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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青微 -【強欺嬌娘子】《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0:12     標題: 青微 -【強欺嬌娘子】《全文完》

強欺嬌娘子 作者:青微

三番兩次無理取鬧,就是要你承認愛我;
七上八下擔心害怕,只願我能守護著你。

燕初寒,全衡陽城無人不知,燕荊最珍愛的妹妹,
只是他與她,卻不是親兄妹,燕初寒的名字是他取的,
因為她是在寒冬被他撿回燕府的,所以不只是名字,
就連她的這條命都是燕荊給的!他寵她,幾乎寵上天,
他疼她,疼得有點過了頭。只是他寵、他疼,卻不肯給愛,
而她只想知道他那顆藏得深沉的心,有沒有她?
如果他真的不愛,那她願意放手,從此他只是她的大哥,只是家人。
眾人皆知,衡陽城家財萬貫的燕家大少,不愛美人,只愛他撿回的丫頭,
本以為就這麼以大哥的名義,守著自家丫頭到老。可丫頭那聲大哥,
他聽一回,心就痛一回,最後當丫頭不告而別時,他才明白,
他可以冷漠安排她的婚嫁,可以無情的漠視她的愛慕,卻無法忍受,
這丫頭竟然背著他跟男人私奔!他決心親自將這丫頭捉回來,
讓她明白,要私奔,只能跟他走;要婚嫁,只能讓他娶。
這輩子,她不再是他的丫頭,而是他一生一世想要同床共枕的娘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0:37

楔子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裡,冷風夾雜著雪花紛紛落下,道路上已經鋪滿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上去軟綿綿的,仿佛一股寒氣從雙腳直逼肺腑,越發覺得陰冷,唯有兩旁人家的屋子裡透過點點亮光,透漏著一絲暖意。

    這會兒戌時剛過,街上已經難得看到行人,越發顯得萬籟寂靜,安靜的甚至能聽到雪花落下的聲響。就在此時,一頂轎子突然出現在街頭,轎夫們沉默地抬著轎子,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拐彎,卻被一個從旁邊突然衝撞過來的東西擋住。

    “啊!”那物體撞到轎子邊上,發出一聲尖叫,倒在一邊。

    嚇了一跳的轎夫們驚魂未定,面面相覷,不敢向前查看,還是隨在轎旁走著的男人走上前,這才看清楚那被撞翻在地的是一個女人。

    “方忠,何事?”轎中傳來聲音,聽著分明是一個少年,卻有著不一般的老成,淡淡的,不慌不亂。

    “你怎麼樣了?”看那女人蓬頭垢面,躺在地上連聲呻吟,被喚方忠的男人彎下身子察看她傷勢。

    卻見她身體瑟縮一下,抬起頭,怯怯的目光看著方忠,慢慢站起身。

    方忠只覺得這女人古怪得很,站起身後沒叫痛也不要銀兩,只是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急切,他不動聲色後退半步,“你若無事就讓開路。”

    “方忠,到底怎麼了?”轎子裡的少年又開口追問。

    退回到轎子一側,方忠輕聲稟告說道:“少爺,沒什麼事兒,一個乞丐衝撞了轎子。”

    “那繼續走吧。”轎子裡的少年輕聲說道。

    “是。”抬手示意轎夫繼續走,方忠經過那女人身邊時看她一眼,只覺得那古怪女人還在打量著他們,心裡越發有些不安,眼看轎子拐了彎,那女人沒追上來,這才略微安心。

    可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扭頭一看,竟是那女人瘋了一樣的跑過來,手裡緊緊抓了一個包裹,“呼哧呼哧”喘著氣。

    “停下。”方忠下意識叫停轎夫。

    落下轎子,幾個人詫異的看著那個奇怪的女人,只見她猛的跑到轎前,“撲通”一聲跪下,竟是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響頭,然後放下手裡的包裹,就跌跌撞撞地跑開了。待到她消失在一個小巷子裡,眾人才回過神,幾道目光同時看著那個包裹。

    “又怎麼了?”轎中人的聲音平添幾分不耐。

    “少爺,前面有東西。”

    “去瞧瞧。”

    “是。”方忠應聲,緩步靠近那個小小的布包,有些遲疑的撥弄開那一團敗絮,竟是忍不住驚呼出聲:“啊!這是……”

    轎夫們也不斷瞟眼過去,卻始終看不清那包裹裡有什麼。

    驚訝過後,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方忠脫下自己外袍包住那布包,笑顏逐開地湊到轎子前面,“少爺,是個孩子。”

    轎中人輕“咦”一聲,伸出纖瘦蒼白的手,撩開了轎簾,露出一個十一二歲少年的面龐。只見那少年有著俊雅的面容,卻蒼白得可怕,眼底也是一片清冷,只是在撥開那布包後,嘴角溢出一抹笑,“真的是孩子!”

    “只是,不知道這孩子是誰家的?”少年蹙起眉頭,伸出手指逗弄著那嬰兒,卻不滿的發現這孩子不哭也不鬧,只是極輕的“哼哼”幾聲。

    看著自家主子一臉的興趣盎然,方忠小心翼翼的開口:“這孩子怕是被人丟下的,剛剛那個女人對著轎子磕了幾個頭,估計著就是把孩子給咱們的意思。瞧這嬰兒虛弱的樣子,恐怕在雪地裡哭了很久,這會兒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咱們要是丟下她……”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話裡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說完期待的看著轎子裡面的少年。

    “沒人要的孩子。”嘀咕一聲,少年皺眉。

    以為他在為難,方忠陪著笑臉說道:“要不奴才先走一步,抱回我家裡。”

    “為什麼?”眉梢輕佻,少年斜睨著他。

    “這……這總不能再丟下不管,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

    “誰說丟下不管?”那少年湊上前細看那孩子,突然咧嘴一笑,“既然我撿到,那就是我的了,方忠,給我抱回府。”

    “好!”高興地應了一聲,方忠裹好外袍把嬰兒嚴嚴實實摟住,一行人又慢慢前行。

    不一會兒,轎子在一座高門大宅前停下,有僕人跑出來,簇擁著轎中的少年進了門。

    細瞧那門楣上,寫著兩個遒勁大字,“燕府”。

    不出半個時辰,燕府內堂裡傳來一陣笑聲。

    身披狐皮大氅的少年,圍著床上的嬰兒看個不停,一會兒捏捏,一會兒搓搓,看她琉璃般的黑眼珠癡癡看著自己,吮吸手指的模樣分外可愛,忍不住又笑出聲。

    方忠也笑呵呵的陪著,“少爺,這是個女娃,您要不要給她娶個名字?”

    眸光閃動,少年想了片刻,輕聲笑了,“這般寒冷天氣撿到她,就叫她初寒吧,燕初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0:57

第一章

    手持紫毫筆飽蘸墨汁,燕初寒眼眸流轉,腦海中想著應景的詩詞,卻遲遲不肯下筆。

    “小姐,您就寫出來吧,反正這裡除了奴婢沒別人,回頭我給您收著。”一邊侍候的秋嵐看自家主子這躊躇的模樣,逗趣說道。

    斜睨丫鬟一眼,燕初寒舒展開眉頭,這才落筆,待她一氣呵成,寫完最後一個字, 便舒口氣,微微笑了,“都怪我平日裡太縱容你,竟然敢拿你家小姐我來逗趣。”

    “奴婢可不敢。”嘴上說著不敢,秋嵐還是湊過去瞧著那張紙,“小姐的字真好看,和少爺的差不了多少。”

    “你又不識字,哪還分得出好壞,妄加評論。”嬌俏一笑,燕初寒凝視著自己寫下的詩。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這是建安詩人徐幹的一首詩,可此情此景卻正好應了自己的心境。

    他也該回來了吧……

    “奴婢雖不識字,可小姐的心思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秋嵐笑嘻嘻地走上前收起那張紙,戲謔地看自家主子一眼,“放心吧,我替您收好,肯定不讓少爺瞧見。”

    聞聽此言,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燕初寒笑嗔丫鬟一眼,作勢要去撕扯她的臉蛋,“他瞧見又怎麼了?我還怕什麼不成!就你多嘴,等回頭把你嫁出府,自有人來收拾你這伶牙俐齒的一張嘴。”

    “唉唷,奴婢不敢了。”

    一邊躲閃一邊哀求,兩人很快打鬧成一團,房間內一陣嬉鬧聲,引得門外侍候的僕人頻頻觀望,卻不敢多問什麼,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外面傳來,小廝模樣的少年快步跑進來。

    “小姐,小姐,少爺回來了。”小廝一邊跑進來,一邊招呼著,滿臉笑容。

    眼看就要衝進書房,驀地,書房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秋嵐笑著走出來,“咋咋呼呼做什麼,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秋嵐姊姊,饒小的這一次吧。”小廝嬉笑著求饒:“少爺回來了,我這才一時忘形,忘了府裡的規矩。”

    “當真?”

    “還敢騙您不成。”

    話音剛落,燕初寒已經從書房快步走出來,喜形於色,“他真的回來了?”

    “正是,少爺讓身邊小廝提前回來對小姐言語一聲,估計著過會兒便能到家。”小廝笑得樂呵呵。

    “終於回來了!”一抹笑意湧上面容,燕初寒又是高興又是不安,竟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還是秋嵐幫著吩咐下人準備一干事情。

    “小姐,瞧您這高興勁兒,少爺才走了一個月呢,這可不就是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在燕初寒身邊侍候多年,秋嵐哪裡看不懂自個兒主子的心思,看她慌了神,連忙半真半假的細語安撫。

    被秋嵐這麼一說,才覺得自己慌亂得過了頭,燕初寒深吸口氣,這才稍稍平定了情緒,“好姊姊,虧得你在身邊陪著,咱們這就去前院等他。”

    說著抬腳就往前院走,留下秋嵐一個人在後面低叫:“小姐,天冷,您別忘了披上大氅啊!”

    可惜,那嬌俏的小主子好似壓根沒聽到這句話,只是一個勁兒往前院趕。

    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伴著“吱吱呀呀”的聲音走到了燕府大門口,聽到那熟悉的聲響,院子裡忙碌的僕婦家僕們,都笑容滿面的看著那馬車停下。

    見馬車停穩,立刻有人放了矮凳在前面,只見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從馬車裡伸出來撩開了布簾,慢慢從車上走下一個男人。

    那人有一張英氣逼人的臉,略顯瘦削卻又棱角分明,身著一襲深藍錦袍,披著黑色大氅,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裡,瞧著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眉宇間的氣息卻老成得多,尤其那目光淡淡的,卻暗藏著一絲淩厲。

    “少爺。”看主人駐足不前,一邊候著的方忠輕聲喚道。

    燕荊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清冷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仿佛在尋找什麼,直到看到那個嬌俏的身影走出人群,緊緊抿著的唇角才溢出一抹淺淺笑意。

    周遭一片安靜,那麼多人的目光都在靜靜注視著,原本慌亂的心情,在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慢慢平復。燕初寒停住腳步站在那裡,似乎再也前進不得,只是靜靜看著,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欣喜。

    他回來了,即便眼前已經看到他,仍舊有些不敢置信,不過是一個月的分別,卻仿佛已經離開了很久很久。

    燕荊眼含笑意,一步步走上臺階,慢慢走近那呆呆站著的少女身邊。

    直到彼此之間距離已經觸手可及,燕初寒還是呆呆看著,仰著頭,屏住呼吸凝視眼前的男人,斜飛入鬢的劍眉墨黑筆直,銳利的雙眸中流淌著笑意,懸膽鼻下的薄唇緊緊抿著,俊朗的面容仿佛刀刻,能讓人失了魂魄。

    “怎麼,不歡迎我回來?”看著身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嬌俏丫頭,男人冷峻的臉上驀地露出一抹笑,那笑容如此雲淡風輕,卻好像一抹陽光驅散了四周的沉寂空氣,僕人們也跟著笑起來。

    “少爺,小姐是太高興了。”伸手悄悄推燕初寒一把,秋嵐笑嘻嘻的說道。

    想要露出一個笑臉,卻發現眼眶有些溫熱,原本心裡有好多話想要對他講,此時此刻卻什麼都說不出,燕初寒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有些自怨的瞪視著地面。

    好討厭,為什麼她總是在這個男人面前,表露出最傻的一面?

    “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低低地歎口氣,燕荊看著眼前的小丫頭,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把她包住,“知道自己身子弱還不懂得愛惜,真是讓我一刻也不能省心。”

    大氅上全都是他的氣息,讓人覺得安心,燕初寒貪戀的深吸口氣,仿佛在吸取這寒冷冬日裡的一絲溫暖。

    多想對他笑笑,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抬起頭,目光灼灼看著眼前的男人,“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傻丫頭,你當真要我在這院子裡站一天?”燕荊輕描淡寫的一笑,戲謔地看著自己的丫頭。

    這才如夢初醒,察覺到兩人還站在院子裡,四周都是僕人們調笑的目光,燕初寒驀地紅透了臉,嬌嗔眼前的男人,“誰讓你背著我獨自出去,活該受凍!”這樣說著卻還是牽著他的手往客廳裡走去,“知道你這一路上累,我已命人準備了浴湯,你先去洗浴一番,去去寒氣。”

    “好。”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笑意,聽在耳朵中分外的熨貼,只是說出口的話卻有些煞風景,“剛才瞧你那麼安靜,我還當一月未見,你改了性子,這會兒才露出本來面目,小小年紀就像個管家婆。”

    “你……活該,就讓你冷。”燕初寒鼓起嘴巴,又羞又惱,粉拳使力捶打燕荊胸口幾下,卻發覺疼得只有自己,一時氣結,鬆開緊握的手轉身就要跑開。

    一把拉住燕初寒,燕荊陪個笑臉,這才正色說道:“好了,不逗趣你了,你先去我書房裡待著,我一會兒就過去。”

    燕初寒低聲應了,一步三回頭的走向書房,不斷往後瞧,直到那身影再也看不見,才長長歎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什麼擔子,不必再掩飾什麼。

    ◎             ◎             ◎

    好一會兒功夫才徹底洗去一身的疲憊,燕荊在下人的侍候下,換上柔軟舒適的便服,又披上放在一邊的大氅,這才走出房間,沿著長廊漫步,直奔著書房而去。

    院外天色陰沉沉的,已經有些灰暗,書房裡卻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看著那亮光,燕荊有些恍惚。出門一個月,身邊陪伴著自己的只有管家和僕人,身邊沒有那個忙碌的身影,仿佛空氣又寒冷了幾分,他本自負的以為自己不需要陪伴,回過頭來卻發現早已習慣了那個丫頭的左右相隨。

    初寒給自己的感覺,也許就是所謂的家吧!

    “少爺,怎麼不走了?”忠心的管家看出燕荊的遲疑,輕聲詢問道。

    看著房內的亮光輕輕一笑,燕荊說道:“方忠,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撿到初寒的嗎?”

    管家方忠陪著笑了,“當然記得,是元隆二年的冬天,那一日天冷得很,風刮在臉上就像是刀子,生生地疼,所以少爺給小姐取名叫初寒。”

    “元隆二年?元隆二年啊,怎麼一眨眼就十五年了呢?”燕荊似在回憶著什麼,腦海中卻只有模糊的記憶,那一年他也才十一歲,算著也只是個清瘦的少年,卻在路上撿回來一個嬰兒。一晃眼,這就是十五年光陰,那個嗷嗷待哺的女嬰,如今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家。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進去?”從外面走進書房院子,燕初寒一眼就看到燕荊站在書房外發楞,很是不解的開口問道。

    “沒什麼。”沒料到燕初寒會在自己背後出現,燕荊淡淡一笑,走過去拉住她凍得冰涼的手,“不是讓你在書房等我,怎麼又跑出來了?一點都不聽話!”

    “哼,我替你準備膳食去了,這一路上辛苦得緊,你瘦了好多,我可要好好給你補回來。”冷哼一聲,燕初寒故作一臉的不滿,卻還掩飾不去眼底的期盼目光,“這可是我的親手做的,待會兒秋嵐就給送來,我陪你在書房等著,你??味道好不好。”

    牽著她的手走進書房坐下,燕荊點點頭,“全聽你的,不過你怎麼親自動手做東西,小心傷到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燕初寒皺皺鼻子,不悅地瞪他一眼,“最討厭你用這種哄小孩子的口氣說我。”

    “你不是小孩子,是什麼?”燕荊也不氣惱,只是寵溺地看著坐到一邊的傻丫頭,“在我眼裡,你就跟我的妹妹沒有兩樣,無論多大都是小孩子。”

    滿臉的笑容突然凝固,燕初寒只覺得渾身冰冷,仿佛一桶涼水迎頭澆下,言語中不自覺露出憤怒,“誰是你的妹妹,我可不記得自己有你這樣一個哥……”那一個哥字就在喉口,卻無論如何怎麼也說不出口。

    燕荊最討厭了,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在那麼溫柔的目光注視下,她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某種幸福,可他為什麼這麼快就打破一切美好,明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樣的話,還殘忍的說出口。

    眼底有些溫熱,燕初寒站起身把頭扭向一邊,“我累了,你也歇息吧。”

    扯住那雙手,燕荊站起身,“又鬧脾氣了!一月未見,難道你就不想我?你這丫頭倒是膽大,看看府裡誰敢對我這麼無禮,就只有你無法無天的,動不動就生氣跑開,難道我這樣疼愛你還錯了?”

    “錯了錯了,反正不對,不稀罕。”燕初寒才不怕他,回頭怒瞪著他,“我再說一遍,我很討厭你那樣說,我不是你的妹妹,更不是你的寵物,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你有自己的想法,乖。”已經習慣了燕初寒這樣突如其來的憤怒,燕荊毫不吃驚,只是溫潤的笑了,曲起手指輕輕敲在她額頭上,“唉,拿你沒辦法,不喜歡那說法我不說就是了。你本來就是我一手養大的,說你是我妹妹有什麼大礙,瞧你這模樣,倒是像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眼中還殘留著濕氣,燕初寒露出一個刁蠻的笑容,“那咱們說定了,以後不許再那樣說!”

    “好。”

    “你要說話算數!”她眼睛晶晶發亮,有些狡黠的笑了。

    “什麼你啊你,難道你以後就這樣稱呼我?我可是從小把你養大的人。”

    “剛說了不許計較這些。”燕初寒可不擔心他翻臉,秀眉一皺,理直氣壯的瞪他一眼,“你就是你,我也是我,就算真的是你把我養大,以後也再不許把我當小孩子看。”

    “那讓我把你當成什麼?”燕荊逗趣。

    “把我當成……”一時怎麼也說不下去,初寒紅了半邊臉頰,“我已經是長大了,你要把我和別的女子一樣對待。”

    “把你和別的女子一樣對待?怕只怕你到時候哭得更慘,哼,這世上還有哪個女子這麼膽大妄為,她們見到我都是戰戰兢兢的,哪個像你一樣,不聽我的吩咐就罷了,還要我事事哄著。”

    “不管!”初寒嬌俏的笑了,一臉的得意。

    “好,都依你。”燕荊搖搖頭,卻無絲毫不悅表情。

    “咚咚”兩聲,門外有人敲門。

    抿嘴一笑站起身,燕初寒徑直走到門口打開門,果然就瞧見自己的丫鬟端著飯食候在門口。

    “都好了?”看著自家丫鬟狡黠的笑臉,燕初寒想無視都沒辦法,只好端出主子的架勢,“端進來吧。”

    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秋嵐看一眼坐在書桌前翻看帳簿的男人,再瞄一眼燕初寒,笑嘻嘻地走過去,“少爺,這是小姐親手給您準備的燕窩粥,您可要好好??。”

    “嗯,放下吧。”燕荊面不改色瞥一眼秋嵐,把好奇的目光投向燕初寒,“你怎麼會想煮這些東西,平日裡不都是懶得動手?”

    “你管我。”斜睨他一眼,燕初寒坐到一邊,眼巴巴地看著他,“你??味道怎麼樣。”

    揚起嘴角,燕荊舀起一杓粥放入口中,眯著眼睛細細品味一番,“這味道有點熟悉,不過很好吃。”

    “真的!”燕初寒頓時眼睛晶晶亮,湊了過去,毫不避諱的湊著吃一口,滿意的笑了,“算我沒白費心思。”

    “小姐的心思自然不會白費,少爺一口就?出來了呢!記得張嬸在府裡侍候的時候,少爺就說喜歡她做的燕窩粥,小姐這一個月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才做出這個九分相似的味道。”秋嵐機靈地附上一句,惹來燕初寒一個怒嗔。

    裝作沒有瞧見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燕荊就著燕初寒的手再吃幾口,極其誠懇的感慨,“果然味道一樣,只是以後這些小事,你不用太費心了,小心累著。”

    放下手中的精緻小碗,燕初寒啟唇一笑,“沒事,我現在留在府裡也是閑著,有點事情做,正好打發無聊的時間。”

    “就是就是,只要少爺喜歡,這什麼事情都不算小事兒。”秋嵐嘴快的搭話,惹得燕初寒又是一個眼神飛過去,看著自己的丫鬟笑嘻嘻不知悔改的模樣,作勢要動手,還是燕荊一句話把她叫了過去,兩個人一起坐在書桌前,輕聲細語談笑著。

    躲過一劫的秋嵐,靜靜看著眼前溫馨的這一幕,再看看自家小姐臉上隱藏不住的歡欣,有些欣慰的笑了。

    記得剛逃難來衡陽城投奔親戚那會兒,她也只是個十歲的黃毛丫頭,親戚家裡養不起閒人,處處受人白眼,娘親才狠心把自己送到牙婆那裡。可自己年齡太小,身體又瘦弱,想找個活計都難,最後還是娘親塞給牙婆幾兩個碎銀子,謊報了自己的年紀才得以進燕府為奴。

    那時進府的第一日,管家帶著她們一群人走進內院分配事務,正巧是燕荊回府的時間,那時的他也只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可身上卻已經沒了年輕男子的味道,一身沉穩氣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目光冷冷的從她們身上掃過,像是一把刀,讓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懼怕。

    再後來熟悉了府裡,聽下人們說起他在商場上行事向來狠絕俐落,心裡的懼怕更是加劇了幾分,瞧見就遠遠地低下頭躲著。

    直到有一日,她因為做事勤懇被安排到小姐的房裡侍候,跟著管家去內院小姐的院子,走在長廊上,遠遠瞧見花園裡的一幕,這一生,她從來沒見過那麼美的畫面!

    向來冷酷的男人在高聲笑著,手裡舉著小仙女一般漂亮的女娃,兩個人笑鬧著,身形在花海中若隱若現。

    一瞬間她只有呆呆看著,仿佛世間一切的美好都比不上此刻,那樣的兩人,那樣的歡樂,讓人不得不豔羨。

    後來她在燕初寒身邊待得久了,才發現那個男人不是沒有笑容,只是他的笑容都給了那個叫燕初寒的少女,他可以對任何人冷酷,卻從不願讓那個女孩臉上露出一絲不快,把她溫柔的捧在手心裡,看著她的目光像似看著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秋嵐有些不懂,明明不是有著血親的兩個人,偏偏親昵的比別的兄妹更親密,那樣的珍視,簡直羨煞了世間所有的女子。

    就這樣年復一年,她的小主子長大了,看著那男人的目光多了幾分少女的愛戀,就如同此刻,燕初寒看著燕荊的目光中,儼然是滿滿的愛戀,讓她都有些動容,這樣的情誼,怎麼能不讓人羡慕呢?

    靜靜地垂首站在一邊,秋嵐的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裡,直到燕初寒出聲喊她。

    “秋嵐,秋嵐,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伸出手在秋嵐眼前晃動幾下,燕初寒一臉不解。

    “啊!小姐,怎麼了?”吃了一驚,秋嵐猛的回過神,“奴婢沒事,小姐需要什麼?”

    “你傻了,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們回房。”燕初寒不解地露出一個笑臉,回頭看一眼已經在書桌前看帳簿的男人,“他還有事要忙,我們先回去休息。”

    “好啊。”秋嵐低聲應著,悄悄回頭看一眼燕荊,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漠,似乎剛才的晏晏笑談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趕緊隨著燕初寒走出書房,秋嵐低低歎口氣,掩上了門。

    那邊三兩個奴婢侍候著燕初寒回房,這邊書房裡,翻開帳簿的燕荊,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眉梢輕佻,原本滿是笑意的目光,已經完全被冷冽填滿。

    “出來吧。”他漫不經心翻看著手裡的帳簿,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書房窗外突然出現一個黑影,只見他俐落的翻個身,整個人已經輕飄飄來到書房裡,那黑影慢慢走出來,恭敬地跪下,“少爺。”

    “我要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燕荊的聲音輕飄飄的,似笑非笑。

    伸手探入懷中,黑衣男人雙手捧出一個小冊子,“都在這裡面,我已經詳細記錄了小姐做任何一件事的時間地點,包括幾時來回,見了何人。”

    “被她發現了嗎?”

    “尚未發現,但小姐有了懷疑,曾試探我。”

    她也許已經發現了,那她心裡會怎麼想?

    這消息讓燕荊的心快跳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即便發現了,那又怎麼樣?屬於自己的東西,他自然有權利知道她的一切,他放下手中的帳簿,唇角露出一個優雅的笑。

    不過,初寒這一年來有些暴躁呢,往日都是乖巧之極,對自己的一切決定,奉若神祇,聽話順從;可現在卻變得有些叛逆,總是試圖與自己爭吵,一遍遍重複她已經不是小孩子。

    難道是不是小孩子對她來說有那麼重要,還是說,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她對自己……如果真的如所想的那樣,那自己的心思呢?

    他其實並不懂!

    有時候他覺得她是自己唯一可以親近、可以信賴的人,從未想過她終有一日會離開自己,自然對她百般寵愛;可有時又覺得她長大了,自己該放手一些,只是那顆心卻不順從這想法,總是找出一千個、一萬個的藉口,來阻隔開初寒與外面的接觸,獨自享受她的一切,包括不滿和憤怒。

    這樣懵懂純真的少女,就連愛戀都是充滿霸道而義無反顧的,追根究底,造成這個困境的罪魁禍首還是自己,那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呢?繼續裝作不知,還是狠狠心放開她的手?

    燕初寒,自己捧在手裡的至寶,多希望她一直長不大,一直全身心的依賴自己……

    感覺到主人的恍惚,一直跪著的黑衣人頭垂的更低,“主子,可還有事吩咐?”

    “下去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1:19

第二章

    冬日的天,時時刮著冷風,再因連著幾日都是大雪,溫暖的陽光竟然顯得分外難得。

    披著大氅走出寢房,燕初寒看著頭頂的陽光,露出一個欣慰的笑臉。

    “秋嵐,你看這天藍得多透澈,簡直能映出人的模樣來。”她轉身,看一眼身後的丫鬟。

    “小姐這是心情好,才覺得看什麼都舒暢,前些日子少爺不在府裡,我瞧著小姐的臉都冷得能凍成冰。”

    “哼!我真後悔留你在身邊,還是早些嫁你出去,不然每日讓你取笑我。”

    “小姐捨得就行。”扶著燕初寒走下臺階,秋嵐輕聲笑著,“剛剛有丫鬟來說,今早少爺來叫小姐用飯,瞧著小姐難得的好眠就沒讓奴婢叫醒您,這會兒已經去了鋪子裡查看帳目,您怕是只能自己用飯了。”

    “他來叫我用飯!那你怎麼不喊醒我?”燕初寒皺起眉,一臉沮喪。

    “往後的時日還長著呢,難得小姐睡得踏實。”

    嘟起嘴巴,燕初寒歎口氣,“好吧,反正也都走了,後悔也無計可施。對了,今日可有什麼事情做?”

    “別的事兒沒有,單就一件,秦府小姐多次邀請您過府說話,今早上又來了,說是眾家小姐齊聚賞梅,您要不要去一趟?”秋嵐小心翼翼地說道。

    賞梅,這藉口可真夠差勁的,秦家小姐的心思她懂,自然小姐也懂。

    “秦府?”眼波流轉,燕初寒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輕聲笑了,“去,為什麼不去?我素來與她們沒什麼來往,倒要看看她們這三番五次的邀請我,到底所為何事?”

    “還不就是為了討好您。”秋嵐笑嘻嘻看著她。

    衡陽城裡誰都知道,燕荊這個冷面男人,唯一的死穴就是燕初寒,想要討好接近的人,自然都打著這個主意。

    “反正咱們無事可做,正好出去散散心,你去讓人準備轎子吧,我換身衣衫就過去。”

    “小姐不用早飯了嗎?”

    “都這時辰了,哪裡還吃什麼早飯,我們赴約後就去鋪子裡瞧瞧,正巧我也好久沒去了。”

    “好啊。”

    不一會兒,一頂精緻的小轎已經準備在門口。

    簡單繪了妝容,插上精緻的簪子裝飾鬢角,燕初寒換上一件藕色冬衣,外面披著厚重的大氅,這才由秋嵐扶著出了大門,坐著小轎一路趕往秦府。

    待到轎子停在秦家門前片刻,早有管家聽到消息快步跑出來迎她,陪著笑帶她往裡走,“沒想到燕小姐會大駕光臨,我家小姐知道了定然歡喜。”

    燕初寒只淺淺露出一個笑容,一言不發,只是慢步隨著前行,待眼前看到梅林裡的人影,聽到鶯鶯燕燕的笑聲,這才頓住腳步,“秦管家就不必親自送我過去了,我和秋嵐自己過去就行。”

    秦管家臉上露出幾絲為難,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應允:“也好,那小姐有什麼吩咐,便儘管吩咐奴才。”

    燕初寒點點頭,看著他離開,這才垂下臉上的笑容,有些撒嬌地看著秋嵐,“我的好秋嵐,我這會兒就開始後悔來這邊了,你瞧這院子,又醜又無趣,連咱們家裡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有什麼好賞的?”

    “噗哧”笑出聲,秋嵐一臉無奈,“這裡當然不能跟咱們府裡比,那些東西都是小姐喜歡的樣式,少爺讓人四處尋來的,豈是他一個秦府就能比的。不過這會兒咱們人也來了,怎麼著也去說句話,頂多快點離開。”

    “好吧。”一臉的不滿,燕初寒勉強自己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臉,主僕兩個慢步靠近那群鶯鶯燕燕。

    不一會兒,那群人的聲音已經能夠清晰的傳到她們耳中,剛要上前打招呼,驀地聽到一個名字,燕初寒頓住腳步,秋嵐也屏住呼吸聽下去。

    “秦姊姊,你說那燕初寒會不會來這邊賞梅?”

    “這我可不知道,反正我請了她五六次,也習慣人家的拒絕了。”

    “那你這次還下請帖,不怕再被拒絕?”

    “那也是沒辦法,家父與燕家是生意上的夥伴,總該聯絡下感情。”

    “唉唷,別裝了,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想攀附燕家,真以為我們不瞭解你的心思,我看你邀請燕初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燕荊才是你真正想邀請的人吧。”

    “死丫頭,你們還不都是如此。”

    鶯鶯燕燕們笑得歡暢,燕初寒也隱在梅樹後笑得前仰後合。

    “小姐,您還笑,這些人果然沒打什麼好主意,咱們這就過去,看她們還有什麼好說。”

    “噓,小聲一點,難道的機會,咱們接著聽。”燕初寒嫣然一笑,攔住了秋嵐。

    梅林裡的女人突然長歎一口氣,“你說這事兒也怪,燕荊他年近三十,為何還未娶親?”

    “誰知道呢,也不知道這位爺到底怎麼想的。”

    “要說呀,這事兒我倒聽爹爹說起過,當年燕荊是和文家小姐走得很近,眼看這婚事要成了,誰知道突然之間就散了。後來我聽說,是燕初寒不喜歡文家小姐,特意邀請了她過府,誰知道把人家羞辱了一番,毀了這樁婚事。”

    “那文家小姐也肯甘休?”

    “當然不肯,文家小姐哭哭啼啼找到燕荊,可燕荊不但沒哄她一句,還恐嚇她一番,倒反過來百般討好燕初寒,文家小姐鬧了個沒趣,自然也就散了。”

    “你這也就是聽說,這事情到底怎麼樣,誰能說清楚呢。”

    “雖說是聽說,可事情總不會空穴來風吧。”

    “我也覺得文家小姐的事情事有可疑。”

    “唉唷,這可憐的文家小姐。”

    “沒辦法,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文家小姐到最後還不是嫁到了極遠的地方,這一輩子都回不了衡陽城幾次,從那以後,燕荊也就再沒提過婚事。”

    “你說,燕荊和燕初寒,他們會不會……畢竟不是血親,這麼親昵可瞧著不太對啊。”

    “不會吧,燕初寒可是燕荊一手養大的,怎麼也不能產生男女之情。”

    “那可未必,你沒瞧見那姓燕的丫頭,那叫是一個得寵,在燕府裡呼風喚雨的,誰都不懼,說往東沒人敢說句往西。唷,不就是沒人要,被人丟棄的野孩子,瞧她那囂張的樣子。”

    “我也覺得有那麼個可能,不說燕初寒別的,就那模樣真是萬眾挑一,怯生生的那麼一笑,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也都心疼啊,再加上在一起的日子長了,難免日久生情。”

    這話是越說越難聽了,聽到這裡,秋嵐一臉不忿的就要走過去,卻被燕初寒再次拉住。

    看著自家小姐清冷的面容,秋嵐很是不解,“小姐,您瞧瞧這些女人怎麼敗壞您的名聲的!文家小姐的事分明是她容不下去,逼著少爺趕您出府才被丟出去,怎麼到了這群人口中就成了這般模樣。”

    “傻姊姊,你在乎這些做什麼,我倒願意她們再把我傳得兇惡些。”哪裡不明白秋嵐是為自己著想,燕初寒卻不惱。

    是啊,這些話是難聽,可她才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只要能守著那個男人一輩子,她寧願自己名聲掃地。

    “小姐……”秋嵐不懂地看她一眼,卻突然定定看著燕初寒身後的某個地方。

    “怎麼了?”感覺到秋嵐心不在焉,燕初寒奇怪的轉身,卻在看到那個身影後也是一愣。

    他怎麼來了?

    ◎             ◎             ◎

    秦府長廊處,管家正帶著兩位稀客慢慢走來。

    “小姐,咱們過去……”

    “不要,再看看。”欣喜過後,又有些期待,燕初寒微微一笑,眼眸中透漏出一股鎮定。

    “為什麼再等等?”秋嵐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懂自個兒主子是怎麼想的,她有時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古靈精怪,有時候又像心思深沉的大人,讓人猜不透心思,摸不著頭腦

    “你等下就知道了。”燕初寒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只是心裡存了那想法,就不願放棄這個機會。她也好想立刻撲到他的面前,可更需要這個機會來驗證一些事情,也許,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得多。

    她們相攜隱身在梅林隱密處,另一邊秦府管家卻帶著一個人徑直往梅林中走去,臉上掛著諂媚的笑,身側那人卻只是面無表情,冷冷的模樣。

    “大小姐,燕公子來了。”隔著老遠就高聲喊道,管家臉上掛滿笑容。

    梅林中的鶯鶯燕燕,依舊三五成群嘀咕著什麼,猛然聽到這句話還有些回不過神,再看到那個站在管家身側的人後,卻沸騰起來,一個個上下打量自己幾眼,搔首弄姿的走過去。

    “見過燕公子。”走在最前面的是這府裡的主人,秦家小姐,只見她眉目含情,又羞又怯的行個禮。

    “秦小姐不必多禮。”話雖客氣,燕荊卻毫不避讓的受了這個禮。

    盈盈一笑,秦家小姐擠開身邊的女伴,湊上前來,“不知燕公子會突然來訪,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是在下冒昧了。”

    看她裝模作樣的嬌態,梅林中的燕初寒忍不住冷哼一聲,“秋嵐,你也學著點,什麼叫兩面三刀,表裡不一,剛才還說咱們的壞話,這會兒又趕著往前湊了。”

    “小姐你是吃醋了吧?”

    “胡說什麼呢,我才沒有!”臉頰一紅,燕初寒瞪丫鬟一眼。

    看秦小姐走得越來越近,其餘的鶯鶯燕燕哪裡肯甘休,一個個擠上去,你一句我一句,讓人覺得走進了鬧市。

    “燕公子,沒想到在這裡看到您,哎呀,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是啊,燕公子,聽說您事務繁忙,這還親自來,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看著那些小姐一個個笑得如花一般,自家少爺卻依舊冷著一張臉站在那裡張望四周,秋嵐忍不住低笑出聲,“小姐,原來這就是您想看到的,果然有趣。”

    狡黠一笑,燕初寒噓了一聲,“小聲點,別讓她們聽到。”

    她承認自己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打擊一下這些小姐們的興致,也試探一下燕荊的反應,只是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還有,她必須確定一件事,為何他總來得這麼及時?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以前聽秋嵐說他面對別人的時候一向不笑,原想著應該只是句誇大的話,沒想到竟是真的!這樣想著,竟有一絲甜蜜湧上心頭,這個人待自己確實是不同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唉,燕初寒歎了口氣。

    “小姐,咱們還不出去嗎?”看著那群女人越靠越近,秋嵐有些沉不住氣。

    瞥她一眼,燕初寒依舊不動腳步,“小聲點。”

    “咱們怕什麼,她們背後說人壞話都不擔心,咱們又沒出言詆毀她們,有什麼可怕的?”

    “你倒是會撇清,人家背後說壞話不道德,咱們偷聽也光明不到哪裡去吧。”

    “誰讓她們存了不好的心思,活該!”

    “噓!”制止秋嵐繼續說下去,燕初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花叢中的那個男人。

    這麼多的鶯鶯燕燕對他示好,他是真的能夠視若無睹,還是瞧不上這些人?為什麼自己心底仍舊有一絲不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變得這麼驚惶不安起來?總是懷疑眼前的幸福能否長久,想要緊緊抓住,待得到回應,擁有片刻的欣喜後,卻覺得更失落。

    “秦小姐,冒昧來訪,多有打擾還請見諒。”燕荊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番,卻不知發現什麼而皺起眉頭。

    “不會不會,燕公子願意來,是我們的榮幸呢!”秦家小姐羞紅了臉,看著眼前的男人欲語還休。

    “秦小姐謬贊了,只是不知初寒現在在何處?我怎麼沒瞧見她。”對那些含情脈脈的目光視若無睹,燕荊皺起眉。

    “燕小姐?她沒有來呀!”秦家千金一臉茫然,看看身邊的朋友,也都是一臉不解。

    “可你府裡管家說了,剛剛親自接了初寒進府。”眸光突然沉下去,一股危險的氣息充斥開來。

    這男人變臉變得好快,那樣的目光像似隱藏著無盡的危險,幾位小姐都有些瑟縮,“可是她真的沒過來。”

    “小姐,不可能啊,我親自迎了燕小姐進府,快到梅林才離開,不可能不在呀。”感受到燕荊身上散發的冷冽氣息,一邊站著的管家趕緊開口澄清自己的清白。

    “可是……”秦小姐急著解釋,天呀,誰都知道燕荊對燕初寒視若珍寶,要真是讓她在自己家裡出了意外,那他們秦家恐怕不能在此地立足了。

    目光越發冷冽,燕荊掃視在場的這些人,鶯鶯燕燕們彼此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

    直到秋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小姐,咱們這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剛剛還遠遠瞧見秦家小姐,怎麼這會兒就看不到人了?”

    壓抑著嘴角的笑意,燕初寒賞給自家丫鬟一個讚揚的眼神,也高聲回一句:“許是走錯了路,沒事,咱們再往前走走吧。”

    “唉,也好。”

    話音剛落,不遠處對峙著的一行人,就已經快步跑到她們待著的地方。

    “燕小姐,你怎麼在這裡?”看到燕初寒,秦家小姐一臉驚恐,想起剛才幾人的談話,臉色更是蒼白。

    “我走錯了路。”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燕初寒輕輕笑著,一臉無辜,眼睛無視周遭的一切,直直看著燕荊。

    燕荊的目光中仿佛也只看得到她一個人,他慢慢靠近燕初寒,伸手替她攏好大氅,“我就知道你不會照顧好自己,穿得這麼單薄,幸好我及時得到消息趕來,隨我一起回去吧。”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熟悉的臉,燕初寒的眼裡再容不下其他,微微一笑,“好!”

    “乖。”露出個極盡溫柔的笑容,燕荊無視周遭一切,牽起燕初寒的手,兩人相攜著離去。

    “你怎麼那麼快找來,我才剛出府不久。”

    “湊巧而已。”

    “我不信。”

    “那你猜我怎麼來得這麼及時。”

    “你告訴我嘛!”

    “壞丫頭,你還沒說躲在暗處偷聽什麼呢。”

    “喂,你幹嘛揭穿!”

    燕荊和燕初寒相攜著離開,兩人笑語晏晏交談著,仿佛彼此眼中只有對方。

    這畫面,美好得讓人心驚,讓留下的人久久愣住,從來都聽說燕荊不會笑,今日才知道他笑起來竟是那麼好看,仿佛能驅散一切的傷痛和不安。

    許久,秦家小姐長歎一口氣,看著那離去的一對璧人,怔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1:46

第三章

    半靠著燕荊坐在馬車裡,燕初寒不依不饒地追問:“說呀,你到底為什麼突然去秦家,難道真是湊巧?”

    “就是湊巧。”身體被搖晃的左搖右擺,燕荊一臉淡然笑容。

    “你騙人!”

    “哦,那你說我騙了你什麼?”

    “你去秦家的理由,或者說這些年你都不許我和這些人來往的理由。”

    淺淺的笑,燕荊寵溺的敲了她額頭一下,“哪裡有這麼多理由,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當真?”燕初寒皺起眉,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相信。

    輕笑一聲,燕荊把身子放鬆,依靠著車壁,“我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那你怎麼解釋之前那麼多碰巧的事,只要我一出府去到什麼你不願意讓我去的地方,半個時辰內你必然趕到,難道你真有神通,能預測我何時去見那些女人?”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燕荊並不爭執,只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著。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十分不滿意這個答案,燕初寒冷哼一聲,“我身邊不知道有你多少奸細呢,他們一個個就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好隨時對你講,真是沒意思。”

    臉上的笑容突然隱去,燕荊挑眉,“你聽誰亂說的?”

    “還用聽誰亂說,我還不瞭解你的性子嗎?平日裡,你是對我百般忍讓,可只要面對某些特定的事情,你從來沒動搖過自己的初衷,別說我哀求,我就是哭鬧你都不會改變,難道不對嗎?”燕初寒面有不甘地看他一眼,卻發現他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

    別再問了,別再問下去了,就把一切懷疑都遺忘吧!

    看著那張臉上出現冷漠的表情,燕初寒的內心有一個聲音這樣對她說。

    她討厭此刻的自己,討厭自己的執著,為什麼要追問,又為什麼要懷疑?歡歡喜喜在一起不就好了,何必要弄得清清楚楚,讓自己更難受,這世上的事兒,有幾件是真正能清清楚楚的?

    燕初寒知道燕荊做這些事的初衷,是想讓自己活得簡單點,她也想當做一切都不知道,可那顆心不聽自己的呀!因為得到過,便開始奢求更多,一面矛盾一面糾纏。

    燕荊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笑了,那笑容卻有幾分怪異,沒了以往的寵溺在裡面,“丫頭,你要相信我,我對你是極好的,有些事,我總有自己的立場。”

    “讓人看著我,這也是對我好嗎?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你也該相信我呀!”燕初寒知道自己不該繼續說下去,可她心中實在不能理解,這個男人可以對自己百般的好,那為什麼不能把所有的他拿給自己看?

    從小到大,他在自己面前總是笑著的,似乎從來沒有不開心的事情,可偷聽府裡的丫鬟說,少爺性子簡直冷血,脾氣也古怪,為人處世太過狠厲……可這一切,她從來不知道,也沒見過那樣的燕荊。

    小時候她什麼都不懂,聽到那些話甚至有些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是與眾不同的,可隨著自己慢慢長大,她開始不再滿足於那個微笑的燕荊,而是希望擁有完全的他。

    可惜,他從來不認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面對自己無數次的糾纏,他總是笑得溫柔,只說“初寒,你還是個孩子”,說的次數多了,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會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燕荊手指握緊又放鬆,終於還是笑了,“你不懂,等你長大後就懂了。”從來都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燕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有些迷茫了,他真的像是她口中說的那種人嗎?那麼自負,或者說自大……難道無盡的寵愛也是一種錯?

    “我現在就要知道!”又是那同樣的一句話,又是那淡淡的笑容,這熟悉的一切讓燕初寒突然有些煩躁,“你是不是怕文小姐的事情重演?”

    此言一出,馬車中的氣氛立刻降低到冰點,燕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一股肅殺之氣,“初寒,我不想提這件事,乖。”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仿佛一個低聲細語的情人,可多年的相處,燕初寒怎麼會不知道這樣的口氣,是這個男人生氣的前兆。

    看,他果然又這樣了,也許是不自覺的防備,可他這樣的做法讓她實在是不甘,忍不住想要搞清楚這真相,即便那會吵鬧會受傷,也強過此刻的迷茫。

    “不許你躲避!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怕那樣的事情重演?”

    臉上平淡無波,那緊握的手卻顯示了燕荊的不悅,“初寒,乖,別胡鬧。”

    “我沒有胡鬧。”

    “那就別再問下去!”

    “又是這樣子,真討厭!”燕初寒臉上的表情也冷漠下來,掙脫開那個懷抱,眼底有一絲質疑。

    “你既然知道這個問題我們都不開心,那就別再問了,好嗎?”

    “給我一個理由,哪怕是藉口,只要能說服我。”

    她有些厭煩,厭煩這個男人無止境的寵愛,厭煩他的避而不答,如果真的不想她受傷害,為什麼不把一切說清楚?如果真的不想自己受傷害,為什麼眼睜睜看著自己深陷不能自拔,還做出一副雲淡風情的模樣?這麼聰明的一個男人,她不信燕荊不瞭解自己的心思,也許,是不稀罕吧。

    她不懂,真的不懂!有時甚至會懷疑,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寵愛只是對待寵物的,那麼,她希望一切沒有存在過,寧願凍死在那個寒冷的夜晚裡。

    “丫頭,為什麼這麼執著?你以前不是這模樣的。”

    因為那時的我還是燕初寒,而現在的我,討厭這個身份……可這些話,她怎麼說得出!

    “你為什麼躲避?”燕初寒苦澀一笑,“還記得那一年,文家小姐把我推倒在地,你當時看著她的樣子好可怕,像是一個閻羅,你說讓我放心,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就是那時候,我……”

    “傻丫頭,難道現在有人膽敢傷害你?”

    歎口氣,燕初寒無奈一笑。

    也許,傷我最深的人就是你呢?

    好可悲,他不在身邊,想到的都是他的好,只有濃濃的思念,可一旦回來,兩個人又忍不住鬧彆扭,不,他連自己鬧脾氣的機會都不給,不過是她唱著獨角戲,她真的好擔心,有朝一日,會忍受不了一切……她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貪婪了,竟然奢求起他給不起的。

    “你答應過我絕不允許別人傷害我,所以你打算這一生都不娶妻嗎?”半晌,燕初寒笑了。

    “初寒,我有些累了,這些話以後再說可以嗎?”燕荊低低歎口氣,閉上雙眸。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面孔,陌生又熟悉,燕初寒無聲苦笑,原來,這世上還有讓這個男人躲避不及的事情。

    燕荊。她在心裡默默喚一聲這個名字。

    也好,我不逼你,若你終身不娶,我也願意一直陪在你身邊,即便我只是你心中的“妹妹”。

    馬車平穩的走在路上,車內的人卻彼此沉默著,直到入耳一聲駿馬的嘶鳴聲,才回過神來,聽到這熟悉的馬叫聲,燕初寒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初寒,是你在車裡嗎?”男人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喜悅,緊接著馬車就被攔住。

    不理會馬車外的人,燕初寒一言不發。

    馬車外的男人卻堅決得很,一副不見到人不甘休的模樣,高一聲低一聲喊著她的名字。

    燕荊依舊閉著眼睛假寐,輕聲問道:“初寒,這人是誰?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叫你的名字。”

    “一個朋友。”不耐煩的回一句,燕初寒皺起眉,他有不想說的,難道自己就不能有秘密?

    “叫什麼名字?”

    “裴易。”輕聲回答後,燕初寒終於耐不住性子掀開車簾,瞪著外面笑嘻嘻叫著自己名字的少年。

    “你又要做什麼?裴易。”

    “初寒,我哪裡要做什麼。”被叫裴易的少年臉上露出一個委屈的笑容,“我只是遠遠瞧著是你的馬車才跟過來。”

    燕初寒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你現在可以讓路了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去醉仙樓,咱們上次去,你不是最喜歡大師傅的拿手好菜?”

    “我不願意陪你。”從來沒見過眼皮這樣厚的傢伙,燕初寒沒好氣的拒絕,被他這樣一攪亂,心頭的抑鬱之氣倒消散了不少,怪只怪這傢伙倒楣,碰巧在自己最不爽的時刻出現。

    “為什麼?”

    “我又為什麼要陪你?”冷哼一聲,燕初寒斜睨他一眼,“裴易,我們之間沒有那麼熟,麻煩你下次別再叫我初寒。”

    “可我們一見如故呀,初寒,去吧,你不願意陪我,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好。”她咬牙切齒說,要說臉皮厚,眼前的這傢伙絕對是她見過臉皮最厚的。

    第一次見到裴易,是在半月前的九雲山上,她帶著秋嵐去賞雪景,然後偶遇了剛剛搬來此處的裴家少爺裴易。當時裴易走錯了路,她不過一時好心指點一下,哪想到這傢伙就死皮賴臉的打聽到自己的身份,硬是纏住。

    “初寒,你為什麼老是拒絕我?”

    “你管我……”一句話未說完,眼前的車簾突然被人扯下來,燕初寒不明所以回過頭,就看到剛才還閉目假寐的燕荊已經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瞧著自己。

    “怎麼了?”她一臉不解。

    眼底全是冰冷,燕荊一言不發,四目相對,沉聲吩咐駕車的車夫說道:“繼續走,不准停。”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失控?

    自己應該笑著,像一個真正的哥哥那樣,一個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個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這樣愛慕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在聽到另一個男人叫著她名字的時候,內心卻有種危險的想法,想要扼斷那人的脖子,想狠狠斥責身邊的女子……心底,還有股濃濃的酸澀!

    “你……他是我的朋友。”馬車果然重新走動起來,裴易的叫聲卻一直徘徊在窗外,讓她哭笑不得。

    “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朋友,現在我累了,我們回府。”繼續閉上眼假寐,燕荊的表情恢復冷漠。

    聽著窗外連聲的呼喚,燕初寒氣惱的皺起眉,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裡一時又喜又惱。

    燕荊,你在想什麼,你也會覺得不舒服嗎?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想法,為什麼偏偏從不回應?如果你不在乎,又為什麼要作出這種姿態撩撥著我?

    馬車“吱呀”前行,終於停在燕府門口,顧不得身後的人伸出的手,燕初寒不等秋嵐來扶,就第一個跳下馬車,一股腦沖進府裡。

    燕荊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眼底神色莫辨。

    我不是不懂你的心,只是,初寒,我該怎麼對你才好呢?

    ◎             ◎             ◎

    要說燕荊這輩子最害怕的事,就是燕初寒鬧彆扭,最不害怕的事兒也是燕初寒鬧彆扭。

    小丫頭脾氣倔,鬧起彆扭來,三五天絕不會搭理你,任憑你百般討好,但只要過了那幾日,她的倔脾氣消了下去,自然那彆扭也就煙消雲散,又恢復以往嬌俏可愛的模樣。

    相處十五載,這個習慣從未改變,可如今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手裡的帳簿,燕荊眉頭皺成一團。

    “少爺,可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是……”一旁侍候的方忠欲言又止。

    “沒事。”不自知歎了口氣,燕荊掃這書房一眼。

    是了,原來是覺得有些冷清,平日裡那丫頭在這裡吵鬧不休,又吃又喝還和秋嵐打鬧,每次都要他肅穆著表情才能攆走,這會兒人不在,倒顯得寂寞得很。

    “今兒小姐吃得少,這幾日也都懶洋洋的沒出去,裴家少爺來過兩次,都被秋嵐打發走了。”小心翼翼陪著笑,方忠嘟囔著,似乎是自言自語,看著的方向卻是自己正在忙碌的主子。

    “請個大夫來,看她是不是身體不適。”低聲吩咐,燕荊目光始終停留在帳簿上,可手下那一頁紙卻從未翻動。

    沒有應聲,方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還有事?”

    “也不是,老奴就是想著,小姐這樣不開心,說來說去會不會不是身體不舒服,也許是心病呢?”實在是看不下去,方忠小心翼翼回答。

    眼底一片冷意,燕荊抬頭看著方忠,“你也是像她那樣想的嗎?”

    驚慌搖頭,方忠呐呐說道:“老奴不敢那樣想,自然明白您那樣做的用意,讓人留意她進出是擔心她有危險,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是不想小姐煩心……可是,小姐長大了,有時候也該多知道些什麼,不然她難免會覺得和少爺的關係越來越遠,您瞞著她的事兒越來越多,驚慌之下,做出的事情也未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惹您不快也是情有可原。”

    從來沒料到方忠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燕荊失笑,“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個都來教訓我。”

    “奴才不敢。”惶恐站著,方忠有些後悔自己的多嘴。

    “別什麼不敢的了,說都說了,你先退下吧。”俯首應諾,管家退了出去。

    聽到出去的關門聲,燕荊這才抬起頭,若有所思看著書房窗子,不只書房安靜,原來整個府裡都安靜得可怕,沒有一點人氣的模樣。

    “唉!”一臉苦笑,他搖搖頭,看來這一次,這丫頭是打定主意讓自己去賠罪。

    看了一眼成堆的帳簿,自個兒的心思卻沒辦法專注在上面,罷了,反正是自家人,也算不上什麼低頭。

    這樣想著,他起身走出書房,看看門外戰戰兢兢地忙碌著的僕人,面無表情掃他們一眼,逕直穿過長廊,走進內院。

    長廊盡頭,圓拱形石門阻隔外院和園子,穿過那雕花的石門,眼前立刻一片花團錦簇,梅樹叢布,仿佛走進了一片花海,好不容易走出這大片梅林,又是一片湖泊,上面薄薄的一層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一眼看過去,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就在湖畔另一邊。

    她披著披風,整個人站在高高的秋千上,蕩來蕩去。

    秋千!燕荊眼神一冷,為什麼沒人來告訴自己,她在玩這個,天寒地凍的就不怕凍壞了身體嗎?

    這邊燕荊怒不可遏,那邊秋嵐也是一臉無奈,待在秋千下面左右跑動。

    “小姐,您下來吧,這多危險!”

    “小姐,天寒地凍的,您要是凍病了又要喝藥,那藥多苦啊!”

    “小姐,這手勒得疼不疼,咱休息一下再接著玩好不好?”

    “小姐,您就是不開心也別折騰自己,奴婢知道您想見少爺,不如我去書房看看,估計著少爺這會兒也不習慣呢,那書房沒您肯定冷清清的。”

    可惜,上面的人就是不理睬她。

    “要不,我去告訴少爺。”

    “你敢!”終於一聲嬌斥,燕初寒慢慢停下來,搖動下凍僵的手指,在秋嵐的攙扶下才慢慢坐到秋千上,呆呆看著遠處的雪地,又好似什麼都沒看在眼裡。

    秋嵐嬉笑著湊過來,趕緊拿過一邊的手爐送到她手裡,“小姐,您的壽辰可快到了,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沒,我們早早的給您準備。”

    “那不是我的壽辰。”提起這個就一肚子氣,燕初寒瞪她一眼,“那是我被人撿到的日子,不是我出生的時刻。”

    “不都一樣,反正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

    “不一樣。”燕初寒皺眉看著遠處,“我不喜歡那個日子,我也討厭你們說那是我的壽辰。”

    “好,那你喜歡哪一日,我們就選定哪一日。”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那就今日吧。”漫不經心回答一句,燕初寒猛然轉身,卻沒想到自己還坐在秋千上,身子一歪,人已經倒在了燕荊懷裡。

    “我瞧瞧,有沒有摔傷!”燕荊有些自責的歎口氣,趕緊察看她有沒有受傷,不過是湊巧接了那麼一句,哪知道會把她嚇成這樣。

    不過是片刻的失神,燕初寒已經沒好氣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用你管。”

    “你不疼,我還心疼呢。”笑撇她一眼,燕荊拿過那雙凍得通紅的纖手,放在自己手心暖著,溫言細語勸說道:“你不高興就折騰別人,何苦拿自己折磨我。”

    “折磨我自己,你會心疼嗎?”斜睨他一眼,燕初寒似笑非笑。

    “自然心疼。”燕荊淡淡一笑,“記得你小時候貪玩摔傷了腿,還不是我每日陪著喝藥。”

    小時候,小時候,又是小時候!

    一時沉默,燕初寒轉身,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我真討厭你,討厭你對我的好。”

    “是嗎?”燕荊渾然不在意,只是淺笑著。

    “是!”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也許,這一生她只會討厭這一個男人,因為在乎,才覺得不能忍受他的冷清。在他的記憶裡,燕初寒這個人永遠只停在幼時,那個香香軟軟需要保護的小娃娃,可自己看他的目光,卻是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別用這種目光看我,初寒。”伸手遮住她眼睛,燕荊微微一笑,“不是說今日是你的生辰,那小壽星有沒有什麼想吃或想玩的?”

    怎麼辦,接受他的好還是堅持自己的意願?罷了,他若是躲避,自己又能如何?不過,無所謂,她還有漫長的一生可以等待,不急在一時。

    垂下眼眸,燕初寒想上片刻,終於展顏一笑,“我想去西山。”

    策馬西山,那是她記憶中很深刻的一次,那一年的春天山花爛漫,他一手勒馬,一手護在她身前,兩人笑鬧著,仿佛這天地間只有彼此。

    “天寒地凍的,小姐您就別去山上了。”秋嵐插話。

    燕荊卻似眉頭也不皺,“好,都隨你,我去讓人準備馬車。”

    “我要和你騎馬去。”燕初寒輕聲說道。

    “騎馬,好吧,不過馬車要隨後跟上,不然沒商量。”

    “好。”她應允的倒也痛快。

    燕荊的馬術是她見過最好的,每次他騎馬歸來,她總要跑出門迎接,遠遠看著那一人一騎如疾風而至,倏然停下,馬上男子不慌不亂,神情悠然,傾斜身子看她,輕聲喚一句小初寒,那表情怡然自得,唇帶淺笑,便迷濛了她的每一個夢境,午夜夢回,都會淺淺的笑出聲。

    沉浸往事不能自拔,燕初寒乖乖任由燕荊帶她走到前院,得到消息的小廝早就準備了駿馬等在門口。

    動作俐落的翻身上馬,燕荊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角帶笑,“上來。”

    伸出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拉上去,又接過小廝遞上來的披風把她包得嚴嚴實實,這才慢慢策動馬鞭,“抓緊我,這天冷,別受凍。”

    “那你呢?”自己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燕初寒可是一點都不擔心,“你不冷?”

    “我是男人,和你不一樣。”燕荊微微一笑。

    “哼,自大。”她冷哼一聲,嘴角卻掩飾不去那一抹笑意,乖巧的靠近他懷裡,眯起眼睛聽著噠噠的馬蹄聲,恨不得這一生一世就這樣走下去。

    微微的陽光下,兩人馬上相擁,慢慢離開了僕人的視線。

    愣愣看著,秋嵐許久才回過神,長歎一口氣,“管家,準備馬車跟著。”

    ◎             ◎             ◎

    冬日的西山一片枯敗,顯得有些荒涼,就連路上行人也沒有幾個。

    “你要看什麼?”把燕初寒抱下馬,燕荊牽馬走到一邊拴住,這才拍拍手上的灰塵,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我們到山上去。”任由他牽著,燕初寒呵出一口寒氣,輕聲說道,“還記得那年你陪我一起來西山,那時候這裡還是綠意盎然繁華簇錦,你瞧,這會兒也都荒涼了。”

    相攜著慢慢往山上走,燕荊的表情也是微微笑著,難得的自在,“初寒也開始傷春悲秋了,果然是長大了,不過那繁花之景待到明年自然還會在,又何必傷懷。”

    “不一樣。”

    “有何不同?”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她低歎。

    燕荊一愣,“初寒果然長大了。”

    “真希望你永遠記得你今天說的這句話。”

    “記得你長大,也記得我變老了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哼笑一聲,燕初寒扭頭看看山上,果然是淒涼得很。

    燕荊微微一笑,“我不喜歡那兩句,我喜歡‘今年花開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這兩句。”

    “我在。”她挑眉一笑。

    “哈哈,小丫頭,即便今日在、明日在,可你總有一日不能再陪在我身邊,到時候我倒是真的該念那一句‘歲歲年年人不同’了。”

    “只要你不攆我走,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爽朗一笑,燕荊屈指敲她額角一下,“你此刻是如此說,可再過兩年自然有人上門來求親,那時候我可是留也留不住了。”

    “只要你不許,誰敢來求。”

    “瞧你這刁蠻的性子,我真怕去到別家被人欺負。”

    “怕什麼,我又不走。”

    “也許吧,可有時候,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順應人意。”燕荊雖然笑著,眼底的目光卻有些恍惚了。

    他開始品嘗到失落的滋味,平生第一次!

    從那個少年攔住馬車的那一刻起,從燕初寒堅持不來看自己那一刻起,一種失望情緒便開始蔓延,難道,自己真的要送她離開?

    “不管,我只知道,你不想讓它發生的事情,就肯定不會發生。”

    “你呀!”笑歎一聲,燕荊鬆開了她的手,看燕初寒蹲下身子不知玩些什麼,等她起身就瞧見她一臉賊笑。

    “送你的。”拋出手上的雪球,燕初寒啟唇一笑,轉身就跑。

    “小丫頭,你果然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站住!”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下子,燕荊著實被那雪球砸到身上,一臉哭笑不得,放開步伐追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追趕著,愉快的笑聲在空曠的西山上回蕩,傳出很遠很遠。

    半個時辰後,候在山下的秋嵐,終於看到自家小主子走下來。

    看著燕初寒被燕荊背著走下來,秋嵐一臉擔憂迎上去,“小姐,這是怎麼了,你受傷了嗎?”

    給秋嵐一個安心的微笑,燕初寒從燕荊背上跳下來,“怎麼會?你家小姐又不是老弱婦孺,哪裡這麼輕易受傷。”

    “來,你們上馬車,我騎馬回去。”親手扶了燕初寒上馬車,燕荊這才坐上馬,慢慢的隨在一側。

    馬車裡,兩個少女嘰嘰喳喳的笑開了。

    “小姐,玩得高不高興。”

    “你說呢?”

    “瞧您這一臉笑容,肯定是玩得高興了,不過您也真是,這光禿禿的山有什麼好玩的,非要來這邊,我等在這裡都要凍死了。”

    “好秋嵐,我的好姊姊,來來,我給你吹吹手。”

    嬉笑著躲開,秋嵐一臉神秘的眨眨眼,“您怎麼讓少爺背著下來了,這世上也就您一個人敢這麼使喚他。”

    “那也得他願意。”洋洋得意的模樣,燕初寒掀開車簾,看著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抿嘴笑了。

    真好,多希望這條路能夠一直走下去,不要停!

    也許一直走下去,盡頭就是所謂的永遠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2:13

第四章

    燕初寒只淺淺露出一個笑容,一言不發,只是慢步隨著前行,待眼前看到梅林裡的人影,聽到鶯鶯燕燕的笑聲,這才頓住腳步,“秦管家就不必親自送我過去了,我和秋嵐自己過去就行。”

    秦管家臉上露出幾絲為難,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應允:“也好,那小姐有什麼吩咐,便儘管吩咐奴才。”

    燕初寒點點頭,看著他離開,這才垂下臉上的笑容,有些撒嬌地看著秋嵐,“我的好秋嵐,我這會兒就開始後悔來這邊了,你瞧這院子,又醜又無趣,連咱們家裡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有什麼好賞的?”

    “噗哧”笑出聲,秋嵐一臉無奈,“這裡當然不能跟咱們府裡比,那些東西都是小姐喜歡的樣式,少爺讓人四處尋來的,豈是他一個秦府就能比的。不過這會兒咱們人也來了,怎麼著也去說句話,頂多快點離開。”

    “好吧。”一臉的不滿,燕初寒勉強自己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臉,主僕兩個慢步靠近那群鶯鶯燕燕。

    不一會兒,那群人的聲音已經能夠清晰的傳到她們耳中,剛要上前打招呼,驀地聽到一個名字,燕初寒頓住腳步,秋嵐也屏住呼吸聽下去。

    “秦姊姊,你說那燕初寒會不會來這邊賞梅?”

    “這我可不知道,反正我請了她五六次,也習慣人家的拒絕了。”

    “那你這次還下請帖,不怕再被拒絕?”

    “那也是沒辦法,家父與燕家是生意上的夥伴,總該聯絡下感情。”

    “唉唷,別裝了,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想攀附燕家,真以為我們不瞭解你的心思,我看你邀請燕初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燕荊才是你真正想邀請的人吧。”

    “死丫頭,你們還不都是如此。”

    鶯鶯燕燕們笑得歡暢,燕初寒也隱在梅樹後笑得前仰後合。

    “小姐,您還笑,這些人果然沒打什麼好主意,咱們這就過去,看她們還有什麼好說。”

    “噓,小聲一點,難道的機會,咱們接著聽。”燕初寒嫣然一笑,攔住了秋嵐。

    梅林裡的女人突然長歎一口氣,“你說這事兒也怪,燕荊他年近三十,為何還未娶親?”

    “誰知道呢,也不知道這位爺到底怎麼想的。”

    “要說呀,這事兒我倒聽爹爹說起過,當年燕荊是和文家小姐走得很近,眼看這婚事要成了,誰知道突然之間就散了。後來我聽說,是燕初寒不喜歡文家小姐,特意邀請了她過府,誰知道把人家羞辱了一番,毀了這樁婚事。”

    “那文家小姐也肯甘休?”

    “當然不肯,文家小姐哭哭啼啼找到燕荊,可燕荊不但沒哄她一句,還恐嚇她一番,倒反過來百般討好燕初寒,文家小姐鬧了個沒趣,自然也就散了。”

    “你這也就是聽說,這事情到底怎麼樣,誰能說清楚呢。”

    “雖說是聽說,可事情總不會空穴來風吧。”

    “我也覺得文家小姐的事情事有可疑。”

    “唉唷,這可憐的文家小姐。”

    “沒辦法,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文家小姐到最後還不是嫁到了極遠的地方,這一輩子都回不了衡陽城幾次,從那以後,燕荊也就再沒提過婚事。”

    “你說,燕荊和燕初寒,他們會不會……畢竟不是血親,這麼親昵可瞧著不太對啊。”

    “不會吧,燕初寒可是燕荊一手養大的,怎麼也不能產生男女之情。”

    “那可未必,你沒瞧見那姓燕的丫頭,那叫是一個得寵,在燕府裡呼風喚雨的,誰都不懼,說往東沒人敢說句往西。唷,不就是沒人要,被人丟棄的野孩子,瞧她那囂張的樣子。”

    “我也覺得有那麼個可能,不說燕初寒別的,就那模樣真是萬眾挑一,怯生生的那麼一笑,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也都心疼啊,再加上在一起的日子長了,難免日久生情。”

    這話是越說越難聽了,聽到這裡,秋嵐一臉不忿的就要走過去,卻被燕初寒再次拉住。

    看著自家小姐清冷的面容,秋嵐很是不解,“小姐,您瞧瞧這些女人怎麼敗壞您的名聲的!文家小姐的事分明是她容不下去,逼著少爺趕您出府才被丟出去,怎麼到了這群人口中就成了這般模樣。”

    “傻姊姊,你在乎這些做什麼,我倒願意她們再把我傳得兇惡些。”哪裡不明白秋嵐是為自己著想,燕初寒卻不惱。

    是啊,這些話是難聽,可她才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只要能守著那個男人一輩子,她寧願自己名聲掃地。

    “小姐……”秋嵐不懂地看她一眼,卻突然定定看著燕初寒身後的某個地方。

    “怎麼了?”感覺到秋嵐心不在焉,燕初寒奇怪的轉身,卻在看到那個身影後也是一愣。

    他怎麼來了?

    秦府長廊處,管家正帶著兩位稀客慢慢走來。

    “小姐,咱們過去……”

    “不要,再看看。”欣喜過後,又有些期待,燕初寒微微一笑,眼眸中透漏出一股鎮定。

    “為什麼再等等?”秋嵐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懂自個兒主子是怎麼想的,她有時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古靈精怪,有時候又像心思深沉的大人,讓人猜不透心思,摸不著頭腦“你等下就知道了。”燕初寒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只是心裡存了那想法,就不願放棄這個機會。她也好想立刻撲到他的面前,可更需要這個機會來驗證一些事情,也許,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得多。

    她們相攜隱身在梅林隱密處,另一邊秦府管家卻帶著一個人徑直往梅林中走去,臉上掛著諂媚的笑,身側那人卻只是面無表情,冷冷的模樣。

    “大小姐,燕公子來了。”隔著老遠就高聲喊道,管家臉上掛滿笑容。

    梅林中的鶯鶯燕燕,依舊三五成群嘀咕著什麼,猛然聽到這句話還有些回不過神,再看到那個站在管家身側的人後,卻沸騰起來,一個個上下打量自己幾眼,搔首弄姿的走過去。

    “見過燕公子。”走在最前面的是這府裡的主人,秦家小姐,只見她眉目含情,又羞又怯的行個禮。

    “秦小姐不必多禮。”話雖客氣,燕荊卻毫不避讓的受了這個禮。

    盈盈一笑,秦家小姐擠開身邊的女伴,湊上前來,“不知燕公子會突然來訪,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是在下冒昧了。”

    看她裝模作樣的嬌態,梅林中的燕初寒忍不住冷哼一聲,“秋嵐,你也學著點,什麼叫兩面三刀,表裡不一,剛才還說咱們的壞話,這會兒又趕著往前湊了。”

    “小姐你是吃醋了吧?”

    “胡說什麼呢,我才沒有!”臉頰一紅,燕初寒瞪丫鬟一眼。

    看秦小姐走得越來越近,其餘的鶯鶯燕燕哪裡肯甘休,一個個擠上去,你一句我一句,讓人覺得走進了鬧市。

    “燕公子,沒想到在這裡看到您,哎呀,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是啊,燕公子,聽說您事務繁忙,這還親自來,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看著那些小姐一個個笑得如花一般,自家少爺卻依舊冷著一張臉站在那裡張望四周,秋嵐忍不住低笑出聲,“小姐,原來這就是您想看到的,果然有趣。”

    狡黠一笑,燕初寒噓了一聲,“小聲點,別讓她們聽到。”

    她承認自己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打擊一下這些小姐們的興致,也試探一下燕荊的反應,只是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還有,她必須確定一件事,為何他總來得這麼及時?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3:10

第五章

    以前聽秋嵐說他面對別人的時候一向不笑,原想著應該只是句誇大的話,沒想到竟是真的!這樣想著,竟有一絲甜蜜湧上心頭,這個人待自己確實是不同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唉,燕初寒歎了口氣。

    “小姐,咱們還不出去嗎?”看著那群女人越靠越近,秋嵐有些沉不住氣。

    瞥她一眼,燕初寒依舊不動腳步,“小聲點。”

    “咱們怕什麼,她們背後說人壞話都不擔心,咱們又沒出言詆毀她們,有什麼可怕的?”

    “你倒是會撇清,人家背後說壞話不道德,咱們偷聽也光明不到哪裡去吧。”

    “誰讓她們存了不好的心思,活該!”

    “噓!”制止秋嵐繼續說下去,燕初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花叢中的那個男人。

    這麼多的鶯鶯燕燕對他示好,他是真的能夠視若無睹,還是瞧不上這些人?為什麼自己心底仍舊有一絲不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變得這麼驚惶不安起來?總是懷疑眼前的幸福能否長久,想要緊緊抓住,待得到回應,擁有片刻的欣喜後,卻覺得更失落。

    “秦小姐,冒昧來訪,多有打擾還請見諒。”燕荊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番,卻不知發現什麼而皺起眉頭。

    “不會不會,燕公子願意來,是我們的榮幸呢!”秦家小姐羞紅了臉,看著眼前的男人欲語還休。

    “秦小姐謬贊了,只是不知初寒現在在何處?我怎麼沒瞧見她。”對那些含情脈脈的目光視若無睹,燕荊皺起眉。

    “燕小姐?她沒有來呀!”秦家千金一臉茫然,看看身邊的朋友,也都是一臉不解。

    “可你府裡管家說了,剛剛親自接了初寒進府。”眸光突然沉下去,一股危險的氣息充斥開來。

    這男人變臉變得好快,那樣的目光像似隱藏著無盡的危險,幾位小姐都有些瑟縮,“可是她真的沒過來。”

    “小姐,不可能啊,我親自迎了燕小姐進府,快到梅林才離開,不可能不在呀。”感受到燕荊身上散發的冷冽氣息,一邊站著的管家趕緊開口澄清自己的清白。

    “可是……”秦小姐急著解釋,天呀,誰都知道燕荊對燕初寒視若珍寶,要真是讓她在自己家裡出了意外,那他們秦家恐怕不能在此地立足了。

    目光越發冷冽,燕荊掃視在場的這些人,鶯鶯燕燕們彼此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

    直到秋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小姐,咱們這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剛剛還遠遠瞧見秦家小姐,怎麼這會兒就看不到人了?”

    壓抑著嘴角的笑意,燕初寒賞給自家丫鬟一個讚揚的眼神,也高聲回一句:“許是走錯了路,沒事,咱們再往前走走吧。”

    “唉,也好。”

    話音剛落,不遠處對峙著的一行人,就已經快步跑到她們待著的地方。

    “燕小姐,你怎麼在這裡?”看到燕初寒,秦家小姐一臉驚恐,想起剛才幾人的談話,臉色更是蒼白。

    “我走錯了路。”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燕初寒輕輕笑著,一臉無辜,眼睛無視周遭的一切,直直看著燕荊。

    燕荊的目光中仿佛也只看得到她一個人,他慢慢靠近燕初寒,伸手替她攏好大氅,“我就知道你不會照顧好自己,穿得這麼單薄,幸好我及時得到消息趕來,隨我一起回去吧。”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熟悉的臉,燕初寒的眼裡再容不下其他,微微一笑,“好!”

    “乖。”露出個極盡溫柔的笑容,燕荊無視周遭一切,牽起燕初寒的手,兩人相攜著離去。

    “你怎麼那麼快找來,我才剛出府不久。”

    “湊巧而已。”

    “我不信。”

    “那你猜我怎麼來得這麼及時。”

    “你告訴我嘛!”

    “壞丫頭,你還沒說躲在暗處偷聽什麼呢。”

    “喂,你幹嘛揭穿!”

    燕荊和燕初寒相攜著離開,兩人笑語晏晏交談著,仿佛彼此眼中只有對方。

    這畫面,美好得讓人心驚,讓留下的人久久愣住,從來都聽說燕荊不會笑,今日才知道他笑起來竟是那麼好看,仿佛能驅散一切的傷痛和不安。

    許久,秦家小姐長歎一口氣,看著那離去的一對璧人,怔住了。

    半靠著燕荊坐在馬車裡,燕初寒不依不饒地追問:“說呀,你到底為什麼突然去秦家,難道真是湊巧?”

    “就是湊巧。”身體被搖晃的左搖右擺,燕荊一臉淡然笑容。

    “你騙人!”

    “哦,那你說我騙了你什麼?”

    “你去秦家的理由,或者說這些年你都不許我和這些人來往的理由。”

    淺淺的笑,燕荊寵溺的敲了她額頭一下,“哪裡有這麼多理由,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當真?”燕初寒皺起眉,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相信。

    輕笑一聲,燕荊把身子放鬆,依靠著車壁,“我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那你怎麼解釋之前那麼多碰巧的事,只要我一出府去到什麼你不願意讓我去的地方,半個時辰內你必然趕到,難道你真有神通,能預測我何時去見那些女人?”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燕荊並不爭執,只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著。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十分不滿意這個答案,燕初寒冷哼一聲,“我身邊不知道有你多少奸細呢,他們一個個就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好隨時對你講,真是沒意思。”

    臉上的笑容突然隱去,燕荊挑眉,“你聽誰亂說的?”

    “還用聽誰亂說,我還不瞭解你的性子嗎?平日裡,你是對我百般忍讓,可只要面對某些特定的事情,你從來沒動搖過自己的初衷,別說我哀求,我就是哭鬧你都不會改變,難道不對嗎?”燕初寒面有不甘地看他一眼,卻發現他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

    別再問了,別再問下去了,就把一切懷疑都遺忘吧!

    看著那張臉上出現冷漠的表情,燕初寒的內心有一個聲音這樣對她說。

    她討厭此刻的自己,討厭自己的執著,為什麼要追問,又為什麼要懷疑?歡歡喜喜在一起不就好了,何必要弄得清清楚楚,讓自己更難受,這世上的事兒,有幾件是真正能清清楚楚的?

    燕初寒知道燕荊做這些事的初衷,是想讓自己活得簡單點,她也想當做一切都不知道,可那顆心不聽自己的呀!因為得到過,便開始奢求更多,一面矛盾一面糾纏。

    燕荊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笑了,那笑容卻有幾分怪異,沒了以往的寵溺在裡面,“丫頭,你要相信我,我對你是極好的,有些事,我總有自己的立場。”

    “讓人看著我,這也是對我好嗎?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你也該相信我呀!”燕初寒知道自己不該繼續說下去,可她心中實在不能理解,這個男人可以對自己百般的好,那為什麼不能把所有的他拿給自己看?

    從小到大,他在自己面前總是笑著的,似乎從來沒有不開心的事情,可偷聽府裡的丫鬟說,少爺性子簡直冷血,脾氣也古怪,為人處世太過狠厲……可這一切,她從來不知道,也沒見過那樣的燕荊。

    小時候她什麼都不懂,聽到那些話甚至有些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是與眾不同的,可隨著自己慢慢長大,她開始不再滿足於那個微笑的燕荊,而是希望擁有完全的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3:39

第六章

    可惜,他從來不認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面對自己無數次的糾纏,他總是笑得溫柔,只說“初寒,你還是個孩子”,說的次數多了,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會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燕荊手指握緊又放鬆,終於還是笑了,“你不懂,等你長大後就懂了。”從來都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燕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有些迷茫了,他真的像是她口中說的那種人嗎?那麼自負,或者說自大……難道無盡的寵愛也是一種錯?

    “我現在就要知道!”又是那同樣的一句話,又是那淡淡的笑容,這熟悉的一切讓燕初寒突然有些煩躁,“你是不是怕文小姐的事情重演?”

    此言一出,馬車中的氣氛立刻降低到冰點,燕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一股肅殺之氣,“初寒,我不想提這件事,乖。”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仿佛一個低聲細語的情人,可多年的相處,燕初寒怎麼會不知道這樣的口氣,是這個男人生氣的前兆。

    看,他果然又這樣了,也許是不自覺的防備,可他這樣的做法讓她實在是不甘,忍不住想要搞清楚這真相,即便那會吵鬧會受傷,也強過此刻的迷茫。

    “不許你躲避!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怕那樣的事情重演?”

    臉上平淡無波,那緊握的手卻顯示了燕荊的不悅,“初寒,乖,別胡鬧。”

    “我沒有胡鬧。”

    “那就別再問下去!”

    “又是這樣子,真討厭!”燕初寒臉上的表情也冷漠下來,掙脫開那個懷抱,眼底有一絲質疑。

    “你既然知道這個問題我們都不開心,那就別再問了,好嗎?”

    “給我一個理由,哪怕是藉口,只要能說服我。”

    她有些厭煩,厭煩這個男人無止境的寵愛,厭煩他的避而不答,如果真的不想她受傷害,為什麼不把一切說清楚?如果真的不想自己受傷害,為什麼眼睜睜看著自己深陷不能自拔,還做出一副雲淡風情的模樣?這麼聰明的一個男人,她不信燕荊不瞭解自己的心思,也許,是不稀罕吧。

    她不懂,真的不懂!有時甚至會懷疑,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寵愛只是對待寵物的,那麼,她希望一切沒有存在過,寧願凍死在那個寒冷的夜晚裡。

    “丫頭,為什麼這麼執著?你以前不是這模樣的。”

    因為那時的我還是燕初寒,而現在的我,討厭這個身份……可這些話,她怎麼說得出!

    “你為什麼躲避?”燕初寒苦澀一笑,“還記得那一年,文家小姐把我推倒在地,你當時看著她的樣子好可怕,像是一個閻羅,你說讓我放心,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就是那時候,我……”

    “傻丫頭,難道現在有人膽敢傷害你?”

    歎口氣,燕初寒無奈一笑。

    也許,傷我最深的人就是你呢?

    好可悲,他不在身邊,想到的都是他的好,只有濃濃的思念,可一旦回來,兩個人又忍不住鬧彆扭,不,他連自己鬧脾氣的機會都不給,不過是她唱著獨角戲,她真的好擔心,有朝一日,會忍受不了一切……她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貪婪了,竟然奢求起他給不起的。

    “你答應過我絕不允許別人傷害我,所以你打算這一生都不娶妻嗎?”半晌,燕初寒笑了。

    “初寒,我有些累了,這些話以後再說可以嗎?”燕荊低低歎口氣,閉上雙眸。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面孔,陌生又熟悉,燕初寒無聲苦笑,原來,這世上還有讓這個男人躲避不及的事情。

    燕荊。她在心裡默默喚一聲這個名字。

    也好,我不逼你,若你終身不娶,我也願意一直陪在你身邊,即便我只是你心中的“妹妹”。

    馬車平穩的走在路上,車內的人卻彼此沉默著,直到入耳一聲駿馬的嘶鳴聲,才回過神來,聽到這熟悉的馬叫聲,燕初寒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初寒,是你在車裡嗎?”男人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喜悅,緊接著馬車就被攔住。

    不理會馬車外的人,燕初寒一言不發。

    馬車外的男人卻堅決得很,一副不見到人不甘休的模樣,高一聲低一聲喊著她的名字。

    燕荊依舊閉著眼睛假寐,輕聲問道:“初寒,這人是誰?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叫你的名字。”

    “一個朋友。”不耐煩的回一句,燕初寒皺起眉,他有不想說的,難道自己就不能有秘密?

    “叫什麼名字?”

    “裴易。”輕聲回答後,燕初寒終於耐不住性子掀開車簾,瞪著外面笑嘻嘻叫著自己名字的少年。

    “你又要做什麼?裴易。”

    “初寒,我哪裡要做什麼。”被叫裴易的少年臉上露出一個委屈的笑容,“我只是遠遠瞧著是你的馬車才跟過來。”

    燕初寒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你現在可以讓路了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去醉仙樓,咱們上次去,你不是最喜歡大師傅的拿手好菜?”

    “我不願意陪你。”從來沒見過眼皮這樣厚的傢伙,燕初寒沒好氣的拒絕,被他這樣一攪亂,心頭的抑鬱之氣倒消散了不少,怪只怪這傢伙倒楣,碰巧在自己最不爽的時刻出現。

    “為什麼?”

    “我又為什麼要陪你?”冷哼一聲,燕初寒斜睨他一眼,“裴易,我們之間沒有那麼熟,麻煩你下次別再叫我初寒。”

    “可我們一見如故呀,初寒,去吧,你不願意陪我,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好。”她咬牙切齒說,要說臉皮厚,眼前的這傢伙絕對是她見過臉皮最厚的。

    第一次見到裴易,是在半月前的九雲山上,她帶著秋嵐去賞雪景,然後偶遇了剛剛搬來此處的裴家少爺裴易。當時裴易走錯了路,她不過一時好心指點一下,哪想到這傢伙就死皮賴臉的打聽到自己的身份,硬是纏住。

    “初寒,你為什麼老是拒絕我?”

    “你管我……”一句話未說完,眼前的車簾突然被人扯下來,燕初寒不明所以回過頭,就看到剛才還閉目假寐的燕荊已經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瞧著自己。

    “怎麼了?”她一臉不解。

    眼底全是冰冷,燕荊一言不發,四目相對,沉聲吩咐駕車的車夫說道:“繼續走,不准停。”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失控?

    自己應該笑著,像一個真正的哥哥那樣,一個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個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這樣愛慕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在聽到另一個男人叫著她名字的時候,內心卻有種危險的想法,想要扼斷那人的脖子,想狠狠斥責身邊的女子……心底,還有股濃濃的酸澀!

    “你……他是我的朋友。”馬車果然重新走動起來,裴易的叫聲卻一直徘徊在窗外,讓她哭笑不得。

    “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朋友,現在我累了,我們回府。”繼續閉上眼假寐,燕荊的表情恢復冷漠。

    聽著窗外連聲的呼喚,燕初寒氣惱的皺起眉,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裡一時又喜又惱。

    燕荊,你在想什麼,你也會覺得不舒服嗎?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想法,為什麼偏偏從不回應?如果你不在乎,又為什麼要作出這種姿態撩撥著我?

    馬車“吱呀”前行,終於停在燕府門口,顧不得身後的人伸出的手,燕初寒不等秋嵐來扶,就第一個跳下馬車,一股腦沖進府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3:52

第七章

    燕荊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眼底神色莫辨。

    我不是不懂你的心,只是,初寒,我該怎麼對你才好呢?

    要說燕荊這輩子最害怕的事,就是燕初寒鬧彆扭,最不害怕的事兒也是燕初寒鬧彆扭。

    小丫頭脾氣倔,鬧起彆扭來,三五天絕不會搭理你,任憑你百般討好,但只要過了那幾日,她的倔脾氣消了下去,自然那彆扭也就煙消雲散,又恢復以往嬌俏可愛的模樣。

    相處十五載,這個習慣從未改變,可如今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手裡的帳簿,燕荊眉頭皺成一團。

    “少爺,可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是……”一旁侍候的方忠欲言又止。

    “沒事。”不自知歎了口氣,燕荊掃這書房一眼。

    是了,原來是覺得有些冷清,平日裡那丫頭在這裡吵鬧不休,又吃又喝還和秋嵐打鬧,每次都要他肅穆著表情才能攆走,這會兒人不在,倒顯得寂寞得很。

    “今兒小姐吃得少,這幾日也都懶洋洋的沒出去,裴家少爺來過兩次,都被秋嵐打發走了。”小心翼翼陪著笑,方忠嘟囔著,似乎是自言自語,看著的方向卻是自己正在忙碌的主子。

    “請個大夫來,看她是不是身體不適。”低聲吩咐,燕荊目光始終停留在帳簿上,可手下那一頁紙卻從未翻動。

    沒有應聲,方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還有事?”

    “也不是,老奴就是想著,小姐這樣不開心,說來說去會不會不是身體不舒服,也許是心病呢?”實在是看不下去,方忠小心翼翼回答。

    眼底一片冷意,燕荊抬頭看著方忠,“你也是像她那樣想的嗎?”

    驚慌搖頭,方忠呐呐說道:“老奴不敢那樣想,自然明白您那樣做的用意,讓人留意她進出是擔心她有危險,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是不想小姐煩心……可是,小姐長大了,有時候也該多知道些什麼,不然她難免會覺得和少爺的關係越來越遠,您瞞著她的事兒越來越多,驚慌之下,做出的事情也未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惹您不快也是情有可原。”

    從來沒料到方忠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燕荊失笑,“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個都來教訓我。”

    “奴才不敢。”惶恐站著,方忠有些後悔自己的多嘴。

    “別什麼不敢的了,說都說了,你先退下吧。”俯首應諾,管家退了出去。

    聽到出去的關門聲,燕荊這才抬起頭,若有所思看著書房窗子,不只書房安靜,原來整個府裡都安靜得可怕,沒有一點人氣的模樣。

    “唉!”一臉苦笑,他搖搖頭,看來這一次,這丫頭是打定主意讓自己去賠罪。

    看了一眼成堆的帳簿,自個兒的心思卻沒辦法專注在上面,罷了,反正是自家人,也算不上什麼低頭。

    這樣想著,他起身走出書房,看看門外戰戰兢兢地忙碌著的僕人,面無表情掃他們一眼,逕直穿過長廊,走進內院。

    長廊盡頭,圓拱形石門阻隔外院和園子,穿過那雕花的石門,眼前立刻一片花團錦簇,梅樹叢布,仿佛走進了一片花海,好不容易走出這大片梅林,又是一片湖泊,上面薄薄的一層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一眼看過去,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就在湖畔另一邊。

    她披著披風,整個人站在高高的秋千上,蕩來蕩去。

    秋千!燕荊眼神一冷,為什麼沒人來告訴自己,她在玩這個,天寒地凍的就不怕凍壞了身體嗎?

    這邊燕荊怒不可遏,那邊秋嵐也是一臉無奈,待在秋千下面左右跑動。

    “小姐,您下來吧,這多危險!”

    “小姐,天寒地凍的,您要是凍病了又要喝藥,那藥多苦啊!”

    “小姐,這手勒得疼不疼,咱休息一下再接著玩好不好?”

    “小姐,您就是不開心也別折騰自己,奴婢知道您想見少爺,不如我去書房看看,估計著少爺這會兒也不習慣呢,那書房沒您肯定冷清清的。”

    可惜,上面的人就是不理睬她。

    “要不,我去告訴少爺。”

    “你敢!”終於一聲嬌斥,燕初寒慢慢停下來,搖動下凍僵的手指,在秋嵐的攙扶下才慢慢坐到秋千上,呆呆看著遠處的雪地,又好似什麼都沒看在眼裡。

    秋嵐嬉笑著湊過來,趕緊拿過一邊的手爐送到她手裡,“小姐,您的壽辰可快到了,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沒,我們早早的給您準備。”

    “那不是我的壽辰。”提起這個就一肚子氣,燕初寒瞪她一眼,“那是我被人撿到的日子,不是我出生的時刻。”

    “不都一樣,反正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

    “不一樣。”燕初寒皺眉看著遠處,“我不喜歡那個日子,我也討厭你們說那是我的壽辰。”

    “好,那你喜歡哪一日,我們就選定哪一日。”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那就今日吧。”漫不經心回答一句,燕初寒猛然轉身,卻沒想到自己還坐在秋千上,身子一歪,人已經倒在了燕荊懷裡。

    “我瞧瞧,有沒有摔傷!”燕荊有些自責的歎口氣,趕緊察看她有沒有受傷,不過是湊巧接了那麼一句,哪知道會把她嚇成這樣。

    不過是片刻的失神,燕初寒已經沒好氣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用你管。”

    “你不疼,我還心疼呢。”笑撇她一眼,燕荊拿過那雙凍得通紅的纖手,放在自己手心暖著,溫言細語勸說道:“你不高興就折騰別人,何苦拿自己折磨我。”

    “折磨我自己,你會心疼嗎?”斜睨他一眼,燕初寒似笑非笑。

    “自然心疼。”燕荊淡淡一笑,“記得你小時候貪玩摔傷了腿,還不是我每日陪著喝藥。”

    小時候,小時候,又是小時候!

    一時沉默,燕初寒轉身,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我真討厭你,討厭你對我的好。”

    “是嗎?”燕荊渾然不在意,只是淺笑著。

    “是!”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也許,這一生她只會討厭這一個男人,因為在乎,才覺得不能忍受他的冷清。在他的記憶裡,燕初寒這個人永遠只停在幼時,那個香香軟軟需要保護的小娃娃,可自己看他的目光,卻是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別用這種目光看我,初寒。”伸手遮住她眼睛,燕荊微微一笑,“不是說今日是你的生辰,那小壽星有沒有什麼想吃或想玩的?”

    怎麼辦,接受他的好還是堅持自己的意願?罷了,他若是躲避,自己又能如何?不過,無所謂,她還有漫長的一生可以等待,不急在一時。

    垂下眼眸,燕初寒想上片刻,終於展顏一笑,“我想去西山。”

    策馬西山,那是她記憶中很深刻的一次,那一年的春天山花爛漫,他一手勒馬,一手護在她身前,兩人笑鬧著,仿佛這天地間只有彼此。

    “天寒地凍的,小姐您就別去山上了。”秋嵐插話。

    燕荊卻似眉頭也不皺,“好,都隨你,我去讓人準備馬車。”

    “我要和你騎馬去。”燕初寒輕聲說道。

    “騎馬,好吧,不過馬車要隨後跟上,不然沒商量。”

    “好。”她應允的倒也痛快。

    燕荊的馬術是她見過最好的,每次他騎馬歸來,她總要跑出門迎接,遠遠看著那一人一騎如疾風而至,倏然停下,馬上男子不慌不亂,神情悠然,傾斜身子看她,輕聲喚一句小初寒,那表情怡然自得,唇帶淺笑,便迷濛了她的每一個夢境,午夜夢回,都會淺淺的笑出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4:13

第八章

    沉浸往事不能自拔,燕初寒乖乖任由燕荊帶她走到前院,得到消息的小廝早就準備了駿馬等在門口。

    動作俐落的翻身上馬,燕荊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角帶笑,“上來。”

    伸出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拉上去,又接過小廝遞上來的披風把她包得嚴嚴實實,這才慢慢策動馬鞭,“抓緊我,這天冷,別受凍。”

    “那你呢?”自己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燕初寒可是一點都不擔心,“你不冷?”

    “我是男人,和你不一樣。”燕荊微微一笑。

    “哼,自大。”她冷哼一聲,嘴角卻掩飾不去那一抹笑意,乖巧的靠近他懷裡,眯起眼睛聽著噠噠的馬蹄聲,恨不得這一生一世就這樣走下去。

    微微的陽光下,兩人馬上相擁,慢慢離開了僕人的視線。

    愣愣看著,秋嵐許久才回過神,長歎一口氣,“管家,準備馬車跟著。”

    冬日的西山一片枯敗,顯得有些荒涼,就連路上行人也沒有幾個。

    “你要看什麼?”把燕初寒抱下馬,燕荊牽馬走到一邊拴住,這才拍拍手上的灰塵,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我們到山上去。”任由他牽著,燕初寒呵出一口寒氣,輕聲說道,“還記得那年你陪我一起來西山,那時候這裡還是綠意盎然繁華簇錦,你瞧,這會兒也都荒涼了。”

    相攜著慢慢往山上走,燕荊的表情也是微微笑著,難得的自在,“初寒也開始傷春悲秋了,果然是長大了,不過那繁花之景待到明年自然還會在,又何必傷懷。”

    “不一樣。”

    “有何不同?”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她低歎。

    燕荊一愣,“初寒果然長大了。”

    “真希望你永遠記得你今天說的這句話。”

    “記得你長大,也記得我變老了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哼笑一聲,燕初寒扭頭看看山上,果然是淒涼得很。

    燕荊微微一笑,“我不喜歡那兩句,我喜歡“今年花開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這兩句。”

    “我在。”她挑眉一笑。

    “哈哈,小丫頭,即便今日在、明日在,可你總有一日不能再陪在我身邊,到時候我倒是真的該念那一句“歲歲年年人不同”了。”

    “只要你不攆我走,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爽朗一笑,燕荊屈指敲她額角一下,“你此刻是如此說,可再過兩年自然有人上門來求親,那時候我可是留也留不住了。”

    “只要你不許,誰敢來求。”

    “瞧你這刁蠻的性子,我真怕去到別家被人欺負。”

    “怕什麼,我又不走。”

    “也許吧,可有時候,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順應人意。”燕荊雖然笑著,眼底的目光卻有些恍惚了。

    他開始品嘗到失落的滋味,平生第一次!

    從那個少年攔住馬車的那一刻起,從燕初寒堅持不來看自己那一刻起,一種失望情緒便開始蔓延,難道,自己真的要送她離開?

    “不管,我只知道,你不想讓它發生的事情,就肯定不會發生。”

    “你呀!”笑歎一聲,燕荊鬆開了她的手,看燕初寒蹲下身子不知玩些什麼,等她起身就瞧見她一臉賊笑。

    “送你的。”拋出手上的雪球,燕初寒啟唇一笑,轉身就跑。

    “小丫頭,你果然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站住!”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下子,燕荊著實被那雪球砸到身上,一臉哭笑不得,放開步伐追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追趕著,愉快的笑聲在空曠的西山上回蕩,傳出很遠很遠。

    半個時辰後,候在山下的秋嵐,終於看到自家小主子走下來。

    看著燕初寒被燕荊背著走下來,秋嵐一臉擔憂迎上去,“小姐,這是怎麼了,你受傷了嗎?”

    給秋嵐一個安心的微笑,燕初寒從燕荊背上跳下來,“怎麼會?你家小姐又不是老弱婦孺,哪裡這麼輕易受傷。”

    “來,你們上馬車,我騎馬回去。”親手扶了燕初寒上馬車,燕荊這才坐上馬,慢慢的隨在一側。

    馬車裡,兩個少女嘰嘰喳喳的笑開了。

    “小姐,玩得高不高興。”

    “你說呢?”

    “瞧您這一臉笑容,肯定是玩得高興了,不過您也真是,這光禿禿的山有什麼好玩的,非要來這邊,我等在這裡都要凍死了。”

    “好秋嵐,我的好姊姊,來來,我給你吹吹手。”

    嬉笑著躲開,秋嵐一臉神秘的眨眨眼,“您怎麼讓少爺背著下來了,這世上也就您一個人敢這麼使喚他。”

    “那也得他願意。”洋洋得意的模樣,燕初寒掀開車簾,看著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抿嘴笑了。

    真好,多希望這條路能夠一直走下去,不要停!

    也許一直走下去,盡頭就是所謂的永遠吧。

    燕府後花園,冰雪初融,梅花飄落,就在那曲徑幽深處,傳來陣陣琴聲。

    “小姐,這曲子您都彈了七八遍,怎麼就不煩呢?”愁眉苦臉坐在一邊,秋嵐埋怨。

    淺淺笑著,燕初寒抬起手,“你家小姐都不煩,你煩什麼?”

    “每日都聽這一個曲子,誰能不煩。”秋嵐一臉沮喪,“我瞧著您是魔怔了,自從那日從西山上回來就中了魔似的,我知道少爺愛聽這曲子,可咱也不能一直彈這首呀。”

    “死丫頭,又來笑我。”推開琴起身,她笑睨秋嵐一眼,“我讓你準備的點心都準備好了。”

    “早就準備好了。”

    “好,那咱們這就去書房。”

    “少爺不是還有公務處理,咱們去搗亂不太好吧。”

    “誰說我去搗亂,我是去送點心。”

    “我瞧您不是送點心,是藉著這個藉口去搗亂。”

    “死丫頭,你還敢笑我,看我不打你。”

    “唉唷……”

    笑鬧著的兩人,一溜走到前院書房的院子裡,有些驚奇的看到管家沒有守在門口。

    端著手裡的點心,秋嵐好奇的掃一眼書房周圍,沒人,一個人都沒有,“沒人在門口守著,少爺不會是出去了吧?”

    “不可能,沒人來對我說。”也是一臉好奇,燕初寒笑笑,“沒事,估計在前廳,咱們這就過去。”

    “前廳那是見客的地方,咱們這樣不太好吧。”

    “笨蛋,不會偷偷過去。”

    “好吧,聽您的。”

    穿過兩座院子,果然瞧見前廳那裡有不少人。

    看到燕初寒過來,管家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他快步跑來攬住,“小姐,您還是回去後院吧,少爺今日有客人。”

    嫣然一笑,燕初寒一臉不在意,“有客人?什麼人那麼重要,我倒要看看。”

    “小姐。”管家一臉焦急,竟然“撲通”跪下。

    躲開他的面前,燕初寒愣住,“你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去看看他見得是誰,方伯你這樣會折煞我的。”

    “小姐,少爺吩咐了,不能讓您來這邊。”

    有一瞬間的迷惑不解,燕初寒想了想,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嚇到,“他這是什麼意思?”

    方忠一臉的為難,躲避著燕初寒的目光站起身,“小姐您就別多問了,總之少爺都是為您好。”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臉色變得蒼白,難道……又是另一個文小姐?直到此刻,她還清清楚楚記得那段日子的無助,燕荊的身邊出現了別的女人,他的目光中不只有自己的存在,他們談笑聊天,同行遊玩,仿佛還是親密的一家人,而自己,卻好似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4:31

第九章

    她不開心也不高興,整日待在自己院子裡也不出去,想著眼不見為淨,卻沒想到就算自己忍耐,禍事還是會從天而降。

    那時文家小姐來到自己這邊,以燕府女主人的姿勢看著自己,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在自己身上,仿佛在看一個多餘的存在。

    “初寒,我應該這麼叫你吧,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熟絡點比較好。”文家小姐笑得溫婉無害。“我今日來呢,是有一些事要和你商量,我知道你和燕荊並非血親,可你們的關係卻比親兄妹還親厚。要以前這也沒什麼,不過過段日子我們要成親了,到時候你住在院子裡多少是有些不方便,不如這樣吧,我給你買一處指宅院,你搬去那邊住好不好?我和你哥哥會經常去看你的。”

    那時的她,處在被拋棄的驚懼中,聽到這話更是驚惶不安,只是倔強的看著她,“我不走,這是我的家。”

    “呵,你呀,果然還是小孩子,以後我和你哥哥成親之後,這家裡我就是當家主母,你一直賴著不走,我會很為難的。”

    “你才是外人,燕荊是我的。”

    “你這丫頭,好好對你講偏偏不聽,燕荊也是你能叫的嗎?真是沒規矩!我實話對你說吧,文燕兩家結親是勢在必行了,你這樣賴著不走,只會討人嫌。”

    那時的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倔強瞪著她,爭吵間,被那女人推倒在地,撞上石頭,血很快流下來,就是那個時候,燕荊從旁邊跑出來,滿臉心疼的抱起自己,再看向文家小姐時,眼底的柔情已全然被冰冷代替。

    他說:“初寒,別怕,以後沒人敢傷害你,我會保護你。”

    那時的他那麼慌張,像是怕失去什麼,看在自己眼裡卻溫暖得要命,她深信不疑,並且一直相信到如今,可是,她忘了一點,燕荊是個男人,是燕家的獨子,他怎麼會為了自己終身不娶?

    是她傻了,燕荊,這個讓眾多名門閨秀傾慕的男人,怎麼會一直屬於自己!

    想起那次去西山,他說有些事並不能順人意,自己早晚會離開他。她當時不僅,這會兒明白了那天那些話的意思,燕荊一直在暗示自己,這個家不是屬於她的,永遠不是。

    想到這裡,一股怒氣直沖腦海,“讓開!”滿臉蒼白,燕初寒輕聲說道。

    “小姐,您……”管家一臉驚慌。

    “你以為可以攔得住我?”她的聲音平靜而哀傷,逼退管家,一步步靠近客廳,站在門外,靜靜聽著。

    果然,裡面有陌生的聲音,卻是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燕公子,您放心,只要小姐嫁過去,肯定不會吃到一丁點苦頭。”

    燕荊低低的應一聲:“你是說張家的幼子?”

    “對啊,就是他,說來您兩家是生意上的夥伴,二公子的相貌品性您必然也是瞭解的,別的不說,就他這心意就很難得,他說早些年也讓人來貴府求過親,您沒答應,可人家心裡只有您府裡小姐,這麼多年都沒娶,就連沾花惹草的事兒也一件沒做。”

    “這個我自然知道,不然你現在不會坐在這裡了。”

    “可不就是,您想想,這老話說得好,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衡陽城裡哪個不知您燕公子疼愛小姐,可這姑娘大了也不能一直帶在身邊,若說不舍,這天下為人兄長的心思都是一樣的,誰都不捨得讓妹妹出嫁,不過這一次您大可放心,就您這家世、這地位,無論小姐嫁到哪裡去,不都是讓人寵著、敬著。”

    沉默許久,客廳裡坐著的燕荊抬起眼眸掃媒婆一眼,“張家公子今年年歲多大?”

    一聽這話,媒婆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既然肯問,明擺著這是有戲。

    “年紀正合,張家公子剛過及冠之年,和咱家小姐相配著呢。”

    “他家中可有妾室?”

    “沒有沒有,一個都沒有,公子自從那年來到府裡見到小姐一面,這些年心裡只有您家小姐,一直癡心等著,前幾日聽人說有人來府上求親,才趕緊讓我過來,生怕錯過這一段好姻緣。”

    “好,我知道了。”

    “那少爺您的意思是,這些東西……”喜上眉梢,胖媒婆笑得眼睛都瞧不見,“我知道您府裡家大業大不在乎這些東西,可這送來了也是一片心意。”

    “東西……”燕荊的話頓住。

    媒婆緊張的看著他,人都知道,要是收下這東西,婚姻大事也都八九不離十,若是不收,那就有些危險了。

    “留下吧!”片刻後,燕荊端起茶杯,輕聲說道。

    “唉,好好好,那我這就先走了,等回頭玄張家報喜後再來。”簡直像是身後有人追趕,胖媒婆喜笑顏開的飽出來客廳。

    站在暗處,燕初寒僵住,那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震碎了她的心緒。

    “砰”的一聲響,秋嵐手中的食盒摔到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媒婆走出去,眼眶慢慢紅了,“小姐。”她哽咽的走上前,卻只是低低勸說:“別難受,咱們這就進去問清楚少爺的意思。”

    “有用嗎?”他若想說,何必自己去問。

    “也許我們會錯了意。”

    燕初寒只是沉默著,眼淚卻不由自主順著臉頰滑落,停也停不住,轉身看一眼秋嵐,微微笑著,“我們回吧!”

    那笑容瞧著比哭還難看,秋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木然的往回走,她的腦海再沒有一絲理智,只有那一句“留下吧”一遍遍重播。

    原來,燕荊,真的不要她了!不是讓別人來霸佔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而是以一種更決絕的方式毀掉一切。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燕荊這才緩步走出客廳,面無表情看著那兩個離開的身影。

    她哭了嗎?

    真諷刺,自己明明說永遠不會讓人傷害她,讓她落淚,原來,最能傷害初寒的人就是自己吧!十五年的時光,她掉眼淚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卻是他親手傷害了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十五年了,他沒想到兩個人會在一起這麼久,那一年的冬日,他第一眼看到初寒,孱弱的模樣,被人包在破舊的棉袍中,哭得嗓子都嘶啞了,撕心裂肺的模樣,可當他第一次凝視那個嬰兒,大大的眼睛瞪著自己,琉璃般的黑眼珠看起來晶瑩剔透,讓人不得不心疼。

    自從爹娘離世後,他似乎再也沒笑過了,十一歲的少年,已經要承擔起整個燕家,除了忠心的管家,所有的人都讓他戒備,一日日、一年年,身心能感覺到的只是疲憊。

    可看到初寒的那一刻,自己笑了,父母離世後第一次笑了。

    那小小的嬰兒軟軟的,簡直讓他手足無措。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就再也放不下了,所以帶回府裡,取了名字,找來最好的奶娘,四處搜羅小玩意逗她笑,不讓她再受一點委屈,然後,年復一年,就這樣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二十四歲那年,一直幫助自己的文家老伯找到自己,他不是傻子,知道這位長輩的意思。文家小姐,他好似從來沒注意過她的模樣,可也許,他真的該成家,畢竟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甚至有了兒子,為什麼自己從未想過成親呢?他有些弄不清楚,不過,那時婚姻大事是真的躲不掉了。

    他開始接受這個事實,可後來事情還是斷了,文家小姐在自己面前一向溫柔體貼,只是沒想到她會傷害初寒,所以他毫不猶豫攆走她,從此打消了成親的念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4:50

第十章

    看著那個嬌弱的不堪一擊的女孩子嚶嚶哭泣,內心的自責差點把他擊潰,既然有了初寒,為什麼非要成親,燕荊這樣想著。

    他全心的愛戀著自己的寶貝,把一切溫柔贈與她,彼此守護著。直到她十四歲的年紀,他離家數月回來,遠遠看著那個精緻的姑娘,看她撲過來抱住自己訴說想念,聞著她髮絲的香味,有些恍惚了。

    懷中的佳人不再是那個小小的嬰兒,玲瓏有致的身軀緊貼著自己,撲鼻而來的是少女特有的馥蜜香氣,還有那吹彈可破的精緻容顏,都讓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初寒長大了,成了百媚千嬌的少女。

    微風徐徐的花園中,他手捧書本假寐,清晰聽到那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原打算等那丫頭靠近再嚇她,可他還不及睜開眼,只覺得一個香軟的唇辦貼在自己緊閉的雙唇上,一聲低歎,“燕荊!”

    那是一個少女最迷濛的癡戀,他渾身僵住,直到她離開猶未回神,伸手撫摸雙唇,微微的心悸,讓他驚恐不安,他一直以為自己把初寒當成小孩子,可……自己該怎麼辦,也是從那時超,他再也不能用看孩子的目光注視她,卻一次次催眠自己,她就是個孩子。

    靠近她,心癢難耐;離開,卻又捨不得。這樣若即若離,一次次催眠自己,一次次爭吵,也許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他是個成熟的男人,身邊未缺過女人,只要他願意,多的是女人投懷送抱,可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初寒看到自己放浪的樣子,寧願自己永遠那麼美好,即便那只是一個假像。

    可現在,他不能不放手了,初寒已經年過十五,應該是放手的時候了,即便不舍,即便不願,他也不能自私的留住她,只因自己什麼都給不了她、哪怕一句承諾。

    自從撿她回家,他就把丫頭當成自己的家人,即便現在自己心中已經不是那種單純的寵愛,兩個人的關係卻早已確定,不可改變,她是自己的妹妹,也只是能是妹妹!

    看著燕初寒獨坐窗前鬱鬱寡歡的模樣,秋嵐心疼的紅了眼眶,卻還強顏歡笑,“小姐,少爺又送來了好多小玩意呢,您要不要看看?”

    一臉雲淡風輕,燕初寒微微笑著回頭,看一眼那一桌子的小玩意,都是自己喜歡的,可惜是,“是張家公子送來的吧。”

    自己的喜好只有他最清楚,可如今張家公子送來的東西樣樣合自己心意,想來已經被人指導一番,他是狠了心要把自己送走嗎?

    第一次見燕初寒這模樣,秋嵐只覺得心裡一片冰冷,又心疼又難受,“小姐,您別這樣,難受咱就哭出來。”

    “有什麼好難受的。”輕聲一笑,燕初寒繼續看著窗外。

    她難過嗎?

    不,一句難過怎麼能表達出這些日子的無奈,應該是絕望吧!從離開大廳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盼望著那個男人來找自己,像往常一樣哄著,說那一切都是自己騙她的。

    可惜,人,等來了,卻只有一句淡淡的回應。

    “張家公子是很不錯的年輕人,和你年歲也相仿,就連相貌也都是一表人才,百裡挑一的。”

    “我不嫁”,她瞪著眼前的男人。

    “女子總要嫁人的”,燕荊如是說,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撒嬌、砸東西、甚至哭鬧,幾乎使出了她以為這輩子絕不會使出的所有伎倆。

    燕荊卻還是面不改色,一如往常的來看自己,淺淺的笑著,包容她的哭鬧。

    於是,她知道了,這個男人的決定是絕不可違背的了,往日她一皺眉頭他都說會心疼,如今,這些都不管用了,自己能做的,只能深深的沉默。

    這些日子裡他那麼溫柔,親自拿來東西給她吃,像往常逗弄自己開心,手拉著手帶她寫字。一如過往中的十五年,可是,她寧願不是這樣。

    因為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可怕,仿佛已經冷漠到極點,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所謂的張家公子也來過,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也有著淺淺的笑容,平和好聽的聲音,會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自己的背影。在別人眼中,實在是再好不過的良配,可是,因為不是那個人,這少年的再多美好都只是虛幻。

    因為不是他,所以再多溫柔都是可悲的!

    呵,她怎麼會說那是一個少年,自己比他還小了幾歲呢,可心境已經老了吧。她從來都以為自己和燕荊之間沒有差距,見到那個張家公子才覺得自己一直錯了,她和燕荊之間差的不只是身份的障礙,更是年紀上無法跨越的鴻溝。

    既然明白了這些事情,她該怎麼選擇呢,順從或是反抗?

    燕荊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初寒看著窗外發怔的模樣。

    “少爺。”秋嵐欠身請安,卻掩飾不去眼底的難過。

    視若無睹,燕荊依舊一副溫柔的模樣走到她身邊,“看什麼呢,這天兒已經暖和不少,要不要去郊外騎馬,我帶著你。”

    該是怎麼樣的一顆心,才能冷靜如斯?

    燕初寒仰頭看著他的面容,微微笑了,笑容裡卻全是苦澀。

    “你瘦了好多。”燕荊的笑容在那悲切目光下,仿佛不能再堅持,他撇開目光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是嗎?”她淡淡說道。

    “小姐怎麼能不瘦,這些日子她吃的好少,少爺……”秋嵐的口氣裡難掩埋怨。

    看著那張原本丰韻的下巴變得尖尖的,燕荊只覺得心口一陣抽痛,卻不得不掩飾自己的失態,“我近來比較忙,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樣讓人瞧著真心疼。”

    “你還心疼我嗎?”眼底一陣濕熱,燕初寒紅了眼眶。

    他在說心疼,這是說自己還有拒絕婚事的機會嗎?

    一絲光亮閃過眼眸,燕初寒低聲說道:“秋嵐,你出去。”

    “小姐。”

    “去吧。”

    看著秋嵐一步三回頭的走出房間,燕初寒站起來,仰頭直視著燕荊的面容:“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伸手撫弄著她的髮絲,燕荊搖搖頭,“?丫頭,我怎麼會不要你,以後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燕荊微微的笑。

    “那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他。”

    “他哪裡不好,我覺得那年輕人還不錯。”

    “不是他不好,即便他哪裡都好,我不喜歡。”

    撫上她的髮絲,燕荊的表情如同一個和藹的長者,“丫頭,感情是時日積累下的,終有一日,你會喜歡上那個適合你的人。”

    咬著下唇,燕初寒握緊拳頭,似乎再做一個重大的決定,“適合?你憑什麼這麼說,誰適合我,只有我自己知道。”

    “你還小,不懂什麼是適合。”

    “我也許不懂什麼是你所謂的適合,可我知道自己的心。”燕初寒眼底迸發出熱烈的愛意,“我心裡已經有別人了,為了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也許那個人在乎呢?小孩子的懵懂遊戲,你以為所有人都會當真。”燕荊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極其透澈,仿佛已經看懂一切。

    “你是說,他怕?”

    “如果你答應放棄,可以這麼說。”

    燕初寒驀地笑了,抿抿雙唇,“你應該為我感到驕傲,因為我比那個人勇敢,我清楚知道喜歡的只有他,這輩子都不會改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5:10

第十一章

    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深愛著,甚至有些卑微的祈求他的給予,可他最終還是拒絕了。

    如果勇敢的踏出最後一步,他會不會心軟?

    看著眼前這張俊顏,她心跳有些加速,放任自己用一種放肆的目光看著他的臉,慢慢走到他的身邊,“我說了,我一生都不會改變。”

    燕荊的表情閒適而淡定,安然的坐在木椅上,“我也說了,我不信,才十五歲的年紀,你就來跟我說一輩子,初寒,不覺得有點可笑嗎?”

    這樣的決絕,讓她惱怒,一時間只有激烈的情緒徘徊在腦海中,燕初寒猛的閉上眼睛,只是依仗著心底的衝動,驀地吻上他的額頭。久久才離開,“看。我證明給你看了,”

    她要的是男女之愛,可不是兄妹情。

    “你果然還是小孩子。”燕荊面上冷笑,心底卻微微蕩漾著,那唇辦柔軟的不可思議,少女特有的馥蜜香氣不自覺溢出,讓他有些晃神。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那張小臉因為不滿而皺成一團,軟柔的聲音即使在生氣的時候,也表現不出一絲的怒氣,讓他好氣又好笑。

    “因為你壓根不僅。”燕荊毫不留情戳破,“你以為的男女之情可比我想的單純太多。”

    “你騙我。”

    “我騙你有何好處?”

    “反正我不信。”她倔強的看他。

    看她尤不知退縮,燕荊有些惱怒,“你懂得何謂男女之愛、床笫之歡嗎?”

    “床第之歡?”燕初寒才不管什麼床笫之歡,反正她要這個男人一個答案就是了,“我不管,反正我是真心的。”

    她為何這麼倔強,讓他無力反駁,她既如此逼迫自己,他不介意用一些手段讓她屈服。

    “丫頭,你在逼我!”

    燕荊猛然站起身,手臂一伸已經把燕初寒撈入懷中,在她還未回神之際,已經狠狠吻上那櫻唇。

    原本他只是想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但燕荊卻沒有想到她的味道是如此的甜美,這樣嘗過,就無法停止自己的動作。

    霸道的吸取她口中的蜜津,仿佛這樣才能澆熄那不斷從下腹冒出的火焰。

    她好甜美,如同有毒的罌粟花,淺淺嘗試就放不開,任由自己跌落情欲的深淵。

    略帶粗糙的大掌落在她的腰間,輕鬆扯開腰上的帶子,看到那潔白褻衣,大手毫不客氣的探進衣襟,潔白細膩的肌膚在自己眼前若隱若現。

    這樣的親密是她不曾體會的,感覺到胸前一涼,燕初寒略一挪動身軀,突然感覺到自己坐著的地方有些古怪,她略一掙扎,“什麼東西?”

    這樣的一句話仿佛晴空響雷,燕荊猛然驚醒,待回過神來,才發現兩人之間已經親密相擁,懷中佳人衣衫敞開,唇辦嫣紅腫脹,自己身體裡的欲望更是蠢蠢欲動,看著自己的小腹處,她的神情透漏出迷茫,讓他一瞬間清醒過來。

    天啊,他做了什麼,不過是想要嚇她一次,怎麼會做到這個地方!他只是想用一個男女之間的吻來嚇退這丫頭,可……可事實上,自己做了什麼?

    “下去。”臉色變得鐵青,燕荊慌忙系上她的裙帶讓她從自己的身上下去,自己也慌亂地站起來。

    “怎麼了?”燕初寒還是很不解,“這就是你所謂的男女之愛嗎?別的女人能做,我也能做到。”

    他要怎麼說才能讓她明白事情的不妙,可事實上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大腦已經一片混亂。

    “你還是在逃避。”從那張慌亂的表情上,燕初寒敏銳的感覺到這一點。

    “我們不該這樣。”他逼迫自己目光冷冽下來,“你是我妹妹,這種事是一個笑話。”

    “我一點不覺得,只覺得你有點可笑,我心目中戰無不勝的那個人,也有怕的一天。”

    眼前的燕初寒好陌生,燕荊有種不妙的預感,放軟口氣:“別胡鬧,乖乖嫁到張家,這決定對你來說必然是最好的,今天的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過。”

    “不可能,我喜歡的人不是張家公子,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可是初寒,我討厭別人強迫我做一些事,你是我最親的家人,永遠都是。”

    “只是你的家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燕初寒卻強忍著不肯落下。

    家人?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做他的家人?

    他說自己不懂床笫之歡,剛剛不是已經做了嗎?為什麼還要拒絕?她一定要親眼看著這個男人說出那句話,也只有那樣,自己才會死心吧。

    “對,永遠是我的最親的家人,從我抱你回來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的。”

    原來,心痛的時候是真的會寧願自己死掉。

    淚珠一串串落下,燕初寒笑著,“好。”

    “好丫頭,乖,我讓人準備了吃食,別再這樣折磨自己。”燕荊輕笑,面色無波,卻在衣袖下握緊了雙手。

    她不再糾纏,為什麼自己心裡更慌了呢?

    “好。”除了好,她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那我先去忙。”

    “好。”

    淚眼朦朧中,那個身影變得不真實,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聲,燕初寒苦笑。

    原想著即便得不到他的人,兩人相伴著走一輩子也是一種幸福……

    可現在,竟然連陪伴的機會都沒了!

    不知站了多久,秋嵐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小姐,您還好吧。”她在門外把一切聽得分明,心裡很是擔憂。

    長歎一口氣,燕初寒苦笑,“我不知道。”

    “那我們怎麼辦?”

    “我……我的心裡好亂,不知道該怎麼做。”

    嫁給別人嗎?這簡直是個笑話,可是,不嫁又能怎麼辦?

    燕初寒搖頭,“秋嵐,我現在只想逃開……不,我走不掉的……”

    逃離這裡,不是她一時衝動的想法,在這段日子裡,這想法已經不斷出現,可是她怎麼能妄想離開,憑燕荊的眼線,自己怕是一出府就被抓住了吧。

    “小姐,您真的這麼想?”秋嵐的表情很是猶豫,欲言又止。

    “除了這樣,我還能如何,等著嫁人嗎?”燕初寒的臉上只有無助。

    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定,秋嵐走到門前確定門外無人,這才走到她身邊,“有些話奴婢是不該說的,可眼下您這麼難過,再看少爺這次是鐵了心的要這麼做,奴婢就斗膽說了。”

    “說吧,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糟糕的嗎?”

    “小姐想過沒有,少爺為什麼抗拒您的情意?要說是不喜歡或不心疼小姐,那府裡所有人都不相信,您自己心裡也明白,少爺心裡最重要的還不就是你。”

    燕初寒只有深深的沉默,她還能說什麼,什麼情意,竟都比不過一個執念。

    “這些年,小姐您一直在少爺身邊,難免會讓他看不清楚許多事情。一則,少爺從小看你長大,簡直就是形影不離,不當成親人才怪呢,要說男女之情,任誰都不會敢承認自己有這種感覺吧;二則,我覺得少爺從來沒想到你有一天也會有屬於其他人的時候,他現在這樣做,說不準只是恐慌下的決定,日後未必不會後悔莫及。”

    仿佛一抹陽光突然閃耀出來,燕初寒目不轉睛看著秋嵐,“你是說……”

    “對,奴婢就是那麼想的,想讓少爺看清楚一些事情,必須讓他體味到那種失去的感覺。眼下你其實還有很多條路,嫁人、抗婚,或者……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5:29

第十二章

    第一次覺得秋嵐變得像個姊姊,偏偏是在這個不妙的時刻,燕初寒嘴角一咧,想笑卻笑不出。

    “我估計著少爺也許是這麼想的,想您還小,這年紀恐怕就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能確定,怎麼能讓他覺得你已經長大了。如果此刻您死守著不肯放手,說不定他又會覺得你壓根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既然如此,咱們給他點時間,也給你點時間,確定自己的心意,肯定了那不是一時的迷戀,退一步,總比逼得少爺送您上花轎好吧。”

    “可是,如果離開……他會不會……”燕初寒說不下去。

    秋嵐卻一點就通,“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如果少爺會喜歡上別的女子,正好您也求個痛快,死了這顆心,但若是少爺沒二心,您就是走得再遠也不會有絲毫影響。話說回來,還有比眼下被逼嫁人更壞的結果嗎?”

    仿佛心裡的煩悶散了一些,這些一日子的困惑也解了不少,燕初寒感激的看著秋嵐,“好姊姊,你今日這番話讓我有些明白了,可是,我們如何能離開這裡,你不是不知道他安排了多少人看著我。”

    “小姐,咱們硬闖自然不行,可如果換個方法……”秋嵐俯首湊到燕初寒耳邊,雙唇不停翕動。

    “這主意會不會太冒險?如果他不同意,何況還有張家的婚事……”這計策讓燕初寒有些心動,可又忍不住患得患失。

    “奴婢覺得可行,你想想這段日子少爺對張家公子的態度,一丁點都不熱絡,說不定他也並非特別看重張家公子,之所以逼迫您嫁人只是權宜之計,只是怕您越陷越深。這樣吧,您現在去對少爺講,說你想明白了,不會再讓他為難,只是現在還不想嫁人,我覺得少爺會答應的。”

    “好。”眼眸一轉,燕初寒倏然起身就往外走,“秋嵐,咱們這就去書房。”

    “小姐,這事急不得,你這麼快就去,少爺一定會起疑的。”

    “那我該怎麼辦?”

    秋嵐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拉她坐下,“別急,事情還有轉機,如今是要想怎麼做,才能讓少爺相信您將會要說的這些話。”

    “秋嵐!”握緊那雙手,燕初寒強忍住不讓自己顫抖,“他在乎我的,對不對?”

    “自然!”

    秋嵐的語氣那麼肯定,仿佛如一劑解藥喝下去,只希望,真的能解了自己的毒!

    燕初寒在書房外敲門的時候,燕荊正在寫字,毫不意外她的到來,依舊是淡淡的笑容。

    “聽說你最近常常去府外遊玩。”他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

    “當然。”狡黠一笑,燕初寒湊過去也瞟上一眼,“以後也許就沒有這樣自由的時候,我當然玩個夠本。”

    “不會的,只要你想出去,不會有人攔著。”這話聽著好氣又好笑,燕荊瞪她一下。

    搶過毛筆在下面接著寫下去,燕初寒仰起頭嫣然一笑,“以後的事兒可由不得你做主,我聽說張家老夫人是極看重家中人的德行,到時候我嫁過去,必然也要隨著他們。”

    身體一僵,燕荊頓住,“你在暗示我什麼?”

    轉個身,燕初寒直視著眼前的男子,“我沒有在暗示什麼,我是很直接的來求你,幫我推掉張家的婚事好不好?”

    “理由。”燕荊直視著她的眼睛。

    吸口氣,燕初寒說道:“我不喜歡他。”

    “丫頭,我記得我對你講過,感情是可以時日長了累積的……”

    伸手覆上他的手,她用極其認真的目光直視著燕荊,“聽我說完,我是不會嫁給張家公子的,他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不喜歡。”

    “你……”

    “別打斷我,讓我說下去。第一,我知道你雖然默許兩家的來往,可事實上並沒有明確給我們兩個定下婚約,所以如果我說不願意,你是可以退掉那些禮物的,這對你來說並不算一件多難的事情;第二,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祈求,你可以把它當做一個交易,你幫我退婚,我答應再也不會糾纏那件讓你不快的事情。”

    “什麼意思?”燕荊鄭重看她一眼。

    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的男人,燕初寒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笑得極美,“你知道的,別裝傻!你幫我退婚,我退讓一步,你不吃虧!”

    按住那只肆意妄為的手,燕荊咧嘴笑了,“丫頭,你越來越像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了,這麼說,你這段時間的乖巧,都是為了今天這個目的。”

    “多謝誇讚!”燕初寒啟唇一笑,“我還不算一個很好的商人,因為我的籌碼並不一定管用,當然,這取決於你。十五年的情義和我此生唯一一次退讓,拿來換你退婚,好嗎?”

    “我似乎沒有退路了,初寒,你真的長大了。”

    “這一生,我都會記得這一句話,所以你也不許忘記。”燕初寒淡淡的笑,心卻隱隱作痛。

    握住那只手,燕荊應聲:“好。”

    “那我回去休息了。”微微一笑,燕初寒欲轉身,卻又停住腳步,臉上露出一個極燦爛的笑容,“你真的答應幫我退婚?”

    “答應。”

    “那你先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露出小狐狸的狡黠目光,燕初寒追問:“你剛剛不是說沒有任何人能奪取我的自由,那我如果要出去玩也沒關係吧。”

    “難道你這些日子不是天天跑出去?”敲她額頭一下,燕荊欣慰一笑。

    真好!他的丫頭又回來了,雖然這一步棋走得艱難點,總算還掌握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從來沒想過把初寒嫁到張家,只是想讓這丫頭明白,自己的心意,是決不會改變的!

    “我是說遠一些。”

    “多遠?”他不認為這丫頭能離得開這裡。

    燕初寒輕輕笑了,“你還記得有一年,你帶我去晉北。”

    “自然記得。”

    “那地方真是美呀,我到現在還是不能忘記。”

    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燕荊拍拍燕初寒肩膀,“莫非是想念那裡了,也好。這段時日我也是閑來無事,不如陪你去那邊住上一段日子。”

    “好啊!”嫣然一笑,燕初寒抬頭貪戀看著眼前的男人,“不過,不是你陪我,是我自己去。”

    燕荊怔住,皺眉,“你胡說什麼。”

    “我不是開玩笑的,是真的,我想去那邊住一陣子,一個人去。”

    燕初寒一臉慎重,“就像你當日說得,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像我不想離開這裡,可我最後還是必須離開,謝謝你讓我這一次看清楚這個事實。所以,我不想再折磨自己,從小都待在你身邊,我不敢保證自己在離別真正到來的那日,能堅強面對,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學會放開你的手,學會習慣沒有你的生活。”

    就這樣走吧,保持著最後的尊嚴,就像書中寫得那樣,相儒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

    “你……”

    “我已經決定了,別忘了,你剛剛答應過我,不會讓我覺得不自由。”

    燕荊沉下臉,“你是在逼我!”

    “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答應吧!就當償還我那些日子裡的痛苦。”燕初寒信心滿滿的模樣,“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那我明日就會離開,你會送我吧。”

    “你在逼我,不要胡鬧,初寒!”

    “你說錯了,我沒有胡鬧,更沒有在逼你,我是在逼我自己,從現在開始學著放手,如同你教給我的那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5:46

第十三章

    我要學著放手,如同你教給我的那樣……這些,都是自己教給她的嗎?不是的,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初寒這樣說,是要放手了嗎?離開自己,從此再也不屬於這裡,不屬於自己。

    為什麼聽到這樣的一番話,自己的心裡有種被刀割開的痛,空落落的。

    這丫頭是說,她要永遠放開他的手……可是,他不允許!

    初寒,你可以離開,但是別忘記回來,因為我不會讓你走掉,即便給不了你承諾,我也要你做我一生的妹妹,也許這是自己一生中最自私的決定,可是我不會後悔……

    看著窗外那個離開的身影,燕荊自負的想。

    可是,事情永遠會出人意料,此時的他尚且不知道,有些人,也許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兩年後。

    迎客來,余姚城裡生意最好的客棧,正值午時,裡面早就坐滿了前來吃飯的客人,五個店小二一邊高聲吆喝,一邊端著菜左右跑動,忙得腳不點地。

    俐落的端著菜,一個小二笑嘻嘻來到角落裡的一個桌子前,“客官,您的菜來了。”

    “放下吧。”座中一個絡腮鬍子男人答應一聲。

    “好咧。”俐落的擺好了菜,小二轉身離開,卻又忍不住回頭打量那三位客人幾眼。

    至於為什麼要打量,說來不怨他見識淺薄,實在是這三位客人有些奇怪,看他們穿著講究形容大方,本能就覺得肯定非富即貴,可奇怪的是,來到店裡住了三日,偏偏來尋他們的人都是些要錢不要命的地痞之流,一個個神秘兮兮的模樣,匆匆來就匆匆走。

    這三個人,看著像是一家主僕,可偏偏一個個不言苟笑的模樣,在人前說話的時候是神神秘秘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大部分時間都是各自待在房裡,只有用飯時間才走下樓,就算坐在一起也都是古古怪怪,再說他們的模樣,一個是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隨時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另一個絡腮鬍子就大呼大喝的,一聲吼能把入耳朵震聾。

    最古怪的還是第三個,依他看人多年的經驗,那個從不說話的青年男子必然是主子,且不說他衣衫最華貴,面容最白淨俊朗,單就那氣勢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可惜是個不好相處的主子,整日裡都是冷著一張臉,有一次自己與他目光相對,身上的寒意差點把他凍死。

    這樣想著,小二不自覺搖搖頭,惹不起,惹不起。

    察覺到店小二的打量,絡腮鬍子猛的瞪眼,兇神惡煞的吼道:“看什麼?”

    “沒事沒事。”這一嗓於差點把他半條命嚇掉,小二趕緊賠笑走開,眼角看到門口進來兩位客人,立刻笑呵呵的迎上去。

    “方諄,不用那麼緊張。”眼眸輕抬,年輕男人輕聲說道。

    絡腮鬍子一反剛才的兇惡,畢恭畢敬看著年輕男人,“少爺,咱們不得不防,雷家在此地的聲滅不容小覷,保不准會有什麼小嘍囉前來替他尋仇。”

    “來了又如何?”面無表情吃著菜,年輕男人毫不緊張。

    “我自然不是怕他尋仇,就是心裡不太舒坦,覺得咱們做得過了些,畢竟雷家也沒搶咱們生意。”絡腮鬍子從來就不是有耐性會算計的人,想說什麼也就毫無顧忌的說了。

    “諄兒,不許多話,凡事少爺自有計較。”座中的中年男人開口低喝。

    雖然疑惑不解,絡腮鬍子還是猶豫著沒有說下去,倒是上座青年男人卻揚起嘴角輕笑了。

    “少爺,這菜可是不合胃口?”看他心情還算不錯,卻沒吃多少東西,中年男人輕聲問道。

    上座的年輕男人已經放下手中竹筷,“我沒什麼胃口,你們吃吧,我上樓,待會兒咱們出發。”

    “少爺……”中年男人還想說什麼,卻見他已經往樓上走。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絡腮鬍子這才重新開口:“爹,你為什麼不讓我問?”

    “問什麼,有什麼好問的?你應該覺得慶倖,如果是兩年前,你這樣的質疑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少爺現在已經變了好多。”中年男人輕輕一笑。

    “可我還是覺得他冷冷的,還有雷家的事情,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

    “你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嗎?罷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中年男人眯著眼笑笑,“雷家生意是沒得罪我們,可你忘了一年前傳到府裡的那個消息。”

    “爹,你別說話留半句,我猜不准,你在少爺身邊待了一輩子,自然能輕鬆知曉他的心思,我才待了一年半。”

    “所以我才說你要多學著揣摩別人的心思。”中年男子歎口氣,“少爺下手整雷家,都是因為雷家那個敗家子,你忘記了一年前晉北傳來的消息,說是雷家那小子糾纏小姐,少爺當時雖沒說什麼,可我估計不會饒了雷家,只是沒想到會下手這麼狠,直接把雷家弄垮。”

    “就這麼……籣單?”絡腮鬍子男人目瞪口呆,“雷家少爺雖然纏著小姐,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啊。”

    “這事兒說著不大,可要看被糾纏的人是誰了,對少爺來說,只要小姐不高興,自然那個惹她不高興的人,就是犯了不可原諒的大錯。”

    “我明白了,雷家是沒多大的錯,可小姐因為那件事離開了晉北,直到現在還找不到人,這也是少爺遷怒雷家的原因。”絡腮鬍子歎口氣,“我就不明白,那個小姐到底為什麼那麼重要,少爺是燕家獨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怎麼就放不下一個女人?”

    “哼,這男女之事,說不得,說不得呀!”中年男人歎口氣,“有時候,你一放手人就找不到了,就像小姐,也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裡,怎麼就這麼狠心逃離少爺的身邊。”

    “我才不管她去了哪,只要肯回來就行,少爺這整天冰著個臉,讓誰看著不難受。”

    “這一年裡,一直都在派人尋找,只是傳來的消息不盡人意。”

    絡腮鬍子拍下桌子,“唉,女人就是麻煩。”

    “好了,趕緊吃,吃完就收拾行李出發,這幾日我一直覺得心裡不踏實,就怕雷家的人會來尋仇,還是趕緊回衡陽城的好。”

    “好。”不再多言,絡腮鬍子大快朵頤起來。

    有時候,人越覺得奇怪就越好奇,那小二見這三人古裡古怪的,招待客人的時候也忍不住留意他們的動靜,眼看一個早早離席,另外兩個也要上樓,他笑嘻嘻的湊上來,“兩位爺要上樓了,這飯菜吃得可還好?”

    “嗯,還好。”中年男人應聲,吩咐說道:“小二哥,麻煩您去把我們的馬喂飽,我們過會兒要出發,”

    “好咧。”笑呵呵應著,小二扭頭跑到門口,卻在看到要進門口的人後站住,隨即笑顏逐開。

    “唉唷,兩位天仙姑娘下凡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小二笑嘻嘻的迎上去,“姑娘們怎麼過來了,少爺也沒提前打個招呼。”

    “我們是突然決定要來,沒和他提起。”走進酒樓,其中披著斗篷的女子盈盈一笑,“你家少爺可還在這裡?”

    “少爺去了臨近的鋪子裡,您二位先去裡面等著,我這就把少爺找來。”

    “那就勞煩了。”另一個女子也是客氣的笑笑。

    “哪裡的話,姑娘們賞光肯來這裡是我們的福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6:01

第十四章

    小二嘻嘻笑著,打發了小廝去找少爺,這才看著掌櫃的招待那二人去到後面的院子裡,看著那背影,小二樂呵笑著,心裡悄悄有了計較。

    看他這高興的模樣,一邊的小廝也都圍上來,“瞧你樂的,燕姑娘又不是來找你的,高興成那個樣子。”

    小二甩甩手巾,“去去去,你們懂什麼,我是高興有了出頭之日,別看眼下這燕姑娘只是個客人,可保不准哪天就成了當家夫人,我現在對她恭敬點,到時候還能少了我的好處不成。”

    “淨作白日夢吧。”一邊的小廝起哄他。

    “關你們什麼事!”不滿的冷哼一聲,小二歎著氣說道,“唉,見過燕姑娘這麼多次,怎麼就是看不煩,那容貌像畫上的人似的,咱家少爺好福氣,倒別說他們二人真是郎才女貌,竟比那金童玉女還般配。”

    他這邊感慨著,那邊絡腮鬍子正好從二樓的上房中走出來,扯著嗓子叫住他:“小二,我們的馬喂好了嗎?馬上牽到門口。”

    “好咧,馬上給您牽來。”臉色一苦,小二哥趕緊應聲,喂馬!怎麼把這事兒忘了,這三位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可別好日子還沒來就給踢出去了。

    那絡腮鬍子喊完這一聲,就往房間裡面瞧。“少爺,咱們這就動身嗎?”

    “嗯。”年輕的男人依舊面色冷冷走出房間,身後隨著的中年男人拿著行李。

    三人緩步往樓梯口處走去,一個個一言不發。

    看到他們走下來,小二陪著笑臉迎上來,“三位爺要走了,這馬已經有人去後院牽過來,您稍等片刻就好。”

    方諄可沒有耐心,“不是早就讓你去牽馬,怎麼還沒牽來?”

    小二苦著臉,“這位少爺別生氣,剛剛我家夫人來酒樓,我這一招呼就耽誤了一些功夫。”

    眼看方諄還要瞪眼,中年男人笑笑,“算了算了,等一下就等一下吧,不會太久。”

    “這位爺說得是,您三位先稍坐片刻,馬這就有人給牽來。”

    “小二哥,快些吧。”三人坐在一邊,中年男人笑呵呵吩咐說。

    “自然自然。”小二陪著笑臉。

    冷不丁瞧見門口沖進來的年輕男人,他的臉上立刻笑得如花朵一般,也不顧著這三個人,就那麼諂媚的沖過去,一連聲的說道:“我的公子爺,您可算回來了,燕姑娘可是等您好一會兒了。”

    沖進來的男人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摸樣俊秀衣衫華貴,一副貴公子的派頭,可他這會兒許是跑得急了,竟然也顧不得什麼形象,逕直就跑到小二面前,“初寒來了,在哪裡呢?”

    小二趕緊湊上去,“初寒姑娘由秋嵐陪著在後院呢,您快點過去吧。”

    那公子哥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就要往後院飽,可惜沒跑幾步就覺得一陣風猛然襲來,待他回過神就發現自己身前突然站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一身紫色長衫,看上去也是公子哥的打扮,可那一張臉……媽呀,這人的表情怎麼這麼嚇人,模樣倒是英俊,就是那冷厲的模樣仿佛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讓他看著都忍不住雙腿發軟。

    被人拎住衣衫,要平時一定會大發脾氣,可此刻他在這人的目光注視下,卻絲毫找不到一點霸氣,只能咽咽口水,“這位兄台,您……您這是做什麼?”

    “你剛才說誰?”沖上來的男人宛然就是剛才三人中的年輕人,只是此時的他不復剛才的漠然,急促的呼吸昭示了他的激動,死死盯著對方的目光更是駭人。

    “我……我沒說什麼呀。”公子哥一臉無車,像在說你是不是聽錯什麼了?

    看他一臉受到驚嚇的模樣,一邊的老者也一臉激動地迎上來,“這位公子,我聽您剛才提到初寒姑娘,敢問你們這裡可是有位初寒姑娘?”

    聽到這話,公子哥的臉上溢出一抹憤怒,終於鼓起勇力,掙開那雙手,他冷哼一聲。“原來是找初寒,那你們就別花心思了,警告你們,我不管你是什麼雷家公子還是余家公子,初寒已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再過段日子她就要嫁我為妻,你們再敢苦苦糾纏,就休怪本少爺不客氣!”

    年輕男人的目光更陰沉幾分,他怒瞪著眼前的男人。“你說什麼?”

    “你瞪我有什麼用,我告訴你,初寒是我的了,你們就別打她主意了。”

    年輕男人愣住,緊握的拳頭顯示了他的憤怒。

    眼看事情要不妙,一邊的中年男人趕緊拉開自家主子,陪著笑臉看向一臉憤怒的公子哥,“這位公子您誤會了,我們既不是什麼雷家。也不是什麼餘家。”

    神情放鬆一些,公子哥冷哼一聲。“那你們找初寒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對我講就好。”

    “也好,只是此處人多,咱們能不能找個僻靜處說話?”

    看一眼四周,果然眾人都好奇的盯著這邊,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公子哥徑直走到拐角一個隱蔽處,看著跟上來的那些人,“說吧。”

    “敢問公子貴姓?”

    “裴易。”

    “原來是裴公子,是這樣的,我家主子剛才聽到您口中說到一位初寒姑娘,說來也巧,我家小姐閨名也叫初寒,所以主子剛才激動了些,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這天下叫初寒的女子又不只你家小姐,那麼激動做什麼?”

    “是是是,雕才是我們失禮了,不過我家小姐失蹤已久,聽到同樣的名字少爺難免激動,還請裴公子見諒,敢問您認識的那位元初寒姑娘姓氏為何?”

    懷疑的目光在這三人臉上打量一番,裴易說道:“女兒家的閨名豈是隨意說得,還是你告告訴,你家失蹤的小姐姓啥名誰?”

    “也好。”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我家小姐姓燕,因著冬日裡出生才叫初寒,今年方十七歲,是在不遠的晉北城走散。”

    “什……什麼?”裴易這下愣住了。

    “看這表情就能肯定心中的想法,中年男人的表情更加姻一然,“這位是我家少爺,姓燕單名一個荊字,我是燕府管家方忠,這是我的兒子方諄。”

    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裴易咽咽口水,“燕荊,你就是那個燕荊。”

    見他這幅模樣,強忍著急切情緒的燕荊走到裴易面前:“就是我,她在哪裡?帶我去見她。”

    “可……”

    看裴易依舊猶豫不決,額上青筋直冒的燕荊冷冷說道:“你最好別說一個不字,不然,我就算把這裡拆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氣勢,裴易努力讓自己不要發抖,好半晌才咽咽口水,硬撐著說道:“好吧。我帶你去見她。”

    確認了眼前的燕荊不會突然動手打自己,裴易這才小心翼翼帶著他們來到後院,走到一間房的門口站住,“她就在裡面。”

    話未說完,門已經被人從裡面打開,秋嵐笑容滿面的走出來,“公子,你來了。”

    裴易一臉尷尬咧咧嘴角,想打招呼又不敢貿然開口,生怕身後那黑臉閻王會一個不高興暴打自己一頓。

    看他一臉古怪,秋嵐走出房間,這才看到他身側還站著幾個人,待細眼看去,卻愣在當場,喃喃說道,“少爺,管家,你們怎麼來了!”

    燕荊一言不發,卻聽房間內“砰”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捧碎的聲音。

    慌亂回神,秋嵐把門推開,“小姐,你怎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6:18

第十五章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方忠激動的眼眶通紅,顫抖著聲音說道:“小姐,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小姐!”

    房間裡的燕初寒也是一臉震驚,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後卻輕輕揚起嘴角,想笑,眼淚卻止不住滑落臉頰。

    是他嗎?真的是他?即便彼此之間觸手可及,她依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這張面孔如此熟悉,卻又有些陌生,還有那目光,儘管清冷,卻讓人無法忽視其中的急切,可是,他瘦了,原本硬朗的臉頰變得瘦削,卻絲毫沒有影響那種俊朗。

    看著他眉頭緊皺,眉宇間寫滿了急切,那雙薄唇緊緊抿著,似乎在掩飾著什麼。

    兩年了,他們竟然有兩年沒見了嗎?無數次幻想這一次的想見,她以為自己已然遺忘,這樣的離別會讓她變得堅強,可此刻見到這個男人才知道,自己依舊是那個軟弱的燕初寒。

    察覺出她的異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身後的燕荊,他卻依舊面無表情,慢步走到房內,沉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丫頭,你長大了。”

    下一刻,燕初寒毫不猶豫擁住自己眼前的男人,“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低低的歎道。

    一切仿佛又回到從前,他風塵僕僕的趕回家裡,那個嬌俏的少女會笑著迎出來,不顧所有人的目光給他一個擁抱,說一句“我想你”。

    目光久久停留在燕初寒身上,燕荊一臉笑意,眼睛裡仿佛已經容不下任何人,她也變了,和兩年前的稚嫩小丫頭相比,現在的燕初寒已經徹底長成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舒展開了眉眼,豐盈的身姿,眉梢眼角的韻味,言談舉止的從容,如果不是這張面孔,她仿佛變成了完全陌生的一個人。

    燕荊的心裡又是欣喜又是酸澀,喜的是她回來了,回到了自己身邊,而他也絕不會再任由她離開;酸澀的是她的改變,為什麼心底有種慌亂,好像要真正失去她?

    兩年的分別,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沒了她的陪伴,周圍空氣都變得枯燥,每日除了做事還是做事,不敢去她住過的院子裡,怕自己會忍不住思念,可強忍著不見,心底的痛楚卻一點都沒有減少,於是他讓自己更加忙碌,不給自己後悔的時間,可即便如此,那思念依舊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更加刻骨疼痛。

    說好了放開手,卻忍不住讓人趕往晉北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聽到她最近開心的消息,就淡淡一笑,聽到她煩惱什麼,就會有立刻趕到她身邊的衝動。

    直到一年前,當他安插的眼線趕回衡陽,告訴自己雷家長子追求燕初寒的事情,他這才按捺不住,快馬加鞭的趕到晉北,卻發現那宅子裡已經人去樓空,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也失了蹤跡,只是在她的閨房桌子上看到一封信,那上面寫著:對不起,我忘記不了。

    一時間心好像被千萬根針紮,眼前仿佛出現她流著淚寫下這幾個字,那一刻的悔恨讓他的心崩壞到徹底,他癱坐在木椅上,閉上雙眸,不肯讓眼底的淚水滑出來。

    他恨透了自己的殘忍,不是一直催眠自己,你只是把這個女孩當做妹妹。為什麼直到她選擇痛苦離開才發現自己的心思。假如當初自己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悸動,也許這結局就不會是如今的模樣,可惜,他明白了太晚了!

    不過幸好上天待自己還算仁慈,竟然會再見到她,這一次,他不會放手了。

    看著桌上的菜差不多上齊了,燕初寒笑著起身,“大哥、方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相見,我敬你們一杯。”

    那一聲“大哥”仿佛一根刺,狠狠?在自己心上,燕荊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燕初寒身上,臉上的表情越發冷冽,卻被她扭頭躲避開。

    她竟然叫自己大哥,為什麼那麼多年都下肯開口的一句“大哥”,如今輕而易舉的說出口,還是說……燕荊的目光在初寒和裴易身上掃過,難道,他們……

    仿佛要證實自己的猜測,一邊坐著的裴易突然站起身。

    緊挨著燕初寒而坐的裴易,一直在打量著燕荊,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轉了一番,看她站起來敬酒立刻也隨著站起來,拿過她手裡的酒杯,咧嘴一笑,“不能喝酒還敬酒,忘了上次醉酒後的頭痛了。”說這一仰頭把那懷酒喝下,仿若無意的看一眼燕荊。

    這句話聽在耳中,親昵得很,難免惹人好奇,燕初寒詫異地看一眼裴易,不理解他為什麼這樣說,可裴易也只是溫柔地笑著看她一眼,又倒上一杯酒在杯中。

    “燕大哥,小弟裴易,今兒的事兒是我誤會了,再幹一杯為敬!”說完,又把第二杯酒即頭喝下。

    “喂,你幹嘛喝這麼多?”裴易的酒量有多少,相處一年多的燕初寒怎麼會不知道,這傢伙絕對是幾杯就醉,平時喊著為免誤會必須滴酒不沾,怎麼今兒這麼奇怪,一杯杯的喝看他還要倒酒,她快手的搶過酒瓶,嗔怪的瞪他一眼,“不許喝了!”

    掃眾人一眼,裴易一臉苦笑看著燕初寒,“好,什麼都聽你的,你說什麼我都聽。”

    越發覺得這傢伙有點奇怪,燕初寒也不多想,笑笑解釋說道,“他喝醉酒就不讓人安生,能折騰別人整整一夜,諸位可別見怪。”

    她的心思一片坦蕩,可這番親密的動作落在別人眼裡,卻又是一番滋味。

    方忠為難地看看燕初寒,再看看自家主子,果然那張臉黑得都能嚇死人。

    “無事。”壓抑著心中瘋狂生長的嫉妒,燕荊低聲說道。

    突然哈哈一笑,裴易走到燕荊身邊,“我就說大哥,大人自有大量,初寒你那解釋多餘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瞠目結舌起來。

    大哥,這……這關係也進步的太快了點,是表示親切的稱呼,還是隨著初寒叫出這一聲,恐怕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了。

    方忠一臉擔心,方諄一臉好奇,秋嵐則是不忍再看的模樣,只有燕荊,依舊笑著,周身散發的寒氣卻讓人發抖。

    眸光微閃,燕荊起身,目光在燕初寒身上停留片刻,這才舉起身前的酒杯,對著自己身前的裴易淡淡一笑,“裴少爺,剛才我也失禮了,還要多謝你這些日子幫我照顧初寒,我先飲三杯為敬。”

    “唉。”看他仰頭就喝,燕初寒眉頭緊緊皺到一起,走到他身邊攔住他的手,“你們這是怎麼了?這一頓飯還沒吃完就都喝倒了。”

    “沒事!”伸手攥住了燕初寒的讖手,燕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微微一笑,“裴公子照顧你這麼久,我喝三杯酒謝他也是應該的。”

    裴易哪裡料到燕荊會這麼直接,竟然要搶人的模樣,倒是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兩個人已經並肩在在一起,眉目間傳遞著異樣的情愫,一眼看去就只有一個詞形容,郎才女貌。

    在心裡苦笑一下,裴易垂下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我是心甘情願照顧她的。”

    燕荊霸道又瀟灑的笑了,志在必得的模樣,“那也要謝你!”

    沒想到燕荊會突然拉住自己手,燕初寒臉色驀然一紅,想要抽出來卻發現絲毫不能撼動。

    他怎麼了?

    燕初寒在那樣的注視下有些不安,雖然以前他們之間也有過這樣的親昵動作,甚至更親密的接觸都有,可眼下是在別人的家裡,眾目睽睽之下,難道就不怕被人誤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6:34

第十六章

    “大哥。”低低的叫一聲,燕初寒試圖破解眼前的困境,即便不回頭,也知道定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們身上,這讓她有些不安。

    “裴少爺。”三杯酒飲盡,燕荊掃裴易一眼,安然一笑,“我趕路太急有些累了,先行離開你不會介意吧?”

    裴易的目光定定看著那雙緊握的手,勉強一笑,表情卻帶著幾分不甘,“自然不會,我這就讓下人帶你過去。”

    “不用了,”眉梢一挑,燕荊把燕初寒拉得更靠近些,“丫頭,你帶我過去,許久不見,難道就不想對“大哥”訴說下思念之情?”

    “可大家還沒吃完……”燕初寒為難的看看他。

    “他們不會介意的。”眸光一轉,燕荊看一眼另外的幾個人。

    兩眼晶亮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秋嵐哪裡會阻攔,乾脆就猛點頭表示贊同;方忠方諄更是笑得開傻,只有一個裴易沉著一張臉,可惜燕荊完全不在意他的贊同與否,就那麼笑看著燕初寒,“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好吧,那諸位慢慢的吃,我送大哥去歇息再回來。”

    一句話未說完,就被人連拉帶扯的帶出客廳。

    燕荊的步伐又快又急,她跟得艱難,一路上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的注目。

    好不容易到了客房,還想著這就離開,誰知道燕荊完全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動作粗魯的把她推進房間。

    “大哥,你怎麼了?”看著眼前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的燕荊,燕初寒有些摸不著頭緒。

    再也不用掩飾眼睥中的護火,燕荊慢慢靠近她,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危險的味道,“丫頭,你說呢!”

    這樣的他很危險,燕初寒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戚,想要後退卻發現已經走到桌邊,無路可逃。

    燕荊慢慢走來,兩隻手撐著桌角,完全把她控制在懷中。

    眼看那張面孔越來越近,那眼神簡直要穿透進她的心底看穿一切,她緊握的拳頭咯吱作響,似乎要打下來,她倏然閉上眼睛,發出一聲低呼,“啊!”

    燕荊怔怔看著眼前這個一臉驚恐的女子,一瞬間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他們原本應該是最熟悉的人,卻偏偏有了兩年的錯過,而那一切的根源,卻是因為自己!

    可憐世人皆是如此,得到時不覺得如何可貴,待到失去才去癡癡追憶,陷入自苦中難以自拔。午夜夢回,總想著一切重來該當如何如何,可惜紅塵本就無情,有些事有些人,你錯過,也許一輩子再難遇到。

    可是,就在此時就在此刻,他心心念念的佳人就在自己眼前,再真實不過的存在,他悔過自己,怨過自己,可依舊感激上蒼的安排,給了他們再次找到彼此機會。

    他不信,兩年的離別可以抹殺一切,即便眼前的人已經不再執著於他,他也絕不會再次輕蕪初寒的一切,他燕荊要定了,既然是十七年前撿到這個女子的人是自己,既然說過她是完全屬於自己的,那麼他就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更改這個事實。

    “對不起。”他低聲說道。

    原本心底還有些懼怕他會清算自己的不告而別,燕初寒沒料到他脫口而出的會是這麼一句,不由怔住,緊閉的眼眸輕輕顫抖,便有一滴淚珠滑落下來。

    “別哭!”用指腹拭去她眼角淚滴,燕荊歎口氣,猶豫著把那個有些瑟縮的身體擁入懷中,“丫頭,你逃了一年,這懲罰對我來說也夠了吧。”

    燕荊越溫柔,燕初寒越難過,抽噎說道:“我以為你會氣我。”

    “我氣過,在你剛剛離開我視線的時候,可時間長了,那股怒氣也慢慢散了,剩下的只有思念。”他笑得苦澀,“我沒想你會這麼勇敢,竟然硬是沒有回去找我。”

    “我一直很勇敢,是你沒發現。”她哽咽道。

    “是啊,以前的我自負認為你就是需要我保護的小孩子,後來才發現,唉,都是因為我的偏執,竟然錯過兩年的時光,不過我還是有些感謝你的這次離開,不然我不會明白你當時的感受,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意,丫頭,我想說……”

    “是嗎?”燕初寒噗哧笑了,“其實我開始是有些伯的,也多虧秋嵐一直陪在我身邊。”

    最想要說出口的一句話偏偏被打斷,燕荊無奈搖搖頭,“那你說,我是該感謝她,還是懲罰她。”也好,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若是現在冒昧說出說不定還會嚇到她。

    “當然是獎賞她,如果沒有她,我一定會很無助、很孤單。”

    “唉。”鬆開對她的束縛,燕荊拉她到一邊木椅上坐下,“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你當時怎麼會離開,而且,讓我找不到。”

    “你真的想知道。”燕初寒尷尬一笑。“那你先保證不會生氣,不然我不會說的。”

    握住她的手,燕荊灼灼地看著她,想上片刻。“算了,不要說,我不想知道了,肯定有人幫助你。”除了裴易,他想不出第二個,“知道那些事情已經於事無補,不過是更不開心一點罷了,何況那件事情已經過去,現在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很平和、很安靜,簡簡單單,可心裡難得的安靜,不再像以往一樣患得患失。”

    “可是我過得不好,我很辛苦。”

    “對不起。”燕初寒垂下頭,“大哥……”

    眼光一沉,燕荊捂住她的嘴,“別叫我大哥。”

    苦澀一笑,她淡淡開口,“為什麼不讓我叫了,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逼迫我這樣叫你的。”

    “因為我再也不願意做你的大哥了,丫頭,跟我回去衡陽。”燕荊苦澀一笑,自己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樣的反覆無常,也難怪初寒會急著逃開自己。

    回去衡陽,燕初寒心中一喜,卻又有一絲擔憂冒出來。

    兩年前,她從來沒想過要離開燕荊,一心癡守卻偏偏換來一個冒牌大哥,待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她和秋嵐的設計一場計謀選擇逃避,先是假借去晉北散心為名,待到了那裡再慢慢找出燕荊的眼線,知己知彼,等待最後的好時機。

    雷家長子的出現,就給了她這個機會,利用那個男人的糾纏指使眼線回去衡陽,就說自己不堪其擾去燕家求救,然後無消無息的遁走。

    燕荊的人在尋找自己,這是她知道的事情,也許他們找遍了各地,卻偏偏忘了找最靠近的地方,就在府後一座小院子裡,她和秋嵐安安靜靜的躲避了一次又一次的尋找,直到偶遇裴易。

    見到燕初寒的第一面,裴易只是好奇她怎麼會突然出現晉北,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後,這個豪爽的男人毫不猶豫選擇幫忙,讓她逃離晉北住進余姚裴宅,這一住就是一年多,直到此刻遇到燕荊。

    在這漫長的一年多時日裡,燕初寒午夜夢回,醒來枕畔都是淚水,瘋狂的思念讓她痛苦不堪,也幸好有了裴易的伴隨。

    慢慢的,失去所愛的痛苦開始變淡,那份愛被她深埋在心底,再不肯示人,卻更加全心全意的愛他,慢慢,她開始裴易所說的新生活。

    值得慶倖的是,她做到了,憑藉著在燕家學到的東西,她幫助裴易擴大裴家生意,讓忙碌的生活沖淡對那個男人的期盼,竟然有些懼怕起再次回到那個地方,她擔心回去後一切會回到原點,就如同一開始,他是燕荊,她是燕初寒,只是他的妹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6:48

第十七章

    而現在,他找來了,親口告訴自己要帶她回去,可是,她有些猶豫了……

    蹙眉看著燕荊,燕初寒欲言又止。

    “丫頭,已經兩年,你真的不想我?”燕荊目光灼灼。

    怎麼會不想?

    若是不想,每一個黑夜的眼淚是為誰而流,可是,回去又能怎麼樣,繼續做妹妹,不,她再也忍受不了那樣近在咫尺卻不得親近的痛楚。

    燕初寒握緊手。想要開口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咚咚”,有敲門聲響起。

    仿佛逃過一劫,燕初寒松了一口氣,忙不迭站起身,“我……我去看看是誰。”

    沉下臉,燕荊無奈地看她躲避不及的模樣,難道她現在已經忘記自己,不然聽到回家的消息為什麼不是欣喜若狂,而是避之不及。

    打開門,裴易紅通通的一張臉就杵在那裡。

    嚇了一跳,燕初寒趕緊上前扶住這傢伙,“你喝了多少,怎麼臉紅成這樣?”

    “初寒,我沒醉。”裴易的目光分明清澈,卻帶著一股激動情緒,“往日喝酒只怕喝醉,今天卻怎麼喝都不醉。”

    歎口氣,燕初寒回頭看燕荊一眼,“他醉了,我送他回房。”

    燕荊一言未發,灼灼的目光徑直看著燕初寒,讓她有種心虛的無力感,此情此景,還真是左右為難。

    “我和你一起去。”許久,燕荊終於輕聲說道。

    “不用了。”裴易的聲音裡有挑釁的意味,“初寒送我就好,客隨主便,燕少爺還是聽從主人的安排吧。”

    “客隨主便,我倒不知道初寒什麼時候成了裴府主人。”燕荊沉聲質問:“裴少爺,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看是你太自信,我和初寒認識的時間雖然比不上你,可有一句話說得好,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們兩入之間的關係也並不想你所想的那般萍水相逢。”裴易微微一笑,轉首看向燕初寒,“她不只是我的知己良朋,這一年多,她幫助打理裴家裡外事務,早就博得上下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天地,而不是被人保護著做一個傀儡娃娃。”

    “你……”燕荊一愣,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他自信的以為自己過度的保護是最好的疼愛,卻原來他的初寒也需要肯定,而不是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傀儡娃娃。

    裴易咧嘴一笑,帶著些得意,“好了,“大哥”你好好歇息吧,初寒也該回房休息了。”真好,他這輩子第一次這麼痛快,原來這個看似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男人也有弱點,這還真是個讓他又喜又憂的消息,喜得是自己暫時占得上風,憂的是;初寒,原來這個男人是真的對你動了心,若非如此,他這樣驕傲的傢伙怎會有如此頹敗的表情?

    “初寒……”看兩人要走,燕荊的口氣無奈又挫敗。

    “我們走吧。”裴易淡淡笑著。

    這樣的一番話,這樣的兩個人,言語中針鋒相對,帶著赤裸裸的挑釁,讓燕初寒無奈,卻只能無言的歎口氣。

    兩個男人的目光好似恨了彼此幾百年的仇人,對她來說,一個是情有獨鍾的家人,一個是救了自己幫助自己的恩人,誰來告訴她,自己該怎麼做。

    為什麼……為什麼初寒的目光中會有猶豫和為難,她不該第一時間相信自己的嗎?在曾經的十五年裡,這個女孩一直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為何她的目光中也有了別人,也開始在意別人。

    燕荊轉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無聲苦笑,“丫頭,我累了,你也去歇息吧。”他不要她為難,不要她再難過,也許曾經的自己是個自大的混蛋,但從今往後,他會改變自己,只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初寒,記得給我這個機會!

    “那,那我也去歇息了。”燕初寒驚詫的看他一眼,燕荊這是在妥協嗎,這個驕傲的幾乎有些自私的男人,原來也會有妥協的一日。她十五年裡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為什麼偏偏是在兩年後才做出這樣的犧牲,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裡會有甜蜜的甌覺,又酸又甜,像是愛戀的味道。

    燕荊沒有回頭,她看一眼裴易,後者很坦然的拉她走出去,還不忘笑笑的幫忙關上門。

    想著燕荊背過身去的無奈,燕初寒只覺得心中一股酸楚,眼看兩人走到長廊無人處,這才猛地掙開自己的手。

    “怎麼了?”裴易的笑容無比清澈,看在燕初寒眼中卻是一股怒氣徑直沖上心頭。

    “你還問我,你為什麼這樣做?”

    看著自己被迫撒開的手,裴易的目光中有濃濃的傷悲,卻瞬間掩飾去,笑笑,“我又沒怎麼樣,這樣你就心疼了?”

    “你知道他是多驕傲的人嗎,你這樣對他……”燕初寒說不下去。

    “讓你心疼還真對不起,真好笑,他十幾年都把你當做一個傀儡娃娃,難道你從來沒怨過他?”

    “可如果沒有他,你知道我現在應該是一具白骨,還是一個拋屍雪地的屍骨,你別自大的以為你對我的就是好,要知道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就是燕荊,他只是害怕我離開,怕我遠離,他的愛也許自私霸道,可我不允許你否認他誣衊他。”

    “那你為什麼還要走?”

    燕初寒愣住,“我……我也不知道。”

    “果然,你的心裡還是有他。”裴易苦澀一笑。

    “不是的。”燕初寒的口氣堅定而決絕,“我不是心裡還有他,而是從來沒忘過。”

    “你這樣說,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嗎?”裴易怔住。

    “對不起。”燕初寒歎口氣,“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她知道裴易的心思,就在衡陽初見的時候她就知道,可惜那時候的自己心裡除了燕荊容不下任何人,何況與裴易的初遇也實在是巧合,難免不相信他的表露愛意。

    可自從在晉北第二次相遇,她已經無法再懷疑裴易對自己的愛意,可是。一旦一個人的心裡被人霸佔,哪怕另外一個人再好也比不得,所以,註定裴易與自己只能錯過,雖然也有過暫時的心動,也曾想過就這樣嫁給這個癡心等待的男人。可惜,燕荊又出現了,她不能欺騙自己,她的心裡始終只有燕荊,所以,裴易,對不起了。

    “好,我不為難你,只希望你能公平些,起碼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可是……”她的整顆心已經在燕荊身上,怎麼能給這個癡心男人一個公平的機會?

    裴易似乎看懂了她的為難,哈哈一笑,“好啦,別皺眉,我不會讓你為難,我裴易拿得起就放得下,不過你在這段日子裡公平點,不然我不會心甘情願放手,相信我,我和他一樣都希望你開心,也許我們的做法不一樣,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在乎你。”

    微微一笑,燕初寒舒展下眉頭,“還是謝謝你。”

    “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你這丫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兩個這麼優秀的男人都這麼真心待你,你應該感到驕傲才對。”裴易一副沒心沒肺的表情笑著,卻把眼底深處的憂傷深深隱藏,“對了,你今日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這樣一鬧我都忘記問你了。”

    “我差點也忘了。”拍拍額頭,燕初寒暫時遺忘那些煩心的事情,“明日是秋嵐爹爹的忌日,我們回不去衡陽,想著去山上尼姑庵拜一拜,也順便替她娘親祈福,全了她為人女兒的心意,可我們兩個女兒家上山管家不太放心,所以我想你作陪,裴少爺不會拒絕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7:03

第十八章

    “原來如此,當然沒問題,我明天和你們一道去。”裴易笑笑。

    燕初寒抿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那就多謝了。”

    “笨丫頭,這麼客氣做什麼?”敲她額頭一下,裴易走到她身邊,“好了,今天折騰了一整天,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好。”笑著應下,兩人並排往內院走去。

    直到那相攜而走的兩個人消失在拐角處,一直隱在黑暗中的燕荊才緩步走出來,悠遠的目光中寫滿了傷悲。

    丫頭,你真的要走了嗎?為什麼自己心裡那麼慌亂?

    棲霞山下,一輛馬車緩緩停下,車邊隨著的幾個男子也都翻身下馬。

    “秋嵐,我們下去吧。”喚一聲怔怔發呆的秋嵐,燕初寒握緊她的手。“放心吧,終有一日我們會回到衡陽,到時候好好拜祭你的爹爹。”

    “多謝小姐。”秋嵐的表情哀傷又悲戚,又隱隱幾分尷尬,“對了,小姐,咱們來山上的事情是我不小心告訴了少爺,我……我是真心心疼小姐,您的心事我明白,從始至終都只有少爺一個,奴婢不想您委屈。”

    “唉,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罷了。”燕初寒苦笑一笑,秋嵐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是眼下這種三人同行,對自己來說還真是一種煎熬,不過,躲也躲不過了,只能硬著頭皮挨著。

    掀開車簾,裴易就笑著站在外面,身俊是冷著臉的燕荊,看到這兩個人,燕初寒突然就有種深深地無力感,這一路上他們兩個針鋒相對的聊天,就一直在車外傳來,她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初寒,下來吧,我扶著你。”裴易的笑聲爽朗,先把秋嵐扶下去,又笑咪咪地看著她。

    “謝謝。”燕荊冷冷的目光就那麼看著自己,燕初寒也只能裝作沒有瞧見,藉著裴易的手下了馬車。

    “你們兩位要如何安排?我陪著秋嵐上去。”山不高,她可不想多待在這兩個男人中間一秒鐘。

    裴易的表情閒適得很,狀似漫不經心地瞟燕荊一眼,“也好,那你們上去,我們在下面茶館等著。”

    清晰感覺到那兩道目光的凝視,燕初寒直恨不得自己找個地縫縮進去,匆忙拉著秋嵐往山上走,身後隨著奴婢四人。

    燕荊的眼睛裡只有那個離去的身影,瘦弱卻堅強,裴易卻只是盯著他,“大哥,咱們去旁邊茶館坐坐如何?”

    垂下眼眸,燕荊不動聲色隨著他到茶館坐下,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發著呆。

    “大哥,其實咱們在衡陽也該有一面之緣,那時我在市集遇到你府上的馬車,後來初寒莫名其妙走掉,現在想來當時大哥也坐在馬車中吧。”裴易的口氣不冷不熱,想要談笑風生卻在對方的冷眼中沉寂下來。

    “我不是你大哥。”燕荊可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哦,記得了,原來是你,”

    那口氣帶著一些輕蔑,讓裴易有些惱怒,卻又不能多說什麼,“大哥不用客氣,我與初寒關係親厚,以後……呵呵,叫你一聲大哥也不為過。”

    “關係親厚,這我倒不知,要說親厚,初寒唯一親近的人也只有我,裴少爺怕是想多了。”

    “那倒未必,初寒與大哥的親厚是家人,和我的卻是知己良朋,當然,以後關係怕更為親厚,這一聲大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吧。”

    “妄想。”燕荊冷冽看他一眼,“裴易,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就把話明說了吧。初寒,她是我的,也只會是我的,感情的事情勉強不得,你也別再枉費心機。”

    “你終於說了實話。”裴易也冷了臉。“可你未免太過自信。你那些年的所作所為已然傷了她的心,當初既然放手就已錯過,不妨直說了吧,□寒曾對我坦誠對你的心意,我也說了不會在意,只會一心一意相待,她當時甚為感動,已經許了我兩年後的婚姻之約,說來再過半年也就是我們永結同心的時候,難道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著她跟你離開?”

    燕荊猛然站起,拳頭捶打著桌腳,青筋直冒,“你說什麼?”

    “怎麼,你不信?”裴易的笑容得意又囂張,“那你儘管要她跟你走,恐怕,她不會跟你走了。”

    “我不信。”信誓旦旦瞪著裴易,心中卻不自覺失落。

    難道,初寒真的已經答應追隨裴易,他有些驚恐了,若是別人,他還可以有幾分信心,可對手是裴易,他的身世家業與自己並無多大差距,年紀相仿,何況還是個風流俊雅的癡情男人。

    初寒,你不會真的動了心吧?

    燕荊的表情凝重,一言未發,裴易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在心底長歎一口氣。

    初寒,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卑鄙,能否看在我也是一片癡心的分上,原諒我?

    至於燕荊會不會去追問,裴易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相處一載,初寒的心思還是看的透澈,她心裡唯一在乎的男人只有燕荊。

    可有時候,深愛一個人並不代表有勇氣相守,她的心底是懼怕再回到那個地方的,不然也不會苦苦相思,卻不肯回去看一眼。

    所以他有信心初寒不會輕易答應一起回去,只是,燕荊肯為她做到哪一步呢?自己心裡也沒底,那個驕傲的男人,他壞心的希望能夠彼此錯過,對不起,就讓他自私一次吧,僅此一次。

    一時間,兩人之間只有沉默,直到那熟悉的身影緩步從山上走下來。

    “初寒,你下來了。”裴易第一個迎上去。

    “嗯,秋嵐說要在山上待兩日,讓我們先回去吧。”燕初寒淡淡一笑,“她心裡難過,我想著在這裡住幾日為家人祈福也不錯,就未拒絕。”

    言語間,她的目光不自覺看向裴易身後的燕荊。

    他怎麼了,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難道兩人之間又鬧了什麼彆扭?

    “好。”裴易倒是笑語晏晏,逕直扶了她的手臂送上馬車,“既然秋嵐要住幾日,那咱們也趕快回去吧。”

    車簾落下的時刻,燕荊陰冷的臉在眼前閃過,初寒猶豫著想著問什麼,卻終究只是欺口氣,罷了,燕荊從來不喜別人過問他的心事。自己又何必自找沒趣,倒擾了這難得的相聚,也許,他過幾日離開。以後……相見就難了吧。

    回程的馬車搖搖晃晃。燕初寒的心也隨著這馬車左右難安,該如何做,她真的有些不知道了。

    一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地停在了府門口,沒了秋嵐相伴,倒覺得有些不習慣,自個兒掀開簾子,冷不防就看到車子兩旁同時伸出的手。

    “初寒。”裴易是笑著的,燕荊卻只是靜靜凝視自己,一言不發。

    這……她可以繼續坐回去逃避現實嗎?真希望這馬車永遠別停下來。

    眉頭狠狠皺著,那兩隻手卻毫不退讓擺在那裡,眼神灼灼,引得門口的侍衛奴婢都偷偷摸摸的掩唇而笑。

    幼稚,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幼稚起來也很可怕又可笑,可悲的是幹嘛拿自己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狠狠握下拳頭,她心裡有了計較,理也不理那兩隻手,乾脆就自己扶著馬車跳下去,可惜這馬車太高,腳下一個不穩就要歪倒,口中輕“啊”一聲。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做,兩個男人都有些驚詫,可看她腳下一崴就要摔倒,也顧不得多想什麼都沖過去,最後還是裴易距離近些,近水樓臺先得月,一臉興奮的把她抱了個滿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7:21

第十九章

    “初寒,你要是想要投懷送抱也選個好地方,這樣眾目睽睽之下也熱情過火了些。”他哈哈一笑。

    怒目瞪他一眼,燕初寒不敢去看燕荊的目光,只是盡力躲閃,“你亂說什麼!”這個裴易,平日裡對自己規規矩矩,怎麼最近這幾日這麼不守規矩,要說是想氣燕荊,這未免太過幼稚,那個男人,從來不會在意這些的,何況是對自己。

    推開那雙手,燕初寒率先一步走上臺階,留下燕荊斜睨裴易一眼,彼此目光相對,火花四濺,簡直要殺了對方的模樣。

    三人一前一後進了裴府,燕初寒心裡煩悶,乾脆就不去顧及什麼規矩禮儀,逕直往自己房間走,卻沒料到燕荊會快步跟上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初寒,我有事情告訴你。”

    裴易想要上前,燕荊卻斜睨他一眼,“裴少爺,我和初寒有些事情要說,你可否先行離開。”

    這樣直接的婉拒,裴易無法拒絕,他沒有能力阻止這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每一次,畢竟,若論起感情,十五年的親密誰又能比得過!

    不露痕跡看燕初寒一眼,裴易笑笑,“好。”說完朝著相反的地方走去,心裡不禁苦笑。

    初寒,答應我好嗎?別跟隨他離開。

    看著裴易走開,燕初寒才扭頭看燕荊。“有什麼要緊事,我今日有些累了。”

    “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這事情很急。”燕荊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帶這丫頭離開,裴易的目光中有很明顯的愛意,他不能玩這個賭注,賭不起。

    “好吧,那咱們去小亭中坐坐。”心裡抑鬱難解,燕初寒有些不情願。

    “我說,有很重要的事情。”燕荊的表情凝重的可怕,“去你房中談,怎麼,我現在竟然進你房間的資格都沒了嗎?還是說,你已經不願意再和我獨處。”

    “沒有。”燕初寒低低歎口氣,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她在裴府待著本就覺得不方便,雖然裴易要給她幾個丫鬟侍候日常生活起居,可她最終還是婉拒,身邊只有秋嵐陪著,這會兒秋嵐不在房間裡自然沒人,倒不是不敢與他共處一室,實在是沒有信心能堅定自己的信念,怕只怕一時心軟再換來幾年悲戚,待到下次找到離開的勇氣,怕是早已容顏衰老。

    看她走到一旁倒茶,燕荊也坐到一旁,“我出來的有些時日了,也該是時候回衡陽去了。”

    “是嗎?對了,我還忘記一件事情,你怎麼會來這裡,好像這邊沒什麼大的生意。”燕家的生意都分佈在衡陽附近府縣,按道理說應該不會來到這裡。

    “我有一些事情要談,小事一樁。”燕荊不欲多說。

    事實上此地確實沒有燕家生意,可雷家在這裡的勢力卻根深蒂固,要不是想著剷除雷家剩下的人,他也不會從晉北轉道來這裡。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初寒。雖然已經不再像以往一樣,任何不好的事都瞞著初寒,可這種危險事情還是自己承擔就好了,他不想她擔憂。

    “那事情解決了嗎?”燕初寒端著手中的茶遞給他。

    眼眸一沉,燕荊輕聲說道:“差不多解決了。”他帶著方家父子來到這裡就是以身犯險,這樣才能引出雷家的人出面報仇,只是沒想到來到這邊幾日都沒什麼消息,雷家的人依舊按兵不動,他的心思也沒有解決。

    “那就好。”

    “嗯,那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會處理妥當。”燕荊目光中有著往日不會出現的熱切,“這件事並不重要,可有一件事卻必須解決,你在這邊住了一年多,裴易雖然好客,可這地方終究不是我們的久留之地,你還是早些隨我回去衡陽。”

    燕初寒驀地站起身,一臉驚慌,“回去?”

    “當然,還是說你不想回去。”裴易的話猶在耳邊,燕荊的臉色越發冷冽,“我知道裴易這一年來對你的照顧很多,回到衡陽後我自然會還了他這個恩情,我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可是……”她要回去嗎?回去又能如何,難道依舊恢復以往的狀態,相思相望不相親,那該是一種何等苦澀的日子。

    一年前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離開的勇氣,後來更是堅持了更爭才決定留在這裡,通道現在又要回到原點。

    她不敢肯定自己還能不能回到無悔無怨守候的時日,已經走出來,想要回去就更難了。

    “可是什麼?”燕荊看著她的臉,眼睛眨也不眨。

    “我在這邊已經習慣了,如果回去……”

    “習慣,十五年和一年相比,初寒,你這個習慣會不會太好笑了,”燕荊絲毫不肯妥協,“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不再留戀衡陽,還有……我。”

    不再留戀,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不再留戀,可往日的感覺怎麼可能那麼輕而易舉地消失,她若是真的不再留戀,倒是可以理直氣壯的回去,正因為在乎,才更加難以面對。

    可惜,他還是不懂,垂下頭,燕初寒掩飾去自己眼底的失望,“沒有。”

    “那就跟我回去。”他的口氣不容拒絕。

    燕初寒沒有應聲,只是許久的沉默,感覺到那人身上越來越重的冷冽氣息,終於抬起頭,仿佛做了一個艱難地決定,“我回去又能怎麼樣,又有什麼意思,嫁人嗎?等著你再為我挑選第二個張家公子,堅信你的門當戶對嗎?”

    她的聲音堅決而悲涼,像是受了很大的傷害,讓燕荊的心裡一涼。

    當年的一個決定只是為了打退她的意志,沒想到卻是給自己挖下一個大陷阱,有句話,“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看來真是貼切得很。

    情緒這樣激動,她還是沒有釋懷嗎?那該怎麼辦,哀求還是逼迫,也許以前的他還會使出更多這樣的手段,可眼下卻再也不願這樣對她。

    在某一方面來說,裴易說得對,他確實自私的剝奪了初寒的一切,只是自以為是的安排最好的一切給她,卻從未考慮是不是別人最想要的。

    已經那樣錯過,他不允許自己一錯再錯,所以,這一次他不會再勉強她。

    “丫頭,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他的聲音低沉,卻很是堅決。

    燕初寒卻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個男人是怎麼了,以前從來不容許別人反抗他的意志,為何今日如此坦然,甚至有些低聲下氣的意味,“什麼不會了?”她追問著自己的好奇,心中忍不住有一絲希冀,他改變了好多,而這些改變是因為自己嗎?

    “我永遠不會再勉強你,永遠不會武斷的強迫你做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我要你開心的過著每一日,我要你永遠幸福。”燕荊肯定的說道。

    幸福,她愣住,這個字眼距離自己好遙遠。

    沒有燕荊,自己的生活怎麼會幸福,她早就知道這個詞與自己無緣,在那些年糾纏卻得不到回應的歲月裡就弄明白。

    可現在,這個罪魁禍首的男人,竟然說要自己幸福,這不是一種諷刺嗎?

    “我不會幸福了,永遠不會。”也許有一日她會嫁人,可那個人因為不是他,即便再好,終究有幾分遺憾。

    可惜,他不懂。

    “你會。”猛的站起身,燕荊走到燕初寒身前,目光熱烈地看著她,“也許以前的我是個傻子,整日想著無所謂的事情卻忽略了你,以後,再不會了,我不會再放手,就像你當初對我的堅持一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7:39

第二十章

    這樣的一番話,讓燕初寒怔住,不自覺站起身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雙唇激動地顫抖:“你,你什麼意思……”

    “初寒。”看著眼前的少女,身材凹凸有致,品貌風姿綽約,早就不是印象中矯弱的小女孩,他燕荊是個傻子,怎麼會固守著原本的堅持,竟然沒有留意這個女孩的長大,如果早些認清楚真相,他們之間也許不會錯過這兩年。

    再凝視那雙眼眸,脈脈含情,一股悸動充斥在他心問,一個膽大的念頭就那麼驀然出現,再也壓抑不下去,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都是多餘,他只想狠狠擁抱這個女子,讓她在沒有逃脫的力量。

    順應了自己的心意,燕荊猛的伸出手,一把擁住那玲瓏有致的女子,緊緊相擁。

    燕初寒哪裡料到他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一時間又驚又羞,連忙伸手推卻,卻不料自己與他的力量如此懸殊,簡直絲毫不動。

    這樣的推拒或許只是一時的下意識動作,可在燕荊的心裡卻仿佛投下一個驚雷,這丫頭從來沒抗拒過對自己的親近,為何這一次,裴易的話突然湧上心頭,像是晴天霹靂響徹腦海。

    她不喜歡自己了,已經選擇放棄了嗎?

    不,他決不允許。

    看著近在咫尺那張俏臉上的抵抗,燕荊只覺得心底的怒火猛然上竄,此刻什麼都想不出,只有一個堅定又清晰想法,他不允許燕初寒放手,絕不。

    “你……你放開我。”她承受不住這樣的親密,若是以前她當然樂意接觸燕荊,甚至有些巴不得,可現在這樣的親密又算什麼,在她要放棄的時刻。

    她使力掙扎著,“你放……唔……”

    眼睛瞬間撐大,燕初寒不敢相信眼前的狀況……這是怎麼回事,那個輾轉在自己雙唇的柔軟物體,還要眼前這張面孔。

    手臂控制住燕初寒的雙手,燕荊毫不退讓的直視著眼前那雙包含騖詫的雙眸,雙唇則毫不客氣在那薄薄的唇辦上啃噬。

    雖然有過別的女人,可他從不知道原來吻上一個女人的感覺會這樣好,仿佛讓自己漂浮在雲端。

    天啊,這滋味竟如此美妙,仿佛永不饜足的剝奪者,他一遍遍在那雙唇上肆虐,雙手漸漸放開,已經不再反抗的燕初寒,緊緊摟住她柔軟的身軀,任由彼此之間毫無間隙。

    “唔……”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她做不出任何反應,只是呆呆感受著這一切,他的親密,他的霸道,這個男人總是這樣霸道的去對待別人,可是,她第一次不討厭這樣的霸道。

    “閉眼,笨丫頭。”眼前的女子那麼無助,身體都在顫抖,讓他又憐又愛,輕聲安撫說道。

    心底沒了一絲著落,只有緊急依靠著眼前健壯的身軀,燕初寒聽話的閉上了雙眸,只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才略一啟唇,卻讓燕荊抓緊機會攻城掠地,兩人唇舌交纏,只有重重的呼吸聲。

    他的吻霸道而纏綿,越來越激烈,讓她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只能隨著由他擺佈,呼吸變得越來越紊亂,像是要窒息的模樣。

    “唔……你。”她呼吸不過來了,為什麼燕荊還是不肯放手的樣子。

    她不自覺的扭動讓燕荊很是不滿,大手猛的一緊,她曼妙的身姿已經完全貼近自己,自己身體也越來越興奮,欲望在瘋狂的叫囂,讓他忍不住更加兇狠的攫住她的雙唇,如同一隻靈巧的蛇,一遍遍侵略著她的唇舌。

    她好青澀,如同最誘人的美味,讓他不禁興奮,唇舌交纏的同時,不忘撫摸手下那年輕的胴體。

    這樣親密的親吻,這樣深深地擁抱纏綿,在燕初寒夢中已經出現一遍又一遍,可現在事實重現,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直到燕荊的雙手撫上柔軟的腰肢,控制著她的身體慢慢挪動到床榻邊。

    “啊!”她輕叫,沒料到燕荊會突然把自己放倒在床榻之上。

    隨即,男人昂藏的身軀猛地壓上來。

    燕荊再次吻上身下的妙人兒,引導著彼此的唇舌交纏舞動,一隻手控制了她略帶掙扎的雙手,另一隻手卻撫弄上曼妙的身軀。

    “我要你!”燕荊的口氣低啞,帶著明顯的情欲。

    可這句話卻讓燕初寒的思緒瞬間回籠,不,她不要,如果不能得到燕荊的心,她寧願永遠離開他,而不是在他迷惑的瞬間得到他一時的纏綿。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突然這樣做,既然不喜歡,怎麼還能做出這種夫妻間親密的事情。

    試圖掙脫他的控制,燕初寒嗚咽著,可她的力氣哪裡敵得過一個男人的力道,加上被他霸道又纏綿的吻給迷惑心智,一時竟然難以掙脫。

    直到,那雙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靈活的解開盤扣,鑽入薄薄的農衫下。

    “啊,你咬我。”燕荊猛然吃痛,沒料到燕初寒會突然咬自己一口。

    怎麼會這樣,身下的她分明也嘗到了愛欲滋味,為什麼突然反抗。

    燕初寒的目光無助又絕望,“我不要!”

    那樣淒慘的聲音,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讓燕荊猛的驚醒,探起身子,看著床上躺著的少女,衣衫半敞,雙唇紅腫,眼角更是滴下淚水。

    “初寒,我……”燕荊慌了神,“對不起。”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原只想著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沒想到會欲罷不能做到了這一步,一時心裡又慌又亂。

    慌亂的站起身,燕初寒掩上自己的衣衫,眼底寫滿憤怒,“我要休息了,你離開。”他把自己當成了什麼,難道說在他眼中自己就是如此隨便的女子嗎?

    “初寒。”抓住了她自虐般握緊的手,燕荊沉下眼眸,“對不起,我剛才瘋了,可是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她猛的怔住。

    “是的,初寒,原諒我,自私的把你留在身邊,卻不肯相信你的心意,直到你離開。”他長歎一口氣,“我發瘋般的尋找你,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歹重要,也許你不信,可是我是真的愛你。”

    “我不信!如果愛我,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愛?如果愛我,為什麼讓我離開?”

    “因為我該死的傻,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燕荊抓住她的手,“我一直催眠自己,告訴自以,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對你有了感情簡直是禽獸不如。可是,感情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東西,我越壓抑只會越強烈,才會逼迫你,想讓你慢慢放棄我,是我自私,是我不肯承認,直到你離開,我才明白,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一滴眼淚悄悄滑落眼角,燕初寒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他的目光那麼真摯,可是,自己還能相信嗎?也許只是情欲的催化,他並不是真的愛自己吧。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好,那你跟我回去,我會用一生證明給你看,我是真的愛你。”燕荊目光中帶著苦澀:“你離開的日子,我陷入了瘋狂的思念,才明白過來,可惜以為自己太晚了,既然上天讓我們再次相遇,我不會放開這個機會了。”

    “可是……”她可以相信嗎?如果相信,會不會陷入更深的等待當中。

    不,她沒有勇氣再賭一次了。

    “初寒,跟我回去,我們立刻成親。”

    “成親。”這樣的誘惑對她來說簡直無法抵抗,可想想這個男人給予自己的痛苦。天啊,誰來告訴她,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你……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

    “你的心裡有別人了。”燕荊突然冷下臉,他不得不想起裴易的那些話,怒火中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7:54

第二十一章

    “沒有。”燕初寒斷然反對,她怎麼會愛上別人,而且是在愛上他之後。

    可是,他卻這樣問出口,難道還是在懷疑嗎?

    “那你跟我回去。”燕荊眼底露出一抹不安,輕聲問道。

    “我……我要想清楚一切。”

    “有什麼好想的,還是說,你和裴易已經……”怎麼也說不出互定終身幾個字,燕荊皺起眉。

    這樣的一句話,卻讓燕初寒完全愣住,原本的一切猶豫,瞬間消散。

    他還是在懷疑,在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竟然還在懷疑。

    心,仿佛有些冷了。

    “是的。”怒氣之下,燕初寒逼迫自己撒謊,“裴易對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而我也很欣賞他,何況我們很合得來,在你身邊卻只有痛苦。”

    “你說什麼?”燕荊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我說得很清楚了,裴易,是我很好的朋友。”

    “你……你說真的。”一瞬間仿佛萬箭穿心,燕荊後退一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燕初寒強忍著不讓自己落淚,“對不起,我已經習慣了這邊的生活,不能隨你回去了。”

    “你再說一遍!”燕荊的聲音徹底冷下去,難道,自己還是晚了嗎?可剛剛明明她也有感覺的,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燕初寒強忍流淚的衝動直視著燕荊。心底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為什麼臉上有受傷的表情?難道我真的傷害了你。

    可是,請給我一些時間好嗎?如果我能想清楚,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去的。

    燕荊,原諒我!

    心仿佛針?的疼,驀地笑了,燕荊的目光又恢復了冷峻,“好,很好!原來他說的是真的,初寒,我明天就會回去,從此,珍重。”

    他的心在流血,到最後,他真的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

    看著那個默默離去的身影,燕初寒的眼角俏俏滑下淚水。

    燕荊,抱歉,如果有一日我有了勇氣,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的。

    人說送別苦澀,燕初寒以往尚不相信,可看著身旁燕荊沉默的樣子,好似針?一般,昨晚一夜難眠,只是呆呆坐著等待天亮,一大早方忠來敲門的時候,幾乎是反射一般跑出去。

    他真的要走了嗎?一瞬間只有深深地哀愁襲上心,為了不要受傷,選擇不回去,這樣的躲避,難道不是另一種折磨。

    可是。她終究說出了口,終究傷了燕荊,那個驕傲的男人,從始至終不肯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已然放下。

    “小姐,都送到這裡了,您就回去吧。”看她端著茶碗發呆,方忠為難的聲音傳過來。

    在聽到燕初寒不願回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是有些怨的,燕荊的為人處事,雖然狠厲可也長情,倒沒想到燕初寒是那個更決絕的人。

    “你就不想和我說一句話嗎?”自覺心裡一片淒涼,燕初寒凝視著燕荊,手裡端著茶碗的手微微發抖,“如果不是我硬要來送你,你足不是打算從此與我再無瓜葛。”

    真的要走了嗎?別人是長亭送別,而她卻硬拗在這樣半路的一間小茶館,不願離開,更不願看著他離開。

    這樣憂傷的口氣,這樣難受的模樣,燕荊閉上眼深歎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掛上一抹微笑,拭去她眼角的淚滴,“我是不可能真的和你嘔氣的,丫頭,沒有我們在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立刻要人去衡陽,我會幫你的。”

    溫柔的一句話,眼淚已然決堤,燕初寒猛的撲到他懷中,“我……”她好難過,突然不想要留在這裡,捨下他比自己想像中艱難的多,直到分別得這一刻,此情此景,心痛才越發難忍。

    好想告訴他自己願意隨他一起走,可腹中絞痛的感覺,卻讓她什麼也說不出,只能略微抬起頭,唇色蒼白看著燕荊,“我……我腹中……”話未說完便是一陣恍惚,眼前只有燕荊越來越模糊的表情,還有那些頹然倒下的僕人。

    “咚”,茶壺從燕荊手中滑落,他整個人已經坐倒在木凳上,眼前模糊走出來幾個人影,放肆的笑著,有些熟悉的模樣,可惜,他已經沒了一絲力氣,只能在心底喚一聲燕初寒的名字,眼前一暗已經暈了過去。


    “初寒,初寒……初寒。”

    朦朧中,只覺得耳側有人喚自己的名宇,想要睜開眼睛一采究竟,可惜渾身酸軟猶如在夢中,竟無一絲力氣。

    “丫頭,丫頭,醒醒,醒醒。”那個聲音還在堅持不懈的喚著。

    吸口氣,那冰涼氣息終於讓她有了些意志,勉強睜開眼,四處一片黑暗如同地獄。

    “啊!”燕初寒驚恐叫出聲,移動身體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住。

    她怕黑,很是害怕,以前的那麼多日夜房中,總會有人點上一盞燈,即便沒燈也有月光照進來,可她現在是呆在什麼地方,為什麼黑暗如同地獄一般,讓她不自主地發抖。

    “別怕,我在你身邊。”手腳同樣被綁著,習慣了黑暗的燕荊,卻能夠隱隱看到她的身影,只是手腳還被縛住,只能安撫地叫她的名字,燕初寒怕黑,這是所有燕家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夜晚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陪著。

    “啊,誰?”突然聽到人聲,燕□寒驚叫。

    怎麼回事,她不是在送燕荊回衡陽嗎,最後的記憶就是那間小茶館,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燕荊艱難地挪動身體,身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沙沙作響,讓燕初寒更加驚恐,揮舞著雙手往後仰,“別過來,別過來。”

    “丫頭。是我。”看她嚇成那模樣,燕荊趕緊靠近她,輕聲喚著她的名字,“我是燕荊,別怕,別怕。”

    這樣熟悉的聲音,讓燕初寒撲通亂跳的心臟,終於有了一絲安全感,試著靠過去,果然是熟悉的感覺,心中一時激蕩,竟連聲音都哽咽了,“真的是你,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儘量讓那個身體依靠自己,燕荊輕聲安撫說道:“別怕,這應該是在一個密閉的房間中,沒事,有我陪著你。”

    “好。”兩人靠的更近,燕初寒身體的每一次發抖燕荊都能感受到,“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明明是送行,為什麼會來到這種古怪的地方。”

    “我想,應該是那個人做了手腳。”想起暈倒前,看到的幾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燕荊沉下聲音,“只是沒想到他會找個機會下手,把你牽連了進來。”

    “到底是誰?”她好奇。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雷家。”這會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燕荊輕聲開口,“你別擔心,方忠會帶人來救我們的。”

    “他難道沒被抓住,怎麼來救。”

    “方忠就算被抓了,方諄可沒有跟著我們,我原本的計晝就是以身犯險引蛇出洞,只是沒想到會把你牽扯進來,放心,待會我纏住他們,你跑出去就是了,別管我們,記得立刻跑得遠遠的。”燕荊一邊說著,身後的雙手,仍不忘掙扎著擺脫繩子。

    “不要。”燕初寒斷然否決,感覺到燕荊的動作,她輕聲問道:“你能解開雙手的繩子嗎?要是一會兒能跑出去你就跑出去吧,別管我。”

    “再過一會就好了,丫頭,別傻,我留在他手裡不過是受一頓折磨,他下敢真的殺了我,你留在這裡就太危險了,那小乎原本就覬覦你,我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8:11

第二十二章

    “那小子,是誰?”燕初寒一愣,難道自己認得抓自己來這邊的人。

    “就是晉北雷家長子,雷昌雲。”燕荊無奈說破。

    說來這事情也和燕初寒有些關係,他原不想被她知道的太多,只是此時自己不說清楚,還保不准一會兒那小子會怎麼誣賴自己,倒不如提前說清楚,免得初寒疑惑。

    “他……他和這件事有什麼開系。”燕初寒越發迷糊。

    她記得那個人,一個無恥敗類,最喜歡搶人女兒做妾,仗著家世不錯,稱霸一方,簡直無惡不作。在她住在晉北的時候就三番五次的糾纏,甚至打算強搶自己,只是懼著燕家的勢力沒敢下手,只是後來聽說他家道敗落,當時還感歎上天有眼,怎麼這一次還牽扯到他。

    “我一時對你也說不清楚,不過你相信我一點就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一會兒不管那小子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更不要討厭我。”燕荊有些心緒難寧,他不想燕初寒親眼見識到自己狠厲的一面,怕她會懼怕。

    “那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聽門口“吱呀”一聲,眼前已有一束光亮射進來,透過那光,雷昌雲果然站在門口,一臉冷笑。

    “兩位,休息得可好呀!”他陰柔的聲音在黑暗中仿佛一條蛇,讓人心裡發麻。

    冷冷看著他,燕荊藏在背後的手更加使力掙脫,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已經鬆動很多。

    雷昌雲說完話,已有幾個大漢端著燈,走進來照亮了房間,原來他們竟是在一間簡陋的兵器室中,裡面骯髒不堪,讓燕初寒幾乎欲嘔,只能強忍著不適,躲到燕荊身後,不去看雷昌雲盯著自己的陰冷目光。

    “雷昌雲,你要如何?”燕荊冷然一笑,看著他的目光越發冷冽。

    聽到這聲音,雷昌雲緩步走進來,“燕大爺,您這句話真是說得不貼切呀,什麼叫我要如何,我該問你你要如何才對!”

    “有什麼話你對我說,先放了初寒。”他挪動身軀擋住燕初寒,厲聲喝道。

    冷笑幾聲,雷昌雲慢慢走近他們,“放了她,為什麼放了她,我猜你對我雷家下手,八成是為了這小妮子,我怎麼捨得放了她,反正雷家已經完了,我怎麼樣也要討回了一點公道。”

    燕荊毫不退縮,邪氣一笑,“是嗎?可惜我怕你沒命討回什麼公道!你聽好了,雷家的事情是我燕某做得絕,你要殺要剮我毫無意見,可若是敢動初寒一根毫毛……我就是死,也會討回公道。”

    “唉唷,我好怕呀,你來呀,難道以為我還怕你,我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命賤得很哪!”雷昌雲歇斯底里的吼道。

    “那你最好想清楚,活著總比死了得好。”燕荊直視著眼前的雷昌雲,“我當初既然能毀掉你雷家,說來也算順應天意,若不是你們父子為富不仁、手段太過,怎麼會惹得手下人紛紛反叛,怨不得別人。”

    “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呀。”伸出手猛的一拳打在牆上,雷昌雲笑道:“你燕大爺好手段,我們雷家百年基業就這麼毀了,我總該撈回點什麼做補償。”

    燕荊這輩子從來沒受過這種侮辱,眼中已經憤恨的能夠殺人。“那你把我抓來做什麼?”

    雷昌雲不會輕易殺了自己,他已經肯定這一點,不然他在茶館就能輕而易舉的下手,何必折騰這麼一陣子。

    “你應該說我想要得到什麼。”

    “哼,原來如此。”燕荊笑了,“既然你把我抓來,我就不得不聽你的了,我毀了你們雷家的基業,大不了重新還你一份,這樣總可以吧。”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燕荊臉上,雷昌雲的表情顯得如同惡鬼一般,“還給我,燕荊,你真是把我當成傻子,死到臨頭還這麼嘴硬,我最討厭你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怎麼樣,我打你了,你還手呀。”

    “還手,你捆著我,還敢說還手,好笑。”臉被狠狠打向一邊,燕荊仍不惱怒,他不能示弱,只要一示弱,雷昌雲就會沒興致玩下去,怕到時候真的會沒命。

    已經習慣了刀口舔血,挨些打他可以無所謂,可自己身後的初寒……不,初寒不能有事。

    “你還敢囂張!你還囂張!”怒吼一聲,雷昌雲猛的起身,一腳狠狠踹到燕荊身上,讓他猛的後仰,“我就不喜歡你這倔性子,哈,你嘴硬呀,我非要慢慢折磨你,原本還想著一下子讓你得個痛快,看來你是自找的。”

    燕荊的身體被狠狠撞到牆上,額角有血流下來,一時間所有的恐懼似乎都消散,燕初寒眼中只有他痛苦的表情,猛的往前一撞,“不准你打他。”

    激怒中的雷昌雲,沒料到一直縮在身後的燕初寒會突然撞向自己,一個趔趄,那一腳已經落到她的身上,引來一聲尖叫。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對燕初寒動粗,就連磕碰都沒有幾次,她只覺得那一腳狠狠踹在胸口,竟是無法呼吸的模樣,只能呼痛。

    “混蛋。”燕荊暴怒,雙手在背後猛的掙斷?索,卻不伸手去接初寒,只是連忙用身體接住了她。

    “初寒,初寒。”他的聲音急切又憤怒,看著燕初寒身體不斷顫抖,一臉的慌張。

    雷昌雲卻笑了,“天啊,你們快看,燕大爺怎麼一臉心痛的模樣,怎麼剛才的硬漢子這會兒變成了柔情萬種的好男人,唉唷,那眼神簡直讓人感動呀!”

    “雷昌雲,你要怎麼樣都沖著我來,不准在動她一根手指,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生不如死。”額角的血順著臉頰落下來,讓燕荊看起來竟如鬼魅般恐怖。

    “是嗎?”心中只覺一股寒氣湧上來,雷昌雲握緊拳頭,裝出不在意的模樣,“讓我生不如死,哼,反正我現在已經生不如死,倒不如在你解決我之前先讓你生不如死。”

    看著他慢慢靠過來,燕荊暗地裡蓄積了力量,蓄勢待發,“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雷昌雲邪氣的目光在倒在一邊的燕初寒身上滑動,“我這下是看明白了,燕大爺既不怕打也不怕沒命,想來怕的就只有那丫頭受傷。既然如此,我就讓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侮辱了你的心肝寶貝。”

    “你再說一句。”燕荊沉聲說道,面如厲鬼。

    “我說,我要當著你和兄弟們的面,要了這小丫頭,怎麼,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雷昌雲,你最好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了,這小美人我今天是要定了,說來說去,我雷家被你痛下殺手的罪魁禍首就是燕初寒這婊子,如果不是她,你怎麼會對我們下手。好,這一次我就徹底毀了她,也報了我雷家的大仇。”

    雷昌雲說著,人已經慢慢靠近燕初寒,淫邪笑著,“燕姑娘,我說過的,早晚有一天,你是我的女人,怎麼樣,現在終於成真了,今天咱們就當著你這姘頭的面入了洞房,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

    “不要,不要。”一刹那,腦海裡只是一片空白,燕初寒慢慢挪動身體後退,眼中含淚,“別靠近我,別過來,”

    “燕姑娘,別哭,我會好好疼愛你的。”雷昌雲伸出了雙手慢慢靠過去,“看燕荊這麼緊張你,想來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也不是什麼乾乾淨淨的兄妹,指不定做了什麼下流事,既然能與他夜夜春宵,怎麼這會兒倒羞澀起來了,別怕,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眼看那雙手就要觸碰到自己,燕初寒冉也忍不住叫出聲,四處躲閃著,“燕荊,救我,我不要,燕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8:28

第二十三章

    “別叫了,待會兒我會讓你叫個夠,你那姘頭被我綁著,又能如何……”眼看就要摟住美人,雷昌雲突然定住身體,感覺到一雙手勒住了自己,“你……你什麼時候解開了繩子?”

    結實的手臂狠狠扼住他的脖子,燕荊冷笑,“你說呢?”推搡著把他弄到身前,燕荊冷冷一笑,“放我們出去,不然……”他的手緊緊一勒。

    “妄想。”雷昌雲低吼道:“你以為我真的傻嗎?只要你今天能活著出去,我就別想再活著。”

    “那我們只好一起上黃泉路了。”看著雷昌雲的手下人拿著一邊的兵器團攏過來,燕荊沉聲喝道,“滾出去,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不准出去。”雷昌雲怒吼,“給我上,今天我就算和他同歸於盡也不讓他離開,你們也給我聽好了,燕荊不會饒了你們的,你們現在就上來殺了他,也算報答了我雷家對你們的恩情。”

    “少爺。”一個面容猥墳的男人走出來,“那您……”

    “別管我。”雷昌雲嘶吼。

    “你儘管試試,看你們來殺我快,還是我弄斷你家主子的脖子快。”

    “燕荊,燕荊……”這會兒才有些回過神,燕初寒看他一臉的狠厲哽咽喚道,“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初寒,別怕,”礬到堵哭磬,燕荊的心都要稈掉,輕聲安撫說,“我們會安全的。”

    “還猶豫什麼,快殺了他。”聽到這胸有成竹的聲音,雷昌雲厲聲吼道,“他腳還被綁著,你們先去殺了那個女人。”

    “你敢。”燕荊雙目怒瞠,“你再敢說一句,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殺了燕初寒。”雷昌雲知道自己已經窮途末路,竟也不怕了,淒厲喊道。

    “是你找死。”濃眉猛然皺起,燕荊心中只覺一股急怒,手下已然使了力氣,狠狠扼住那脖子。

    “啊!”不過短促的一聲慘叫,只聽“喀”一聲,那雷昌雲已經癱倒在地,成了一具屍體。

    “燕荊。”猛的閉上雙眸,燕初寒渾身一陣發抖。

    “少爺……”男子怒吼一聲,待回過神來已經聽不到雷昌雲的動靜。

    燕荊無暇去顧及燕初寒的狀況,只是冷冽一笑,“怎麼,你們還要上嗎?為了一個已經完蛋的雷家拚命,當真值得?”

    “我……我們……”雷昌雲手下人紛紛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佈滿了鮮血,仿佛地獄爬上來的鬼魅,“你真的放了我們。”

    “現在滾蛋,我不再追究。”

    “好。”那人還未答應,一個高個子突然站出來,“咱們不能走,這小子不會饒過我們的,倒不如殺了他們,反正他就一個人,還被綁了雙腳。”

    “是啊,咱們動手吧。”眾人紛紛附和。

    “那你們試試,也許殺了我很簡單,但你們的命才是真的沒了。”燕荊不動聲色一笑。

    “好好,那我們走,這就走。”那矮小男子本就貪生怕死,這會兒見到雷昌雲已經死了,早就亂了分寸,說著就往外走。

    看著他們慢慢退去房間,燕荊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一邊注意著他們的動靜。一邊蹲下身體解開雙腳的繩子。

    眼看所有人都要走乾淨,突然,一陣風聲襲來。

    猛的抬頭,竟看到一把長刀被那高瘦男人扔了過來,隨即一個聲音響起,“兄弟們,殺了他們一個也算為雷家報了仇,咱們走。”

    電光石火之間,那柄刀已經夾雜著冷風,逕直揮向癱在一邊的燕初寒,在沒時間多想什麼,燕荊猛的撲過去。

    頃刻,“噗”,有鮮血濺出來,而那柄刀被甩到一邊。

    感覺到噴濺在臉上溫熱的東西,燕初寒怔住,猛然轉身,眼前是燕荊滿是鮮血的臉,他雙眼寫滿擔心,便無力的倒下來,仿佛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啊!”淒慘尖叫一聲,燕初寒直覺腦海一片空白,眼前已經是一片黑暗。

    不要,燕荊,我不許你死去。

    一滴淚慢慢滑落她眼角,黑暗的房間裡,只有那倒在自己懷裡的兩個人彼此依偎。

    晉北燕府“大夫,怎麼樣了。”房間內,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鬚髮皆白的老大夫搖搖頭,“沒辦法,小姐的病並不是身體受損,怕是受到極度的驚嚇,導致心力憔悴。”

    “那有什麼法子沒有,她已經昏睡了七日都不見好轉,雖偶爾眼珠轉動,卻從未睜開眼。”

    “唉,那應該是在作夢,至於醒來,老夫真的說不準,只能看她自己什麼時候願意醒來。”

    男人沉默許久,“方忠,幫我送大夫出去。”

    門“吱呀”一聲,房間裡終於清靜下來,燕荊坐到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燕初寒,滿臉痛苦。

    “丫頭,你為什麼還不醒來,難道就不想在看到我了嗎?”燕荊皺眉,“都是我,我不該讓你看到那樣殘酷的晝面,對不起。”

    正說著,房門被人推開,丫鬟端著東西走進來,“少爺,小姐要吃東西了。”

    “好,我來喂。”燕荊皺起眉,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粥喂到燕初寒口中,看她艱難地咽下,“我知道你還有意識,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話,那就醒過來吧。”

    他的聲音那麼痛苦,讓一邊侍奉的丫鬟都忍不住動容,都說燕家主子心狠手辣,她怎麼覺得這男人的脾氣簡直好到不行,又溫柔,整天不吃不睡的照顧生病的小姐。

    “好了,出去吧。”喂完飯食,燕荊讓下人出去,又坐到床邊,低聲細語,“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磕到了下巴,有一個很長的紅印,那時候你哭的像是要死掉一樣,看到我一陣心疼,從那時候開始,就發誓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可我沒做到……”

    感覺到床上燕初寒的眼珠又在轉動,燕荊猛的靠過去,“初寒,初寒,你醒了嗎?”

    可惜,床上的人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大夫說她是在作夢。

    事實上,燕初寒確實在夢中,身體輕飄飄的,沒有一點著落。

    她夢到自己死了,整個人漂浮在半空中,四周什麼都看不到,只有虛無,忍不住哭出聲,她哽咽著,努力呼喚燕荊的名字,卻聽不到任何回應,有時候她會覺得耳邊有聲音在喃喃細語,可仔細一聽,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燕荊死了,睡夢中的燕初寒不斷流淚,他死了,是自己親眼看到他血流滿面的樣子,那柄刀,就那樣砍在他的身上……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死了,還是找不到他,她不要獨自活著,要去尋找燕荊,即便只是一個魂魄。

    “初寒,初寒……”

    遠處有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猛地站起身,她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可四周依舊只有一片迷霧,什麼都看不到。

    “燕荊,燕荊,你在哪裡?”她試圖叫出那個人的名字,卻無論如何都說下出話,突然,前面出現一個躺著的人,慢慢靠過去,她細眼看到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眼前的一幕,讓她驚駭的叫出聲,那是燕荊,雖然滿臉鮮血,可他嘴角的笑容是自己熟悉的。

    眼看那人慢慢消散模樣,四周只有燕荊虛無的聲音,一遍遍叫著自己的名字,眼淚猛的流出眼眶,燕初寒驚叫,“不要走!不要離開我!”說著,奮力向前追去,卻只能看著他越飄越遠。

    “燕荊,別走。”一直坐在她床邊假寐,燕荊聽到這哀傷的聲音猛的驚醒,再一看床上的人,仿佛驚見到令人極悲傷的一幕,眼淚一串串落下,手腳揮舞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8:44

第二十四章

    “初寒,初寒,我在。”燕荊抓住那雙手,喜形於色,“你醒過來看看我。”

    一個激動的聲音,突然傳到耳邊,燕初寒終於有些醒過神來,慢慢睜開眼睛,呆滯的看著坐在自己床邊的男人,“燕荊,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在這裡陪著你。”緊緊抓著那雙手,燕荊笑著說道,“你看看,我還活著,我沒死。”

    視線越來越清晰,燕初寒終於看清楚那個抓著自己的人,是燕荊,喃喃說道:“你沒死。”

    “是的,我沒死,初寒,你終於醒了。”燕荊簡直要興奮地眺起來,“那把刀只是砍到我的手臂,沒什麼大礙,倒是你,昏迷了好些日子。”

    “是真的嗎?”尤不相信,燕初寒伸出手撫摸那臉龐,溫熱的觸感,讓她心裡終於安心,“你真的沒死,我好開心。”

    “我沒死,丫頭,你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好好歇息吧,我不會死的。”輕輕一笑,燕荊親上她的手指。

    “我好累。”

    “當然累,你這幾日都吃不下東西,自然沒力氣,好好睡一覺,我保證明天你睜開眼就能看到我。”

    “我們這是在哪裡?”巡視四周,燕初寒虛弱問道。

    “我們安全了,你昏倒後,方諄帶人找到我們,現在已經來到晉北的府裡,你好好養病,別再多想。”

    終於露出一個笑容,燕初寒抓住他的手,“好,我休息,那你不准離開。”她好像一直看著眼前的男人,可是身體已經疲憊到極點,只能無力的閉上眼睛,“你陪著我。”

    “好,我不走,你好好的睡。”

    “別離開。”輕聲呢喃一句,燕初寒昏昏睡去。

    “你也吃呀。”看著眼前一直盯著自己的男人,燕初寒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著我吃不下。”

    “好,我不看。”雖然這樣說著,燕荊還是目不轉睛看著她,原來,失而復得的感覺是這樣美好。

    “來,一起吃。”看他一臉癡迷的模樣,燕初寒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也多吃些,你的傷還沒好呢,別只看著我吃。”

    輕聲一笑,燕荊也順著吃了些,兩人邊說邊笑,竟比在衡陽的日於還逍遙些,用過飯食,又扶了燕初寒到床邊,“你要好好歇著。”

    “我不要,我剛吃過東西怎麼睡得著,放心好了,我身體已經恢復了,別這麼擔心。”

    “唉。”歎口氣,燕荊坐到床邊,“你這些日子一直昏昏欲睡,我怎麼能放心。”

    “那你陪我說話。”燕荊笑笑,“我心裡還有好多疑問。”

    “什麼事情,別太累,要早點休息,以後再說,好不好。”燕荊陪著笑臉。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雷家,就是雷昌雲,他為什麼會和你結仇。”燕初寒不達目的誓不甘休,這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好久,不趁著這個機會問出來,怕以後都別想知道了,燕荊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最喜歡獨自承擔,什麼煩心事都不讓她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你不想說嗎?還是說,你覺得瞞著我會比較好。”半靠在床上,燕初寒抱緊他手臂,一臉撒嬌,“說嘛,不然我會好奇死的。”她到現在還記得雷昌雲說的那些話,什麼自己是罪魁禍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起來事情和自己是有關係的,可燕荊為什麼不說呢?

    她以為燕荊這次還會拒絕,卻沒想到後者只是淡淡一笑,捏捏她鼻子一下,“別說什麼死不死的,我告訴你就是了。”

    不敢置信看著他,燕初寒沒想到自己這麼簡單就能得逞,“你真的要說。”

    “你呀!”瞪她一眼,燕荊將她摟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聲說道:“說來這事兒,真的和你有些干係,還記得一年前,你讓人傳來消息,說雷昌雲糾纏你太甚……”

    “難道,毀掉雷家的人是你。”燕初寒猛然搭話,她當時只是藉故支開眼線,卻沒想到會演變到如此。

    “是。”歎口氣,燕荊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心情正煩,你硬是要到晉北,我每日思念你,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著,什麼都做不下去,半年後,好不容易習慣了沒有你的日子,卻有人來說你被糾纏,一怒之下,我就想要教訓一下雷家,膽敢欺負我心愛的女人,我會讓他付出代價,不過,我當時只想著給他點教訓,並沒有要毀掉雷家,可等我趕到晉北,你卻已經離開,那時的我,心裡又急又惱,就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到雷家身上,至於我怎麼做的,我不想多說,不然你一定會討厭那樣殘忍的我。”

    這個消息如此震撤,燕初寒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你……”

    “丫頭,別這樣看著我,我雖然手段狠毒了些,可都是怕你受傷害,別害怕我好嗎?我這一生什麼都不怕,就怕你會討厭這樣的我,所以才一直不許你接觸商場上的一切。”他的聲音是那麼地無奈。

    燕初寒卻依舊怔怔的,輕聲說道:“你剛才說,你心愛的女人。”她聽錯了嗎?那句話真的是他說出口的嗎?

    沒想到燕初寒糾纏的是這句話,燕荊一愣神,眼底已經寫滿柔情,“是,我心愛的女人。”

    “不會的,一定是我聽錯了。”燕初寒搖頭。

    雙手固定住她的腦袋,燕荊凝視著那雙眼睛,“經歷了這件事你還下信嗎?我是個傻子,你留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不肯面對自己的心思,等到你離開,才追悔莫及。”

    “不……不可能,你愛我,不會的!”她在顫抖,同時喜悅也侵襲了全身,讓她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

    “笨丫頭,你還不相信嗎,我愛上你了。”捧著她的臉頰,他低聲說道:“如果沒愛上你,我怎麼會像個傻瓜一樣瘋狂的找尋你,怎麼會那麼狠地除掉雷家,一向冷靜自持的我又怎麼會和裴易爭吵,你還不僅嗎?雖然以前的我,死也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可已經失去你一次,我不會再讓自己失去你第二次。”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有了表白的勇氣,原來這個女子早就進駐自己心底,只是自己以前不敢面對。

    “可是,你從來沒對我說。”燕初寒迷惑了,可是,如果不在乎,他怎麼會不顧自己的安危替自己擋刀。

    “傻瓜,我如果不是愛上你,上次怎麼會失控的想要霸佔你,我好不安,怕你會離開,才會不顧一切想著佔有你,可是,當我看到你的淚水,我發現自己錯了,原來愛上一個人,會令人變得軟弱、恐懼。”燕荊低聲說道,“你昏倒的這些日子,我日夜照顧你,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我不敢相信。”想起上一次的親密,她羞紅了臉。

    “你還敢不信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可你一直把我當作你的妹妹,不是嗎?”燕初寒紅了眼眶。

    燕荊眉頭皺成一團,雙眼精光一閃,已經吻上那誘惑人的櫻唇,狠狠肆虐一番才方休,“你以為,我會對自己的妹妹做這種事。”

    “唔。”驀地堵住雙唇,燕初寒瞠大雙眸,“你,你是真的。”

    “我是真的,所以,你要跟我回去嗎,跟我回去衡陽,我們馬上成婚,一輩子在一起,讓你再也不會懷疑我的心意。”燕荊雙目灼灼看著她。

    “你為了我心痛,毀掉雷家,還不顧自己的安危擋住那把刀,是因為你愛我。”燕初寒楞楞的說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8-4-30 00:29:07

第二十五章

    “對,就在昨日我還想著就那樣離開吧,可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初寒,跟我走好不好,這一世,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

    他的聲音堅定又深情,讓燕初寒愣愣的不知如何回應。

    看著她木然的表情,燕荊只覺得自己一顆心沉到最深處,眼底已經湧上一抹失望,“你還是不肯相信我,不肯隨我回去,好,我說過不會勉強你,等你身體好了,我會把你送到裴易那裡,初寒,你只要記得,就算你不願回頭,我也會是你永遠的家人,這句話永遠不變……”驀地起身,回應燕荊的是一個香軟的唇辦。

    “我願意!”燕初寒不允許他再多說一句,柔軟的雙腎纏上他的脖頸,青澀的吻上他的雙唇。

    只是片刻驚詫,燕荊已經回過神來,不再多言一句,毫不猶豫回應她的吻,擁著她的手臂也加重力道,讓兩入之間再無一點縫隙,慢慢倒在柔軟的被褥上。

    “唔……啊……”燕初寒輕呼一聲,整個人已經被燕荊壓倒在床上,彼此之間毫無間歇。

    盡情肆虐的吻著那柔軟的櫻唇,燕荊只覺得自己身下的嬌軀在不安的顫抖著,燕初寒的一雙手更是不知道該放哪裡,只是無力的垂在一邊。

    “抱緊我。”邪氣一笑,燕荊鬆開口,看著她嫣紅的唇辦,還有那羞澀又緊張的表情,抓住那雙手,摟著自己的脖頸,“別怕,我們以後就是夫妻,男女之事很正常的。”

    “我……我不會。”燕初寒緊張的聲音都在發抖,儘管兩個人之間有過親密,可那時的她,只是完全的接受,剛剛也是一時心急,才吻上他,接下來該做些什麼,還真是不知道了。

    “傻瓜。”看著她委屈的模樣,燕荊直覺身體一陣戰慄,身下的欲望已經蠢蠢欲動,天啊,這丫頭一個表情都能讓自己瘋狂,真的好想狠狠疼愛她。

    看她一臉無助的模樣,燕荊決定放棄安撫,直接用行動來博得她的信任,想著就毫不猶豫再次吻上她的唇辦,一次次吸吮,逼著她跟自己一起發狂。

    這樣的感覺好陌生,可是心底的喜悅又深深地溢出來,威覺到那雙唇慢慢滑下自己的臉頰,也對,從小到大,她身邊壓根沒有教導她這些事情的人,自然不知道,不過,他今晚會好好教導自己的丫頭,讓她徹底變成自己的女人。

    燕初寒來不及多說什麼,只因燕荊的手指已經開始在自己身上游走,火熱的觸感,讓她無所是從。

    許久許久,感覺到力氣重新回來,她終於回過神,卻察覺身體裡依舊埋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艱難地擺動腰肢,燕初寒輕聲呢喃,“你拿開。”

    燕荊緊緊摟著這嬌軀,有些奇怪的看她,“拿開什麼?”

    看他一臉不解,燕初寒幾乎要哭出來。臉上羞紅一片,“那根木棍,它在裡面我難受。”

    噗的一聲,燕荊狂笑起來,“初寒,你,你以為那是棍子。”

    “本來就是,讓我好難過。”

    “哈哈,以後不會了。”燕荊笑得合不攏嘴,“那不是棍子。”

    睜著迷濛的眼睛,燕初寒呆呆的問,“那是什麼,我瞧瞧?”

    “你真的想知道。”燕荊魅惑一笑,稍稍起身,讓小丫頭仔細看看。

    只覺得下體隨著棍子的離開變得空虛,燕初寒略起身看一眼,驀地瞠大眼睛,“啊!它,它還會變大。”

    下一秒,她說不出更多的懷疑,身上的男人已經再次撲過來,重複著之前的一叨。

    垂下的錦帳中,女人的輕聲吟哦伴著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再次響起。

    “嗯……啊,不要……別摸那裡……”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男人邪氣的笑了。

    “什麼事?”燕初寒艱難地抵抗著他的親密。

    “跟我回去,做我的妻子。”

    她來不及回答,只因那欲望排山倒海而來,攀附著那勁瘦有力的身軀,燕初寒無聲的回應他的追問。

    唉,既然有了肌膚之親,她還能怎麼辦呢!

    何況,她對燕荊的愛從未改變,未來,也只想牽著他的一起走過。

    燕荊,你聽到我心底的答案了嗎?

    陽春三月,正是百花齊放的好時節,找個僻靜的花園角落,沏一壺清茶,閉目假寐,感受那微風習習,入目便是繁花似錦的美景,當真妙哉!

    猶記得去年這般時候,那貌比花嬌的少女還端著花下與自己侃侃笑談,清淺的笑容如夢中人,只那麼一眼就再不能忘卻。

    只可惜,如今再多相思也攔不住離開的腳步,她終究這是回到了燕荊的身邊,從此雙宿雙飛只羨鴛鴦不羨仙,此等美景,也只有一個人靜靜看著。

    遠遠瞧見那人悠閒的模樣,鬚髮皆白的老者放慢了腳步,輕輕靠近。

    “裴少爺,衡陽來了信。”

    聽到這話,那個躺著的年輕男人輕輕睜開了雙眸,“給我吧。”

    老翁恭敬地雙手遞上,男子接過那薄薄的一封信,慢悠悠的拆開,細細的看。

    不過片刻時間已經看完,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微笑,“她終究選擇了那個男人。”

    “裴少爺。”老翁奇怪的看他一眼,“可是燕姑娘有了消息,那咱們的人還要不要接著找下去。”

    “不用找了,她已經安然無恙,這信,拿去燒掉吧。”男子隨手一揮,那輕飄飄的一紙信已經拋到他腳下,細眼瞧去,卻是一首詩,落紅本是無情物,可憐流水為癡狂,淺入青衫明月夜,紅塵相忘勿思量。

    “是。”撿起那信,老翁轉身要走。

    “慢著。”裴易突然坐起身,迷濛的目光看向那花叢深處,目光所及之處仿佛有什麼值得眷戀的東西,他輕聲說道:“備一份厚禮,務必在十日內送達衡陽燕府,就說是晉北裴易送的新婚賀禮。”

    “是,裴少爺還有什麼吩咐的。”

    他慢慢躺下去,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沒了!”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了!

    九日後,燕府。

    “在看什麼。”燕荊靠近桌邊發呆的女子,伸出手臂擁她入懷。

    側首依靠著他的胸口,燕初寒微微一笑,“裴易來的信,還有送來的賀禮。”

    聽到這名字忍不住皺起眉頭,燕荊眯起眼睛,一臉危險的笑容,“那小子寫了什麼,讓你看的這麼入神。”

    “白紙一張!”揚起那張空白的紙,燕初寒微微一笑。

    “你明白他在說什麼。”看她那笑容,燕荊忍不住輕輕吻上她眉頭。“從今往後,我不許你在和他來往。”

    “他是在說,他忘記了,一切都回到了最開始,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記得我。”

    “很好!”燕荊眼眸一閃,滿意的笑了,“還有一條,從今往後,你的眼裡心裡只能有我的位置。”

    “好!”

    燕初寒輕輕應了,露出一個寫滿幸福的微笑。

    真好,他放下了,而自己也將開始另一段人生。

    以後的日子裡,她會把所有的目光全部給燕荊,這個願意陪自己漫長一生一起走下去的男人!

    這一路走得好艱難,十幾年的糾纏,五年的癡戀,幸運的是終成正果,也正因為得來不易,才越發覺得珍貴。舍不下,放不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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