在內室裡守夜的小桃聽到了動靜,揉了揉眼睛,趕緊去了廚房。
聽了白棠心的話,雖說不相信薛潤今晚會回來,但小桃還是事先把麵條準備好了,雞湯也架在了爐子上,一聽到薛潤推門進府的聲音,她立刻就去煮了面。
薛潤將戰馬交與老萬頭,剛剛才脫下了斗篷,就看到小桃端了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過來。
他示意小桃把麵條放在外間,輕問道:“夫人呢?”
小桃心想,夫人正在內室生悶氣呢,子時上了床,直到方才都還在床上翻滾,顯見得一夜沒睡,可夫人為什麼生悶氣,她也不知道。所以小桃只好答道:“許是前幾日忙壞了,早早睡下了吧。”
薛潤點了點頭,坐下來將一整碗麵條吃了個乾淨,他除了鞋,穿著襪子走進了內室。
溫暖的內室裡,床前垂著薄透如煙的紅綃帳,他的小妻子靜靜地側臥在床上,頭埋進了枕頭裡,一把青絲垂在床沿,看不真切她的容顏。只是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竟也不大顯得出身形,想來也消瘦了不少。
薛潤有些心疼,他站在床前靜靜地看了她一會,見她睡得正香,便沒捨得吵她,逕自轉身去了小浴室。
直到薛潤走進了小浴室,白棠心才微微地抽泣了一聲。他居然現在才回來,他居然在花娘子家中逗留了兩個多時辰,他到底在花娘子家裡做什麼?溫熱的眼淚汨汨地從她的眼窩子裡流了出來,全都滲進了鬆軟的枕頭裡。
不一會,薛潤洗完了澡,又輕手輕腳地從小浴室裡走了出來,回到了床邊。白棠心一動也不動地側臥在床上,呼吸淺淺。
見妻子仍然一副熟睡的樣子,有心與她溫存一番的薛潤始終沒有辦法狠得下心來。軍中事務繁忙,他必須要在天亮之前趕回去,現在天際已隱隱發白。薛潤輕歎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內室。
窩在被子裡的白棠心死死咬著自己的菱唇,渾身僵硬,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淌在了枕頭上,濕了一大片枕巾。薛潤走了?他居然就這麼走了?
她側躺在床上,甚至聽到了小桃向薛潤問安的話,只聽到薛潤含含糊糊地和小桃說了幾句話以後,便匆匆離開了。
白棠心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帳子頂,腦子裡一片空白。
小桃見白棠心一直悶在房裡,有些擔憂,便過來向她請安。白棠心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來。正好這一日停了雪,又恰逢趕集,還因為漠北人的撤退,松石鎮上的男人們盡數回歸,集市也顯得特別熱鬧,就連將軍府裡也能聽到街上的喧嘩聲音。
小桃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麼悶悶不樂,但想來也肯定與昨夜薛潤的晚歸有關,因此小桃力邀白棠心出門逛逛,散散心也好。白棠心本不想去,但盛情難卻,還是收拾打扮了一番後,帶著小桃出了門。
集市上果然十分熱鬧,主僕二人走走停停,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夫人。”
白棠心轉頭一看,叫住自己的正是周太太的外甥女青芽。
青芽穿著厚厚的棉襖,手裡還挎著個籃子,籃子裡裝了些年貨,想是來趕集的。
“夫人,真是您啊。”青芽見了白棠心,很高興,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說道:“我正準備去府上找您呢,想不到竟在街上遇到您了。”她突然轉過頭看了看四周,把白棠心拽到了一邊,“夫人,您知道嗎?昨兒個半夜,花娘子向薛將軍自薦枕席了。”青芽輕聲說道。
白棠心頓時如遭雷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青芽。好半天,白棠心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弱弱的,似乎連呼吸都極為困難。
青芽急道:“夫人,我說的是真的。這些天我男人一直在軍營裡沒回來,姨母怕我一個人在家裡住會害怕,就讓我搬回去住。昨天夜裡我聽到了馬蹄聲響,心想莫不是我男人來接我回家了,便去側門查看,結果我從門縫裡看到花娘子攔住了薛將軍,她還說……”說到這,青芽不由自主地看了白棠心一眼。
白棠心已是滿臉慘白,半晌,白棠心才艱難地說了句:“她說什麼了?”
青芽小心翼翼地說道:“花娘子說她願委身于將軍,做妾也可。”
白棠心閉了閉眼,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使自己不致於因為無力而跌倒在地。
看著白棠心搖搖欲墜的模樣,青芽想了又想,終是鼓起勇氣說道:“夫人,您聽我說,後來薛將軍就帶著花娘子進了我姨母家,幸好我躲得快,才沒被他們發現。我躲在房間裡偷聽他們的話……”
說到這裡,青芽猶豫了一會,還是一五一十地說道:“我也聽不真切,仿佛是將軍將花娘子託付給我姨母了,好像說,三天后辦喜事。將軍好像還說、還說不能太寒酸,要風光大辦什麼的。”
白棠心身子一軟,小桃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青芽也上前扶住了白棠心,勸道:“夫人,花娘子是胡罕兒族的女人,她們的膽子大得很,不像咱們漢人姑娘這樣,婚姻大事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們啊,只要兩個人喜歡就能在一起,就是她和她前頭的那個丈夫花四郎,其實並沒有成親,就這麼苟合了。
夫人,我知道我說出這些話來,您聽了肯定很難受,可我要是不說,等到三日後將軍納了花娘子,您……指不定您會傷心到什麼程度呢,我倒寧願當這個惡人,也希望您早些知道真相。”
白棠心茫然地睜著一雙大眼睛,卻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清。滾燙的淚水先是模糊了她的雙眼,又溢出了眼眶順著面頰淌了下來,最後沾到了被她緊緊抿住的嘴角邊。她的心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緊緊捏住,疼得她連呼吸都難。
白棠心突然轉過身,快速地朝著將軍府跑去。
“夫人、夫人,您等等我。”小桃連忙追了上去。
青芽挎著籃子站在一旁,惆然地看著二人的身影漸漸離去。半晌,青芽歎了一口氣,挎著菜籃子回去了。她決定要好好勸一勸姨母,薛將軍剛剛新婚就要納妾,這可不是件好事,姨母可千萬不能摻和進去。
白棠心一口氣跑回了將軍府。
“萬叔、萬叔……”她著急地喊著老萬頭,“萬叔你現在、馬上、立刻,趕緊去一趟軍營,讓將軍儘快回來,我、我有要緊的事找他。”
老萬頭驚疑不定地看著哭成了淚人兒的白棠心,還有跟在白棠心身後義憤填膺的小桃。
“好好好,夫人莫急,老奴這就去軍營。”在老萬頭的印象中,白棠心從來都是一副溫婉嬌俏的模樣,哪裡這樣失態過。他不由得一邊應付著白棠心,一邊朝小桃使著眼色,想探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桃被氣得半死,但還是跟著老萬頭走到了一邊。
“小桃,夫人這是怎麼了?”老萬頭打聽道。
小桃氣呼呼地說道:“萬叔你就別摻和了,還是快去找將軍回來吧。”
老萬頭沒法子,只得穿了木屐、披了蓑衣,急急地去了軍營。
白棠心跑回了內室,趴在床上放聲大哭,小桃跟了進去。
“我和他成親半年不到,他、他就要納妾,我、我到底有什麼對不住他的地方?”白棠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小桃有些疑遲,“可是,夫人,僅憑著青芽一面之辭,您還是不要……”
白棠心泣道:“昨天夜裡可不只青芽一個人看到,我、我也親眼看到了。”
小桃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只是道聽塗說,還能說是青芽亂講,可要是連白棠心自己都看見了,這……小桃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夫人,您……咱們再等等吧,等萬叔把將軍請回來,咱們、咱們再當面和將軍說清楚,好不好?”小桃結結巴巴地說道。
白棠心啜泣了一會,悶悶地嗯了一聲。
主僕倆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可老萬頭還沒回來呢,外頭倒是有人叩響了將軍府的門環,還隱隱響起了周太太的叫門聲音。
小桃猶猶豫豫地喊了聲:“夫人。”
白棠心抽泣著坐直了身子,從枕頭底下摸出了帕子,摁了摁自己的眼角,抽抽噎噎地說道:“去吧,你去開門,既然昨天夜裡,他和那個人都在周家嬸子家裡,我倒要問個清楚明白。”
小桃應了一聲,連忙走出去開門去了。
白棠心打開妝奩,匆匆補了些粉,蓋住自己紅腫的眼角,這才去了會客廳。
周太太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夫人,不瞞您說,今天啊,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那個……其實呢,我是為了花娘子的事來的。”
白棠心頓時滿面寒霜。
周太太年紀略長,閱歷豐富,哪會看不懂白棠心的臉色,可花娘子的事也是將軍親口交代給她的,就是夫人不高興,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呀。再說了,要是夫人不點頭,花娘子豈能成事。
“夫人,其實花娘子是個好姑娘,像她這樣的能幹人,松石鎮上能有幾個啊,您和她結了親,日後也是個好助力不是?”周太太勸道。
白棠心看著周太太,眼神冰冷。
這還是周太太頭一回看到白棠心這樣冷冰冰的臉色,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有些坐不住了,“夫人,不瞞您說,這事也是將軍讓我來和您說的,花娘子她、她……”周太太只說了半句,就被白棠心憤怒的眼神給嚇得不敢再說了。
“嬸子請回吧。”白棠心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是將軍的意思,那就讓他來親自和我說吧。小桃,送客。”
小桃沒好聲氣地朝著周太太說道:“周太太請回吧。”
周太太訕訕地站了起來,“夫人……”她欲言又止地喊了白棠心一聲,可白棠心已匆匆地離開了會客廳。周太太知道這事可能被辦砸了,只得問小桃道:“小桃,夫人是不是心情不好?”
小桃盯著周太太,突然說了句:“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太太請回吧。”
周太太看著怒氣衝衝的小桃,有些莫名其妙,可白棠心都已經下了逐客令,她也只好離開了薛府。
只是,周太太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到底哪不對勁。但聯想起之前白棠心確實有些介意花娘子的寡婦身份,那她這麼抗拒花娘子,也是情由可原的。
“我怎麼覺得這事怪怪的?”周太太站在薛府門口,自言自語地說道:“恐怕這事還得讓薛將軍自個去和夫人說才行。”
周太太搖了搖頭,急急地往家中趕。
白棠心跑回了內室,趴在床上哭了起來。薛潤居然還讓周太太來勸自己,要是花娘子真像周太太說的那麼好,那為什麼薛潤還要娶自己,他直接娶了花娘子不好嗎?為什麼娶了自己以後還想納了花娘子?
隨後追了過來的小桃也被氣得要命,“夫人,咱們不在這待了,咱們回京城去。”小桃賭氣說道。
趴在床上的白棠心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但她還是想親口聽聽薛潤的說法,倘若他執意要納花娘子為妾,那她就、她就……白棠心咬著枕巾又哭了起來,若他定要納了花娘子,她能怎麼樣?但不容質疑的是,她實在容不下自己和薛潤之間還有其他的女人。
老萬頭終於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
白棠心連忙跑了出去,看了看老萬頭的身後,急急地問:“將軍呢?”
老萬頭除下了身上擋雪的蓑衣,說道:“夫人,將軍忙於公務,現在沒空呢,他讓我帶話給您,讓您一切都聽周太太的,他後天回來就辦喜事。”
白棠心臉色一白。
老萬頭又有些疑惑地問道:“夫人,咱家要辦啥喜事啊?將軍他也沒和老奴細說,只這麼沒頭沒腦地吩咐了老奴一句,就讓老奴走了。”
白棠心怔怔地站著,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她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內室,坐在床上發了半天呆,不知不覺的,她已經淚流滿面,眼前閃過了一幕一幕她和薛潤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看似冷漠無情,實則熱情似火,她天真地以為他已經慢慢接受自己了,也慢慢喜歡上自己了,可是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早就已經有了心上人……
大顆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讓白棠心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那現在怎麼辦?一想到薛潤要納妾,白棠心就覺得像有種無形的巨力正在撕扯著自己的心肺,疼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劇痛難忍,她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納妾嗎?
“小桃,既然他不肯回來見我,此事又已成定局,咱們走!”白棠心負氣道:“咱們回家去,不和他過了。我記得好像鏢局還會再護一趟鏢,咱們現在就走,沒准還能趕得上。”
白棠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小桃自幼服侍白棠心,主僕情深,對薛潤的惡劣行為也感到十分氣憤,當下就快手快腳地收拾了兩件棉衣讓白棠心穿好了。接下來,小桃收拾好了兩個小包袱,她和白棠心一人一個背,再披上斗篷,一點也看不出來。
可就在離開之前,白棠心的視線又落在了妝奩之上,一支用紅寶石鑲成紅色海棠花的一丈青正靜靜地置放在妝奩之中。
白棠心失神地盯著那支一丈青,那還是在她與薛潤成親後的第三日裡,他領著她去逛街的時候給她買的海棠花一丈青。豆大的眼淚再次溢出了眼眶,順著她的面頰滾落了下來,白棠心嗚咽了幾聲,終是不舍,伸手拿過了那支一丈青插進了自己的髮髻裡。
她再次環顧了一下自己精心佈置的內室,狠下心,走了出去。
見白棠心帶著小桃要出門,老萬頭覺得有些奇怪,問道:“夫人,這都快吃中飯了,您還出去?”
老萬頭是薛潤的老家僕,白棠心當然不會跟他說實話。白棠心淡淡地嗯了一聲,說道:“我心裡不快活,出去走走。”
老萬頭撓了撓頭,看著白棠心、小桃主僕倆出了門。這都快到飯點了,夫人還出去,那他是做夫人和小桃的午飯呢,還是不做呢?
就在老萬頭糾結萬分的時候,有人砰砰砰地敲起了薛府的大門,“有人在嗎、有人在嗎?夫人、小桃、老萬,有人在嗎?”
見那人拍門拍得急,而且聽聲音像是周太太,老萬頭不敢怠慢,連忙去開了門,來人果然是周太太。
“那個,夫人、夫人您聽我說,您誤會了……”周太太急得臉紅脖子粗的,直接就想往內室沖,“夫人,可不是您想的那樣啊,青芽她是胡說的!”
老萬頭攔住了周太太,“周太太,我家夫人她不在啊。”老萬頭問道,“這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周太太一楞,“什麼?夫人不在,她去了哪?”
老萬頭看著周太太的一雙眼珠子瞪得就快要跌出眼眶了,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夫人和小桃是一刻鐘以前走的,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
周太太一呆,“不好,夫人她們可帶了行李包袱之類的?”周太太急急地問道。
老萬頭就更迷糊了,他想了半日,說道:“她倆都穿著白色的斗篷,行李?包袱?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小桃背上鼓了一塊出來,應該是背著個包袱。”
“快!快去把夫人找回來。”周太太急道:“這下真完了,夫人才來松石鎮不久,她根本就不曉得在雪地裡走得久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老萬頭仍有些莫名其妙,追問道:“到底怎麼了?”
周太太急了,直說道,“夫人誤會了將軍,這會子肯定是離家出走了。”
夫人要離開松石鎮?想著白棠心失態流淚的模樣,老萬頭嗷了一聲,直接沖了出去,“我馬上去找將軍,周太太,煩你先派人在鎮子上找,夫人和小桃肯定走不遠。”說著,老萬頭已經跑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4:06
【第十章】
白棠心和小桃去了鏢局,半個時辰以後,一輛馬車飛快地朝城外駛去。白棠心縮在車廂裡抽噎著,小桃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可馬車走了沒多久,一位坐在馬車前的女鏢師突然說道:“二位姑娘,不好了,前頭的路被封了。”
小桃連忙掀開了布簾子查看,馬車被逼著停在半山腰的山道上。一面是高高的山崖,一面是深深的山谷,腳下則是一條窄窄的山道,此時窄窄的山道上鋪滿了極大的、被凍成冰的雪球,而且十分淩亂。
那中年男鏢師已經躍下馬車去查看,還試圖推開那些巨型的雪球。過了一會,男鏢師搖了搖頭,看來這些雪球根本推不動,馬車也就無法前行了。
“姑娘,不如我們還是回松石鎮吧,如今冰雪封城,出城實在太危險了,等來年開了春,你們再離開松石鎮也是一樣。”女鏢師勸道。
小桃看向白棠心,白棠心緩緩地搖了搖頭。向鏢師問清了離開松石鎮的路要怎麼走之後,白棠心毅然走向了前方,小桃連忙追了上去。
白棠心和小桃順著鏢師指的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城郊走去,漸漸的,主僕二人就走到了杳無人煙之處,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白雪皚皚,滿眼俱是高高低低的層巒疊嶂,白棠心與小桃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心慌意亂,她們是不是迷路了?
主僕二人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也不知從什麼地方隱隱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細細一聽,好像是幾個男子在交談,只是隔得有些遠,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白棠心和小桃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有人在附近,兩人不約而同地就朝著那個方向狂奔了過去。
可只走兩步,白棠心就停了下來,“小桃,你看看這附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咱們又是兩個弱女子,萬一那些人心懷不軌……”白棠心輕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
小桃看了看四周,是啊,此處白茫茫一片雪世界,怎麼看也不像有人煙的樣子,萬一那幾個男子真是壞人,怎麼辦?
白棠心左顧右盼,見一處被雪掩埋了的灌木叢看上去極龐大,便拉著小桃急急地走了過去,又示意小桃和她一起躲到了灌木叢的底下。跟著,她還輕輕地折下一根枯萎掉的枝條在雪地上扒拉了一下,盡可能將自己和小桃遺留在灌木叢周圍的足跡全部抹掉。
兩人才剛剛藏好,就聽到有人朝她們走來,這些人還不時地交談著,白棠心和小桃對視了一眼,她們都聽不懂這些人口中晦澀難明的方言,所以說,他們是漠北人?為什麼會在這裡遇上漠北人啊?白棠心和小桃被嚇壞了,她們趴在雪地上,兩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過了一會,白棠心緩慢地摸向發間,從髮髻裡抽出了薛潤送她的一丈青,並將那一丈青緊緊地扣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這時,隱約從遠方傳來了輕微的聲音,聽那節奏,似乎有人騎著馬朝這邊狂奔而來。
不大一會,隨著馬蹄聲音越來越清晰之外,她還聽到有人在隱隱約約地叫喊著什麼,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白棠心一滯,那人在叫糖心?棠心?是、是薛潤嗎?
白棠心屏著呼吸張大了嘴,她又凝神細聽了一會,終於肯定那氣急敗壞地叫著她的名字的人正是薛潤。
白棠心呆了一呆,他都要納妾了,還理她做甚,且她走了,不正好給花娘子騰了位置出來嗎,那他還跑來找她幹嘛?白棠心咬著嘴唇,心中萬分委屈。
但很快,她心裡的難過和委屈就被焦急所替代了,要怎樣才能提醒薛潤這附近埋伏了漠北人?薛潤他是一個人來的嗎?有帶親兵嗎?可是聽那馬蹄聲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那他一個人能戰勝這麼多的漠北人嗎?白棠心憂心如焚。
還沒等她想好要怎麼辦呢,藏在她身側的小桃突然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原來小桃的行蹤被那幾個漠北人發現了,有人拽住了小桃的腳,強行將她從灌木叢中拖了出去。小桃的行蹤曝露也讓白棠心徹底地呈現在眾人的面前,看到雪地裡藏著個這麼美麗的年輕女子,男人們不由得都驚呆了。
白棠心又驚又懼,死死地攥緊了手心裡的一丈青,倘若這些男人膽敢冒犯她,那她就、她就……
“何人在此?”伴隨著戰馬怒吼的嘶鳴聲音,薛潤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響了起來。
白棠心一轉頭,就看到了眼前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俊美將軍,他騎著高大威武的白馬,手裡還拿著紅纓銀槍,正怒睜雙圓,狠狠地盯著、盯著……白棠心莫名就有些心虛,她也不知道他那怒氣衝天的眼神到底是針對她呢,還是針對那幾個對她虎視眈眈的漠北大漢。
薛潤看到了自己妻子縮在灌木叢中的狼狽模樣,他又急又氣,心中疼痛難忍,卻來不及細想就拿起了長柄紅纓槍與那幾個漠北大漢酣戰了起來。
看著薛潤舞著長槍,刷刷刷幾下子,像切西瓜似的,嚓嚓嚓幾下就把那幾個彪形大漢打倒在地了,白棠心和小桃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這是還她們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殺戮場面,不由得又驚又懼,齊聲尖叫了起來。
直到四周恢復了寂靜,劫後餘生的白棠心才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就像兩條軟麵條似的,再也站不住了,她無力地跌坐於地,抬起頭傻乎乎地看著薛潤。
薛潤騎在馬上看著她,眼神冰冷,他從軍多年,上戰場殺敵對他來說便如同吃飯、睡覺一般尋常,雖有無數次直面生死,可哪一次也不如這一次驚險。他根本就不敢想,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兩個柔弱無依的女子遇到這幫漠北悍匪之後會怎麼樣。
薛潤躍下馬,面色不悅地朝白棠心走了過去。
可就在薛潤走到白棠心跟前的時候,先前已經倒在地上的一個漠北大漢突然搖搖晃晃地又舉著大刀站了起來。白棠心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啊,薛潤,小心!”
被嚇得渾身無力的白棠心也不知自己從哪裡來的力氣,突然就朝著薛潤撲了過去,薛潤被她帶倒在地,險險地避開了那人手中的刀。
而那漠北大漢趔趄著撲了個空,被從雪地上一躍而起的薛潤反手拿住,然後再一拉、一拽。
白棠心已經摔在了地上,也沒看清薛潤的動作,只見那漠北大漢慘叫了一聲之後,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白棠心終於松了一口氣,她回過頭看著薛潤。薛潤也轉過頭,看向白棠心。
白棠心突然呼吸一滯,薛潤他、他怎麼滿臉的血?白棠心呆楞楞地看著他,薛潤的眼神始終定格在她的身上。
白棠心倒抽了一口涼氣,終於哭了起來,“薛潤,薛潤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你怎麼了?”
砰,薛潤突然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白棠心被嚇壞了,她哆哆嗦嗉地朝他爬了過去,跪坐在地上,把他的頭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面上的鮮血幾乎將蓋住了他的五官,她哭著用袖子小心地替他擦了擦,卻看不出他到底哪裡受了傷。
“薛潤、薛潤,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嗚嗚嗚,你死了我怎麼辦啊……”白棠心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不由得傷心地哭了起來,“薛潤,你不要有事,我不想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要是你喜歡花娘子,那、那你就娶了她吧,我、我會祝福你們的……嗚嗚嗚,我、我……”白棠心傷心欲絕。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後腰突然被人摟住,白棠心一驚。
躺在她懷裡的薛潤突然伸出手臂環住了她的脖子,逼迫她垂下了頭,她的唇觸到了他溫柔濕潤的唇,白棠心目瞪口呆。極度震驚之下,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反覆吸吮、碾轉親吻。
直到他滿意地停了下來,白棠心呆楞楞地看著他笑著將她擁進了懷中,薛潤穿著厚重的盔甲,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盔甲之下他的體溫,而且剛才那個吻……白棠心後知後覺地尖叫了起來,“薛潤,你、你沒死!”她又哭又笑。
薛潤也微微地笑了起來,方才她那傻氣的舉動已令他心中的滔天怒意盡數湮滅,這個小傻瓜,她有幾斤幾兩,居然還想在漠北悍匪的刀下保護他。
那麼,接下來就要好好和她算一算關於花娘子的帳了,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這個小傻瓜怎麼就認定他要納花娘子做妾了。薛潤伸出手,用指尖的粗繭輕輕地摩挲著她嬌嫩的面頰,“你要祝福我和花娘子,嗯?”他面色不愉地說道。
白棠心的眼淚順著面龐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本想悄然離開,可卻他單槍匹馬地追來,不但救她於危急之中,還給了她那樣纏綿繾綣的吻,若說他對她無情,她才不相信,可是、可是花娘子,“我、我親眼看到你和花娘子走了,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勉強你,肯定是你自願和她走的,而且你隔了兩個時辰才回來。”白棠心索性哭著說了起來。
大顆大顆地眼淚就從她的眼眶裡滾落了出來,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銀甲上。薛潤歎了一口氣,“你親眼看到我進了她家?我明明就去了周大嬸家。”
白棠心更委屈了,她含淚看了他一眼,咬唇說道,“難道不是她向你自薦枕席?我都……不,不是我,我不管,反正有人聽到了,然後你就吩咐周大嬸安排辦喜事,還要風光大辦。”
薛潤哭笑不得,“可是青芽那丫頭說的?我確實讓周大嬸準備辦喜事,可並不是我要納妾啊。朋友妻,不可欺,花娘子的丈夫花四郎昔日與我是同袍同澤,他為國捐軀,戰死沙場,我豈能肖想花娘子。再說了,我又不是沒有女人,為何要納妾。”薛潤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小妻子。
白棠心張大了嘴。
“我和花娘子澄清了,花娘子也明白了我的心意,還祝福我們,然後我就告訴她,她的族人那沃很喜歡她。”薛潤解釋道。
白棠心一怔,那沃?那沃是誰?
“那沃是胡罕兒族的人,也是我的部下,他很喜歡花娘子,平時幫她很多,花娘子聽了我的話,她也願意嫁給那沃,我就讓周大嬸作媒,想教你認了花娘子當義妹,讓花娘子從咱們將軍府風風光光地出嫁。”說到這,薛潤又好氣又好笑,“青芽那丫頭偷聽了一半,就以為是我要納花娘子為妾,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明白我的心?”
白棠心目瞪口呆,原來、原來他的意思是想讓自己認花娘子當義妹?看著他俊美又帶了幾分薄怒的面容,她臉上一紅,嗔怪道:“那我讓萬叔去請你回來,你、你不回來,還讓我都聽周大嬸的,我以為、我以為……”
“小傻瓜。”薛潤將她攬在了懷中,她柔軟溫熱的軀體讓他感到心安,他無奈地低語道:“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想著這一切原來是個烏龍,還差點陷自己與小桃於極度危險之中,白棠心又是羞愧又是後怕,不由得垂下了頸子,將自己的臉埋在了他的胸膛裡。
薛潤好笑地托住了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了一個吻,低聲說道:“你既已嫁了我,我當寵你如珠如玉,唯願一生不離不棄,夙夜永隨。”
他低沉好聽的聲音令白棠心一呆,頃刻間,她淚眼滂沱,她既為自己誤解了他而感到羞愧,也為他的話感到震驚,原來他早已經認可了她。
看著她櫻嘴微啟,泫然欲泣的可愛模樣,薛潤心情大好,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小傻瓜,索性讓你知道,在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心悅你了。”一語畢,他再次吻上了她。
白棠心再一次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薛潤他、他……這是他在向她表白嗎?
此時已入夜,雪已停,月如鉤,兩人坐在雪松之下相互依偎著,含笑凝望。明明是天寒地凍的天氣,就連他們呼出的氣息也化成了嫋嫋白霧,可他們就是捨不得離開對方溫暖的身軀。
薛潤帶著白棠心和小桃回到了松石鎮的將軍府,周太太領著青芽特意來給白棠心道歉,花娘子也跟著來了。
青芽的本意是為了白棠心好,卻沒料到好心辦了壞事,她眼淚汪汪地跪在白棠心跟前,哭道:“夫人,這事都怨我,若不是我嫉妒姨母待花娘子比對我還親近,若不是我只聽了片面之詞就妄下結論,也不至於就讓您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您、您罰我吧。”
白棠心連忙扶起了青芽,說道:“快別這樣說,也是我、也是我自己不好。”她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若不是她吃醋,又已經在心裡先入為主了,其實只要等到薛潤回來,說清楚就是了,誰讓她一怒之下就帶著小桃跑了出去呢。
而對於花娘子來說,白棠心也不得不承認,除去花娘子愛慕薛潤這一點讓她心裡不舒服以外,花娘子確實是個長得漂亮又能幹的女人,所以白棠心很樂意與花娘子結為異姓姊妹。
想不到花娘子竟然拒絕了,“你的年紀明明比我小,我為何要當你的義妹。”花娘子毫不避諱地說道:“我以前確實喜歡過薛將軍,在你還沒來松石鎮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他了,可是後來他和你成了親,我那顆愛慕他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失望透了。你想想,但凡他對我有一丁點的意思,他也不會和你成親。”花娘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白棠心震驚地看著花娘子,從來也沒有哪個女子敢像花娘子這樣直白地說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
“可我還是不甘心,我喜歡了他這麼些年,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沒有選擇我。”花娘子平靜地說道。她盯著白棠心,繼續說道:“那天晚上他告訴我,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在他眼裡我只是、我只是他戰友的遺孀。”
花娘子的聲音有些黯然,“我已經為四郎守了五年寡了,我相信就是四郎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我一輩子不快樂。”花娘子說道:“那沃是我的族人,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而我希望給那沃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重新獲得幸福的機會。
我知道薛將軍想讓我當你的義妹,其實也是希望那沃不要因為我已經嫁過一次就看不起我,可我和那沃都是胡罕兒族的人,我們不在乎這個,只是相互喜歡,我們就在一起,若有一天兩看生厭,我們就分開,實在不需要為了臉面折騰來折騰去的。”
看著光風霽月的花娘子,白棠心又是感動,又為先前自己的急躁、魯莽而感到羞愧。
其實這樣也好,喜歡了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好聚好散,總好過爭吵著傷害彼此,不情不願地過一輩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9 00:14:28
終章
白棠心笑著轉移了話題,問道:“既然是這樣,不如讓我和周大嬸、青芽一起為你和那沃準備婚禮吧,我和小桃會做堆紗花,我給你做一頂在婚禮上戴的花冠可好?讓你變成松石鎮最美的新娘。”
花娘子欣然應允。
接下來,白棠心和周大嬸、青芽、小桃等人開始忙起了花娘子和那沃的婚禮,花娘子和那沃商議來、商議去,決定將婚禮定在新年過後,在下第一場雪的那天晚上。
沒想到這麼一拖,竟然就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不僅僅是新年過後下的第一場雪,也是漢人的元宵節。
白棠心帶著小桃先去了周太太家裡,與周太太、青芽會合了以後,才去了花娘子與那沃的家中。花家已經聚集來了前來為兩位新人祝福的人們,大家喜笑顏開,既是為慶祝兩位新人的婚禮,也是為了慶祝春天到來。
而在百花雕零的冰雪季節裡,花娘子頭戴一頂用各色絹紗紮成栩栩如生的鮮花花冠,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新娘花娘子笑語盈盈,與新郎官那沃舉杯頻頻向眾人敬酒,氣氛十分融洽。
其實胡罕兒族人的婚禮很簡單,也就是請族長過來主持一下大局,說幾句話,再吃頓飯也就散了。
從那沃和花娘子的家中出來,?了不少酒的白棠心被小桃攙扶著,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將軍府走去。
一輪皎潔的朗月懸掛於深遂的夜空中,將這安詳雪白的世界也映成了深藍色,濃密潔白的雪花大片大片自天而降,洋洋灑灑的,眼前的景致美得就像畫裡的仙境一樣。白棠心突然站住了腳步,她頑皮地伸出了手,接住了一片慢悠悠飄下來,像羽毛一樣的雪花。
“夫人,將軍在那等您呢。”說著,小桃朝著巷子口那指去。
白棠心定睛一看,果然,長身玉立的薛潤披著黑色水貂毛的敞氅大衣,手裡提著一盞琉璃燈,正靜靜立在巷口處,還朝她這邊張望著,雖然隔得遠,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可白棠心就是感覺到他正看著她笑。
“薛潤。”白棠心高興地朝著他跑了過去,撲進了他的懷裡,“你為什麼不參加花娘子和那沃的婚禮啊,你吃過晚飯了嗎?花娘子和那沃的婚宴上有道醉雞,味道還挺不錯的,可惜你沒吃著,我明天做給你吃好不好?啊,對了,你在這等了多久了,冷不冷啊?為什麼不進去找我呢?”
妻子那關切之中又帶著點埋怨的話語讓薛潤覺得心裡暖融融的,他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琉璃燈遞給了小桃,然後突然將白棠心高高抱起,還站在原地轉了個圈。
“啊!薛潤,你……大壞蛋,快放我下來啊。”白棠心有些醉酒,本就覺得頭暈腦脹的,現在被他這麼抱著一轉圈,頭就暈得更厲害了。
她嬌滴滴的聲音簡直甜得令薛潤的心都快要化掉了,他小心地將她放下,然後轉過身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薛潤,你、你幹嘛呀?啊。”白棠心話音未落已經被他背了起來,薛潤背著她慢慢朝家中走去,“你放我下來,這個樣子像什麼話。”白棠心一邊說就一邊晃蕩著兩條腿。
薛潤低聲說道:“你出門也不套雙木屐,軟底的鞋子在雪地裡走上幾步就濕了,要是凍著了,腳上會生凍瘡的,乖,我背你回去。”
白棠心倒是想拒絕,雖然這是晚上,巷子裡也沒人,可萬一被人看到了呢?那多難為情呀。可薛潤的舉動又讓她覺得甜滋滋的,她捨不得離開他帶給她的溫暖。
薛潤背著她走了幾步,白棠心終是忍不住說道:“薛潤,等雪化了,咱們一起騎馬去外頭玩,好不好?你帶我去草原嘛,我聽那沃說,雲霞山的那一邊就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我還沒見過草原長什麼樣呢。還有,我聽花娘子說啊,大草原那還有個天仙瀑布,是真的嗎?草原上怎麼可能有瀑布呢。”
薛潤含笑,低低地嗯了一聲。
自夜空直瀉下來的清明月光映著漫天飛揚的雪花,將兩人的隱約身影拉得細細長長。
一回到府中,白棠心就驚呆了,酒也醒了大半,天呐,她不過就是和小桃出趟門,去隔壁鄰居家裡吃了頓喜酒而已,怎麼短短的工夫家裡就大變樣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院子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冰燈,有蓮花狀的、有燈籠狀的、有交頸天鵝狀的,還有魚躍龍門形狀的,每座冰雕下都擺放著不同彩紙糊的小燈籠,使每一座冰雕燈都散發出顏色各異的燈光。白棠心從不曾見過這樣美麗的景致,她俯在薛潤的背上,屏著呼吸看了半天,叫了起來,“薛潤、薛潤、薛潤……”
薛潤低笑道:“今天是元宵佳節,可松石鎮不興元宵看燈這樣的風俗,我自己做了幾個冰燈,咱們就在家中賞燈,可好?”
白棠心喜極而泣,她不敢相信這一切竟是他親手為她做的。從薛潤的背上滑了下來,她和小桃興奮地在那些冰燈之間穿來穿去,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好奇得不得了。
直到深夜,白棠心還因為興奮過度,精神亢奮得不得了,薛潤不得不把她帶回了內室,讓她趕緊喝了醒酒湯就洗澡睡覺。
白棠心倒是乖乖地喝了醒酒湯,又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睡覺,可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一事,“薛潤,去年中秋節猜燈謎的時候,你那個謎面,謎底到底是什麼?”她嘟嚷著說道。
薛潤撐起了上半身,好笑地看著她,“你不知道?”
白棠心閉著眼睛念叨了起來,“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是不是鴻字?雨是水,燕是鳥對不對?可落花人獨立又是什麼意思……”
薛潤輕笑。
白棠心突然啊了一聲,嚷了起來,“你、你做什麼。”
“罰你,誰讓你這麼笨,還猜不出來。”
“怎麼又罰?中秋那天晚上不是已經罰過了嗎。”
薛潤已經解開了她的衣裳,他壓在她身上,身軀突然一沉,白棠心吃痛,嗯的一聲咬牙發出了嬌媚的悶哼聲,他已經律動了起來。
直到兩人盡了興,白棠心才伸出了蓮藕一般的玉臂摟住了他的頸脖,嬌滴滴地問道:“薛潤,你說嘛,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謎底到底是什麼嘛?”
薛潤低頭吻向她那已經被他吻得有些紅腫的菱角美唇。
“嗯……薛潤,不要、不要。你快點告訴我,哪有像你這樣的,罰了人家還不揭曉答案的。”她搖晃著頭,不讓他吻她,還不依地嚷了起來。
薛潤輕笑,吐出了一個字,“倆。”
白棠心一愣。
“倆、倆……”她呆了半天,突然伸出兩顆秀氣的拳頭,又羞又氣地捶起了他那堅硬又寬闊的胸膛,“這麼簡單的謎語你也不提示我一下,還罰了我兩次。”她不樂意地哼哼了起來。
薛潤失笑,看著她醉顏微酡的嫵媚模樣,還有依偎在自己懷中的這副峰巒起伏的曼妙玉體,薛潤眸色深沉,“那,再猜一個?”他在她耳邊諄諄誘導道。
醉酒的白棠心腦子不太靈光,便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打一花卉。”薛潤一本正經地說道。
白棠心頓時得意了起來,“這個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東坡居士的詠海棠嘛,既是詠海棠,那這個謎面的謎底就是海棠花。”她看著他,心裡甜滋滋的,海棠花不就是她的名字嗎。
薛潤緩緩點頭,“不錯,正是海棠。夫人既然已經猜中了謎底,為夫認罰,來來來,為夫再侍候夫人一回。”說著,他便俯下頭,再一次含住了她胸前那豐盈雪團上的紅櫻果。
白棠心渾身一震,他的舌尖極盡所能地挑逗著她,害她渾身又黃又酥,可是哪有人這樣的,她輸了他吃她,她贏了他服侍她,那她輸和贏又有什麼差別啊,反正最後都要被他吃幹抹盡。
薛潤很不滿意她的走神,他輕咬著她胸前紅豔豔的玉乳峰尖,勁腰一挺,身下的巨龍再次沖進了她的體內。
“啊,薛潤、薛潤,嗚嗚……不要、不要,薛潤,你、你這個大壞蛋……”她柔媚的呻吟聲被他強有力的撞擊節奏撞擊得粉碎。
窗外皓月當空,漫雪紛飛,室內卻一派旖旎春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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