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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曉三 -【五分熟男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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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5:59:17
標題:
曉三 -【五分熟男女】《全文完》
五分熟男女
作者:曉三
她絕對是他看過最特別的女孩－－
異常單純的性格、直線的行為模式，
加上常令人跌破眼鏡的思考邏輯，
讓他這個刑事局緝毒組組長忙辦案之餘，
還得顧著這個讓人傷腦筋的鄰家小妹，
不過她的人生也未免太帶衰，
搬出來沒幾天家裏就被強盜入侵，
他隻好出讓住處供她「學習獨立」；
到便利商店買個東西竟遭毒販挾持，
坐計程車回家還遇上惡司機搶劫，
若非他亮出家夥，她恐怕小命休矣。
雖然員警是人民的保母沒錯，
但他顯然快升格成她的監護人了！
偏偏這小妮子單純到近乎愚蠢的地步，
連輕微腦震蕩症狀都能被誤會是懷孕？！
好吧！既然如此，他幹脆將錯就錯……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5:59:43
序:
吃足苦頭
曉三
跟一個討厭的人綁在一塊是什麼感覺？我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理解，起碼是不難想像。
但是跟一個討厭的角色綁在一塊？這種感覺可就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甚至是有機會碰到。
偏偏，我就是碰上了，一個討厭而難寫的角色－－程曉凡。
不過別誤會，我所謂的討厭並不是指角色本身，而是她的個性跟我實在是差太多了，南轅北轍的性格讓我在寫這個角色時著實吃足了苦頭。
雖然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去寫一個跟我性格回異的角色，事實上過去那些男女主角的性格跟我就都不盡相同。
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可以從自己平凡的性格裡去找出些許的狡猾、活潑，些許的下流、高尚，些許的殘忍、仁慈，將這些許的一小部份特質擴大延伸，便成了與我性格回異的各個角色。
但是程曉凡－－
這個個性認真到近乎單純的角色，除非我臉皮夠厚，否則還真難承認自己身上有跟她相同的特質。
因為這樣，在無從擴大延伸的情況下，撰寫她時簡直是自討苦吃。
她的思考邏輯、當下的行為反應，甚至是會說出什麼樣的話，都不是我所能輕易想像得到的。
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對我而言就像是孕婦在生孩子似地，非得絞盡腦汁才能擠得出來，
也是因為這樣我才發現到，自己還真是個有涵養的人，
創作這樣一個令我無力的角色，過程裡除了不斷的牢騷跟抱怨外，居然沒有爆出任何的髒話。
該怎麼說呢？連我都忍不住要對自己的修養感到意外。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5:59:52
楔子:
客廳裡電話鈴聲響起，一旁沙發上的年輕女子看了一眼後接起話筒，那頭傳客服人員親切的聲音。
「小姐您好，這裡是中國時報，是不是方便耽誤您一點時間？」
年輕女子看了樓梯口一眼，「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報社目前推出新的優惠專案，訂報一年只需三千塊錢，另外再贈送您烤麵包機一台，不知道您是不是有意願訂閱？」
聽完客服人員的說明，年輕女子認真地考慮起來。
那頭的客服人員等不到回應又追問了一遍，「小姐，請問您是不是願意訂閱？」
年輕女子遲疑了下做出決定，「好。」
那頭的客服人員一聽隨即開心地表示，「那請問您現在所在的地址是？」
「這裡的地址嗎？」
「是的。」
年輕女子於是將詳細的地址告訴對方。
「好的，最後請問小姐您的大名是？」
「程曉凡。」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0:05
第一章:
早上九點多，剛起床不久的曉凡在客廳裡頭吃早餐。
程母提著菜籃從外頭進來，一見到女兒，「曉凡啊，妳是不是替意純家訂了份報紙？」
曉凡停下吃早餐的動作，想了一下，「沒有啊……」
「沒有？」程母才在疑惑，便聽女兒接著道－－
「我是替我們家訂了一份。」
「什麼？」無暇細究，程母又追問，「那報紙怎麼會送到意純家？」
「因為那時我在等意純。」
儘管仍不甚明白，但是從女兒說話的態度，程母也多少猜到應該是場誤會，問題是－－
「家裡不是已經有份報紙？」
「新的優惠專案聽起來不錯。」
儘管早有心裡準備女兒的理由不會太合乎常理，程母還是不覺一怔，尤其在家裡已經有份報紙的情況下。
知道女兒只是慣性地單向思考，並沒有想太多，程母在無力之餘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將菜籃放下後，程母又折了出去，打算到隔壁梁家去解釋一番。
隔壁跟曉凡同年，從小一塊長大的手帕交梁意純在這時過來，跟程母打過招呼後走了進來。
梁意純進門見到曉凡便問：「被程媽念了？」
她聽到聲音回過頭，不解的問：「為什麼？」
原本還想再說什麼的梁意純被這麼一問，再見她一臉毫無概念的表情，遂道：「算了，沒什麼。」
曉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對於這個手帕交，有時總搞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見好友在一旁的沙發坐下，她問道：「妳不用忙嗎？」
「都差不多了。」梁意純一派輕鬆，絲毫不見新嫁娘的緊張情緒。
她看著好友的肚子，「妳應該小心點的。」
「人家我這叫有計畫的懷孕，OK？」梁意純澄清。
曉凡也不知道聽進去沒，「妳才剛畢業。」
簡單的一句話，頓時讓梁意純無語。
曉凡的個性是直了點，有時說起話來讓人找不到話反駁。
「反正那不是重點啦！」她隨口帶過。
曉凡看著她。
「重要的是，我哥這回總算不再缺席。」
這幾年兄長因為公費出國深造，畢業後又在當地機關實習，以致家裡一些重要活動總無法參與，如今自己的婚禮他總算是趕上了。
「因為他正好要調回來。」
梁意純一聽沒好氣道：「程曉凡，妳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
曉凡卻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好友的遲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梁意純又怎會不瞭解，「算了，反正重點是找哥能趕上星期天的婚禮……」
鼻樑上戴著副墨鏡，身上穿著簡單的襯衫跟西裝長褲，兩邊的袖子被捲了起來，梁致迅提著簡單的行李，攔了輛計程車本想直接回家，轉念又決定先到局裡報到再說。
計程車司機聽到他要去刑事局，忍不住從後照鏡裡多看了他一眼。
梁致迅只是注視著窗外，並未留意。
離開台灣將近七年的時間，記憶中的景像已有所變化，尤其這期間自己一直沒能抽空回來看看，多少感到有些陌生。
計程車在路口前停了下來，梁致迅認真地打量起四周。
馬路的另一邊，一名年輕女子正準備穿越斑馬線。
抓著一迭撕來的租屋廣告單，曉凡邊過馬路邊留意對面的路牌，一個不小心，手上的廣告單被刮來的一陣風給吹走。
忘了還在過馬路，她本能地忙彎身去撿散落一地的廣告單。
眼看綠燈已經亮起，前頭的女子還擋在斑馬線上，計程車司機不耐地按下喇叭。
因為專心在撿地上的租屋廣告，曉凡對喇叭聲充耳不聞。
後座裡的梁致迅看在眼裡亦感意外，忍不住懷疑眼前的女人有問題。
等不到她的回應，計程車司機不耐煩地又按了兩聲喇叭。
曉凡只是抓著撿起的那迭租屋廣告，環顧著周圍做最後確認，看有沒有漏失掉的。
計程車司機不禁被惹毛了，顧不得後座還載著乘客，搖下車窗就要破口大罵。
發現有張租屋廣告落到一旁的紅磚道上，曉凡走了過去，對身後傳來的咒罵聲依舊充耳不聞。
直到計程車司機氣結離去，她仍專注地在尋找附近的租屋位址。
在外頭找了一天，曉凡到晚上八點左右才回到家，剛回房不久就聽到樓下傳來好友的叫喊聲。
「程曉凡！」
曉凡放下背包，回頭望向門口。
推門進來的梁意純劈頭就問：「妳一整天上哪去了？我都要結婚了，妳還跑得不見人影。」
「找我有事？」
梁意純語氣一轉，興奮的宣佈，「我哥回來了！」
相形之下曉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事實上，對於這位鄰家大哥她其實沒有多深的印象。
除了雙方已經有七年不見外，主要還是因為兩人整整差了六歲，加上自己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悶，是以成長過程裡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接觸。
「這樣妳後天的婚禮，他就能參加了。」
「對啊，我媽今晚還特地為我哥煮了一大桌的菜，連妳爸媽現在都在我家。」
「難怪家裡沒人在。」
興頭上的梁意純一聽，「程曉凡！妳可不可以進入狀況一點？我在跟妳講這麼高興的事，結果妳只注意到程爸程媽不在？」
自覺聽得很認真的曉凡看著好友，不解自己什麼地方沒進入狀況。
梁意純看了忍不住歎氣，「算了，當我沒說。」
早已習慣她話說到一半的曉凡也沒再追問。
婚禮當天，房間裡曉凡剛幫好友穿戴整齊，一身雪白婚紗的梁意純看來明艷動人。
「好了。」曉凡表示。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梁意純雖然滿意，卻也沒忘記自己的需求，「曉凡，我想喝水耶！」
曉凡提醒她，「水喝多了會想上廁所。」尤其她眼下還穿著婚紗，恐怕會相當不便。
這道理梁意純自然也明白，問題是她就是覺得緊張想喝水嘛！
「反正那時候再說啦！」
拗不過好友的堅持，曉凡只得離開去拿水。
同一時間，身為新娘兄長的梁致迅正在大廳裡幫忙招呼客人，梁氏夫婦在歡喜嫁女兒的同時，更不忘逢人便介紹兒子。
「我說阿宗、彩琴，你們好福氣啊，女兒要結婚了，兒子又這麼有出息。」
「哪裡，是你們不嫌棄啦！」面對親戚問的恭賀，梁氏夫婦嘴巴上雖然謙遜，驕傲之情卻是溢於言表。
一旁的二嬸婆在這時插話，「這致迅的年紀也不小了吧？妹妹都要結婚了，做哥哥的應該也快了？」
提起兒子的婚事，梁母可有話說，「還沒呢！這孩子這幾年人一直在國外，我們擔心他交個洋婆子回來，也沒敢催他。」
大姑媽一聽，「這麼說，他到現在還沒有對象？」
「是啊，要是大姑妳們有認識什麼不錯的對象，就幫他介紹介紹。」
本就躍躍欲試的一票三姑六婆一聽，當下隨即繞著梁致迅打轉，追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對象，搞得他頭疼不已。
他現在才二十七歲，根本就還不急，再說眼下的他只想先專注在工作上，好做出份成績來。
對於梁致迅的婉轉回絕，一票三姑六婆顯然是沒聽進去。
所幸，新郎的車隊在這時抵達，適時解救了梁致迅的困境，藉口說要去看妹妹準備得怎麼樣，便匆忙離開。
房間裡，梁意純接過曉凡遞來的礦泉水，才喝不到幾口，就聽到鞭炮聲傳來。
猜想應該是迎親的車隊到了，曉凡接過礦泉水，打算出去看個究竟，卻因沒有留意到地上的婚紗裙襬而被絆個正著。
敲門聲正好在這時響起，推門進來的梁致迅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見一瓶不明物體飛了過來。
砰的一聲，曉凡整個人摔倒在地，梁致迅則被飛來的礦泉水潑了一身。
梁意純見狀驚呼，「曉凡？！哥？！」一時竟不知該先緊張誰。
突如其來的狀況，即便是身經百戰如梁致迅亦不免錯愕，尤其自己今個還貴為新娘的兄長。
沒等他沉下臉來，妹妹已經緊張的站起身，「曉凡！妳沒事吧？」
他的視線順勢低頭一瞧，趴在地上的曉凡也正抬起臉來。
是她？斑馬線上的那個女孩。
梁致迅雖然對她的出現感到納悶，但見妹妹在一旁替她緊張，便彎下身去扶她起來。
「妳不要緊吧，曉凡？」梁意純緊張的確認。
再次聽到妹妹對眼前女孩的稱呼，梁致迅總算記起她的身份。
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料到，眼前的女孩居然是印象中那個內向到近乎自閉的小女生。
如果不是這會聽妹妹提起，他對她幾乎已經毫無印象，是以那天在計程車裡並未認出她來。
曉凡搖頭，「我沒事。」
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起她閉塞的個性，他就算原來有氣也懶得再去追究。
留意到梁致迅的衣服濕了一大片，曉凡說道：「我去拿毛巾。」
兄妹倆卻都懷疑區區一條毛巾能有多大的作用。
「不用了。」梁致迅制止她，「我去換套衣服就行了，禮車來了，妳們還是快點準備。」
看著他轉身離開，曉凡回頭問道：「他還有多的衣服嗎？」
經曉凡這麼一提，梁意純才想到這點，只不過在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去注意這種事？
對上曉凡一臉認真，她也沒多說什麼，整起婚禮就在這則小插曲的點綴中順利完成。
婚禮隔天，梁致迅沒有多作休息便投身於工作中，並且為了工作方便，還讓同事幫忙在警局附近找了間住處。
此舉讓好不容易盼到兒子回國的梁氏夫婦有所埋怨，尤其連兒子的行李都還沒見到就直接送到租屋處，更令他們不滿。
是以，今個晚飯過後夫妻倆過來程家串門子，忍不住就吐起苦水。
「回家還放不到三天假就開始工作，現在又為了工作搬出去住。」梁母說著不禁歎起氣來，「以前呢，人在國外見不到面也就算了，現在都回來了，還是見不到他的人。」
程父說道：「年輕人對工作總有自己的想法，尤其致迅這孩子能力強，一回來就受到重用，總是會希望早點做出成績來。」
「我也是這麼跟她說，她就是聽不進去。」梁父附和道，
梁母一聽，「還說呢，兒子要搬出去時你不也是大力反對嗎？」
「妳……」被老婆這麼一吐槽，梁父也頓時無語。
程母適時的插話進來，「其實致迅那孩子的考量也沒有錯，刑事局離這裡是遠了點。」
話是這麼說沒錯，梁母還是看不開，「唉！還是你們好，雖然只生了曉凡一個，起碼還陪在身邊。」
程母不以為然，「妳啊，不錯了，意純嫁了個好婆家，致迅又這麼有出息，算是很好命了。」
梁母才想再說什麼，曉凡剛好在這時下樓來。
「梁爸爸、梁媽媽。」
「曉凡啊，梁媽媽才剛說到妳。來來來，過來一塊聊，這幾天梁媽媽怎麼好像很少看到妳？」
曉凡沒說什麼，只是走了過來。
倒是程母介面道：「這孩子，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說著轉向女兒，「那什麼插畫，如果太累乾脆就別做了。」
「跟畫插畫沒關係。」她澄清。
程父亦表態支持，「是啊，好歹替出版社畫插畫也是在家裡，總好過她出門去上班。」
的確，尤其女兒太過單純的個性，真要出門上班程母還放不下心，
將父母的態度看在眼裡，曉凡說道：「爸、媽，有件事我想跟你們說。」
「什麼事？」
「我打算搬出去住。」
此話一出無疑是當場投下一顆原子彈。
「什麼？！搬出去住？。」程母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身來。
「住的地方我已經找好了。」
程父一聽也按捺不住的出聲，「怎麼會想到要搬出去住？」
「家裡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出去住？」程母急著追問。
曉凡仍是一貫平緩的態度，「媽，妳別急，先聽我說。」
程母卻無法冷靜，「妳叫我怎麼能不急？好端端的妳突然說要搬出去住。」
梁母在一旁插口道：「是啊，曉凡，妳搬出去住，別說是妳媽了，就連梁媽媽也放不下心啊！」
對於意料之中的反對，曉凡並不急著介面，只是等她們平靜下來。
倒是梁父出言打斷她們，「妳們先靜一靜，聽看看曉凡怎麼說。」
程母跟梁母這才安靜下來。
看了看父母跟在場的梁氏夫婦一眼，曉凡慢條斯理的說：「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很聰明，雖然爸媽嘴巴上不說，我也知道你們對我很不放心。」
「怎麼會呢！」梁母代為否認，「只不過因為妳是女孩子，一個人要搬到外頭去住，我們才會覺得擔心。」
曉凡的個性或許直了點，卻不笨，自然也明白梁母這麼說是要安慰自己。
「我已經二十一歲，是個大人了，總不能一直讓爸媽替我擔心下去。」
「那就不應該搬出去啊，妳一個人住在外面，叫媽怎麼能不擔心？」程母急著勸女兒打消念頭。
「就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學著照顧自己，如果不能學著獨立，爸媽永遠不能放心。」她不希望看到父母一輩子為自己操心。
聽完女兒的想法，程父知道自己該感到欣慰，只不過就是無法正面支持。
「曉凡－－」
「爸，你跟媽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
的確，女兒的一句話讓程父打住了口。
程母雖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無法同意，「妳才多大年紀，對媽來說永遠都是個孩子。」
明白不可能完全說服母親，曉凡說道：「我已經決定了。」
簡單的一句話，包括梁氏夫婦在內都明白不可能動服得了她了。
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的個性雖然單純，真要固執起來卻也沒人可以說得動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0:21
第二章:
面對女兒的堅持，程氏夫婦終究只得退讓。
雖然答應女兒要放手讓她學習獨立，程氏夫婦仍是無法完全放心，在同意不會插手的情況下，只得轉請梁致迅幫忙搬家事宜，梁氏夫婦二話不說就替兒子答應下來。
因為這樣，曉凡這會才會坐在梁致迅的車裡，打從婚禮過後兩人便沒再碰過面，
秉著一貫不多話的個性，她只是靜靜地坐在車裡，並沒有主動攀談的意思。
倒是一旁開車的梁致迅，對於她執意出外獨立的決定不無意外，沒想到印象中那個內向的小女生會有如此固執的一面。
從程氏夫婦跟自個父母再三叮嚀的情況看來，他不難想像他們有多不放心，事實上今天如果換成是自己，恐怕也是一樣。
正因為面對如此強大的阻力，依然無法改變她的決心，才讓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有鑒於父母的交代，他說道：「以後如果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幫忙。」
曉凡回過臉看著他，認真地表示，「我會學著照顫自己。」畢竟這是她搬出來住的目的。
梁致迅瞥了她認真的神情一眼，「看不出來妳還這麼固執。」
「我必須要學習獨立。」
將曉凡認真的態度看在眼裡，他似乎更能理解旁人的憂心。
雖然說個性認真沒什麼不好，但以現今社會來說不免過於單純。
儘管沒能接受梁致迅的好意，曉凡卻也不忘道謝，「謝謝。」
「不用跟我這麼客氣。」他說道：「再說妳跟意純從小一塊長大，也算是我另外一個妹妹，如果妳願意，可以喊我梁大哥。」
她遲疑了下，「好。」
話雖這麼說，兩人之前畢竟沒有太多的接觸，加上曉凡不多話的個性，是以直到租屋處彼此並沒有再交談。
由於曉凡的住處位在公寓四樓，梁致迅於是幫忙搬些比較重的物品，較輕便的行李才交由曉凡負責。
雖然是一房一廳的格局，實際上可利用的空間卻不是很大，勉強算得上優點的是，因為是獨門獨戶，安全上的顧慮會少一些。
上上下下幾次後，梁致迅又搬了箱東西上來，正想往房裡頭走，卻突然踢到東西絆了一跤。
砰的一聲，他整個人結實地摔在地上。
房裡的曉凡聽到聲音走出來，見到摔在地上的梁致迅直覺反應道：「你應該要小心一點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了眼絆到自己的那只箱子，不明白怎麼會擋在通道上。
「你不要緊吧，梁大哥？」
他皺著眉頭說道：「沒事。」勉強的站起身。
要是他沒有記錯，地上那只箱子應該已經被他搬進房裡才對。
「我不是把這箱子搬進房裡了嗎？」他問道。
「東西都放在一塊整理比較方便。」曉凡說出把箱子搬回客廳的原因。
他瞥了箱子一眼問：「這箱是什麼？」
她看了眼箱子上頭的字，「衣服。」不解他問這話的用意。
梁致迅看著曉凡，懷疑衣服不擺在臥房裡還能擺在哪裡？
兩人對看了幾秒，見她一臉毫無所覺的表情，並未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他終於決定放棄。
「我下去搬其他東西。」說完，他轉身下樓。
搬出來不過兩天的時間，程母便頻頻來電關切，曉凡心須再三重申跟保證才能讓母親勉強安心。
是以，當她在睡夢中被電鈴吵醒時，原本還以為是手機又響了，直到確定是電鈴的聲音，才起床去應門。
門外的梁意純猛按電鈴，像是怕人家不知道她來了似的。
門一開，見到睡眼惺忪來應門的曉凡，「妳真的搬出來啦？！」梁意純難掩詫異。
「妳回來啦……」
「程媽告訴我時，我原本還不相信。」梁意純說著逕自走了進來，「我才去趟蜜月旅行，妳居然就蹺家了？」
曉凡見外頭沒其他人，「妳自己過來？」
「我老公今天開始銷假上班。」
曉凡這才將門帶上。
梁意純已經等不及開口追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妳怎麼會突然想到要搬出來住？」
「不是突然。」她說著住房裡頭走。
梁意純亦跟了進去，「什麼叫不是突然？」
她走向衣櫥，「之前我就已經在考慮。」
「什麼？這麼說妳老早就有這打算？」梁意純跟過去衣櫥那頭。
「也沒有很早。」她從衣櫥裡拿了套衣服出來打算換上。
梁意純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計較到底多早，她只知道整件事情並非臨時起意。
「虧我們還是最要好的朋友，這麼大的事情妳居然沒有跟我說？」
「妳要結婚了。」
「那又怎麼樣？」
「結婚的事已經夠妳忙的。」曉凡說道，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
「所以妳就一個人偷偷摸摸搬出來？」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妳哥也幫了忙。」
「這不是重點！」曉凡的遲鈍讓她忍不住提高音量。
她想了下，「吃過早餐了嗎？」
「什麼？」
「一塊去吃吧！」
曉凡說著便往臥房外走，讓遺留在原地的梁意純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惱她？
因為清楚他的個性，梁意純只能認命地跟上。
雖然說為了獨立而搬出來住，但曉凡的生活卻沒有太多的改變，除了三餐少了人張羅得自行料理外，絕大多數的時間仍是一個人待在住處畫插畫，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像這會夜已深，客廳裡的曉凡仍專心地畫著插畫尚未就寢。
只不過她似乎不是唯一一個依然清醒的人，畫得正專心的她突然聽到有什麼聲音傳來。
她回頭望向門口，發現門鎖的地方有動靜傳來，心頭頓時一驚，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
眼看著外頭的人努力想撬開門鎖，曉凡恐懼的情緒逐漸攀升，腦海裡最先想到的是，要是自己出了什麼意外，爸爸媽媽要怎麼辦？
這個念頭一起，她突然記起自己的責任。
當初，之所以說服父母搬出來外頭住，為的就是要學習獨立不讓他們為自己擔心，
可現在，要是自己出了什麼意外……
想起父母，她突然明白自己這會沒有恐懼的權利，眼下的她必須負起保護自己的責任，只有這樣才能讓父母免於擔心。
心念一定，她緩緩地站起身，悄悄往門口走去。
門上、」斷有動靜傳來，只聽到「喀」的一聲，門鎖被撬開，門後的曉凡倏地屏息。
黑暗中，只見門被緩緩推開，一抹身影正準備潛入。
突然，一個方形垃圾桶往那人頭上一罩，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曉凡對著他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對方顯然沒料到會遭到突襲，先是一陣錯愕，跟著死命想將頭上的垃圾桶拔開。
儘管她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可女孩子的力道畢竟還是有限，只見那人一把拔去頭上的垃圾桶，見到曉凡便一巴掌招呼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暗夜裡叫人聽了格外驚心，厚實的掌勁讓曉凡整個人摔倒在地。
「媽的！妳他媽不想要命了。」對方咒罵了聲，從口袋裡取出一把美工刀。
儘管臉頰痛到連眼淚都給逼了出來，曉凡仍沒有片刻遲疑，爬起來轉身就跑。
跑沒兩步她就被人從後頭一把拉住，「還跑！」扯過她的人狠狠一甩又是一記巴掌。
曉凡整個人倒向身後的長型沙發，還沒來得及掙紮著起身呼救，對方已經撲過來一把壓住她。
「敢叫老子就先把妳給宰了。」對方抓住她試圖掙紮的雙手。
沒有時間感到恐懼，雙手被抓住的曉凡本能地將膝蓋用力往上一頂，當場命中對方的鼠蹊部，痛得他鬆開對她的箝制。
雙手一找回自由，曉凡隨即胡亂摸索尋找著攻擊的武器，不經意碰到茶几上的電話，用力一扯便往對方頭上敲去。
尚未從胯下的痛楚中回復過來的歹徒被她這麼一敲，手上的美工刀一鬆，當場抱頭痛呼。
沒敢讓對方有喘息的時間，她緊抓著手裡的電話對著他的頭拚命猛敲。
由於事出突然，措手不及的歹徒只能抱頭鼠竄。
恐懼讓曉凡像失了理智的不停地攻擊，為的就是不讓對方有任何反擊的機會，一直到過了許久許久……
坐在燈火通明的警察局裡，曉凡臉上的神情依然驚魂未定，讓負責為她做筆錄的員警看了好生不忍。
「程小姐，筆錄做好了。」
她看著員警沒有馬上回神，遲疑了下才道：「謝謝。」
「快別這麼說，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
曉凡沒說什麼，只是看著眼前的員警，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確定自己真的已經安全。
將她的情形看在眼裡，員警不放心地道：「是不是需要替妳聯絡家裡的人？」
員警的話提醒了她，絕對不能讓父母知道這件事。
搖了搖頭，她拒絕了。
員警見狀，「或者需不需要我們替妳聯絡朋友？」
提起朋友，曉凡直覺想到意純，跟著便又搖頭。
意純的個性曉凡是知道的，發生這樣的事，她說什麼也不可能幫著隱瞞父母。
「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聽了更不放心，「這麼晚了，又一個人住在外頭，還是找個人來接妳吧？」
員警這麼一說，曉凡不免又想起稍早的情形，不由得又是一陣心悸。
加上員警又在一旁殷殷勸說，她腦海裡突然想起梁致迅說過的話－－
以後如果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幫忙……
這樣一想，曉凡終於報出了梁致迅的名字，以及他任職的刑事警察局。
大半夜被從床上挖起趕到警局的梁致迅，見到員警劈頭就問：「她人呢？」
看到長官，員警恭敬地領著他來到曉凡面前。
曉凡一見到來人，「梁大哥。」對於在深夜麻煩他感到抱歉。
電話中只知道曉凡目前人在警局的他一見到人便問：「發生什麼事？」
沒等她開口，兩邊臉頰上鮮明的巴掌印已引起他的注意。
「妳的臉……是誰下的手？」
員警在一旁代為解釋，「稍早有名歹徒闖入程小姐的住處，企圖對她施暴。」
「什麼？！」梁致迅一驚，忙認真檢視起她的臉。
感受到梁致迅的開心，她不甚自在地表示，「我沒事。」
聽到她親口確認，他才鬆了口氣，但是一想到居然有人對個女孩子家下這樣重的手，一股怒氣不禁湧上心頭。
「那傢夥呢？」他回頭詢問一旁的員警。
「已經送去醫院了……」
「什麼？！」梁致迅又是一陣詫異。
「因為歹徒有腦震盪的現象，必須暫時留院接受觀察。」
「腦震盪？」他一聽，懷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歹徒的頭部遭到程小姐以電話連續重擊，出現頭暈反胃的症狀。」對於曉凡這樣瘦弱的女孩子能制伏歹徒那樣的壯漢，連員警都覺得是項奇跡。
梁致迅意外地回頭看了曉凡一眼，懷疑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明明身子骨單薄卻又獨力制伏了逞兇的歹徒。
回程車上，曉凡仍像上回見面一般，靜靜地坐在駕駛座旁並不多話。
反而是梁致迅，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懷疑她當真是自己印象中那個幾乎讓人忘了她存在的小女生？
重逢以來，出人意表的行徑每每讓他感到詫異，偏偏她單純內向的個性依舊，實在讓人想不出她是打哪來的勇氣。
車子開了一段路後，曉凡終於注意到，「梁大哥，這不是我住的方向。」
「我知道，今晚先住我那裡，明天我再陪妳回去收拾行李，送妳回家。」
「送我回家？」她不確定梁致迅話裡頭的意思。
「現在時間這麼晚了，程伯伯跟程伯母都已經睡了。」這時候把他們叫起來恐怕會嚇壞他們。
她一聽總算明白，「我沒打算搬回去。」
「不搬回去？」
她肯定地點頭，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想。
「妳一個人住在外面實在是太危險。」
經過今晚的教訓，她當然也明白，只不過如果現在搬回去，只會讓父母更加不放心自己，這並非她所希望的。
曉凡心有餘悸道：「以後我會更小心。」
「這種事不光是小心就能解決。」
明白梁致迅說的，曉凡選擇沉默。
「發生這樣的事，別說是程伯伯跟程伯母，連我都不能放心讓妳一個人住在外頭。」
聽出梁致迅語氣裡的堅持，曉凡看了他一眼後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我不希望自己一直成為別人的負擔。」
曉凡的話讓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從小到大爸媽一直很不放心我，為了不想他們老是替我擔心，才想搬出來學習獨立，如果現在搬回去，只會讓他們更加擔心。」
原本接到警局的電話，梁致迅還頗感意外，畢竟兩人之間實在稱不上熟稔，這會聽完她的解釋，他終於明白她之所以選擇聯絡他的原因，顯然是不想讓程氏夫婦知情。
曉凡看著他說出自己的要求，「今晚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跟我爸媽說？」
面對她的乞求，梁致迅承諾道：「我不會說的。」
「謝謝。」
「不過妳不能再繼續住在原來的地方，程伯伯跟程伯母那裡我會替妳找一個搬回去的合理解釋。」他依然認為她應該搬回家住。
聽到他的決定，曉凡沒有搭腔，半晌才吶吶說了句，「我不搬回去。」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失堅持。
梁致迅回頭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做交談，梁致迅則在腦海裡盤算著。
停妥了車，梁致迅領著她進到住處，那是間兩房一廳的公寓，其中一間是臥房，另一問則充當書房兼工作室。
因為沒有多餘的房間，他領著她走進自己的臥房，「今晚妳先睡在這裡。」
曉凡看了看房裡的擺設，多少也猜得出來是梁致迅的房間，「那梁大哥……」
「我睡客廳的沙發就行了，明天我再把隔壁房間整理過，以後妳就住隔壁房間。」
「什麼？。」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既然不想搬回家，妳住過來我也好就近照顧。」雖然他其實沒什麼時間陪她，但這樣起碼安心些。
「可是……」曉凡才想婉拒。
「除非是搬回家住，否則就這麼決定了。」
梁致迅的強勢讓她到嘴的話打住了，眼下的情況顯然已經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見她沒再開口，他說道：「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曉凡看著他轉身離開，就在他準備帶上房門時，她喊，「梁大哥！」
他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什麼事？」
她看了看房間一眼對他說道：「門可不可以不要關？」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密閉的空間裡。
簡單的一句話洩漏出她心裡的恐懼，看在梁致迅眼裡雖然替她感到心疼，可想到她堅持不肯搬回家的那份固執，卻也不免有幾分著惱。
「膽子這麼小，要怎麼住在外頭？」
嘴巴上雖然這麼說，梁致迅仍是將原本要關上的房門重新拉開，此舉曉凡全看在眼裡。
「謝謝。」
「早點睡吧！」他說完後走了出去。
曉凡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無感動。
隔天一早梁致迅跟局裡請了假，陪曉凡回住處收拾後正式搬過來一塊同住。
短短半個月內連著替同一個人搬了兩次家，第二次甚至還是搬進自己的住處，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曉凡的入住倒也沒對他的作息帶來太大的影響，身為刑事局緝毒組組長的他每天早出晚歸，跟她其實沒有太多的交集。
而她的進住多少可以幫梁致迅照料家務，讓住處不至於太過淩亂。
曉凡原本還擔心彼此不太相熟，住在一塊會感到不自在。
結果卻證明，換了住處其實沒什麼影響，各自獨立的作息為彼此保留了充份的自由。
尤其在經過闖空門的事件後，有梁致迅一塊同住，她的心裡也踏實些。
加上她常常插畫一畫就忘了時間，梁致迅下班回來總會替她帶份晚餐或宵夜，幾天下來兩人倒也不再那麼生疏。
像這會，曉凡正坐在廳裡頭吃著他帶回來的晚餐，
電話在這時突然響起，她回頭朝梁致迅的房門喊道：「梁大哥，有你的電話。」
房間裡正換上休閒服的梁致迅不疾不徐，並不急著出來接聽。
她看了看持續在響的電話，又看了看仍無動靜的房門。
直到電話答錄機啟動，那頭傳來梁母的聲音，「致迅，我是媽－－」
曉凡一聽，「是梁媽媽耶！」
房門在這時打開來，像是早猜到來電者的身份，梁致迅並沒有接聽的動作。
她看了不明就裡，「梁大哥不接嗎？」
電話那頭的梁母已經開始在追問兒子什麼時候回家。
對於母親每隔幾天就會按捺不住打電話來催自己回家，梁致迅早已習慣了，之所以沒去理會是因為心裡頭清楚，母親的目的不過是想找機會替自己安排相親。
「我去喝杯水。」他說著往廚房裡走。
此舉讓曉凡更感納悶。
待梁致迅從廚房裡出來，她複述起梁母方纔的留言，「梁媽媽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再說吧！」起碼要等母親興頭過了。
不甚在意的回答讓她忍不住有話說，「梁大哥應該要常回家的，這些年你在國外，梁爸爸跟梁媽媽都很想你。」
想他？在梁致迅看來，想要他結婚才是真的。
「意純結婚了，梁大哥又不住家裡，他們肯定很寂寞。」
沒有多作解釋，梁致迅順水推舟道：「既然這樣，妳週末回去的時候就幫梁大哥多陪陪他們。」
「那是不一樣的，就算有我陪著他們，做父母的總是會想兒子。」她表情認真的態度看著他。
幾天的相處下來，梁致迅發現她什麼都好，就是想法直了些，於是他這：「等過陣子工作沒那麼忙，我就回去。」
聽到他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抽不開身，曉凡諒解道：「需要我幫你跟他們說一聲嗎？」
梁致迅一聽忍不住在心裡搖頭，「妳要怎麼幫我告訴他們？」
沒想太多的她直言，「說你因為工作太忙沒辦法回去。」
「那如果他們問起妳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她才要回答，突然記起自己換了住處的事，「不然還是你自己跟他們說好了。」
梁致迅一笑，總算她還不算太笨。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0:36
第三章:
為了逃避母親的催婚，梁致迅對於打來的電話雖然能躲就躲，可梁母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猜到兒子存心躲她，她乾脆在工作時間直接打電話到刑事局來。
會議室裡，正跟組員開會到一半的梁致迅被敲門聲給打斷，一名下屬推門進來。
「什麼事？」他問道。
「組長，你媽媽來電找你。」
不意母親會打電話到局裡來，他雖然詫異仍是吩咐這名下屬，「告訴她我現在在忙，晚點再回電。」
本以為這樣一來便能將母親給打發，不料卻聽到下屬回復道－－
「伯母堅持有重要的事情，一定得現在跟組長談。」
儘管心裡多少已清到母親打電話來的目的，但是梁致迅也明白，以母親的個性若不先將她給應付過去，會議恐怕是很難再繼續下去。
「好吧，把電話給轉進來。」
「伯母目前人在三線。」
梁致迅於是接起一旁的話筒，按下通話鈕，沒等母親開口劈頭就道：「媽，我現在在開會，等晚點會議結柬後再打給妳。」
電話那頭的梁母一聽，「你當媽是三歲小孩子啊？」雖然說打斷兒子的工作是不太好，可要不利用現在跟他談，晚點他會再打來才怪。
「不是，只是我現在在開會。」
「我也沒打算講久，只要你這個星期天回來。」
果不其然，梁母是為了催婚而來。
「這星期，我有工作。」梁致迅隨口搪塞。
她卻沒那麼容易被唬弄，「那就請假，總不會都當到組長了，連請個假也沒辦法？」
「話不是這麼說－－」
「你別跟我說什麼藉口，總之我這個星期天都安排好了，你只管給我回來。」
「我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我局裡還有事。」
無奈梁母這回是鐵了心，「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婚事，你別跟我說那些五四三的，反正這個星期天你人給我回來就是了。」
梁致迅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察覺到組員們投注過來的目光，到嘴的話只得暫時打住。
身為一個留洋回來的年輕上司，他自然也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注意。
為了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讓自己成為下屬們茶餘飯後的新話題，梁致迅不得不快點結束電話。
為了打發母親，他只得隨口答應，「我知道了，我會回去。」
得到兒子的應允，梁母又叮囑了句，「記得啊，這個星期天。」倒也沒再囉唆便掛電話。
顯然這一回合的母子交鋒，總算是讓梁母給扳回一城。
原本梁致迅只是隨口答應，並沒有真放在心上，哪裡知道接下來的兩天，梁母天天打電話來提醒。
意識到母親這回是認真的，梁致迅想下當真都不行了。
因為這樣，這個星期天他不得不回家報到，勉強同父母一塊出席安排的相親活動。
湊巧回娘家來的梁意純聽說兄長要去相親，調侃了幾句便繞到隔壁找週末固定會回家的曉凡。
還睡著的曉凡在睡夢中被好友給叫醒，「怎麼來了？」
「回娘家就過來找妳嘍！」
「喔。」
「就這樣？我一回來第一個就跑來找妳耶！」梁意純不甚真切地抗議。
「有什麼事嗎？」
見她認真起來，本想鬧她的梁意純索性作罷，「算了，其實是我剛才回家才知道，我爸媽跟我哥要去相親。」
「相親？」
「還不就是我媽，急著要我哥結婚，就逼著他去相親嘍！」
「梁大哥要結婚？」怎麼自己完全沒聽說？
「要不了多久。」對於母親的能耐，梁意純是再清楚不過。
如果梁大哥結婚，那自己是不是要開始另找房子？
「尤其我哥現在又不住家裡，我爸媽寂寞得緊，自然就想早點抱孫子。」
因為在腦海裡盤算起找房子的事，以致曉凡並沒有搭上話。
察覺到她在發呆的梁意純喊她，「曉凡！」
「我說的話妳有沒有在聽啊？」
曉凡點頭，「梁大哥要結婚了。」
梁意純這才滿意地繼續往下說。
餐廳裡，雙方家長才剛坐定，媒人便主動為男女雙方做起介紹。
女方名叫洪鬱琪，長得算漂亮，身材也相當勻稱，比梁致迅小兩歲，目前在銀行上班。
從女方嬌羞的神情不難看得出她對梁致迅甚有好感，反觀男方，尚不打算結婚的他顯得意興闌珊。
由於男方沒有採取主動，女方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能靠雙方家長跟媒人不時居中穿針引線。
雙方家長聊了幾句，對梁致迅這個可能的未來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洪母便問起，「你們家致迅條件這麼好，才剛公費留學回來就在刑事局裡擔任組長，怎麼會沒有對象？」
「哪裡，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事業心比較重。」梁母回道，算是解釋了兒子至今依然沒有對象的原因。
一直沒能跟梁致迅搭上話的洪鬱琪一聽，順勢便介面道：「伯母別這麼說，男人本來就是該以工作為重。」
梁母聽女方這麼一說也知道她對兒子甚有好感，心裡頭一樂便表示，「妳能體諒，伯母就放心了。」
看出梁母對自己亦頗滿意，洪鬱琪心裡雖然喜孜孜，表面上仍不忘做做樣子，「伯母千萬別這麼說。」
明白女兒心事的洪母也跟著附和，「是啊，這年輕人在一起最要緊的是能相處得來，沒有什麼體諒不體諒。」
場面雖然還算熱絡，身為主角之一的梁致迅卻始終沒有搭話。
察覺到這點的洪母於是替女兒問起，「怎麼致迅好像不太說話？」
冷不防聽洪母這麼一提，梁氏夫婦跟媒人都沒能立即搭上話，跟著梁母才尷尬地找了個托詞，「這孩子的個性像他爸，比較嚴肅。」
「這樣啊……」
「都二十七歲了，個性要再不改一改，我跟他爸都擔心他能不能討到老婆。」
聽梁母說得真切，洪家這頭總算是放心。
「其實男孩子還是穩重些好，女孩子家要嫁人就得嫁這樣的丈夫才牢靠。」
梁母跟洪母這一來一往，透露了對彼此兒女的滿意。
得知梁致迅的寡言是因為嚴肅使然，洪鬱琪也不再刻意矜持，找了個話題試圖與他攀談，「剛回國就在刑事局裡擔任組長，應該不輕鬆吧？」
「是不輕鬆。」梁致迅說道，希望能讓女方明白眼下的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談感情。
個性積極的洪鬱琪一聽，趁機表現出體貼，「平常工作那麼忙，星期天還讓你特地抽空出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還好。」
洪鬱琪才想再進一步搭腔，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
梁致迅拿起手機發現是局裡的來電，「抱歉，我接個電話。」
沒等在場人士做出回應，梁致迅已經開始跟電話那頭通起話來，也不管這會還在相親。
結束通話後，他沒等母親假意念個兩句便宣佈，「抱歉，我局裡有事，得先走一步。」
梁母一聽，「什麼？可是現在－－」
梁致迅打斷她的話開口告辭，「抱歉，我先走了。」
就這樣，男主角沒等女方說半句話便起身離開，留下雙方家長面面相覷，連媒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最後，還是得由梁母出面打圓場，「這孩子也真是的，一提起工作就什麼也顧不得……」說著望向洪鬱琪，「也不知道女孩子能不能忍受得了他？」
梁母這麼一說，本來還覺得尷尬的洪鬱琪才稍稍釋懷，起碼梁致迅的離開不是因為不滿意她。
看出女兒的心思，洪母代為說道：「年輕人就是要有責任感才好。」
梁母聽著笑開來，「聽妳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
一場相親宴下來，除了提早閃人的男主角外，在場所有人顯然都很滿意。
晚上八點多，梁致迅從外頭回來。
客廳裡，坐在沙發上正低著頭的曉凡聽到開門聲抬起臉來，「梁大哥，你回來啦！」
他點了個頭，帶上門才走進來，就見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散著堆紅單子，「在看些什麼？」
「回來的路上撕的租屋廣告。」她據實回答。
梁致迅一聽，「妳撕租屋廣告做什麼？」
「找新的房子啊！」
他詫異問：「妳要搬出去？」
「嗯，梁大哥要結婚了，如果我還住在這裡，可能會太擠。」
才正覺得詫異的梁致迅一聽更感意外，「誰告訴妳我要結婚？」
「意純說你今天去相親了。」
曉凡的回答讓他啼笑皆非，「誰說相親就一定會結婚？」
梁致迅這麼一反問，曉凡納悶了，不是說要不了多久嗎？
「再說我目前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
沒打算結婚？
「那為什麼要去相親？」她感到疑惑，「既然不想結婚就不應該答應去相親，這樣才不會耽誤到人家。」
這道理梁致迅又何嘗不明白，問題是也得要有人聽得進去才行。
她繼續說著，「一開始就該把心裡的想法說清楚，才不會讓別人產生錯誤的期待。」
話是這麼說沒錯，他卻不免感歎，「要能說得清楚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曉凡聽了更感不解，甚至還露出懷疑的眼神，「意純說你很聰明……」怎麼會連句不想結婚也說不清楚？
毋需曉凡把話講白，他已經從她質疑的語氣聽出她心裡的想法，心情一鬆便開玩笑道：「顯然還不夠。」
的確，她也這麼認為，雖然說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實在沒道理說不清楚。
但是話說回來，她還是認為，「不管怎麼說，該要講清楚的時候還是得要講清楚。」
將曉凡認真的態度看在眼裡，他不禁要想，要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她這麼單純，自己就不用煩了。
不再就自己相親的事多做說明，他切回正題道：「好了，既然現在妳知道我沒有要結婚，這些單子也不需要了。」說著準備抓起桌上那些租屋廣告。
曉凡卻阻止了他，「還是先留著好了……」
看出她對自己的婚事仍持保留態度，梁致迅索性把話講白，「就算梁大哥真要結婚，那也是幾年後的事，起碼不會是現在。」
見他說得如此篤定，曉凡總算是信了他，不再打找房子的主意。
雖然說梁致迅目前並沒有結婚的規劃，急著抱孫子的梁母心裡卻不這麼想，相親剛結束的隔天便急著打電話給兒子，催他找個時間約洪鬱琪出去。
別說梁致迅根本沒有這個意願，此刻的他根本就抽不出空來，而且星期天因為那通局裡的電話，一條追查已久的線這會正進入最後的收網階段。
雖然說每回一提起結婚的事，兒子便有一堆的藉口搪塞，但是這回從兒子嚴肅的語氣，梁母也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公務纏身，催婚的事只得暫時打住。
而這幾天梁致迅常常忙到深夜才回到住處，有時甚至夜不歸營。
擔心曉凡一個人待在公寓，他總會叮囑她夜裡鎖好門窗。
今晚，準備收網的梁致迅領著一票組員跟蹤追查多時的毒蟲，準備在他與人進行交易時一舉逮捕。
或許是擔心有員警跟蹤，這名毒蟲在臺北市區內繞了大半天，最後轉進一家便利超商裡。
為了謹慎起見，梁致迅要所有組員暫且按兵不動，靜待毒蟲的下一個動作。
就在梁致迅凝神以待的同時，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居然出現了。
曉凡？！
偵防車裡的梁致迅一怔，錯愕地看著曉凡走進那家便利商店。
這時間她不待在公寓裡，跑出來外面做什麼？
無暇探究曉凡在這時間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眼下的他只希望她趕緊離開現場。
然而，超商裡的曉凡卻對自己此刻所處的險境渾然無所覺，壓根不知梁致迅的視線正在她與毒蟲之間緊張地遊走。
直到看著曉凡挑選好要買的東西走向櫃檯準備付款，偵防車裡的梁致迅才稍微鬆一口氣。
這時，手機鈴聲在商店裡頭響起，站在雜誌區佯裝正翻閱一本雜誌的毒蟲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手機。
因為視線正留意著商店外頭的動靜，毒蟲並未注意到口袋裡的一包粉末隨著掏手機的這個動作掉到外頭、
而一旁的曉凡瞥見毒蟲口袋裡掉出一包粉末，準備付錢的動作因而停住。
偵防車裡的梁致迅見曉凡突然掉頭走向那名毒蟲，他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瞠大。
手機講到一半的那名毒蟲意識到有人走近，倏地回頭喝道：「妳幹什麼？！」
只見曉凡彎下身撿起落在毒蟲腳邊的那包粉末，跟著說道：「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一瞬間，毒蟲的表情為之僵硬，站在他面前的曉凡則渾然不覺。
櫃檯後方的收銀員察覺到不對勁，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而在店外部署的梁致迅等刑警，見到這一幕時全都變了臉色。
手裡還拿著那包地上撿起來的粉末，曉凡納悶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毒蟲。
毒蟲先是望著臉上毫無異狀的曉凡，跟著瞥向她身後櫃檯裡收銀員不甚自然的表情，僵硬的神色倏地丕變。
眼見情況不對勁，梁致迅被迫在對講機裡宣佈提早採取行動，自己則在第一時間推開車門衝了出去。
同一時間，毒蟲一把搶過曉凡手上那包毒品，跟著將她的人一扯帶向自己，左手臂勒住她的頸項擋在自己面前。
「別動！」毒蟲押著她面對那名收銀員，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掏出一把瑞士刀。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曉凡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又見到一票人衝進來大喊－－
「不許動！」
原本面對著收銀員的毒蟲一驚，忙將瑞士刀抵住曉凡。
她定睛一看，領頭的人居然是梁致迅，「梁大哥……」
只見他舉槍對準挾持她的那名毒蟲，「把刀子放下，你已經被警方包圍了。」
突然出現的大批警力讓這名毒蟲感到錯愕，心裡頭一慌，手裡的瑞士刀更是握得死緊。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毒蟲的瑞士刀抵著曉凡的脖子，手顯得有些顫抖。
「敢亂來我立刻開槍。」梁致迅試圖阻止毒蟲輕舉妄動。
雙方對峙的情況讓場面顯得更加緊張，就連櫃檯裡的那名收銀員也沒敢亂動。
聽著雙方的對話，再看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曉凡就是再怎麼遲鈍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心裡頭的驚恐可想而知。
由於曉凡面對著梁致迅，她臉上的驚恐跟害怕他全看在眼裡，於是出言安撫她，「別怕！有我在，沒事的。」
也許是他堅定的眼神給了她力量，讓她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只見她微微點了下頭。
其中一名刑警轉向梁致迅問：「組長，現在怎麼辦？」
梁致迅的槍仍對準毒蟲，指示道：「沒我的命令不許開槍。」
看出警方因為自己手上的人質而心存顧忌，毒蟲像吃了顆定心丸般，慌亂的情緒稍稍定了下來。
環顧著眼前一票舉槍對著自己的刑警，毒蟲大聲命令，「立刻把槍放下，不然我立刻殺了她！」
梁致迅鎮靜地提醒他，「殺了她，你也逃不了。」
的確，這點毒蟲自然也明白，見梁致迅一臉不為所動的表情，心下不禁又慌了起來。
尤其自己現在身上帶著毒品，要是被抓到肯定會被判刑。
想到要坐牢，毒蟲再也顧不了那麼多，心裡頭一橫咆哮道：「那就一起死！我活不了也要拉個墊背。」
看出毒蟲似乎開始失去理智，梁致迅眉頭一凜，意識到他可能會傷害曉凡。
「組長……」其他刑警也察覺出來，轉向梁致迅尋求指示。
無暇理會他們，他逕自對毒蟲安撫，「值得嗎？為了幾包毒品犯下殺人重罪？只要你把人放了，沒有人會開槍。」
有那麼瞬間，毒蟲臉上閃過一絲掙紮，但隨即又想到自己這一鬆手牢獄之災便免不了了。
「幹！你他媽別想唬弄我，全都把槍丟下退出去。」
緊張的情緒讓毒蟲的手臂勒得更用力，被架住脖子的曉凡因而呼吸不暢的皺起眉來。
察覺到她的處境，擔心再這麼下去會讓她受到傷害，梁致迅終於不得不暫時妥協。
「別亂來！」他伸手要毒蟲放輕鬆，握槍的手也緩緩準備放下。
其他刑警見狀也準備把槍放下。
此時的曉凡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環住自己的那條手臂上，極度的不舒服讓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只知道要掙開眼下的束縛。
她困難地低下頭，使勁往箝住自己的那條手臂用力一咬。
「啊嗚！」毒蟲痛呼一聲鬆開了她，握刀的手則憤怒一揚。
梁致迅見狀隨即衝上前一把拉走她，另一手一舉，試圖阻止毒蟲揮下的那一刀，卻被狠狠劃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刑警及時開槍擊落毒蟲手上的瑞士刀，阻止了他。
當他再度拿起刀揮下第二刀時，頃刻間，整個局勢為之逆轉，數名刑警一擁而上將這名毒蟲制伏。
無暇理會手上的傷，梁致迅隨即回頭關切曉凡的情況，「妳沒事吧？」
她咳了兩聲，呼吸才勉強回復順暢，一眼便注意到梁致迅在流血的手臂，「梁大哥，你流血了。」
「我沒事。」這點傷他還不放在眼裡，「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搖頭，眼睛仍注視著他手上的傷。
一名刑警在這時走到梁致迅身旁，「組長，人已經制伏了。」
「把人押回局裡，準備收隊。」
「是，那組長的傷……」
「沒什麼要緊。」梁致迅一口回道。
曉凡插口，「應該要快點去看醫生。」
這名刑警也跟著附和，「是啊，組長，這位小姐我們再送她回去就行了。」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你們送梁大哥去看醫生就行了。」曉凡順口回應。
聽到她的稱呼，刑警詫異，「組長，你們認識？」
「梁大哥家就在我家隔壁。」她語帶保留地說。
在場刑警這才恍然明白，何以梁致迅對曉凡如此關心，心下更不禁佩服起他的冷靜沉著。
只不過曉凡一開口又提醒了梁致迅，「妳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麼？要是他割傷妳－－」
「所以才要咬他啊！」她理所當然地回道。
這樣的回答讓梁致迅跟底下一票刑警都頓了下，竟也無從反駁。
「他一直勒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一般人怕毒蟲手上那把刀都來不及了，她還有膽敢咬人？
曉凡的回答讓在場刑警都有些錯愕，勉強算瞭解她的梁致迅則無語以對。
沒有察覺到旁人的反應，曉凡只惦記著他手臂的傷，「梁大哥，你是不是該快點去看醫生？」她好意提醒他。
看了眼手臂上的傷勢，他吩咐其他刑警收隊後才轉向曉凡，「走吧！」要她一塊去醫院。
她跟著他走了兩步突然想起，「等一下，梁大哥！」
「什麼事？」
她回道：「我還沒有付錢。」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忘了該如何反應。
在經歷過剛剛那種事後，正常情況下應該沒有人會再去記得這種事，她恐怕是唯一的例外。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0:52
第四章:
到醫院裡掛了急診做過包紮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走出醫院門口，梁致迅才猛然想起，「這麼晚了妳一個人跑去那家便利商店做什麼？」
「插畫畫到一半橡皮擦用完了，出版社又趕著要，所以才想去買個擦子。」
聽完曉凡的解釋，梁致迅只能說，未免也太過湊巧。
沒再多說什麼，他掏出鑰匙走向停在路旁的車子。
曉凡卻制止了他，「梁大哥，不可以開車。」
「為什麼？」
「你的手受傷了，開車會很危險。」
早在來醫院之前她就想說了，只不過擔心延誤到梁致迅就醫，所以拖到現在才開口制止他。
「一點小傷沒什麼要緊。」
相較於梁致迅的不以為意，曉凡可不這麼認為，「梁爸爸跟梁媽媽就只有你一個兒子，要是開車發生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要不是清楚她的個性，一般人聽到這種話恐怕會當她是在詛咒自己。
再見她一臉認真的神情，梁致迅也明白如果自己繼續堅持，恐怕會換來她的長篇大論。
「那怎麼辦？」他問道，看曉凡的模樣，他不認為她會開車。
見梁致迅打消了開車的念頭，她道出自己的提議，「搭計程車。」
明白眼下的情況也只有這樣，梁致迅走向一旁等著攔車。
由於時間已是深夜，他等了很久才有輛計程車停了下來。
兩人一上車，前座的中年司機便注意到梁致迅的手臂受了傷，眼神不覺一閃。
兩人看來是對夜歸的情侶，男的手臂受了傷，臉上帶著倦容，女的看來身子骨單薄。
一路上，司機不時地從上方的後照鏡裡偷覷他們，在一個轉彎的地方，計程車岔離了原本的路線。
一開始，梁致迅只當是不肖司機企圖繞遠路，直到計程車開向一條通往郊區的道路。
梁致迅不動聲色暗暗留意著，前座的中年司機還以為沒人察覺自己的意圖，車廂裡的氣氛沉寂得近乎詭異。
這時，曉凡注意到車外的路況，「司機先生，你走錯路了。」
前座的中年司機臉色一變，一個緊急煞車將計程車停到路旁。
曉凡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中年司機突然回過身來，手裡拿著剛從座椅底下抓起的西瓜刀。
「通通別動！把你們身上的錢全都拿出來。」
曉凡一驚，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感到錯愕。
梁致迅出聲安撫道：「別擔心！」眼不是什麼情況，台灣的犯人全當他是蹩腳貨不成？人手一刀就想來挑他。
曉凡這才記起身旁的梁致迅，以及他的職業，一顆心隨即定了下來。
見兩人沒有動作，中年司機又喊了遍，「聽到沒有？把錢全都拿出來。」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打劫的對像是什麼來頭。
梁致迅看著前座的司機，並不急著動作，反而是曉凡回頭問道－－
「梁大哥不抓他嗎？」
「什麼？」司機一聽先是不解，隨即粗聲威喝道：「告訴你們，識相的話就別給老子耍什麼花樣。」
梁致迅舉起一手要曉凡別說話，跟著才氣定神閒地回過臉來面對逞兇的司機，「別緊張，我會慢慢把錢包拿出來給你，你別衝動。」
當他是怕了自己，司機臉上一陣得意，「快拿！」
只見梁致迅慢慢將手伸向背後，司機滿心期待地看著這一幕。
下一秒，一把槍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別動！」
司機頓時一愣，待反應過來想要逃已經來不及。
梁致迅用槍指著他，要他將計程車開到最近的警局。
到了警察局裡，等司機被收押後又做完筆錄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局裡的員警還特地開車送兩人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曉凡累到靠在梁致迅的肩膀上休息。
半晌，「梁大哥……」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意識。
「什麼事？」
「你的運氣好像很不好。」
什麼？
梁致迅回頭望向她，卻只看到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頭顱。
他沒聽錯吧？說他運氣不好？
梁致迅忍不住要懷疑，自己受傷是為了誰？又是誰提議要搭計程車，他們才碰上那種事？
這樣一想，梁致迅猛然注意到，打從回國碰上曉凡以來，還真沒什麼好事。
妹妹婚禮當天被潑了一身水不說，幫忙搬個家還摔了一跤，這會更是手臂掛綵、搭車遇劫……
自己身為執法人員碰上今晚的事那也就罷了，一般人生平根本難得有什麼機會碰上真正的歹徒，結果曉凡才搬出來沒多久的時間，住處遭人闈空門、買個東西還被挾持，甚至就連搭個計程車都能遇上司機打劫。
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沒有動靜的曉凡，梁致迅突然感到一陣慶幸，以她這麼高的出事率來看，要是沒自己在一旁保護著，真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警車在梁致迅住處的樓下停了下來，負責開車的員警回過頭道：「長官，你住的地方到了。」
梁致迅先是點了個頭，回頭打算喊曉凡，才發現她睡著了。
員警也察覺到了，正想開口詢問梁致迅，「長官……」
「先下車替我把那邊的車門給打開。」
折騰了一個晚上，知道曉凡是真的累壞了，他沒打算吵醒她。
員警於是下車打開曉凡那邊的後車門。
輕聲吩咐員警先幫忙扶著她後，梁致迅才從自己那邊的車門下車，跟著繞了過來。
就在梁致迅彎進車裡打算抱起曉凡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似有所感地喊了聲，「梁大哥……」
「沒事，妳繼續睡。」
聽到他的話，曉凡讓自己又重新進入夢鄉。
儘管手臂上還有傷，梁致迅仍是抱著她回到住處，直到進了房間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
或許是真的累癱了，曉凡沒有再醒來過，仍沉沉地睡著。
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梁致迅臉上的線條不禁放柔了。
隔天一早，已有媒體記者聞訊趕到刑事局打算進行採訪，向來討厭媒體的梁致迅索性跟局裡請假，待在家中休養。
儘管如此，昨夜的事情還是在午間新聞時播報出來。
刑事局緝毒組組長梁致迅，昨天晚問率領麾下組員於緝捕一名毒蟲的行動中，英勇救下一名當時正在店內消費而遭到挾持的女客人，自己目前則因傷告假休養中。
這條新聞才剛播報過後不久，住處的電話隨即響起。
從電話上頭的來電顯示知道是家裡打來的，梁致迅雖然不想接聽，但是為免吵到還熟睡著的曉凡，他不得不勉為其難地接起電話。
話筒才剛接起，那頭便傳來母親急促的聲音，「致迅啊，電視新聞說你受了傷，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我沒事，只是手上破了點皮。」
那頭的梁母聽兒子這麼說，立刻大聲反駁，「什麼叫破了點皮？都已經請假在家休養了還說沒事？」她對兒子的輕描淡寫不以為然。
為了不想母親大驚小怪，梁致迅於是解釋道：「媒體記者播報新聞就是喜歡誇大，媽別跟著窮緊張。」
「是不是誇大你別想瞞我，要不然怎麼會需要請假休養？」兒子工作狂的態度她不是不清楚。
「我不是因為受傷才請假，只是懶得跟那些記者打交道。」
「是嗎？」梁母懷疑。
「我的個性媽應該清楚。」
的確，聽兒子說得如此肯定，梁母總算稍稍安心，但仍不忘最後再確認，「你真的沒騙媽？」
「真的只是破了點皮。」
梁母的一顆心才真正放下，「那就好，剛才聽到新聞，把我嚇了一大眺。」
「那些做記者的說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當真。媽，沒什麼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電話那頭的梁母一聽忙喊他，「等等致迅，媽話都還沒說完呢。」
原本梁母因為掛心兒子而無暇他想，現在既然確定他平安無事，相親那檔事便個得不再次提起。
尤其這會他人又正好休假在家，她說什麼也不能放棄這太好機會。
「既然你現在休假在家，打個電話約鬱琪出去走走吧。」
「什麼？」
「那回你走得急，媽這裡替你留了電話。」
「媽，我說過目前沒打算結婚。」
梁母自然不可能聽得進去，「都二十七歲了，還不打算結婚？我跟你爸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再不結婚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才剛回來局裡任職，都還沒做出什麼成績，哪裡有什麼心思去談結婚。」
「怎麼會沒有？新聞都報出來了。」
「光是這樣還不夠，我一回來就升任緝毒組的組長，局裡上上下下都期盼我能做出一番成績。」更別提他對自己的要求了。
「真要照你這麼說，那我跟你爸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抱孫子？」
面對母親的追問，梁致迅心裡卻是沒有答案。
等不到兒子的回答，梁母索性也不管那麼多，「總之我電話留給你，你要沒約人家出去，我就再打電話到局裡去問你。」
梁致迅一聽，「媽－－」
電話那頭的梁母已經開始念起洪鬱琪的電話。
明白母親是認真的，梁致迅儘管困擾，仍不得不勉為其難地記下號碼。
他才剛掛下電話，曉凡的房門正好在這時打開。
或許是昨夜的折騰真讓她累壞了，她罕見地睡到現在才起床。
見到梁致迅坐在客廳裡，她直覺意外，「梁大哥，你怎麼會在家裡？」這時候他早該出門上班了啊。
「醒啦？梁大哥今天休假。」他的語氣裡透著縱容。
「喔。」她點頭表示瞭解。
「餓了吧？去換套衣服，梁大哥帶妳出去吃飯。」
「好。」曉凡於是又折回房裡換衣服。
因為少了車子代步，梁致迅帶曉凡就近挑了家簡餐店吃飯。
兩人剛點完餐坐下，曉凡不經意瞥見梁致迅手臂上的繃帶被染紅了。
「梁大哥，你流血了。」
他瞥了眼手臂上的繃帶，知道是昨夜抱她上樓讓傷口又裂開。
沒有多說什麼，他隨口回道：「只是紅藥水。」
紅藥水？印象中昨晚好像沒有。
偏偏他又說得雲淡風輕，以致她也不大確定。
服務生在這時送來兩人的簡餐，暫時打斷了曉凡心裡的疑惑。
兩人靜靜吃了一會，像覺得不妥似的，她開口說道：「梁大哥，我們等一下還是去醫院好了。」
看出她仍不放心自己的手傷，梁致迅要她安心，「沒事的。」
「要是殘廢的話，以後就不能拿槍了。」
儘管知道曉凡有話直說的個性，聞言，他還是忍不住怔了下，但是比起一般人說話喜歡拐彎抹角，他反而比較欣賞她這樣的個性，
只不過，為了這麼點小傷，他仍不認為有特地跑趟醫院的必要。
見曉凡停下吃飯的動作等待他的回答，梁致迅心想，如果不答應她，這頓飯恐怕不能吃得安穩。
再者，自己也的確該找個時間去把車子開回來。
「好吧，吃過飯後就去。」
聽到他應允，曉凡才放寬心繼續吃飯。
將曉凡的反應看在眼裡，梁致迅不禁要想，她真的是很單純，不像大多數的女人那麼麻煩。
說到麻煩，梁致迅不禁又想起稍早出門前接到母親的那通電話，想到洪鬱琪那檔事，心下又是一陣煩躁。
雖然說事情老這麼擱著也不是辦法，可該怎麼做這會心裡卻沒有具體的想法。
注意到梁致迅並沒有動筷，曉凡問道：「梁大哥，你怎麼了？」
他拉回思緒，「沒什麼，只是臨時想起件事。」
「喔。」她應了聲也沒多問。
看著她單純的反應，梁致迅心裡突然有個想法，也許能行得通也說不定。
只不過，還沒把心裡頭的想法先實踐，他們到醫院重新包紮過後要拿車時，梁致迅碰到跟昨夜同樣的難題。
「醫生說梁大哥的傷口又裂開了，不可以開車。」
「跟那沒關係。」
「要是開車發生什麼意外－－」
梁致迅靈機一動打斷她的話，「難道要像昨晚那樣？」
冷不防被他這麼一問，曉凡倏地打住話，跟昨夜的計程車驚魂記一比，開車的危險性似乎沒那麼大了。
趁著曉凡舉棋不定之際，他已經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並且喊她上車。
眼看車子已經發動，再看到路上過往的計程車，曉凡終於不再堅持地上了車。
打從那天相親過後，洪鬱琪便一直沒有梁致迅的消息，等到後來不禁開始擔心，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
直到看到新聞報導，知道他是因為忙於工作的緣故才沒有跟她聯絡，她的一顆心才稍稍安了下來。
雖然父母在得知梁致迅因公受傷的消息後，對於讓女兒跟他交往的想法起了變化，洪鬱琪自己對他卻更加崇拜，認為他不單長相有型，還是個工作認真、盡職的好男人。
是以，今個一接到梁致迅邀約見面的電話，洪鬱琪心裡的興奮可想而知，尤其是在等了那麼多天遲遲沒有消息之後。
約定的時間一到，洪鬱琪已經在咖啡廳裡等候，並且看到梁致迅走了進來。
只不過洪鬱琪沒有料到的是，梁致迅並非自己一個人來，身旁還跟著名妙齡女子。
沒讓心裡的疑慮顯露在臉上，洪鬱琪先是對梁致迅綻出一抹深具自信的甜美笑容，希望能一眼擄獲他的心。
「洪小姐－－」
「叫我鬱琪就可以了。」洪鬱琪從椅子上起身。
梁致迅索性直接省略對她的稱謂，「抱歉來晚了。」
「哪裡，我也才剛到，這位是……」洪鬱琪問起曉凡的身份。
「曉凡，程曉凡。」梁致迅說著轉向曉凡引薦，「這位是洪小姐。」
經梁致迅這麼一介紹，親疏之分立刻顯現。
不明就裡的曉凡客氣地同洪鬱琪打招呼，「洪小姐妳好！」
「妳好！」
洪鬱琪表面上雖然還算客氣，心裡卻對曉凡與梁致迅的關係產生了疑慮，正想進一步試探她的身份－－
「曉凡，妳先回車上去等我。」梁致迅將車鑰匙交給曉凡。
「嗯？」曉凡先是一愣，不解他這麼做的用意，但看了他一眼後倒也沒有多問便接過鑰匙。
離去前，她不忘跟洪鬱琪道別。
洪鬱琪雖然禮貌的點頭回應，心裡卻對梁致迅似乎沒打算久留的想法感到著急，於是搶在他之前先開口。
「要不要先喝點什麼？」她試圖將他留下。
雖然沒打算久留，但畢竟是自己主動邀約人家，梁致迅也不好太失禮，「咖啡，洪小姐呢？」
聽到梁致迅並沒有改口對自己的稱呼，洪鬱琪的心又沉了幾分，不過見到他在對面坐了下來，才又勉強打起精神。
難得遇上這樣一個令自己傾心的對象，洪鬱琪不打算輕易放棄，即便不確定剛才那女孩的身份。
「我也是。」
梁致迅於是招來侍者，替兩人各自點了杯咖啡。
侍者前腳剛走，像是存心不讓梁致迅有機會開口，洪鬱琪再次趕在他之前道：「我聽新聞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對他的關心全都一覽無遺地寫在臉上。
儘管不習慣，梁致迅還是禮貌回應，「我沒事。」
「可是你的手－－」
「只是點小傷。」沒等她把話說完他便截斷了話。
「幸好你沒事，來之前我原本還很擔心。」洪鬱琪說道，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梁致迅只說了句，「謝謝。」
對於他刻意的保持距離，洪鬱琪並不是察覺不出來，只是她打從心裡不想要放棄。
「雖然今天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但是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我還是忍不住擔心，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傻。」
梁致迅不是木頭人，自然也聽得出來她是在藉機對自己表明心跡，以致沉默沒有搭腔。
正好侍者在這時折回來，送上兩人的咖啡。
沒讓洪鬱琪再有機會把話題岔開，這回侍者一走，梁致迅便開門晃山道明來意，「今天找妳出來，為的是想當面跟妳說聲抱歉。」
儘管心裡早已猜到，這會聽到梁致迅提起，洪鬱琪仍是不想接受，試圖盡最後的努力，「你別這麼說，接到你的電話我真的很高興。」希望自己這麼說能讓他改變主意。
只可惜事與願違，梁致迅還是決心把話說完，「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那人剛才妳也見過。」
梁致迅心裡盤算著，想利用曉凡讓洪鬱琪主動打退堂鼓，這樣一來就算母親不肯放棄也沒轍。
聽到梁致迅親口說出意料之中的答案，洪鬱琪心裡仍是難掩失望。
「很抱歉一開始沒跟妳說清楚。」
始終表現得落落大方的她再也按捺不住問起，「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答應跟我相親？」
面對她的質問，梁致迅確實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更堅定地拒絕這場相親。
「因為我父母的意思，真的很抱歉。」
無暇理會他的歉意，洪鬱琪像是從這句話中聽到一絲的曙光，「你父母的意思？」
「因為我父母反對我跟曉凡在一塊，所以才替我安排了那場相親。」梁致迅從容道出之前事先在心裡擬好的劇本。
原以為聽到自己這麼說，對方便會放棄，豈料－－
「既然你會答應跟我相親，不就表示不想違背父母的意思？」
「什麼？」他詫異。
「如果你執意跟程小姐在一塊，勢必會讓你的父母不開心，我想這應該不是你所希望的。」她試圖讓他回心轉意。
將她的態度看在眼裡，梁致迅儘管意外，仍進一步把話說死，「洪小姐，我希望妳能明白，不管在任何的情況下我都不會放棄曉凡。」
「可是你父母－－」
「我一定會設法讓他們接受曉凡。」他說得斬釘截鐵。
「要是他們還是無法接受呢？」洪鬱琪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他們會的。」梁致迅把話說得篤定，為的是不想讓她再有任何一絲的希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1:05
第五章:
坐在車裡，曉凡對梁致迅找自己一塊過來這裡的目的感到不解，尤其納悶的是，又為什麼要她出來待在車裡？
突然爭執聲傳來，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前頭一輛銀色跑車旁，一個女人正氣急敗壞地對著一名男人咆哮。
「尚志澔，你實在是太過份了！當初追我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現在居然單憑一句感情淡了就要跟她分手？
「難道妳寧可我騙妳？」
「你……」
「妳知道我一向不對人說謊。」他對於這點頗為自豪，「之前妳不也一直認為這是我的優點？」
正當氣頭上的女方冷不防聽到這話，一股氣倏地湧上心頭，一巴掌狠狠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事發突然，尚志澔一時反應不及，結實地挨下這記巴掌。
像還嫌不夠似的，沒等他開口，女方對著他的胯下又狠狠補上一腳，當場讓他悶哼一聲彎下身去。
女方這才總算出了口氣，頭也不回的走人，留下尚志澔一個人在原地忍受重創。
見女人走後男人仍末從地上站起來，曉凡看了幾秒終於推開車門。
光天化日下被踢中命根子的尚志澔痛到差點沒飆淚，整個人蹲在地上，根本就顧不得形象。
幸好不是每個跟他分手的女人都這麼狠，否則他不成了性無能才怪。
就在他冒著冷汗瞎想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句－－
「你不要緊吧？」
他僵硬地回頭一看，一名看來青澀的女孩就站在一旁。
見對方沒有說話，額頭還冒著冷汗，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曉凡問道：「需不需要幫你叫救護車？」
什麼？！
聽到這話的尚志澔直覺眼前的女孩是在消遣他。
曉凡微蹙著眉，「點頭也可以。」
見她臉上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他這才意識到，這女孩居然是認真的！
問題是，真要為了這種事叫救護車，叫他男人的臉要往哪裡擱？
這時，另一個陌生的男人走了過來，尚志澔看著他問起身旁的女孩。
「怎麼回事？」
曉凡認真回道：「我想他需要看醫生。」
梁致迅於是轉向蹲在一旁的男人。
尚志澔勉強擠出一句，「我沒事。」
從對方說話的神色跟眼下的姿態來研判，同樣身為男人的梁致迅多少也猜到他發生什麼事。
「走吧！」梁致迅對曉凡說道。
「那他－－」
「不會有事的。」
梁致迅都這麼說了，她又看了蹲在地上的尚志澔一眼才離開。
因為這個插曲，讓曉凡忘了稍早的疑惑，直到上車走了幾分鐘後才又想起。
「梁大哥，剛才那位小姐是？」
「我上回相親的對象。」
「喔。」曉凡應了聲，算是解了心裡的疑問，過了幾秒才又想到，「那為什麼要找我一塊過來？」
慢半拍的反應讓梁致迅心裡頭一笑，「想說帶妳出來走走，免得整天悶在住的地方。」
「喔。」聽完他的解釋，她倒也沒有再多想。
雖然說跟梁致迅見面的情形讓洪鬱琪感到失望，心裡也明白是該放棄，可對他的欣賞卻又無法一下子從心裡頭移除。
尤其眼下的情況，自己並不全然毫無機會，畢竟梁氏夫婦對兒子現在的女友並不滿意。
再說，這年頭女人要遇到一個欣賞又能依靠的男人並不容易。
因為這樣，她決定再努力看看。
趁著今個假日，洪鬱琪特地到梁家來探望梁氏夫婦。
梁氏夫婦對她的到來雖然感到意外，仍表現出熱誠的歡迎。
招呼洪郁琪在沙發上坐下後，梁母問起，「鬱琪啊，怎麼會想到要過來？」
「抱歉，伯父、伯母，因為剛好經過附近，沒事先打個電話就繞過來了。」洪鬱琪為自己的貿然造訪表示歉意。
「說這什麼客氣話？看到妳過來，伯父、伯母高興都來不及。」畢竟來人極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媳婦。
一旁的梁父也附和道：「是啊，要有空隨時歡迎妳過來走動。」
「我會的。」
梁母跟著問起，「致迅這兩天有沒有打電話給妳？」說著又擔心的補充，「最近因為工作的關係可能比較忙－－」
「有。」洪鬱琪回道，知道梁母是想為兒子的行為找解釋。
梁母一聽正當高興，跟著卻又想到，「致迅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電話都打了，今天妳又放假，怎麼也不曉得要約妳出去？」
梁父不贊同的嘖了聲，像是在暗示老婆沒約都沒約了，還提這幹什麼。
梁母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恰當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收尾。
洪鬱琪體貼地介面，「我們前天見過。」雖然見面的情形跟自己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
此話一出非但立刻化解了梁母的尷尬，更叫她喜上眉梢，「這樣啊，約妳出去過啦！」
洪鬱琪看在眼裡，雖然明白梁母的誤會，卻沒有進一步解釋。
倒也不是善意要替梁致迅隱瞞，純粹是心裡頭清楚，要是梁氏夫婦回頭去責備兒子，只會讓他對自己更無好感。
這樣一來，就算將來他真跟那女孩分了，也不可能會喜歡自己。
梁父聽了直覺問起，「致迅知道妳今天過來？」
洪鬱琪搖頭，「因為湊巧經過，沒來得及跟他說。」
「這樣好了，我打個電話讓他回來。」梁母忙要替兩人製造機會。
「不用了，伯母。」
「沒關係，我打個電話很快。」
「真的不用麻煩，他應該還有工作要忙。」她不認為梁致迅會高興見到自己造訪。
梁父在一旁說道：「年輕人的事交就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妳別管太多。」
丈夫都這麼說了，梁母只得打消叫兒子回來的念頭，但仍不忘替兒子說話，「致迅的個性就是這樣，腦袋裡光想著工作，有時難免會被動些，多跟他接觸久了自然就熟了。『
心知曉凡的存在，當梁母是在替兒子找藉口掩飾，洪鬱琪也不說破，只是含笑點頭，「我會的。」
看在梁氏夫婦眼裡，對洪鬱琪的落落大方更加欣賞，才想再說點什麼，屋子的門在這時打開來。
「爸、媽，我回來了。」梁意純挺著四個月大的肚子進門，注意到廳裡頭還坐著客人，「她是？」
梁母將女兒叫了過來，跟洪鬱琪介紹道：「這是致迅的妹妹，叫意純，前陣子剛嫁出去。」
洪鬱琪主動打起招呼，「妳好，意純，我姓洪，叫洪鬱琪，妳可以叫我鬱琪。」
梁母一聽沒等女兒開口便反駁道：「這怎麼行，按照輩份也該叫妳一聲郁琪姊。」
梁意純聽了更感納悶。
梁母回頭對女兒說道：「意純啊，鬱琪是妳哥前陣子相親的對象，以後見了面要禮貌些。」
梁意純這才恍然明白洪鬱琪的身份，客氣地叫了聲，「郁琪姊。」
洪鬱琪點頭回應。
梁意純回頭尋找兄長的身影，「對了，哥呢？怎麼沒看到他的人？」
此話一出，只見洪鬱琪臉上頓時閃過一抹尷尬。
梁意純尚未察覺，梁母已經語帶責備道：「問那麼多做什麼？妳哥現在的工作妳又不是不知道，難免會比較忙，哪像妳都嫁了人還整天往娘家這頭跑。」
梁意純雖然被母親念得有些莫名其妙，仍撒嬌似的半抗議，「什麼嘛，人家我是怕你們寂寞才特地回來的耶！」
女兒都養到這麼大，梁母又怎麼會不瞭解她，「妳啊，別以為我不知道，平常也沒看妳回來，假日才跑得特別勤。」對女兒都已經結了婚還玩心這麼重感到無奈。
被母親一語說中心思的梁意純辯解道：「人家現在跟曉凡難得見面嘛！」
一旁的洪鬱琪冷不防聽到曉凡的名字，不禁為之一怔。
「那當初又等不及要結婚？」雖說女婿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梁母多少還是覺得捨不得，希望能把女兒多留在身邊幾年。
被母親堵得無話可說的梁意純索性話鋒一轉藉口道：「算了算了，反正媽現在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女兒，我還是趕緊去找曉凡，免得叫人看了礙眼。」說著掉頭閃人。
梁母看著女兒出門才拉回視線說：「意純的個性就是這樣，愛開玩笑，致迅要是有她一半開朗，他的婚事我跟妳伯父就不愁煩了。」
洪鬱琪雖然點頭應和，嘴裡卻佯裝不經意地問起，「剛才伯母跟意純說的曉凡是？」
儘管意外她會對曉凡感到好奇，梁母倒也沒啥隱瞞，「隔壁家的女兒，跟意純從小一塊長大。」
聽梁母這麼一說，洪鬱琪覺得她跟餐廳那位小姐是同個人的機會更大了，只不過看梁母說話的神色又不像反對他們的樣子。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在自己面前不想表現得過於明顯。
「這麼說，致迅跟她也很熟嘍？」洪鬱琪試探性問。
「倒是沒有，可能是年紀差了幾歲的關係。」
如果梁母坦白承認，她還不覺得可疑，畢竟就住在隔壁，說不熟實在不太可能。
接下來的時間裡，洪鬱琪表面上雖然跟梁氏夫婦閒話家常，偶爾卻不經意地打探起曉凡的事情來，甚至還以想多交朋友為名要到了她的電話號碼。
插畫畫到一半突然接到洪鬱琪的來電，曉凡雖然感到疑惑跟不解，倒也沒有拒絕她見面的邀約。
曉凡才走進約定的地點，就看到洪鬱琪在跟她招手，便走了過去。
洪鬱琪在她坐下後問道：「程小姐應該還記得我吧？」
她點頭表示記得，雖然說兩人只有過一面之緣。
不急著道出此行的目的，洪鬱琪只是問起，「要喝點什麼？」
曉凡認真地看過單子後替自己點了杯水果茶。
侍者離開後，洪鬱琪先是打量了她一眼，「妳可能在想，我今天找妳出來的目的吧？」
她老實地點頭。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也許妳會覺得過於唐突，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地方希望妳不要介意。」
洪鬱琪這話說得客氣，曉凡卻聽得一知半解，不明白自己該介意什麼。
「什麼事？妳說。」
見曉凡一臉認真，全然不見原先預期的防備，反倒叫洪鬱琪一時愣住。
不過洪鬱琪還是按照來之前的想法說道：「雖然說兩個人的交往最要緊的是開心，可真要說到結婚，畢竟還是兩個家庭的事，不知道程小姐是不是也這麼認為？」
曉凡想到好友結婚當天的情形，看起來確實是這樣沒錯，雖然說心裡依然不明白她找自己出來說這話的用意。
「應該是的。」
原本預期她會反駁的洪鬱琪一聽，心中的懷疑更甚，不禁暗暗觀察起她的表情。
偏偏，她看來實在不像是在說謊。
洪鬱琪雖然不解，也只能繼續往不說，「既然程小姐也這麼認為，那麼心裡就應該清楚，只要有一方的家長反對，兩個人就算是勉強在一起，長久下來也不會幸福的。」她相信自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
但曉凡依然沒能抓到重點，「洪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不意她會問得如此直接，洪鬱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介面，畢竟自己其實沒什麼立場要求她離開梁致迅。
注視了她兩秒，洪鬱琪才婉轉地表示，「就拿我跟致迅來說吧，如果不能得到雙方家長的支持，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會有幸福的。」
不能得到支持？
曉凡聽得納悶，跟著又想起洪鬱琪剛才說的，有一方的家長反對……
難道說，是洪小姐的父母不贊成？
見洪鬱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像是恍然明白過來，跟著問道：「梁大哥知道嗎？」
以為曉凡問的是今天找她出來的事，洪鬱琪回答，「我沒跟他說，我想妳也不希望增加他的煩惱。」
聽到這裡她總算確定，洪鬱琪是因為家裡的反對而無法再跟梁致迅交往下去，卻又擔心傷害到他而開不了口告訴他這件事。
其實不單是洪鬱琪，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受到梁致迅那麼多的照顧，曉凡也不希望看到他受到傷害。
「洪小姐希望我能怎麼做？」曉凡問，希望能幫得上忙。
將她平靜的反應看在眼裡，洪鬱琪忍不住佩服起她的鎮定，雖說兩人此刻的立場其實頗為尷尬。
儘管心裡有些不忍，她還是懷著私心地說：「可能的話，希望妳回去以後能好好想想剛才我跟妳說的那些話。」
因為洪鬱琪的一席話，曉凡直到這會站在公車站牌前，腦海裡依然在想著這件事。
的確，她是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想想看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安慰梁大哥。
就像洪鬱琪說的，把實話告訴他只會增加他的煩惱，可如果不跟他說，時間久了等他自己察覺同樣還是會受傷。
因為想得過於投入，曉凡並未注意到一輛駛過的銀色跑車又掉頭回來，並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車上的尚志澔本來是要去赴個飯局，卻不經意瞥見曉凡的身影，想起日前她異於常人的反應，讓他一時興起掉頭回來。
見到跑車在面前停了下來，曉凡為對方的缺乏公德心蹙起眉頭。
跑車的車窗當著她的面搖了下來，駕駛座上的尚志澔探過頭來，「嗨！還記得我嗎？」
曉凡嚴肅道：「先生，這裡不能停車。」
以為她一時沒能認出他來，尚志澔轉而提醒道：「那天在一家餐廳前面，我們見過的。」
曉凡是認得他的，卻也沒有忘記他現在的停車位置，「你把車停在這裡，會影響很多人的權益。」
原本只是一時興起的尚志澔眼看她如此認真，心下更覺得有趣，「上哪？我送妳。」他沒有多想便提議，壓根就忘了自己還有個飯局。
才說著，喇叭聲在這時傳來，只見一輛公車正準備靠站。
「公車來了，請你快點把車移開。」
尚志澔卻像沒聽到似的，反過來要求曉凡，「那就快點上來，還是說妳想讓一票人等妳？」他深知女人面皮薄的弱點。
公車司機在這時又按了聲喇叭，尚志澔則好整以暇地望苦她，等著她坐上車來。
曉凡眼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再看了眼其他人還在等著上公車，沒有多想便打開背袋。
看到她拿出手機，尚志澔正感到不解，卻聽到她在撥了幾個鍵後對著電話那頭說道：「警察局嗎？」
尚志澔聽了一怔。
「有車子違規停在公車專用道，是不是可以麻煩你們過來處理？」曉凡認真地說明所在的地點，全然無視他的存在。
事情發展至此，尚志澔知道要再不識相地離開，只怕要引起公憤，遂將車開走。
跑車離開後，曉凡跟著其他乘客一塊上車，並沒有將這則插曲放在心上。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1:19
第六章:
梁致迅向來不是個敏感的人，可今晚下班回來到現在，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雖然說曉凡泰半的時間都背對著他，像是在趕插畫似的，可偶爾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又會捕捉到她匆匆移開的視線。
他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她眼中看到了憐憫，畢竟那實在是沒有道理。
直到母親又打電話過來，他才終於確定自己並沒有多心。
梁母在電話中催促兒子，要他別整天淨顧著工作，有空的時候要多約洪鬱琪出去外頭走走。
出乎意外的，直到電話答錄機的留言結束，她非但不若以往般催他接聽，甚至就像是沒有聽到這通電話似的。
可說沒聽到又不確實，因為在母親掛斷電話後，她的視線又不禁悄悄地往他身上溜，像是在擔心什麼似的。
將她異於乎日的反應看在眼裡，梁致迅終於站起身。
聽到他的腳步聲走了過來，曉凡忙佯裝專注地畫著插畫。
直到他在自己身旁站定，她才不甚自在地抬起臉來，「有什麼事嗎？梁大哥。」
「也許該由妳來告訴我。」
「我……」
「告訴梁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他的詢問，向來不善說謊的曉凡顯得有些為難，不確定該怎麼說才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最後，她選擇婉轉地安慰，「其實就算是不能在一起，還是可以當朋友。」
「什麼？」梁致迅一時沒能聽明白。
曉凡看著他欲言又止了幾秒，終究還是全盤托出，「今天洪小姐找過我。」
「洪……她來找妳？」會意過來她口中所指的對象後，梁致迅不無意外，以為自己那天應該已經跟洪鬱琪說得很清楚。
「梁大哥可能會覺得奇怪，不過我想她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當面告訴你，所以才會約我出去。」
以為洪鬱琪之所以找曉凡出去，是為了自己那天對她說的那些話，梁致迅正要進一步追問，卻被她接下來的話給弄糊塗了。
什麼叫不知道該怎麼當面告訴他？
「告訴我什麼？」梁致迅問道，對她為難的神情感到不解。
她先是停頓了下，跟著才緩緩道出，「洪小姐的爸媽……反對你們在一起。」
「什麼？！」由於她的說法實在太過令人錯愕，梁致迅忍不住脫口而出。
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否則洪郁琪根本就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地找曉凡出去說這些話。
以為他一時無法接受，曉凡進一步解釋道：「洪小姐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得到長輩的支持，兩個人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的確。問題是，如果依照那天自己跟洪鬱琪見面的情形來看，這些話不該是這麼說的。
為了弄明白事情的整個經過，梁致迅於是要求曉凡將今個跟洪鬱琪見面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聽完了她的詳述，梁致迅才恍然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及她眼裡的憐憫究竟是所為何來。
意識到她由頭至尾根本就完全誤解了洪鬱琪的意思，梁致迅突然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只能搖頭。
曉凡看了不免有些擔心，「梁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
「可是你……」
「就像是妳剛才說的，還是可以當朋友。」
見他似乎真這麼想，曉凡才鬆了口氣，「那就好，洪小姐原本還擔心會增加你的煩惱。」連帶也讓自己為了該不該說而困擾了一整晚。
在梁致迅聽來卻明白，洪鬱琪其實是擔心私下找曉凡談的事情被自己得知。
不過眼看她這會完全處在狀況外，他也無意多做解釋，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自己的謊言恐怕早被揭穿。
就在梁致迅為曉凡的單純感到慶車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順手接起手機，那頭隨即傳來程母緊張的聲音。
「曉凡！妳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媽？」她頗感意外。
「為什麼住妳那裡的人說妳搬家了？」
「呃？」冷不防聽到這話的曉凡一怔。
原來，程氏夫婦儘管答應要放手讓女兒學習獨立，而曉凡也為了讓父母安心，固定在每個星期假日回家，做父母的心裡還是不免懸念。
趁著今個剛好到市區喝朋友的喜酒，程氏夫婦索性繞到女兒的住處看看。
哪裡知道人到了那裡，來應門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女兒，得知女兒早已搬走的事實，夫妻倆急得連忙撥電話尋找女兒的蹤影。
突如其來的追問讓曉凡一時反應不及，望著梁致迅不知該如何回答。
「妳快告訴媽呀！妳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我在梁大哥這裡。」
晚上九點多，程家客廳裡因為曉凡跟梁致迅的臨時歸來而顯得熱鬧，就連隔壁的梁氏夫婦都湊了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曉凡怎麼會住在致迅那裡？」
「曉凡是什麼時候搬的家？怎麼一直沒聽你們提起？」
面對雙方家長的追問，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曉凡只是望向梁致迅。
明白她不想讓父母擔心，梁致迅於是主動說道：「是我讓她搬過來的。」
「你讓曉凡搬過去？」兒子的話讓梁父亦感意外。
「對，是我的決定。」
由於從小看著梁致迅長大，清楚他負責任的個性，知道他做任何的決定一定有他的原因，程父問：「是有什麼問題嗎？不然怎麼會要曉凡搬過去？」
曉凡一聽，心頭當即閃過一抹緊張。
梁致迅先是回她一抹安撫的眼神，跟著才說：「沒什麼，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面，想說讓她搬過來方便就近照顧。」
程氏夫婦聽了不禁鬆一口氣。
倒是梁母在旁聽了忍不住念道：「怎麼之前也沒聽你說一聲？害得你程伯伯、程伯母擔心得不得了。」
「抱歉，程伯伯、程伯母，我該早點跟你們說的。」
「不要緊、不要緊。」程母面帶笑容道：「知道曉凡跟你住在一塊，我跟你程伯伯反而放心。」
的確是這樣沒錯，只不過梁母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回國那幾天也沒看你跟曉凡走在一塊，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她搬過去？」尤其兒子一顆心全在工作上，會有多餘的心思顧慮到曉凡多少讓人感到意外。
梁致迅沒有多想便解釋，「曉凡的個性媽應該也知道，讓她一個人住在外頭我不放心。」
兒子的話乍聽之下合情合理，猛一回頭想又讓人覺得不對勁，彷彿兩人有很深的交情似的。
如果這話是從女兒嘴裡說出來，梁母還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兒子跟曉凡……
別說這些年兩人根本沒有任何的接觸，就是在出國以前兒子跟曉凡之間也鮮少有什麼交集。
可這會兒子說話的語氣，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淨是對曉凡的關懷，讓梁母想不意外都難。
「你不放心？。」
「還是說媽放心得下？」梁致迅反問道，沒忘記月前幫曉凡搬家時母親殷殷叮嚀的態度。
沒等他意識到母親這麼確認的原因，在場包括程氏夫婦在內的四個家長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面面相覷地對看了幾眼。
「致迅啊，你跟曉凡……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因為意外，程母問得不是很確定。
梁致迅才要回答，卻在接觸到程母問話的神情時，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曉凡在一旁聽到母親問起便搭口，「大概三個星期前。」
雙方家長聽到她這麼一說，心裡的想法獲得證實的同時，詫異的情緒也全都寫到臉上。
由於兩人相差了六歲，加上打小就少有機會接觸，以致雙方家長壓根就沒想過要把兩人湊在一塊。
如果不是這會親耳聽見，他們也許還無法相信。
將雙方家長的神情看在眼裡，梁致迅意識到他們誤解了什麼，正打算開口解釋。
「你這孩子，怎麼事前一點也沒聽你說起？」梁母忍不住念起兒子。
「不是－－」
「要早知道是這麼回事，我跟你爸也不用一天到晚為了你的婚事瞎操心。」
才要接著解釋的梁致迅猛一聽到母親未了這話，到嘴的解釋倏地頓住。
的確，這樣一來適巧能免去母親一天到晚催婚的麻煩。
他這一遲疑，看在雙方家長眼裡倒成了默認。
沒等兒子反應過來，梁母已轉向程母，「這致迅跟曉凡，怎麼之前我就沒有想到？妳應該不會反對吧？」
程母滿臉笑容說道：「致迅這麼優秀，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反對的道理？」
雙方幾十年的老鄰居了，平日的交情已是不在話下，如今要再能結成兒女親家，那無疑是親上加親。
從雙方家長的反應不難看出，彼此對這件事都是樂觀其成。
曉凡在一旁看了，為事情這麼輕易就過關感到意外。
如同上回出國度蜜月回來，隔天梁意純立刻將自己快遞到兄長的住處：
一見到開門的曉凡，梁意純迫不及待便連珠炮道：「我媽在電話中跟我說時我原本還不相信，妳實在是越來越不夠意思了，上回搬家沒事先跟我說也就算了，這回跟我哥這麼大的事，都三個星期了居然提都沒提，妳到底還當不當我是朋友？」
見好友挺著個肚子，曉凡說道：「先進來坐吧，大著肚子別一直站著。」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
「現在才要良心發現？來不及了！」梁意純嘴巴上這麼說，還是支著腰桿進門。
曉凡在帶上門後解釋，「只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拜託！妳看看我媽跟妳媽他們，像擔心嗎？」他們高興都來不及，「虧我們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死黨，跟我哥在交往，居然一點也沒跟我說。」
冷不防聽到好友未了那句話的曉凡，頓時驚訝道：「什麼？我跟梁大哥……」
「要不是程爸、程媽發現，還不知道你們要瞞多久。」
「不是這樣的，我跟梁大哥沒有在交往。」她連忙澄清，不知道好友怎麼會這麼想。
「少來！妳人都搬過來了還說沒有？」她當曉凡是因為擔心自己責怪才否認。
「那是因為－－」曉凡話到一半突然住了口，不知道該如何跟好友解釋搬家的實際原因。
「因為什麼？說不出話來了吧！」
曉凡為難地看了好友一眼，「梁大哥只是不放心我一個人。」終究沒能說出實情，
「我說嘛，還不承認。」聽到曉凡鬆口，她一臉得意。
她看在眼裡只能重申，「事情不是妳想的這樣。」
見曉凡一臉的認真，梁意純終於注意到了，「還是說妳不喜歡我哥？」
提到梁致迅，曉凡當然是喜歡他的，尤其這陣子自己受了他那麼多的照顧。
只不過她心裡頭清楚，梁致迅之所以讓她搬過來，單純的只是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頭，根本就沒有別的意思。
「我沒有不喜歡梁大哥。」自己感激他都來不及。
梁意純一聽，「那不就得了！」
聽起來像是下了什麼結論，曉凡自己卻不是很確定。
留意到她看來仍有些遲疑，梁意純猛地想起，「還是說妳是因為擔心我哥相親的事？」
相親的事？不是已經都說清楚了嗎？
曉凡正當納悶，梁意純已經做出保證，「放心吧！我爸媽這會是看不上那個洪鬱琪了。」
梁爸爸、梁媽媽也知道了？曉凡聽了不禁詫異。
不過想想也好，免得梁媽媽一天到晚打電話催促兒子邀約對方出去，徒惹大哥為難。
「也好，省得梁大哥為難。」
誤會曉凡這話的意思，梁意純調侃道：「還說呢，我哥要覺得為難也跟妳脫不了關係。」
的確，就是因為這樣，昨晚她才會在說與不說間掙紮了許久。
「幸好現在都沒事了。」
「那妳現在可以放心了？」
曉凡點頭，殊不知她這舉動看在梁意純眼裡，當她是承認了跟兄長的關係。
寬敞氣派的辦公室裡，一名五十來歲的男人正疾言厲色地訓斥著兒子。
「都二十六歲的人了，還這副吊兒郎當的德行，叫我將來怎麼放心把所有的事業都交給你？」他對兒子的不成材感到憤怒。
對面的尚志澔聽了只是撇嘴，「我也沒打算接。」身為企業家的第二代，物質生活雖然不虞匱乏，相對的也少了一般人的自由，肩負的沉重心理壓力更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你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你沒打算接？」
面對父親又要湧上的怒氣，尚志澔只是習慣性地不作聲。
父子倆一個是怒氣沖沖，另一個則選擇不予理會來做為抗議，到最後自然又不歡而散。
煩躁地進了電梯，尚志澔隨手解開襯衫上頭的一個扣子，由著情緒繼續在心頭發酵。
這時，電梯在其中一個樓層停了下來。
尚志澔正覺得不耐，電梯門一開，赫然見到站在外頭的曉凡。
因為出版社就位在這棟辦公大樓裡，趕在下班前來交畫稿的曉凡正準備離開，才剛踏進電梯－－
「是妳？我們又見面了。」意外的情緒趕走了尚志澔心頭的煩躁。
她只是點了下頭，表示對他有印象。
「看來我們還真不是普通的有緣。」
是不是有緣她是不清楚，只是意外會再碰到眼前這個人。
見她沒有搭口，尚志澔回想剛才她進來的樓層，若他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家出版社。
「妳在那家出版社工作？」
曉凡頓了會才回答，「我替他們畫插畫。」
態度不疾不徐，一如他對她的印象，「聽起來很適合妳。」
「謝謝。」
她道完謝後便沒再往下說，尚志澔一時沒能來得及接上話。
通常跟女人在一塊時，算他沒開口，對方也會迫不及待找他搭話。
像她這樣，不多話的女生，他還是頭一次碰到，心裡忍不住好奇，究竟是因為她本身的個性，還是因為對像是他的緣故？
為了試探，尚志澔於是刻意重提那天的事，「那天在公車站牌前，妳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
一般的女生聽到他這麼說，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通常都會嬌嗔個兩句，
她聽了卻是皺起眉來，尤其見他似乎沒有反省的意思，她直指出他的缺失，「你耽誤了很多人的時間。」
尚志澔一怔，沒料到會聽到她這麼說。
電梯在這時抵達一樓，曉凡走出電梯的同時聽到尚志澔說道－－
「如果那時妳肯上車－－」
「不管別人上不上車，你都不應該把車停在公車站牌前。」她一臉認真地指正。
如果說尚志澔原先還不是很確定，這會他也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她的特殊絕對不單是針對他。
這個認知讓他對她的興趣更濃。
印象中，女人在他面前通常是積極的想表現，尤其是在得知他的家庭背景後更是一個勁的黏上來。
只有她，對他開的名貴跑車視若無睹不說，還煞有其事地糾正起他。
或許便是因為這樣，即便她沒有令人驚艷的外貌，他還是忍不住想接近她。
見對方只是迎著笑臉，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了，曉凡沒再理他地舉步離開。
尚志澔跟了上去，「晚餐時間到了，我請妳吃頓飯。」
儘管對他突如其來的邀約感到唐突，曉凡仍是禮貌回應，「不用了，謝謝。」
「如果說我堅持呢？」
對眼前男人的行徑感到奇怪，她沒有理他地繼續走出辦公大樓。
「不過就是一頓飯，妳不會對我這麼殘忍吧？」尚志澔纏著她不放。
她不得不據實以告，「對不起，我不習慣跟不認識的人吃飯。」
尚志澔先是對她的老實感到詫異，跟著話鋒一轉，「那好，我先自我介紹，我姓尚，叫尚志澔，二十六歲，目前未婚。」
見對方就這麼煞有其事地介紹起來，曉凡覺得更奇怪了。
「妳呢？總不會連個名字也不告訴我吧？」
儘管覺得眼前的人很奇怪，但是人家都開口問了，她也不好太失禮，「程曉凡，程度的程、曉得的曉、平凡的凡。」
「好啦，既然現在我們已經認識，就可以一塊去吃頓飯了。」
「啊？」曉凡一怔，對眼前男人的思考邏輯來不及反應。
「走吧！」尚志澔伸手攬過她的肩膀邀她同行。
頭次碰上這種半強迫式的邀約讓曉凡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在想要如何拒絕，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兩個人同時回頭望去，只見一輛黑色轎車應聲撞上了一輛淡黃色金龜車，衝撞力道之強差點讓整輛金龜車翻了過去。
曉凡先是一愣，見到那輛黑色轎車上的駕駛非但沒有下車查看，反而油門一踩加速逃離現場，她連忙衝了過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1:36
第七章:
警察局裡，梁致迅接到曉凡的電話匆匆趕來。
剛做完筆錄的她一見到他，一顆心像是瞬間找到了靠岸的港灣，緊繃的情緒一下子舒展開來。
稍早從醫院裡一到警局，她下意識地便要求先打個電話給梁大哥，彷彿只有聽到他的聲音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梁致迅一見到曉凡立刻大步走了過來，才要開口追問她發生什麼事，猛地發現她身上沾染著血跡。
「妳受傷了？！」他心頭一驚，沒等她回答便緊張地查看起她的傷勢。
一旁的尚志澔見眼前的男人從進門開始注意力便全集中在曉凡身上，這會甚至緊張地查看起她的情形，不禁好奇起他的身份。
「沒有，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
梁致迅一聽才鬆了口氣，「告訴梁大哥，到底發生什麼事？」剛才在電話中因為心急沒能追問清楚。
「有位小姐發生車禍，我們送她去醫院。」
梁致迅這才明白曉凡身上的血跡所為何來，「沒事就好。」看著她的神情像是一時還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不過那位小姐好像傷得很嚴重。」
「沒事的。」梁致迅先是安撫她，跟著才轉向一旁的員警，「通知家屬了？」
或許是他問話的語氣，員警雖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仍是恭敬的回復，「已經聯絡了。」
「傷者的情況？」
「目前還沒有脫離險境。」
瞭解了大概的情形，加上留意到曉凡臉上的疲憊，梁致迅同員警問道：「筆錄做完了？」
「已經好了，程小姐跟這位先生你們可以離開了。」
直到這時聽員警提起，梁致迅才注意到尚志澔的存在。
由於職業的關係，梁致迅一眼便認出了尚志澔，「是你？」意外會再碰到面。
尚志澔則點頭回應。
沒去多想兩人怎會碰在一塊，他同樣點了下頭後轉向曉凡，「回去吧！」
見曉凡跟著梁致迅就要離開，尚志澔想喊住她，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只能眼看著他們離去。
回程車上，曉凡看著梁致迅開車的側臉，「梁大哥……」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事？」
「對不起，還把你找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別說傻話，不管什麼事情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讓梁大哥知道。」哪怕只是虛驚一場，也要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才能放心。
「可是你的工作……」
他沒有多想便脫口，「工作再怎麼重要也比不上妳的安全。」
曉凡聽了很感動，「謝謝你，梁大哥。」
「跟梁大哥還說什麼客氣話。」
梁致迅並末意識到自己寵溺的態度，兩人的互動看來是那麼樣的自然。
由於車禍受傷的正好是某位民代的女兒，加上肇事的車主又當場駕車逃逸，是以隔天報紙以不小的篇幅報導出這則新聞。
或許是因為看到新聞知道法網難逃，肇事的年輕男子隔天便主動出面到警局投案。
警方則依照法定程式通知曉凡跟尚志澔兩位目擊證人前來確認。
雖然說車禍當時肇事者旋即駕車逃逸，並末在現場多作停留，曉凡跟尚志澔還是憑著腦海裡的印象認出來人是冒名頂替。
承辦的員警一聽，「你們的意思是說，剛才那個人並不是昨天的肇事者？」
「雖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不過兩個人的髮型有很明顯的不同，感覺也不太對。」尚志澔回答得有些抽像。
「尚先生，能不能麻煩你說得更清楚些？」
尚志澔於是進一步形容，「當時開車的人是一頭鬈發，不是很長，大概就是比三分頭要再長一些……」
一旁負責繪圖的另一名員警聽著他的描述，試著在紙上描繪出肇事者的長相。
「五官一眼望去顯得比較兇狠，不像剛才那人那麼樣的畏縮。」
「還有呢？」
「鼻子稍大，身材看起來比較壯碩。」
儘管尚志澔已經盡可能說明對肇事者的印象，整體的感覺還是很籠統。
繪圖的員警於是將手上那張簡圖遞向曉凡，「程小姐，麻煩妳看一下這張圖，看是不是有什麼要補充的？」
曉凡認真地看了員警手上那張圖，沒說什麼便低下頭打開擱在腿上的背袋。
在場員警跟尚志澔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不禁感到疑惑。
繪圖的員警忍不住喊她，「程小姐？」
只見她從背袋裡取出張白紙，打開來攤到桌上，「比較像是這樣。」
眾人定睛一看，赫然是張人物的素描。
「沒錯，就是這樣。」尚志澔一眼便認出白紙上的素描，正是那名駕車逃逸的肇事者。
下一秒，尚志澔跟在場員警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轉向曉凡，納悶她既然有畫像怎麼不早拿出來。
曉凡迎視著眾人的目光，對他們眼神的含意毫無所覺。
對上她一臉誠實的表情，眾人突然都有種感覺，不明白他們剛才七拼八湊到底是為了什麼。
尤其是尚志澔，直到出了警局，心裡仍無法清楚地捉摸住曉凡的個性。
要說她單純，態度有時又認真得叫人無從置疑；若要說她世故，偶爾卻又憨直到近乎遲鈍。
或許便是因為這樣，才讓尚志澔對她益感興趣。
為了能進一步瞭解她，有多點的時間跟她接觸，尚志澔才出警局便主動表示要送她。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提出邀請，妳應該不會忍心再拒絕我吧？」
他原本是想用苦肉計，哪知這話一說出來倒提醒了曉凡，每回他說要送她，結果不是妨礙交通就是碰上車禍。
「你不要再送我了。」曉凡想著便脫口。
「什麼？」不意她會這麼回答。
「我自己會搭公車回去。」
尚志澔還想再說什麼，她認真的神情卻已經表明她的堅持。
看著她走向公車站牌，尚志澔雖然沒追上去，但心裡卻也沒有對她放棄。
四海幫，黑道上一個勢力不容小覷的幫派，領頭的海老大約莫五十開外的年
紀，是個手段相當凶殘的狠角色。
便是因為海老大心狠手辣的作風，才讓他在道上迅速站穩腳步，並且將幫派發展到今天這樣的規模。
早年四海幫的獲利來源主要是靠經營賭場跟地下錢莊，近年來為了賺取暴利，甚至不惜走私毒品。
警方雖然早就鎖定海老大，有好幾次都想將他繩之以法，只可惜他不光是手段凶殘，還十分狡猾，每回總是讓他給逃掉。
因為這樣，警方這回在接獲四海幫後天夜裡將有一筆交易的線報後，態度也此以往更加謹慎。
要是這回的交易能夠順利破獲，除了是阻止為數可觀的毒品流入市面外，更能將海老大一舉成擒，甚至是將整個四海幫連根拔起。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緝毒組上上下下全上緊了發條，身為組長的梁致迅更是沒敢有一絲鬆懈。
為了確保這回的行動萬無一失，他這會正跟緝毒組的組員再三進行沙盤推演。
「四海幫那頭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動靜？」梁致迅問道，
負責監視的一名組員回復，「目前看來還沒有動作，不過已經具體掌握海老大的行蹤。」
「很好，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至於後天晚上的行動，我預計將組內的成員分成兩組，六個人負責盯緊海老大，絕對不能再讓他逃脫，其他人則在交易現場埋伏待命，準備隨時採取行動。」
「是！」
「到這裡有沒有什麼問題？」
梁致迅才說著，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進門的那名刑警劈頭就道：「組長！事情不好了，四海幫的那筆交易可能會起變化。」
梁致迅一聽，「發生什麼事？」
「根據我們剛才得到的消息，海老大的兒子在稍早被區域的員警給逮捕了。」
「什麼？！」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梁致迅有些措手不及，「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據說是車禍肇事逃逸。」
梁致迅聽完不禁蹙眉，怎地也沒料到會在這個節骨眼發生這種事。
為了進一步瞭解詳細的事情經過，梁致迅決定親自到該分局走一趟。
那天替曉凡製作筆錄的員警一見到梁致迅，起先還想說什麼，卻聽到他表明身份。員警先是感到意外，還來不及開口詢問梁致迅的來意，便聽到他問起海老大兒子的事，只得趕忙恭敬地回復。
聽完員警的說明，梁致迅心裡也大概明白不太可能出錯，只是仍抱持著最後一絲的希望，「確定是他？」
「已經安排了目擊證人進行指認。」
梁致迅的心情不禁沉凝起來，看來後天晚上的那筆毒品交易勢必會受到影響。
就算海老大不為了自己兒子的安危，也會考量到兒子被捕一事所引起的警方注目，因而不敢貿然繼續進行這筆交易。
就在梁致迅沉思之際，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梁大哥！」
回頭一看，居然是曉凡。
「曉凡？妳在這裡做什麼？」
「警方請我來做確認。」她據實以告，在她身旁的還有一起從隔壁房裡出來的尚志澔跟另一名員警。
該名員警順口向梁致迅身旁的同仁說道：「剛才程小姐跟尚先生已經確認過，他就是車禍真正的肇事者。」
梁致迅一聽，「什麼？！」
說話的員警愣了下，對梁致迅的反應感到不解。
替曉凡製作過筆錄的那名員警於是介紹，「這位是刑事局緝毒組的長官，梁致迅組長。」
該名員警忙打招呼，「長官好！」
梁致迅卻沒有那個心情，只想立刻證實，「剛才你說的肇事者是指海老大的兒子？」
「是的，長官。」在查出肇事者的身份時，局裡的員警也都感到意外。
得到員警的證實，梁致迅怎地也沒料到居然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曉凡目睹的那場車禍，駕車逃逸的肇事者居然是海老大的兒子。
曉凡在一旁納悶，「梁大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瞭解案情。」梁致迅隨口表示，沒料到她會間接捲入此案。
「喔。」曉凡不疑有他的應了聲。
她身旁的員警主動向他說明，「因為有過之前冒名頂替的風波，必要的時候可能需要麻煩程小姐出面指證。」
還在為曉凡的捲入感到意外的梁致迅冷不防聽到這話，「要曉凡出面指證？」
「是的長官，如果對方堅持不肯認罪的話。」員警解釋道。
梁致迅幾乎是沒有任何多想便脫口，「我不同意！」
不單是在場的員警，就是曉凡自己也為他的反對感到意外跟不解，她才想開口追問，「梁大哥－－」
「這事交給梁大哥來處理。」梁致迅截斷她的話。
儘管不明白是為了什麼原因，但是基於對他的信任，曉凡沒有再追問下去。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自己不該反對，尤其是身為警務人員，更應該支持將把錯的人繩之以法。
只不過這些天為了四海幫毒品交易的事，梁致迅對海老大的心狠手辣是再清楚不過，要是讓曉凡出面指認他兒子，勢必會為她帶來危險。
「但是長官，萬一對方不肯認罪？」
員警的難處梁致迅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說什麼也不可能同意讓曉凡涉險。
「這方面恐怕得麻煩你們自行設法。」
面對他執意反對的態度，員警一時也沒轍。
曉凡在一旁雖然沒說什麼，仍對他的決定感到不解。
將她疑惑的神情看在眼裡，尚志澔突然出聲，「那就由我出面好了。」此話一出隨即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包括梁致迅。
員警一聽隨即轉憂為喜，「尚先生的意思是，如果真有這個必要，你願意出面指證？」
「沒錯！」
尚志澔答得爽快，換來曉凡意外的一眼。
見到曉凡投注過來的視線，尚志澔毫不避諱道：「總得要在妳面前有所表現才能引起妳的注意。」
她聽了卻是疑惑，不白明他這麼做的理由。
倒是梁致迅，直到這時才首次正視起尚志澔的存在，意識到他跟曉凡一塊出現在車禍現場也許並非巧合。
像是要回應梁致迅的注視，尚志澔同曉凡說完後還不忘回頭看了他一眼。
對於尚志澔這狀似無意的一眼，梁致迅是有感覺的，只不過一時拿捏不定心中的感受。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並不怎麼欣賞這種眼神。
果不其然，因為海老大的兒子意外被捕，四海幫的那筆毒品交易因而延期，整個緝毒組的行動也被迫暫緩。
為了確切掌握下回交易的時間跟地點，緝毒組方面仍持續鎖定海老大以及他身邊的，是以梁致迅非但沒能鬆一口氣，反而必須更密切地留意四海幫那頭的動靜。
因為這樣，他這兩天常常在局裡忙到很晚才下班，像這會都已經是十點過後了。
才推開住處的門，梁致迅便聽到手機鈴聲在響。
或許是因為過於專注在畫插畫，加上手機鈴聲的幹擾，曉凡並未察覺到梁致迅進門，直到聽見他開口喊她。
她回頭見到他，「梁大哥，你回來啦！」才從椅子上起身。
梁致迅點頭的同時，注意到她並沒有意思要去接手機，「怎麼不接電話？」
她瞥了手機一眼說道：「不用理它。」
梁致迅聽到這話下無意外。
之前，自己為了規避母親的催婚刻意不接電話時，曉凡的反應他是記得的。
依照她的個性，就算是再怎麼不想接電話，也會親口跟對方說個明白，算是給人家一個交代。
而今，她居然會說出不用理它這樣的話來？
他並不知道，曉凡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因為對尚志澔的頻頻來電邀約感到沒轍。
在幾次說明無效後，曉凡只能消極地以不接電話作為回應，希望他能因此認清事實主動放棄。
「是誰打來的電話？」梁致迅直覺問起。
「跟我一塊在警局指認肇事者的那個人。」
是他？
梁致迅不禁又想起那天在警局碰到尚志澔的事，這兩天因為忙著盯牢四海幫那頭的動靜而無暇去多想，這會冷不防聽到曉凡提起，才又想起這個人的存在。
從他那天在警局說的話，梁致迅能清楚地察覺到他對曉凡的企圖，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不想接他電話？」
「該說的話都已經跟他說過了。」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跟他說什麼。
「為了車禍的事？」
「不是，只是約我一塊出去。」
果然，他並沒有猜錯那男人對曉凡的企圖。
「不想跟他出去？」
「嗯。」她老實地點頭。
將她的回答看在眼裡，梁致迅不覺放下心來。
沒繼續這個話題，曉凡只是關心地問：「梁大哥最近似乎比較晚下班？」
「組裡有條線索進來，所以會忙到比較晚。」梁致迅解釋道，跟著話鋒一轉，不甚放心地表示，「留妳自己一個人在家－－」
「不會有事的。」她不希望梁致迅在工作繁忙之餘，還得費神為自己擔心。
他仍是叮囑，「晚上一個人記得鎖好門窗，要有什麼事就打我的手機，如果臨時找不到我的人，就打電話到局裡去，知道嗎？」
將他的關心看在眼裡，曉凡點滴感念在心頭。
「我會的，倒是梁大哥工作的時候才要小心些。」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放心，梁大哥不會有事的。」
曉凡在他的保證中露出一抹笑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1:53
第八章:
因為肇事當時駕車逃逸，加上冒名頂替刑責之重令海老大的兒子堅持不肯認罪。
警方於是聯絡尚志澔，希望他能出面指證肇事者的身份，尚氏夫婦因而得知這項消息。
當天晚上，尚志澔前腳才剛踏進家門，尚氏夫婦已經在大廳裡守候。
進門的尚志澔雖然意外卻也沒有多問，只是開口打了聲招呼。
倒是尚父已經按捺不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媽說警察局打電話到家裡來，要你出面指證車禍逃逸的肇事者？」
「是嗎？打過電話來了？」
兒子的反應看在尚父眼裡，無疑是間接承認了，「你早就知道這事？」
「之前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聽員警提過。」尚志澔不以為意地表示。
聽在尚父耳裡可就無法這麼平靜，「照你這麼說你是打算出面作證？」
「既然有這個必要的話。」他隨口回應，並不排斥。
見兒子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尚父不禁又急又氣，「什麼叫有必要的話？你給我聽清楚了，這事我絕對不同意。」
不意父親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尚志澔才要有意見，「爸－－」
「是啊，志澔，聽你爸的話，作證的事就算了。」尚母打斷兒子的話。
「可是媽，要是沒人出面指證，就不能將肇事者繩之以法。」
「那也是別人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出面。」尚父斥道，氣惱兒子成天淨將心思擺在家族事業以外的事情上。
見父親又是一貫的蠻橫態度，尚志澔也不禁提起氣，「爸，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公理正義？」
聽到兒子的頂撞，尚父當場變了臉色。
一旁的尚母見狀忙趕在丈夫發怒前勸道：「志澔才多大年紀，你就好好跟他說。」
脾氣上來的尚父哪聽得進去，「妳就是這樣，成天光知道寵兒子，才會讓他這麼不長進。」
看不過去父親遷怒的行為，尚志澔插口，「不關媽的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負責。」
「你要怎麼負責？拿自己的命去賭？」
因為一時沒能聽明白父親說的話，尚志澔沒有立即搭上。
「你知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黑道大哥的兒子，你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可以出面作證？」
聽到父親這麼說，他總算明白父母之所以執意反對的理由，莫怪那天在警局梁致迅會一口否決讓曉凡出面作證。
只不過話說回來，從那天曉凡在警局的態度，尚志澔相信如果不是因為梁致迅的反對，她定會欣然同意出面作證。
如果說像她那樣單純的人都能有這個勇氣，自己又有什麼理由退縮？更何況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對方撞到人是事實，總不能因為他的黑道背景，就放任他逍遙法外。」
「就算是這樣也不關你的事，要真有那麼多閒工夫管別人家的事，就該把心思放到工作上。」
見父親又要將矛頭轉回接掌家族事業一事，尚志澔不耐道：「總之該怎麼做我自己心裡有數。」說著轉身便要上樓。
尚父雖然還有氣，卻只能對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發怒，尚母則在一旁幫勸。
由於兒子的冥頑不靈，尚父只得透過商界的人脈轉向警方高層施壓，進而阻止兒子出面作證一事。
只不過這樣一來，缺少了有利的人證便無法對肇事者做出制裁，對於受害者自然也無法交代。
偏偏，受害者又是某位民代的女兒，警方在面對兩方強大壓力的情況下，只得回頭找梁致迅溝通，希望他能同意讓曉凡出面指證。
刑事局的局長室裡，梁致迅在聽完局長的說明後，終於明白自己突然被找來的原因。
「局長的意思是，想讓曉凡出面指證對方？」
身為刑事局局長，自然也明白自己沒有權利這樣要求下屬，只不過眼下的情況，要不這麼做，自己的立場會很為難。
「由於另一個目擊證人現在無法出面，只有程小姐的幫忙才能順利將肇事者定罪。」自己也才能向該民代有所交代。
局長雖然說得好聽，梁致迅考量到的卻是曉凡的安危，「問題是－－」
像是知道他的顧慮，局長搶道：「如果你是顧慮程小姐的安危，局裡可以二十四小時派人保護她。」
話是這麼說沒錯，問題是之後呢？
把海老大的兒子弄進牢裡，曉凡要如何全身而退？
「局長應該也明白，對方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要是曉凡真出面指證，事後恐怕會遭到海老大的報復。
刑事局長臉上掠過一抹心虛，口頭上仍是做出保證，「關於程小姐的身份會絕對保密。」
梁致迅不是笨蛋，自然也清楚這樣的保證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很抱歉局長，以曉凡單純的個性恐怕應付不來。」梁致迅婉轉地拒絕道，雖說他心裡其實清楚，自己的回答無疑是不給上司面子。
然而考量到曉凡的安危，他不得不實話實說。
果然，局長的表情因他的拒絕而凝了起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這做上司的也不會輕易開這個口。」
儘管聽出局長所下的通牒，也明白他有心拿上司的職位來逼迫自己，梁致迅依然不改初衷，「實在是很抱歉。」
此話一出，局長心頭湧上一股氣，就要脫口卻又忍住，
局長室裡的氣氛沉凝了幾秒，他才硬著聲道：「既然這樣，你先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想清楚。」
「什麼？」
「你可以出去了。」
毫無疑問地，局長這是在威脅他，要他在工作跟同意曉凡出面指證間做一抉擇。
梁致迅儘管著惱，卻也明白職場文化就是這樣，只能強按下心中那股氣離開局長室。
晚上梁致迅難得早回來，進門就看到曉凡因為趕插畫累得趴在桌上休息。
沒有驚動她，他迅只是放輕腳步來到她身旁，看著她安詳的臉龐，煩躁的情緒意外被撫慰。
看了眼她單薄的身子，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桌上的曉凡似有所感地動了下，掀開眼瞼見到梁致迅站在自己身旁，「梁大哥……」
「吵醒妳了？」
他的聲音讓本就沒怎麼睡熟的曉凡清醒過來，「沒有，只是趴著休息。」
將她溫順的神情看在眼裡，梁致迅臉上不覺多了幾分縱容。
「你今天比較早回來。」曉凡單純的說道。
他點了點頭，關心地問起，「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你呢？」
根本就沒什麼心情吃飯的梁致迅隨口應了聲，「嗯。」
曉凡卻能察覺到他的言不由衷，「要不然我幫你煮碗麵。」
他才要拒絕，曉凡已經從椅子上起身，讓他先回房換套輕鬆點的衣服便走向廚房。
梁致迅見狀也不好再阻止，便依言回房去換衣服。
一會曉凡煮好了面，陪著他坐在廚房裡用餐。
見她只是坐在一旁，梁致迅於是道：「有什麼事妳去忙，不用坐在這裡陪我。」
儘管在趕插畫，曉凡卻不想離開，「沒關係，沒什麼事。」這些天梁大哥因為忙於工作，兩人鮮少有什麼機會接觸。
或許也不是真那麼想她離開，梁致迅沒有再說什麼。
看著他動筷，曉凡不甚自信地先昭告，「可能不是很好吃。」
他只是一笑，「不要緊。」他對她的手藝並不在意。
短短三個字，卻讓她覺得放心。
靜靜的陪在一旁看著他吃東西，她雖然覺得滿足，卻也留意到今天的他有些不太一樣。
從剛剛開始他的眉頭便不曾舒展開過，像是有什麼事情在不開心。
「梁大哥……」
「嗯？」梁致迅抬起頭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儘管不見得能幫忙解決，她還是希望多少能替他分擔。
他怔了下，「怎麼會這麼問？」
「你看起來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意外她會察覺到，梁致迅卻不想增加她的負擔，「沒什麼。」
「可是……」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
「放心，梁大哥沒事。」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
習慣性的動作安撫了曉凡。
將曉凡的關心看在眼裡，他心裡更加堅定保護她的決心。
因為執意拒絕讓曉凡出面指證，梁致迅被迫暫時擱下手邊四海幫的案子，這對投注許多心力在上頭的他來說無疑是項打擊。
當然，對目前正積極查緝四海幫毒品走私的整個緝毒組來說亦然。
因為這個緣故，底下的組員私下找上了曉凡，他也是少數知道她和梁致迅同住的心腹。
開了門見到外頭站的人，曉凡雖然覺得有些眼熟，卻是沒能立即記起對方的身份。
「程小姐妳好，上回在便利商店對付毒蟲時我們曾經見過。」
經對方這麼一提，她才倏地想起來人是梁致迅局裡的同事。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她心裡納悶這個時候梁大哥應該已經在局裡上班，他同事怎會找上門來？
「是不是方便跟妳談談？」
聽到對方的詢問曉凡不無意外，來人竟是為了自己才上門來。
儘管不確定對方的來意，她還是客氣地請他進門。
才剛坐下，他便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關於我今天過來的目的，主要是希望程小姐能同意幫忙。」
此話一出讓曉凡又是一陣意外，「不知道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事情是這樣的，關於海老大的兒子肇事逃逸的那個案子，是不是能麻煩程小姐出面指證？」
她不解地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由於海老大的兒子堅持不肯認罪，另一名的目擊證人現在又無法出面，所以讓警方很為難。」
聽完來人的說明曉凡總算理解，只不過讓她不甚明白的是，這事怎會由梁致迅的同事出面來找她談？
「梁大哥知道嗎？」
她這一問當場讓對方露出為難的表情，「其實我之所以會私下來找程小姐談，便是因為組長的問題。」
梁大哥的問題？
「因為組長堅持不肯同意讓程小姐出面作證，所以被局裡要求暫時擱下手邊的工作。」
「什麼？」
「問題是現在手邊的案子收網在即，如果少了組長，勢必會對整個案情造成不小的影響，所以才不得不私下來找程小姐幫忙。」
「你是說梁大哥因為我的關係工作受到了影響？」曉凡確認道，壓根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
難怪昨晚梁大哥回來得比平常要早，心情看來也不是很好，面對自己的關心又只是隨口帶過，原來是不想造成她的負擔。
「我們也明白上頭這麼做對組長，甚至是程小姐都不公平，只不過現在問題既然已經發生……」他也是不得不私下來找曉凡請托。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同意出面指證，梁大哥就不會因為我而影響工作？」
「如果程小姐願意幫忙的話。」
儘管心裡仍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關連，但是回想起昨晚梁大哥的神情，曉凡很清楚自己不想看到他心情不好，尤其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見她沒有開口，對方理解的道：「當然，程小姐會有所顧忌我們也明白，畢竟－－」
「我願意幫忙。」曉凡的決定打斷了對方的臆測。
既然心裡已經做出決定，為免四海幫的案子因為自己的臨時抽手而受到影響，梁致迅著手指派下屬接替自己的部份。
哪裡知道在下班前上頭又臨時收回成命，讓梁致迅繼續偵辦手邊的工作。
意外之餘他才得知，曉凡居然答應警方願意出面指證，當下隨即按捺不住地趕了回來。
才進門，沒等她開口跟他打招呼，梁致迅已經迫不及待道：「聽說妳答應警方要出面作證？」
早有預期他會問起，曉凡也沒想過要隱瞞，「因為對方不肯認罪，所以－－」
梁致迅脫口打斷她的話，「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為了她的安危在擔心，她卻不當一回事。
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吼，曉凡也不禁有些怔愣，這些日子以來他首次這麼大聲對她說話。
意識到自己的急切，他收斂語氣道：「明早我陪妳去警察局把這事情給回絕了。」
她一聽，「不要，梁大哥！」
「什麼？」沒想到向來聽從自己決定的曉凡會反對，他愣了下。
雖然不想違背他的意思，她卻不得不堅持，「如果不出面作證，就不能將肇事者繩之以法。」更會影響到他的工作。
「那些事自然有警方會處理。」眼下他只關心她的安危。
「問題是，如果沒有我的幫忙，就沒有辦法將對方定罪。」
她出乎意外的堅持讓梁致迅不禁提起氣，「妳到底知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
曉凡多少聽說了，但是比起其中的危險性，她更在乎的是梁致迅，她不想他的工作因此而受到影響。
見她下作聲，梁致迅不禁提高音量，「要是妳出面作證，對方會怎麼對付妳？」他不願見她受到傷害。
梁大哥的擔心她不是不明白，卻也因為這樣才讓她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不希望成為他的包袱。
「只要小心些……」她回答得有些心虛。
「要怎麼小心？妳當對方是什麼善男信女不成？」
曉凡被梁致迅堵得無話可說。
「不管怎麼樣，這事我絕對不同意。」他獨斷道，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這個立場。
面對他的關心，她儘管難過仍是悶聲說道：「我已經決定了。」
此話一出無疑又激起梁致迅另一波的情緒，偏偏曉凡雖然不想惹他生氣，在這件事情上卻是無法做出妥協。
將她堅定的神情看在眼裡，他也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改變得了她的決定。
雖然說她偶爾的固執他是清楚的，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有一天自己會為了她的固執如此懊惱。
眼看著他懊惱的神情，曉凡卻沒有辦法說什麼。
最後，他氣惱地轉身回房。
曉凡雖然想喊住他，終究還是沒有作聲。
她知道自己這回是真的惹他生氣了，雖然這從來就不是她所希望的。
「幹！你說什麼？」
粗暴的咒罵聲中，一名五十開外的男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旁穿著還算體面的律師重複道：「警方已經正式對少爺提起公訴，目前的情況看來對少爺相當不利。」
「我操你媽的！老子花錢請你，不是要聽你說這些屁話！」
律師當場噤聲。
「你給老子說清楚，現在到底要怎麼做？」
面對海老大的怒氣，律師戒慎道：「警方會這麼有把握我們找人頂替，應該是掌握了什麼有力的目擊證人，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像是害怕到嘴的話而沒敢接下去。
「是什麼快說！」
「勸少爺認罪。」
「幹！你說什麼？」
猛一聽到這話的海老大立即變了臉色，嚇得律師當場嘴唇泛白髮不出聲音來。
「你有種再給我說一次，老子立刻把你給宰了。」
想當然耳，律師是沒膽開這個口。
「你他媽給我聽清楚，老子再問你一遍，現在要怎麼做？」
將海老大陰狠的神情看在眼裡，律師自然也清楚，除非是不想要命了，否則最好有其他的回答。
他嚥了口口水才建議道：「如果能說服那名目擊證人別出面，少爺應該就不會有事。」
聽到這話的海老大眼睛一瞇，像是心裡被觸動了什麼。「回頭立刻把那沒長眼睛的傢夥給我找出來。」
律師聽了不禁為難，「但是警方對這名證人的身份極為保密。」他沒有把握能查出證人的身份。
「你當老子花錢請你來做什麼？」
海老大的意思再清楚不過，縱然事情再怎麼困難，律師也只能硬著頭皮做。
接下來幾天，因為曉凡的決定讓她與梁致迅間陷入了僵局。
除了是因為懊惱她的固執，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眼見無法改變她的初衷，他只得更加積極地查緝四海幫的販毒交易，以期盡早將海老大繩之以法來確保曉凡的安全無虞。
因為這樣，他對曉凡難免冷落了。
面對他的冷淡，曉凡儘管心裡難過卻只能默默承受，因為不想他為了自己影響工作。
只不過曉凡嘴巴上雖然不提，身為她手帕交的梁意純還是能感受到她情緒的低落。
「怎麼啦？悶著一張臉？」假日，她又跑來找她。
曉凡搖了搖頭，「沒什麼。」
「少來！妳當我第一天認識妳？」
被看穿的她只是沉默。
梁意純直覺想到，「該不會是跟我哥吵架了？」
曉凡眼神一閃否認道：「跟梁大哥沒關係。」那天的爭執過後兩人根本鮮少有機會交談，更別提是吵架了。
「那不然是為了什麼事？看妳亂沒精神的。」
曉凡再次選擇了沉默。
和她從小一塊長大的梁意純又怎會不瞭解她的個性，她要是不想說，自己就是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跟著她突然想到，「對了，前天那個洪鬱琪到家裡來，我媽已經婉轉地跟她把事情都說清楚了。」
原本因為梁氏夫婦的支持，洪鬱琪還存有一絲希望，如今他們夫妻倆既然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黯然放棄。
聽到好友提起梁致迅相親的對象，曉凡突然覺得一股不舒坦，同時也不解她說這話的意思。
「什麼事情？」
「當然是妳跟我哥的事啦！」梁意純理所當然道。
曉凡卻聽得更加糊塗，「我跟梁大哥……」
「以後你們兩個就能安心的發展啦！」
跟梁大哥發展？
猛一聽好友這麼說，曉凡才意識到她指的是什麼事，直覺又想像上回那樣開口解釋。
可話到嘴邊，她卻不自覺地收住了口，發現自己並不想這麼做。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梁意純對她與兄長間的關係自是更加篤定。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2:15
第九章:
因為沒再接到警方的後續通知，尚志澔今個特地抽了個空到警局詢問相關的作證事宜，卻被員警以婉轉的態度回絕了。
他不解地進一步追問，赫然得知曉凡居然已經同意出面指證。
「我不是說過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出面？」
員警為難道：「因為上級交代不能讓尚先生出面，所以……」
「什麼？」僅只一秒的詫異，尚志澔隨即想到應該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從他那天執意反對的態度來看，肯定會對檢方施壓。
明白以父親的能耐，自己再怎麼堅持也無濟於事，尤其眼下他更在意的是曉凡同意出面的決定。
沒有多想，他離開警局後隨即轉往曉凡的住處，她的住址是做筆錄時他偷瞄到的。
見到突然登門造訪的尚志澔，她雖然意外，禮貌上還是請他進屋裡頭坐。
「剛才我到警局，聽員警說妳答應出庭作證？」
沒想到尚志澔居然為了這事特地跑來，她還是據實回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將肇事者定罪。」
「難道妳沒有聽說對方的黑道背景？」儘管一直沒能成功邀約曉凡，尚志澔仍不希望看到她發生什麼事。
她這才明白，原來他跟梁大哥一樣，擔心自己的安危。
儘管兩人不算熟稔，但是面對他的關心曉凡仍然感激，「不會有事的，只要小心些。」
「這種事光靠小心是不夠的。」
同樣的話她已聽過，當時她對梁大哥無話可說，現在同樣只能保持沉默。
尚志澔禁不住問起，「難道梁致迅什麼話也沒有說？」從他那天在警局大力反對曉凡出面指證的態度來看，對肇事者的背景應該相當清楚才對。
他實在是不明白，梁致迅怎麼會同意讓她這麼做？
提起梁致迅的反應，曉凡不禁黯然，因為這件事讓兩人之間變得疏離。
將她的黯然看在眼裡，尚志澔猛地意識到，「難道說他沒有同意？」
前幾回碰面曉凡對梁致迅言聽計從的態度，讓他認定兩人關係匪淺，對曉凡的追求也才沒那麼積極。
這會曉凡居然違背梁致迅的意思堅持出面指證，難道是自己誤會了他們之問的關係？
「即使他反對，妳也堅持要這麼做？」一時之間，他竟不知是該替自己感到高興，還是替曉凡感到擔心。
「只要梁大哥不受到影響。」
「什麼？」他一時沒能聽明白。
「只要我出面作證，梁大哥的工作就不會受到影響。」
乍聽到這話，尚志澔雖然不能理解其中的關連，卻也明白原來曉凡這麼做終究還是為了梁致迅。
看來，他是真的沒機會了。
「妳真的這麼喜歡他？」儘管心裡已經有底，他還是想聽她親口回答。
冷不防聽到這話的曉凡，「什麼？」她壓根就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將她的詫異看在眼裡，尚志澔知道自己如果夠聰明，就該趁她尚未意識到之前轉移話題。
然而他卻聽到自己問道：「難道妳沒有發現？」
曉凡張口欲言，卻不知該回答什麼。
尚志澔不覺苦笑，「看來我還不是太傻，明明已經猜到你們的關係，還是不放棄要試一試。」
還來不及消化剛聽到的訊息，這會又聽到尚志澔的自嘲，曉凡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如今事實證明，追求一個已經心所有屬的女人根本是自討苦吃。」
雖然她並不聰明，對於尚志澔近來頻頻釋出的追求之意卻也多少感受得到，所以才盡可能的避免跟他有太多的接觸。
這會聽到尚志澔這麼說，難免對他感到不好意思，仍不擅言詞地安慰道：「依你的條件，可以有更好的對象。」
尚志澔又何嘗不明白，「或許吧，只不過人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對象，有時連自己也無法預料。」
不經意的一句話觸動了曉凡的心。
難道說……自己真的喜歡上樑大哥了？
雖然註定要失戀，但是約了她這麼多回，他連一次也沒成功過，這會既然已經決定放棄，索性就趁這機會提出最後一次的邀約。
「既然我註定是沒機會了，就當是同情我，陪我吃頓飯吧？」
即便曉凡心裡對於喜歡上樑致迅的事還不確定，但是人家都這麼誠懇邀約了，而她也感覺到他是真的決定放棄追求自己，便也沒有理由太拒人於千里之外。
答應了他的邀約，兩人相偕步出公寓。
尚志澔讓曉凡在公寓門前等他，自己到前方的路旁去取車。
就在他準備打開車門時，突然從門邊的後照鏡裡瞥見一輛汽車正快速駛來。
他直覺回頭望去，赫然見到那輛車正加速駛向曉凡。
未來得及細想，他大喊了一聲，掉頭往她快步跑去。
就在那輛車即將撞上曉凡的那一瞬間，尚志澔在千鈞一髮之際撲向她，及時將她推開。
由於事發突然，曉凡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就被推倒在地，前額硬是撞上堅硬的地面，當場覺得一陣暈眩，昏了過去。
尚志澔連忙抬頭要記下車號，但對方早已駕車揚長而去。
他見狀只得放棄，忙回頭查看曉凡的情況。
回到局裡的梁致迅一接到尚志澔的留言隨即匆匆趕到醫院，兩人在曉凡的病房門口碰個正著。
乍見面的那一刻，彼此什麼話也沒有說。
對看了幾秒之後梁致迅才開口，「曉凡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已經替她做過檢查，等她醒來就能出院。」
聽完尚志澔的說明，沒有再進一步追問，梁致迅逕自越過他就要進病房去探望曉凡。
尚志澔在他推開病房的門時又補了句，「差點撞上曉凡的那輛車像是衝著她來的。」
正要進病房的梁致迅因而頓了下，跟著才將門帶上。
看著病房的門在自己眼前闔上，尚志澔並沒有跟進去，只是在心裡頭慶幸自己在泥足深陷以前便抽身。
病房裡，看著病床上雙目緊閉的曉凡，梁致迅的兩道濃眉幾乎糾結在一塊。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十分小心，卻不料還是差點讓曉凡發生意外。
這些天，他雖然懊惱曉凡的固執，對她的安危卻仍沒敢有一絲的鬆懈。
儘管已經要求區域的員警對曉凡的身份保密，他仍不敢掉以輕心地派人守在住處樓下保護她的安全。
另一方面，為了徹底排除海老大對她的生命威脅，他加緊查緝四海幫的毒品交易。
得知四海幫將在今早進行上回那筆毒品交易，梁致迅隨即匆匆整裝調集大批刑警前往交易的地點部署，以期將海老大等人一舉成擒。
卻也因為這樣，才讓他鬆懈了對曉凡的安全防護，甚至差點造成難以挽回的遺憾。
所幸今早的行動還算順利，除了少數漏網之魚外，包括海老大等要角全數遭到逮捕。
只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回到局裡居然會接獲曉凡受傷的消息。
看著她額頭上的擦傷跟紅腫，梁致迅除了心疼不捨外，亦不免感到自責。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一時的大意，又或者事發當時尚志澔不是湊巧在場，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回想這些天，自己因為忙於查緝四海幫的毒品交易，加上對曉凡的懊惱，對她難免有所疏忽，自責的情緒因而更濃。
雖然說他自己也明白，一個大男人這麼鬧彆扭實在幼稚，可心裡就是無法對她的堅持釋懷。
她寧可違背他的意思也堅持這麼做，無疑說明瞭一件事，那就是他在她心目中不具份量。
因為這份認知，讓梁致迅久久無法釋懷。
望著她在睡夢中微蹙的雙眉，他正想伸出手，病床上的她正好在這時睜開了雙眼。
乍見到病床邊的人，曉凡一時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直到聽到他的聲音－－
「我去叫醫生。」複雜的情緒讓梁致迅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索性找了個藉口離開。
才剛感到欣喜的曉凡見到他掉頭離開，一顆心頓時轉為失落。
毫無疑問的，他還在生自己的氣。
她心裡不覺一陣難過。
在跟醫生談過之後，知道曉凡只是輕微的腦震盪，除了可能會有些許頭暈反胃的現象外並無大礙，於是他替她辦理出院手續。
從上車開始，梁致迅便在心裡頭盤算著曉凡的情況，考量到她的身體狀況需要休息，也需要有人在一旁照顧，而自己稍後還得趕回局裡去處理案子的後續事宜，於是，他決定先送她回父母的住處。
一路上，梁致迅因為專心在盤算而沒有開口，看在曉凡眼裡儘管難過也沒去吵他。
只不過當她發現他並沒有送自己回住處，而是送她回父母家時，心裡的難受更是筆墨難以形容。
車子在程宅前停下，因為趕著回局裡處理案子的後續事宜，好早點回來陪曉
凡，梁致迅並沒有下車的意思，他只是交代她，「待在家裡休息，別出門。」有程氏夫婦在旁照料，他也才能放心。
見他像是趕著離開，曉凡雖然有話想對他說，終究還是溫順的點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
「進去吧！」他催促她進屋裡頭休息。
她點點頭，依言照做。
客廳裡，梁母正好過來串門子，跟程母聊到一半突然見到曉凡進門。
「曉凡！怎麼回來啦？」
兩人才從沙發上起身，隨即注意到曉凡額頭上的擦傷。
「妳受傷了？！」程母忙走了過去，才發現女兒擦傷的地方還帶著紅腫。
梁母后腳也趕忙跟進關切，「怎麼回事？額頭怎麼會傷成這樣？」
曉凡隨口表示，「沒什麼，只是不小心撞到。」
「那怎麼會腫成這樣呢？」兩個人緊張地查看她額頭上的傷。
「已經擦過藥了。」曉凡安撫道。
的確，見到擦傷的地方已經塗過碘酒，程母跟梁母才稍感安心。
梁母跟著問起，「致迅知道嗎？怎麼讓妳自己一個人回來？」完全忘了兒子這時間該在局裡上班。
「是梁大哥送我回來的。」曉凡替梁致迅解釋。
程母一聽，「那怎麼沒進來呢？」跟著回頭往門口瞧。
聽聞這不經意的一問，曉凡儘管心裡難過，還是替他找了個藉口搪塞，「因為局裡還有事情得趕回去。」
合情合理的說詞解了程母跟梁母的疑問。
沒再追問梁致迅的事，兩人忙要曉凡到沙發上坐著休息。
等女兒坐下後，程母還是忍不住念道：「瞧妳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會撞成這樣？」
曉凡只是沉默，並沒有搭腔。
梁母在一旁也是疑惑，「是啊，曉凡，這頭上的傷是怎麼撞的？」
她托詞道：「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摔倒？」
見母親跟梁母像是還有疑問，擔心再這麼問下去自己可能會說溜嘴，曉凡忙藉口道：「我去廚房喝杯水。」就想起身離開。
程母忙制止她，「不用了，妳坐著休息，媽去倒就行了。」
見母親離開，曉凡多少鬆了一口氣，而留下來的梁母只是轉而關切她額頭上的傷勢。
一會程母從廚房裡折了回來，曉凡伸手接過母親遞來的那杯水，才剛喝了一口，突然覺得有些反胃，差點把水給灑出來。
梁母在旁忙接過曉凡手上的那杯水。
見她又嘔了兩聲，程母連忙幫女兒拍背，「怎麼啦？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吐？」
曉凡沒有回答，噁心的感覺依然盤據在她胸口。
將曉凡的模樣看在眼裡，梁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曉凡這會不會是……」
對上她驚喜的表情，原本還急著的程母也倏地會意過來，「妳是說曉凡她有啦？」
而一直反胃的曉凡根本就沒去細聽母親與梁母問的對話。
當下，程母跟梁母簡直足驚喜莫名，要不是曉凡還有些反胃，兩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下去。
等到她反胃的感覺過去，程母跟梁母也稍稍冷靜下來。
想起她單純的個性，梁母語帶保留地問：「曉凡啊，還要不要緊？怎麼會突然想吐？」
曉凡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有些反胃。」
「還有呢？」
或許是剛剛使了點力的關係，她說道：「頭有些暈。」加上情緒低落，一股倦意不覺湧上心頭。
程母跟梁母一聽像是心中的臆測得到了證實，正要直接問明白－－
「媽、梁媽媽，我有點累，想先回房睡一下。」
頭暈、反胃外加嗜睡，所有症狀加在一塊，還有什麼需要懷疑？
沒敢耽擱，兩人連忙要曉凡上樓去休息。
忙完局裡的事，梁致迅連忙提早下班，趕著回程家看曉凡。
哪裡知道才剛進門，還沒能來得及見到曉凡，他已經被母親跟程母給拖住，兩人甚至沒有追問他怎會在這時間回來。
梁母迫不及待搶先一步，「你這孩子，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事先一點也沒聽你提起？還讓曉凡給摔著了。」
面對母親突如其來的責備，一時沒能確定她們到底知道了什麼，梁致迅並沒有立即接腔。
倒是程母在一旁緩頰，「幸好曉凡也沒事，平安就好。」
話雖如此，他仍難辭其咎，「是我沒把曉凡照顧好。」
身為丈母娘的程母自然為他說話，「事情過了就算了，以後小心點就是了。」
梁母卻下這麼認為，「話不能這麼說，曉凡現在可是懷孕的人，要是有個什麼萬一……」
懷孕？！乍聽到這話的梁致迅為之一怔。
程母跟梁母因為顧著談話，並未留意到他的錯愕。
「看曉凡剛才的模樣，應該沒什麼要緊。」程母說著不忘向梁致迅問道：「應該有看過醫生了吧？」
「看了。」梁致迅回道，心裡仍為母親跟程母的談話感到錯愕。
「那就好，孩子沒事就好。」
又是懷孕又是孩子的，眼看母親跟程母說得煞有其事，梁致迅懷疑地開口，「媽是說曉凡……」
「曉凡懷孕這麼重要的事，也不曉得要早點跟我們說，還得等我們自己發現。」梁母一想到還是頗有微詞。
如果他原本還不確定，這會也已經聽得清清楚楚。
問題是，這怎麼可能？
「媽怎麼會知道曉凡懷孕？」梁致迅急著問明白。
將兒子的反應看在眼裡，以為他有心隱瞞，梁母於是說道：「這還用問？我跟你程伯母可都是過來人，是不是懷孕我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就是想瞞也瞞不過去。」
看出來？
母親的回答非但沒能解除他心中的疑問，反而還加深了這個問號。
見兒子還不肯吐實，梁母進一步說：「頭暈、反胃，還覺得愛困，我要再看不出來曉凡懷孕，等於是白生了你們兄妹倆。」
母親的一席話讓梁致迅想起稍早在醫院裡，醫生說過的話－－
可能會有些許頭暈反胃的現象，多休息就會沒事……
梁致迅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母親跟程母是誤會了。
以為他是因為顧慮到對自己不好交代，程母於是表示，「我跟你媽其實都沒有怪你的意思，曉凡懷孕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何況這年頭先懷孕後結婚的人多得是。」
他想解釋，「不－－」
「只不過曉凡既然已經懷孕，肚子也還不是很明顯……」
梁母隨即介面道：「這結婚的事當然得趕緊辦一辦。」
被打斷話的梁致迅猛一聽到母親這話，到嘴的解釋不覺頓住。
雖然他一直沒打算這麼早結婚，這會冷不防聽到母親又提起自己的婚事，竟不像之前那般反感。
尤其是想到曉凡，這回她之所以險些發生意外，便是因為自己沒能在事先阻止她的緣故。
一旦兩人結了婚，他自然便有那個立場，能名正言順地阻止曉凡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想法一定，他於是改口承諾，「曉凡的事，我會負起責任。」
此話一出，無疑是間接承認了曉凡懷孕的事實，當下讓程母跟梁母喜上眉梢。
尤其是梁母，這下不單是圓了要兒子結婚的心願，更是一口氣連孫子都有了。
「回頭等曉凡睡醒，結婚的事得趕緊跟她商量。」梁母等不及的催促兒子。
梁致迅一聽，「媽，先別急著說。」
「還不急？」她不解兒子還要蘑菇什麼。
「等我先找機會跟曉凡提過。」該怎麼讓曉凡答應自己的求婚，他心裡還沒個底。
「晚點一塊說不就行了？」替兒子磨蹭的作法感到心急。
倒是程母在一旁介面，「我看妳也別急著催他，致迅可能是想給曉凡一個驚喜，年輕人都是這樣的。」
經程母這麼一提，梁母想想也是，這才不再有意見。
對於自己的意思被誤解，梁致迅順著她們不做解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2:29
第十章:
房間裡曉凡還睡著，梁致迅坐在床沿看著她，想著結婚的決定。
會答應結婚他事先不曾預期，然而當母親跟程母提起時，他的心裡竟沒有一絲不願，甚至沒有多想便答應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跟曉凡的相處融洽讓他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存在。
對曉凡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生疏，到如今自然而然的寵溺。
跟周圍的女人相比，她對他來說的確是不同的，只不過之前他一直不曾去注意。
直到尚志澔的出現，他的心態才稍稍起了變化。
尤其這回曉凡堅持出面作證更是激起了他異乎尋常的情緒反應，讓他開始自省，甚至是意識到她對自己的重要性。
認識的女人當中，能讓他看得比工作還要重要的，曉凡是頭一個。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她的固執感到如此懊惱，認為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不具份量。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他自然不打算再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懊惱之中。
就算曉凡現在對自己沒有相同的感覺，他也會努力讓自己在她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
因此雖然作法是卑鄙了些，他還是決定把握這個機會順勢誤導雙方家長，將曉凡留在自己的身邊。
不覺中，他伸出手撫摸她的臉。
或許是感受到臉頰上的熱度，曉凡從睡夢中轉醒過來。
再次醒來，見到梁致迅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曉凡同樣感到難以置信，而這回他並沒有轉身走開。
梁致迅停留在她臉頰上的手掌並沒有因為她的甦醒而收回，反而還順勢理過她額前的劉海。
「告訴梁大哥，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一瞬間，曉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打從那晚自己不顧他的反對堅持出面作證後，她便不曾再見過他像現在這樣和顏悅色地跟自己說話，尤其他語氣裡的關懷更是讓她心頭一熱。
搖了搖頭，她沒有出聲，像是怕一開口會發現自己是在作夢。
「聽我媽她們說之前妳有些反胃，現在好些沒有？」
要不是他這會問起，她壓根就忘了還有這事。
曉凡點了點頭，仍是沒有出聲。
她的悶不作聲讓他有些擔心，「怎麼啦？一直沒說話，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曉凡連忙澄清，「沒有，我沒事。」
聽到她親口證實，梁致迅這才放下了心，「沒事就好。」
她卻忍不住疑問，「梁大哥，你怎麼會……」
「嗯？」他挑眉等她把話問完。
「你不是走了？」她還記得他在把自己留下後便開車離開。
他答得簡單，「局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所以就提早回來。」
這麼說，梁大哥是因為趕著回局裡才將自己留下？
那他之所以提早回來……她不確定是否能將他的早歸解讀成是為了自己。
她想開口確認，卻是沒有勇氣。
於是，她選擇換個方式，「梁大哥沒有直接回去？」
「直接回去？」他對她的意思感到不解。
曉凡遲疑了兩秒才解釋，「我以為梁大哥會想早點回去休息。」
是該如此，這陣子為了四海幫的案子，梁致迅的確忙翻了，問題是比起休息，他更關心的是曉凡。
「那也得先過來接妳。」
他回得理所當然，她卻聽得一陣詫異。
「我也一塊回去？」她以為他之所以送自己回來這裡，便是因為不想再跟自己住在一塊。
聽到這話的梁致迅一怔，「當然。」跟著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還是說妳想搬回家裡？」雖然說這麼一來並不符合他的期待，但是如果這是曉凡的希望，他也會依她。
「沒有，我沒有要搬回來。」事實上，她想跟他住在一塊。
迅速的回答讓梁致迅安心的露齒一笑，「既然沒打算搬，剛才為什麼那麼問？」
「因為……」
見她話才起頭卻沒了下文，他追問，「因為什麼？」
既然只是自己的誤會，曉凡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
梁致迅卻不作罷，「告訴梁大哥，到底怎麼回事？」他不希望她心裡存有任何的誤解。
面對他的堅持，曉凡只得吐實，「我以為梁大哥要我搬回來。」
「什麼？」壓根沒有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誤解。
「因為我堅持作證的事讓梁大哥不開心。」
未了的這句解釋讓梁致迅明白她的誤解所為何來。
「梁大哥是不開心。」
聽到他直承不諱，曉凡心裡一陣難過。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又讓她心情一轉，「但不是因為氣妳，而是擔心，對方是手段凶殘的黑道份子，妳知道這麼做會有多危險嗎？」
曉凡低落的情緒這才一掃而去，「我知道。」所以他才會不惜放棄工作也要保護自己。
「卻還是堅持這麼做？」甚至不惜違背他的意思。
「我一定會小心的。」曉凡認真的保證，不想他擔心，也怕他又要自己放棄出面作證。
出乎曉凡意外的是，他這回並沒有再堅持，只是要求道：「答應梁大哥，以後再也不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得到梁大哥的讓步，她高興都來不及，哪裡還可能再違背他的心意。
「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梁致迅這才笑開的揉了揉她的頭。
剛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曉凡才拿著條乾毛巾在擦拭頭髮，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看了眼手機上頭的來電顯示，知道是好友打來，曉凡接起電話。
不等她開口，那頭的梁意純劈頭就道：「程曉凡，我真的是越來越對妳刮目相看了。」
「什麼？」她一時摸不著頭緒。
「從我結婚以後，妳先是一個人決定搬出來住，跟著又和我哥同居，現在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這一連串的事情要發生在一般人身上，梁意純還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是對向來單純的好友來說可就未免太過勁爆了。
才要跟好友解釋所謂的同居，曉凡卻被她未了那句引起注意力，「孩子？」
「我媽她們都已經說了。」
「說了什麼？」曉凡發現自己是越聽越糊塗。
「妳還跟我裝蒜？我媽她們看妳昨天反胃得厲害，今天還特地跑去買了堆蜜餞。」
原來是這樣……
不過讓她感到不解的是，為什麼要買蜜餞？
沒等她想通其中的關連，卻又讓她聽到一則更勁爆的消息－－
「怎麼樣？我哥跟妳求婚了吧？」
猛一聽到這話的曉凡張大嘴，「求婚？！」
那頭的梁意純卻誤解了她的詫異，「難道還沒說？」懷疑自己該不是無意中破壞了兄長的求婚大計。
「梁大哥為什麼要跟我求婚？」
梁意純儘管懊惱自己的大嘴巴，但是說都說了，懊惱也已經無濟於事。
如今事情既然已經說穿，她也沒什麼好再隱瞞，「妳說呢？你們連孩子都有了，難道還不結婚？」
「孩子？！我跟梁大哥？」
沒有聽出曉凡的震驚，梁意純只是怪起她，「不過妳真的是越來越不夠意思了，懷孕這麼大的事，居然事先一點也沒有跟我說？」
「我沒有懷孕！」曉凡一口否認，不明白好友怎會如此誤解，
「少來！我哥都已經親口說要對妳負責了。」當好友是畏於自己的責備而沒肯吐實。
曉凡一聽，「梁大哥也知道？！」她懷疑這到底是個多麼離譜的誤會。
梁意純覺得好友這話未免問得可笑，「你們都已經快結婚了，妳說我哥知不知道？」
這麼說，梁大哥也相信自己懷孕了？，
「本來呢，我媽昨天就急著想跟你們商量婚事，要不是哥說想給妳一個驚喜，只可惜這個驚喜現在被我給破壞了。」
因為誤會自己懷孕了，所以才答應要跟她結婚？
「要是哥知道肯定會怪我的，看在我們倆交情的份上，哥跟妳求婚時妳可別說妳已經知道了。」
難怪昨天在醫院時他明明還惱著她，怎地才在家裡一覺醒來，他對她的態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明顯的轉變。
她原本還以為他的關懷有加是因為自己受傷的緣故，而在心底暗暗慶幸自己的因禍得福。
如今一切說穿了，追根究底竟是因為出於同情，同情她未婚懷孕，所以答應要對她負責。
那頭的梁意純等不到回應，不禁催促，「曉凡！程曉凡！我在跟妳講電話妳到底有沒有在聽？」
一顆心全被攪亂的曉凡草單應了聲，算是答應了她。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又談了些什麼，曉凡根本未曾認真聽進去，泰半時候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那頭的梁意純掛電話。
握著已經斷訊的手機，忘了自己還在擦頭髮，曉凡腦海裡全是剛才聽說的消息。
梁大哥打算跟自己求婚，因為誤以為她懷孕了。
她早該要猜到的，短短半天不到的時間，一個人的態度怎麼可能會有那樣前後回異的轉變。
也許自己真的太過單純，才會將事情想得如此簡單。
冷不防的，梁致迅曾經說過的話又在曉凡腦海中響起－－
就算梁大哥真要結婚，那也是幾年後的事，起碼不會是現在。
沒錯，如果不是因為同情她，怎麼可能會答應跟她結婚？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情不覺低落下來。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曉凡以為自己會立即向梁大哥做出解釋，結果又過了一天，她卻什麼也沒有說。
自己該早點把事情解釋清楚的，才不至於讓誤會越滾越大。
可私心裡，她卻沒有開這個口，怕自己一旦將誤會解開來，兩人好不容易解凍的關係又會破局。
殊不知，在她掙紮的同時，梁致迅亦感苦惱。
雖然已經決定將錯就錯把曉凡留在自己的身邊，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讓她答應自己的求婚。
畢竟，懷孕這個理由或許能唬弄得過雙方家長，但是對當事人的曉凡來說卻行不通。
因此，他這會一邊細心為曉凡的額頭上藥，一邊在心裡盤算該如何開口才好。
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撲在自己臉上，這一刻，她是幸福的。
問題是，該如何才能讓這份幸福持續下去，卻是她眼下所面臨的難題。
上好了藥，梁致迅交代道：「記得別碰到水，這樣傷口才能好得快些。」
「好。」對於他，她向來言聽計從。
便是因為這樣溫順的態度，才讓他遲遲開下了口，擔心嚇到她。
偏偏事情又不能這麼一直拖下去，她早晚要發現真相，為免到時弄巧成拙，梁致迅決定現在就設法讓她答應自己的求婚。
「曉凡，有件事梁大哥想跟妳商量。」
見他一臉嚴肅，曉凡也猜到他要說什麼，明白自己不能這麼自私，於是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梁大哥！」
被喊住的梁致迅不解地望著她。
她直直地看著他，跟著吐出一句，「我沒有懷孕。」
「什麼？」原本還擔心嚇到她的梁致迅感到詫異。
理解他的意外，曉凡解釋道：「意純在電話中都跟我說了。」
梁致迅這才明白過來，並很快從意外中回復過來，「我知道。」既然她已經知道，也就沒有必要再掩飾。
「什麼？！」這不錯愕的人換成曉凡，「梁大哥知道我沒有懷孕？」
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麼要答應負責？甚至是跟自己結婚？
「那……」她一時摸不著頭緒。
明白她需要時間，梁致迅也不催她。
「意純說結婚的事……」難道也是誤會？
他看著曉凡，雖然不想嚇她，但是以她遲鈍的個性，自己若不講白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感情。
「是有這回事。」梁致迅承認道。
「什麼？！可是……我並沒有懷孕。」
她瞠大雙眼的驚訝表情讓他笑了，「所以？」
以為自己這樣說已經很清楚的曉凡一時答不上來，不明白還哪來的「所以」。
「還是說，妳不想嫁給梁大哥？」梁致迅的語氣雖然輕鬆，微皺的眉宇間還是不經意洩漏了他的緊張。
嫁給梁大哥？曉凡壓根就不曾想過。
這兩天她腦海裡只想著要如何對他坦白，根本就沒想過在誤會解開後，他還可能會跟自己求婚。
而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儘管事前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她心裡的答案卻異常的清晰。
是的，她想，哪怕是不明白他跟自己求婚的原因，她還是想嫁給他。
或許就像是尚志澔說的，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梁大哥，所以才會不惜冒險也要為保他的工作而出面作證。
正想著，曉凡突然想起，「梁大哥說過不想結婚的。」
他自己卻不記得，「我說過？」
「之前梁媽媽幫你安排相親時，你說過幾年後才會結婚，要我不用搬家。」不解他這會又怎會突然跟自己求婚。
經她這麼一提，梁致迅總算是有印象，只不過沒料到她還會記得。
「我是說過。」
聽到他承認，曉凡的疑惑更深，「那現在……」
「不過現在對像不同了。」梁致迅直直地看向她。「明知道那人沒有懷孕，我還是任長輩誤解，只為了想娶她。」
聞言，她震驚極了，一張嘴幾乎無法閉闔。
他的手在這時撫上她的臉龐，「梁大哥知道自己這麼做並不光彩，甚至是違背了妳的意願－－」
「不是的。」處於震驚中的曉凡脫口而出。
「不是？」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遲疑了幾秒，終於鼓足勇氣說出，「就算是沒有懷孕，我還是想嫁給梁大哥。」
猛聽到這話的梁致迅臉上閃過一抹驚喜，曉凡雖然不甚自在，卻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寂靜中，只見他的臉越來越近，兩人的身影合而為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6-23 16:02:37
尾聲:
望著桌上擺著的大包小包補品跟蜜餞，曉凡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白天雙方家長過來時，面對他們的誤會她儘管已經知道真相，卻不知道要怎麼對他們解釋，尤其他們是那麼樣的滿心期待。
想到自己一旦說穿，長輩們失望的表情，她便怎麼也開不了口。
因為這樣，曉凡這會只能轉向梁致迅求助，「怎麼辦？」
算起來該是始作俑者的梁致迅反倒像沒事人似的一派輕鬆，抱過她將她安置在自己懷裡。
「沒事。」
她卻無法如他一般輕鬆，才想再開口，卻聽到他附在自己耳邊說了句－－
「必要的時候可以現在開始努力。」說著在她頸項烙下一吻。
會意過來的曉凡頓時兩頰一陣潮紅。她怎麼都不知道，梁大哥也有油嘴滑舌的一面，這下自己是被他吃定了。不過她不排斥這種感覺，因為愛他，所以他的每一面她都喜歡！
她想，這就是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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