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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蘋 -【美人姻謀(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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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4 23:58:35
標題:
原蘋 -【美人姻謀(上)】《全文完》
《
美人姻謀
(上)》作者:原蘋
夏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想著:原來長得醜是沒有活路的!
她空有強大顏值滿分氣質,卻因被表哥覬覦美色,
只能憋屈的易容成醜女,最後還被程玉景那白眼狼嫌棄太醜而毒死,
雖然不知為何會重生,但這世她定要擦亮眼珠好好選擇良人,
宋府裡門客眾多,程玉景那個忘恩負義的渣男是完全不用考慮了,
魏鑲這個流落民間的皇子不久後就會被封惠王,值得搏一搏,
身為寄人籬下的孤女,在還沒脫離宋家前她只能繼續掩飾真容,
雖然不能以美貌吸引他,但她卻能善用智慧與財力幫他解決難題,
非但幫助魏鑲順利與皇上相認,還收攏了一批有才之人為她所用,
最後總算如願離開宋家做了王府女官,成為惠王謀士,
可其實她是貪心的,她謀的不僅是他的前程,還有他的心!
只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用這張癩蝦蟆的臉皮去吃他這天鵝肉,
他竟無視自己醜名在外,主動去向皇上求旨賜婚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4 23:59:01
第一章
“程郎,恭喜你高中!”
夏緋含情看程玉景,眼中全是愛慕與欣喜。
“我有今日,多得你之功。”程玉景斟酒,舉杯。
夏緋端酒,舉杯與程玉景輕輕相碰,未及飲酒,已有醉意。
“這杯敬你!”程玉景慇勤勸酒。
夏緋雙唇含住杯沿,緩緩傾杯,雙眼卻從杯底斜飛,窺看程玉景。
程玉景今日著了玄色長袍,領口和袖口用銀線滾了邊,頭上玄色雙翅帽,如此裝扮,更加顯得俊眉星眼,叫人一瞧,移不開視線。
大晉朝是一個拼顏值的朝代,因皇帝喜歡顏值好的臣子,以至滿朝文武皆是美男子,延展開去,長得好看的,便容易晉升。
程玉景身姿挺撥,俊俏異常,因知道只要努力考得進士,以他的相貌,在殿試上定會引起皇帝注意,搏得一個好前途。
如他所料,這一科高中進士後,在殿試上,皇帝果然欽點他為狀元,禦口親封,提撥他為御前侍筆。
眼看他前程似錦,家有女兒的大臣便刻意籠絡,有意聯姻。
程玉景婉拒各大臣的美意,遂後,悄悄約了夏緋,在靜安寺禪房見面。
夏緋父母早亡,九歲時被外祖母接進宋府撫養。雖是寄居外祖母家,因性格開朗,長得極美,卻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料不到,她十歲生日那晚,被十四歲的表哥宋敏行強行拖進花叢,撕破了衣裳。
危急之際,朱奶娘來了,她才擺脫了魔手。
那晚之後,夏緋跟著朱奶娘學習易容,在臉上塗了厚厚的粉,遮蓋如玉的肌膚,又稍稍修飾眉毛和唇形。在宋府眾人眼皮下,一日接一日,悄然改變著容貌,終是把自己易容成一個臉頰有小黑痣、面部浮腫、相貌醜陋的少女。
宋敏行本來覬覦夏緋,想候著機會再下手,待見她越長越殘,不復小時候容顏,便失去興趣,不再關注她。
夏緋擺脫了宋敏行,心裡另有隱憂。
眼看快要十四歲了,因相貌平平,遲遲沒有人向她提親。再耽擱下去,只怕會被草草婚配。
但這時候若露出真容,又定然逃不過宋敏行的魔爪。
夏緋和朱奶娘一合計,決定自謀生路,自己給自己覓一位如意郎君。
宋家是皇商,因自家子弟不肯上進,三代以來,並無人考得一官半職,便另生想法,撥了錢養起門客。
凡是相貌俊美,稍有學識的落泊才子,一時要專心讀書,卻又生計無著的,皆可投靠宋府。
宋老爺知道,這些門客中,若有一個兩個高中,以後便是宋府的保護神。
門客不須宋府的人細說,也心知這點,因用著宋家的錢,用得心安理得。
門客中,卻有幾位特別顯眼,其中之一,便是程玉景。
程玉景不光相貌出眾,才華也過人。
只他太過出眾,卻招了別人的嫉恨,被下了慢性毒藥。
他身子弱,一旦病發,便起不了床,看看已是病危。
這時候,夏緋重金請了名醫,讓朱奶娘帶去給程玉景看病。
名醫終是醫好了程玉景。
事後,程玉景約見夏緋,要當面道謝。
夏緋戴了維帽,遮了臉容見程玉景。
程玉景見夏緋雖蒙面,但身姿窈窕,便心生好感。
過後,夏緋讓朱奶娘告訴程玉景,若想報恩,異日高中,迎娶她過門便可。
程玉景知道夏緋其父曾是鹽官,現雖寄居外祖母家,屬於她那份家產,定然豐厚。且品度宋家其它女子的相貌,猜測夏緋相貌應當不差,便答應了夏緋的要求。
兩人有了這重約定,相當於私定終身。
此後,夏緋拿出私房錢,大力資助程玉景,凡他所需,能用錢辦到的,一定辦到。
程玉景也私贈過詩詞給夏緋,表達了愛重之心。
眼看考期將近,夏緋為程玉景準備行裝,又上廟裡為他祈願,求得平安符。
朱奶娘把行裝和平安符交給程玉景時,程玉景順道提出,想在考前見夏緋一面。
來往已兩年,夏緋認為,程玉景並不是那等只看重相貌的庸俗之輩,遂照常易容,在朱奶娘安排下,偷偷與程玉景會面。
這一次見面,夏緋揭下帷帽,讓程玉景見其“真容”。
夏緋以“真容”見過程玉景後,本也心存忐忑,待得程玉景高中,第一時間約見她時,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此會,她持杯,酒液入口,順喉嚨而下,全身的血似乎燃了起來。不由暗道:這酒好烈!
她停杯,見程玉景雖舉杯,並沒有飲酒,便嬌滴滴問道:“如此高興,程郎為何不喝酒?”
“這酒過烈,不能急飲。”程玉景搖著酒杯,含笑看夏緋。
夏緋被這樣的眼神膠住,瞬間失聲,身子動彈不得。
程玉景見夏緋這般情態,心底裡一個聲音說:果然醜人多作怪!今日非是我要負你,實是你自己作死。
想我程玉景,十年寒窗苦,好容易高中,似錦的前途,怎能娶你這樣的醜婦進門?
堂堂新科狀元郎,不去娶王公貴族家的美貌小姐,卻娶了一位醜婦,豈不是要成為全城笑柄?
但不娶,夏緋豈能甘休?
夏緋見程玉景眼神動作,似乎款款深情,沒有絲毫嫌棄她相貌醜陋之舉,心內感激,決定提前說出真相。
“程郎,其實我……”夏緋說著,拿帕子在臉上大力一揉,把粘在左臉頰上的幾顆小黑痣揉了下來,繼續開口道:“我易容這件事,還得從頭細說。”
“你這是……”程玉景見夏緋把黑痣揉了下來,大為吃驚。
燭光下的夏緋,臉頰少了那幾顆黑痣,眼波盈盈,似乎有了一點看頭。
夏緋拿出帕子,傾茶壺,醮了茶水,在左臉頰上大力一擦,露出半邊如玉的肌膚,朝著燭光,仰起給程玉景看。
程玉景瞪大眼睛。眼前人,半邊臉嬌豔如花,半邊卻醜陋不堪,乍然見之,頗為驚悚。
夏緋再醮茶水,在唇角一抹,瞬間,卻覺腹內絞痛,不由捂住小腹喊了一聲。
喊聲未盡,整個人已是從椅上跌至地下,倒地不起。
程玉景撲過去,狂擦著夏緋另半邊臉,待露出她如花似玉真容時,不由氣苦說:“你為何要騙我?為何?若早早露出真容,哪裡會死?”
夏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想:原來長得醜是沒有活路的!
“小姐,該起了,誤了請安,老夫人要責罰的。”朱奶娘撩起紗帳,輕聲喊著。
夏緋睜開眼睛,怔怔看著床頂,又轉過頭,怔怔看著朱奶娘。
“這是夢魘了?”朱奶娘嚇一跳,伸手去撫夏緋額角。
夏緋捉住朱奶娘的手,觸手有暖意,突然“呱”一聲哭出來說:
“我沒死!”
“是做夢,你好好的呢!”朱奶娘趕緊坐上床,俯下身去摟住夏緋,輕聲安撫。
“不是做夢,是真的發生過。”夏緋抽噎著說。
朱奶娘啼笑皆非,哄道:“好了,好了,起身了!過幾日老夫人要往廟裡還願,小姐到時請求隨行,去廟裡求一個平安符,回來掛床頭上,以後便不會做這些不好的夢了。”
直至坐到梳粧檯前,看著鏡子裡如花似玉的容顏,夏緋才恍過神來:自己沒死,是重生了?
她眼睛審視著梳粧檯上各式物品,嗯,這柄白玉梳,是十四歲生日時,表姐送的。
朱奶娘見她眼神定在白玉梳上,便拿起梳子,幫她梳頭,一邊說:“大小姐也算有心,知道你喜歡收集各式梳子,特意給你搜了一柄玉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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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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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4 23:59:14
第二章
夏緋喃喃問道:“嬤嬤,我什麼時候生日呢?”
“小姐糊塗了麼?”朱奶娘帶笑說:“昨天才過了十四歲生日呀!”
嗷,自己重生到兩年前了!夏緋捂住嘴,嗚嗚,這時候還沒和程玉景私定終身,太好了!
“小姐又怎麼啦?”朱奶娘手快,已是幫夏緋挽起頭髮,又調了粉要給她塗上。
夏緋閉了眼說:“嬤嬤,我前幾天無意間聽到,將軍府的人來提親。”
朱奶娘低聲說:“小姐不要憂心,老夫人會幫你安排的。”
夏緋幽幽說:“就怕外祖母認為,我只能配將軍府那個老頭。”
來提親的,是已亡了原配的大將軍陳長春。
陳長春今年三十五歲,底下有一女,年已十四。
而他,卻想聘跟他女兒同樣年紀的夏緋為繼室。
陳長春那邊,自然是打聽過夏緋的情況了。
以他們來看,夏緋相貌不佳,父母雙亡,寄居在外祖母家,若娶進門,必不敢囂張,只會柔順服從夫君。另一個方面,夏緋身家豐厚,有大筆嫁妝,這筆嫁妝帶進門,將來可貼補將軍府。
總之,娶了夏緋為繼室,好處大於壞處。
朱奶娘給夏緋塗了厚厚脂粉,粘上小黑痣,端詳一下她說:“要不,小姐露了真容見老夫人,說出真相。再說自己不想嫁表哥這件事?”
夏緋搖搖頭說:“不成的,外祖母若見了我真容,定會逼我嫁給表哥。”
“哪怎麼辦?”朱奶娘也發愁起來,小姐易容成這樣子,除了大將軍那等不計較容貌的,確實沒人會來提親了。老夫人等人也是想到這點,才會猶豫著,想要答應這門婚事。
夏緋記得,前世這時候,自己心中已有計較,決意拒絕大將軍的婚事,轉而讓朱奶娘去跟程玉景說,若想報恩,異日高中,便迎娶她過門。
“對了,程玉景如何了?”夏緋問道。
朱奶娘答道:“小姐花重金請的大夫,醫術果然了得,幾劑藥下去,程公子就醒了呢!昨兒,程公子見我過去,還提起,想見小姐一面,當面道謝。”
“呵呵!”夏緋冷笑一聲,伸手捂著小腹,似乎那兒還在絞痛。
前世,我請名醫救治他,資助他,一心一意為他,到頭來……
夏緋恨恨:他欠我的,這一世,須得一點一點還回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程玉景坐在牡丹亭內,心裡猜測著夏緋的種種。
他來宋府三個多月,並沒有見過夏緋。這次重病,夏緋卻請了名醫救治他,心中自然感激。
但是,夏緋為什麼無緣無故救他呢?
程玉景猜度著:莫非,她在什麼地方見過我?對我一見傾心?
程玉景對自己的才華及相貌,是極有信心的。若不是家道中落,現下要寄居別家府邸,憑他的相貌,誰家女子不想嫁?
聽聞夏父留給夏緋一大筆嫁妝,光是在京城,她名下就有幾家鋪子並田莊。若她長得不算差,那麼……
程玉景屈指,彈了彈掌心。這次揀回一條命,再不能像從前那樣渾渾噩噩,一切,都要計算得失。
月色正好,遠遠的,有燈籠的光亮過來了。
程玉景一下站了起來,欲舉步出亭外相迎,猛然又覺自己失態,複又坐下,裝作矜持。
朱奶娘舉著燈籠,引導夏緋前行。
夏緋戴著帷帽,帽沿垂著的面紗,遮住了她面容。
朱奶娘抬眼,雖看不真切,也分辨出來,牡丹亭中已坐了一人,便低聲道:“小姐,亭中的,應該是程公子了。”
夏緋“嗯”了一聲。
朱奶娘斟酌一下言詞,勸道:“小姐,程公子雖有才貌,身子到底太弱,還得再看看,才能相托。”
夏緋淡淡道:“嬤嬤,你誤會了。我此來,非是要相托終身,而是要劃清界線。”
朱奶娘:“……”小姐到底在想什麼呢?
很快到了牡丹亭前,朱奶娘守在亭外。
夏緋接過燈籠,提裙角,款款上臺階。
程玉景見對方雖用帷帽遮了容貌,但身姿曼妙,不由喉頭一熱,起身相迎,雙手一拱說:“夏小姐來了!”
“嗯!”夏緋微抬下巴,在帷帽後看程玉景。
程玉景大病初愈,身形瘦削,下巴尖尖,月色下瞧著,一副楚楚可憐狀。
夏緋心內百感交集,自己曾愛慕了這人兩年,盡全力資助了兩年,這人卻在高中狀元後,嫌棄自己醜,下手毒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想要掌摑他,想要質問他,想要灌他一杯毒酒……
種種痛恨情緒之外,又雜了一絲猜想,前世若早些露出真容,他會如何待她呢?
夏緋咬著唇,一腔委屈,心酸莫名。
程玉景見夏緋不說話,以為她害羞,便又主動道:“小生得夏小姐相救,方才活轉,這番恩情,實在無以為報。今晚夏小姐肯來相見,小生也是感激不盡。”
夏緋開口說:“我來,是想告訴你,這廂請名醫,總共花了三百三十兩銀子。你只須寫下一張一千兩銀子的欠條,明兒交給朱奶娘便可,不必感激我!”
程玉景愕然:她救治我,不是因為愛慕我,而是要變相放高利貸?
“天晚了,告辭!”夏緋轉身下臺階,一陣風拂來,撩起她帷帽的面紗,露出半邊臉。
程玉景看得真切,身子瞬間酥了半邊,喃喃不能言。
夏小姐是一個絕色美人啊啊啊!
嬤嬤,老夫人那邊使人來喚小姐過去呢!”大丫頭綠蘭跟朱奶娘稟報。
朱奶娘問道:“是哪個丫頭過來傳喚?”
綠蘭答道:“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翡翠。”
“知道了。”朱奶娘說著,揭簾子進去跟夏緋稟報。
夏緋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玉梳,沉吟道:“早起請安,外祖母並沒有說什麼,現下突然讓翡翠來喚我過去,難道是……”
朱奶娘也猜測道:“或者是跟婚事有關,這廂要和小姐正式商議了?”
夏緋點點頭,坐到梳粧檯前檢看面容妝扮,又重換了一套衣裳,這才帶了朱奶娘和綠蘭,隨翡翠去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這裡,遣開丫頭們,只單留了兒媳婦羅夫人在身邊。
眼見夏緋帶著奶娘和丫頭進來,便頷首道:“緋兒坐下,別的人出去罷!”
朱奶娘和綠蘭見此情景,分明是有大事要商議,便齊齊告退,到院門外候著。
房中清靜了下來,沈老夫人且不說喚夏緋過來何事,而是先斥道:“每月胭脂水粉月錢,全沒有少你的,你就是容貌不佳,也學學打扮,塗些上等粉,不致頂這麼一張臉出來氣人。”
夏緋垂首道:“老祖宗,不是我不學打扮,而是面部浮腫,動不動起紅疹,只得多塗粉遮蓋。先前也請大夫診過,大夫開了藥,卻消不了浮腫,沒奈何啊!”
沈老夫人並不是第一次就這個問題斥責夏緋,夏緋也不是第一次分辯。
羅夫人心中有數,這是沈老夫人說正事之前,先提醒夏緋相貌不佳這回事,省得她挑三揀四。
看著祖孫兩人氣氛不對,羅夫人忙打圓場道:“俗語說,女大十八變。緋兒這才十四歲,沒准再過幾年,容貌長開了,浮腫便消了呢!”
“都十四歲了,這個樣子便是這個樣子了。”沈老夫人歎息一聲。
夏緋的頭越垂越低,十分卑順的模樣。
“好了,這廂喚你來,是有一事跟你商議。”沈老夫人稍和緩,說道:“你呢,也這個歲數了,該說親了。”
“有人向我提親麼?”夏緋抬頭,作出驚喜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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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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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4 23:59:27
第三章
沈老夫人神色越加和緩,點頭道:“是大將軍府的人來提親了。”
夏緋結巴起來,“大將軍府?可是陳將軍只有一個女兒,並沒有兒子啊!”
羅夫人忍不住插嘴道:“是給陳將軍提的親。”
“呃!”夏緋瞪大眼睛嚷道:“大將軍都三十五歲了,我才十四。”
“你這孩子!”羅夫人打斷夏緋,笑著說:“人家大將軍正當壯年,前途無量,底下又沒有兒子,你一過去,就是當家主母,將來育了兒子,整個府都是你作主,強似嫁那些愣頭青多多了。”
沈老夫人點頭道:“正是你舅母說的這個理兒。”
夏緋看看沈老夫人,再看看羅夫人,心裡一陣冷笑。
好麼,跟前世一樣,想把她賣一個好價錢。
“老祖宗,舅母,我不同意!”夏緋站起來,一字一句道。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不由愕然。
雖說大將軍年歲稍大了一些,但這樣的家世,想娶一位繼室,那也是大把人趨之若鶩。將軍來提親,以她們瞧來,那是將軍看得起宋家,看得起夏緋。
夏緋要是稍有腦子,便會答應這門婚事。
“緋兒,你不嫁陳將軍這樣的,哪你想嫁什麼樣的?”沈老夫人冷笑質問。
“我,我想等表哥娶親之後,再議婚事。”夏緋“咚”一下坐回椅子上。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面面相覷。
原來,夏緋心儀宋敏行!
早些時倒也聽過風言風語,說是夏緋經常“偶遇”宋敏行。只宋敏行最是厭惡相貌不佳的,因設法避開夏緋,方才相安無事。
羅夫人暗歎一聲,夏緋小時候,極是玉雪可愛,至九歲來宋家,也是美人坯子一個,實在料不到,短短幾年,她卻越變越醜,長成了這個樣子。
沈老夫人也是無奈,為著夏緋相貌變劣,她懷疑夏緋是否身體出了問題,也請過大夫給夏緋診斷,但大夫只說極可能是胎毒,好好調養便是,別無解藥。
當年接夏緋到宋家時,諸人心中有數,是認為夏緋以後會婚配與宋敏行,可夏緋現下如此相貌,這頭婚事明顯不成了。
夏緋見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瞬間沉默,卻是暗笑:你們以為我想嫁表哥麼?真是可笑!我不過想等他娶親,米已成飯,不能肖想我了,再露出真容罷了!
羅夫人艱難開口道:“緋兒,你表哥他,還得過兩年才會成親。那時,你已十六了。”
宋敏行去年底已是定親,恰好女方要守孝三年,雙方議定,過兩年才成親。
夏緋道:“老祖宗,舅母,我的婚事,過兩年再議罷!”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再次面面相覷。這是非要等宋敏行成親,她才死心?
“緋兒,再過兩年,你年歲上來,怕是連大將軍這樣條件的,也難找了。”沈老夫人皺眉。
“求老祖宗成全!”夏緋口吻堅決。
羅夫人皺眉,卻沒有再開口。宋家現下搏著名聲,若是強將夏緋婚配,她一鬧騰,外人會說宋家欺負弱女,于宋家名聲不利。此事還真是不好辦。
沈老夫人也如羅夫人一樣心思,斟酌一下便問道:“緋兒,你是嫌陳將軍年歲大?”
“反正,陳將軍的女兒都跟我一樣歲數了,我不想嫁他。”夏緋道。
“那此事便作罷!”沈老夫人道:“只一條,再有人說親,一切要聽我安排,不得相違!”
話已至此,夏緋知道自己沒法再拒絕,只好點頭。
還得趕緊謀一個良人,脫離這個火坑。
夏緋心口突然一痛,前世也是這樣想,結果選錯了人,沒有脫離火坑,還丟了性命。
那一頭,程玉景卻是從其它門客嘴裡,得知大將軍請人上宋家提親。
他費了一點心思,另打聽到,大將軍陳長春想提親的對象,是夏緋。
他心情激蕩,搓著手自語:“如此家底,如此絕色,怎能嫁給別人當繼室呢?不行,我得見見她,勸勸她!”
“小姐,程公子約見,說欠條要親手交與你。”朱奶娘俯在夏緋耳邊道。
“那便見吧!”夏緋想了一想道。
“小姐無意相托終身,何必再見他?”朱奶娘道:“若被人瞧見,傳出風言風語,倒是不好。”
“嬤嬤,我有我的道理。”夏緋淡淡道。
“小姐,程公子雖落泊,到底是讀書人,助一把就助一把,若沒意思,不必相惹。”朱奶娘又勸道。
夏緋咬唇,程玉景前世負她,毒殺她,她今世豈能輕易放過他?她要見程玉景,要吊著他,要讓他也嘗嘗被辜負,被下狠手的滋味。
黃昏,程玉景依約,到了牡丹亭。
待看見兩個人影往這邊來了,程玉景站了起來,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
夏緋先是請名醫救治他,接著答應見面,雖則見面時索要欠條,但焉知不是借此再見自己一面呢?而且,有了欠條,便有了牽扯,自己與她的債務未清前,便有藉口接觸她。
看,今兒相約,她又赴約了。
至於欠條麼?自己短期內還不清債務,大可以問她要如何?她要如何的話,自己順從了就是。
夏緋戴著維帽,款款到了牡丹亭前,如上次一樣,示意朱奶娘候在亭外,自己上了臺階,步上亭內。
“夏小姐請坐下說話!”程玉景在石凳上鋪了手帕子,慇勤勸夏緋坐下。
夏緋雖遮了面容,程玉景卻在心中一點一點描摹上次見過的模樣,恨不得掀開她面紗,再瞧個仔細。
夏緋情緒複雜,前世數次和程玉景相見,他態度雖不錯,未見如此慇勤。
程玉景待夏緋坐下,又拿手中扇子給她撥風,一邊道:“此間花多,夜間常有小昆蟲,小心蟲子飛近。”
也太慇勤了,仇恨好像消了一點點。夏緋詫異自己竟然不厭惡程玉景的討好。
“夏小姐,我這次約見,其實是另有一件要事,想勸勸夏小姐。”程玉景斟酌語氣道。
“你說!”夏緋開口,聲音婉轉動聽。
人美,聲也甜。程玉景有些迷醉。
“聽聞,陳將軍向夏小姐提親?”程玉景停一下看夏緋的反應,接著道:“我覺著,以夏小姐的相貌家世,不必當別人的繼室。”
“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夏緋歎息一聲,站起道:“欠條呢?”
話題轉變太快,程玉景有些懵。
“欠條!”夏緋再次相催。
程玉景從袖袋裡拿出欠條,遞了過去。
夏緋伸手接過,展開看一眼,見簽了名字,卻沒有按手印,便喊一聲道:“嬤嬤,印泥。”
朱奶娘應聲上臺階,掏出一盒印泥,揭開朝程玉景道:“請程公子在欠條上按上指印!”
程玉景有些狼狽,挽起袖子,伸手指醮了印泥,按下手印。
“嬤嬤,走!”夏緋收起欠條,再不看程玉景一眼,款步下臺階。
看著主僕兩人走遠,程玉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欠條的事,以為就是說說而已,不會真收自己的,卻不料……
回去路上,夏緋腳步沉重。
前世,她拒絕陳長春的婚事後,羅夫人又想把她許給侄兒。
那時,夏緋已和程玉景私定了終身,一咬牙,便把此事和盤托出,並把程玉景給的信物交給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驗看。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權衡利弊,便暫時按下她的婚事。
程玉景若能高中,謀得官職,那時娶了夏緋,對於宋家,更是有利。
若不中呢,宋家自會對程玉景施壓,讓他放棄夏緋。
說起來,夏緋又不是美人,想那程玉景,也不會太過留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4 23:59:44
第四章
只是在程玉景高中之前,他們的事兒,還得遮嚴實些。
因有此心思,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且對夏緋私會程玉景一事,睜一眼閉一眼。在羅夫人安排下,整兩年,夏緋和程玉景私會的事,才沒有被撞破。
至程玉景對夏緋起殺心時,還以為他們的事,他人並不知。
夏緋一邊走,一邊回顧前事,突然腳步一停。
朱奶娘跟著停下,順著夏緋的視線瞧去,這才看見遠處花圃中,有一人在種花。
“小姐,瞧著是花匠,沒相干的,咱們走罷!”朱奶娘催夏緋。
夏緋凝神聽了聽道:“不是花匠,那人拿了小鏟子在挖花呢!”
朱奶娘嚇一跳道:“這麼遠,小姐能瞧見?”
夏緋道:“瞧不真切的,我是聽見了。”
夏緋撫撫自己耳朵。重生後,她便發現自己耳力異常,只要凝神去聽,一百米內的聲音,多數能聽個清楚。
朱奶娘拉著夏緋急走,走到花圃前,喝道:“這幾株花是老爺托人從海外移來的,價值千金,你若毀壞了,可賠得起?”
正挖花的男人聽得聲音,抬眼看一下朱奶娘和戴著維帽的夏緋,雙手卻不停,繼續往花下挖。
他抬頭時,月色照在他臉上身上,夏緋瞧清楚了他的面容,不由愣一愣。
這人叫魏鑲,跟程玉景一樣,是新來的門客。
程玉景是家道中落,沒有門路才進宋家當門客。
魏鑲,是因為撫養他長大的顧奶娘生了一種怪病,四處求醫無門,聽聞宋家有一個偏方可醫此病,便求入宋家當了門客,討要偏方。
他要了偏方後,顧奶娘的病依然沒有好轉。
現下他這是?
夏緋回想前世,想了起來,魏鑲前世時,是聽聞某名花的花下,有一種蟲子能入藥救治顧奶娘,便不顧一切,在花圃中挖那種蟲子,以至毀壞了宋老爺心愛的花。
此事過後,魏鑲便被宋老爺趕出了宋家。
但兩年後,在程玉景高中時,傳來魏鑲的消息,說他是流落在民間的皇子,已得皇家承認,皇帝正擬旨,要封他為王爺。
夏緋心念急轉,上前道:“魏公子,別挖了,花下的蟲子,並不能治病。告訴你這偏方的人,是一個騙子。”
魏鑲愕然抬頭,沙著嗓音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事?”
“我不單知道你這件事,我還知道,誰人才能救你奶娘。”夏緋道。
魏鑲一把丟下手中的小鏟子,出了花圃,走到夏緋跟前,彎身行個禮道:“還請小姐告訴我,誰能救我的奶娘?”
“柳清浩!”夏緋清楚報出一個人名。
“這個人是大夫?”魏鑲質疑。
自從顧奶娘生病,整兩年,他帶著她尋醫問藥,幾乎找遍了京城裡所有大夫,連游方郎中也不放過,但從沒聽過柳清浩這個名字。
夏緋這才想起,柳清浩這個時候還沒有出名,知道他的人極少。
魏鑲等著夏緋回答。
夏緋答道:“柳大夫師從山穀子神醫,去年出師,在外野遊,今年才到京城。這當下,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山穀子神醫這個名頭,魏鑲是聽過的,並且試圖尋找,只是一直找不到,現當下一聽神醫有個徒弟到了京城,不由動容。
“還請小姐告知,柳大夫住在哪兒?”魏鑲急急問道,深怕夏緋不肯吐露。
“他寄住在靜安寺中。”夏緋報出地址,又補充道:“柳清浩這個時候,怕是被牽扯了一宗官司,你要請他給奶娘醫病,先得幫他請個訟師,打贏官司才行。”
“只要能醫好奶娘,請訟師不算什麼。”魏鑲道。
“柳清浩惹的人,比較麻煩,想要打贏官司,就得請京城裡最好的訟師。”夏緋看一眼魏鑲道:“一場官司打下來,訟師費怕是要一千兩出頭。”
“一千兩出頭?”魏鑲皺眉。這兩年為了給奶娘治病,家產已全部變賣,手中並無餘財。若跟要好的朋友借上幾百兩,還是能借到的,但一千兩麼……
夏緋看魏鑲一眼,此人眉若刀栽,狹長雙眸,鼻樑高挺,初看神情淩厲,令人不敢細細端詳,若多看一眼,卻會發現,他相貌和程玉景各有千秋,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朱奶娘站在一邊,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自己一直服侍小姐,從來不知道,她還認識什麼柳清浩大夫,什麼山穀子神醫。而且,自己都不知道眼前這位公子是誰,小姐怎麼就知道了?不單知道此人,還知道他的奶娘正病著!
朱奶娘正發怔,又聽得夏緋跟那男人道:“我可以借你一千兩。”
“小姐!”朱奶娘不由出聲,想要阻止夏緋。
小姐雖有錢,但錢不能這樣亂借出去。
夏緋轉頭,安撫地看朱奶娘一眼道:“嬤嬤,我有分寸,你別擔心。”
朱奶娘待要再說什麼,看一眼魏鑲,便閉了嘴。
也罷,這位男子瞧著,並不輸程玉景。或者小姐另有謀劃,打算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以防萬一。
魏鑲聽得夏緋主動提出相借銀子,眉頭又是一皺,問道:“有什麼條件?”
世上哪有無端端肯相借銀子的?當然是有條件。
“啪啪……”夏緋輕輕鼓掌,笑道:“魏公子好生通透。”
“嗯!”魏鑲挑眉。
“條件便是,若有一天,我想脫離宋家,魏公子要相助一把。”夏緋一字一句道。
魏鑲不解,這女子想脫離宋家?哪她是?
“敢問小姐和宋家是什麼關係?”魏鑲問道。
“我姓夏,宋家的家主是我舅父。”夏緋報上身份。
“你是夏小姐!”魏鑲意外。
他進宋家當門客時,自然要先打聽宋家諸人情況。夏緋的身世,他也聽過。
夏緋點點頭。
魏鑲不解,夏緋家底豐厚,寄居在宋家,一切有長輩作主,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相信宋家長輩,將來也會給她安排一頭好婚事,讓她有一個好歸宿。這麼樣的,為什麼要脫離宋家呢?脫了宋家,一個孤身女子在外面,豈是好過的?
夏緋見魏鑲蹙眉不語,便道:“總之,你只要答應我的條件,我便相助你找到柳清浩,並借你銀子。”
魏鑲只略一想,便點頭道:“成交。”
夏緋道:“你明兒先去找柳清浩,證實我所言不虛,轉頭,我再讓嬤嬤把銀票交給你。”
魏鑲看著夏緋道:“可否請夏小姐摘下維帽,讓我瞧一眼真容呢?以後若碰見,也不致冒犯。”
夏緋輕笑一聲道:“今晚出行,並沒有理妝,模樣不雅,不宜見客。下回再與公子相見,自當摘下維帽。”
魏鑲一聽,自然不再勉強。
待夏緋扶著朱奶娘的手款款走遠時,魏鑲猶自站在月色下遙望遠處。
夏緋回到房中,換衣裳時,這才發現,藏在身上的一方帕子不見了。
她和朱奶娘尋了一遍,並無帕子蹤影,猜測是落在園子裡了。
朱奶娘道:“天也晚了,這會不好出去尋的,我明兒一早就沿路去園子裡尋找。”
夏緋道:“算了,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事,不見便不見吧!”
朱奶娘道:“那是小姐親手所繡的帕子,能尋回,總要尋回。”
夏緋推斷帕子遺失的路段,開口道:“在牡丹亭時,帕子還在。遺落的地方,應該在花圃那邊。”
朱奶娘脫口道:“會不會被魏公子揀去了?”
這當下,魏鑲正在燈下展開帕子,心下猜測夏緋的意圖。
她故意遺下帕子,所為何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4 23:59:57
第五章
“咳……”顧奶娘倚坐在床上,咳嗽了一下,見魏鑲過來幫她撫背,便笑問道:“看什麼那樣入神?”
魏鑲把帕子遞給顧奶娘,說了今晚之事。
顧奶娘帶笑瞥一眼魏鑲,嗔怪道:“這麼明顯,你還不懂?”
魏鑲正色道:“請嬤嬤教我!”
顧奶娘幽幽道:“人家姑娘看上你了!”
“呃?”魏鑲疑惑一下。
顧奶娘道:“我閒時和宋府的廚娘八卦,倒是聽了幾句,說這位夏小姐相貌平庸,今年十四歲了,來提親的,不是想聘她為繼室,就是看中她家財,並沒有年貌相當的看上她。”
“我若是她,這當下也會急。”顧奶娘分析道:“她這是瞧中你,正好藉著我生病之機,賣你一個人情,到時麼……”
“嬤嬤,我帶著你寄住在宋府,有什麼值得人家瞧中呢?”魏鑲打斷顧奶娘的話。
顧奶娘咳嗽幾聲,喘過氣來,笑道:“你呀你,並不知道自己金貴之處。不說別的,單你這模樣,便足夠吸引夏小姐了。”
魏鑲道:“嬤嬤,你養大我,看我自然是千好萬好,別人卻不一定了。”
顧奶娘比一個手勢道:“別人是不一定,但這位夏小姐對你,肯定有所圖的。”
“嬤嬤,你想多了。”魏鑲給顧奶娘倒水,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放下,放下,我自己倒。”顧奶娘掙扎著要起身,一邊念叨道:“你要記著,你是金貴人,只有別人服侍你的,用不著服侍別人。”
“嬤嬤,你不是別人!”魏鑲按著顧奶娘道:“你養大我,我服侍你,是天經地義的事。”
顧奶娘聞言,一顆心燙貼極了,帶笑道:“真拿你沒法子!”
魏鑲喂顧奶娘喝了水,又給她擦了臉,這才坐下。
顧奶娘卻是心思百轉,朝魏鑲道:“你幫嬤嬤把抽屜裡那方帕子拿出來。”
魏鑲打開抽屜,在顧奶娘指示下,拿出一方帕子,遞到她跟前。
顧奶娘展開帕子看了看,重新疊整齊了,交到魏鑲手上道:“你且擱在懷中,下回見著夏小姐,她若問你討要帕子,你便把這方帕子交給她。”
這是交換信物的節奏?魏鑲怔一怔道:“嬤嬤,這不妥罷?”
“嬤嬤都只剩一口氣了,你就聽嬤嬤的罷!”顧奶娘喘一口氣道。
魏鑲蹙眉,長歎一口氣道:“夏小姐遺落帕子,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並未可知。還得知道她之意,方才……”
顧奶娘道:“鑲兒,這女人心中的曲曲彎彎,我比你明白,你聽我的沒錯。”
“但我還沒見過她真容,目下對她,也無感覺。”魏鑲為難道。
“鑲兒,你不需要對她有感覺。”顧奶娘道:“她對你有感覺就行。”
魏鑲還想再說,就聽顧奶娘又道:“想讓嬤嬤到時走得安心些,就聽嬤嬤的。”
魏鑲只得閉了嘴。
那一頭,夏緋輾轉反側,一晚睡不好。
朱奶娘聽得動靜,起來服侍,悄聲問道:“小姐有心事?”
“嗯。”夏緋道:“想到前路茫茫,心中惶然罷了!”
朱奶娘道:“小姐又美貌,又多智,總能覓得如意郎君的。”
“但願吧!”夏緋幽幽道。
“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朱奶娘給夏緋掖了掖被子,放下紗帳。
夏緋轉身向內,閉上了眼睛,一時想到程玉景前世負她種種,一時想到魏鑲的身世,不由感歎。又折騰了一會,這才睡著。
至第二日下午,朱奶娘從外面匆匆回來,進房跟夏緋道:“小姐,魏公子約見你呢!”
夏緋道:“跟他說,在牡丹亭見面。”
“小姐,不若換個地方見面罷!頻頻往牡丹亭去,怕被人懷疑。”朱奶娘道。
“不會,宋府諸人,皆知道我喜歡牡丹,這時節正是牡丹盛開時,我往牡丹亭賞花,是正常的事。”夏緋微微一笑道:“至於在牡丹亭中遇上了誰,也不過湊巧。”
朱奶娘見勸不轉夏緋,只得作罷,心下卻暗暗嘀咕:小姐越來越不聽勸了!
夏緋坐到鏡子前,看著自己易容過的模樣,搖搖頭道:“也太醜了,怪不得姓程的不忍直視,要下殺手。”
“小姐說什麼呢?”朱奶娘聽不真切,問了一句。
“沒什麼!”夏緋招呼朱奶娘上前,歪頭道:“嬤嬤,另給我畫個妝,臉頰上的黑痣留著,但臉上不要這樣浮腫,眉毛也別這樣尖酸刻薄。”
“小姐是怕魏公子見了你真容,會嚇退?”朱奶娘笑問道。
“是。”夏緋應一句,心裡卻道:是要防著,因為太醜而被殺。
朱奶娘手快,一會兒就給夏緋另畫了一個妝容。
夏緋對鏡自照,樣子倒沒有大變,但看得出來,順眼了許多。
“好了,以後就照這樣子畫妝了。”夏緋道。
朱奶娘應下,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又遵夏緋的意思,出門去告知魏鑲,相約第二日傍晚見面之事。
第二日早上,夏緋才用過早飯,略收拾了一下,就聽得丫頭在簾外喊了她一句。是綠蘭的聲音。
因夏緋不敢以真容示人,平素房中除了朱奶娘,其它人都要先喊一聲,經允許了才能進去,綠蘭也不例外。
夏緋耳力異常,早聽見了腳步聲,待綠蘭再喊一句,便道:“進來罷!”
綠蘭應聲而進,稟道:“小姐,翡翠姐姐又來了,說是老夫人請小姐去說話。”
“知道了,你下去罷!”夏緋打發了綠蘭,沉吟一下道:“想來,是陳將軍那邊還有話說。”
朱奶娘道:“小姐不願意嫁,陳將軍也不能強求吧?”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這會正陪一位年約四十的貴婦人說話。
貴婦人是陳將軍異母姐姐陳白露。
陳長春嫡妻去世後,府中少了女主人打理中饋,便接了陳白露到將軍府中幫忙打理中饋,教導女兒陳玉棠。
陳白露認為陳長春正當壯年,該當再娶一位繼室過門,便著意打聽適齡的女子。打聽來打聽去,選中了夏緋,這才托人上門提親。
她料不到的是,夏緋會拒絕這門婚事。
她今日上門,要求見夏緋一面,想親自問清楚,是否本人不想嫁陳長春。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不敢得罪陳白露,只得讓人去請夏緋過來。
正說著話,外面有腳步聲,簾子揭起,夏緋進來了,福一福道:“見過老祖宗,見過舅母。”
“緋兒過來,這位是陳夫人,快快拜見!”羅夫人忙介紹。
一面說著,一面看夏緋一眼,暗道:莫非知道有客要來,下功夫打扮過了?瞧著,今兒眉形畫得好,臉上浮腫消了些,雖不算美,也不能說醜了。
陳白露見著夏緋,也是下眼力打量了一通,心下道:若不是臉頰長了幾顆小黑痣,這相貌,也不算醜了。怎麼外面傳得有鼻子有眼,說她相貌像夜叉呢?
“給夫人請安!”夏緋盈盈拜了一拜。
“快起來!”陳白露早示意身邊的丫頭扶起夏緋,一邊又脫了手中的鐲子道:“這鐲子水頭好,正配年輕姑娘。”
說著,已是拉過夏緋,硬把鐲子套到她手腕上。
“快謝過夫人!”沈老夫人提醒夏緋。
夏緋忙道謝。
“好了,坐下說話罷!”陳白露待夏緋坐下,正色道:“夏小姐,你到底嫌我們將軍府什麼呢?”
朱奶娘在旁邊代夏緋著急,啊,陳夫人這樣問,太過囂張了,小姐要怎麼回答呢?
夏緋一副詫異狀道:“夫人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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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0:13
第六章
很好,把球踏回去了!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齊齊鬆口氣。
陳白露不悅道:“將軍府來提親,夏小姐不是拒絕了麼?這不是嫌我們將軍府麼?此番來,是想問問,到底將軍府有什麼不如你的意?”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先前雖也看好這門婚事,但此會一聽陳白露的話,不禁暗暗生氣,這樣問話,也太欺負人了。
夏緋前世拒絕了陳長春的婚事,但那時並沒有陳白露這一出,當下暗暗嘀咕道:難道有些事兒,已變得不同了?
陳白露見夏緋低頭不語,不由冷笑道:“怎麼,不敢說了?”
夏緋猛然抬頭道:“夫人這樣說話,教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陳白露一噎,想到此來的目的,緩了緩臉色道:“夏小姐,我家弟弟是堂堂大將軍,外間不知道多少人想嫁他,我只奇怪,你為何要拒婚?”
夏緋道:“我也奇怪,夫人為何瞧中我?我這相貌,多數人並不看好。”
陳白露道:“娶妻求賢,相貌不重要。”
“我在外面有了賢名?”夏緋一副意外的模樣。
陳白露別開頭道:“是。”違心之語啊!
夏緋淡淡歎口氣,這位陳夫人到底瞧中我什麼呢?非要逼我答應婚事。
陳白露又道:“話已至此,夏小姐還要拒婚麼?”
這廂再拒絕,便是要結仇。和將軍府結仇,極其不明智。
沈老夫人大急,出聲道:“緋兒,此事再考慮考慮罷!”
夏緋低下頭道:“我能否見將軍一面,再作決定?”
陳長春見了我的模樣,自然不會強求了。夏緋想著。
陳白露一口答應道:“可以,明兒早上,我派人來接你過將軍府。”
夏緋強笑道:“夫人誤會了!是將軍府來提親,自當是將軍上門來相見。”
陳白露微怒道:“將軍事情多,哪有空兒上宋家?”
“既這樣忙,哪有空成親?”夏緋回一句。
眼見雙方要談僵,羅夫人趕緊插嘴道:“明兒十五,我們卻是要到廟裡求籤。不若請將軍抽一點空兒,在廟裡和緋兒會一會?”
陳白露順著臺階下,點頭道:“那便這樣說定了。”
送走陳白露,沈老夫人屋裡擺中飯,便留下夏緋用飯。
飯畢,沈老夫人遣開丫頭,朝夏緋道:“緋兒,大將軍的婚事,還是好好想想罷!”
夏緋仰臉道:“老祖宗,男人見了我這張臉,還想娶麼?”
沈老夫人一怔,半晌道:“所以,你要求見大將軍,是想讓他瞧清楚你,自行作罷?”
夏緋紅了眼眶道:“老祖宗,大將軍見了我,定會自己打退堂鼓。”
只要不涉及宋家利益,不涉及宋敏行這個“乖孫”,沈老夫人還是疼愛夏緋的,聞言伸手攬了她,安慰道:“好了,你相貌雖不佳,這些年一直勤學,也算有學識,再加上有豐厚嫁妝,並不愁嫁的。”
祖孫說了幾句話,眼見沈老夫人要午睡,夏緋便告辭出來。
回到房中,夏緋細思陳白露今日的言行,越想越奇怪。陳將軍想要娶繼室,有的是人選,何必一定咬住自己不放。自己現下能拿出來說的,便是嫁妝了。但將軍府歷來賞賜厚重,並不缺錢財,也斷然不會做出謀了繼室嫁妝中飽私囊之事。那到底……
夏緋回想前世,恍惚記起,陳白露後來,幫陳將軍娶了一位姓陸的女子為繼室。
“陸夫人!”夏緋搜索記憶,突然捂住嘴。
咦,那位陸夫人也是嫁妝豐厚,相貌不佳,條件和自己相似呢!
難道說,陳將軍口味異常,喜歡相貌不佳的女子?
夏緋心頭一驚,喊過朱奶娘道:“嬤嬤,你瞧瞧我,是不是依然太醜了?”
朱奶娘端詳一下道:“還好了。”
夏緋撫一下臉道:“我想著,做人還是不要太顯眼。”
“嗯?”朱奶娘不解,等著下文。
夏緋接著道:“長得太漂亮,或者長得太醜,都會引人注意。我的意思是,再畫一個妝,不要太醜的,看著相貌平庸,不引人注目的便可。”
朱奶娘領會她的意思,很快動手,幫著重畫了一個妝容。
妝成,夏緋對鏡自照,點頭道:“這樣好。熟人瞧著,只以為我臉上浮腫消散了一些,並不覺得我相貌有什麼變化。不熟的人瞧著,也不致覺得我太醜,只會覺得我長得不美罷了。”
“小姐要以這模樣見魏公子麼?”朱奶娘問一句。
夏緋點點頭。
魏鑲那邊,昨日依照夏緋給的地址,找到柳清浩後,心情便激蕩著。
經詢問,柳清浩確實醫好過顧奶娘同樣的病例。但柳清浩說,要醫此病,還得親自出城采到一味藥,只他最近被人陷害,被牽扯了一宗官司,官府勒令,不許他出城,只能在靜安寺附近活動,直至官司完結,才能自由。
事情,完全如夏緋所言。
待傍晚,魏鑲便如約到了牡丹亭。
看看天色漸漸轉灰,近了黃昏,才見兩個人影朝這邊過來了。
魏鑲眼力好,憑身形認出來,來人正是夏緋和朱奶娘。
到了牡丹亭前,朱奶娘如前一樣,候在亭外。
夏緋踏步上臺階,輕聲道:“讓魏公子久等了。”
魏鑲見夏緋依然戴著維帽,不見真容,略有些失望,聞言道:“我也是剛來,並沒有多等。”
夏緋點點頭,從袖口中拿出一張銀票道:“魏公子見過柳大夫後,當知我所言不虛,現魏公子要幫柳大夫請訟師,是需要銀子的。”說著遞過銀票。
伸手要接女子的銀票時,魏鑲臉上起了一點暗紅,很快又恢復正常,低聲道:“多謝夏小姐,我回頭寫一張欠條奉上。”
“嗯。”夏緋瞧瞧魏鑲,此會天色漸漸昏暗,朱奶娘手中的燈籠光透了一點進亭中,隱約可見魏鑲臉上一絲微紅,心下一動,暗道:這樣看著,他比程玉景還要動人呢!
魏鑲想起顧奶娘的話,開口道:“夏小姐可否摘下維帽呢?”
夏緋二話不說,當場摘下維帽。
魏鑲一瞧夏緋,有些失望。體態如此窈窕,聲音如此動聽的女子,卻長了一張極其平庸的臉。
魏鑲那絲失望,沒有逃過夏緋的眼睛。
夏緋有些傷感,若相貌不佳,縱然出手相助,千般真心,也搏不來對方好感。
罷了,這人也不是什麼好的。
夏緋想定,福一福道:“魏公子那日可有在花圃揀到一方帕子?若揀到,還請歸還。”
一見我真容便失望,若揀到帕子,也不會留著了。夏緋暗暗尋思。
魏鑲見夏緋如顧奶娘所料,想討回帕子,不由有些猶豫。
這位夏小姐固然心腸好,但相貌這般平庸,自己當真要跟她換帕子,定下關係?
“魏公子!”夏緋見魏鑲遲疑著,心下判定帕子確實是被他所揀,便強調一句道:“請歸還帕子!”
魏鑲回過神來,罷了罷了,這位夏小姐除了相貌不佳,其它方面卻是不錯,換帕子便換帕子!
魏鑲掏出帕子時,心底又生憾意,這一世,就要被這相貌平平的女子所縛了麼?
魏鑲泛起自憐的情緒時,夏緋已伸手從他手中奪過帕子,轉身下了臺階,帶著朱奶娘走了。
魏鑲看著空空的手,心下道:這麼迫不及待換走帕子,當真是……
夏緋回到房中,梳洗完畢,換了衣裳,正要上床安歇,卻聽朱奶娘驚叫一聲。
“嬤嬤怎麼了?”夏緋問一句。
“小姐你看!”朱奶娘收拾著梳粧檯,正準備把夏緋的帕子收好,一抖帕子,卻發現這方帕子,並不是夏緋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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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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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0:30
第七章
夏緋過去拿起帕子看了看,見帕子上繡了一杆青竹,旁邊有一個魏字,一瞧就是魏鑲的東西,便道:“這是拿錯了?”
“小姐又糊塗了!”朱奶娘道:“這哪兒是拿錯?分明是有意調換。”
“你是說,他故意跟我交換帕子?”夏緋嚇一跳。
“可不是麼?”朱奶娘道:“小姐露了真容,他還肯換帕子,算是有點真心呢!”
夏緋拿了帕子,心下斟酌起來,要不要搏一下,跟定魏鑲呢?
第二日一早,羅夫人早早派人來催夏緋出門上香。
待到了沈老夫人院落集合時,羅夫人有些驚訝,瞧了瞧夏緋道:“緋兒今日氣色好多了。”
羅夫人的大女兒宋敏月也跑過來,拉了夏緋道:“妹妹臉上像是消腫了一些,好看多了。”
“我也這樣覺得。”夏緋含笑道。
夏緋記得,前世時,這位表姐一直待自己不錯,一點也沒嫌棄自己貌醜,好幾次,還因為丫頭嚼舌自己相貌,苛責了丫頭。
沈老夫人也收拾好了,轉頭看見夏緋,打量一眼道:“今兒裝扮不錯。”
一行人很快出發,到了靜安寺中。
上香完畢,又到靜室中用了齋飯,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開始抄經,餘者便去解簽。
宋敏月拉了夏緋一道去解簽,一邊道:“妹妹求的什麼簽?”
“不告訴你。”夏緋逗宋敏月。
“噗,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求的,定然是姻緣簽。”宋敏月一口斷定。
“不是。”夏緋笑笑道:“就告訴姐姐罷,求的,是平安簽。”
兩人說笑著,到了前面解簽處。
夏緋把籤筒塞在宋敏月手中道:“姐姐幫我拿著,我去去就來。”
“去哪兒?”宋敏月問一句。
夏緋俯在宋敏月耳邊道:“去方便一下。”
宋敏月恍然,低笑道:“讓奶娘陪你過去,別一個人亂跑。”
“放心,就我這模樣,就是一個人亂跑,也沒人打主意的。”夏緋自嘲一句,轉身走了。
趁著人不覺,夏緋已是繞過禪房,悄悄潛往靜安寺後山中。
要是沒有記錯,前世這個時候,柳清浩寄住在靜安寺,閒時往後山亂逛,朝一顆古槐樹扔石頭,得到一本驚世醫書,從那本醫書中,又學了驚世醫術。可惜後來,他也因醫術驚世而亡。
柳清浩是神醫山穀子關門弟子,天賦過人,但世情卻稍缺。那時節,他得了醫書,學得剖腹之術,當眾施術,剖開一位難產的孕婦肚子,取出嬰兒。嬰兒活了,孕婦失血過多亡了。
孕婦娘家人,當即失態,舉起棍棒朝柳清浩頭上砸。
柳清浩當場被打死。
他死後,關於他如何學醫術,如何得到那本醫書的事,也傳開了。只那本醫書,後來又不知所蹤。
夏緋循著前世所聽聞到的細節,來至一顆古槐樹下。
她仰頭看著古槐樹,從地下尋了一塊石子,奮力往樹上扔。
她力小,扔了幾塊石子,古槐樹毫無動靜,並沒有像傳聞那樣,從上面掉下一本醫書來。
“看來醫書不易得啊!”夏緋自語,又再扔一顆石子。
“啪”一聲震響,這一回,樹上掉下一人。
夏緋嚇一跳,後退一步,差點尖叫出聲。
摔在地下的少年男子掙扎著爬起,一邊道:“姑娘不要慌,我不是壞人。”
“你是?”夏緋見男子穿了灰色長袍,頭髮隨意挽起,裝扮草率,但因長得眉清目秀,並不討嫌。
少年男子拍打著身上灰塵,一邊自我介紹道:“我寄住在靜安寺,是一名大夫。”
“你是柳清浩?”夏緋驚呼。
“小姐認識我?”柳清浩驚奇。
“聽人提過你。”夏緋解釋。
柳清浩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小姐往樹上扔石子做什麼?”
“想看看上面會不會掉下東西來,結果真掉了,還是一個大活人。”夏緋見柳清浩看清了她的模樣,半點不嫌棄,一時也放鬆起來。
柳清浩正無聊呢,見夏緋說話有趣,便笑了,順手從地下揀起石頭往樹上扔去道:“要這樣扔,才能扔到樹叉上。”
夏緋學著柳清浩的模樣,揀起一塊石頭,手臂甩後,比劃出一個半圓,再朝樹上扔去。
兩人比賽似的,輪著往樹上扔石頭,扔得歡快。
夏緋畢竟是嬌小姐,扔了幾次之後,就有些手酸,朝柳清浩道:“再扔一次,如果還沒有掉東西下來,我就要走了。”
“一起扔吧!”柳清浩喊道:“扔!”
夏緋隨著柳清浩的喊聲,跟著奮力一扔,只見“啪嗒”一聲,樹上掉了一件東西下來。
“咦,真掉東西了!”柳清浩大為驚奇。
夏緋已是奔向前,搶先一步,把地下扁平的小包裹揀起。
“這是什麼呢?”柳清浩也上前,看著夏緋解開包裹,拿出一本書來,不由探過頭去細瞧。
“《外科要術》!”夏緋念一遍書名,心下感慨,哇呀呀,果然是這本神書啊!
“小姐,能讓我看看這本書嗎?”柳清浩一看書名,再見夏緋翻開書頁,裡面一頁一頁圖譜,分明是醫書時,不由心癢癢。
夏緋退後一步,自己迅速翻書,翻了幾頁,確認是醫書,心下也知道,這本書落在自己手中並無用處,只有交給柳清浩,才能派上用場。只是……
“柳大夫,這是一本醫書,你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夏緋鄭重道。
“小姐請說!”柳清浩也嚴肅起來。
“此書,記載的醫術,技藝驚世。柳大人學會醫術後,不要當眾施術。”夏緋指著其中一幅剖腹的圖片道:“像這類的,千萬要在密室中施術,不能示眾,施行此術時,還須有人護衛你,以防不測。”
柳清浩探頭看一眼,為圖片中的技藝所迷,好一會才道:“真有此等活人的神技?”
“柳大夫,你聽到我剛才的話沒有?”夏緋提醒。
“聽到了。”柳清浩鄭重點頭道:“我答應小姐。另,小姐如若還不放心,我可以托人上府裡提親。小姐嫁了我,可時時監督,我自不會犯錯。”
夏緋:“……”有沒有聽錯,一言不合就求親?
夏緋雖覺柳清浩求親似兒戲,但此人不嫌自己相貌,還是令人感動的。
“柳大夫,你不嫌我相貌不佳?”夏緋詢問。
柳清浩瞧她一眼道:“你體態適中,聲音甜美,按理來說,不該長成這樣。”
難道被他瞧出來,我易容了?夏緋暗驚。
柳清浩又瞧夏緋一眼,安慰道:“你眸子清亮,只是膚色不好罷了,我給你診脈,開幾劑藥服了,去了臉上浮腫,自當變回美人一個。”
夏緋:這樣說,究竟是以為我失了調養,還是瞧出我易容呢?
“對了,還未請教小姐姓名。”柳清浩雙手一拱。
夏緋把手中醫書遞過去,一面報了自己的姓名。
柳清浩接過書,如獲至寶,小心翼翼,一頁一頁翻看起來,幾乎忘記夏緋站在一邊。
“柳大夫!”夏緋忙喊了一句。
柳清浩抬頭,眼睛定在夏緋手上,點頭道:“小姐十指尖尖,柔若無骨,是美人手,若調養得當,本也該當是美人。”
“柳大夫現下幫我診脈看看。”夏緋伸過手。
柳清浩幾根手指搭上去,瞬即道:“小姐卻是鬱結五內,飲食無心,睡眠無定,好好調養便是。”
“哪我的相貌?”夏緋試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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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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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0:46
第八章
“相貌無防,調養好了,自然消腫。”柳清浩帶笑道:“小姐若答應,我便托人上門提親,過門後,我會幫小姐好好調養身體。”
“柳大夫,你求親,都是這樣隨意?”夏緋問道。
“非也非也,求親這件事,我謀劃了好些年的。”柳清浩道。
夏緋:“……”
柳清浩見夏緋不信,便解釋道:“我師父當年,從一位女子手中得到一本醫書,便娶了那女子,立誓一生愛她護她,所有給她。我也一樣。”
夏緋失聲道:“若那女子不願意嫁呢?”
“若這樣,自不會勉強,但會盡所能,助女子一世安康。”柳清浩一字一句道。
“此事,容我想想。”夏緋心中權衡起來,自己拿著程玉景的欠條,魏鑲的帕子,現下又多了柳清浩的承諾,其實,已有多條法子可以擺脫宋家,不再跟宋敏行碰面。
“阿緋!”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是宋敏月在喊她。
“我表姐尋來了,我得走了。”夏緋跟柳清浩告別。
柳清浩道:“小姐若下了決定,便來寺中告知我,我好準備提親。”
夏緋紅了臉,微微點頭。
柳清浩摸摸身上,解下一方田黃印章,遞過去道:“此是信物。”
“阿緋,你跑哪兒去了?叫我好找!”宋敏月一把拉住夏緋,抱怨起來。
“就在後山轉轉呢!”夏緋拉了宋敏月的手,含笑解釋。
兩人一路說著,一路往前邊靜室。
羅夫人正派人找她們姐妹,一見她們來了,這才鬆口氣。
“緋兒,快些找淨室梳洗梳洗。”羅夫人道:“陳夫人和陳將軍到了,上完香便進來見面。”
夏緋便領朱奶娘去淨室。
朱奶娘一邊給夏緋補妝,一邊悄聲道:“小姐脫了一點妝,看著亮眼許多,現下補上粉,也不致引人注目。”
朱奶娘給夏緋整理衣裳時,發覺她懷中多了一塊田黃印章,便問道:“這是哪兒來的?今早出來,可沒帶這個。”
“嬤嬤,這印章是柳大夫相贈。”夏緋俯在朱奶娘耳邊,簡略說了幾句。
朱奶娘失聲道:“你揀到一本醫書送他,他便打算上門提親?”
“是的。柳大夫心思,不與常人相同。”夏緋點評。
“聽著,似乎是一位好兒郎。”朱奶娘建議道:“若不然,就同意了他罷!”
“嬤嬤,他雖不錯,卻怕壽命不長。”夏緋想著柳清浩前世被打死的事,心中生怖。
“小姐,你嫌陳將軍年歲大,卻來相見。你不想托終身與程公子,卻逗弄他。你防著魏公子,卻與他換了帕子。你不想嫁柳大夫,卻又收了他的印章。”朱奶娘指責道:“小姐,你這樣,遲早惹禍上身。”
夏緋幽幽道:“嬤嬤,我就是什麼也不做,一樣會惹禍上身。像十歲那年,表哥把我托進花叢中,若不是你來得快,後果不堪設想。”
像前世那樣,對程玉景一心一意,最終卻被毒殺。
朱奶娘啞然,是的,身為女子,百般不由人。
夏緋又道:“嬤嬤,以你眼光來看,幾位公子並陳將軍,哪位是良人呢?”
朱奶娘道:“以我來看,卻認為陳將軍不錯,起碼能護住你。但小姐心中,怕是跟我想法不同。”
“嬤嬤真瞭解我。”夏緋一笑。
“只不知道,小姐最屬意的,是哪位公子?”朱奶娘探問一句。
程玉景自然要放棄,柳清浩癡於醫術,就算成親,一顆心也不會放在妻子身上。魏鑲麼?夏緋沉吟著,沒有答朱奶娘。
“小姐裝扮好了沒有,夫人著人來相催呢!”綠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好了。”朱奶娘代為應一聲,拉了夏緋出去。
陳白露這會,和陳長春在靜室中對坐。
她勸道:“阿弟,這位夏小姐,相貌雖不佳,學識卻好,且父母雙亡,進門後自會一心對你和棠兒。不會像棠兒母親那樣。”
陳長春原配,卻是一位父母雙親為至重的女子,嫁了陳長春後,每月必回一次娘家。至五年前,因回娘家看望父母,半途驚馬,馬車側翻而喪命。
陳白露知曉,陳長春若再娶妻,必不願娶那些不重夫君女兒,只重父母的女子。
夏緋,是一位不錯的人選,而且……
陳白露覷陳長春一眼,且,他娶了醜妻,才不會忘了自己。
陳白露和陳長春是異母姐弟,感情卻深。當年陳長春生母早亡,陳白露身為姐姐,長姐代母,跟著自己生母,一同撫養陳長春長大。陳白露自認為,陳長春心中,該當把她放在比妻室更重要的位置上。
當年陳長春和原配感情不諧,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陳白露作梗之故。
陳白露見陳長春不說話,又追問道:“你說呢?”
陳長春不置可否,淡淡道:“見過人再論罷!”
很快的,丫頭來稟報,說是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帶著夏緋過來了。
“請她們進來!”陳白露吩咐。
夏緋進門時,一眼就看見坐在禪床上的陳長春。
陳長春年三十五,濃眉,高鼻,不怒而威。
夏緋只看一眼,忙收回視線,心裡有些打顫。
陳將軍看著並不老,但威儀過重,讓人有些怕怕。
陳長春也瞧清楚了夏緋的模樣,嗯,此女相貌雖不佳,體態倒是動人。
眾人互相見過,又落座,自有小和尚端了茶過來,又退下。
陳白露先行開口道:“好了,也見過了,有什麼話,挑明瞭說罷!”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心內暗怒,卻不敢露出來,只道:“夫人請說!”
陳白露道:“夏小姐,你怎麼說?”
夏緋壯了壯膽道:“瞧夫人說的,我怎麼說有用麼?要是有用,哪用得著來寺中相見?”
陳白露被挑釁,眉頭一跳,才要發火,卻忍下了,似笑非笑道:“夏小姐卻是一個嘴利的。不過正好,將軍府便得有這樣的主母,方才鎮得住那些張牙舞爪的下人。”
“阿弟,你說是不是?”陳白露回頭問陳長春。
陳長春不答陳白露的話,只審視著夏緋,問道:“夏小姐不同意這門親事?”
“將軍,不是我同意或者不同意,是我沒有選擇。一切由夫人和將軍說了算。”夏緋抬頭,大膽看向陳長春,暗示自己是被逼的。
陳長春意外,看向陳白露道:“姐姐何必強人所難?”
好呀,拆我的台!陳白露大怒,極力按著心口怒火,朝夏緋道:“夏小姐親口說一句,願意不願意便可。不願意,自然不會相強。”說著話,她又朝陳長春道:“咱們什麼人家,娶親何須相強?小姑娘說話也真是……”
若當著陳將軍的面,親口說不願意嫁他,此事傳出去,自己別想再嫁人,且說不定有一日,會死得很慘。夏緋喃喃不能言,低下了頭。
“夏小姐怎麼不說話了?”陳白露提高聲音道:“願意不願意,不過一句話,有這麼難說麼?”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眼見如此,心下歎息,壞了,這廂鐵定要結仇了。
夏緋聲音卻響起道:“將軍威儀,令人一見,便,便……”
這是願意了?眾人面面相覷。
夏緋聲音低下去,轉而又高起來,“可是,我先于將軍之前,接了別人一方帕子,若這會答應將軍,會負上薄幸,嫌貧愛富的罪名……”
眾人恍然,怪道不肯答應婚事呢,原來是和別人私定終身了。
但這相貌,誰瞧上她呀?
沈老夫人大吃一驚,為了拒婚,這等話也說得出來?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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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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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1:01
第九章
羅夫人也急了,大女兒宋敏月這陣子正在說親,若傳出府中表小姐和人私定終身的話,怕是親事要受阻。
“緋兒,有些話,不能亂說。”沈老夫人急急向陳長春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揀別人一方帕子就亂想了,……”話一出口,她又覺得,這會不管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
夏緋嘟嘟嘴道:“那人,和我交換了帕子,不是我誤會。”
一行人回到府中,沈老夫人和羅夫人臉色陰沉得可怕。
這一次,算是徹底得罪了將軍府。
羅夫人更是憂心夏緋和人互換帕子的事傳出去了,不利宋敏月婚事,一時恨得咬牙切齒。
沈老夫人知道她的想法,揉著胸口道:“你且不必太過憂慮,將軍府提親不成,絕不會自行去宣傳此事。”
羅夫人歎息道:“此行跟隨的人多,也怕婆子媳婦們嘴碎,一時捺不住,就多嘴了。”
“待會一個一個叫進來,敲打敲打就是。”沈老夫人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
沈老夫人緩過一口氣,揚聲喊道:“翡翠。”
翡翠應聲而進,問道:“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請表小姐進來!”沈老夫人吩咐道。
夏緋這會候在垂廊下,心下知道待會逃不掉一場責駡和詰問,因彈算著要如何回答。
她想起前世時,自己是把程玉景這個人交代了出來,沈老夫人和羅夫人權衡利弊後,便睜一眼閉一眼了。哪現下,要不要把魏鑲交代出來呢?
她定定心,正好風拂過,一時隱約聽見沈老夫人喊翡翠進去說話的聲音,接著是翡翠揭簾子出來的聲音。
風過後,又聽不到沈老夫人的聲音了。
夏緋疑惑一下,我這耳力,怎麼時靈時不靈的?
很快的,翡翠出來了,朝夏緋道:“表小姐,老夫人請你進去說話呢!”
“嗯!”夏緋歎口氣,該來的總要來。
待夏緋進了房,沈老夫人示意翡翠下去,接著臉一沉,喝道:“還不跪下?”
“老祖宗,我膝蓋有傷。”夏緋低聲道:“适才在寺中,心裡亂,出門時撞了椅角。”
沈老夫人聞言,朝夏緋膝蓋一瞧,果然見那處裙子有些皺,隱約透一點血跡出來,一瞬間,怒火全消。
畢竟是自己外孫女,是女兒唯一的骨血。她之所以和人互換帕子,鬧到這地步,也是自己做外祖母的平時沒有好好教導。
沈老夫人心裡泛起憐憫,想起女兒年輕時,也叛逆過,也曾為婚事和自己吵過,但自己一意孤行,把她許配給夏家少爺,後來……
若順從女兒心意,由得她嫁了他人,會不會這時候還活著呢?
沈老夫人沉默著,羅夫人見狀,只好喊了翡翠進去,交代道:“扶表小姐到廂房,給她膝蓋受傷的地方上點藥。”
夏緋垂下眼,知道自己的苦肉計奏效了。
等夏緋上了藥,從廂房出來時,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神色卻是比之前稍緩和。
“坐下說話罷!”沈老夫人朝夏緋示意。
夏緋怯怯坐了,眼眶一下紅起來,低頭弄著衣角,一副孤女淒憐樣。
沈老夫人歎口氣道:“緋兒,你縱不願嫁陳將軍,也不該把人得罪了。以後你的婚事,越法難了。”
羅夫人介面道:“緋兒不願嫁年長的,那便嫁一個年貌相當的罷!我這裡有一個人選,是我娘家侄兒。緋兒你也見過的,彼此知根知底的,你意思如何?”
趕緊把夏緋嫁掉,才不致連累自家女兒婚事。
夏緋聽著這話,心下道:來了!欺我不知道你家侄兒是一個有隱疾的麼?前世時,她和盤托出程玉景,才不致被逼嫁與羅夫人侄兒。隔一年,羅夫人侄兒娶妻,半年後其妻回娘家哭訴,說夫君有隱疾,此事傳了出來,羅夫人侄兒當場休妻,其後出家。
憶及前世,夏緋心下知道,這回若不和盤托出一人來應對,怕是抵不過羅夫人的安排了。
程玉景看見自己真容了,當不會再對自己起殺心,且有前世的接觸經驗在,自是更容易控制他。但,怎能忘卻前世他毒死自己那一幕?怎能消除那恨意?
魏鑲麼,沒有見過自己真容,可是他明顯對自己平庸的相貌失望。若選了他,異日,他會不會是第二個程玉景?
沈老夫人兩相衡量,夏緋嫁妝雖豐厚,無奈相貌不佳這個是事實,想挑一門合適的婚事,頗為不易。羅夫人侄兒家境雖一般,但勝在知根知底,若兩頭都願意,也算一門相配的婚事了。
“緋兒,你意下如何?”沈老夫人道:“若願意,我們便幫你作主了。”
夏緋低聲道:“老祖宗為何不問,跟我交換帕子的人是誰?”
沈老夫人臉色一變,好呀,我們不提這件事,只當作沒有發生,你還自己提起來。
羅夫人也是暗暗冷笑,老祖宗偏護你,一回來只扯開話題,根本不想當我的面詰問什麼人和你交換帕子的事,想輕拿輕放,幫你遮過此事,你倒好,自己還要提及。
沈老夫人壓下心頭怒火,問道:“跟你換帕子的人,是誰呢?”
“是府中的門客魏鑲。”夏緋迅速答道:“他才貌雙全,只是時運不濟。我願等他兩年。”
羅夫人尖聲道:“你不願嫁陳將軍,更不願嫁我家侄兒,只為了一個不知前途的門客?”
夏緋道:“我信自己眼光,魏鑲將來定能騰達。”
“你這是被盅惑了!”沈老夫人聲音也高了起來,喝夏緋道:“你知道那門客的底細麼?你知道自己相貌不佳麼?人家看上你什麼了?”
“老祖宗,陳將軍看上我什麼了?舅母家的侄兒又能看上我什麼?”夏緋反駁道:“既有別人能看上我,魏鑲也有看上我的原因。”
“你還鬼迷心竅了?”沈老夫人氣得捶桌道:“那些門客,都是三餐快要不繼了,才會投靠宋家。你跟了他,到時只有倒貼一條路。”
“外祖母,宋家也是度著對方前途有望的,才會接受為門客,又不是隨便誰來了,就接受了。在舅父眼中,魏鑲定是有前途的。”夏緋道。
沈老夫人一下語塞,隔一會道:“你執意要跟那個門客?”
“是,求外祖母成全!”夏緋口氣堅決。
沈老夫人氣了一個倒仰,揉心口道:“好,好。只盼你異日不後悔。”
事已至此,只能收拾爛攤子了。羅夫人歎口氣,開口道:“老祖宗,現還得跟老爺打聽一下魏鑲的為人。”
“好,你去問。”沈老夫人指示。
羅夫人便站起來,掀簾子出去了。
屋裡只剩下沉老夫人和夏緋。
沈老夫人落下老淚,心緒複雜。
夏緋見沈老夫人流淚,一下慌了,忙掏出帕子過去給沈老夫人擦淚,一邊道:“老祖宗,您要罵我罰我都可以。”
“罵了罰了有何用?”沈老夫人收了淚,長長歎口氣。
很快的,羅夫人就回來了,俯到沈老夫人耳邊道:“老爺說,魏鑲是為了給奶娘治病,討要偏方才進府的,並不完全是生計無著。”
沈老夫人點點頭,另問道:“曾先生怎麼說?”
沈老夫人嘴裡的曾先生,也是宋家門客,但因會看相,被宋老爺重用。每有人來投靠,宋老爺便請曾先生給來人看相,若相好,便優先接受。
對於曾先生的相術,府中諸人,是很相信的。
羅夫人見沈老夫人詢問,便又俯過去答道:“曾先生說,觀此人,確有才貌,若得人扶持,相信有出頭之日,只在時間長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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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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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1:14
第十章
曾先生說觀此人相貌,來日定會大貴。若他大貴了,宋家嫁了一位表小姐與他,他自更加提攜宋家。若曾先生失准,也就夏緋吃一點苦,于宋家,並無大損失。
沈老夫人雖憐惜夏緋,但更偏重宋家前程,聞言尋思一下,朝夏緋道:“你舅父倒是贊許了魏鑲,但他一個門客,竟敢私下和府中表小姐互換帕子,人品值得商榷。如今也不攔你和他來往,但你自己要掩人耳目。還有一條,兩年內,他若不得功名,你便要死心,聽從我安排。”
羅夫人補充道:“今日之事,你不必向他提起,我們反正只作不知道。”
夏緋點點頭,心下歎息,果然,外祖母和舅母,還是如前世一樣,睜一眼閉一眼,任由我去私會門客呢!門客騰達了,娶了宋家表小姐,自會提攜宋家,門客不騰達,犧牲的,也是一位相貌不佳的表小姐,于宋家,並無損傷。
在這件事上,外祖母和舅母,還要撇得一乾二淨,裝作不知道。
夏緋回到房中,朱奶娘忙揭起她裙子,看膝蓋上的傷,一邊流淚道:“小姐何苦自傷?”
“嬤嬤,若不自傷,便要跪下認錯。”夏緋幽幽道:“我寧願傷了膝蓋,也不願隨意下跪。”
“小姐啊,你就是倔強。”朱奶娘抱怨一句,到底是幫夏緋收拾了一下,另塗了藥,再換上衣裳。
正忙完,綠蘭在簾外道:“小姐,廚房的嚴大娘親送了點心過來,說要見見小姐,看看小姐喜歡什麼口味,下回可以照做。”
“嚴大娘無端來獻慇勤作什麼?”朱奶娘疑惑一下。
夏緋卻心中有數,嚴大娘應該是來送信的。她回應綠蘭道:“請嚴大娘進來!”
嚴大娘挎著食籃進來,見過夏緋後,便揭開籃子,遂樣把小點心端上桌,又陪笑道:“不知道小姐的口味,只好每樣做一點。”
夏緋見十二式點心,式式精緻,知道那使動嚴大娘的人,是下了重本。
“嚴大娘,你也不用再說虛的了。此來有什麼話,趕緊直說罷!”夏緋笑笑道。
嚴大娘被夏緋看破,一時要言語,卻又看朱奶娘一眼。
夏緋道:“嚴大娘,我的事,從來不瞞嬤嬤的,你只管直說。”
嚴大娘便不再虛套,直接道:“魏公子的奶娘,即顧嬤嬤,她想見一見小姐。”
“哦?”夏緋表示不解。
嚴大娘道:“顧嬤嬤有病在身,出行不便,想請小姐移步,過去相見。她有事要跟小姐商量。”
“現在麼?”夏緋問道。
“若小姐方便,現在就見。”嚴大娘低聲道:“小姐也知道,日間過去,容易引人注意,現下剛剛天黑,移步時,不招眼呢!”
夏緋想著今日已跟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交底,也確實要見見魏鑲,探探口風,通通氣。
那頭,顧奶娘倚在床上,咳了幾句,順過氣來,便朝魏鑲道:“你別忙著走。”
魏鑲以為顧奶娘像之前幾晚那樣,要交代諸般事,便坐到床前,審視顧奶娘臉色,一邊道:“我今兒已請了訟師,訟師答應明兒和柳清浩見面,助他洗脫官司。一旦官司洗脫了,柳清浩去采藥配藥方,定能醫好嬤嬤。嬤嬤有話,不必急著交代,來日方長。”
顧奶娘道:“我今晚,是約了夏小姐過來相見。”
魏鑲驚訝道:“嬤嬤何至於此?就算如何了,我也能照顧自己,何必去交代一個女子。”
“你以為我要拜託她照顧你?”顧奶娘咳起來,好一會順過氣,笑道:“鑲兒啊,你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凡事要想得深,想得遠些。”
“哪嬤嬤的意思?”魏鑲猜不透顧奶娘想法。
顧奶娘道:“鑲兒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身世麼?”
“嬤嬤肯說了?”魏鑲大喜。
顧奶娘點頭道:“是,我要等夏小姐來了,當著她的面,再和你說。”
“為何?”魏鑲問道。
“因為,我要請夏小姐助你成大事。”顧奶娘微微一笑。
“嬤嬤是不是誤會了?夏小姐看著,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魏鑲詫異。
顧奶娘又一笑,道:“她不必有什麼過人之處,她有錢就行了。”
“顧嬤嬤!”嚴大娘在門外喊道:“我把夏小姐請來了!”
聽見聲音,顧奶娘忙止了話,示意魏鑲開門。
魏鑲聽著顧奶娘的話意,心中彆扭,可夏緋已來了,也不能拒於門外,只好開門。
夏緋見門開了,露出魏鑲的臉,也並不意外,略福一福道:“魏公子!”
“夏小姐請進來!”魏鑲忙側身相讓。
嚴大娘見夏緋進去,便拉了朱奶娘到廊下說話,一邊把風。
顧奶娘聽見門響,夏緋進來了,她便坐直身子,打量了夏緋一眼,心下歎息:可惜這麼樣的好體態,卻長了一副平庸的相貌啊!
待夏緋站定,顧奶娘掙扎著想要下地行禮,一邊道:“夏小姐見諒,我拖著一副病體,行動卻不便。”
夏緋道:“嬤嬤有病在身,無須多禮,若不然,是我的罪過。”
魏鑲也上前按住顧奶娘,溫聲道:“嬤嬤只管坐著,夏小姐不會介意的。”
夏緋微微不快,不會介意什麼的話,自己可以說,魏鑲卻說不得。
顧奶娘卻是順著魏鑲的手,安然斜倚在床上,朝夏緋道:“夏小姐請坐!”
“嗯!”夏緋見床邊有椅子,便坐下了,一邊問道:“嬤嬤想見我,是有什麼事麼?”
顧奶娘先不答她,只朝魏鑲招手道:“過來坐我身邊。”
魏鑲聞言,過去坐在床邊,順手給顧奶娘掖了掖被子。
夏緋冷眼看著,心下略略歎息,唉,看樣子,似乎又選錯了人呢!
顧奶娘待要說話,卻咳了起來,魏鑲忙給她撫背順氣。
兩人一陣忙亂。
一會兒,顧奶娘不再咳,這才開口道:“夏小姐,你既和鑲兒交換了帕子,便是自己人了。我有一樁秘密,想和你們說。”
夏緋來時,心中已有計較,當下道:“嬤嬤想多了,我們並不是交換帕子。我原是失落了帕子,回頭跟魏公子要帕子,魏公子卻塞了另一方帕子給我,想來是錯拿了。今兒我把帕子帶來還魏公子,還要請魏公子把我帕子交還。”
顧奶娘微微一怔,旋即道:“請夏小姐聽我說完秘密,再考慮是否換回帕子。”
“嬤嬤,你的秘密,我一個外人,怕是不方便聽。”夏緋道。
顧奶娘連著被夏緋堵話,心下不快起來,待回心一想,又按下那股不屑夏緋的心,溫聲道:“夏小姐,我願意當你的面說,自然是覺得你可以聽。”
夏緋勉為其難道:“嬤嬤請說!”
“此事,有關鑲兒身世。”顧奶娘語氣驕傲起來。
哎喲,她要揭破魏鑲王爺的身份了麼?怪不得敢對我不敬,一副恩賜我,才告訴我秘密的模樣。普通人一聽魏鑲是流落在民間的皇子,馬上就會跪舔了。但本小姐是什麼人?本小姐是死過一回的人,才不隨便屈就呢!
顧奶娘賣弄完關子,神色嚴肅起來,一字一句道:“鑲兒,是皇上的親骨肉。”
魏鑲以為自己聽錯了,攔住顧奶娘道:“嬤嬤,有些話不能亂說。”
“我沒亂說,你確實是皇子。”顧奶娘仰望魏鑲道:“你是金貴人,這麼多年,卻是委屈了。”
呵,確實好金貴!夏緋靜默聽著他們說話。
顧奶娘瞥一眼夏緋,以為震住了她,接著道:“夏小姐不必太驚訝,鑲兒是皇子這件事,並不是我信口雌黃,我有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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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1:25
第十一章
夏緋點點頭道:“嬤嬤請繼續說。”
顧奶娘道:“鑲兒身上有胎記為證,另,我還藏著他小時候穿出宮的衣物。我本人,也是人證。”
雖說魏鑲找到柳清浩,保證會醫好她,但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怕是撐不長了。希望在這之前,能幫著魏鑲證實身份,不再受苦。
顧奶娘又咳起來,停一停,繼續道:“至於鑲兒身為皇子,為何會被我帶出宮,流落在外諸事,卻要見到皇上時,才能說了。”
魏鑲已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皇子。
夏緋雖然早知道魏鑲身份,當下也裝作驚呆的模樣。
顧奶娘喘過氣來,看定夏緋道:“夏小姐和鑲兒交換了帕子,我便當夏小姐是自己人,決意在夏小姐跟前說這個秘密。夏小姐反正聽了秘密,不能再退回帕子了。”
夏緋作出自卑狀道:“嬤嬤,魏公子身份既然這樣貴重,豈是我能配得起的?不若這樣罷,我與魏公子結拜為兄妹,幫著保守秘密如何?”
顧奶娘道:“夏小姐不必妄自菲薄。鑲兒和你交換帕子,自是願意接受你的。”
魏鑲聞言微微一皺眉,卻沒有攔著顧奶娘說話。
夏緋心中一曬,嘴裡卻道:“嬤嬤如此看重,莫非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
顧奶娘警惕起來,咦,此女子心思敏銳,不簡單呢!怕是不好糊弄。
顧奶娘斟酌一下道:“不瞞夏小姐說,鑲兒想證實身份,頗為困難。因為,憑我們現在的財力,根本不可能疏通宮中的人,更不可能見到皇上陳說當年事。”
夏緋一笑道:“嬤嬤是想跟我借錢麼?”
顧奶娘道:“夏小姐說話見外了。”
“哦?”夏緋作不解狀。
顧奶娘正色道:“我是希望夏小姐不要退回帕子。這樣大家是一家人,鑲兒以後證實了身份,也不會負你。你麼,在鑲兒困難時,幫了一把,也是有功之臣……”
夏緋聽得想笑,哎,想要我出錢,偏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以為我是好哄騙的。不過話說回來,魏鑲這樣的身份,若能攀住,以後想脫離宋家,確實容易多了。
待顧奶娘說完,夏緋朝魏鑲道:“魏公子,我可以出錢幫你疏通關係,設法見到宮中人。但我有兩個要求。其一,以後我想脫離宋家,魏公子能回助我一臂之力;,其二,魏公子證實了身份,要保我一世平安。至於嬤嬤的提議,則不必考慮了,以免彼此耽誤。”
魏鑲聽著此話,心頭一松,溫聲道:“夏小姐能助我,異日,我自當回助夏小姐。”
夏緋想起什麼來,道:“魏公子,這段時間,便由我當你身邊的謀士罷!我有錢,我有辦法,能幫你見到宮中人。”
若自己能以謀士身份助魏鑲證實了身份,將來也能以謀士身份在魏鑲的王府中謀一席之地,比嫁人什麼的強多了。
夏緋出來時,朱奶娘已在廊下等得焦灼。
“小姐,怎麼逗留這麼久?”朱奶娘迎向夏緋,一手扶住。
“嗯,有些事商量。”夏緋有些倦,看看四周,見夜色沉沉,並無人影,便道:“走罷!”
主僕兩人步下臺階,分辨方向,朝前走去。
路邊有幾株花,在暗夜裡開得極芬芳,夜風拂過,花香襲人。
夏緋突然停下腳步。
朱奶娘問道:“小姐可是腳痛?要不然,我背小姐回去?”
“噓!”夏緋豎手指,示意朱奶娘禁聲。
朱奶娘不明所以,卻馬上止了話,藉著燈籠光四處看了看,一時沒發現異常,又看向夏緋。
夏緋凝神聽著,夜風中,清楚傳來顧奶娘和魏鑲說話的聲音。
顧奶娘道:“鑲兒,你的身世是一個大秘密,現夏小姐知道了,她便是我們一條船上的人。”
魏鑲語氣略煩躁道:“嬤嬤,這樣大的事,何必告訴一個外人?”
“鑲兒,我病著,你又沒依仗,想證實身份,真的難。只有告訴夏小姐,拉攏她為自己人,她才肯出錢相助我們。現侍候皇上的大太監曹海,在宮外有一所宅院,只要多使些銀錢,就能見到曹海。我與曹海有故,定能說動他幫我們一把。但過程要使銀子的地方太多,這一點,只能借助夏小姐的財力了。”
顧奶娘說著,咳了一陣,接著道:“想讓夏小姐死心塌地,交出全部財產助你,你須得……”
後面的聲音卻低了下去。
魏鑲聽完,馬上反對道:“嬤嬤,我不能這樣做。”
“鑲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顧奶娘相勸。
“嬤嬤,這不是小節,這關於一個女人的貞節,我不能這樣做。”魏鑲反對。
顧奶娘道:“鑲兒啊,一將功成萬骨枯,你想證實身份,當上王爺,總也要犧牲一些人的。夏小姐不過一位平庸小女子,生來就是要給你墊腳的。”
魏鑲道:“嬤嬤,若要我這樣做,這個身份,不證實也罷!”
“我知道,你嫌夏小姐相貌不佳,因此不想睡她。”顧奶娘一語戳穿魏鑲心事。
夏緋聽到這裡,方才恍然,原來适才顧奶娘那句壓低了聲音的話,是勸魏鑲來睡了自己,令自己死心塌地,自以為從此得所,便會交出所有財產,傾一切相助魏鑲證實身份。呀呀呸,這個顧奶娘太惡毒!
而魏鑲之所以不肯答應,不是因為良心,而是因為嫌自己太醜?
“小姐,走罷!”朱奶娘催著夏緋。
夏緋定定神道:“我腿麻,且再站一站。”
“小姐,我給你揉揉。”朱奶娘把燈籠交在夏緋手中,自己蹲下,給夏緋揉起小腿。
風中,繼續傳來顧奶娘的聲音道:“鑲兒,你聽嬤嬤的罷!異日不喜歡這個夏小姐,殺了就是。且她知道我們的事了,若不能成為自己人,本也留她不得。”
夏緋在夜色裡紅了眼眶,果然再次選錯了人。這一個,也想要殺死自己。這一次,是要先謀財,後害命。
魏鑲道:“嬤嬤不須再多言。我既答應夏小姐,讓她當謀士,只要她能做到謀士之事,便會待她如謀士,不會害她的命。以後事成,我也會如承諾那樣,保她一世平安。”
“鑲兒,你便是太厚道。”顧奶娘歎息道:“你這樣的性子,將來進宮,是要吃虧的。”
夏緋還要再聽,夜風已息,耳際再聽不到聲音。
“嬤嬤,走罷!”夏緋動了動腿道:“已經不麻了。”
“好。”朱奶娘站起來,提了燈籠,照著前路,扶夏緋前行。
回到房中,夏緋又累又倦,躺至床上時,卻沒有睡意。
今晚這一出,自己是中了顧奶娘的圈套,踏進她布好的坑中。
現再不能脫身了,若想謀脫身,定會惹來殺身之禍。
好在魏鑲肯遵守承諾,言道會保自己一世平安。
若說程玉景是狼,魏鑲身邊的顧奶娘,卻是毒蛇了。
上一世與狼共舞,這一世,卻要和蛇共行。
夏緋翻一個身,淚水滲在枕頭上。
朱奶娘聽見動靜,掌燈過來問道:“小姐,你又做噩夢了麼?”
“嬤嬤,我心裡苦。”夏緋哽咽著。
“小姐,小姐別哭!”朱奶娘慌了,撩起紗帳,坐到床邊,用手輕拍夏緋的背,低語安慰。
夏緋坐起來,撲在朱奶娘懷中,抽噎著道:“我想念爹娘!”
爹娘去世時,她已九歲,略略懂事。
爹爹是生病而亡,娘親卻是……
夏緋淚水又湧了出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1:37
第十二章
娘親啊,你只知道爹爹待你不薄,因此他一去,你就殉情自盡。你可知道,你這樣做,卻讓我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女。但凡你顧及一點母女情,我何至於寄養在外祖母家,活得這樣心力交瘁。
朱奶娘摟著夏緋,見她哭得傷心,不由也滴下淚來。
夏緋哭了一場,心頭鬱氣略消,抬頭道:“嬤嬤,你肩膀全濕了,還得再換一件衣裳。”
“小姐眼睛也腫了呢!”朱奶娘見夏緋止哭,不由鬆口氣。
“沒相干的,明兒畫了醜妝,眼睛就是腫一些,也沒人察覺。”夏緋道。
朱奶娘捧起夏緋的臉,細細端詳道:“小姐這樣的絕色,卻日日要畫妝遮蓋,也是造孽。”
那一頭,魏鑲躺在床上,也是毫無睡意。
沒錯,夏緋體態姣好,但相貌麼……
魏鑲想起顧奶娘的提議,眉頭又是一皺。嬤嬤對自己是千好萬好,但對別人,稍稍欠了厚道。
好一會,魏鑲才進入夢鄉。
夢中,有一位女子步近床邊,體態窈窕,楚楚動人,卻看不清面貌。
“是夏小姐麼?”魏鑲在夢中相問。
女子聲調柔婉,答道:“是我。”說著現出真容,卻是一位絕色女子。
魏鑲覺對方容色逼人,豔光四射,忙移開視線道:“你不是夏小姐。”
“誰說的?”絕色女子用夏緋的聲音道:“我如假包換,便是夏緋。”
“不可能!”魏鑲在夢中大聲道。
話音一落,他動了動身子,卻是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我潛意識裡,希望夏小姐是絕色美人?”魏鑲自語。
“小姐,該起了!”朱奶娘催促夏緋起床。
夏緋這幾晚一直睡不好,早上便有些起不來。當下聽見朱奶娘的喊聲,只好艱難爬起來。
朱奶娘過去撩紗帳,一眼看見夏緋眼下有點青黑,不由歎息道:“天天這樣折騰著睡不好,眼眶都青了,不若請一個大夫開點安神的藥?”
夏緋道:“別。請大夫勞師動眾的,到時又圍一屋子人,我躺著還要易容,也太痛苦。”
說著話,夏緋起來梳洗。
朱奶娘給她畫妝,一邊猶豫要不要往她臉上貼上小黑痣。
夏緋見狀,笑道:“不用貼痣了。這幾天臉上沒有痣,也沒人懷疑,只以為我用粉遮掉了。”
朱奶娘道:“小姐臉上不貼痣,看著只是浮腫些,並不算醜。若仔細看,還能品出幾分韻味呢!”
夏緋從鏡中瞧瞧自己,搖頭道:“這副樣子雖不算醜,但也絕對不討喜。”
“那些嫌棄小姐的,待有一天小姐露出真容,他們定悔不當初。”朱奶娘哼哼道。
收拾畢,夏緋帶著朱奶娘出門,往沈老夫人房中去請安。
才到廊下,便隱約聽得裡面傳來哭聲。
夏緋一怔,這哭聲,像是表姐宋敏月的。
發生什麼事了?
似乎是聽見外面的動靜,宋敏月止了哭。
緊接著,就看見宋敏月從沈老夫人房中出來。
宋敏月一出來,瞧見夏緋在廊下,一腔憂憤全湧上心頭,想也不想,直奔過去,掄起巴掌就朝夏緋臉上括去。
“啪”一聲脆響,夏緋臉上脆生生挨了一巴掌。
她因是易容,塗了厚粉的,這一巴掌下去,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辨,看著十分可怖。
“哇!”夏緋哭了出來,一邊問道:“表姐為什麼打我?”
宋敏月一巴掌下去還不解氣,可是看著夏緋臉上那可怕的手指印,到底不敢再甩一巴掌。她也哭著道:“你還假裝不知道?”
“我住的庭院偏遠,平時你們又不愛跟我來往,你們有什麼事,我哪能知道?”夏緋哭得震天響,樣子又醜又可怕。
“大小姐怎麼打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做錯了什麼?”朱奶娘又氣又急,只她是下人,又不好去幫夏緋回打宋敏月。
宋敏月也豁出去了,怒道:“你自己做的好事,連累我婚事不成,還不認?”
“大小姐請說清楚,我們小姐怎麼連累你了?”朱奶娘攔在夏緋身前,以防她再被打。
宋敏月道:“她長這樣的醜,還敢拒陳將軍婚事。她自己造孽,還要連累別人。”
夏緋冰雪聰明,馬上反應過來,問道:“跟你議親的人家知道我拒絕陳將軍提親,他家怕得罪陳將軍,索性撤了?”
“知道還問?”宋敏月羞憤交加,哭著說:“你自己丟臉,還要害我丟臉。我平素待你不薄,你卻要害我。你自己說,是不是該打?”
夏緋有些無語。前世,並沒有這一出,記得宋敏月當時是很快定親,但對方正好要守孝,拖了兩年才成親。這一世,宋敏月卻是議親不成了。
也是,自己重生回來,有些事情已變,宋敏月的事,或者也改變了。
她們表姐妹對恃,早有丫頭進房報告給沈老夫人知曉。
沈老夫人忙忙出來,待見宋敏月哭得梨花帶雨,夏緋臉上卻五個手指印,不由喝道:“嫌丟人丟不夠麼?”一面又喝朱奶娘,“還不扶你家小姐回去?”
回去路上,朱奶娘代夏緋委屈。
“大小姐打了小姐一巴掌,老夫人問也不問,直接讓我扶小姐回房,也太偏心。”
“你要她怎麼樣呢?”夏緋幽幽道:“一個是漂亮親孫女,一個是平庸外孫女,任是誰,都會偏心那個好的。再說了,她親孫女剛被拒親,打別人一巴掌出氣又怎麼了?”
“小姐,若不是幾年前大少爺對你起壞心,你何須易容成這樣?何須因相貌不佳一直受白眼?婚事又怎會受阻?”朱奶娘憤憤道:“他們害你在先,現下說什麼是你害他們……”
“嬤嬤!”夏緋喝止朱奶娘,四處瞧了瞧,幸虧無人,這才鬆口氣。
朱奶娘也知道自己失態,忙閉了嘴,一路生悶氣。
回到房中,朱奶娘給夏緋淨臉,在紅腫的地方上了藥膏,一邊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緋輕聲道:“表姐婚事一日未成,便會一日遷怒我,這日子確實越來越難過。”
“小姐,哪怎麼辦?”朱奶娘問道。
夏緋道:“當然是想法,看能不能提早脫離宋家。”
“小姐,你一個弱女子,就是脫離宋家,到了外面,一樣艱難。”朱奶娘覷夏緋一眼道:“其實,我覺得陳將軍不錯。”
“嬤嬤不用再說。我如花的年紀,才不去當繼室呢!而且,陳將軍那個女兒陳玉棠,出了名的潑辣。上次到廟裡上香,她瞧見我,馬上扭頭,一副被污染了眼睛的表情。這樣的人,怎能相處?”
“小姐,她跟你同齡,你嫁至將軍府,正好操辦她的婚事,把她嫁掉。”朱奶娘道:“再過幾年,你生下兒子,將軍府的一切事務,還不是由你說了算?”
“嬤嬤,凡事不要想得太美。”夏緋苦笑道:“若是這樣的美事,別人還不爭著嫁進將軍府,何必挑我?”
兩人正說著,綠蘭在簾外道:“小姐,翡翠姐姐來了。”
夏緋一聽,忙讓朱奶娘給她另一邊臉上也塗了藥。
翡翠卻是領了沈老夫人的命令,拿了傷藥來慰問夏緋的。
翡翠柔聲勸慰夏緋道:“表小姐,你別怪大小姐。議親時,大小姐在屏風後偷看過段公子,段公子相貌堂堂,言行可親,大小姐一看就心儀了。實在想不到,才幾天,對方就變卦。大小姐受不了打擊,才會失狀的。老夫人和夫人已是訓斥了她,正商量要禁足她幾天。”
夏緋低頭不語,心下知道,翡翠這話,不過要讓自己出口代宋敏月求情,免得她受罰。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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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1:51
第十三章
她偏不求情,偏要看看沈老夫人和羅夫人舍不捨得責罰宋敏月。
翡翠無功而返,回去跟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稟了經過。
羅夫人不得已,只好禁足了宋敏月,免得傳出自己縱容親女打表妹的惡名。
宋敏月不禁更恨夏緋。
自己一向不嫌她醜,怕她被人看不起,還處處回護,到頭來,這個醜八怪卻害自己議親不成。
嗚嗚,我的段公子啊!那樣才貌過人的段公子,就這樣跑了。
不行,我得想法讓醜八怪答應嫁給陳將軍為繼室,那樣一來,宋家跟陳將軍就是姻親,段公子自會回心轉意。
宋敏月托腮,苦思計策,一時卻無良計,不由捂臉哭起來:想把醜八怪嫁掉,就那麼難嗎?
案台上鋪了紙,夏緋執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朱奶娘磨著墨,探頭問道:“小姐這是練字,還是要給誰寫信呢?”
夏緋答道:“都不是。”
說著,已是落筆,寫下一行字。
朱奶娘不識字,對文字天然有一種敬畏,見夏緋凝神寫字,不敢打擾,只靜靜磨墨。
夏緋在紙上寫的是:大晉元寶四年,大事記。
上一世,自己這時候已是和程玉景私定了終身。為了幫程玉景一把,卻是四處打聽外面的事,那個學院的老師授課好,那個地方經常有文豪出沒,那個地方容易結識到貴人等等。
後來,程玉景科考,自己又先打聽座師是誰,若考中,以後要如何疏通同僚關係等等。
想起程玉景,夏緋心口一痛。為他付出那麼多啊,到頭來卻得了那樣的結果。
這一世,定要吸取教訓,再不能被男人所利用,更不能鬼迷心竅,傾一切心血去培養一個男人。
夏緋定定神,按順序,把記憶裡一些大事記了下來。
“五月十五,光華寺失火,五城兵馬司的人馬瞬間趕到救火,火勢很快熄滅,並沒有造成大損傷。第二日,主持把位置傳給大弟子,自我幽閉贖罪。”夏緋寫完這句,默念一回,總感覺這事情有些不尋常。
“嬤嬤,光華寺有什麼來歷麼?”夏緋問朱奶娘。
朱奶娘道:“光華寺是某王爺所建,專門接待達官貴人。要到寺中上香吃齋菜,須得有官位,還得先打過招呼。像宋家只是富商,並沒有官位,就沒資格到光華寺中上香。”
夏緋點點頭,又問道:“哪寺中失火,五城兵馬司的人會瞬間趕到撲火麼?”
“當然。”朱奶娘道:“寺中上香的,多是貴人,就是和尚們,也有幾個是貴人家中的子弟,因某些原因才出家的。寺中失火,兵馬司的人肯定要迅速趕到,若不然,吃罪不起。”
咦,聽嬤嬤這樣說,好像又沒什麼古怪了。但我适才怎麼強烈感覺到這裡面有古怪呢?
夏緋又默念一遍文字,念完眼睛一亮,問朱奶娘道:“若寺中失火,並沒有損傷到人,主持會不會吃罪?”
朱奶娘念一聲佛道:“主持原是某王爺的兒子,而寺廟是某王爺所建,失火了,眾人還怕他有損傷呢,他哪會吃罪?”
夏緋細細思考起來。照理,主持這身份和背景,是不用因為一場失火就自我幽閉的,哪是另有原因了?
朱奶娘見夏緋問話古怪,這會卻是反應過來,問道:“小姐怎麼認為光華寺會失火呢?”
“我做夢,夢見的。”夏緋答道。
朱奶娘一聽,便不再問了。小姐最近常做些稀奇古怪的夢,每每的,這些夢還變成真實,也是神奇。
夏緋眼睛定在“主持”兩個字上,一場失火,引致曾是某王爺兒子的主持要自我幽閉的,想來當時是有貴人在寺中,失火時貴人受了驚嚇?
是什麼貴人呢?
夏緋大膽推論了一下:在寺中的,會不會是皇上?
“嬤嬤,你說,皇上會不會到光華寺上香呢?”夏緋隨口一問。
“光華寺現下的主持,論起來,是當今皇帝的堂弟,聽說兩人小時候,關係還挺好。”朱奶娘愛八卦,這會正好把八來的消息說給夏緋聽,笑道:“皇上若要上香,往遠的地方去,誓必要興師動眾,若便衣往光華寺上香,卻最為便宜。”
夏緋若有所思,這麼推斷著,光華寺失火那一天早上,在寺內的,極有可能是皇帝了。
魏鑲想見皇帝,何必去大把撒錢,交托什麼大太監曹海?想法到光華寺一趟,看準時機,豈不是更有機會見到皇帝?
不過,若沒有人引薦,縱到光華寺,也是見不到皇帝的。冒險去見,分分鐘被當成刺客拿下。
嗯,先得交結光華寺和尚,通過和尚接觸到主持,再由主持引薦著見到皇帝……
今日是四月十日,距五月十五日,還有一個月零五天。
時間雖短,但若用心,也夠準備了。
夏緋又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小姐,嚴大娘又來送點心了。”綠蘭在外面稟報。
“請她進來!”夏緋擱筆,卷起紙。
一會兒,嚴大娘就挎著籃子進來了。
“小姐,這回做的點心,定然合你口味。”嚴大娘說笑著,已是揭籃子,把點子端出來。
夏緋見是四式江南點心,點頭道:“確實是我喜歡的點心。”說著舉筷子嘗了嘗。
朱奶娘已是迅速收拾好書案,又拿了一個荷包過來遞給嚴大娘,笑道:“勞你一直想著我家小姐,這個,是給你打酒喝的。”
嚴大娘道了謝,接過荷包時一掂,心下知道裡面不少於二兩銀子,不由大喜,都說夏小姐身家豐厚,打賞時出手大方,果然啊!
夏緋見嚴大娘接了荷包,卻不忙著走,便問道:“大娘還有話?”
“小姐聰慧!”嚴大娘誇一句,這才道:“今兒過來,其實還帶了一個口信。”
“請說!”夏緋道。
嚴大娘道:“是程公子所托,說他在老地方等小姐,請小姐務必一見。”
“知道了!”夏緋點頭。
送走嚴大娘,朱奶娘道:“小姐,你和老夫人並舅夫人交托過,說是和魏公子在交往,現還要去見程公子麼?”
“要見的。”夏緋道:“我不能吊在一顆樹上。”
朱奶娘表示不贊同,勸道:“小姐,咱們大晉朝民風雖開放,但和男子私下相見,總是不妥,何況是吊著兩個男子。”
夏緋道:“嬤嬤,世人對守規矩的,總是大加欺壓,搓圓搓扁。不守規矩的,他們反忌憚著,不敢太過。”
“可女子不守規矩,總易惹火燒身,不得善果。”朱奶娘道。
“嬤嬤,我有分寸的,你別擔心。”夏緋安撫朱奶娘。
那廂,程玉景交代嚴大娘去邀約夏緋後,心下篤定夏緋會見他,卻是梳洗打扮一番,準備出門往牡丹亭。
臨走,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幅畫,展開看了看。
畫中是一位戴著維帽的美人。美人站在牡丹亭臺階,風輕輕拂起維帽一角,露出她精緻的下巴,嫣紅的嘴唇,如玉的肌膚。雖不現全貌,卻可以想像,美人風華絕代。
程玉景除詩書外,還擅長丹青。畫中的美人筆墨不多,卻盡得神韻。
他看著畫中人,有些癡癡。
今晚,能見到美人全貌嗎?
傍晚時分,程玉景出門,繞道,沿小徑,掩人耳目,來到牡丹亭。
他在亭子石凳上坐下,隔一會又站起來,負著手環顧四周。
牡丹亭在園子裡偏僻處,於此處約見夏緋雖不易被人撞見,但若經常約見,難免有疏忽。還得想法子另擬妥當的約見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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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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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2:03
第十四章
他嘴角浮起笑意。前陣子研習一點佛理,常往靜安寺,和寺中一位和尚相談甚歡,若提說要借一間靜室,和友人談說,和尚必相助。
看看的,月亮已升起,月色灑在亭子外的牡丹花上,美得如夢似幻。
程玉景步出牡丹亭,舒了舒身體,伸長手臂,擷下一朵最大最美的牡丹花。
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程玉景看向前方,見兩個人影提著燈籠走近,知道必是朱奶娘和夏緋,忙整一下衣領,迎了上去。
“夏小姐來了!”程玉景慇勤搭話,一邊把手中的牡丹花遞過去說:“小生借花獻佛,望小姐收下。”
夏緋微微感歎,前世,見了那麼多次,程玉景可沒送過花。
她伸手接過手,輕嗅花香,嘴裡道:“勞程公子久候了。”
“只要夏小姐肯來,小生等多久都甘之如飴。”程玉景只恨朱奶娘在側邊,不能多抛灑甜言蜜語。
夏緋步上臺階,如前一樣吩咐朱奶娘道:“嬤嬤在亭外候著罷,我和程公子有話要說。”
朱奶娘雖不樂意,還是應了,靜靜站在亭外。
程玉景引著夏緋進亭內,在石凳上鋪了手帕,含情說:“夏小姐請坐!”
夏緋也不謙讓,款款落座。
微風拂動夏緋臉上蒙面輕紗,美人在輕紗後,似乎甜笑。
程玉景有些癡。
夏緋瞥一眼程玉景,嬌嬌開口問道:“程公子約見,所為何事呢?”
程玉景回過神來,斟酌言詞說:“聽聞夏小姐拒絕了將軍府的婚事?為著此事,還被宋小姐打了一巴掌?”
“是的。”夏緋承認。她拒絕將軍府婚事,在外祖母和舅母的遮蓋下,本來不致這麼快傳開,但宋敏月打了她一巴掌,吵嚷了幾句,現下合府皆知道了。程玉景知道,也不出奇。
程玉景搓搓手,略略緊張,定定神,這才開口問:“夏小姐以後有何打算?”
夏緋輕笑道:“程公子何出此言?我的打算,自然只說與外祖母等人知曉。”
程玉景展了手邊扇子,輕輕扇了扇,穩定心神說:“夏小姐肯來見小生,自然是……”自然是對小生有好感了。
後面這半句話,程玉景止住了。
稍微一頓,夏玉景問道:“夏小姐覺得小生相貌如何?”
“上佳。”夏緋看著玉面朱唇的程玉景,如實評價。
程玉景一聽此等評價,心頭沸騰,俊臉微紅,有些自得。
風拂過,他按下心頭躁動,又問道:“夏小姐覺得小生才華如何?”
“聽舅父等人評過,說道不錯。”夏緋道。
“這麼說,夏小姐是……”程玉景篤定,夏小姐肯定心儀我了,只……
夏緋看著程玉景,等他下文。
程玉景感覺到夏緋的注視,心尖酥酥的,說道:“夏小姐可願等小生兩年?兩年後小生定高中,到時願迎娶夏小姐。”
夏緋好一陣沉默。
前世,自己費盡心力,主動要求,對方經過多方考慮,才應承要求。
這一世,只露出半邊真容,就教對方神魂顛倒,自動自願要為自己奮鬥,要把奮鬥來的成果與自己分享。
程玉景見夏緋不答,忙補充道:“小生這般要求,有些唐突了。但請小姐相信,小生是真心的。”
夏緋聲音微微黯然,“多謝程公子美意了。只將軍府不是好惹的,一旦知道……”
程玉景意會,小聲道:“小姐若願意,別的事,我自會籌謀,不須小姐擔憂。”
“此事,容我考慮!”夏緋聲音嬌羞起來。
程玉景凝視夏緋,雖對方戴著維帽,面貌被輕紗所遮,但可以想像她是如何酡紅了小臉,嬌羞萬狀的神態。
“我等小姐答覆。”程玉景溫柔耐心道。
他心尖酥麻意未褪,大膽要求道:“小姐可否摘下維帽,讓小生見見真容?”
“抱歉,我曾發過誓,只讓夫婿瞧我真容。”夏緋一口回絕。
程玉景聞言,並不氣餒,反生了感動。府間傳言,說夏小姐相貌平庸,可知府中人,無人見過她真容。而她,那晚特意在風口停了停,讓風掀起她面紗,讓我瞧見她半邊真容,可知,她是有心有意……
她分明對我與眾不同。
“小姐請放心,我定會努力,教小姐以後無憂。”程玉景腦子一熱,先行承諾。
夏緋輕笑說:“程公子言重了。”
說著話,夏緋想起自己來見程玉景的目的,問道:“程公子可有去過光華寺?”
程玉景一怔,答道:“光華寺並不招呼普通香客,我目下沒有資格進去。”
夏緋輕咬香唇,吐出一口氣說:“那便沒法了,我只能問問別人。”
程玉景急了,說道:“還請小姐細說原因,若真需要,我可想法進去一趟。”
夏緋轉嗔為喜,笑道:“我夢見父親跟我索要光華寺地圖,說是生前未能進去一趟,甚是遺憾。現想要寺中地圖,按圖建一家寺,在寺中清修。我尋思著,想進光華寺都不易,更不要說什麼地圖了。想來想去,只能尋那等丹青一流,過目不忘,走一趟便能畫出地形的進去光華寺一趟。待得了地圖,我再燒與父親。”
程玉景聽到後面某句,心頭一喜,她果然對我有意,連我擅長丹青都知道。
“小姐莫急,此事容我想法。”程玉景笑著說:“別的我不敢自誇,丹青卻是能見人的。”
“程公子心中可有章程?”夏緋試探問道。
程玉景飛速思考起來,一會兒答道:“前回,有一位段公子來宋府,正好是我伴著宋少爺一同款待。那位段公子出身高貴,非但能進出光華寺,還與寺中一位半月僧人有私交,一同論過佛理。我這陣,正好覓得半本前朝佛理全釋,會藉機與段公子交結,把佛理贈與半月僧。半月僧是癡於佛理的人,到時定當要與我論佛理。如此一來,我便能進光華寺了。”
這麼一會兒時間,這廝便能想出可行的法子,確實聰明絕頂。只恨他手段兇殘,曾毒殺我,要不然……
夏緋翻騰著舊事,一忽兒是前世與程玉景在花前月下的場景,一忽兒是他毒殺自己的場景,心中愛恨交織。
只有把他捧得高高,再狠狠摔下,摔得粉碎,方能解恨!
“小姐,表小姐這陣,頻往牡丹亭。”丫頭紅葉跟宋敏月耳語。
宋敏月道:“她喜歡牡丹,去賞花也不奇怪。”
“小姐,表小姐都是晚間才去的牡丹亭,料著,不是賞花。”紅葉壓低聲音道:“我表哥,瞧見表小姐在牡丹亭裡,和男人幽會呢!”
紅葉的表哥,是園子裡的花匠。
宋敏月聞言,一時失聲道:“當真?”
紅葉肯定道:“我表哥親眼所見,不會假。”
“可瞧見跟誰幽會了?”宋敏月追問。
“因是晚間,又怕驚動他們,不敢近前,瞧不真切的。”紅葉描述道:“但可以肯定,那男子,定是門客之一。”
宋敏月有些不敢置信,“好好一個小姐,私會門客,這是自甘下賤呀!”
紅葉委婉道:“小姐,門客中,也有才貌雙全的,我表哥無意間聽曾先生說過一句,道是宋家要騰達,沒准要落在某門客身上。”
宋敏月冷笑說:“就算曾先生這樣說過,也不能推論,夏緋所幽會的那人,就是將來會發達那位。”
“那倒是。”紅葉點頭。
宋敏月尋思一會,吩咐紅葉道:“你讓你表哥,密切留意牡丹亭動靜,再見著夏緋往那邊過去,速來通知。”
“是。”紅葉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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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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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2:15
第十五章
這會,夏緋卻在房中記帳,兩本帳冊,一本記下被魏鑲所欠款項,一本記下被程玉景所欠款項。
朱奶娘在旁邊服侍,見夏緋記完賬,微微出神,便問道:“小姐在想什麼呢?”
夏緋道:“程玉景說要結識段公子,以便進入光華寺,但他一場重病後,用盡積蓄,身無分文,拿什麼去交結段公子?”
“小姐操心這些做什麼?”朱奶娘嘀咕一句。
夏緋歎口氣說:“不操心不行。”
“小姐又想做什麼?”朱奶娘見著夏緋的表情,知道她又要折騰了。
夏緋道:“你去廚房找嚴大娘,讓她通知道程玉景,晚間牡丹亭相見。”
“小姐,昨晚才見過,今晚又見?”朱奶娘想要阻止。
“嬤嬤,我有分寸的。”夏緋道:“你只管聽我的。”
朱奶娘見夏緋堅決,無奈只得點頭。
傍晚時分,程玉景便從嚴大娘嘴裡,得知夏緋想見他的消息。
送走嚴大娘,程玉景從抽屜裡拿出畫像,欣賞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美人頻頻相邀,教人心神俱醉。”
一看時間不早了,程玉景便匆忙洗漱更衣,趕往牡丹亭。
那廂,紅葉得了消息,已飛速報與宋敏月知曉。
宋敏月當機立斷道:“我們繞另一條路,過月洞門,趕在他們幽會之前,埋伏在牡丹亭下的花叢中。只等他們一到,我們就站起來……”
“然後呢?”紅葉問道。
“揭破他們呀?”宋敏月道。
紅葉有些小興奮,問道:“揭破之後,他們就會跪下求饒,讓小姐放過他們麼?”
宋敏月道:“我辛辛苦苦跑去揭破,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小姐會怎麼處置他們?”紅葉好奇問一句。
宋敏月惡狠狠道:“我要他們身敗名裂!”
春未夏初,正是牡丹開到最盛的季節。
夏緋走了一半路,停在一株牡丹花前,深深一嗅說:“不愧是花魁,不管遠近,總是最奪目。”
朱奶娘道:“小姐若現了真容,比牡丹還要奪目。”
夏緋起了玩心,軟下腰身,掀起維帽一角,露出半邊臉,湊近牡丹花,問朱奶娘道:“嬤嬤,我真比牡丹更奪目麼?”
傍晚的風拂過,花香陣陣,牡丹雖開到最豔,站在花前的女子,露出的半邊容顏,卻比花更豔。
朱奶娘瞬間失語。
小姐的容貌,是傾城之貌啊!
可歎命運卻……
夏緋見朱奶娘不答,也不以為意,站直了身子,準備舉步。
突然的,她停下腳步,凝神聽起來。
晚風中,傳來宋敏月的聲音。
宋敏月不屑道:“長得那麼醜,還不知道自重,竟然去勾搭府中門客,真不要臉。”
一個丫頭的聲音道:“小姐,我們就蹲在花叢這裡不動麼?也不知道他們多久才到?這裡蚊子太多,怕會被咬一手包。”
宋敏月道:“別出聲,有人來了。”
夏緋聽到這裡,不由冷笑。
好呀,宋敏月買通了人,監視起我的行蹤來了。現在,她是領著丫頭來捉姦?
好一個蠢貨。宋府表小姐跟人私會的事傳出去,豈不是更不利她的婚事?
夏緋轉動眼珠,罷了,自己若連宋敏月也擺不平,還當什麼魏鑲的謀士?
朱奶娘見夏緋站著不動,拉一拉她道:“小姐,走罷!”
夏緋點點頭,放下維帽。
很快的,兩人便到了牡丹亭。
程玉景,早已候在亭中。
“夏小姐來了!”程玉景迎上前,等夏緋坐下,方才道:“不知道小姐喊小生相見,又有何吩咐?”
夏緋淡笑道:“卻是想著,表姐的婚事,本已談得差不多,因我拒婚,累了她,以致段公子有所疑慮,中斷了婚事……”
宋敏月蹲在花叢下,本要站起來,突然聽得夏緋提及段公子,不由一怔,伸手捏捏紅葉,示意先不要動。
夏緋接著說:“還要請程公子打探一下段公子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挽回他和表姐的事。”
宋敏月疑惑,夏緋這是幫我麼?是了,她怕我嫁不出,會找她麻煩。那她見程玉景,不是幽會,卻是……
夏緋又道:“程公子要和段公子交結,進出間,怕是要花費銀子。此來,是給程公子送銀子的。”
程玉景不由感動,搓手道:“有勞小姐牽掛,我卻是……”
夏緋打斷程玉景的話道:“本是我要勞動程公子辦事,銀子的事,自當為程公子備好。”說著示意朱奶娘。
朱奶娘會意,從荷包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程玉景跟前道:“這是三百兩。”
看著朱奶娘把銀票塞在程玉景手中,夏緋便站起,跨步下臺階,一邊道:“等程公子好消息!”
美人嫋嫋,漸漸遠去。
程玉景癡站,半晌不動彈。
蹲在花叢中的宋敏月,卻是腿麻,一下跌坐在地,發出聲響。
“誰?”程玉景喝道,一邊已是趨前,探身去看花叢。
“是我們!”紅葉眼看無法掩藏,只得扶著宋敏月站起來。
兩個巡夜的婆子聽到動靜,舉著燈籠快步過來。
稍遲,有人報到沈老夫人處,說是宋敏月和門客程玉景幽會。
“啪”一聲,羅夫人賞了宋敏月一巴掌。
“娘,我做錯什麼了?”宋敏月臉上一臉辣痛,不由哭叫出聲。
羅夫人氣得胸口起伏,喘著氣道:“你還不知道錯?大半夜的,你跑牡丹亭私會門客,打量神不知鬼不覺是嗎?”
“娘,你只聽了一面之詞,就判定是我去私會門客了?”宋敏月捂著臉道:“私會門客的,並不是我。”
“兩個巡夜的婆子親眼看到了,你還狡辯?”羅夫人更怒,指著宋敏月道:“你好的不學,偏要學夏緋……”
“咳!”沈老夫人重重咳一聲,拍案道:“你也聽敏月說完。”
“你說!”羅夫人狠狠瞪著宋敏月。
宋敏月邊哭,邊把自己發現夏緋常往牡丹亭和人私會的經過說了,又補充道:“我當時想站起來戳破他們,但聽阿緋提及段公子之事,不知道她要搞什麼鬼,便按捺不動。沒想到阿緋三言兩語說完,就迅速跑了。我腿麻,跌坐在花叢前發出聲響,被程玉景發現了,湊巧的,巡夜的婆子經過,就誤會了我們。”
羅夫人感覺額角隱隱生痛,不由伸手揉了揉。夏緋不是和魏鑲私定終身麼?怎麼又去私會程玉景了?這個醜丫頭,到底要鬧騰出什麼風波來?嫌府中不夠亂麼?
沈老夫人也是面沉似水,喊進翡翠道:“去請表小姐過來!中間,不要驚動別人。”
翡翠一看這架勢,知道又出事了,忙應一聲,退了下去。
稍遲,夏緋便來了。
“見過老祖宗,見過舅母!”夏緋行禮。
說著話,她見宋敏月也在場,半邊臉紅腫著,不由表示驚訝。
沈老夫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斂了那股怒火,示意宋敏月道:“把你适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宋敏月便又再說一遍,說完指著夏緋說:“分明是你私會門客,卻設局栽在我身上。你好狠毒!”
“阿緋,敏月說的,你可認?”羅夫人問道。
夏緋瞥宋敏月一眼道:“說我設局,我不認。”
宋敏月氣得發抖說:“我親眼看見你私會門客程玉景,言笑宴宴,你還不認?要不要叫程玉景來對質?”
夏緋蹙眉道:“沒錯,我約見程玉景了,但我並沒有設局害你。是你自己想害人,結果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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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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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2:27
第十六章
“看,她認了!”宋敏月朝沈老夫人和羅夫人道:“我是被冤枉的。”
夏緋:“……”
沈老夫人喝宋敏月道:“閉嘴!”
宋敏月一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老夫人看向羅夫人道:“帶她下去罷!”
羅夫人心知,沈老夫人這是要私下質問夏緋,便拉了宋敏月下去了。
房中一靜,沈老夫人豎眉喝道:“阿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知道老祖宗所指的,是什麼?”夏緋挺胸,並不怯場。
沈老夫人氣極,指著夏緋道:“你說你和魏鑲交換了帕子,我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現下,你又去招惹宋玉景。你究竟想幹什麼?非得把自己搞得身敗名裂嗎?”
夏緋對上沈老夫人的視線道:“老祖宗,我所做的一切,自有我的道理。”
“你說說,你有什麼道理?”沈老夫人只覺自己的怒火快要噴出來了。
夏緋還沒答,門外傳來翡翠的聲音道:“老夫人,程公子求見!”
這麼晚了,一個門客,竟有法子進入內宅求見,挺有手段嘛!沈老夫人嘴角不由露出冷笑。
翡翠在門外補充道:“是曾先生領著程公子過來的。”
沈老夫人一下收起冷笑。
曾先生,在宋家,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前宅後院,都允許他進出自由。
程玉景能說動曾先生,由其領進內宅,那自己,少不得要見見,聽聽他的說詞。
“請程公子進來!”沈老夫人開口道。
簾子揭起,程玉景進入會客廳中。
夏緋緩緩轉身,正面對上程玉景。
光影搖曳,眼前女子身段窈窕,雲鬢高挽,上插金步搖,但一張臉,卻平庸無比,令人一見生厭。
程玉景有些疑惑,瞧身段,女子分明是夏緋,但這張臉……
“程公子來了!”似乎為瞭解惑,女子鶯聲瀝瀝開口,是夏緋的聲音。
“夏小姐?”程玉景瞬間震驚。不可能,夏小姐不是這模樣。
只那麼一會兒,程玉景就恢復了正常,轉向沈老夫人,深深施禮道:“見過老夫人!”
沈老夫人“嗯”了一聲,問道:“程公子半夜求見,所為何事?”
“我是為著夏小姐而來。”程玉景道:“今晚之事,相信老夫人已知道過程了。我想求老夫人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後科考,我若高中,定當迎娶夏小姐。若不中,所有事將會抹去,絕不耽擱夏小姐。”
沈老夫人審視著程玉景,眼前年輕男子寶藍色長袍,雖嫌消瘦,卻透出一股風流倜儻,舉止言行,更是賞心悅目。他,是怎麼看中夏緋的?
“程公子,你看中阿緋哪一點?”沈老夫人直接問道。
“老夫人,我前陣子病重,是夏小姐重金請了大夫,為我醫治,我才揀回一條命。”程玉景直起身子,看向夏緋,情深款款道:“當時,我心中便發誓,以後要報答夏小姐。對一個女子最好的報答方式,便是謀得如錦前途,與她共用。”
夏緋心中“咯”一響,若不是前世被毒殺這一幕,時時現於腦海,這會聽見程玉景的表白,幾乎要原諒他,相信他的真心了。
沈老夫人稍為意外,想不到這位門客,卻是一位至情至聖的人物,不可小看。
“求老夫人應承!”程玉景再次施禮。
沈老夫人沉默好一會,方才開口道:“程公子請回,此事,容我和阿緋再商議。”
程玉景再看向夏緋時,見她垂頭,羞人答答,待要說什麼,又忍住了,拱了拱手,告退出去。
沈老夫人籲出一口氣,朝夏緋問道:“你到底,心屬哪位公子?”
夏緋手指絞著衣角道:“要看他們,誰個出人頭地了?”
意思是,誰騰達了,就嫁誰?沈老夫人瞪著夏緋,心下“呵”一聲,尋思:長得醜雖,想得卻美!
夏緋似乎知道沈老夫人所思,嬌聲道:“若老祖宗幫著遮掩,總能遮掩住。兩年後,誰個有出息,我便跟了誰。于宋府,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般言語,是要我們助著她,讓她腳踏兩隻船,直至其中一隻船靠近?
沈老夫人歎一口氣道:“阿緋,你畢竟是女子,若一個行差踏錯,便會掉進水中,再無活路。”
夏緋道:“一切,是我自願,只求老祖宗成全!”
沈老夫人道:“若兩人同時高中,或者同時不中呢?再或者,兩人發現你腳踏兩隻船,同時不要你呢?”
夏緋道:“老祖宗,我自有法子周旋。現如今,只求老祖宗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後,我若不能提攜宋家,自當出家當姑子,絕不累及宋家。”
“阿緋,你要氣死我麼?”沈老夫人又氣又怒,又無奈,“聽從安排,好好的嫁人,相夫教子,不好麼?非得周旋於兩個門客之中?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老祖宗,我這副相貌,想好好嫁人,能嫁個什麼人呢?陳將軍倒是條件不錯了,但他求繼室,總覺得事情不簡單,我過去,怕是要步他原配後塵。”夏緋含淚道:“稍有條件的,就算願意娶我,怕看中的,也是我嫁妝,而非我這個人了。我過門後,肯定會被擱於腦後,談什麼相夫教子呢?”
“哪你又篤定,兩位門客之中,有一個騰達了,將來會厚待你?”沈老夫人道:“男子微時,或許會感激你相助,到了騰達時,一樣想嬌妻美妾,而不是……”
“老祖宗,我願意搏一搏,強似現在隨便嫁人。”夏緋語氣堅決。
沈老夫人神情陰沉,看著夏緋道:“你老實告訴我,這麼些想法,是從哪兒來的?你才十四歲呀!”
“老祖宗,我從小父母雙亡,寄居在宋府,凡事,總要比別人多想一些。”夏緋拿手帕子貼了貼眼睛,印去淚水,低聲道:“我不願意和娘親一樣,鬱鬱一生。我想安排自己的未來,縱行差踏錯了,那是我的命,我認了就是。”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沈老夫人疲倦,手肘托在椅背上,擺手道:“你走罷!”
夏緋站起告辭。
她回到房中,心情極度複雜。
朱奶娘給夏緋卸妝,一邊問道:“照這麼說,程公子看到小姐‘真容’了?”
夏緋淡淡一笑道:“是的,他看到了。”
“哪他還會對小姐如前一樣麼?”朱奶娘不安道:“小姐又是請人給他治病,又要幫著謀劃他前途,是費了心血的,可不要說,一見小姐的‘真容’,他就打退堂鼓。”
夏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道:“他是聰明絕頂之人,稍一推論,便會知道大概事由,不會打退堂鼓的。”
朱奶娘又憂慮另一件事,“小姐,今晚的事,會不會傳到魏公子那裡?可不要一番苦心,到頭來雞飛蛋打,兩頭空。”
“放心,外祖母和舅母,會為我遮掩的。”夏緋淡笑道:“她們還指望著我謀劃得當,到時嫁得貴婿,提攜宋家呢!”
朱奶娘點頭道:“照小姐所說,程公子今晚表現,可圈可點,值得托終身呢!”
夏緋笑而不語。
程玉景回到住處,卻是迅速找出自己之前所畫的畫像,手指輕撫上畫中人的下巴,自語道:“夏小姐只能長這樣,絕不可能長成那樣。”
他堅信自己之前,絕沒有瞧錯,那麼今晚所見……
“夏小姐是易容了?”程玉景猜測著,漸漸心定。
說起來也是,夏小姐若露出真容,以她的身家和相貌,媒人早踏破門檻了,那會到現下還沒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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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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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2:36
第十七章
更大的可能性,是夏小姐早就被宋敏行定下,別人覬覦不得。
程玉景負手踱步,心思急轉。照推測,是夏小姐不願嫁宋敏行,因此易容成醜女。但相貌不佳,又沒有好人家來求親,她只得自己擇婿。於是,就挑中自己,並且藉機讓自己見了她真容。
而今晚之事,是考驗自己之舉?
程玉景呼吸漸平穩,嘴角露出笑意。夏小姐如此青眼,自己怎能負她?這兩年,定當努力,誓必要高中,為她掙得鳳冠霞帔。
沈老夫人一夜不曾睡好。
為著宋府的將來,為著夏緋這位外孫女驚世駭俗的言行。
至天亮,沈老夫人如常起身。
翡翠過來侍候,見沈老夫人容色不如以往,便輕聲勸道:“天還早著,老夫人不若再歪一歪?”
沈老夫人搖頭道:“睡不著了。”
“老夫人是為表小姐的事煩心罷?恕奴婢多嘴,表小姐聰敏,有自己的打算,老夫人不必過於擔憂。”翡翠說著,一邊給沈老夫人更衣。
沈老夫人拍拍翡翠的手道:“這陣,你幫我看著她。”
“是。”翡翠應了下來。
用過早飯,沈老夫人便去了宋華山的書房。
宋華山見她來了,忙恭身相迎,問道:“母親怎麼來了?”
“有事與你商議。”沈老夫人坐下,把夏緋的事簡略說了。
宋華山道:“昨晚的事,我也有耳聞,只阿緋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兒,須得禁止下人風言風語。”
沈老夫人道:“阿緋執意要吊著門客,我若對她用強,又怕她像她娘親那樣……”
宋華山聞言,不由一陣沉默。
當年,沈老夫人棒打鴛鴦,不許女兒宋華雲嫁與心上人,硬逼著她嫁了夏含章。數年磨合,宋華雲與夏含章,也人前,也勉強像一對恩愛夫妻。待夏含章一病而亡,宋華雲便圖謀與當年的心上人複合,此事被沈老夫人知曉,自是出手阻撓。
宋華雲一氣之下,服藥自盡。
親戚朋友,只以為宋華雲是因夏含章病亡,打擊之下殉情自盡。
其中內情,只有沈老夫人和宋華山知曉。
如今的夏緋,性子活脫脫是另一個宋華雲,若不如她意,難保她會像宋華雲一樣,行自絕之路。
沈老夫人見宋華山沉默,她也沉默起來。
好一會,宋華山艱難開口道:“母親是想順著阿緋的心意?”
沈老夫人道:“此事,想請曾先生評說。若曾先生認為,兩位門客有騰達之相,便由得阿緋罷!”
宋華山點頭,喊進一位小廝,吩咐道:“請了曾先生來書房說話!”
小廝應聲而去。
稍遲,曾先生便來了。
“見過老夫人,見過家主。”曾先生一進門,客氣行禮。
“曾先生快請坐下!”宋華山忙站起還了半禮。
賓主落座,小廝上了茶又退下了,三人方才說起正題。
沈老夫人也不瞞曾先生,略說了夏緋的事,又道:“還要請先生參詳,看看是魏鑲相貌佳,還是程玉景相貌更佳?”
曾先生道:“老夫人,此回看著,魏公子和程公子,不日都將上運,兩人皆有騰達之相。”
宋華山問道:“哪個更佳,更有前途呢?”
曾先生撚須道:“這個卻難說。依目下來看,魏公子上運更快些,但前途險阻重重,能走到哪一步,殊未可知。程公子麼,得遇貴人,自能騰達,只生死前途,系于貴人之手,一旦貴人失位,也易受牽連。”
照這麼說,還真難選。沈老夫人沉吟一下,問道:“依曾先生看,我家外孫女阿緋,相貌如何呢?有富貴之相否?”
曾先生斟酌一下道:“夏小姐面相浮腫,失了本真,目下不好推測。”
沈老夫人和宋華山對視一眼,曾先生意思是,他看不出夏緋面相好歹?也是,畢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都推測得出。
曾先生知道沈老夫人和宋華山誤會他的意思,也不分辯,只笑著呷茶。
沈老夫人到底還是怕夏緋吊著兩個門客的行為,到時傳出去,會令宋家成為京城笑柄,忍不住又問道:“曾先生,阿緋會不會給宋家惹禍呢?”
曾先生道:“自古以來,禍福相依,若怕禍,福也不會至。夏小姐是一個契機,只看老夫人和家主,能不能容她了。”
宋華山沉吟著,宋家幾代經營,未能脫穎而出,現兒子宋敏行,明顯不出色,指望不上,幾代人心願,只能由自己勉力一試,看能否成功。曾先生既說夏緋是一個契機,那麼……。
沈老夫人和宋華山同等想法,心中有了盤算,此後夏緋進出,及閘客接觸諸事,少不得為她遮掩,令她行事方便了。
沈老夫人主意既定,便朝曾先生道:“多謝曾先生指點!”
曾先生道:“老夫人言重了,我食君之祿,自當為君解憂。”
從宋華山書房出來,沈老夫人一路沉吟,至回了房,便令人請了羅夫人進房,自有一番話要說。
羅夫人受教,遂一應下。
接下來幾日,宋府風平浪靜。
朱奶娘本來擔心吊膽,待見沈老夫人並不處罰夏緋,這才鬆口氣。
夏緋卻是打聽得沈老夫人那日,是去了書房見過曾先生,因回憶一番前世之事。
那時節,她一心撲在程玉景身上,並沒有十分注意曾先生的行徑,只隱約聽聞,他和魏鑲走得近。
莫非,他早早看出魏鑲非池中物?
魏鑲這幾日,卻是因顧奶娘病情稍平穩,心頭欣喜。
顧奶娘雖在病中,不忘給嚴大娘一點好處,打聽宋府的事。
因聽得一點風言碎語,便和魏鑲道:“你也別只顧著我的病,抽空兒,還得和夏小姐見見面,多聊聊心事。”
“嬤嬤,目下來說,你的病才是緊要的,別的並不重要。”魏鑲露出笑容道:“柳大夫開的藥,還是起效了,今早聽著,你咳的次數已是少了。”
顧奶娘自己也感覺到了,點頭道:“這位柳大夫,也不須診脈,只憑你口頭描述便能開藥,這藥服下,竟有點效果,可知他確實是神醫山穀子的關門弟子了。”
魏鑲道:“是的,虧得夏小姐指路,才找到他。只待他的官司一了,能走出靜安寺,便要請他來給你診脈,另外采了藥,給你配藥方。料著,你的病能好起來。”
顧奶娘病了這許久,現下有好轉的希望,也起了盼頭,笑著道:“若我能好轉,要好好謝謝夏小姐。對了,夏小姐這陣,到底在忙什麼?你沒打探一下?”
魏鑲見著顧奶娘殷切的眼光,只得道:“我會找她的,嬤嬤不須焦急。”
夏緋這會在房中,心下尋思:現下已是四月十五日,離光華寺失火,只有一個月時間了,要催著程玉景儘快給地圖才行。
“段公子,我的段公子!”宋敏月在房中喃喃自語,心裡恨透了夏緋。
若不是夏緋拒絕了陳長春婚事,段公子這會肯定已是她的未婚夫婿了。
紅葉見著宋敏月的神情,知道她心事,安慰道:“小姐才貌雙全,以後定能覓得一位比段公子更好的夫婿。”
“你知道什麼?”宋敏月斥紅葉一聲,轉而又傷感了,絮叨著道:“段公子父親雖只是六品散官,但他表哥是駙馬啊!他深得表哥賞識,一旦得了機會,前途不可限量。我們宋家,也就富商一個,好容易讓段公子來提親,誰知道……”
她說著,捶桌恨恨道:“再也想不到,會讓醜八怪壞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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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2:49
第十八章
“又在說什麼呢?”隨著聲音,簾子一揭,羅夫人進了房。
“娘!”宋敏月忙行禮。
“好了,你們下去吧!”羅夫人朝身邊的婆子和丫頭道。
眾人知道她們母女要說體已話,便一一退了下去。
羅夫人看著宋敏月道:“你這兩年本已有一個沉穩的名聲出來,但近來,你卻處處在毀掉自己的名聲。像這等不管不顧,一坐下就說人是非的作派,一旦傳出去,還有什麼好人家肯來提親?”
“娘,全是夏緋害的,若不然……”宋敏月高聲說起來,一看羅夫人眼神稅利,聲音便小了下去。
羅夫人慢慢道:“縱然沒有夏緋拒婚這件事,段公子也未必和我們家結親。”
“哪他家又讓人來問八字,他自己又上門?”宋敏月急急道:“我不信他沒有那個心。”
羅夫人道:“我今兒才聽聞,他一位遠門姑母想把女兒許給他,他不想應承,便做出要和別家結親的姿態來,為的,是讓姑母死心罷了!”
宋敏月有些不敢置信,“他拿我們家做筏子?過河拆橋?”
羅夫人道:“正是這樣。所以,此事不能全怨夏緋。”
宋敏月跺腳道:“但夏緋若答應了陳將軍的婚事,沒准段公子……”
羅夫人止住她的話道:“段公子的表哥石策,尚的可是皇后娘娘嫡出的女兒百寶公主。段公子既和表哥關係好,要娶的,自是名門貴女,輪不到你。”
宋敏月不由滴下淚來,“我有什麼不好?”
同個時刻,程玉景正和段公子段明輝坐談。
“段兄,請看!”程玉景遞上佛解,和段明輝論起佛家諸法理。
段明輝翻開佛解,唯讀幾頁,便拍案道:“果然見解精妙,非同一般。”
程玉景道:“我這陣研讀,也覺見解超凡。若能與深曉佛理的討論一番,想必得益非淺。”
段明輝笑道:“這個容易。趕明兒,我帶你一道上光華寺,介紹一位元妙僧給你認識。他最會說經了,若看到這本佛解,定有獨家之論。”
程玉景聞言,心頭一跳,哦,成了,明兒便能上光華寺了!
稍遲,程玉景告辭,段明輝親送出二門外。
回轉頭,卻有書僮跟段明輝道:“公子,書房多了一幅畫,似是程公子所遺落。”
段明輝進了書房,拿過畫,展開一看,頓時呆住了。
畫中一位少女,舉步下臺階,風拂起她的維帽一角,雖只露出小小半邊臉,卻能知曉,少女必是絕色無雙,羞花閉月。
好一會,段明輝才艱難的把眼光從少女身上移開,看起畫中的景色。
這些亭臺樓閣,極像宋家風格。段明輝判斷著,很快認為,程玉景這幅畫,畫的是宋家女兒。
聽聞,宋家只有兩位適齡少女,一位是表小姐夏緋,一位是宋敏月。
傳聞,夏緋貌醜,上不得檯面。那麼畫中的少女,是宋敏月?
段明輝一顆心熱乎起來,既如此美貌,這頭婚事,有再續的必要。
程玉景出了段家,一摸衣袖,臉色大變,不好,夏緋的畫像不見了。
今兒出門,袖著畫像,是想和段明輝見面後,趁空上街口的裱畫店,讓店家裝裱一下。
程玉景定定神,腦中回憶自己進出段家前後的事,馬上斷定,畫像是遺落在段明輝書房了。
他回轉身進段家,讓人通報進去。
很快的,段明輝就迎出來,笑問道:“程兄回轉,是談興未盡?”
程玉景品度段明輝言語,判斷不出他是否揀到畫像,是否看到畫像,因道:“卻是小弟适才起身,遺落了一幅畫像……”
段明輝一聽,馬上道:“請程兄隨我來,沿路找一找。不知道所遺落的,是何等畫像?”
“是我偶得之作。”程玉景含笑道:“若能找到,待裝裱了,便請段兄指教。”
段明輝道:“自要鑒賞一番程兄的畫作。”
程玉景心中有數,若找到畫像,過後自己定要另畫一幅其它的拿去裝裱了,到時送與段明輝,搪塞了此事。前提是,段明輝可千萬不要看到畫像了。
兩人沿路走著,進了書房。
段明輝喊書僮道:“看看可有遺落的畫像?”
書僮早得了吩咐的,當下幫忙尋起來,很快就指著書案下道:“這兒有一卷畫,不知道是否程公子所遺落?”說著拿起畫,作勢要展開。
程玉景已是趨前,從書僮手中接過畫,稍避開段明輝和書僮的視線,自己展開看一眼,一邊笑道:“正是拙作。”
幸好幸好,段明輝沒有看到畫像!程玉景慶倖著。夏緋易容之事,是秘密,若被他人知曉她花容月貌,不日媒婆定踏破門檻,是輪不到自己肖想的。
段明輝見著程玉景的神情,心下卻是暗笑:好個狡猾的門客!這是為家主排憂解難來了!設著法子接近我,為的,就是遺落畫像,讓我知道宋敏月是如許美人!看過這樣的美人後,別的女子哪能入得眼中?少不得,要厚著臉皮,重上宋家提親了。
送走程玉景,段明輝心神還是激蕩著,不能自己。實在想不到,宋敏月這樣美貌啊!
他展了畫紙,憑著記憶,畫了起來。
隔一會,他把畫像揉成一團,歎息道:“畫技不如程玉景,畫出的美人,難及其風韻萬分之一。”
書僮在旁邊收拾畫筆,問道:“程公子的畫技,真那樣出色?”
“是的,極其出色。”段明輝道:“可惜他身為門客,若不然,可要深交。”
書僮露出不解的表情。
段明輝解釋道:“門客者,要為家主排憂解難。將來有出息,也不能忘卻家主之恩,這一輩子,要背著家主的恩義。與其深交,降了格調。”
書僮似懂非懂點點頭。
段明輝想著畫像中的美人,心裡再度癢癢起來,此等絕色,之前怎麼沒聽人提及?莫非宋家是要捂著明珠,以待貴人?
段明輝眼裡蕩起笑意,還得通過程玉景,與美人見上一面。若她如畫像一樣美貌,自己願為她……
段明輝心裡存了一個美人,第二日再見程玉景時,態度便殷切多了。
不多時,段明輝便領了程玉景,直奔光華寺而去。
守著山門的小和尚,見段明輝領了一位眼生的公子上來,只合什問好,並不問程玉景的出身。
間中,也有貴客憑藉自己身份,領著一些沒資格上光華寺的人進寺中遊玩,小和尚早見怪不怪。
程玉景第一次進光華寺,少不得四處張望,一副好奇的樣子。
段明輝見狀,笑道:“光華寺名聲雖大,其建築格局,也就那樣,並不算特別出奇。”
程玉景道:“再如何,總歸透著不凡。”
兩人說著話,進了寺中。
在寺中逗留了一天,至傍晚,程玉景才回宋家。
當晚,嚴大娘便又跨著食籃親給夏緋送點心。
至第二日傍晚,夏緋依約,到了牡丹亭見程玉景。
程玉景見她來了,先含情凝視一回,幽幽道:“何必還戴著這維帽?”
夏緋語氣無波,答道:“怕你不喜我現在的模樣。”
“你現在,是何模樣呢?”程玉景恨不得掀開夏緋的維帽。
夏緋輕輕一笑道:“程公子已見過我的模樣,何必多問?”
夏緋說著,輕輕一側臉,正好風拂過,掀開一角維帽,露出她光潔小巧的下巴並半邊紅唇。
程玉景瞬間就看呆了。之前果然是易容的,瞧現下,只有半邊紅唇,已足夠叫人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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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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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3:05
第十九章
夏緋按了按維帽,嚴實遮住下巴,朝程玉景道:“程公子相約,不是為了閒話的罷?”
程玉景回過神來,從袖口摸出一方地圖,展開道:“昨兒上了光華寺,逛了一天,寺中風貌,大略已有數。這圖,雖沒有繪盡全寺,重要的殿室,卻沒有遺漏。”
夏緋接過圖,粗粗掃一眼,不由心喜,程玉景果然是丹青高手,這圖,畫得極是細緻。
“謝謝程公子,我今晚便把圖紙燒與家父,慰他在天之靈。”夏緋站起道謝。
程玉景笑吟吟道:“小姐難道沒有準備東西與我交換這幅圖紙?”
夏緋一怔,問道:“哪你的意思?”
程玉景“咳”一聲道:“我的荷包舊了。”
夏緋聞言,看向程玉景掛在腰上的荷包,點點頭道:“自當叫嬤嬤繡一個新的荷包贈與程公子。”
程玉景有些著急,搓手道:“聽聞小姐刺繡出色,希望能得到小姐親手所繡的荷包。”
夏緋歎息道:“近來,傷了手指,摸不得針線呢!”
“那等小姐手指好了再說。”程玉景看向夏緋的手,半邊手掌被衣袖所遮,纖纖十指,指甲上塗著寇丹,豔豔奪人目。
夏緋袖子一甩,袖好了圖紙,跟程玉景告別。
直至美人背影消失在遠處,程玉景還有些癡癡。
夏緋一路回去,卻是吩咐朱奶娘道:“嬤嬤,你跟嚴大娘說,讓她轉告魏鑲,明晚牡丹亭相見。”
“小姐忘記那晚大小姐突然出現在牡丹亭了?那地兒,怕是引人注意了。”朱奶娘道:“若要見魏公子,也該換換地兒。”
夏緋笑道:“你放心,外祖母和舅母,定不會叫人往這地兒來捉人。這地兒,是安全的地方。”
傍晚時分,魏鑲便到了牡丹亭。
遠遠的,見著夏緋帶朱奶娘來了,他便站起來,迎到臺階下。
“小姐,魏公子今兒看著倒是慇勤。”朱奶娘低聲跟夏緋道:“上次相見,他態度並不熱衷,像是咱們要求他一樣。”
夏緋朝牡丹亭前看一眼,見魏鑲看過來,便移開視線,和朱奶娘道:“料著,是他奶娘身體好轉了,因是我為他引薦了好大夫,他心中感激,這才慇勤的。”
說著話,兩人來到了亭前。
“夏小姐來了!”魏鑲伸手做一個請的動作,微微笑著道:“正想約見小姐,不想小姐先喊了嚴大娘相約于我。”
“顧嬤嬤身體好些了麼?”夏緋提著裙角上臺階,一邊問道。
“服了幾天藥,卻是好轉了。”魏鑲視線落在夏緋提裙角的手上,心裡掠過一個念頭:夏小姐長得平庸,這手指卻纖細好看。
魏鑲看夏緋落座,自己也坐下,心中一股欣喜想要跟人分享,先行開口道:“柳大夫確實是神醫,開了幾貼藥,嬤嬤服了幾天,夜裡咳的次數少了,能睡兩個時辰的安穩覺,至早起,精神便好些。這廂,要謝謝夏小姐引薦柳大夫。”
他說著,站起鄭重施了一個禮。
夏緋也站起,還了一個禮道:“魏公子不須客套,若顧嬤嬤病情好轉,一切功勞,皆歸於柳大夫。對了,柳大夫的官司如何了?”
魏鑲道:“正在疏通關節,請的訟師也得力,估計著,下月他便能自由了。”
夏緋道:“待他能出城采藥,另給顧嬤嬤配了藥方,想必顧嬤嬤的病能根除。”
魏鑲大力點頭道:“是的。”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朱奶娘提著的燈籠光亮籠在夏緋身上,日間看著平庸的臉,此會卻透出幾分嫺靜。
夏小姐相貌雖不佳,言行舉止,卻是有韻味。或者多見幾次,習慣她的模樣,會好些呢?
魏鑲也不知道是因顧奶娘病情好轉,心情大好的緣故,還是別的緣故,當下看著夏緋,莫名覺得對方比之前順眼。
他想起顧奶娘的話,心裡也認為,若能與夏緋私定終身,借助夏緋的財力時,更是順理成章。但……
夏緋整理思緒,看朱奶娘一眼。
朱奶娘會意,遞過一個錦盒,把燈籠掛好,自己退到臺階下守著。
夏緋揭了錦盒,抽出一張圖紙,攤到石凳上,指給魏鑲看,一邊道:“這是光華寺圖紙,你仔細瞧瞧!”
魏鑲聞言,探頭過去看,看完圖紙,抬起頭看夏緋,臉上有疑惑。
夏緋淡定,手指點了點圖紙,問道:“依魏公子看,若有人想在光華寺放火,在何處下手最易起火?”
魏鑲驚疑,沉聲問道:“夏小姐何意?”
能夠上光華寺的,皆是達官貴人,到那兒放火,是要尋死嗎?
夏緋眸子與魏鑲對視,低聲道:“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
燈籠光映在夏緋臉上,映得她眸子熠熠生輝。
魏鑲心頭突然一跳,避開夏緋的視線,低頭又看起了圖紙。
片刻,他道:“不須放火,只要在香案這兒,近著香台,擱一盤紙折的金魚子,香灰落在金魚子上面,便會自燃。”
夏緋眉頭一跳,啊啊,香灰落在金魚子上面,自燃起來時,只要沒有人走近,不多時,香案也會燒起來,再不多時,整個大堂就會冒煙。
這就是光華寺失火的起因麼?
夏緋再看向魏鑲,眼神略有不同。這人,不單相貌出眾,眼光還過人,一旦正了身份,封了王爺,憑他的能力,想要再進一步,也是有機會的。
夏緋深吸一口氣道:“魏公子眼光獨到,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佩服!”
魏鑲淡淡道:“這不算難事。嬤嬤當年帶著我遊歷各地,曾碰見寺廟失火,事後也略研究過原因,倒知道寺廟失火,起因常在這些小事上。”
“顧嬤嬤還帶你遊歷過各地?”夏緋有些好奇。
魏鑲點頭道:“嬤嬤學識高,曉武藝,不同普通嬤嬤。”
夏緋恍然,也是,顧奶娘當年能把魏鑲帶出宮中,本身便有不凡之處,這些年,能把魏鑲養成這樣,也足見她不是普通嬤嬤。
魏鑲此會,已是拿起地圖細看,又探究地看向夏緋,等她解釋。
夏緋斟酌言詞道:“我探聽到一個消息,每至五月,宮中便有貴人出行,到光華寺上香,靜養兩日,方才回宮。”
“嗯?”魏鑲略略斂眉,思索了一下,示意夏緋繼續說。
夏緋道:“貴人在光華寺靜養,不巧寺中失火,他慌張失措之時,你現身施救……。此事過後,貴人定要追查整個事件,調查一切人與事,更會調查你身世並當日為何會出現在寺中。那時,你露出一絲端倪,身世之事,也瞞不過對方。”
魏鑲眼睛一下瞪大,沉聲道:“這是你想出來的計謀?”
夏緋回瞪魏鑲,聲音微冷,“這計謀,難道不是比你們去求什麼大太監曹海更靠譜麼?”
魏鑲啞然,隔一會道:“你所說的貴人,在宮中是什麼身份地位?若近不得皇上,也枉然。”
“自然是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的人。”夏緋這會,可不敢告訴魏鑲,自己所說的貴人,極可能是皇上本人。
“你的消息可靠嗎?”魏鑲問道。
夏緋道:“使了很多銀子換來的消息,可靠的。”
魏鑲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沉吟一下道:“首先,要確定貴人在寺中的日期;其次,那日要有好的理由逗留在光華寺,才能恰巧出手相救。”
夏緋見他已默認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便道:“我會先打探出貴人在寺中的確切時間,再安排你上華光寺。你放心,我已想妥了法子。”
魏鑲緊盯著夏緋的眼睛,問道:“哪起火的事呢?莫不成你還真叫人去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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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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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3:19
第二十章
夏緋神秘一笑道:“你都說了,寺中失火,常常是因不小心自燃,光華寺失火,也會是自燃。”
反正,前世時,是有失火這件事,到底是自燃,還是有心人放火的,誰知道呢?至於我麼,只要趁著起火,令魏鑲出現,救下皇帝就行了。
魏鑲感覺自己看不透眼前這位夏小姐了。也就十四歲的小姑娘,這份心思和智計,令人心驚。
“怎麼,我臉上有花麼?”夏緋見魏鑲盯著她看,不由舉袖子遮了遮臉。
魏鑲收回視線,問道:“你真的只有十四歲?”
夏緋歎口氣道:“你是覺著我老相,不似十四歲?”
魏鑲略尷尬,轉了話題問道:“你從哪兒得來的光華寺地圖?”
“我使銀子,讓程玉景繪製的。”夏緋落落大方回答。
“程玉景?”魏鑲眉頭一蹙,問道:“你和他有來往?”
“是。”夏緋坦然大方道:“程玉景擅丹青,有才華,是可用之人。”
魏鑲和程玉景,皆是出眾的人,在門客中,是姣姣者,為宋華山所器重。
他們彼此,也有來往,頗欣賞對方的才識。但到底各有心機,並沒有深交。
對程玉景其人,魏鑲是持了保留態度的。
他斟酌一下言詞道:“夏小姐,你當知道,光華寺失火之事,到時追查起來,若被牽涉上,說不定抄家滅族。少一個人知道我們所謀劃之事,便少一分風險。”
夏緋聞言,解釋道:“此回讓程玉景繪製地圖,卻是使了藉口,說道家父夢中相托,想要光華寺地圖以圓心願,並沒有涉及你半分。”
魏鑲點點頭道:“此事,須得慎之再慎。若沒有萬全的把握,寧可放棄這個機會。”
夏緋急了,脫口道:“機會難得,不能放棄。”
魏鑲抬眼看著夏緋道:“你如此堅持,是有萬全之策?”
夏緋道:“我能保證,失火之事,牽涉不到我們身上。”
魏鑲也是聰明絕頂之人,瞬間就領會了夏緋的話意,問道:“你是說,貴人到光華寺之時,有別人會放火?”
夏緋迎著魏鑲的眼神,點了點頭。
魏鑲心下猛然一驚,她不光會謀劃,還知道了別人謀劃之事?小小年紀,手眼如此通天?
夏緋見著魏鑲的神情,知道他有疑惑,便道:“魏公子,請你相信我,聽從我的安排!”
魏鑲道:“待我細想,過兩日再給你答覆。”
如此大事,當要細細謀劃,思慮周全,確認可行,才能著手。交與一個小女子去謀劃,總歸不夠放心。
魏鑲說著,站起身,施一個禮,退下臺階,轉身走了。
朱奶娘看著魏鑲的背影,嘀咕道:“小姐幫他呢,他竟這等態度。說起來,還是程公子態度慇勤,對小姐更體貼。”
夏緋淡淡道:“程公子慇勤,是因為看過我半邊真容。”
朱奶娘道:“小姐是說,魏公子還是嫌你貌醜?”
“你說呢?”夏緋苦笑一聲道:“若我露出真容,不須謀劃什麼,只怕他就言聽計從,事事服帖了。”
“唉,男子都是淺薄之人麼?”朱奶娘歎息道:“就沒有一個看重女子心性才華人品的麼?”
夏緋悵然道:“或者有那樣的人,但我沒碰到。”
朱奶娘想一想道:“小姐此等容貌,若不能覓到良人,一旦露了真容,反會招來禍事。依我看,陳將軍是不錯的人選,至少,他有能力護住小姐。”
“又提什麼陳將軍呢?”夏緋打斷朱奶娘的話道:“將軍府這陣,應該上別家提親了罷?”
“這個就不知道了。”朱奶娘道:“不過我倒是聽了一個八卦,說是陳將軍的原配,當年聽聞母親身體抱恙,特意上光華寺求籤,又在主持處求了符水,準備拿回娘家,敬獻給母親。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求的符水,卻被誤認是要給馬兒喝的消食水,當時被人喂給了馬兒。第二日,正是那匹馬拉著將軍夫人回娘家,半途,那馬就發狂了,將軍夫人當即被摔下馬,命喪當場。”
“還有此事?”夏緋失聲道:“莫非那符水有問題?”
朱奶娘道:“符水已被馬兒喝了,到底有沒有問題,卻是無從求證。但此事後,陳將軍就遷怒上了光華寺主持,據聞這幾年,非但自己不上光華寺,也不許府中的人上光華寺。”
夏緋突然停下腳步,不對不對,前世光華寺失火時,當時聽聞,陳將軍是率先領著人馬到達,救駕有功的。
他既數年不上光華寺,心恨主持,光華寺失火,他怎麼沖在前頭了?難道知曉貴人在寺中?難道是他縱的火?
段明輝案臺上擺了數幅美人圖。
他一幅一幅流覽過去,終於停步,搖頭歎息。
這些畫中美人雖美,到底沒有神韻,及不上程玉景那幅畫中美人。那美人面容半遮,微風拂起她維帽一角,露出小半面容,驚鴻一瞥間,真是麗色無雙。
看過這麼一眼,便是牽腸掛肚,再看其她,全是庸脂俗粉。
好奇怪,宋家藏了這麼樣一個美人,怎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近兩年,宋敏月也參加各府一些宴會,她長這麼樣,按理,該當有人討論一番,可自己從未耳聞。
段明輝把玩著手中的筆,隔一會喊進書僮道:“去,給程玉景送一個口訊,說我請他過府品鑒幾幅畫。”
書僮應了,退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程玉景依約到了段家,和段明輝品鑒起美人畫作。
兩人相談甚歡,段明輝又留飯。
席間,段明輝喝了酒,半醉間,隨口笑道:“因當今皇上重才,也重貌,致使滿朝文武,全是美男子。這美男子麼,娶的,也多是美人。美男美女生下的兒女們,相貌也是出色的。但真正絕色無雙的美人,卻還是稀少。你瞧瞧我搜來的美人圖,畫中美人如天仙,但未達到令人心醉神迷的地步。”
程玉景表示同意,點頭道:“確實如此。”
段明輝話風一轉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耳誤,我隱約聽聞,宋家藏了一位絕色無雙的美人。程兄在宋家為門客,可有聽聞?”
程玉景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答道:“未曾聽聞。”
“哦,宋家一位小姐宋敏月,另有一位表小姐夏緋,不知道相貌如何?”段明輝笑看著程玉景道:“程兄肯定見過她們,可否描述一番?”
程玉景心頭微跳,段明輝到底想打聽什麼呢?夏緋易容的事,難道還有別人知道?
糟!那天我遺落了畫像,他其實展開畫像看了?
程玉景瞬間手心出汗,痛恨自己當時大意。
“程兄,你怎麼了?”段明輝見程玉景神色不對,問了一句。
程玉景定定神,答道:“略有些醉了,想先告辭回去。”
段明輝笑道:“程兄見外了,既有醉意,何防在我家歇一宿。明兒酒醒了,再回去未遲。”
程玉景見推辭不過,只得由書僮扶著,在客房安歇下。
段明輝這裡,又讓人去喊了府中一位老嬤嬤過來說話。
待老嬤嬤過來了,段明輝遣開他人,單留下老嬤嬤,問道:“嬤嬤,你上回跟著母親到陳家赴宴,宴席間,是不是隨母親一道,見了宋敏月一面?”
老嬤嬤答道:“是的,少爺。上回因少爺說要上宋家提親,宋家小姐到底如何,夫人總要先瞧一眼。去赴陳家宴會,實則是為了相看宋小姐。”
“宋小姐,長得如何?”段明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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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3:30
第二十一章
老嬤嬤有些意外:少爺怎麼問這個?不是說了上宋家提親,只是遮眼法麼?她雖詫異,還是答道:“宋小姐,當然是花容月貌。”
段明輝籲出一口氣道:“並沒有聽你們誇過她的相貌,還以為長得平平。”
老嬤嬤睜圓雙眼道:“宋家老爺年輕時是出名的美男子,娶的也是羅家出名的美人,他們的女兒,當然是美貌的,若相貌平平,那才是奇了。”
段明輝點頭道:“原來如此!”
老嬤嬤責怪地看一眼段明輝,“若她相貌平平,咱們這樣的人家,突然跑去說親,也沒有說服力是不是?”
“是!”段明輝訕笑,一面心內狂喜,宋敏月若是那絕色美人,那自然要繼續談婚事的。
老嬤嬤見段明輝受教,這才滿意了,一面又隨口道:“那宋家,可是專門出美人的,不提宋敏月,單提宋敏月的姑姑宋華雲,當年那真是……”
那年那真是人見人愛,連咱們老爺也愛慕過她呢!
後面這半句話,老嬤嬤及時吞下了。
段明輝見老嬤嬤話說一半,便問道:“她當年怎麼了?”
“咳,就是美貌無雙,引少年郎瘋狂唄!最後長輩作主,把她許給了夏含章,那夏含章也是才貌雙全的,算是相配。可惜這對夫婦死得早,丟下一位孤女夏緋。”老嬤嬤說著,想起夏緋是寄住在宋家的,又搖頭歎息道:“爹娘皆是才貌雙全的,這夏小姐相貌卻平平,叫人扼腕。但凡有她爹娘一兩分相貌,也能拚個中人之姿了,可惜啊!”
段明輝含笑道:“她爹娘長得那樣出色,女兒為何相貌平平?莫非生產時抱錯了?”
“怎麼可能?”老嬤嬤道:“大戶人家生娃兒,圍著多少人,哪會輕易抱錯?再說了,夏小姐小時候倒是像爹娘的,也是玉雪可愛。聽聞她爹娘去世後,宋家派人去接她,還被她容色震驚了一回。那時她年紀還小呢!”
段明輝不解,“她小時候容色能夠震驚別人,大了怎麼就相貌平平了?”
老嬤嬤道:“聽聞是到了宋家,生了一場病,病好後,相貌就變了,一張俏臉變得浮腫。她外祖母自然是請了大夫給她診治,但多少藥吃下去,都不見好轉,近年來也歇了心,只待擇一家差不多的人家,就要把她許出去。就上回陳將軍要納繼室,看中了她,本來是好事,沒想夏小姐卻拒絕了。她長那樣,拒絕了陳將軍,恐怕是過了這村,再沒那店了。”
段明輝摸下巴,照這樣描述,畫中美人,極可能真是宋敏月了!
待老嬤嬤下去,段明輝喊進書僮,問道:“程公子可安歇下了?”
書僮道:“程公子喝了醒酒湯,沐浴一回,現卻沒有睡,坐在窗前看風景。”
段明輝點點頭,起身去找程玉景。
程玉景聽得門響,便道:“請進!”
段明輝推門而進,笑道:“聽聞程兄還沒安歇,談興未盡,倒要和程兄再論說一番時事。”
程玉景忙請段明輝坐下,對坐清談。
談說一番時局後,段明輝道:“以程兄如此才華,在宋家當門客,可是屈才了。”
程玉景搖頭道:“段兄言重了。我早前潦倒,虧得宋家家主收留,卻是懷了感恩的心。他日若高中,自要感謝宋家家主。”
段明輝心道:宋家只是商人,卻有眼光,網得幾個出色的門客,他日若有一個兩個出頭,提攜一番宋家,宋家自必上一個階層。
他心裡想著這些,嘴裡卻是朝程玉景道:“程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段兄請說!”程玉景只是門客身份,得段明輝如朋友般相待,心中卻是感激,只待段明輝提出要求,若能辦到的,定會一口答應。
段明輝也不再遮掩心思,開口道:“我想請程兄幫個忙,讓我見見宋敏月!”
程玉景吃一驚,疑惑地看著段明輝。
段明輝心下篤定,程玉景先前既然奉宋華山之意,故意遺落畫作,讓自己看到宋敏月的模樣,那自己提出想見宋敏月一面,他自然不會拒絕。
程玉景表情很快恢復正常,問道:“段兄因何有此請求?”
段明輝道:“想必程兄也聽聞過,早前,我家上宋家提過親,後來因八字不合,此事便不甚了了。只近幾天,家人又提及婚事,準備再為我提親。我到底感覺有些對不住宋小姐,想見她一面,若是有緣人,便……”
原來是想看看宋小姐相貌如何!同是男人,如何不明白對方的心思。程玉景一笑道:“段兄拿我當朋友看待,願意跟我說這等事,我自要幫段兄一把。”
“這廂先謝過程兄!”段明輝站起施禮,複又坐下。
程玉景道:“每月初一和十五,宋家老夫人都會領了媳婦和孫女等人,至靜安寺上香。明日便是初一,段兄可至靜安寺,買通小和尚,先作一番準備,屆時,自能與宋小姐碰巧遇見。”
“此計甚妙!”段明輝撫掌道:“程兄果然是心思瓏玲之人,隨意一想,便是妥當的法子。”
同個時刻,夏緋在牡丹亭見客。
朱奶娘守在亭下,警惕看四周,心裡卻發愁得要死。
小姐做事,越來越難以理解了。好端端的,又去讓嚴大娘的侄兒,幫忙找到老爺當年一位故人之子。
老爺故去這麼多年,當年的故人,際遇各各不同,這位故人之子謝圖,雖在五城兵馬司內任一個小職位,到底不是什麼大人物,實在不值得這樣深夜見他。
小姐的閨譽……
朱奶娘揉著自己的胸口,快要透不過氣來了。不行,這次過後,定要嚴詞勸說小姐,不能任她這樣下去。
謝圖今年二十歲,本已定了親,新近未婚妻卻亡了,他為未婚妻料理後事時,方知未婚妻弟弟欠下巨額賭債,因答應未婚妻照應這位弟弟,無奈只得籌借銀錢幫著這位弟弟還債,又勸說這位弟弟從軍。
正缺錢時,卻有人送了錢來給他,又言明有一位夏小姐想見他。
謝圖武功高強,見信後,便依約,在夜裡,潛入宋家,到了園子裡,真奔牡丹亭見夏緋。
兩人互通姓名,相見畢,便坐下說話。
“夏小姐約見我,不讓我堂堂正正拜見,卻讓我冒險潛入宋家,所為何事呢?”謝圖小時候,是隨父親去過夏家幾次的,心裡對夏緋的印象,是小時候玉雪可愛的樣子,不想今晚一見,對方卻變成一位平庸的少女,不由暗暗吃驚。
夏緋任謝圖探究的眼神落在臉上,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開口道:“我要請謝兄幫忙,幫的這個忙,又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只能這樣悄悄約見。”
“夏小姐請說!”謝圖聽得夏緋聲音宛轉動聽,想起小時候的情份,到底心軟,語氣也溫和了。
“我想請謝兄,幫我查查龍華寺主持的事。”夏緋身子半俯前,低聲道。
謝圖目光如炬,直視夏緋,問道:“夏小姐所圖何事?”
夏緋歎息一聲道:“我一個小女子,圖的,只是婚事。”
“哦?”謝圖看著夏緋,不解道:“你的婚事,跟光華寺主持,有何關係?”
夏緋道:“陳將軍曾想求娶我當繼室,我拒絕了,但外祖母和舅母,深怕和將軍府結仇,一直在勸說我答應婚事。我聽聞,陳將軍原配夫人,曾上光華寺跟主持求符水,求的符水卻被馬兒喝了,那馬兒喝了符水後發狂,以致陳將軍的夫人驚馬而亡。因此事,陳將軍和光華寺主持生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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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3:43
第二十二章
夏緋斟酌言詞,繼續道:“你也知道,光華寺主持,是某王爺兒子,結識的,全是達官貴人,甚至能面聖,這等人,怎麼能隨意得罪呢?”
“光華寺主持如此威望,各府皆說他好話的,單是將軍府不賣賬,還在外散佈他一些不好的言論,只怕將軍府以後會因此起災禍。”夏緋壓著聲音道:“萬一我嫁到將軍府,將軍府卻生了災禍,我豈不是要成為寡婦?”
謝圖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要查查光華寺主持,看看他有沒有能力扳倒陳將軍?若他有這個心,有這個力,陳將軍不日將會倒楣,你便不會嫁陳將軍?”
“正是這樣。”夏緋語氣幽幽,“謝哥哥,我現時寄居在宋家,處境並不是很好。我想為自己謀一頭好婚事,難道有錯嗎?”
謝圖默然,半晌道:“好,我會幫你查查。”
夏緋忙道謝。
朱奶娘聽得亭中靜下來,探頭一看,便見謝圖站了起來,步下臺階,左足在石階上一勾,整個人便騰飛出去,轉瞬不見了蹤影,不由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夏緋走過去,看著目瞪口呆的朱奶娘道:“嬤嬤,人走了,你還發什麼呆?”
朱奶娘回過神來,喃喃道:“天啊,這人飛簷走壁,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他要是想對小姐不利,我喊人也喊不及的。”
“嬤嬤想多了,他是忠義的人,不會對我不利的。”夏緋點評謝圖道:“他明明武藝高強,卻在五城兵馬司只任一個小職位,鬱鬱不得志,皆因太過忠直,不會奉承上位者。”
“小姐怎麼知道這些?”朱奶娘問道。
“我想知道,便會知道。”夏緋含糊道。
朱奶娘也不再追究,轉了話題勸說夏緋道:“小姐還是安份些罷,別再見這些人了!”
“嬤嬤,你不懂的。我見這些人,安排籌謀,才能活命。”夏緋見朱奶娘還要再說,便捂住她的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嬤嬤不要憂心。”
“小姐啊小姐,你近來做事,越來越讓人心驚了。”朱奶娘扳開夏緋的事,扶著夏緋前行,一邊道:“可千萬不要惹出什麼禍事。”
夏緋正要說話,突然閉了嘴,警惕地看向前方。
花叢一陣響動,一個人影一躍,站在夏緋跟前。
朱奶娘驚得要尖叫,那人影開口道:“是我。”
夏緋一聽是魏鑲的聲音,便問道:“你怎麼來了?”
“隨意走走,聽見這邊有動靜,便過來了,倒想不到,會碰見你。”魏鑲聲音低沉,帶了一點悅然。
夏緋聽著這般的語氣,心裡微微一動。
今夜無月,只有燈籠微微的光亮。
風微微拂動花香,站在花叢前的女子身姿窈窕,說話聲音宛轉動聽,令人有瞬間的迷醉。
魏鑲堅硬的心腸,在夜色浸泡下,有些柔軟,緩聲道:“天色已晚,蛇蟲四出,我送你回去罷!”
夏緋有些愕然,魏鑲的態度怎麼如此友好?轉瞬一想,她又明白了,開口問道:“顧嬤嬤的咳嗽好轉了?”
魏鑲點頭道:“好多了,昨晚上,已能沉睡兩個多時辰,早起氣色頗佳。”
兩人說著話,並肩向前走。
朱奶娘提著燈籠,默默走在前面。
魏鑲見夏緋腳步輕盈,便緩下步子,一邊隨口問道:“你這麼晚到牡丹亭,是在等我?”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人家姑娘晚上來候著,等著與他巧遇,怎麼就戳破了呢?
夏緋卻不知道魏鑲所思所想,順著他的話答道:“是想問問你,上回說的事,考慮好了沒有?若考慮好了,我便放手去安排。”
魏鑲看看四周,低了聲音道:“待我先查查主持是否有仇人。”
夏緋一聽,便知道魏鑲不放心,想要先查查光華寺主持和誰結了仇,以致有人要在寺中縱火。
她點點頭道:“三天內,你要給我答覆。”
魏鑲道:“可以。”
看著出了園子,近了內院,魏鑲不便再送,便停了腳步。
夏緋帶著朱奶娘過了月洞門,很快回了房。
朱奶娘服侍夏緋卸妝洗漱,一邊道:“小姐,早些安歇罷!明兒是初一,要早起跟老夫人去上香呢!”
夏緋應一聲,卻不忙著安歇,只打開抽屜,拿出柳清浩送的田黃印章,把玩了起來。
朱奶娘一眼瞥見了,脫口道:“小姐,你難道明兒要見柳大夫?”
夏緋輕笑出聲,“嬤嬤,我小小一個舉動,你就猜出我明兒想幹什麼了?”
朱奶娘撇嘴道:“明兒是到靜安寺上香,那柳大夫在靜安寺休養著,你這會又拿印章出來把玩,我再遲鈍,也能猜到了。”
夏緋這才承認道:“明兒,確實要見柳大夫一面,有些事情要拜託他。”
朱奶娘暗暗心算:陳將軍,程公子,魏公子,柳大夫,還有今晚潛入府的謝圖,一共五個男人了。小姐,到底是看中了誰?
朱奶娘這會怎麼也想不到,除了這五個男子外,還有一個看過畫像的段明輝,雖不確定美人是誰,卻已為美人神魂顛倒,輾轉反側。
段明輝在床上翻了半晚,毫無睡意,便披衣起身,掌了燈,在書案前展了畫紙,打算畫畫。
書僮聞聲進來,問道:“少爺,天還沒亮呢,你怎麼起了?”
“睡不著。”段明輝招手道:“你過來磨墨。”
書僮強打精神,過去撥亮了燈,開始磨墨,一邊道:“少爺大半夜怎麼來雅興了?”
“噓!”段明輝示意書僮不要出聲,他執筆,依著心中所想,畫了一幅美人圖。
書僮歪頭瞧著,有些疑惑,這美人,倒有些像程公子畫像中那美人。
段明輝畫完,自己端詳畫作,搖頭道:“不及那畫作萬分之一,看來,要看到真人,才能畫出佳作。不對,我畫技不及程玉景,怕是畫不出那份神韻。”
他擱筆,自語道:“還有兩個時辰,便能見到真人了。”
京城各大寺廟中,靜安寺名聲雖不如光華寺,因其不限香客身份,香火卻比光華寺鼎盛。一大早的,山門前就來了許多輛馬車,香客遂一進寺。
宋家是富商,有些方面向來捨得出銀子,每年捐給靜安寺的香火錢,也是頭一份的。因此宋家的馬車一來,馬上有知客僧來相迎,引了她們一干人進了寺中,安排著先上香。
如以往一樣,上香畢,沈老夫人便和羅夫人到靜室中抄經,小一輩的,自拿了簽,到前面尋解簽的和尚。
宋敏月這陣跟夏緋不和,自不會等她一道去解簽,自己拿了籤筒,帶了丫頭紅葉往前面解簽台去了。
候在解簽台不遠處的段明輝,眼見有女子往這邊來了,雖看不清對方相貌,卻也能瞧出對方身量苗條,不由問身邊的和尚道:“她是不是宋敏月?”
宋家常來靜安寺上香,這位和尚也有幫忙接待過,卻是識得宋敏月的,聞言答道:“正是她。”
段明輝一聽大喜,決意上前和宋敏月偶遇。
宋敏月這會,卻是取了簽,遞與解簽的和尚,輕聲道:“求姻緣的,請師傅解一解。”
和尚一看簽詩,沉吟一下道:“施主這簽,是中下簽,今年談婚事,怕是不順。”
姻緣不順,都是夏緋害的!宋敏月一下就咬了牙,正要說話,站在身邊的紅葉卻是驚訝道:“小姐,你看那邊,好像是段公子呢!”
宋敏月一下轉頭,朝紅葉所指的方向看去。
段明輝正好步近,兩人互相看了一個清楚。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3:55
第二十三章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宋敏月瞬間失態,站起來走近兩步,喊道:“段公子!”
段明輝看清了宋敏月,卻是失望極了。不,她不是畫中人。她雖也算美貌,卻及不上畫中人半分。
只一會兒,段明輝就收斂了情緒,矜持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是?”
紅葉忙代宋敏月答道:“我們是宋家的。”
“原來是宋小姐。”段明輝裝作不知道對方是誰,略略點頭示意,施施然走了。
“他,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是誰?”宋敏月傻傻問紅葉。
紅葉道:“他似乎不識得小姐。”
宋敏月不由傷感,自己相思快要成疾,那人卻不識得自己!
“小姐,走了!”紅葉扶了宋敏月,一道去尋羅夫人。
段明輝離瞭解簽台,走到寺廟角落,搖頭歎息:“竟不是她,哪畫中人到底是誰?”
他正失落間,突然看見一位女子捧了籤筒朝解簽台走去。
他一下站直了身子,天,這女子身段,和畫中人一模一樣。而且,這身衣裳,正是畫中人所穿那一身。
段明輝一顆心“砰砰”亂跳,躡手躡腳跟了過去。
女子正是夏緋。她走到解簽台,把簽遞與和尚,輕聲道:“想問問我所謀的事,是否能成?”
和尚看了簽詩,沉吟一下道:“小姐所謀的事大,變數極多。”
“能不能成呢?”夏緋問道。
和尚答道:“看不出是否能成。要不然,小姐再求一簽?”
夏緋正要說話,就聽身邊有男子聲音詢問道:“是夏小姐否?”
夏緋抬頭,和段明輝打了一個照面。
段明輝瞬間呆滯。身段如此窈窕,聲音如此動聽的夏小姐,相貌卻這般平庸?
夏緋見是一位陌生男子,便疑惑問道:“公子識得我?”
這等綿軟中帶點酥甜的聲音,怎會是一位醜女所發出?而且,她明明穿了畫中人的衣裳。段明輝視線在夏緋臉上一轉,落在她頸上,只是衣裳包得密實,卻是看不出什麼來。
夏緋見對方有些無禮,略皺眉,正打算走開,卻聽對方道:“我是段明輝,曾聽程兄提及小姐。”
夏緋聞言,停了腳步,段明輝和光華寺的半月僧相交甚深,而那半月僧,在光華寺失火後,替換原主持慧月僧,當上了主持。
在那場失火事件中,半月僧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呢?段明輝,有沒有從中幫他出力?
記得前世時,段明輝是借助其表兄石策駙馬的身份,謀了一個官位,和太子勾結在一起。
段明輝此等人,不能輕易得罪。
“原來是段公子!”夏緋福了福,曼聲道:“雖在閨中,也有聽過段公子的才名。”
“哦,我的名聲都傳到閨中了?”段明輝笑說一句,一面繼續打量夏緋。
“段公子這般看著我,莫非我臉上有花?”夏緋見段明輝眼神灼灼,索性問了出來。
段明輝答道:“我略學過相術,觀夏小姐言行舉止,應是美人,不想……,因此心中疑惑。”
夏緋心下吃一驚,臉上微作羞惱,低聲道:“我也知道,我相貌不佳。”說著轉身走了。
段明輝看著夏緋的背影,心下喃喃:這般嫋娜的身段,怎可能是醜女?莫非,她易容了?
是了是了,定是這樣。她父母皆是相貌出眾之人,她小時候相貌也是上佳的,怎麼可能說變醜女,就變醜女呢?
這件事情,須得想法弄清楚。
只要證實她是易容的,我便馬上令人上宋家向她提親。
有小丫頭瞧見夏緋和段明輝說話,忙跑去跟宋敏月報告。
宋敏月吃一驚說:“你是說,适才和我說話的段公子,又跑到解簽台,結果碰到表小姐,和表小姐說起話來了?”
小丫頭點頭道:“是的,我還聽見段公子問表小姐是不是姓夏?”
“表小姐怎麼答的?”宋敏月心頭有火,好呀,長成那個醜樣子,還要勾搭男人。
小丫頭道:“隔得太遠,卻是聽不清了。但瞧著,表小姐和段公子,相談甚歡。”
宋敏月冷笑道:“就她長成那樣,有男子和她相談甚歡?那男子是瞎眼了麼?”
小丫頭想討好宋敏月,一脫口便道:“沒准呀,段公子是跟表小姐打聽小姐你呢!”
宋敏月一聽,心頭一跳。段明輝去而複返,或者真是回頭來見自己,結果見到了夏緋,便跟夏緋攀一下交情,打聽起自己的情況?
宋敏月越想越有可能,心頭的火氣漸消。得找機會和夏緋和好,問問她,段明輝跟她說了什麼。
這當下,朱奶娘卻是跑去靜室中,悄和夏緋道:“小姐,柳大夫在後山呢!”
夏緋一聽,站起來道:“走,見見他去!”
“小姐,你有什麼話,我代為傳達罷!別去見他了。人多眼亂的,萬一被人瞧見,又是一場機鋒。”朱奶娘勸說著。
夏緋搖頭道:“嬤嬤,我有幾句話,是必須當面跟柳大夫交代的。”
朱奶娘認命,只好陪著夏緋往後山去找柳清浩。
“小姐,柳大夫在那邊。”到了後山,朱奶娘指指一塊山石,自己走到一邊把風。
夏緋便上前喊了柳清浩一聲。
柳清浩正看書,聞聲忙把書藏到胸口,站起應了一聲。
夏緋走近柳清浩,見身邊的山石還算乾淨,便坐下了,笑問道:“聽聞你的官司快打贏了?”
“魏公子請的訟師頗得力,這陣子卻是找到許多證據,且駁得對方沒有反辯之力,又上下疏通,料著過幾天,便能放我自由了。”柳清浩表情歡欣,笑向夏緋道:“聽魏公子說,他助我打官司的銀子,是你借與他的?”
夏緋點了點頭。
柳清浩很感歎,“夏小姐,你的恩德,真是無以為報!”
“柳大夫,你言重了。”
柳清浩道:“不不,我說的,是衷心之言。不單官司這事,上回你贈與我的《外科要術》,這段子我研習著,受益非淺。”
夏緋問道:“你如何研習?”
柳清浩壓低了聲音道:“後山中自有各種小動物,我捉了來,打斷了它們的腿,照著《外科要術》的法子接上了,又敷了藥,它們很快就好了。另,給它們用了麻弗散,剖了它們肚子,看了裡面,再用線縫合肚子,沒想有些也活過來了,照樣活蹦亂跳。”
夏緋聽得心驚肉跳,低聲道:“你,你可別當眾做這些。”
“我照著你的吩咐,都躲在山洞中給它們做手術的,沒人看見過。”柳清浩略鬱悶道:“不過呢,剖了十隻兔子,死了五隻。死的多了些。若有好藥,想必能多活下幾隻。”
夏緋聽著感覺太血腥,忙轉移了話題,小聲道:“此回來找你,有一事相求。”
“你說,只要能辦到,定盡心盡力。”柳清浩道。
夏緋道:“這個月十五日,光華寺會失火,到時可能有人員傷亡。我想請你在這日早上,裝做采藥,早早到光華寺附近,待見著失火,便隨眾趕去救火。候著機會,宣佈你是神醫山穀子徒弟,上前醫治傷者。”
柳清浩詫異,“夏小姐為何知道那天會失火?為何要我這麼做?”
夏緋歎氣道:“如何知道會失火這件事,不能告訴你。要你這麼做,卻是希望你從此揚名,有了身份和名聲,以後我有事求你,你更能幫上我一把。”
柳清浩一聽,當即道:“好,我答應夏小姐。”
看看出來好一會了,夏緋又叮囑柳清浩幾句,便和朱奶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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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4:11
第二十四章
柳清浩看著夏緋走遠,正想繼續看書,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道:“柳大夫,那位夏小姐,尋你作什麼?”
柳清浩轉頭一瞧,卻是段明輝。
段明輝喜歡佛理,不光常往光華寺,也常來靜安寺,因見過柳清浩幾次,知道他是一位大夫。
柳清浩聽得對方詢問,便道:“夏小姐臉上浮腫,想請我給她開藥。”
“她的臉,能治好嗎?”段明輝脫口問道。
“假以時日,自能治好。”柳清浩一副篤定的口吻。
“治好了,會是何模樣呢?”段明輝知道柳清浩有些直心眼,也不怕對方多疑,直接便問了起來。
柳清浩果然依著他的意思答道:“治好了,便是一個絕色美人。”
柳清浩瞬間分析了起來,不管夏緋是因病致臉上浮腫,還是易容的結果,可以認定,她原來的相貌,是畫中女子的相貌。
這便可以解釋了,為何將軍府上門提親,她會拒絕。嫁妝豐厚,又長得絕色,怎可能甘心嫁去將軍府當繼室。
段明輝想著,已是提步,追著夏緋的身影而去。
日頭明晃晃的,夏緋忙加快步子,怕前面沈老夫人等人要尋她。
朱奶娘緊緊跟上。
夏緋心裡又尋思著一些事情,一腳踩在一塊爛樹皮上,發出“吱”一聲。
朱奶娘一手挽住夏緋,幫她穩定身子,正要說話,突然見爛樹皮下有一物躥出來,定眼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拉著夏緋向後避讓。
夏緋也失聲叫了起來,“有蛇!”
那蛇被驚動,瞬間已是朝夏緋遊過來,一口咬在她腳踝處,又迅速躥走,消失在草叢中。
“啊!”夏緋尖叫一聲,又迅速勉定心神,吩咐已呆掉的朱奶娘道:“嬤嬤,不知道這蛇有沒有毒,你快去請柳大夫過來。”
朱奶娘也知道,被毒蛇咬了,不能隨意走動,以免毒性擴散。她慌慌道:“小姐,你別怕,我馬上去喊柳大夫。”說著便跑。
夏緋慢慢蹲下,坐到地上,不知道是心理錯覺,還是其它,只覺半邊腿全麻了,似乎身子也漸漸麻木。
她緩慢撩起裙角,查看傷口,只見腿踝處高高腫起,呈青紫色,不由嚇得臉色全變了。
“夏小姐,你怎麼了?”段明輝趕至,見夏緋坐在地下,不由驚奇。
夏緋緩慢轉頭,答道:“被蛇咬了。”
段明輝一驚,上前幾步,蹲至夏緋跟前,問道:“咬在哪兒?”
日頭當空,夏緋頭昏腦脹,想也不想,指了指腿踝處道:“這兒。”
段明輝一看她的情況,也是大驚,一下解下自己腰帶,一邊道:“還得先紮一下,以防毒性上行。”
說著話,段明輝已是取了腰帶,圍在夏緋腳踝上方,迅速紮了起來。
夏緋有些感動,自己易容成這副醜樣子,段明輝一點沒有嫌棄,還願意出手相幫。
他的人品,比程玉景好多了。
段明輝包紮完,見夏緋腳踝處青紫色並沒有繼續擴大,便安慰道:“毒性應該不大,你別怕。我現在去給你喊一個大夫來。”
“不用,嬤嬤已幫我去喊柳大夫了。”夏緋說著,忙拉裙角遮住腳踝。
段明輝站起,俯頭看著夏緋,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夏緋嫩白的脖頸,並小巧的耳朵。
夏小姐脖頸這般細膩白嫩,肯定是易容的。段明輝心裡作著判斷。
很快的,朱奶娘就領著柳清浩,匆匆來了。
柳清浩見段明輝守在夏緋旁邊,也顧不上打招呼,只蹲下看夏緋傷口。
“柳大夫,我家小姐怎麼了?”朱奶娘急得一張臉全變了,語聲焦急。
柳清浩看完傷口,鬆口氣道:“不防事的,我采點藥草過來給她敷上。”說著往旁邊瞧了瞧,在草叢下采了兩株藥草,放進嘴裡嚼了嚼,吐在手心上,一下就敷在夏緋傷口處,又道:“回去服兩天藥,休息幾天就行了。”
“要服什麼藥?”朱奶娘問道。
“我回前面找紙筆去寫藥方,等會兒,你來跟我取。”柳清浩吩咐朱奶娘。
朱奶娘點頭,一邊問道:“哪我家小姐,現在能動了嗎?”
“敷了藥,傷口應該是麻的,靜坐一刻,不麻了再動。”柳清浩道。
段明輝這時插嘴,“嬤嬤,你跟柳大夫到前面取藥方,我陪你家小姐在此靜坐,待會兒,我送她往前面去。”
“小姐!”朱奶娘不由看向夏緋,想聽她的意見。
夏緋點頭道:“就照段公子說的辦。”
等朱奶娘跟著柳清浩離開,夏緋便問段明輝道:“段公子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夏小姐真是冰雪聰明!”段明輝稱讚一句,方才道:“我既已看過夏小姐的腳踝,論起來,便該負責。”
夏緋詫異,等著段明輝下文。
段明輝臉上起了暗紅色,定定神,對上夏緋視線,一字一句道:“若夏小姐同意,我會上宋家向你提親!”
“啊!”夏緋極意外。上回,柳清浩說道要上宋家向她提親,那是因為得了她所贈的《外科要術》,心中感激,無以為報。這位段明輝,並沒有得到她任何好處,在看見她如此相貌後,還動了要提親的念頭?
她臉上一熱,心中有波濤,稍停一下,方才問道:“段公子不嫌我貌醜?”
段明輝嚴肅道:“我並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
夏緋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段公子,若我說,不須你負責呢?”
段明輝很認真問道:“夏小姐,你覺得我哪點不好呢?”
夏緋低頭,避開段明輝的視線,心裡雖隱約覺得段明輝的言行有些古怪,但到底又感動對方不嫌她貌醜,願意提及婚事。
“段公子,我的婚事,由不得我自己作主的。”夏緋出來半天了,這會口渴,聲音比平常低啞,帶了一點酥酥的感覺。
段明輝聽著這般的聲音,腦中泛起的,是程玉景畫中人的相貌,只覺心裡癢絲絲的,開口道:“夏小姐,只要你自己願意,其它的一切,我自會擺平。”
夏緋把頭伏在膝蓋上,有些意動。
她易容以來,到處遭受白眼,遇見普通男子,他們也是避之不及。像段明輝這樣才貌雙全的,更不會多瞧她一眼。
就是前世,想嫁與程玉景,也是出錢出力,費了許多心機,最終也沒有得逞,反丟了性命。這一世,為魏鑲出錢出力謀劃,也沒見魏鑲主動提及婚事。
她今天乍遇段明輝,並沒有為對方出過半點錢,也沒有出過半點力,對方因看了她腳踝,就主動要負責,想上門提親,這人品真是……
論家世,論才貌,論人品,這位段明輝,好像值得託付終身呀!
答應段明輝的話,自己就不用再為魏鑲謀劃,也不用應對程玉景,只要安心等著嫁人便好。
但如意郎君如此唾手可得,似乎不大正常。
段明輝趁著夏緋伏頭,肆無忌憚地看她的耳背。
沒錯沒錯,定是易容了。臉相若不美,耳背怎能這樣白嫩可愛?
段明輝掀著自己心口,今兒個,定要打動美人!
“夏小姐請勿懷疑我的誠意。”段明輝鄭重道:“我並不看重外貌,喜歡的,是慧心蘭質的女子。”
夏緋依然伏著頭,悶聲道:“段公子今兒才遇見我,怎麼知道我是否慧心蘭質?”
“夏小姐被蛇咬了,並不尖叫,並不失態,還能鎮定吩咐奶娘去喊大夫,便可知,你是一位有慧心的。”段明輝斟酌言詞,繼續道:“至我為夏小姐包紮,夏小姐並不扭怩作態,態度坦然大方,可知你是一位蘭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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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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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4:25
第二十五章
誇成這樣了,該動心了罷?
夏緋心頭確實一動,只到底不踏實,前世印象中,這位段明輝,似乎是一個不絕色便不娶的人,難道是誤傳?
“段公子,我相貌如此,到底是怕誤了你,此事,容我多想想。”夏緋低聲道。
段明輝感歎:果然是美人啊!若不美,見著我這樣玉樹臨風的,談及婚事,還不早早答應?
他溫柔答道:“我等夏小姐給我一個好消息!”
“小姐!”不遠外,傳來朱奶娘的喊聲。
“哎!”夏緋應一聲。
朱奶娘很快便跑過來了,一邊問道:“小姐你還好麼?”
“好多了,腳踝處不再麻麻的。”夏緋動了動腳,鬆口氣道:“能動了。”
“對了,你怎麼那麼快回來?”夏緋問朱奶娘。
朱奶娘答道:“走到一半,遇到一位公子,對方正好帶著紙硯筆墨,柳大夫認得他,便跟他借了紙筆,寫了藥方給我。我趕緊回轉,這便快些。”
夏緋點點頭,扶著朱奶娘的手臂站起來,一邊朝段明輝道:“段公子,有嬤嬤在,不須勞動公子相送。”
“我聽夏小姐的。”段明輝含笑道。
看著夏緋抬步要走,段明輝又喊住她,問道:“夏小姐什麼時候能給我消息?可不要讓我癡等。”
夏緋沉吟一下道:“下個月罷!”
“好。”段明輝極好商量的樣子。
一路回去,朱奶娘問夏緋道:“小姐要給段公子什麼消息?”
夏緋低聲說了,又道:“他雖慇勤,總透著古怪。”
朱奶娘卻是意外,失聲道:“他和大小姐本來在議婚,待聽見小姐拒了將軍府婚事,他怕得罪將軍府,便拒了大小姐婚事。現轉個頭碰著小姐,卻準備向小姐提親?他是什麼心思?”
“呀,嬤嬤,适才我腿麻著,被太陽曬得頭昏腦脹,卻是忘記他曾向表姐提親的事。”夏緋甩頭道:“被他哄了幾句,我差點糊塗了。”
朱奶娘道:“哪有不愛美人,卻愛醜女的?段公子有些居心叵測。”
夏緋點頭道:“嬤嬤說得是。”
兩人回到前頭,迎面見著翡翠。
翡翠一見夏緋便道:“表小姐可來了,老夫人正找你呢!”
“老祖宗找我什麼事?”夏緋整整衣裳,一邊問翡翠。
翡翠道:“說是半天不見你,問你去哪兒了?並沒有什麼事。”
夏緋松了口氣,進去靜室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遞給她一個香符道:“主持開過光的,你拿著,回去壓在枕頭底下。”
夏緋忙道謝。
宋敏月在旁邊見著夏緋衣裳略繚亂,走路一拐一拐,不由暗暗白眼:真是醜人多作怪!
紅葉悄悄拉了拉宋敏月的衣角一下,宋敏月回過神來,開口道:“表妹,聽丫頭說,你适才遇著段公子,和他相談甚歡?你們談了什麼,可否說給我們聽聽?”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聞言,齊齊看向夏緋。
夏緋心下“咯當”一響,麻煩要來了麼?
她定定神,答道:“段公子問我是否夏小姐,我說是,他看我一眼,歎息了一聲,便走了。”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當年,段明輝的父親,曾愛慕夏緋的母親宋華雲,現段明輝看見夏緋相貌這般,自要歎息的。
宋敏月卻不知道當年的事,質問夏緋道:“他怎麼知道你姓氏,又為何要歎息?”
“我並不知道。”夏緋作無辜狀。
後山中,段明輝卻是用樹枝戳地下的螞蟻,滿臉笑容。
适才觀夏緋的神情,卻是動心了。自己回了家,還得和父母交待了此事,等著夏緋一答覆,便上門提親。
在寺中用了齋飯,消完食,沈老夫人便帶著一行人回了府中。
夏緋一回房,忙忙揭起裙子看腳踝處,眼見藥草已蹭掉了不少,露出被咬過的地方,那地方卻不再青紫,轉為紅腫,知道毒性已消,便鬆口氣道:“柳大夫果然好醫術。”
朱奶娘蹲下察看夏緋的足踝,也附和道:“柳大夫確實高手,兩株藥草敷了敷,便消了蛇毒。”
兩人收拾好,便聽丫頭在簾外道:“小姐,嚴大娘送點心來了。”
“又是誰要見小姐了?”朱奶娘小聲嘀咕一句,親去揭簾子,迎了嚴大娘進來。
嚴大娘一進門,也不廢話,直接從籃子裡拿出一封信遞與夏緋,小聲道:“寫信的人說,此信請夏小姐親啟。”
夏緋忙拆信,見裡面只有簡潔一句話道:入夜,老地方見。
觀字體,既不是程玉景的,也不是魏鑲的。
夏緋很快判斷,寫信的,是謝圖。
她點點頭,令朱奶娘賞了嚴大娘。
待嚴大娘一走,朱奶娘小聲問道:“小姐,寫信的是誰?”
“是謝圖。”夏緋道:“我拜託他幫我查一件事,料不到他這麼快就查出來了。今晚約見,是要告訴我調查結果。”
“小姐,你真厲害,什麼都能猜到。”朱奶娘誇夏緋一句。
夏緋一笑道:“好了,讓小丫頭去藥店買了藥,趕緊回來煎藥給我喝,這蛇毒,可還沒清除乾淨呢!”
“是。”朱奶娘應了。
入夜,無星無月,風拂花枝。宋府牆上有歇腳的鳥兒被驚起,一人越牆,翻進了園子裡。
此人正是謝圖。
謝圖按記憶,摸黑到了牡丹亭,在亭角坐著,靜候夏緋。
沒有等多久,就見不遠處有燈籠的光亮移動著。
謝圖凝目遠看,待燈籠漸近,看清來的是夏緋和朱奶娘,便迎前幾步,站在牡丹花前。
夏緋扶著朱奶娘的手臂走近,見有人影站在花前,便低聲問道:“是謝大哥?”
謝圖“嗯”一聲,率先上了牡丹亭。
朱奶娘提著燈籠,照亮臺階,看著夏緋上牡丹亭,她便默默守在亭下。
夏緋站定,直接問道:“謝大哥,是有消息了麼?”
謝圖道:“查到一條線索,光華寺主持慧月僧的弟子半月僧,和陳將軍有來往。”
“陳將軍恨極主持慧月僧,對光華寺諸人並無好感,怎麼會和半月僧有來往呢?”夏緋思索著道:“兩人八杆子打不著關係的呀!”
謝圖道:“兩人是今年初,由段明輝引介,方才來往的。”
按線索推,陳將軍應該是買通了半月僧,要拉慧月僧下馬。事成後,半月僧能替換師傅,成為新的主持。
夏緋恍然大悟,如此說來,光華寺失火事件,是陳長春和半月僧聯手安排的!
趁著皇帝出宮到光華寺靜養,令寺中失火,再一人在寺中救火,一人在外領著兵將趕來救駕。事後,在寺中救火的半月僧,榮升主持,趕來救駕的陳將軍,得到皇帝寵信。
夏緋眼神乍亮,很好,既然知道了真相,那麼,自己便要在兩隻狼中間插一腳,安排魏鑲上場,成功認父。
謝圖道:“半月僧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他肯當內應,自是有把握扳倒慧月僧。”
夏緋點頭道:“這一個回合,慧月僧會倒下,陳將軍將崛起。”
“所以,你不用擔心陳將軍的處境了。”謝圖聲音低沉,“除去年齡略大,他卻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夏緋忽略謝圖的暗示,朝他道:“謝大哥,既知光華寺將失火,彼時,你跟隨五城兵馬司的人去救火,定要想法奔在前頭,落力表現。”
謝圖武功雖高,一直不能得志,此會聽著夏緋的話,到底是燃起了一點期盼,點頭道:“謝謝你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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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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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4:36
第二十六章
他說著,豎耳一聽周圍動靜,朝夏緋道:“有人朝這邊來了,我先走了。”
他話音一落,步下臺階,雙足一騰,消失在黑暗中。
朱奶娘見謝圖突然消失,依然如第一次看見一樣,張大嘴道:“好厲害的輕功!”
夏緋卻是朝前邊看了看,心裡猜測:是誰來了呢?
朱奶娘回過神來,低聲問夏緋道:“小姐,咱們是不是得趕緊走?也不知道誰來了?撞上不相干的人,可不好。”
夏緋低低一笑道:“嬤嬤放心,來的,定是有相干的人。”
她在牡丹亭見這個見那個,豈能不漏出一點兒風聲?除了上回宋敏月撞見一次後,其後一直順利,原因,自是掌著府事的羅夫人給予了方便。牡丹亭,已是圈起來給她約見他人了。不相干的人,夜裡才到不了這裡呢!
如她所料,來的,是魏鑲。
魏鑲進了亭,提起手裡的燈籠映照了夏緋的臉色一下,問道:“聽柳大夫說,你被蛇咬了,可還好?”
“沒事兒了。”夏緋歪頭道:“你今兒見過了柳大夫?”
魏鑲點頭道:“下午時分見過他。我知道你被蛇咬了,便想著見見你,你沒事就好。”
夏緋意外,嗯,聽他語氣,頗是關心我呢!
兩人說著話,在石凳上坐下。
夏緋道:“你今晚若不來,我其實也想找你。”
“還是要說光華寺的事?”魏鑲問道。
“是的。”夏緋斟酌言詞道:“我托人查過了,光華寺的半月僧,和陳將軍有勾結。兩人會聯手扳倒慧月僧。”
魏鑲也是一個剔透的,聞言便道:“如此說,失火之事,是他們所為?”
夏緋道:“光是失火,未能使慧月僧下位。只有當貴人在寺中,被火勢所嚇,受了驚,慧月僧才難辭其咎。”
魏鑲脫口道:“這位貴人,得多貴,才能令慧月僧地位不保?”
夏緋道:“不管如何,能令慧月僧地位不保的,定能助你見到皇上。”
魏鑲沉思一下,抬頭道:“好,一切聽你安排。”
夏緋松了口氣,肯聽安排便好。
夜風在花叢中滾過,花香蕩進亭內。
夏緋深吸一口氣,站起道:“天也晚了,我們先走了。”
“我送你!”魏鑲提著燈籠,照在臺階上。
等夏緋踏步下臺階,他便並肩而走。
“夏小姐,你被蛇咬過的地方,真不要緊麼?”魏鑲問道。
“謝謝關懷,真沒事了。”夏緋微微感慨,對方第二次問起,可知是真正關心自己的傷口。
魏鑲沉默一下,又開口道:“你介不介意,我喊你阿緋?”
“呃!”夏緋一怔,很快道:“並不介意。”
“阿緋!”魏鑲喊了一聲。
燈籠光映著兩人的影子,小路上花香襲人,男子低沉磁性的聲音喊著自己名字……
夏緋瞬間,耳根一熱,心弦被輕撥了一下。
夜色深沉,不遠處有昆蟲輕鳴聲,風拂起,花香襲人。
魏鑲和夏緋並肩走路,心情頗佳。
夏緋囑魏鑲道:“這幾日,你找機會交好程玉景,借他的關係,接近段明輝,到時由他們兩人引介,於十五日上光華寺。”
魏鑲點點頭。
夏緋接著道:“光華寺的地圖,你已瞧過,自知道何處是主殿,何處是靜室,起火的地方大概是何處……,雖不知道貴人安歇在何處,但……”
魏鑲接了她的話道:“起火時,僧眾率先奔向何處,那處,便是貴人安歇的靜室。我知道如何做的。”
夏緋不由轉頭看一眼魏鑲,這人,不單相貌出色,才華出眾,這份智謀心思,也不同凡人。他若證了身份,當了王爺,會甘願屈居人下麼?
前世,他是兩年後才證了身份,那時皇帝已封了太子,太子羽翼也漸豐,卻是難以撼動。但現下,皇帝還沒封太子,魏鑲是有機會的。
夏緋才一深思,猛然一驚,我在想什麼?難道幫魏鑲自證了王爺身份之後,還夢想要幫他登上皇位?
夏緋深吸一口氣,收回思緒。
看看近了內院處,魏鑲停了腳步,目送夏緋進了月洞門,這才回轉身,大踏步走了。
顧奶娘在房中候著,直至聽到腳步聲,忙忙起身去開門。
魏鑲進了門,坐下道:“嬤嬤,夏小姐果然是一個會謀劃的。”
“怎麼說?”顧奶娘問道。
魏鑲一笑道:“嬤嬤,你且安心養病,到時等好消息便是。”
顧奶娘瞥魏鑲一眼,不悅道:“是夏小姐叮囑你,不要把她的計謀告訴我?”
她養大魏鑲,從來無話不說,什麼時候開始,魏鑲有話,要瞞著她了?
那夏緋,果然不簡單,這才多久,就引得魏鑲和她離心。
魏鑲見顧奶娘不快,便道:“嬤嬤誤會了。因為事情還要斟酌,這會告訴了你,倒怕你擔憂。”
“好了,不說便不說。”顧奶娘回床邊坐下。
魏鑲見案前擺著一碗藥,熱氣還在蒸騰,便端起輕吹,慇勤道:“嬤嬤,喝藥了!”
顧奶娘見他賠小心,一時又心軟,接過藥喝了,一邊道:“古人有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你就算要用著夏緋,也要小心她,不可過份相信她,凡事留個餘地。”
魏鑲點頭道:“好,聽嬤嬤的。”
顧奶娘這才露出笑意。
從顧奶娘房中出來,魏鑲沿著廊下,走近程玉景房間。
程玉景還沒睡,聽見腳步聲,出來廊下一瞧,見是魏鑲,便打招呼道:“魏兄還沒睡?”
“天熱,睡不著,出來散散。”魏鑲含笑道:“程兄在讀書麼?”
“新得了一卷佛理,研讀了一遍,正覺精妙。”程玉景知道魏鑲也通佛理,邀請道:“魏兄要不要進房來,一起研讀?”
“正有此意。”魏鑲欣然應允。
這會,朱奶娘給夏緋卸妝,一邊道:“小姐,魏公子對你的態度,似乎越來越好。”
夏緋道:“他的奶娘病情好轉,他心情頗佳,對人自是友善。”
朱奶娘道:“不,我瞧他,對小姐似乎有了好感。”
夏緋幽幽一歎道:“真有男人不嫌我貌醜的?”
轉眼到了初十這天。
當晚,魏鑲約見夏緋,笑容滿面道:“昨兒幫柳大夫打贏了官司,他已能行動自由。今早上,他過來幫嬤嬤診了脈,說道有法子根除嬤嬤的病。不出意外,嬤嬤年底便能痊癒。”
夏緋道:“柳大夫醫術確實高明。”
魏鑲點頭同意她的說法,另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夏緋道:“這是我央柳大夫採制的美白丸。”
夏緋接過錦盒,不忙著打開,只看著魏鑲。
魏鑲略略不好意思,解釋道:“上回和柳大夫閒談,說起你臉上的浮腫,他言道自己有一偏方,按偏方採制了藥丸,能治臉上浮腫。”
“既是治浮腫的藥丸,怎麼叫美白丸?”夏緋問道。
魏鑲答道:“柳大夫說道,服了此丸,有浮腫就消浮腫,沒有浮腫卻有美白作用,因稱此丸為美白丸。”
夏緋垂眼,心下暗暗猜測,難道柳清浩看出她是易容的,這開的藥丸,其實就是美白作用的?
魏鑲見夏緋並不鬱惱,松了口氣,另道:“程玉景與我約定,待十五日早上,會齊了柳清浩,一道往光華寺聽半月僧講經。”
夏緋手中的扇子輕扇著,心中推演一番光華寺失火至救火的過程,叮囑魏鑲道:“彼時失火,知道貴人身份的僧眾,定然率先上前救人,顧不得其它人,失了本心。你一個不知道貴人身份的,定不能刻意,只須在盡力救人救火時,引起貴人注意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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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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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4:48
第二十七章
魏鑲深看夏緋一眼道:“阿緋,你思慮的極周全。”
夏緋臉一紅,避開魏鑲視線。
兩人相對靜坐片刻,夏緋先站了起來,告辭回去。
到了十四日這一晚,夏緋又和魏鑲見面,討論第二日可能發生的事。
魏鑲在石桌上擺了數顆石子,指著其中一顆道:“這是光華寺最幽靜之處,若沒有猜錯,寺中定會安排貴人住在此處,寺中失火,貴人住得幽深,走出來時,正好碰見大火,定要驚慌。”
夏緋指著另一顆石子道:“因貴人在寺中,十五日這一天,只有少數人能上光華寺,餘者,皆被擋在寺外。你和程玉景,得益于段明輝,卻能進寺。起火時,你們應該在主殿這兒。……”
兩人排演了半個時辰,料著不會偏離太多,這才分別。
回到房中,夏緋捂著胸口,感覺一顆心跳得兇狠。
過了明日,隨著魏鑲證了身份,自己的命運,也能自己把握了麼?
待得躺到床上,她卻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朱奶娘聽得動靜,過來床邊陪她,問道:“小姐還在憂煩什麼呢?”
夏緋道:“嬤嬤,我要擔憂的事兒太多了。”
朱奶娘不知道夏緋在擔憂什麼,但夏緋既說自己擔憂許多事,那便是在擔憂許多事。她摸著夏緋的頭道:“小姐如此才貌,本該覓一個良人,過上美滿的小日子,可偏偏造化弄人,老爺和夫人早早去了,丟下小姐一人,凡事要自己謀劃。小姐才十四歲啊,卻要操心如此多的事。不過小姐放心,凡事,定能如小姐所願!”
夏緋得了朱奶娘寬慰,一顆心漸漸定了下來,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沒亮,朱奶娘便到床前喊夏緋道:“小姐,該起了!今兒十五,還要隨老夫人和夫人至靜安寺上香呢!”
五月十五日了!夏緋猛然睜開眼睛,一骨碌爬起來。
“小姐慢些,小心摔了!”朱奶娘扶夏緋下床。
夏緋匆匆洗漱完畢,讓朱奶娘給她上了妝,對鏡端詳一下,便趕去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見人齊了,如往常一樣,領了一眾人往靜安寺去了。
因是十五,到寺廟上香的人,比往常多些,沈老夫人在路上撞見幾家熟悉的人家,互相禮讓對方先行,稍一耽擱,到靜安寺時,卻比平素稍晚。
夏緋一下馬車,便和朱奶娘耳語道:“你去打聽一下,看看柳大夫在不在?”
待她上完香,要去吃齋飯時,朱奶娘回來了,俯耳道:“聽小和尚說,天還沒亮時,柳大夫就背了藥筐出門,說是去附近山頭采藥。”
夏緋松了口氣,柳清浩是一個可靠的,他到光華寺去,定會按照自己的意思辦事。
她們嘀咕著,翡翠卻是過來喊住夏緋道:“表小姐,老夫人找你呢!”
“來了!”夏緋忙隨翡翠進靜室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一撩眼皮道:“阿緋,聽聞陳夫人今兒也來靜安寺上香,你莫亂走,小心碰見她,要吃排頭。”
夏緋隨口道:“不是聽聞陳將軍雖嚴令家人,不許他們上光華寺上香,但陳夫人並不聽,每月依然去光華寺麼?今兒怎麼轉了性,來這兒上香了?”
沈老夫人也奇怪起來,“說起來也是,往常,她要顯擺身份,像十五這些日子,都是往光華寺去的。”
電光石火間,夏緋醒悟了過來。是了,是了,陳將軍既知道光華寺會失火,怕傷及自家姐姐,自是使法子哄了她來靜安寺上香,不令她去光華寺。
正說話間,外間突然吵嚷了起來,人聲鼎沸。
“發生什麼事了?”沈老夫人嚇一跳,令翡翠出去詢問。
很快的,翡翠跑進來稟報道:“起,起火了!”
“什麼?”沈老夫人猛然站起來,一把拉住身邊的夏緋道:“快走!”
翡翠喘過一口氣,擺著手道:“老夫人,是光華寺起火,不是靜安寺。”
沈老夫人喝道:“養你這麼大,連句話也說不清楚,嚇煞我了。”
夏緋忙給沈老夫人揉胸口定驚,一邊問翡翠道:“怎麼知道起火了,這邊能看到麼?”
翡翠道:“這邊的山比光華寺略高,站在高處看過去,見那邊濃煙滾滾,極是嚇人。因離著不算遠,這邊的僧眾,已是組了一些人,抬了水過去,想幫忙救火。”
沈老夫人念一聲佛,吩咐翡翠道:“你去跟夫人說一聲,讓她交代下去,讓跟來的小廝們,也去救火。另,馬車也借靜安寺的人用。”
“老夫人菩薩心腸!”翡翠奉承一句,這才去通知羅夫人。
夏緋也學沈老夫人的模樣,念了一聲佛,心裡道:果然起火了!
很快的,羅夫人領著宋敏月來見沈老夫人,說道:“已遵老祖宗的意思,讓小廝們隨僧眾去救火,馬車也借給僧眾了。另派了人回府去告知老爺,讓老爺見機行事,看看要不要上光華寺去幫忙。”
沈老夫人贊許地點點頭。今日能上光華寺上香的,皆是達官貴人,這時節趕去救火,碰巧救一個半個官員,以後,自能得官員提攜。
婆媳心有靈犀,對視了一眼。
夏緋趁羅夫人和沈老夫人說話,沒人留意她,卻是悄悄溜出房。
朱奶娘見她出來,扶住道:“小姐別亂跑,小心被衝撞了。”
夏緋壓著聲音道:“我想出去瞧瞧,你別攔我!”
朱奶娘無奈,只得扶她出去。
寺外,一隊一隊的僧眾,卻是提了木桶,疾速下山,趕往光華寺救火。
夏緋站到山石上,眺望了一下光華寺方向,見那邊濃煙滾滾,遮蔽了半邊山頭,不由吃驚。
前世這場失火,自己雖沒有親見,但聽人說,並不嚴重,初起火沒多久,就被撲滅了呀!現看著,火勢似乎很嚴重。鬧不好,會出人命。
她臉色煞白了一下,這麼大的火,魏鑲在寺內,萬一救火不成,反傷了性命,豈不是自己之過?
朱奶娘在下麵扯夏緋袖口道:“小姐,別看了,下來罷!”
夏緋爬下山石,籲出一口氣道:“嬤嬤,我要去光華寺看看!”
“不行,你不能去!”朱奶娘這回死死抱住夏緋,顫聲道:“不管小姐是要去做什麼,我都不許小姐去。火勢那麼大,萬一有一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夏緋定下神來,是的,自己一個弱女子,跑到光華寺去,於事無補的。魏鑲會武,且早有準備,定不會出事的。
一會兒,夏緋鎮定下來,突然心驚,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卻是牽掛起魏鑲,擔心他安危了?
不,自己只是作為一個謀士,牽掛主公安危,而不是滲了什麼感情在內。前世,自己對程玉景掏心掏肺,結果如何呢?這一世,定不能重蹈覆轍。
沈老夫人卻又讓翡翠來喊了夏緋進去,斥她道:“外面亂糟糟的,你去湊什麼熱鬧?”
正喝罵,一位小和尚進來,雙手合什道:“請施主勿在寺中高聲!”
沈老夫人老臉一紅,止了聲音。
小和尚繼續道:“主持說了,現時山路上全是人,為免衝撞了各位夫人和小姐,還要請夫人和小姐們在寺中靜待,待用過中飯後,再行下山。”
沈老夫人一口答應了。
小和尚一走,羅夫人卻是喊了婆子,吩咐道:“去前面打聽著情況,有什麼事兒,再來稟報。”
婆子應聲退下。
過得半個時辰,婆子跑進來道:“老祖宗,夫人,剛來了一陣香客,說她們在半路上,遇見五城兵馬司的人往光華寺去救火。還聽聞說,陳將軍以為陳夫人在光華寺中,統率了府兵,也趕往光華寺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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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4:58
第二十八章
沈老夫人道:“五城兵馬司的人和陳將軍都去了,那定能控制住火勢的。”
夏緋卻是悄悄扳手指:與自己有牽扯的幾名男子,皆往光華寺了。
中午時分,由靜安寺這邊山頭看過去,便見光華寺方向的濃煙已漸散,似乎火勢被撲滅了。
夏緋見著一位小和尚提了木桶回來,忙攔住問道:“小師傅,光華寺的情況如何了?”
小和尚一臉疲倦道:“火撲滅了,但三死十傷,還有數人被濃煙薰倒,正在施救。”
夏緋顫聲問道:“死的是誰?可有香客在內?”前世這場失火,聽聞只是傷了數人,並沒有死人,今世卻死了三人。莫非是因自己插手,令事情起了變化?
小和尚見夏緋一臉關切,便答道:“死了三個小師傅。”
夏緋懸在胸口一塊大石落了地,魏鑲等人沒有傷亡就好。
緊接著,靜安寺去救火的和尚陸續回來。主持問得那邊火勢已撲滅,便令人通知這邊香客,讓各人自行下山。
夏緋卻又去攔一位小和尚,問道:“你見到柳大夫沒有?”
小和尚道:“柳大夫在光華寺救治僧人呢!”
“他何時回來?”夏緋問道。
小和尚合什道:“五城兵馬司的司長在光華寺,下了命令,說道起火時,在寺內的人並在寺外不遠處的一干人,全要扣下,好好審問,不准其回家。柳大夫當時正好在寺外不遠處,這兩日,恐怕回不來了。”
小和尚說完,匆匆走了。
朱奶娘過來尋夏緋,低聲道:“府中派了新的馬車過來了,咱們趕緊下山吧!”
夏緋應了一聲,一邊思索,一邊隨朱奶娘去會合沈老夫人,一道下山。
回到府中,夏緋收拾一番,坐在床上推敲整件事。
魏鑲該在皇帝跟前露臉了罷?柳清浩醫術了得,當場醫人,顯名聲了罷?
不知道起火時,程玉景和段明輝兩名文人,是否狼狽逃躥,在貴人跟前失了體統?
謝圖呢,有否作好準備,在起火時,四處救人,表現了一番?
按理來說,魏鑲、謝圖並柳清浩,是得了自己提點,事先知道寺中會起火,彼時心中有準備,應該能有一番表現才是。
好一會,夏緋喊朱奶娘道:“嬤嬤,你去瞧瞧,府中趕去光華寺救火的小廝回來了沒有?若回來,你仔細問問光華寺情形。”
朱奶娘應了,忙去前頭探問。
稍晚些,朱奶娘回來,大大喘口氣,喝了一杯茶,方才道:“小姐,聽小廝講,光華寺的情況,複雜著呢!”
“怎麼複雜法?”夏緋詢問。
朱奶娘道:“說是寺中突然起火,偏今兒十五,寺中住了一位身份極貴重的老爺,老爺受了驚嚇,震怒之下,責駡了僧眾,又令五城兵馬司的人和陳將軍聯手,徹查起火原因,一應僧眾並香客,全扣押在寺中審問。魏公子和程公子今日正好在寺中,也走不得,怕是要過幾日才能回來了。”
夏緋瞬間定了心,能使動五城兵馬司和陳長春將軍,除了皇帝,還有誰?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
只是,自己所謀,能否成功呢?
魏鑲,成功引起皇帝注意沒有?
沈老夫人領著眾人回到府中,說起光華寺突然失火之事,還有些驚魂未定。
有一個婆子多嘴道:“光華寺不許平民去上香,只接待達官貴人,此行徑觸怒上天,才會失火的罷!”
沈老夫人“咳”一聲,婆子便閉了嘴。
宋華山聽得沈老夫人等人回來了,忙過來問安,一面道:“母親受驚了!”
沈老夫人道:“靜安寺安排妥當,我們倒是沒事。”
宋華山又道:“已遵母親吩咐,讓敏行帶著人去靜安寺幫忙滅火,這當下,也該回來了。”
沈老夫人本是讓宋華山自行斟酌,看看要不要上光華寺幫忙滅火,待聽得他讓宋敏行領了人上山,又是欣慰,又是擔心。
欣慰者,宋敏行此回上山,若能在達官貴人跟前露個面,留個印象,於前途是極有益的。擔心者,山上人多,就怕被人衝撞了,受了委屈。
正說話,翡翠進來道:“老夫人,表小姐來了!”
“在寺中鬧騰了半天,大家也累了,這會不好好安歇,來做什麼?”沈老夫人嘴裡這樣說著,還是示意翡翠請夏緋進來。
夏緋一進廳,行了禮之後,便朝宋華山道:“舅舅,我隱約聽聞,咱們府中有門客,得人相邀上了光華寺,不知道回來否?”
宋華山一怔道:“我都去不得光華寺上香,府中哪位門客有這樣大的臉面去上香?”
夏緋不好明著說名字,便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知道夏緋所指,說道:“且去問問,魏鑲和程玉景在不在府中?是不是上了光華寺?”
自有婆子奉命,出去喊了小廝,讓小廝去門客住處打聽。
小廝很快回來,跟婆子說了幾句。
婆子匆匆進內,稟道:“老夫人,老爺,魏公子的奶娘顧嬤嬤道,魏公子和程公子,相約了一位段公子,今兒早上,齊齊去了光華寺,至今未回。”
宋華山最欣賞魏鑲和程玉景這兩位門客,他聞言喊進管家道:“你親自領兩個人上光華寺打聽一下,看看魏鑲和程玉景在不在寺中?可有發生什麼事?”
管家領命去了。
夏緋心神稍定,看看天晚了,只得告辭回房。
她才走到一半,就見嚴大娘挎著食籃過來,忙停了腳步。
嚴大娘一見她,行了禮,看看四周無人,悄聲道:“表小姐,顧嬤嬤不見魏公子回歸,心中焦急,想見見你。”
夏緋點點頭,領了朱奶娘去看顧奶娘。
顧奶娘身子已是好多了,眼見夏緋來了,忙讓座,又要泡茶,夏緋攔住道:“嬤嬤不須忙,有話直說罷!”
顧奶娘這才坐下,歎口氣道:“鑲兒今兒個早上,跟程公子相約去了光華寺,現下還未回,我擔心呢!也是巧了,鑲兒突然要去光華寺,光華寺突然就起火了。”
顧奶娘說著話,眼睛緊緊盯住夏緋,觀察她的表情。
夏緋淡淡道:“嬤嬤想說什麼呢?”
顧嬤嬤便問道:“夏小姐可知道,鑲兒為何要上光華寺?”
夏緋一聽,知道魏鑲並沒有把此回的計畫告訴顧奶娘,心下不由高興。她神色和緩道:“嬤嬤,魏公子是聽聞,今兒十五,光華寺的半月僧會當眾講經,他想去聽聽,因和程公子並段公子相約,一道上了光華寺。”
顧嬤嬤見從夏緋嘴裡問不出什麼來,不由皺眉,隔一會道:“你可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夏緋道:“聽聞五城兵馬司的人扣押了一眾人,要審問起火原因,想必要問過話後,才能回來的。”
顧奶娘表情陰晴不定,突然道:“夏小姐,我知道,鑲兒此回到光華寺之事,定然跟你有關。鑲兒沒有事便罷,若有事,我是不能甘休的。”
夏緋看她一眼道:“嬤嬤,你想多了。”
顧奶娘心下郁惱,魏鑲以前,有事並不瞞她,定會交代一個清楚,自從認識了夏緋,變得神神秘秘,有話也不跟自己說了。像這回上光華寺之事,她明顯嗅得此事不尋常,偏魏鑲半點不露口風。
從顧奶娘房中出來,夏緋抬眼,看著一輪圓月道:“他們父子團圓了麼?”
“什麼父子?”朱奶娘奇怪問道。
“沒什麼。”夏緋抬步,一邊回憶前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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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5:09
第二十九章
那時程玉景高中,她沉浸在歡喜中,雖隱約聽得魏鑲得皇帝相認,成了王爺,具體細節卻沒有打聽。現魏鑲提前兩年見到皇帝,能否如前世那樣,順利和皇帝相認呢?
她不忙回房,卻繞道到宋華山書房不遠處,立定了腳步。
朱奶娘不知道夏緋想幹什麼,不由扯扯她的袖子。
夏緋手指橫在唇上,“噓”了一聲,示意朱奶娘不要說話。
朱奶娘只好跟著靜立不動,心下卻是焦急。這麼晚了,小姐不回房,一味在外面遊蕩,還遊蕩到舅老爺書房外,若被發現,又要費一番唇舌解釋。
夜風盤旋,叩動窗栓,書房內宋華山的聲音,傳至夏緋耳中。
“什,什麼?今兒在光華寺中的貴人,是皇上?”宋華山失聲驚叫。
宋敏行的聲音道:“爹,我也想不到呢,聽得這個消息,嚇軟了腿。”
“你說說,仔細說說,一點細節也別漏過。”宋華山激動。
宋敏行整理思緒,籲出一口氣,這才道:“我領著人上光華寺時,山門邊已是集了許多人,一些是附近來救火的村民並靜安寺的僧眾,一些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一些是陳將軍的府兵。火勢早就撲滅了,只五城兵馬司的人在盤查眾人,說道上山救火的可以下山,起火時,在寺內和寺外不遠處的,全要扣押。”
“說道不排除有人縱火。”
宋敏行說著,頓一頓,“光華寺一向只接待達官貴人,寺中起火時,這些貴人自是受了驚嚇,只他們被扣住,一時出不來,貴人們的家眷聞訊趕來,也被兵馬司的人攔住,不許他們進去。家眷們可不是吃素的,當下就和官兵起了衝突,眼看要暴亂,突然就有人喝了一句道‘皇上在寺內,誰敢亂闖,罪按謀逆’,只一句,諸人便安靜了。”
宋敏行拍著胸口壓驚道:“隨後,官兵一一盤查,眾人再不敢反抗。”
宋華山搓著手走了一圈,停下腳步道:“盤查時,自要問及身份,像你這等領人上去救火的,自是被記錄在案,好,很好!”
說著,想起什麼來,又問道:“不是說火勢甚猛,燒毀了半邊寺麼?皇上還能待在寺內?”
宋敏行道:“只燒毀了前邊大殿一角,因那處堆滿香燭香油等物,起火時,濃煙滾滾,看著兇猛而已。我聽人討論,說是起火時,僧眾發現得早,及早護了寺內眾人退到寺中後山清泉處,度著一干人,是被扣押在清泉那邊的。”
宋華山點點頭。
宋敏行接著問道:“管家說道咱們府有兩位門客今日也在寺內?”
“是魏鑲和程玉景。”宋華山答了一句。
宋敏行道:“他們本沒有資格到寺中,今日出現,疑點極大,定是重點盤清對象,怕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宋華山臉色一變道:“也實在太巧了。”
宋敏行道:“爹不用太憂心,憑他們兩個門客,定沒能力做出什麼事的,若現下有能力,何須屈尊在咱們府中?”
宋華山這才安慰些了,點頭道:“好好看著顧奶娘,若魏鑲和程玉景回來,馬上審問。”
夏緋聽到這裡,一拉朱奶娘,快步走了。
程玉景是第二日早上回到宋家的。
他一回來,消息就傳開了。
夏緋聽聞,急急和朱奶娘道:“快,去打聽一下,怎麼單他回來了,魏鑲呢?”
“小姐別急,我去問問。”朱奶娘按夏緋坐下,轉身出去。
稍遲,朱奶娘便回來了,和夏緋道:“小姐,程公子說,寺中單留下魏公子,余者諸人,皆放回了。”
夏緋咬著唇道:“我得去見見程玉景,問問經過。”
“小姐,程公子去見老爺了,這會在書房,你見不到他的。”朱奶娘道:“我已跟他說過你想見他,他當時見有人來了,不及答我,只點了點頭。”
夏緋道:“那晚上到牡丹亭等著便是。”
好容易熬到晚上,夏緋忙帶著朱奶娘到了牡丹亭中。
一會兒,朱奶娘就指著不遠處道:“小姐,那兒有燈籠光,該當是程公子過來了。”
夏緋一急,迎下臺階,待得回神,又上了臺階,深吸一口氣坐下。
“小姐這麼擔心魏公子呀?”朱奶娘說著,安慰道:“魏公子不會有事的。”
夏緋點點頭,眼見燈籠光近了,仔細一看,來人果然是程玉景,便站起來道:“程公子來了!”
程玉景進了亭中,提燈籠看著夏緋,籲口氣道:“阿緋,我差點以為,自己見不著你了。”
“何出此言?”夏緋坐下,仰臉看程玉景。
程玉景平復一下情緒道:“當時起火,達官貴人忙著要撤出寺外,擠倒的也有,摔成一團的也有。光華寺僧人卻顧不上他們,忙忙領著人沖向離大殿稍遠的一間靜室中。魏兄當時衝口道‘不好,光華寺那些要緊的佛經,定在那廂房中,須得去幫忙搶出來’,他說著便跟僧眾往裡沖。段兄要拉他,沒有拉住,只得拉著我退出寺外。”
“才出寺外,另有僧眾追出來,讓我們幫忙救火。我們自不好走,只好去尋木桶,想要擔水救火。那時,寺中便濃煙滾滾,看著駭人。”
“很快的,五城兵馬司的人並陳將軍的人便來了。另有村民和靜安寺的和尚來救火,倒是很快撲滅了火勢。火勢一滅,兵馬司的人圍住了山頭,不許人下山,說是懷疑有人縱火,要徹查一個究竟。”
“我們全被扣押了,當時,我以為會遭黑手,再見不著你了。”程玉景感慨萬千道:“沒想到,今早上,我還能下山。”
夏緋聽到這裡,問道:“跟你同去的魏公子和段公子呢?下山了沒有?”
“段兄也下山了,魏兄還在寺中,估計還沒盤問到他。”程玉景有些微的嫉妒,“魏兄當時跟著僧眾去搶救經書,卻是順帶救了皇上身邊一位太監,想來,他要走運了。”
“皇上?”夏緋假裝自己不知情,疑惑著問道。
程玉景道:“沒錯,昨兒早上,皇上在光華寺內。”
“啊?”夏緋失聲叫出來。
程玉景道:“光華寺一失火,便鬧得人仰馬翻,驚動五城兵馬司,寺中諸達官貴人,皆被徹查。我本還疑惑,光華寺主持雖是某王爺兒子,到底已出家,有何能耐調動五城兵馬司?且寺中達官們,平素何等的囂張氣焰,這回為何任由兵馬司的人審查盤問,不敢抱怨。後來,才知道,昨兒在寺中靜養的一位要緊人物,是皇上。”
夏緋微張著嘴,做呆怔狀。
宋華山因府中門客只回來一位,另一位沒有回來,自也著人再去打聽。
這一日,打聽的人回來稟道:“老爺,聽聞是陳將軍帶走了他,至於帶到哪兒,卻不知道。”
宋華山緊鎖眉頭,正要說話,卻見管家神色驚惶進來,不由問道:“何事慌張成這樣?”
管家答道:“老爺,府外來了幾位便衣侍衛,指名要帶走門客魏鑲的奶娘。”說著上前,湊近宋華山,低低說了侍衛的來頭。
宋華山神色一下也變了,問道:“當真?看清了腰牌?”
管家道:“老爺,我看過腰牌了,確認無假。”
“快,把他們領進來,不能怠慢!”宋華山忙和管家一道,親去迎接幾位侍衛進府。
一會兒,幾位侍衛就帶著顧奶娘走了。
合府驚慌,都追問是怎麼回事。
宋華山送走幾位侍衛,便進了沈老夫人的房中道:“母親請莫驚慌,幾位侍衛只說是請顧奶娘去問話,言辭還算客氣,瞧著沒有降罪我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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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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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5:22
第三十章
“他們到底是誰的侍衛,值得你這樣低聲下氣,還親帶了人進府把顧奶娘押走?”沈老夫人沒好氣。
宋華山用袖子印印汗,低聲道:“母親,他們是宮中侍衛。”
“什麼?”沈老夫人失聲道:“顧奶娘什麼時候惹到宮中人了?”
“母親,度著是因光華寺失火之事,宮中人審問魏鑲,牽連到顧奶娘,便把顧奶娘帶走,一併問話罷!”宋華山猜測了一下,又道:“我馬上請人去打探消息。”
“你請誰去打探呢?宮中之事,是咱們能打探的麼?”沈老夫人沉著臉道:“這當下,你還是好好查查魏鑲的來歷,免得他真有一個什麼,牽連我們宋家。”
宋華山道:“母親,今兒來的侍衛,對兒子說話算是客套,我猜度,魏鑲並沒有惹什麼禍事給我們,若不然,侍衛態度定不是那樣的。”
沈老夫人松了口氣。
宋華山又道:“兒子去見段明輝,請托幾句,他表哥石策是駙馬,消息靈通,光華寺失火之事,定然知道詳情。魏鑲為何被扣押,料著也能打聽到。”
沈老夫人勉強鎮定下來,攔住宋華山的話頭道:“慢著慢著,魏鑲之事,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們還不能得知,這會不忙著自掉身價。既要請托段明輝辦事,只讓敏行去就行了,平輩論交,有話好說。”
宋華山一想也是,點頭道:“如此,讓程玉景陪著敏行走一趟。”
那頭,朱奶娘聽得顧奶娘被帶走,卻去跟夏緋稟報,慌張道:“小姐,不好了,來了幾位侍衛,把顧奶娘帶走了。”
夏緋一下坐直了身子,問道:“怎麼帶走法?是縛著走的,還是讓顧奶娘跟他們走的?”
朱奶娘道:“大概見顧奶娘病弱,言辭還算客氣,說是請顧奶娘隨他們走一趟,有話要問。顧奶娘膽子倒是大,也不驚慌,不慌不忙收拾一個小包裹,跟著他們走了。”
夏緋身子靠回椅背上,籲口氣道:“她要去給魏鑲證身份了!”
傍晚時分,嚴大娘給夏緋帶了口訊,說謝圖想見她。
待得入夜,夏緋帶了朱奶娘,悄然到牡丹亭中候著。
朱奶娘觀察著四周,待見花枝一陣顫動,不由回頭跟夏緋道:“高手來了!”
“在哪兒?”夏緋看了看亭前,見沒有人影,正疑惑,亭角一陣風刮進來,瞬間,謝圖就站在跟前。
“夏小姐!”謝圖拱了拱手道:“我來了。”
“謝大哥請坐!”夏緋示意謝圖坐在對面。
謝圖也不再客氣,坐下便道:“光華寺起火的情形,估計你也知道了。”
夏緋道:“聽聞了經過。”
謝圖點點頭,見朱奶娘自覺退到亭前,便接著道:“因起火時,謝將軍及時趕到,配合五城兵馬司的人救火,在皇帝跟前露了臉,此回有功,已得了封賞。照著將軍府的形勢,他是一個值得嫁的。”
“照理,五城兵馬司的人功勞更大啊,難道司長沒有得到封賞?”夏緋問道。
謝圖壓了聲音道:“本是這樣說,只不知道為何,皇上不單沒有封賞五城兵馬司的司長,還調了他的職。”
夏緋一怔,有些想不透,一時放開不去想,問道:“新任兵馬司的司長是誰?”
謝圖道:“是駙馬石策。”
石策一接手五城兵馬司司長之職,急於提撥一點得用的人,因知道謝圖當時在光華寺救火時勇武,便提撥他當了一個小頭目。
夏緋心裡一下恍然,原來,陳長春不單和半月僧有交結,還和駙馬石策有交結啊!光華寺一場夫火,陳長春不單為原配報了仇,拉了慧月僧下馬,還得了皇帝信任。石策卻是謀得五城兵馬司司長之位。
這兩人甘冒滅族風險,藉著皇帝到光華寺之機,縱了一場火,各自達到目的,還真是……
夏緋搖了搖頭,問謝圖道:“陳將軍跟慧月僧有仇,石策跟慧月僧也有仇麼?”
謝圖道:“慧月僧還沒出家時,汙過石策母親的名聲。”
“原來如此!”夏緋喃喃道:“都是大仇啊!”
說完話,謝圖認為夏緋交代自己所辦的事,已是辦妥,便起身準備告辭。
夏緋擺一擺手道:“還有一事相托!”
“請說!”謝圖只得收回腳步。
“光華寺失火時,宋府兩位門客也在寺內,其中一位門客已回,另一位門客魏鑲還未歸,聽聞他是被陳將軍帶走的,煩請你打聽一下,這位門客現關在何處?”
謝圖點頭應允道:“這幾天石駙馬跟陳將軍有事相商,來往甚密,我打聽這個並不難。過幾日給你消息。”說著一躍不見了。
夏緋回了房,在案上擺了一盤棋,自己跟自己下著。
朱奶娘道:“小姐,天色已晚,安歇罷!想下棋,明兒再找人下。”
夏緋一推棋盤,任由朱奶娘給她卸妝,心裡卻咀嚼謝圖所說的資訊。
魏鑲是被陳長春帶走的,兩人有了交集,待魏鑲證了身份,卻是比其它皇子更能拉攏到陳長春。
前世,皇帝是元寶五年立太子,元寶六年認回魏鑲的。現下是元寶四年,魏鑲比前世提前兩年見到皇帝,如今皇帝還沒立太子,魏鑲一樣有機會。
夏緋想得入神,待回神,已被朱奶娘扶至床邊,按著躺下。
宋敏行領宋華山的命令,去了一趟段家,至傍晚才回來。
“怎麼樣了?段公子答應幫咱們打聽麼?”宋華山急急問道。
宋敏行臉色古怪,揉著耳朵道:“爹,段公子說會幫著打聽,另提起一件事,說道上回論親沒成,這回要繼續論。”
宋華山一怔,旋即一喜,笑道:“論親?好事啊!這麼說,魏鑲被帶走之事,並不是禍事?若不然,段公子定要避嫌,不會提什麼親事。”
“快,喊你娘過來商量。”宋華山喜上眉梢。
宋敏行攔住宋華山的話頭道:“爹,你別高興得太早。”
“有什麼問題?”宋華山這才注意到宋敏行的神色,直覺有點不對勁。
宋敏行慢吞吞道:“段公子要提親的對象,是阿緋,不是敏月。”
宋華山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宋敏行攤手道:“爹,你沒聽錯。”
“段公子見過阿緋沒有?”宋華山定定神道:“當初,段公子的爹爹曾想求娶你姑姑,或者段家人認為,阿緋也像你姑姑那樣美貌呢!”
宋敏行艱難道:“爹,段公子說他在靜安寺見過阿緋一面。”
“哪他還……”宋華山道:“他是什麼想法?”
宋敏行道:“他說,自從那日見過阿緋一次,回去後,連著數晚,夢見其祖父指著阿緋跟他說,此女是他妻子。他將此事告知父母,他父母一商量,認為他該來跟阿緋提親。”
宋華山目瞪口呆。
稍遲,宋華山帶著宋敏行過去見沈老夫人,將段明輝想求娶夏緋的事說了。
沈老夫人也訝異不已,好一會道:“阿緋先頭拒絕陳將軍婚事時,說道她和魏鑲已私定終身,現段公子提婚事,還得問過阿緋意見。”
翡翠很快領命去請夏緋過來商議。
“老祖宗喊我過來,有什麼吩咐嗎?”夏緋見了沈老夫人,忙行禮,待見宋華山和宋敏行也在,心裡不同猜測了一下原因,一時不得其解。
宋敏行見著夏緋,再次被她一張醜臉弄得沒趣,哎,表妹小時候那麼漂亮,怎麼就會得了怪病,長成這樣呢?
他搖搖頭,插嘴道:“表妹,段明輝瞧中了你,想向你提親。祖母喚你過來,是想問你,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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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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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5:34
第三十一章
“啊?”夏緋愣住了,段明輝提親?
“你沒有聽錯!”宋敏行把視線從夏緋臉上移開,不忍再看她的醜樣,“咳”一聲道:“段明輝才貌雙全,是你走運了。”
夏緋根本不想多看宋敏行一眼,若不是他,自己何須扮成醜女?若不是他,自己何須謀劃脫離宋家?現段明輝求親,照他的意思,自己是走了大運,該趕緊答應了?
她按下對宋敏行的噁心,斟酌言詞道:“老祖宗,舅舅,段公子先前和敏月論親事,突然又變卦,令敏月傷心。他現下又突然要跟我論親事,焉知是什麼心思?且我和魏公子已有約,不會負他。所以段公子之事,還請舅舅代為回絕。”
“這麼好的婚事,你不考慮一下?”宋華山道:“先前你拒絕陳將軍,固然是因為過門只是繼室,還要面對一個年紀跟你相若的女兒。但段公子才貌雙全,家世又好,你過去了,也是原配,打著燈籠難找的。”
夏緋道:“舅舅不須再勸,我意已定。”
沈老夫人和宋華山面面相覷,再也想不到,段明輝會向夏緋提親,更想不到,夏緋會拒絕。
第二日,段明輝想向夏緋求親的事,便傳至宋敏月耳中。
宋敏月不敢置信,搖著紅葉道:“不是真的,你告訴我,不是真的?”
紅葉被搖得差點站不住,嘴裡猶自答道:“小姐,段公子是真的想求親,只是表小姐拒絕了。”
“段明輝瞎了嗎?”宋敏月鬆開紅葉,原地轉圈道:“他到底為什麼看中阿緋?”
紅葉悄聲道:“說是做夢,夢見他祖父讓他娶表小姐。”
時人對鬼神之說,甚為相信,宋敏月也不例外,聞言一下安靜了下來。
紅葉道:“我們猜測著,沒准姑奶奶在天有靈,跟段公子的祖父商量好婚事,這才托夢的呢!”
她嘴裡的姑奶奶,是夏緋的母親宋華雲。
宋敏月淚水湧了出來,“那個醜八怪有什麼好?”
宋敏行去跟段明輝回話時,卻不敢直說夏緋拒絕了婚事,只委婉道:“段兄,我表妹相貌不佳,聽聞是段家來提婚事,一下就嚇著了,說道自己配不上段兄,不敢誤了段兄。段兄你看?”
段明輝直視宋敏行道:“祖父夢中叮囑時,我是應允了祖父,會照他的吩咐跟令表妹提親,還請宋兄幫著安撫令表妹。只要她過門,我會好好待她的。”
宋敏行暗暗叫苦,嘴裡道:“待我回去,再好好解說她。對了,囑段兄打聽之事,可有眉目?”
段明輝搖著扇子道:“我打聽過了,陳將軍對魏兄以禮相待,留他在將軍府暫住,待之以貴賓,對他的奶娘,也客氣有加,聽聞他的奶娘病根未斷,還囑人去請了原先給奶娘治病的柳大夫至府中,繼續給奶娘看病。凡此等等,可見魏兄不日要走運了。”
光華寺起火時,魏鑲是跟著僧眾第一時間沖至靜室去救人的,雖沒有擠近皇帝身邊,卻順手救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曹洪。現看著陳將軍待魏鑲的情況,料著是盤查了一通,知道魏鑲非但無嫌疑,且對曹洪有恩,他便青眼以待。
夏緋得到的資訊,卻比宋敏行得到的還要多些。
謝圖告訴她,陳長春盤問魏鑲來歷時,聽得魏鑲說他是皇上親兒,心下驚疑,便稟報了上去。
宮中遣人出來再度盤問,遣來的人,是大太監曹洪。而這位曹洪,正是魏鑲當日在光華寺順手所救的太監。
曹洪跟魏鑲一席話後,回宮稟了皇帝。皇帝便命侍衛帶走了顧奶娘,親自審問。待見顧奶娘牽掛魏鑲,又恩准其到將軍府中,與魏鑲會合。
謝圖說到這裡,停一停道:“石駙馬說,皇上對魏鑲身份,已信了八九分,現正令人查當年的檔案,若證據確鑿,便會正式認回魏鑲,封為王爺。”
夏緋聽到這裡,問道:“皇上這麼快便相信了魏鑲的身份,是因為顧奶娘給的物證足夠緊要麼?”
謝圖道:“此其一,另有一條,是魏鑲相貌像極了先帝爺。”
“原來這樣!”夏緋恍然大悟,解開了前世之謎。
魏鑲那麼快得到皇家承認,原來是占了相貌像先帝爺的便宜。
送走謝圖,夏緋心裡篤定了許多,現下,只等著宮中宣佈魏鑲身份了。
將軍府中。
魏鑲和陳長春對坐,手談數局,這才推盤而坐。
陳長春看著魏鑲,意有所指道:“魏公子棋局精妙,是做大事的人。”
“將軍更精妙。”魏鑲站起,拱手施一禮道:“若證了身份,請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魏公子此言說得太早。”陳長春似笑非笑道:“某,只忠於皇上一人。”
魏鑲笑一笑道:“我並不是要將軍效忠,我只是要將軍在一些時候,能站在我一邊。”
陳長春並不答他,端起茶杯道:“喝茶喝茶!”
觀魏鑲這人,也是有想法的。但他空口讓自己幫他,卻是可笑了。
魏鑲知道,他現下身份還不明朗,勢單力薄,是不足以說服陳長春效忠的。
陳長春覷魏鑲一眼,突然開口道:“聽說,魏公子和宋府的表小姐夏緋,私定了終身?”
陳長春當時在靜安寺和夏緋見面,當場聽她說道已和人私定終身,到底心中不快,過後便令人查問幾句,自是查到,和夏緋私定終身的,是宋府門客魏鑲。
當下他問出這句話,心中到底暢快了。
哈哈,魏鑲先前只是小小一位門客,當時估計是想借夏緋過橋,如今已是過了橋,只等宮中消息,不日就要封王爺了,但他和夏緋之事,要如何了結呢?
以王爺之尊,自不會娶一位富商的外甥女為王妃。況且,那女子相貌又不佳,入不了皇家之眼。
但魏鑲若棄夏緋,怕是會傳出惡名。
魏鑲斟酌一番,直言道:“將軍誤會了,我並沒有和夏小姐私定終身。”
“是夏小姐當面所言,難道某聽錯了?”陳長春挑起眉。
魏鑲道:“在宋家時,我為著奶娘的病情,急欲尋找大夫。在夏小姐指點下,我尋到柳大夫,柳大夫醫術高明,令得奶娘病情好轉。夏小姐為著某些原因,想要脫離宋家,讓我答應日後助她一臂之力,我便應承了。至於私定終身之說,卻是托詞。”
陳長春並不深究魏鑲的話語真實性,笑問道:“哪之後,王爺會如何安置夏小姐呢?”
魏鑲道:“自然是按她所願,助她脫離宋家。她若願意,可在王府中當一位女官。”
陳長春一聽,神色熱絡了一些。並不是真的私定終身,這倒也好。
正說話,外間有腳步聲,簾子一揭,陳玉棠領著丫頭,捧了兩碗燕窩粥進來,笑道:“爹爹和魏公子餓了罷?我親自下廚,煮了兩碗燕窩粥,你們試試味道。”
魏鑲雖認為自己王爺身份鐵板釘釘,但畢竟還寄住在將軍府中,見陳玉棠親捧了宵夜過來,免不了微微欠身道:“陳小姐費心了!”
陳玉棠嬌笑道:“只要魏公子喜歡即可。”
魏鑲便端碗,試了試燕窩粥味道,誇一句道:“陳小姐好廚藝!”
“噗,魏公子謬獎了!”陳玉棠笑得眉眼彎彎。
陳長春原配夫人亡後,曾請姐姐陳玉露到府主持過一段時間的家事,待陳玉棠漸長大,也接手一部分家事,學著管家。
現魏鑲在將軍府暫住,他的飲食起居,陳玉棠便理所當然要照料起來。
這陣子,陳玉棠卻是日日和魏鑲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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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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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5:47
第三十二章
陳長春端起碗,狀若無意,視線卻是掃了魏鑲並陳玉棠各一眼。
棠兒與魏鑲,倒是相配!
“爹,大消息,大消息!”這一天,宋敏行從段家回來,一把跑進書房,喘著氣跟宋華山道:“真是不得了啦!”
“什麼大消息?”宋華山正和曾先生說話,見宋敏行這樣闖進來,不覺皺眉。
宋敏行自己拿茶杯,斟一杯茶灌下,這才道:“段公子說,宮中證實魏鑲是皇子,已行文下達,封他為惠王爺,賜王府。”
宋華山驚得手中的茶杯差點落地,朝曾先生道:“先生曾言道魏公子貴相,原來是這樣的貴相?”
曾先生也意外,他雖則看出魏鑲相貌不凡,但也料不到,對方會是皇子。
魏鑲的身世,很快傳了出來。
朱奶娘聽了幾耳朵,跑去稟夏緋道:“小姐,府中都在傳,說魏公子是王爺。”
夏緋並不意外,緩緩道:“終於成了!”
正說話,翡翠來了,進門便道:“表小姐,將軍府來人,說是受魏公子所托,想接你過去一趟,請你趕緊裝扮一下!”
“魏公子怎麼在將軍府呢?”夏緋故意問道。
“哎呀,表小姐難道還不知道?”翡翠快言快語道:“魏公子是皇子呢,已策封了王爺,賜了王府,只王府還在修繕,現暫住將軍府中。”
朱奶娘忙忙給夏緋重梳了頭,一邊跟翡翠道:“請姑娘過去回稟,我們小姐很快就來!”
翡翠是一個通透的,度著她們主僕可能有些話要私下說,便告退了。
待翡翠一走,朱奶娘抱住夏緋的肩膀,低聲道:“小姐要苦盡甘來了麼?”
“還早呢!”夏緋拍著朱奶娘的手,低聲道:“且見了魏鑲看看情形。”
朱奶娘重給夏緋上妝,猶豫一下道:“小姐,不若露出本來面目罷!這樣魏公子一見,定馬上就心悅你,豈不是……”
夏緋從鏡中看朱奶娘,搖頭道:“嬤嬤,人心難測,只看重皮相之人,更難測他的心。上妝罷!”
朱奶娘聞言,便給夏緋上妝,只到底不想下重手,妝容卻是淡了一些。
妝成,夏緋往鏡中一看,見臉上浮腫又消了一些,雖不算美,可這樣子,也不算醜了。
她待要說什麼,朱奶娘已搶先道:“上回,魏公子托柳大夫制了一盒‘美白丸’,送與小姐,小姐拿回來就擱著了,並沒有動過。我想著,不能負了魏公子一片美意。”
總要裝做吃過“美白丸”,且已生效的樣子。以後想要恢復原相貌,也能借助柳清浩之手,一步一步恢復,不致突然露了原貌,有欺詐魏鑲之嫌。
夏緋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以後上妝,遂日消一點浮腫罷!”
沈老夫人等人並沒有等多久,就見夏緋來了。
羅夫人這會心情難仰激動,不管如何,夏緋是和魏鑲定過終身的,縱以後當不了側妃,也能當一個夫人的。她當下看夏緋,便覺夏緋並不算醜,一時道:“阿緋今兒妝容卻精神,看著不錯。”
沈老夫人心中也有感慨,拉過夏緋看了看,見裝扮並不出錯,便點頭道:“好了,到了將軍府,見了魏公子,哦不,見了惠王爺,好好說話。他現下身份不同從前,你不要衝撞了。”
夏緋一一應下,這才帶著朱奶娘並兩個丫頭,上了馬車,前往將軍府。
“小姐,惠王在賞花台賞花!”一個丫頭湊近陳玉棠,小聲稟報。
陳玉棠輕輕“嗯”一聲道:“知道了!”
停一停,她又吩咐大丫頭阿芒道:“用玉泉山的水,泡了新茶給惠王送過去。”
阿芒聰慧,一時便道:“小姐何不親送過去?”
那是惠王啊!小姐若討了他的喜歡,沒准能當王妃呢!
陳玉棠一笑道:“我可不能一天到晚圍著他轉。”
阿芒一點即透。原來小姐不是不肯討好惠王,是要保持一點矜持。
一會兒,有管家來稟道:“小姐,宋府表小姐夏緋來了!”
“請她進來罷!”陳玉棠眉尖微微一蹙。
她先前也曾在宴席中遇見到夏緋,那副醜樣子,任誰也不想多看一眼的。實在想不到,姑姑會代爹爹去向她提親,更想不到,她會拒絕婚事。
現下更絕,竟聽聞她和惠王私定過終身,當時拒絕爹爹婚事,是為著惠王。
一個醜八怪,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陳玉棠臉色一沉,一邊看著大廳外,見丫頭迎進幾個人來,走在前面的,正是夏緋,她忙起身,迅速堆出笑容道:“夏姐姐來了!”
“見過陳小姐!”夏緋猶自記得,曾經在宴席中遇見陳玉棠,當時陳玉棠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的,如今還真是……
她也堆起笑道:“聽聞惠王想見我?”
“是的。”陳玉棠過去挽起夏緋的手,拉著道:“姐姐跟我來,我帶你去見惠王!”
夏緋被一拉,不由自主跟了陳玉棠走了。
朱奶娘忙領著兩個丫頭跟上。
陳玉棠嘴裡熱情介紹府中情況,心裡卻拿自己和夏緋比較了一番。
夏緋縱然盡力打扮過了,跟她站一起,依然襯得美的更美,醜的更醜。
只要惠王不是眼瞎的,一眼掃過來,便會被自己所吸引,心裡厭憎夏緋的。
兩人腳步不停,很快到了賞花台。
魏鑲正賞花,聽得腳步聲,一抬眼,就見陳玉棠挽著夏緋一道來了。
他等她們走近了,便看向夏緋,含笑道:“你來了!”
他打量一下夏緋,見她臉上浮腫似又消了一些,眸子盈盈,相貌雖比不得陳玉棠,也有些微可人之處。
“見過王爺,恭喜王爺!”夏緋福了一福,抬眼見魏鑲,見他穿著銀色袍子,神采飛揚,不由有些炫目。
兩人好些時候不見,這當下見面,心中都有感慨,只當著眾人的面,卻不好表露出什麼來。
魏鑲待夏緋行完禮,指指身邊的椅子道:“你坐,我有話跟你說!”說著朝陳玉棠道:“陳小姐請自便。”
陳玉棠:“……”他真的眼瞎麼?
待陳玉棠領著下人告退後,朱奶娘也領著丫頭退到台下。
魏鑲見周邊安靜了下來,這才站起,躬身朝夏緋鄭重行了一個禮道:“阿緋,謝謝你!”
“王爺多禮了!”夏緋忙站起還禮。
這樣子,倒有些像夫妻對拜!夏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時呸自己道:想到哪兒去了?人家是王爺,以後要娶的,是高門閨秀,不是你這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千萬不要想左了,落個前世被殺的下場!
夏緋在魏鑲身邊花費了財力,傾注了心血,這陣子日夜牽掛他能否成事,心裡念念不忘,不知不覺,已是把他放在心上,對他有了期待。當下雖勸自己不要多想,見著魏鑲,眼中還是透出喜色來。
兩人複坐下,魏鑲看著夏緋道:“今日,我心願已達成。只問你的心願,依然如初麼?”
夏緋迎著魏鑲的視線道:“依然如初,想擺脫宋家。”
魏鑲斟酌一下道:“待我王府修繕完畢,你來我王府當一名女官?”
王府女官,拿朝廷俸祿,聽命于主子,從此前途,只由主子做主,家人不再有權干涉。
夏緋嘴角彎起,眼中有笑意,應道:“我願意到王府當女官!”
她雖易了容,這麼一笑,依然有鮮花盛開之感。
魏鑲不由多看她一眼,問道:“柳大夫所制的‘美白丸’,你吃了有效麼?若有效,讓柳大夫再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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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6:00
第三十三章
“應該有效的。”夏緋含糊應答一聲,另問道:“柳大夫也在將軍府麼?”
魏鑲道:“我已聘他當王府醫工,跟隨在我身邊。”
又談說幾句,夏緋站起身道:“此處是將軍府,不便多做耽擱,我這廂先告辭了。”
“阿緋!”魏鑲心底,卻還有話想說,見夏緋站起,他也站起來,想也不想,卻是扯住了夏緋的袖角。
夏緋一怔,抬眼看向魏鑲,見他眸子熱切,一顆心瞬間“砰砰”直跳,低聲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魏鑲詫異自己的舉動,忙鬆開手道:“沒什麼了。”
夏緋一路回去,回想魏鑲适才的舉動,有些想不透。
待回到宋家,便去見沈老夫人,說了魏鑲想讓她去王府當女官的事。
沈老夫人怔一怔,半晌問道:“你不是和他私定了終身麼?他只讓你去當女官?”
“老祖宗,我當女官才是歸宿。”夏緋低聲道:“我長成這樣,不管嫁了誰,都會被厭棄的。”
沈老夫人盯著夏緋看,一會道:“先前大夫給你診脈,都說你是五內失調,才致臉上浮腫,只須好好調養,便會好轉。雖則幾年下來沒有起色,但沒准嫁了人,會好轉呢?”
夏緋搖頭道:“萬一好轉不了呢?豈不是誤了一生?”
見夏緋似乎打定主意要去當女官,沈老夫人歎息一聲道:“你再好好想想,當了女官,以後婚事便是王爺作主,由不得我們說話了。”若是貌美的,王爺看著好,順道收了也好,但夏緋這樣,只怕當了女官,就會一輩子當女官了。
且說魏鑲待夏緋告辭走了,依然不解自己适才的舉動。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去扯她袖角呢?雖說她今日略打扮過,笑起來不算難看,但也……
他搖搖頭,轉身去見顧奶娘。
“見過夏小姐了?”顧奶娘見著他的神色,問了一句。
魏鑲點頭道:“剛剛見過,我承諾讓她當王府的女官。”
顧奶娘道:“夏小姐相貌雖不佳,然心思細密,聰慧大膽,確實適合當女官。這一趟,也是按她的安排,你才能順利證了身份,她功不可沒。”
魏鑲道:“是的,她若不是女子,而是男子的話,當要百般攏在身邊當謀士。”
顧奶娘聞言道:“她雖是女子,然則相貌有限,想來也息了嫁人的想法,心思反而純淨。你一樣可以攏她在身邊,讓她當一名謀士。”
魏鑲踱步,隔一會道:“嬤嬤,你覺著,我是當一個閒散王爺就好,還是要繼續向上?”
顧奶娘聽著魏鑲的話,厲聲道:“若你只願當閒散王爺,想來閒散不了多久,便會亡于常家和誠王手中。”
魏鑲生母是蘇貴妃。當年蘇家因一事得罪了太后的弟弟常國舅,後來被誣陷,全家被下牢。蘇貴妃當時正好臨產,聞得消息,當即胎動,生下魏鑲。
蘇貴妃產後虛弱,只來得及叮囑顧奶娘幾句,便氣盡而亡。
顧奶娘當時見皇帝和皇后不在宮中,後宮是太后和幾位妃子坐鎮,深怕魏鑲會遭毒手,便設了法子,抱了魏鑲逃出宮。
待皇帝回宮,見蘇貴妃已死,皇子不知所蹤,便大力追查,後來追查無果,只得擱了此事。
過得幾年,太后亡了,方有人為蘇家說話,皇帝趁機給蘇家平反,只蘇家一門,卻在流放途中,全死光了。
提起當年的事,顧奶娘恨得牙癢癢,“太后亡了,太后的弟弟常國舅,還在朝中為官呢!他可支援著誠王,想要扶持誠王當太子。一旦誠王上位,你料,他們能放過你?”
魏鑲沉默一下道:“是我錯了,我會繼續向上。”
顧奶娘臉色一緩道:“為了你母妃,為了你外祖一家,你也該向上,有朝一日,才能把仇人踩在腳下。”
惠王府很快修繕完畢。
魏鑲搬進王府第二天,便令人去宋家接夏緋。
消息通報進去,夏緋讓朱奶娘收拾東西,她到前面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百感交集,撫著夏緋的頭道:“你可想好了?從此一身,系于惠王身上。主子榮,你榮,主子不得志,你也會被牽連。”
“老祖宗,我想好了。”夏緋伏到沈老夫人膝上,有些不舍。
沈老夫人俯在夏緋耳際道:“到了王府,讓府中大夫給你好好瞧瞧,若能恢復相貌,那時自能求一個側妃之位。”
夏緋抬起頭道:“老祖宗,我知道如何做。”
沈老夫人歎息一聲,又道:“府中的人,你想帶走誰,便帶走誰。”
“朱嬤嬤是我奶娘,自然要跟著過去。綠蘭服侍我這幾年,也算盡心,若她願意,便讓她跟我走。別的人,倒是不用了。”夏緋道。
綠蘭被叫來一問,聽得要帶她去惠王府,哪兒會不願意?她在宋家,也就二等丫頭,若不出意外,最多配一個小廝。跟著夏緋到王府,成了女官身邊的大丫頭,也能學著掌一點事,前途比在宋家要好得多。
待朱奶娘和綠蘭去收拾行李,沈老夫人低聲跟夏緋說起她的嫁妝,問她要帶走還是暫放在宋家。
此回雖脫離了宋家,不用再擔憂婚事被擺佈,但到了王府,前途如何,其實也未可知。夏緋並不願就此斷了後路,因低聲道:“老祖宗,我又不是出嫁,帶什麼嫁妝呢?當然是放在這兒,由老祖宗幫著掌管。到時要用,再來跟老祖宗拿。至於每間鋪子的出息,我卻要每月拿了當零用。”
“光是京城幾間鋪子的出息,每月至少也……”沈老夫人聲音一低,問道:“你是有別的用途?”
夏緋點點頭。魏鑲初立王府,自然是沒有什麼錢的。她要辦事,每一項都要跟王府帳房領錢的話,只怕事兒都沒法辦了。想在王府立足,想為魏鑲謀得更佳前途,手頭須得有錢。
希望這一世,自己付出的,能得到回報。
沈老夫人心裡也隱約希望夏緋能博得魏鑲青眼,沒有相貌,有財力,也是一個優勢啊!夏緋手底有錢,憑著這個優勢,沒准有出頭之日呢!
王府這一趟接人,不單接了夏緋,還接了程玉景並嚴大娘。
程玉景是到王府當長史。王府長史掌王府政令,總管事務,代王爺請名請婚上奏表等,官職雖不大,卻有實權。
嚴大娘自然是到王府當廚娘。
待夏緋到了惠王府,下馬車時,見王府一隊侍衛走過,定眼一看,走在前頭的,竟然是謝圖,一時愣了愣。
好麼,曾在光華寺出過力的,全來了。
自有管家娘子接了夏緋進去,安排了廂房,侍候沐浴。
稍晚些時候,嚴大娘來見夏緋,悄聲道:“我見著謝侍衛時,也嚇一跳的。适才問了問,才知道,卻是王爺跟石駙馬要侍衛,因一眼見著謝侍衛,便欽點了他,讓他到王府當侍衛長。”
夏緋竊喜,謝圖在王府當侍衛長,自己以後要辦事,是方便放多的。
正說著,綠蘭在外稟道:“小姐,柳大夫來了!”
“請他進來!”
嚴大娘見夏緋有事要忙,便告辭了。
很快的,柳清浩背著藥箱進來了。
夏緋好笑,“你是要來給我診脈麼?”
柳清浩也笑了,“正是。王爺聽聞你來了,特意交代下來,讓我過來給你診個脈,開些藥調養身子,還說你吃‘美白丸’有效果的話,再給你配幾丸。”
夏緋心頭一暖,魏鑲這是把她放在心上麼?
她任柳清浩把脈,一邊問道:“上回聽聞你給兔子剖腹,剖完之後,兔子還活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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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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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6:12
第三十四章
柳清浩答道:“有些死了,有些活著。不過,我技術越來越好,死的兔子越來越少了。”
診完脈,柳清浩察看夏緋的臉色,又讓她伸出舌頭看了看,點點頭道:“你心思過重,只怕晚間睡臥不寧,我開些藥給你,你服用一段時間便好。”
頓一頓,柳清浩又道:“‘美白丸’也要吃的。咱們大晉朝,最喜以貌取人,若你相貌不變,則王爺會被取笑,說他收了一個醜女官。”
夏緋先前易容,最大的原因,卻是怕露出真容,宋敏行又會對她用強,現已脫離了宋家,再無此憂,這會聽著柳清浩的話,便輕笑道:“柳大夫所言甚是,我既吃了‘美白丸’,自不能墜了柳大夫的名頭,自要漸漸變得又白又美的。”
柳清浩大喜,笑道:“我也喜歡看美人的,見你這樣,實是不忍直視。”
夏緋開玩笑道:“要多美,你才能直視?”
“露出你本來的樣子,便足夠了。”柳清浩低聲道。
夏緋嚇了一跳,哎呀,柳清浩果然看出她是易容的。
她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出來的?”
柳清浩笑眯眯道:“第一次見你,便看出來了。若不然,我死也不會給田黃章的。”
“你……”夏緋跺腳。
柳清浩“哈哈”笑了,笑完道:“不單我看出來了,段明輝應該也看出來了,若不然,他不能那麼慇勤。”
夏緋吃一驚道:“他怎麼看出來的?我這樣,很容易看出來麼?”
柳清浩觀看夏緋的妝容,答道:“妝容精妙,若不是善於觀相者,其實不容易看出來,或者段明輝學過觀相?”
段明輝這會,卻正拜見魏鑲,言道:“王爺想必聽聞我向夏小姐求親而不成的事了。實系夢中答應了祖父,現夏小姐不答應,我卻不好在祖父靈前上香。還請王爺成全!”
他是得陳將軍授意,想來挖走我的女官麼?魏鑲俯視段明輝,心裡微微不快。
陳將軍在光華寺一番謀劃,使香灰滴在元寶紙上,令得元寶紙自燃,引起大火。事情照著他所謀算的那樣,慧月僧閉關,半月僧接任主持之位,石駙馬當了五城兵馬司的司長。
在這件事中,我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好在這個意外並沒有攪亂他的謀劃。
但他手段通天,難保不會查到一絲蹤跡,知道我的出現,也並不是巧合,而是人為。而在他向夏緋提親時,偏夏緋說道和我私定了終身。他定也會查夏緋的。
魏鑲推斷著事因,當下認定,陳長春是知道夏緋謀略過人,想借段明輝來挖人。
不說他答應了夏緋,會護她一世安穩,就算沒有答應,在見識過夏緋的謀略後,怎麼會輕易放走夏緋呢?
魏鑲正沉默,外面有人稟報道:“王爺,程長史求見!”
程玉景來了,太好了!魏鑲心頭一喜,出聲道:“請他進來!”
程玉景是聽聞段明輝求見魏鑲,心知肯定事關夏緋,因急急趕來的。
“程兄來了!”段明輝見了程玉景,卻也一喜,認為憑自己跟程玉景的交情,他應該會幫自己一把。
程玉景見過了魏鑲,這才和段明輝說話,“段兄,聽聞石駙馬上任當五城兵馬司的司長,也給你在司內安排了職位,你這會怎麼有空來王府?”
段明輝笑道:“職位雖要緊,但達成祖父的心願,也要緊的。”說著複述自己想求娶夏緋的願望。
“段兄,你所求的事,只怕要落空了。”程玉景說著,轉向魏鑲道:“王爺,我和夏小姐,其實早就私定終身了。還請王爺成全!”
段明輝一下驚呆了,什麼情況?
魏鑲也呆住了,這怎麼可能?若要說夏緋和人私定終身,那也該是和我私定,怎麼是和夏玉景私定呢?
段明輝只一會,就反應過來,嚷道:“程兄,你怎麼不講禮呢?是我提親在先。”
程玉景一拱手道:“段兄,我和夏小姐有約在先,我不能負她。”
兩人爭論著,齊齊轉向魏鑲道:“請王爺成全!”
魏鑲心頭的不快更甚,清“咳”一聲道:“我當時答應過夏緋,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說著朝外喊道:“來人,請夏小姐過來!”
夏緋聽得傳喚,便讓朱奶娘重給自己畫妝,囑道:“再消一點浮腫,要顯得自然。”
朱奶娘很快給她畫好妝,讓她看鏡中的自己。
夏緋端詳自己,點點頭,頗為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雖不算美,卻也稍有些靈秀之處。
她又換了衣裳,這才隨管家娘子過去正廳。
廳中眾人見她進來,皆行注目禮。
魏鑲見夏緋臉上浮腫又消了一些,一雙眼眸水盈盈的,腳步輕盈,瞧著也有令人動心之處,不由暗道:看來“美白丸”,還是很有效果的。
段明輝和程玉景見了夏緋的模樣,心下卻是道:她縱易了容,難掩風姿。這等美人,怎麼甘心讓給別人呢?
夏緋當下朝魏鑲行了禮,這才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魏鑲指指下座的程玉景和段明輝道:“這兩人皆向你提親,本王答應過你,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現下,你自己決定罷!”
哼哼,不管你選了哪一位,本王其實都不會答應!
夏緋看看程玉景,再看看段明輝,心下歎息,這兩人,不過以貌取人罷了!因知道她是易容的,這才提親,並不是因為她的才智而提親的。
且,程玉景前世毒殺她之仇,還歷歷在目,怎麼會答應他的求親呢?至於段明輝,為了個人目的,先是假意向宋敏月提親,很快又反悔,行事反覆無常,自己又怎麼會答應他呢?
“王爺,我目前並不想嫁人,只想留在王府中,好好當女官。”夏緋朝魏鑲道。
魏鑲聞言,心頭莫名一松,嘴角有了一絲笑意,遂點了點頭。
夏緋察覺到他的神色,心頭也是一動,魏鑲他,不願意我嫁與他人麼?
程玉景急了,朝魏鑲道:“王爺,我想和夏小姐單獨說幾句。”說著朝角落走。
夏緋看向魏鑲,見他點頭,便跟過去角落中,問程玉景道:“程公子有什麼話要說?”
程玉景道:“阿緋,你一直與我單獨見面,難道不是中意我?我難道會錯了意?”
“程公子,確實是你會錯意了,我從沒有答應你什麼。”夏緋見程玉景一臉失望,不由大感痛快。叫你前世負我!
程玉景很快便鎮定下來,瞥一眼不遠處的魏鑲和段明輝,壓了聲音道:“阿緋,我目下只是長史之職,也難怪你瞧不上的。但你放心,我過兩年會參加科考,一朝得中,自能給你掙得鳳冠霞帔,讓你風光當夫人。”
夏緋冷淡道:“若不得中呢?要我當老姑娘麼?”
程玉景一怔,旋即道:“以我的才學,定會得中的,你相信我。”
夏緋搖頭道:“兩年太長,我等不起。”說著轉身即走。
程玉景:莫非她瞧中的,是王妃之位?
段明輝見夏緋走回來,不遠處的程玉景一臉失落,料著程玉景是被拒絕了,不由暗暗痛快。
他也朝魏鑲道:“王爺,我想借一步跟夏小姐說幾句。”
見魏鑲不反對,夏緋便也跟著段明輝走到角落,聽他說話。
段明輝正正容色,嚴肅認真道:“夏小姐,我是夢中奉祖父之命,誠意向你提親的。我發誓,此生絕不負你!”
夏緋淡淡道:“段公子,你已說過,目下並不想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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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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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6:24
第三十五章
段明輝急了,脫口道:“莫非,夏小姐想當王妃?你須知道,王妃之位,是給高門淑女留著的,以你的條件,在王府能掙到的位置,最多是夫人之位。”
大晉朝王爺,允其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四位夫人。
夏緋聞言,冷笑道:“勞你掛心了,我的事,我自己有道理。”說著拂袖轉身。
段明輝:怎能甘心呢?我定要再想法打動她!縱打不動她,也不會讓她嫁與程玉景,或者屈身在王府當夫人。
待程玉景和段明輝告退,魏鑲卻是留了夏緋說話。
“阿緋,程長史說你和他私定了終身,到底怎麼回事?”魏鑲問道。
“王爺,我並沒有和他私定終身,是他誤會罷了!”夏緋解釋道:“我是為了王爺之事,想要光華寺的地圖,知曉程長史擅長丹青,便借了銀子與他,讓他和段公子交往,藉機上光華寺,以便畫出地圖。再後來,和他見面,卻是因他從光華寺回來,王爺未歸,我要和他打聽光華寺之事罷了。”
“王爺,我這等相貌,如何能吸引程長史呢?”夏緋歎口氣道:“程長史也不知道是動了什麼別的心思?”
程玉景有那樣的前科,誰知道這一世,會不會又害自己一回,還得給他按一個釘子。
夏緋心思急轉,仰起臉道:“還請王爺信我!”
魏鑲見夏緋一副委屈的模樣,先前一點懷疑全消失了,安撫道:“我信你!”
夏緋不由笑顏逐開。
她今日容貌比前靈秀些,這會一笑,眼波流轉,自有嬌俏意。
魏鑲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停,方才移開。心頭也跟著愉悅起來。
夏緋一口氣拒絕了程玉景並段明輝的提親,這件事很快傳了出去,各府嘖嘖稱奇。
“嘩,一個醜女卻有數家求親,也是奇了。”
“更奇的是,她一一拒絕了,似乎以為自己是要當王妃的。”
“什麼醜女,什麼求親?”有不知情的詢問。
知情的便給對方解惑道:“說的是宋華山的外甥女夏緋。她相貌不佳,雖有一點才名,到底又不是絕世才女。就這樣的,先有陳將軍向其提親,被拒絕了。現有程長史和段公子向其提親,也被拒絕了。”
“哦,你問程長史是誰?段公子又是誰?來來,我給你說說這兩位。他們都是才貌雙全的男兒,不知道被什麼蒙了心,向夏緋提親,卻慘遭拒絕。”
各種傳言紛紛,越說越熱鬧。
過幾日,就有編書的,編了一個名目,在茶館說起書來。大致內容是編排夏緋相貌不佳,心氣卻高,拒絕了幾頭好婚事,一心想攀高枝嫁王爺當王妃,結果成了老姑娘,無人問津,孤獨終老的故事。
故事終是傳至夏緋耳中,她聽了不作聲,朱奶娘卻是惱了,罵道:“這些人知道什麼?以小姐的才貌,難道當不得王妃?”
夏緋忙喝止她道:“嬤嬤別亂說,小心隔牆有耳。”
朱奶娘悻悻止了話。
夏緋苦笑道:“嘴長在別人身上,哪裡堵得住?隨便他們如何說了,清者自清。”說著照鏡子,看著自己近來的妝容。
朱奶娘也順著夏緋的視線,看向鏡內,一邊道:“小姐要不要快點恢復相貌?若恢復了,看那些人還有何話說?”
夏緋搖頭道:“不行,須得一丁點一丁點恢復,不使府內的人發現我猛然變了樣。”
“小姐要按多長時間來恢復呢?”朱奶娘道:“有個時間,我才能把握妝容的度。”
夏緋道:“兩年。”
“這麼長?”朱奶娘猶豫一下道:“不若以一年為期罷?”
夏緋堅決道:“不,就兩年。”
朱奶娘只好妥協道:“我聽小姐的。”
兩人正說著,綠蘭在外間喊道:“小姐,嚴大娘來了!”
一會兒,嚴大娘便進來見夏緋,一臉嚴肅道:“夏小姐,外間又有新謠言,於你極不利,你還得去求求王爺,查查是准在散佈流言,好肅清一下,還你清白。”
“除了編排故事,又傳出什麼謠言了?”夏緋不以為意。
嚴大娘神色鄭重,答道:“這回,傳聞夏小姐八字硬,克死父母,將來還會克夫婿,再至克主子云云。就怕王爺聽信了這些話,于小姐不利。”
夏緋一下失聲道:“說我克主子?好惡毒的手段,這是要害我失掉女官之位嗎?何其歹毒!”
朱奶娘也急了,“小姐,若王爺信了謠言,我們可怎麼辦?”
夏緋定定神道:“自我認得王爺,他只有步步順利的,並沒有什麼禍事,料著他,不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罷?”話雖這樣說,到底心中不確定。
這當下,段明輝在書房踱步,心中自得。謠言這樣兇猛,夏緋在王府中,怕要受到一些影響。此時自己再求娶,想必她會答應。
“王爺,段公子求見!”管家進來稟報。
魏鑲一聽是段明輝,便道:“讓他進來!”
段明輝進了王府,見過魏鑲,行了禮,便進入正題道:“王爺,外間謠言紛紛,說夏小姐八字硬,克主子云云。雖是無稽之談,但到底怕有心人聽了,于夏小姐不利,于王爺不利。”
魏鑲問道:“所以,你此來,是為我解憂的?”
“正是。”段明輝道:“我依然願意娶夏小姐為妻,只要她過門,我們夫妻美滿,謠言自破。”
魏鑲端杯喝茶,慢慢道:“上回已說過,夏緋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說著喊進管家,讓管家去請夏緋。
夏緋正安排丫頭做事,聽得傳喚,便問管家道:“可知王爺喚我何事?”
管家答道:“段公子來了,又提及婚事,王爺讓你過去,自己應答。”
“這位段明輝,還真是死心不息。”夏緋說著,跟管家往前頭去。
段明輝聽得腳步聲,忍不住抬眼去看,見著夏緋窈窕的身姿,不由心頭一跳,數天不見,她身段越加嫋娜了。等等,她今日,看著更加眉黛眼秀了。
魏鑲見段明輝視線一直絞在夏緋身上,心頭微微不快,好個浪蕩子,有這麼看人的麼?
待夏緋朝魏鑲行了禮,落了座,段明輝便把自己來意說了。
夏緋且不答段明輝,先朝魏鑲道:“王爺可信了這些謠言?”
魏鑲道:“既是謠言,我怎會信?”
“王爺不信便好。”夏緋這才轉向段明輝道:“我家主子不信這些,你白跑一趟了。”
段明輝:又拒絕我了?
待段明輝告辭走了,夏緋朝魏鑲道:“謝謝王爺信我,護我!”
魏鑲看夏緋一眼道:“你是我府中的人,我自要護你!”
夏緋抬眼,觸上魏鑲的視線,心裡“砰”的一跳,略略垂頭。
魏鑲道:“阿緋,以你之見,這回散播謠言的,會是誰?”
夏緋想了想道:“若沒猜錯,應該是段明輝。”
魏鑲點點頭,“也是惠王府不得勢,這些人才敢編排我府中之人。換了誠王府,他們絕沒有這個膽子。”
誠王魏瓚,生母是常貴妃。
這位常貴妃,是常太后的侄女,其父,便是誣陷過魏鑲外祖一家,致外祖一家流放途中全亡的常建夫。
當今皇后無子,膝下只得一女百寶公主,百寶公主配婚的夫婿,便是石策。
現朝中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便是誠王魏瓚了。
魏瓚眼見其它三位皇子已被皇帝遣至封地上任,只留自己在京中,就篤定太子之位是自己囊中之物,誰知道突然冒出一位魏鑲。皇帝不單封了魏鑲為惠王,還賜了府邸,讓他住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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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6:35
第三十六章
魏鑲現時勢弱,不足以和他相比,但他的存在,卻是令人警惕了。
魏鑲最近,也感受到了來自魏瓚的壓力,心裡知道,一旦魏瓚上位,絕不會放過他。但他呢,若得了勢,一樣不會放過常建夫等人。
夏緋突然咬住唇,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段明輝求娶自己失敗,會不會提前靠攏誠王,與魏鑲為敵?
一個段明輝,本不足為懼,但就怕段明輝說動駙馬石策。石策現是五城兵馬司的司長,手中有權。且石策,又和陳長春有交往。一個鬧不好,這些人全站到誠王一邊,魏鑲就危險了。
夏緋抬頭,開腔道:“王爺,您該當趕緊向陳將軍之女陳玉棠提親!”
魏鑲沉默了。
他要對抗誠王,要活下去,就必須培養自己的勢力。
想要拉攏陳長春,除了聯姻,確實別無他法。
且他在將軍府暫住時,陳長春允許陳玉棠接近他,其意自明。
陳長春在等他行動。
但是……
魏鑲心內喟歎一聲。小的時候,他跟著顧奶娘在外遊歷,每每見別的小孩子有父有母,也曾追問過自己父母之事。顧奶娘總是說,待他長大了,自然能認回父母。那時,他心中勾勒的,便是以後一家團聚,父母恩愛,他承歡膝下的和睦場景。
至年長,聽著顧奶娘零星半語,心下猜測自己身世不簡單,或者母親被父親所負,至使自己流落在外,因暗暗發誓,若自己成親,定要找個喜歡的人,一生一世對她好,不讓她生的孩子如自己這般,流落在外受苦。
待證了身份,從顧奶娘嘴裡,方知道皇帝當年娶母妃,是聯姻之舉,為的是籠絡蘇家,讓蘇家站在皇帝一邊。後來皇帝漸握了權力,不再一味依靠朝臣,便冷落了母妃,且任由常國舅誣衊蘇家。而自己,也是被顧奶娘抱出宮外,才活了下來。
現下自己,要學皇帝當年那樣,明明不喜歡陳玉棠,為了某種目的,卻去聯姻麼?
魏鑲在心內掙扎著。
“王爺!”夏緋見魏鑲一味沉默不言,不由喊了一聲。
魏鑲抬眼,看向夏緋,有些怔怔的。
初時與夏緋相遇,他確實嫌夏緋相貌不佳,心中毫無漣漪。但這麼一次一次接觸下來,夏緋到底是在他心中占了一個位置。到上次光華寺失火,他成功證了身份,當時第一個念頭,卻是與夏緋分享喜悅。
從認識到現在,夏緋為他費了多少心力,他一清二楚。
若要在陳玉棠與夏緋中間選一位為妃,那他會選……
魏鑲搖搖頭,甩開念頭,開口道:“本王的婚事,並不能自己做主,須得父皇與母后點頭方可。”
夏緋一聽也是,不由代魏鑲憂慮起來。
“阿緋,若是你,你會如何做?”魏鑲問道。
夏緋沉吟一下道:“自是進宮求皇上做主,說道當時寄居在將軍府時,與將軍家的小姐情投意合,求皇上成全。如此,便能名正言順,與陳將軍結成姻親,多了一方助力。”
魏鑲莫名有惱意,斥道:“你腦子裡除了計謀,再無其它麼?本王就想娶一位喜歡的王妃,並不想拿婚事來作踐自己。”
夏緋呆了呆,一陣一陣的委屈湧上心頭,忙忙站起來道:“王爺,我有些不適,先告退了。”說著轉身出殿。
“阿緋!”魏鑲喊得一聲,見夏緋頭也不回,匆忙走了,不由呆怔起來。
呆怔片刻,他猛地站起來,追出殿外。
夏緋回到房中,直奔床上,坐進床帳內發呆。
雖說她選中魏鑲,助其達成願望,是為了借助他的力量脫離宋家,不再與宋敏行有交集,但為其付出心血時,不知不覺,卻是抱了某種期待。她平時不去正視這隱約的、潛在心底的期待。只今日說出讓魏鑲去跟陳玉棠提親時,心底那期待突然就清晰了起來。她的建議,有一小半,也是試探魏鑲的態度,不想魏鑲會斥責於她,嫌棄她腦子只有計謀。
她其實,不該抱什麼期待的罷?
此時,魏鑲已是追至夏緋房外,一眼見得朱奶娘捧了茶壺正要進房,便一擺手道:“嬤嬤且慢!”
“啊,見過王爺!”朱奶娘剛才聽得動靜,知道夏緋回房了,忙去泡茶,正要端進去,一眼見得魏鑲來了,身後並無隨從,不由詫異。
“嬤嬤且在外間等一等,本王有話要單獨跟阿緋說。”魏鑲接了朱奶娘的茶壺,闊步進了房。
夏緋發呆了一會,聽得腳步聲,以為是朱奶娘,便理也不理。
魏鑲進了房,把茶壺擱到案前,找了茶杯,斟了一杯茶,端到床邊道:“阿緋,我說錯話了,端茶給你賠禮!”
“你……”夏緋聽得是魏鑲的聲音,驚詫抬頭,複又伏到枕上,悶聲道:“王爺何錯之有?”
“我確實錯了!”魏鑲趨前一步道:“以你的才智,給出的建議,其實是最好的建議。”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夏緋詫異:他要接受建議,去向陳玉棠提親了麼?
“阿緋,你的建議雖好,但我另有想法,咱們且再議一議。”魏鑲沉聲道。
“王爺的意思是?”夏緋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下來,自己只是王府謀士,行謀士之事便可,別的不須期待了。
“阿緋,你淨淨臉,咱們再說話。”魏鑲見夏緋轉過臉,妝容皆亂,不由避開眼睛。
朱奶娘守在房門外,正豎起耳朵聽動靜,就見腳步一響,魏鑲出來了。
“嬤嬤進去幫阿緋理妝罷!”魏鑲臉上看不出喜怒,聲音也平靜。
朱奶娘應了,忙忙進去,一邊想:王爺進去一會兒,小姐的妝容就亂了,那他們是,他們是……。打住打住,不該想太多的。
夏緋聽得朱奶娘的聲音,一下坐直身子,仰起臉道:“嬤嬤快看看我,妝是不是花了?”
朱奶娘見夏緋臉上的妝確實花了,一個印一個印的,不由驚叫一聲道:“小姐這樣子,叫王爺瞧見了?”
“我只側臉對著他,他應該沒瞧真切。”夏緋忙忙下地,到銅鏡前一照,鬆口氣道:“也並不是很嚇人,瞧見就瞧見吧!”
“小姐和王爺說什麼了?”朱奶娘忙給夏緋淨臉,重新上妝。
夏緋低聲道:“我建議王爺向陳玉棠提親,王爺突然發火,現又說會考慮一下。”
“小姐,你就沒為自己考慮過麼?”朱奶娘氣急道:“陳玉棠進府當王妃,就是你的主母了,以後要如何蹂躪你,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嬤嬤,王爺總歸要娶王妃的。不娶陳玉棠,也會娶其它人。王府中,以後總歸有主母。”夏緋聲音低低的。
朱奶娘大急,“小姐謀劃這麼久,為的,難道不是當王妃?”
夏緋不答,在鏡中對著朱奶娘搖了搖頭。
“小姐啊,你可要想清楚!”朱奶娘苦口婆心道:“一旦王爺娶了別人當王妃,王妃到時要拿捏你,你難道能反抗?再說了,你也不能一輩子當女官啊!程公子和段公子見你未婚,定不能死心,到時糾纏日久,再生風波,可如何是好?”
“嬤嬤,我縱想當王妃,以目下的身份來論,卻是不夠格的。”夏緋咬著唇。
“小姐多智,定能想出辦法的。”朱奶娘低聲道:“以小姐的才貌,本就嫁得王爺。表少爺也好,段公子也好,程公子也好,都配不上小姐的。”
夏緋在心底問自己:從最初見到魏鑲,知道魏鑲的真實身份起,自己所布的局,所花的心血,難道僅僅是要離開宋家,而不是要當王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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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6:48
第三十七章
若魏鑲娶了別人當王妃,自己不露了真容還好,等露了真容,有哪個王妃肯容下她?到時,回不去宋家,又無處可去,要如何是好?
夏緋一點一點分析著。若自己爭取,讓魏鑲娶自己為王妃,則魏鑲會失了婚事這個籌碼,也會失去陳將軍這個助力。一旦誠王要打壓魏鑲,自己幫不上魏鑲,則兩人只有等死。
等等,自己知道前世一些事的,難道不能妥加利用,助著魏鑲獲得所要的?
等朱奶娘給她上好妝,夏緋深吸一口氣道:“嬤嬤,你看看王爺還在不在外面?若在,請他進來!”
“是。”朱奶娘應著,眼睛在夏緋臉上溜了溜,一時放下心來。嘿嘿,小姐待會要單獨和王爺說話呢,我這廂給她畫的妝,可比适才嬌豔。希望王爺瞧了,會上心吧!
魏鑲候在房門外想著自己的處境,眉頭蹙起。
正想著,見朱奶娘出來,魏鑲問道:“阿緋理好妝了?”
朱奶娘行禮道:“是的,小姐請王爺進去呢!”
魏鑲進房,和夏緋對坐說話。
夏緋開口道:“王爺不願娶陳玉棠,哪心中可有別的人選?”
魏鑲搖頭道:“暫時沒有。”
夏緋想了想問道:“王爺想要的王妃,是什麼樣子的?”
魏鑲看一下夏緋新的妝容,神使鬼差道:“大致是阿緋這樣子罷!”
夏緋瞬間紅了臉,慌慌去端茶,掩飾自己的失態。
她這會妝容薄透,臉一紅,卻是嬌豔欲滴,比平素的樣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魏鑲不由看呆了。
夏緋在杯底一瞥魏鑲,正好觸到魏鑲的視線,臉更紅了,忙忙低頭。
氣氛實在太曖昧,夏緋呷了一口茶,鎮定下來,抬頭道:“王爺要娶的王妃,自然是才貌雙全的,哪能如我這樣呢?”
“阿緋吃了美白丸後,卻是一日比一日好看,不日,也會是才貌雙全的女子。”魏鑲脫口又誇一句。
夏緋臉上緋紅一片,芳心“砰砰”亂跳。魏鑲,今兒怎麼這樣反常?
魏鑲見夏緋一臉嬌羞,顰笑間,風姿楚楚,不由再度看住了。
夏緋有些受不住魏鑲的視線,忙忙重拾話題道:“王爺,咱們正論你的婚事呢!”
“哦,此事容後再議!”魏鑲回過神來。
“但若不向陳玉棠提親,怕陳將軍會偏向誠王,對王爺不利。”夏緋提醒道。
“放心好了,陳將軍若要偏向誠王,從前就偏了,不會等到現在。”魏鑲道。
那一頭,程玉景聽聞夏緋突然奔回房,魏鑲追了過去時,心頭一沉:看來,王爺也知道夏緋是絕色女子了,若不然,不可能這樣著緊。
如此看來,夏緋先前種種,卻是利用自己了,可歎自己還懵然不知,以為她對自己一見鍾情呢!
夏緋一直要謀的,是王妃之位。自己,是她的跳板而已。
程玉景心裡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正想心事,管事的來稟報道:“程長史,長城公主來了,已在府門前下馬車!”
長城公主原名魏容,是誠王一母同胞的妹妹。
程玉景一怔,一下又反應過來,忙道:“快,去稟報王爺!”
他說著,忙忙整理衣裳,抖擻起精神,領人奔出去迎長城公主。
魏鑲正和夏緋說話,管家已到了房門外,大聲稟報道:“王爺,長城公主來了,馬車已停在府門前,程長史領著人先出去相迎了。”
夏緋嚇一跳,長城公主怎麼說來就來了?事先一點風聲也沒有。
魏鑲也皺眉,長城公主突然跑來,是代誠王府打探惠王府虛實的?
再如何說,他是兄長,倒不必著忙。
夏緋也是這樣想,站起來道:“王爺,我去瞧瞧罷,你只管在大廳等著。”
魏鑲點點頭。
長城公主到了惠王府門前,見只有管家和一位長史出迎,心頭極是不快。說起來,魏鑲雖封了王爺,但無外祖扶持,生母又亡,根基虛浮,自己來看他,他怎麼敢這樣怠慢?
程玉景這是第一次看見皇家的公主,一時目炫神迷,忙忙行禮道:“公主突然而至,王爺想必還不知道消息的,要請公主恕罪!”
長城公主聽得一個好聽的男聲,這才注意到程玉景,一時一怔,喲,王府竟有這樣的美少年!更難得的是,這美少年渾身書卷氣。
“這位是?”長城公主看著管家,語含詢問。
管家忙答道:“這位是王府程長史。”
“小的姓程,名玉景。”程玉景忙報上自己姓名,慇勤相迎長城公主。
“哦!”長城公主忘了心頭不快,隨程玉景和管家一道,進了大廳。
“阿蓉來了!”魏鑲候在大廳,當下站起來,迎了一下,笑道:“适才聽得通報,還以為聽錯了。”
“哥哥不歡迎妹妹過來?”長城公主似笑非笑道。
“怎麼會?”魏鑲忙讓人上茶。
長城公主喝了茶,這才道:“我是來看牡丹花的。”
惠王府修繕時,管事的聽聞魏鑲喜歡牡丹花,便栽樹了一些名貴品種,現雖不對季節,因花匠用心,還有一些牡丹開得頗好。
稍遲,魏鑲和夏緋,便帶了長城公主到了賞花台看花。
長城公主活潑,只坐一會就下了賞花台,自己在花叢中逛起來。
正逛著,抬眼,卻見程玉景在不遠處信步而來。
有風卷起,花瓣落在他身上,他停下腳步,舉袖子一揮,花瓣落地,他毫不在意踏過去。
長城公主注視程玉景幾眼,叮囑身邊的人道:“去打聽一下,程長史是什麼背景?”
身邊的人機靈,一會兒就打聽到了,過來道:“公主,程長史先前曾是宋家門客,素有才名,跟惠王交好。惠王建府後,請了他到府中當長史。他並不甘心長史之位,擬過兩年要參加科考。”
“喲,看來是才貌雙全的。”長城公主留了心,囑道:“待程玉景得空出府,你聯繫他,說本公主想見他。”
身邊的人趕緊應了。
待長城公主告辭出府,魏鑲眯著眼問夏緋道:“阿緋,你覺著,長城公主此來,目的何在?”
“一是探探惠王府的虛實,二是隨意逛逛,示示威。”夏緋答道。
魏鑲點點頭道:“說起來,王府也得找個機會宴客,請各府的人來坐坐。”
說著話,夏緋想起來,以前宋家宴客,宋華山常會讓曾先生陪座,過後和曾先生談論一下客人。曾先生有時候三言兩語,便能精准判斷出客人的前途如何。
以夏緋想來,與其說曾先生會觀面相,不若說曾先生擅看人,多謀略。此等人物,屈在宋家當一位門客,實在可惜了!
她斟酌一下問道:“王爺,你覺著宋府的曾先生如何?”
魏鑲點頭道:“他是一個有才的人物。”
“王爺可有想過,請他至王府當幕僚?”夏緋問道。
現惠王府會謀事的人太少,若曾先生肯來王府當幕僚,魏鑲便如虎添翼。
魏鑲聞言,眼睛一亮,喚過管家道:“下一張帖子到宋家,請曾先生明天到王府做客。”
第二日,一輛馬車停在惠王府門前,車簾一揭,兩位侍衛忙上前,扶下一位年過四十的文士。
這位文士,正是一直在宋家當門客的曾先生—曾師道。
曾師道下了馬車,負著手,抬頭仰望惠王府的門匾。
府門前突然一陣腳步聲,謝圖護著魏鑲迎出門來。
“曾先生,你可來了!”魏鑲滿臉笑容,朝曾師道迎過去。
“見過王爺!”曾師道忙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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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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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7:00
第三十八章
“曾先生不須多禮。”魏鑲朝門內一比手勢道:“先生請!”
“王爺請!”曾師道見魏鑲慇勤,心下極是滿意。
進了王府,魏鑲領著曾師道到了書房說話。
賓主坐下,獻茶畢,這才進入正題。
“請先生到府,卻是素知先生大才,想借先生智慧,助我一把。”魏鑲直言。
“蒙王爺不棄,相邀到府,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曾師道微微一笑道:“還請王爺告知宮中局勢,某再為王爺謀劃出策。”
魏鑲聞言,便斟酌言詞說了起來。
現時宮中,趙皇后掌著鳳印,地位尊崇,但膝下只有一女百寶公子魏寶,並無皇子。常貴妃育有一子誠王魏瓚,一女長城公主魏容,且因其是太后侄女,宮中根基也深厚。在魏鑲還沒出現時,朝臣多猜測太子之位,應該會落在魏瓚頭上。
只是皇后和太后並常貴妃不和已久,若是誠王登位,皇后將難以自處,因此皇后一直有意喊四皇子回京,承歡膝下,角逐太子之位。只是皇上一直不表態,四皇子也不敢冒然回京。
曾師道撚須道:“怪道光華寺失火之後,五城兵馬司司長之位,迅速換成石策,原來是皇后之計。”
“此話怎說?”魏鑲大為吃驚。
曾師道笑道:“石策乃百寶公主的駙馬,現掌了五城馬兵司,一旦四皇子回京,這五城兵馬司便任由四皇子驅策了。再加上石策和陳將軍交好,陳將軍那一派的勢力,也會歸於四皇子一系。而四皇子,一切都要仰仗皇后娘娘。”
魏鑲恍然,也只有皇后娘娘,才知道皇上會何時到光華寺中靜養,也能使動陳將軍和石策等人。此一切,是為石策謀劃五城兵馬司司長之位,也是為四皇子進京作準備。
曾師道歎息道:“皇后娘娘用心良苦啊!”
魏鑲雙手一拱,問道:“先生是不是認為,本王該當依附皇后娘娘,助四皇子登位?”
曾師道搖搖頭道:“王爺錯矣!”
“敢請教!”魏鑲道。
曾師道正正臉色道:“王爺該想法讓皇后娘娘知曉,您才是更適合她扶養的人選。”
魏鑲外祖一系已全亡,身邊一絲勢力牽絆也沒有,于趙皇后一派來論,這樣的人,比四皇子更合適養在身邊角逐太子之位。
魏鑲眼睛亮了起來,朝曾師道道:“謝先生教我!”
兩人說著,魏鑲又道:“本王已知會宋華山,要留先生在府中,先生回去略交代,不日便到王府當本王的老師罷!”
曾師道先道了謝,這才道:“某不過一介布衣,得王爺賞識,願在王府當一幕僚,老師之說,請王爺勿再提。”
對方如此說,魏鑲自不會強求。
曾師道回了宋家,果然和宋華山交代了幾句,宋華山聽聞他是要到惠王府當幕僚,自是恭喜道賀。
過得幾日,曾師道便到了惠王府,正式當了魏鑲身邊的幕僚。
這一日,宮中卻是賜了兩名女官,十名宮女並十名內侍至惠王府。
兩名女官一至惠王府,便統領起府中各事,安排魏鑲起居飲食,細心服侍,一時之間,便把原來府中的人擠在後頭。
嚴大娘一看形勢不妙,忙去見夏緋,勸道:“夏小姐,你是惠王特特要來的人,本該是你在惠王跟前服侍,現卻被人架空了,成了無足輕重之人,長此下去,怕在府中無立足之地。還得想法去王爺跟前露臉。”
朱奶娘也抱怨道:“小姐,那兩名女官來了後,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一應供給等物,卻是盡著她們先挑,這個也罷了,就本該供給我們的,也短少了。再如此下去,怕小姐要受委屈。”
這段時間,魏鑲凡有事,多是找曾師道商量,身邊服侍的,又是宮中指派的兩名女官負責,和夏緋竟是疏遠了一些。
夏緋聽著嚴大娘和朱奶娘抱怨,心中“咯當”一響,自己本是為了擺脫宋敏行,才從宋家出來,投奔王府當女官的。但在王府中若當了閒人,再無建樹,上上下下的,到時肯定會把她睬到泥地裡去,到那時,只怕比在宋府還要難過。
至下午,度著魏鑲午睡醒了,夏緋便去求見。
待內侍通報進去,魏鑲便點頭道:“請她進來。”
夏緋在魏鑲書房中候了半個時辰方出來,至第二日,她便調到魏鑲跟前,當了近身服侍的女官。宮中賜下來的兩名女官,卻是管了其它雜務。
這晚夏緋回了房,朱奶娘扶她坐下,心疼道:“服侍了王爺一天,累了罷?”
夏緋扶著腰道:“從前在宋家,雖要避著表哥,到底不用服侍人,如今還真是……”說著微微歎息。
“小姐,你近著王爺,該當快些恢復了相貌,到時得了王爺垂青,自然是……”朱奶娘勸著。
夏緋打斷她的話道:“嬤嬤,你莫說這些了,王爺現下自身難保呢,顧不上這些。”
“怎麼了?”朱奶娘吃驚。
夏緋擺擺手,示意朱奶娘莫要再問。
從前,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以為幫著魏鑲證了身份,魏鑲當了王爺後,便能過起好日子。殊不知,魏鑲一旦當了王爺,卻置自己於危險境地之中。像是今日,魏鑲進宮一趟,便因御前失禮被皇帝訓責了,回來全身衣裳全濕透了。
據曾師道分析,魏瓚有生母常貴妃在宮中經營,根基極深,凡事有人提點,魏鑲這樣無權無勢、原是宮外長大的,進了宮中那等地方,連小內侍也敢不給面子的。也正是有人使絆子,才會在御前失禮,被皇帝責了一句。
曾師道更提及,魏鑲是一個閑賦王爺,手中並無什麼積蓄,但與皇親國戚們來往,事事要用到錢,像魏鑲這樣寒酸,辦事也會受到種種掣肘。
“當務之急,是要悄悄幫王爺經營起一些能賺錢的行當。”曾師道跟夏緋道:“宋家是皇商,善於經營,手底有錢,按我的想法,卻想讓王爺提攜宋家,讓宋家幫王爺經營一些能進錢的行當。”
曾師道踱步道:“只是宋家卻提了一個要求,想讓王爺納了宋敏月為側妃。”
“王爺,會應承麼?夏緋皺眉。
“王爺說,這事兒要問問你的看法。”曾師道看著夏緋道。
夏緋想到這裡,有些心亂。魏鑲要交結陳將軍,就要娶陳玉棠為王妃,要讓宋華山幫著經營生意,就要納宋敏月為側妃。
不管怎麼做,魏鑲的婚事,都關聯著種種利益關係。
這一日傍晚,魏鑲在園子裡閒步,身邊隨侍著夏緋。
走到花叢前,夏緋停下輕嗅花香。
魏鑲看她一眼,見她臉上浮腫又消了一些,雙眸水盈盈,眸內倒映著花朵,姿容尚算秀美,因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
夏緋一抬眼,魏鑲視線已移開了。
魏鑲有些感歎,柳大夫醫術也神奇,才給夏緋調養了一段時間,她相貌跟之前相比,已是大大不同。聽聞她小時候玉雪可愛,卻不知道相貌因何會變成這樣?
兩人又向前走。
魏鑲想及最近的事,感慨道:“阿緋,不以婚事做為籌碼,本王就寸步難行了麼?”
夏緋知道他意之所指,沉默一下道:“王爺若能得皇后垂青,諸事可解。”
趙皇后娘家是安平侯府,大哥鎮守西北,二哥掌著全國錢莊,也因此,趙皇后雖無子,地位卻穩固,無人敢動。
魏鑲若能被趙皇后認在膝下,何用這般發愁?
只是魏鑲一直養在宮外,乍然證了身份,卻是入不得趙皇后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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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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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7:11
第三十九章
魏鑲歎息一聲道:“皇后娘娘心思難測,我想表忠心,也難有機會。”
“王爺何不從百寶公主處入手?”夏緋輕聲道:“皇后娘娘止得此女,愛如珍寶,一般不會拂她之意。”
“百寶公主有孕,聽說已臨產,近來並不出門,也不宴客,卻無機會接觸。”魏鑲搖著頭。
夏緋正要說話,一抬頭見朱奶娘在不遠處,欲近前又停了步,便跟魏鑲告了一聲罪,過去見朱奶娘。
朱奶娘匆忙稟道:“小姐,謝圖打聽到消息,說是百寶公主難產,御醫都到公主府去了。”
夏緋低聲問道:“可知百寶公主什麼時候發動的?”
“昨兒發動的,說是痛了一日一夜。”朱奶娘俯耳道:“皇后娘娘下了令,務必要保住公主性命。可公主掙扎著,說是一定要生下小娃兒。這麼一耽擱,看著就不大好了,怕是母子都難保。”
夏緋記得清楚,前世這個時候,百寶公主卻是難產,母子皆亡。
她朝朱奶娘一擺手,朝前喊了魏鑲一聲道:“王爺,百寶公主難產,咱們府的柳大夫擅長婦科,王爺可帶他上公主府去幫忙。”
魏鑲轉頭聽見夏緋的話,眼睛一亮道:“柳大夫原來擅長婦科麼?”
夏緋點頭道:“王爺作速往公主府,遲了怕來不及。”
待魏鑲去更衣,夏緋忙去找柳清浩說話。
柳清浩聽完夏緋的話,一口應下道:“我定當救回公主之命。”
夏緋沉吟一下道:“你盡力便好,剖腹那一套,可千萬不能在公主身上實施。”
“我有分寸。”柳清浩笑著道。
看著魏鑲帶了柳清浩離府,夏緋莫名心驚肉跳。
朱奶娘見她臉色不好,問道:“小姐在擔心什麼呢?”
夏緋道:“我怕的是,宿命難逃。”
前世百寶公主死了,這一世,柳清浩能救下她嗎?
若惠王府的大夫救活了百寶公主,百寶公主肯定會在皇后跟前美言,到時魏鑲也有機會得皇后娘娘垂青。
但若救不活呢?會不會反被問罪?
這一晚,夏緋半夢半醒,數次醒來。
朱奶娘聽得動靜,掌燈過來問道:“小姐可是要喝水?”
夏緋點了點頭,待朱奶娘端了水過來,她又問道:“王爺可回來了?”
“未曾回來。”朱奶娘扶夏緋躺下,一邊道:“我已囑了守夜的,王爺一回來,便來告知,小姐只管安心睡罷!”
雖如此說,夏緋依然睡不好。若百寶公主有一個意外,柳清浩怕要被問罪,魏鑲也會被連累。
天一亮,夏緋便起來了,喊了綠蘭去府門外候著,若魏鑲回歸,便速來稟報。
待到中午,綠蘭才匆忙進來道:“小姐,王爺回來了。”
“王爺臉色如何?”夏緋忙忙站起來,一邊問道。
“王爺一臉倦意,卻是看不出喜怒。”綠蘭道。
“柳大夫呢,可也回來了?”夏緋抬步出門,嘴裡不忘問話。
綠蘭跟了上去,回答道:“柳大人並沒有回來。”
柳清浩沒有回來?他是被問罪了,還是被留在公主府照料百寶公主?
夏緋直奔魏鑲的書房,才至門外,便聽得裡面傳來魏鑲和曾師道的聲音。
她喘口氣,且不忙進去。
魏鑲的聲音道:“當時形勢極兇險,御醫言道,因胎兒已至盆骨,縱要保公主,也是保不住了。一眾人皆認為大禍臨頭,都兩股戰戰。皇后娘娘在公主府內坐鎮的,聽聞了消息,幾乎昏厥過去。”
“眾人束手無策時,本王領著柳大夫求見了皇后娘娘。柳大夫單獨跟皇后娘娘說了幾句話,皇后娘娘答應了他的要求。”
“稍後,柳大人領著一眾御醫,卻是用了異術,取出百寶公主腹中胎兒。”
“什麼異術?”曾師道的聲音微微詫異。
魏鑲的聲音帶了輕微不安,“柳大人用刀子,劃開百寶公主的下腹,取出了胎兒,又迅速用線縫合了公主的傷口。”
“劃腹取胎?”曾師道聲音也驚怕起來,問道:“取出胎兒後呢?公主可還活著?”
夏緋在外間聽呆了,柳清浩,到底還是用了外科要術的法子。雖說保住了胎兒,但若百寶公主一個不測,他是要陪葬的呀!
書僮見夏緋來了,已是進去通報。
“見過王爺!”夏緋抬步進書房,朝魏鑲行了一個禮。
“阿緋來了呀,快坐!”魏鑲雖一臉疲憊,見著夏緋,神色卻是溫和。
“王爺,昨晚的事,到底如何了,百寶公主怎麼樣了?”夏緋連珠炮詢問。
“百寶公主產下一子,嬰兒健壯。”魏鑲歎了口氣道:“但百寶公主產子後,昏迷至今晨,還未蘇醒。柳大夫說,形勢並不樂觀。”
夏緋心裡一沉,喃喃道:“或者,不該讓柳大夫去公主府的。”
魏鑲熬了一晚,此會困意上來,朝曾師道和夏緋道:“本王先去歇息!”
夏緋和曾師道聞言,齊齊站起來告辭。
出了書房,曾師道朝夏緋道:“夏小姐無須太過憂心柳大夫,他吉人有天相。”
夏緋素知曾師道會看面相,聞言大喜道:“當真?”
若是柳清浩能活下來,則說明百寶公主不會死。百寶公主活著,定會感激魏鑲和柳清浩,皇后娘娘也會對魏鑲另眼相看。
魏鑲要謀之事,或者能成功。
曾師道似乎知道夏緋所想,慢慢道:“雖說王爺是皇子,到底在宮外長大,學識見識根基等,件件不如誠王,縱得了皇后垂青,以後的路,也是極難的。”
夏緋站定腳步,深吸一口氣,問道:“曾先生觀我面相如何?”
曾師道聞言,果然停步,認真端詳了夏緋一眼,點頭道:“夏小姐面相不錯,能提攜夫君。”
“提攜得王爺麼?”夏緋大膽問道。
曾師道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第二日,魏鑲又領了人去探望百寶公主,至晚方回。
夏緋聽聞魏鑲回來了,忙忙去見。
魏鑲道:“百寶公主已醒了,只是還燒著,柳大夫還得留在府中照料她。”
夏緋籲了口氣,百寶公主醒了便好。
魏鑲踱步道:“只是公主體弱,傷口未癒合,且不能飲食,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話氣擔憂之極。
夏緋歎口氣道:“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在眾人的擔憂中,百寶公主卻于七日後開始好轉,燒也退了。
又過七日,公主傷口完全癒合,已是漸漸恢復了正常。
消息傳出來,夏緋忍不住念了一聲佛。
很快的,公主府便派人來跟魏鑲提了一聲,要留柳清浩在公主府當醫正,不讓他回惠王府了。
魏鑲自然是欣然答應。
趙皇后因百寶公主度過危機,也大為高興,命人到惠王府傳了口諭,嘉獎了魏鑲,又賞賜了許多東西到惠王府。
一時之間,惠王府一片歡聲笑語。
第二日,趙皇后又召魏鑲晉見。
魏鑲去了一日,至晚方回。
一回府,便召了曾師道和夏緋說話。
“曾先生,阿緋,本王這趟進宮見了皇后娘娘,卻是獲益良多。”魏鑲難得的滿臉笑容。
原來趙皇后問及魏鑲在宮外的經歷,又考較一番他的學識,認為他學的東西雜且多,沒有重點,因推薦一位已榮休的老太傅,讓魏鑲親自上葉太傅家中,請葉太傅到惠王府教導他功課。
這位葉太傅,曾教導過大皇子,後來大皇子病亡,他便榮休了。
曾師道聽得魏鑲說到葉太傅,點頭道:“聽聞葉太傅的學識,可是連皇上也讚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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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7:23
第四十章
魏鑲道:“皇后娘娘也是這般說。”
夏緋聽他們討論著,帶笑道:“這麼說,皇后娘娘是有意要栽培王爺了?”
魏鑲畢竟在宮外長大,諸般學識,自是及不上誠王魏瓚,但若跟著曾教導過大皇子的葉太傅學習,定會大大進益。
魏鑲眉眼帶笑道:“近來進宮,皇上但有考較,只能勉力應對,現皇后娘娘推薦了葉太傅,卻是解了本王之憂。”
夏緋稍遲回房,只在燈下出神。
朱奶娘端了一碗燕窩過去,擱下道:“小姐勞神了半晚,且吃點東西罷!”
夏緋一瞧是燕窩,皺眉道:“王府入不敷出,這燕窩哪兒來的?”
朱奶娘笑道:“小姐放寬心了,這是百寶公主賞過來的。王爺特意吩咐了,說你勞心勞力,燕窩便賞了你。這是我領了你的份額,讓嚴大娘在小廚房給你熬制的,沒有費著公中的東西。”
夏緋聞言釋然,卻還是吩咐道:“我畢竟只是府中的女官,不能太獨出。以後府中另兩位女官沒有的,也不必特意給我熬制。”
朱奶娘應了,待見夏緋吃完了燕窩,秀眉還蹙著,便問道:“小姐又有什麼憂心事了?”
夏緋幽幽道:“我在王爺跟前服侍,眼見著王爺學識日進,言行舉止想法,跟從前相比,大大不同。王爺他,再不是從前宋府那個魏公子了。而我的學識卻沒有長進,有些跟不上王爺的腳步了。”
朱奶娘不以為然道:“女子的未來,便是嫁一位好夫婿。小姐只要好好服侍王爺,討了王爺的歡心,讓王爺納你為妃,為王爺打理府中事便好,何必憂慮什麼學識不長進?那是男子才要憂慮的事。”
“嬤嬤你有所不知了。”夏緋苦笑一聲道:“王爺身邊得用的人太少,他現在急需的,不是妃子,而是能幫上他的人。”
“小姐,你這話,我更不敢苟同了。”朱奶娘搖頭道:“王爺是男子,但凡男子,到了年紀,總要娶妻生子,縱不忙娶妻,身邊也要是解語花貼身服侍的。”
正說著,綠蘭在門外稟道:“小姐,崔女官來了!”
綠蘭嘴裡的崔女官,便是宮中賜下來的女官之一。兩位女官中,卻是以崔女官為主。
崔女官初來惠王府時,因摸不清各人情況,倒是恭謹。待知曉夏緋只是皇商的外甥女,出身並不高時,姿態便漸漸高了起來。
夏緋看看時辰,微訝道:“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說著,吩咐綠蘭道:“請崔女官進來!”
崔女官提著一個食盒進來了,笑向夏緋道:“卻是知道王爺回府了,忙忙親去熬了粥,給王爺送了一碗,因路過這兒,見夏小姐房中還有光亮,度著夏小姐還沒安歇,順路進來問候一聲。”
朱奶娘聞言,心下暗悔,早知道應該多熬一碗燕窩,讓小姐親送給王爺才是,這麼著的,倒讓崔女官在王爺跟前露了臉。
這位崔女官是宮中賜下的,聽聞出身也不錯,且她身段玲瓏,眉眼清麗,愛往王爺跟前湊,沒准被王爺瞧上,納了呢?
朱奶娘心下警惕著,言詞便不大客氣,道:“崔女官真有心,給王爺熬粥,還要特意來跟我們小姐說這個。”
夏緋見朱奶娘說話帶酸,便嬌嗔一句道:“有客來,嬤嬤還不去倒茶,說這些作什麼?”
崔女官笑道:“我晚間卻不飲茶,嬤嬤不須忙。”
朱奶娘一聽,便立在夏緋身後,果然並不出去。
崔女官落了座,在燈下看一眼夏緋,心道:聽府中其他人說,這位夏小姐從前相貌不佳,還是服用了柳大夫的美白丸,方才漸漸消了臉上浮腫的。現下看她的模樣,雖不算絕色,也勉強是中人之姿了。她得王爺重用,又對王爺有恩,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當側妃的造化,倒不能十分得罪她。
夏緋見崔女官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便道:“崔姐姐有話便說罷!”
崔女官這才道:“說起來,王府的事,輪不到我操心。但是皇上把我們賜到王府時,皇后娘娘叮囑過,讓我們好好服侍王爺,不得有異心。因來王府這些時候,時時不敢鬆懈。但再怎麼著,王府沒有女主人,只得我們這些服侍的人,凡事總有不足。”
崔女官見夏緋聽得認真,接著道:“比方別的府中,爺們有什麼事,不便出面的,可叫夫人出面,設宴請了別府的女眷過府,說一說笑一笑,事兒便幫著圓了,消息也打聽了。幾回下來,跟別府的關係,也圓融了。如今王爺單身著,沒有女眷幫著打理這些關係,猶如閉門造車。這廂來,是知道夏小姐在王爺跟前能說得上話,請夏小姐勸說王爺,儘早娶一位王妃。”
夏緋臉上無波,問道:“依崔姐姐看,王爺該娶什麼樣的王妃呢?”
“自然要家世出眾,才貌雙全的。”崔女官看一眼夏緋道:“我們這些人,再怎麼著,也只堪當綠葉,當不得紅花。”
聽府中的人說過,這位夏小姐仗著對王爺有恩,有些癡心妄想,不肯嫁程長史,不肯嫁段公子,似乎想謀王妃之位呢!可得敲打一番,讓她知道自己的斤兩。憑她這條件啊,就算王爺恩待,最多也是嬪妾之流,哪兒輪得上她當王妃呢?擺不正自己位置,將來可要吃苦。
夏緋聽著崔女官的話,還未如何,朱奶娘先氣惱了,插嘴道:“我們小姐雖是王府女官,但王爺恩准過,可自行擇婚事,且我們小姐嫁妝多,才不會當綠葉,要當,也是當紅花。”
“呵,嬤嬤倒是敢說大話的。夏小姐在商賈之流那兒,自然當得紅花,在王府中,卻不夠格。”崔女官也不怕夏緋著惱,直接道:“夏小姐,我也是為你好,怕你自誤,才掏心掏肺,半夜裡跑來跟你說這些。”
“謝謝崔姐姐的良言!”夏緋說著,端茶送客。
崔女官一出門,朱奶娘便氣得摔簾子道:“什麼人哪,也敢來和小姐說這些話?她以為她是王府的主子麼?小姐若是……”
夏緋一擺手道:“嬤嬤莫要說了。她別的話也罷了,前面幾句話,卻有道理。”
“哪幾句話?”朱奶娘問道。
“說王府沒有正經女眷,於王府不利的話,甚是有道理。”夏緋道:“王爺,是該娶王妃了。”
隔幾日,卻是沈老夫人生辰。夏緋一大早起來,去見了魏鑲,說了要回宋府給沈老夫人慶壽,順便住幾日的事。
魏鑲馬上喊了崔女官進去,吩咐道:“阿緋要回宋家,且讓管家備了禮物給她帶去!”
夏緋忙攔住道:“王爺,我自己已是備好禮物了。”
魏鑲一聽,又朝崔女官道:“你備下一份禮物,跟著阿緋到宋家,代本王給沈老夫人賀壽。”
崔女官暗暗瞪夏緋一眼,呵,倒是得王爺看重呢!
魏鑲說著,又交代夏緋道:“在宋家小住兩三日便好,不宜長住,府中諸事,也要你操勞的。”
夏緋躬身應了。
正說著,管家報進來道:“王爺,宋家少爺來了,說是來接夏小姐回府的。”
是宋敏行。夏緋暗暗皺眉,自己最不想見的便是他,偏偏避無可避。
宋敏行進了花廳,給魏鑲請了安,便朝夏緋道:“表妹,自你離家,老祖宗甚是掛念你,經常念叨你。知道你今兒要回府,早早就催著我來接你。”
夏緋道:“有勞表哥了。”
宋敏行聽得夏緋聲音嬌柔,再往她臉上一瞧,見她容色雖不及小時候那般可人,也有幾分動人之處,不由多看一眼。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15 00:07:38
第四十一章
待出府了,候著夏緋上馬車,宋敏行騎馬近前,撩起車簾道:“表妹,莫非是王府的水土養人,瞧瞧,這才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好看多了。要是早知道你臉上浮腫消了,會這樣可人,表哥可不捨得讓你到王府當什麼女官。定要說服老祖宗,讓你留在宋家。”
夏緋臉上變色,狠狠扯下車簾,只氣得直喘。
朱奶娘忙給夏緋揉心口,低聲道:“小姐莫要氣壞了身子,且今兒是老夫人壽辰,心中有不快,也且擱後,免得被老夫人瞧見了,以為小姐是在王府受的氣。”
夏緋吐出一口氣,咬牙道:“總有一天,要讓宋敏行見了我,便不敢抬頭。”
一路鬱悶著,到了宋家。
自有人進去報了沈老夫人,說道夏緋回來了。
到底是自己養育了一場的外孫女,沈老夫人這些時日,確實想念夏緋,待見她進來,不待拜下去,便摟住了,扶著她的臉瞧了瞧道:“倒是齊整些,白淨些了。”
夏緋順著勢,扶沈老夫人坐下,到底又是行了大禮,呈上壽禮,這才站起來。
沈老夫人見壽禮是夏緋親手繡的四幅扇面,誇一聲道:“針線功夫卻是進步了。也難為你,在王府還有空兒繡這些。”
朱奶娘忙著幫夏緋出聲道:“老夫人,小姐在王府諸事繁忙,這四幅扇面,卻是晚間熬夜繡的。”
“呵,在王府能忙什麼呀?一來就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宋敏月在旁邊冷嘲了一聲。
羅夫人瞪她一眼,見她悻悻止了話,便去拉夏緋細看,笑道:“我們在家中,也聽聞你吃了柳大夫的美白丸,臉上浮腫漸消,今日一見,果然呢!”
“縱是浮腫消了,也不過中人之姿,又不是絕色,難道還指望王爺會瞧上她?”宋敏月再次冷嘲。
“我不是絕色,卻回絕了好幾人的婚事,表姐倒是絕色了,偏生被別人回絕了婚事呢!”夏緋惱了起來,索性刺了宋敏月一句。
宋敏月一噎,接著撲向羅夫人懷中,哭道:“娘,她一回來便欺負我!”
“好了好了,阿緋給你表姐賠個禮罷!”沈老夫人朝夏緋道:“自家姐妹,一見便吵起來,可是不省心。”
夏緋一聽,心頭突然一冷,不管她如何做,在外祖母心中,終是不及宋敏月半分的。
宴畢,夏緋回到原來所住的小院落,眼見原先的擺設未變,心頭對沈老夫人的怨氣,突然又消了。
至第二日一早,夏緋去見沈老夫人,見她換了家常衣服,不若昨兒壽宴上精神,心上又是一軟。
沈老夫人見夏緋來了,問道:“可用過早飯了,合不合胃口?雖只是小住幾日,若有什麼,只管跟你舅母說,不須委屈自己。”
夏緋一一應了,上前給沈老夫人捶腿。
沈老夫人遣了身邊的丫頭,這才道:“阿緋,前段時間,聽聞程長史和段公子向你提親,你因何全部拒絕了?雖說你早前和王爺私定了終身,但王爺身份貴重,不可能娶你為王妃的。若你真跟定了王爺,最多也就側妃之位。你可要想好了。”
夏緋垂眼道:“孫女還不想嫁。”
“傻話。女兒家哪有不嫁的道理?”沈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主意大,但到底我是你外祖母,你有什麼打算,總歸要跟我說,我若能幫你一把的,自會幫你。”
“老祖宗,我的婚事,過段時間再說罷!”
沈老夫人惱了,斥道:“你年已十四,如果有好人家提親,自要應允,怎能拖延?趁著我在,還能給你做主,也能給你撐腰。過幾年我不在了,你年歲又大了,再要找什麼好人家,難如登天。那時我在地下,有何顏面見你母親?”
夏緋低聲道:“老祖宗,我想嫁一位喜歡的。”
沈老夫人瞪著夏緋,突然問道:“你還是喜歡你表哥麼?若真這樣,便讓你表哥退婚,轉頭娶了你罷!”
“不,不是。”夏緋擺手道:“老祖宗猜錯了。”
“哪是喜歡王爺?”沈老夫人咄咄逼人。
夏緋終是抬頭道:“是。”
沈老夫人一下戳著夏緋的額角道:“莫非你還妄想當王妃,不甘心當側妃?”
“是。”夏緋仰臉對上沈老夫人的視線。
沈老夫人目瞪口呆,還真敢想啊!
惠王府中,魏鑲連日忙碌,又要去看望百寶公主,又要登門拜訪葉太傅。
因要請葉太傅到王府授課,他想及府中沒有女眷,只有兩位女官,倒有些擔憂安排不周。
顧奶娘見狀,只得出來幫忙料理府中事,一邊道:“王爺何不稟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趁早娶了王妃,也好打理府中事,更多一個臂膀。”
魏鑲低頭踱步道:“王妃的人選卻是斟酌不定。”
顧奶娘打開抽屜,取出一方帕子道:“王爺先前不是跟夏小姐互換了帕子,私定了終身麼?夏小姐也為王爺殫精竭慮,讓王爺在光華寺得以證了身份,這回,又讓柳大夫到公主府為公主接生,讓王爺得了公主和皇后娘娘的賞識。這般的女子,難道不是王妃人選?”
魏鑲訝異,“嬤嬤不勸我娶高門女子?”
顧奶娘搖搖頭道:“皇上當年是娶了高門女子,結果如何呢?”
結果便是身為皇帝,多年來都要顧忌中宮,縱中宮無子,也不敢廢之。
顧奶娘補充道:“夏小姐出身不高,將來鉗制不了王爺,偏她多智,且對王爺忠誠,又願為王爺赴湯蹈火,這正是王妃的人選。”
“我再想想!”魏鑲有些猶豫。
顧奶娘看他一眼道:“王爺是嫌夏小姐相貌不夠絕色?”
魏鑲被看出心事,有些尷尬。當今皇帝是一個重顏值的,皇帝國戚至朝臣,全部跟風,以娶到美貌妻子為榮。他堂堂惠王爺,若娶了一位相貌不夠出色的女子為王妃,將來帶出去,怕是要被訕笑。
顧奶娘想起曾師道對夏緋的評價,又道:“曾先生提過,說夏小姐面相不凡,能提攜夫君!”
魏鑲瞬間下了決心,開口道:“我明兒進宮,便跟皇上和皇后娘娘稟告,請宮中下旨賜婚,這樣阿緋也有臉面。”
夏緋在宋家小住了幾日,這一日正要拜別沈老夫人回王府,突有管家進來稟報道:“老夫人,表小姐,有公公到了門外,說是領宮中旨意,來宣旨的,請老夫人並表小姐出去接旨!”
沈老夫人略一詫異,馬上反應過來,一邊忙著起身,一邊道:“阿緋,想來是因著你對王爺有功,宮中知道了,特意來嘉獎宋家教導有方的。”
夏緋介面道:“聽聞百寶公主身子恢復得不錯,將會如期給小世子辦滿月酒,想來皇后娘娘是因此事歡喜,所以降旨到宋家的罷!”
兩人各猜測一番,來不及換衣裳,已是隨管家出去跪迎聖旨。
宮中頒旨的內侍見夏緋並沈老夫人諸人到齊了,便開始宣讀聖旨。
眾人跪在地下,聽著內侍宣讀對宋家的嘉勉之詞,都有些激動,待聽內侍宣傳到最後幾句時,卻是齊齊驚呆了。
內侍猶自讀道:“……夏氏女聰慧,賢良淑德,特賜婚與惠王為王妃,定于下月十八日迎娶……”
宋敏月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夏緋。憑什麼,她憑什麼嫁王爺為王妃?自己哪一點比她差了?怎麼就事事不如她?現她成了王妃,自己豈不是要被她壓一輩子?
沈老夫人也訝異,再也想不到,王爺真的會喜歡阿緋,竟去求了宮中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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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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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7:54
第四十二章
羅夫人等人齊齊暗道:王爺口味與眾不同,不愛絕色,卻愛阿緋這樣的!
夏緋眼眶有些濕意,還真想不到,魏鑲會這樣快下定決心,求得宮中賜婚。
她恍恍惚惚的聽完聖旨,再呆呆站起來接了旨,心中翻江倒海,百味雜陳。這一世的自己,會活得風光了罷?
眾人見她接了旨,忙湧過來恭喜。
夏緋一一道謝,又忙朝朱奶娘使眼色。
朱奶娘會意,早悄悄拿了兩個荷包,過去遞給宣旨的內侍,連聲說道辛苦了。
內侍撚得荷花頗有份量,臉上也綻了笑,因笑著告辭。
夏緋回房時,還有些昏乎。
朱奶娘則是喜不自勝,拉著夏緋道:“小姐苦盡甘來了!”說著說著,卻又哭了。
夏緋忙給她擦淚,低聲道:“嬤嬤,咱們以後會好起來的,別哭了!”
“是啊,大喜的日子,我哭什麼呢?”朱奶娘止了淚,怕待會還有人來見夏緋,忙給她補妝,又俯耳道:“小姐既封了王妃,現自然不能回王府,須得在宋家備嫁了?”
“自然。”夏緋應了一句,看著鏡中的自己,也有些出神。
朱奶娘給夏緋補完妝,端詳一下她道:“小姐,你現是惠王妃了,不須怕大少爺的,要不要露出真容?大小姐等人見著小姐的真容後,定會自慚形穢的。到那時,那些嘲笑過小姐相貌的,也要目瞪口呆。”
夏緋一按朱奶娘的手道:“嬤嬤,恢復相貌的事,且不忙。”
“為何?”朱奶娘疑惑。
夏緋道:“我易容之事,只得你知道。現賜了婚,突然露出真容,便有欺騙王爺之嫌。小時候被表哥欺負,以致要易容之事,又不便與外人道。到那時,只怕王爺要疑心我易容的目的了。現下還得照著商定的,慢慢恢復相貌。到時只推說是服用了柳大夫的美白丸,漸漸消了浮腫,恢復相貌的。只那美白丸,到底也不是神藥,我相貌若恢復得太快,也會引發疑心。”
“小姐思慮深遠!”朱奶娘點頭。
正說著,綠蘭在簾外道:“小姐,夫人來了!”
夏緋一聽,忙起身去迎,一邊喊道:“舅母!”
羅夫人進了房,打量一下房中擺設道:“卻是有些素了,可得重新擺設一回。”說著喊過身邊大丫頭,交代道:“去開了閣樓,把屏風桌椅等,成套的抬出來,換了表小姐房中這些桌椅屏風。”
“舅母不須忙的,我都習慣了房中這些擺設。”夏緋笑道。
羅夫人一拉夏緋的手道:“阿緋,舅母從前若有待慢你的地方,你不要記在心上。敏月說話有衝撞的地方,也請不要見怪!”
“舅母,我寄住在宋家這些時候,得您教導,心存感激。表姐一些話,並不會損及舅母的教養之恩,還請舅母放心!”夏緋笑著安撫羅夫人。
“那就好。”羅夫人籲了口氣,又拉了夏緋坐下,低聲說些為人妻的規矩。
送走羅夫人後,夏緋朝朱奶娘道:“嬤嬤,你過來捏捏我的手,我總感覺今兒的事不大真實。”
“小姐,是真的!”朱奶娘果然捏了捏夏緋的手,搖著道:“小姐並不是做夢!”
宮中給魏鑲和夏緋賜婚的聖旨一下,各府很快便風聞了。
百寶公主雖還在坐月子,也頗關心這件事情,喊進駙馬石策問了幾句。
石策說了夏緋的身世,又道:“據聞,夏小姐在宋家時,接濟過惠王,兩人更是私下定了終身。只這夏小姐雖多智,相貌卻一般。”
百寶公主道:“既是惠王看中的人,滿月酒時,便也請了她來赴宴罷!”
石策應了。
公主府的請帖,很快送到了宋家。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眼見百寶公主給夏緋下請帖,都與有榮焉,又笑著商量道:“要赴宴時,可得讓人護送阿緋到公主府。”
羅夫人笑道:“便讓敏行送阿緋過去罷!”
夏緋聽了羅夫人的安排,雖不樂意,到底不好拒絕。
到了這一天,夏緋起了一個大早,在宋敏行護送下,出門赴百寶公主的宴席。
夏緋的馬車到了百寶公主府外,早有人報進去了。
夏緋下了馬車,正要抬步,卻嗅得一陣香風,風中傳來一個聲音道:“那夏緋今日也來赴宴了?很好,你候著機會,讓她在人前出個醜。”
“小姐,她現是准王妃了,萬一查起來,牽連到小姐倒不好。”
“誰叫你明著動手了,你就不會暗暗下手麼?”
“是。”
隨著話聲,一輛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前,車簾一揭,一位丫頭扶了陳玉棠下馬車。
夏緋轉過臉,對上了陳玉棠的視線,微微頷首。
陳玉棠理也不理,別轉了頭,鼻孔裡冷冷哼一聲。
很快的,管家婆子諸人就迎了出來,慇勤引了夏緋和陳玉棠進府。
正在花廳中說話的幾位小姐,聽得夏緋來了,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夏小姐,就是宮中賜了婚,許給惠王當惠王妃那位?”
“正是她。”
“也是奇怪了,不過一個商賈的外甥女,怎麼就入了惠王的眼?莫非是一個絕色?”
“那你就錯了。這位夏小姐,出了名的相貌不佳,聽聞服用了柳大夫的美白丸,消了臉上浮腫,模樣才略略好些的。見過她的人道,她現下也就中人之姿,擱在惠王府中,相貌甚至比不上侍女的。”
“既是出身不高,相貌不佳,為何能令得王爺傾心?”
“據說是擅長手段,她在宋家時,聽一位擅長相術的先生提及王爺相貌不凡,便起了意,特意對王爺施恩。王爺是一個有恩必報的,便許以正妻之位。”
“噓,小聲些,她進來了!”
“呀,相貌果然一般嘛!這模樣當王妃,笑死人了。”
“不要說別人了,單說陳小姐就好,身世風姿相貌哪一樣,不比夏小姐強太多?惠王不娶陳小姐為妃,卻去娶這位夏小姐,是不是瞎?”
“或者人家惠王娶這位夏小姐,是要用來擋煞的?”
“嘻嘻嘻……”
夏緋耳尖,在花廳外便聽見裡面的討論了,待一進廳,見幾位小姐齊刷刷看過來,眼神滿是輕視,心下雖不舒服,還是裝作大方,坦然走了過去。
朱奶娘扶在夏緋手臂上,耳朵裡也聽到一些討論,心下氣惱,待夏緋坐下,便俯到夏緋耳邊道:“小姐若恢復了相貌,分分鐘秒殺她們!”
“夏小姐,公主請你進去一見!”一位宮女過來朝夏緋行禮。
夏緋忙站起來,在眾人妒羨的眼光中,隨宮女進去內室。
百寶公主所居住的寢室地方寬敞,並不插鮮花,也不薰香,只擺放了幾盤水果,有果香盈鼻。
夏緋一進去,便盈盈拜下去道:“夏氏見過公主殿下!”
“夏小姐免禮,過來坐下罷!”百寶公主說話帶笑。
夏緋趁著站直身子,迅速看了百寶公主一眼。
百寶公主二十歲出頭,膚色白淨,額頭寬大,一笑帶了酒窩,瞧著極是和氣。
夏緋松了一口氣,聽聞公主是皇后娘娘寵在手心長大的,本還怕她性格刁蠻,現下一見,倒感覺她是一個爽快的。
百寶公主待夏緋坐下,笑問道:“聽聞你與惠王,在宋家時,是私定了終身的?”
“教公主見笑了!”夏緋微紅了臉,再也想不到,公主會問這個。
百寶公主又嫣然一笑,“我看戲時,常見戲中有什麼小姐與公子後花園私定終身,小姐資助公子得了前程,公子高中後,感恩圖報,上門提親,迎了小姐過門當正妻什麼的,還真沒想到,惠王和你,就演了戲中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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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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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8:06
第四十三章
夏緋心下感歎,是的,現時京城諸人不單極重顏值,還喜看戲,那些寫戲劇的先生,最愛寫這些後花園私定終身的戲碼。偏生京中貴人也愛看這些,因此這類戲極為盛行。
前世的自己,也是受戲中的情節影響,才會萌生了在門客中找一位才子,資助才子高中,之後託付終身的想法。前世麼,被程玉景負了,這一世,到現下為止,魏鑲倒沒有負她。
百寶公主好奇夏緋和魏鑲私定終身的過程,追問了起來。
夏緋斟酌言詞,美化一番自己的行為,說道自己偶遇魏鑲掘花,上前阻止,知道其是為顧奶娘挖藥引,便介紹了柳清浩為顧奶娘治病,後來漸有來往,情愫漸生,定了終身云云。
百寶公主聽完,撫掌道:“你這個故事,可比外間說書先生說的,還要曲折。”
夏緋掩臉道:“果然教公主見笑了!”
百寶公主笑道:“倒沒有笑你的意思,只是覺著,你的經歷很傳奇。”
正說著,宮女上前稟道:“公主,宴席準備開始了,請公主更衣!”
夏緋忙站起來告辭,隨一位宮女出去。
夏緋一走,石策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笑對百寶公主道:“這位夏小姐,倒有些意思。”
百寶公主點頭道:“相貌雖一般,難得言行舉止落落大方。”
石策沉吟著道:“惠王選她為王妃,這也是向皇后娘娘示好的策略。”
“此話怎說?”百寶公主有些訝然。
石策道:“惠王此舉,表明自己也好,王妃也好,俱是無權無勢的,兩人皆只能靠皇后娘娘提攜。將來他若為太子,沒有外戚掣肘,便能好好回報趙家,也能全力護住咱們。”
百寶公主恍然,“如此說來,母后若要扶持一位王爺對抗誠王,惠王卻是比四皇子更合適了?”
一時有人來報,說惠王來了。
石策忙親迎出去,把魏鑲迎到小廳中說話。
魏鑲這陣子經常到公主府中,早與石策心有默契,當下趁著周圍無人,說起近日朝中之事。
石策低聲道:“王爺,這兩天若進宮,可得小心些,皇上因著上回光華寺失火受了驚,添了一個心悸的毛病,偏不肯聽御醫的話好好服藥,倒去信了道,在宮中設了道觀,讓道人煉丹。前天服了一顆丹丸,服完精神略好,但比以往易怒,一言不合就要伸腿踏人的。”
魏鑲一聽,不由憂心起來,問道:“那道人是誰推薦進宮的?難道是常家?”
石策道:“並不是常家。皇上未封太子,常家也不敢輕舉妄動,這當下也不欲皇上出什麼事的。”
魏鑲歎息道:“我進宮求賜婚聖旨時,皇上倒是還好好的,沒想到才幾日,就……”
石策低聲道:“王爺從前在宮外,並不知道那麼多的。皇上近幾年上了年紀,行事是越法荒唐了。也因如此,皇后娘娘才極是憂心,怕皇上在太子人選上糊塗。”
魏鑲一聽這話大有深意,自是試探道:“現下朝中呼聲,大多是有意請封誠王為太子的,莫非皇后娘娘另有想法?”
石策看魏鑲一眼道:“王爺,明人跟前不說暗話,王爺的外祖一家,是被常家所害,難道王爺能坐視誠王登位?若誠王登位,王爺能活命?”
魏鑲一下站起來,朝石策施一個禮道:“要請駙馬在皇后娘娘跟前為我美言!”
石策忙站起回禮道:“王爺言重了。公主和犬子兩條命,是王爺所救,若王爺有吩咐,自當盡力。”
魏鑲道:“本王根基太淺,在皇上及皇后娘娘跟前不足輕重,還要請駙馬相助一臂之力。”
石策點頭道:“我與王爺說這些話,自是當王爺是可信託之人。以後,與王爺共進退。”
魏鑲得了石策這句話,自是定下心來。石策說這些話,定是揣摩到趙皇后的意思了。這真是一顆定心丸。
石策又道:“王爺且耐心些,有些事細細謀劃了再論。”
魏鑲會意,點了點頭。
看看宴席快開始了,石策便領著魏鑲出去,往擺宴席的大廳方向走。
一時迎頭,卻有管家娘子領著另一行人過來,其中走在前頭的,卻是夏緋。
魏鑲一眼看到夏緋,不由停了腳步看過去。
夏緋也看魏鑲一眼,不由紅了臉,忙跟眾人進廳。
朱奶娘侍立在夏緋身邊侍候,趁著機會俯耳道:“小姐,剛剛王爺瞧你那一眼,可是驚豔呢!”
夏緋小聲道:“又胡說?我今日裝扮,並不出挑,他驚豔什麼?”
朱奶娘道:“小姐,咱們在宋家住了數日,你的妝容,可是改變了一些,天天見你不覺得,隔一段子再見你,肯定感覺你變漂亮了。”
“再怎麼著,我現下的相貌,依然是比不上廳中這些小姐們的。”夏緋低低道:“在美人映照下,我這樣的,並不起眼。”
魏鑲适才見著夏緋時,卻是小小驚豔了一下,數日不見,阿緋又嬌豔了一些!
滿月宴正式開始時,百寶公主抱了小世子出來給眾人瞧了瞧,眾人忙送上賀禮,滿口誇獎小世子神氣。
百寶公主略逗一逗小世子,又怕他體弱,受不得吵鬧,忙又喊乳母過來,抱了小世子進去,自己應酬著席間諸人。
一時宴畢,撤了席,另擺了茶果。
園子裡又搭了棚子唱戲,有喜聽戲的,便去聽戲,有喜園子風景的,便去賞風景。
各位小姐三三兩兩結伴,低聲說笑,夏緋被孤立在外。
夏緋倒沒有所謂,朱奶娘卻是生氣,低聲道:“你可是未來王妃,這些人還敢狗眼看人低?將來要叫她們後悔!”
夏緋淡淡道:“她們篤定王爺只能是一個閒散王爺,我將來,最多是一個不得勢的王妃,才敢如此的。”說著話鋒一轉:“公主府請的戲班子,最是出名,咱們也看戲去。”
兩人到了園子,卻有侍女端了果子酒過來,笑向夏緋道:“這是公主府中自釀的果子酒,味道甘甜,後勁也小,夏小姐要不要試試?”
夏緋見果子酒裝在琉璃杯中,紅豔豔極是誘人,便端起一杯笑道:“既是公主府自釀的,想必不錯,自要嘗一嘗!”
侍女微微一屈膝,端了盤子走到另一邊站著的幾位小姐。
夏緋舉杯欲飲,一抬眼,突見陳玉棠領著丫頭站在一邊,眼光譏誚,她心中一突,唇在杯子上一沾,馬上收回,舉著杯走到角落中。
“小姐,怎麼啦?”朱奶娘跟了過去,小聲詢問。
夏緋俯耳道:“你端了這杯果子酒過去,換一杯熱茶給我。另,想法讓适才端酒的侍女,把這杯酒遞給陳玉棠。”
“這杯果子酒有問題麼?”朱奶娘嚇一跳。
“有沒有問題,要等陳玉棠飲了才知道。”夏緋語氣裡滿是無奈。
朱奶娘領命而去。
陳玉棠當下卻是低聲詢問丫頭道:“如何了?”
丫頭道:“已遵小姐的命令,在果子酒放了泄藥,那夏小姐飲了,等會定要出醜的。”
陳玉棠道:“可做得穩妥?”
丫頭道:“那侍女正好是我同鄉,家中有母親最近生病了,極需要錢,我給她銀子,她一切照辦的。還保證過,縱追查事情,事情也到她為止。”
陳玉棠這才放了心,自語道:“未來的惠王妃當眾出醜,明日京中又有新鮮笑話了。”
正說著,侍女端了盤子過來,笑向陳玉棠道:“陳小姐,這果子酒卻是頗得小姐們青睞的,小姐也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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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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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8:19
第四十四章
陳玉棠一笑,端了酒呷一口,入口果然甘甜異常,便道:“果然不錯呢!”說著又喝了半杯。
侍女福一福,已是走開了。
陳玉棠端著另半杯酒,正要說話,突覺腹中一痛,不由“呀”一聲喊了出來。
丫頭慌張問道:“小姐不適麼?”
陳玉棠把杯子塞在丫頭手上,捂著小腹道:“園子裡淨房在哪兒?快領我去!”
稍遲,自有人去報了百寶公主道:“公主,陳將軍家的小姐吃錯了東西,在淨室中上吐下拉,似乎不大好。”
百寶公主吃一驚,忙吩咐道:“趕緊讓柳大夫去給她瞧瞧,開了藥服下。”
夏緋聽聞了陳玉棠拉肚子的事,和朱奶娘道:“她要害我,結果害了自己。”
滿月宴發生這樣的事,百寶公主略惱,馬上令人追查陳玉棠吃過何種東西,喝過何種酒。
不消一個時辰,便查出真相。
百寶公主令人把侍女關了起來,轉頭和石策道:“陳小姐在咱們府中想害夏小姐,這是不把公主府放在眼裡了。夏小姐卻是機警,竟能避過陳小姐暗算,還能反將一把。怪道惠王要選她當王妃了。”
石策點頭道:“夏小姐,確實智慧!”
因發生陳玉棠這樣的事,眾小姐有略知機的,便提前告辭了。
夏緋自也領著朱奶娘,提前向百寶公主告辭。
出了公主府,夏緋籲出一口氣。
待上了馬車,朱奶娘這才破口大駡陳玉棠道:“竟然要害小姐,最好拉死她!”
夏緋一掩朱奶娘的嘴道:“莫高聲!”說著揭了簾子朝外一看,正好看見宋敏行騎馬靠近,雙眼灼灼看過來,不由暗啐一口,放下簾子。
朱敏行見夏緋揭車簾露出半張臉,眼波流轉,自有動人意,心中一蕩,卻見她突然又放下車簾,不由拍馬近前,問道:“表妹有什麼吩咐麼?”
“天熱,煩請表哥讓趕馬車的走快一些!”夏緋只得隨口吩咐一句。
“遵命!”朱敏行油腔滑調應一聲。
夏緋皺了皺眉,搖搖頭。這個不怕死的,明知道自己是未來惠王妃,還敢用這樣的語調對自己說話。
公主府那頭,百寶公主正派人去通知將軍府,讓將軍府的人來接陳玉棠回去,轉頭卻有趙太后身邊的季嬤嬤出府,傳了趙太后幾句口諭。
百寶公主聽完,笑道:“母后也太小心了,早上令人送了賀禮,傳了口諭,這會又傳口諭。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知道雖出了月子,還是要保養的,哪會輕易勞神?”
百寶公主身邊貼身宮女百彩正在旁邊,聞言道:“公主殿下還說不勞神?今兒好好的日子,被陳小姐一鬧,可不是分外傷神麼?”
季嬤嬤一聽,神色認真起來,問道:“倒底是什麼事,公主不要瞞著?”
百彩便代百寶公主一五一十說了。
季嬤嬤聽完,微怒道:“陳將軍家的小姐,也養的太嬌縱了。竟敢在公主府給未來惠王妃下泄藥,老奴回宮,定要細稟與皇后娘娘知道。”
百寶公主道:“本來瞧著陳將軍是一個有作為的,駙馬也和他走得近,沒想他家的小姐是這等人,可惜了!”
季嬤嬤回到宮中,便把今日的事一一稟與趙皇后。
趙皇后年已四十,卻保養得如三十許人。這會坐在檀木大交椅上,聽著季嬤嬤說話,聽完道:“陳長春手中有兵力,為人也精明,本來是可用之人,只他養出這樣的女兒,卻又令人費神了。”
季嬤嬤站在一邊,並不敢插嘴多作評論。
趙皇后轉而問道:“你可見過那位夏小姐了?”
“老奴早上過去,略瞧了一眼,相貌並不出眾,言行舉止卻穩重。”季嬤嬤如實稟報。
趙皇后突然一笑,“夏小姐既能壓制住陳小姐,本宮倒有一法子,可令陳將軍不得不歸附。”
季嬤嬤是一個百靈百俐的,一時會意,問道:“皇后娘娘是要讓惠王納了陳小姐為側妃,到時令夏小姐轄制著陳小姐?”
趙皇后緩緩點頭。
在公主府遭遇了這樣的事,又被宋敏行在路上言語調戲幾句,夏緋回到宋家,心中自是不快。到得晚上,便有些睡不安穩。
朱奶娘見此,便去廚房讓廚娘煮了安神湯。
廚房這邊被驚動了,沈老夫人也被驚動了,半夜裡忙忙親跑來看望夏緋。
夏緋喝完安神湯躺下,聽得沈老夫人來了,不由吃驚道:“怎麼就驚動老祖宗了?”
說著話,簾子揭起,沈老夫人在兩個嬤嬤的攙扶下進了房。
“老祖宗!”夏緋正欲下床,卻見沈老夫人連連擺手道:“躺著,別起來!”
夏緋只得依言躺好。
沈老夫人坐到夏緋床邊,朝眾人道:“你們出去守著,我跟阿緋說說話。”
待眾人退下,沈老夫人問道:“阿緋,你這是怎麼了?難道公主難為你了?”
夏緋搖頭道:“老祖宗,不是公主為難我,是陳小姐為難我。”
“陳將軍家的小姐麼?”沈老夫人問道。
“正是她。”夏緋把事情經過簡略說了。
沈老夫人聽完,臉色變了變道:“宮中賜了婚,你已是鐵板釘釘的惠王妃,她不過一個陳府小姐,怎麼就敢這樣囂張呢?若真害你出了醜,真是……”
夏緋道:“她欺我沒有雙親扶持,欺我出身不高,欺我相貌不佳。”
沈老夫人摸著夏緋的頭道:“你這陣,臉上浮腫消了不少,已是比之前強多了。切莫妄自菲薄。”
沈老夫人安慰了夏緋一番,看著她合眼入睡,這才喊進朱奶娘,叮囑幾句要好好服侍的話。
朱奶娘一一應了。
沈老夫人又道:“阿緋心重,有心事寧願藏著,不欲與人多說,你是她的乳母,平素多開解一些。下月她就要嫁進王府當王妃了,到時統領一府當主母,還不知道有多少事要操心呢?若遇一件事便睡不著要喝安神湯,將來可怎麼辦?”
朱奶娘道:“我會好好勸解小姐的。”
沈老夫人又敲打一番,這才走了。
到得第二日,沈老夫人見夏緋精神略好,便把幾張賣身契遞給她道:“這是府中幾位得用的丫頭和嬤嬤的賣身契,你拿著罷!到時,讓這幾個人跟你去王府,也好給你當臂膀用。”
夏緋接過賣身契一看,豁然見得裡面竟有翡翠的名字,不由失聲道:“老祖宗,翡翠打小兒服侍您,是您最得用的人,怎麼能給我?”
沈老夫人拍拍夏緋的手道:“再因為是我得用的人,才要給你。那起沒用的,給你幹什麼?”
“但您用慣了她,乍然換另一位來使喚,怕是……”夏緋有些感歎。翡翠是沈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對京城各府的人事瞭若指掌,也知各位主子的喜好,更熟知各府人情來往慣例,平素助著沈老夫人應酬老夫人們,最是機靈的。
沈老夫人擋住夏緋的話道:“給你的,你要了便是。你到了王府能坐穩王妃之位,宋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的。一個翡翠算得了什麼?”
夏緋這才不再推辭。
夏緋一走,沈老夫人喊進翡翠,說了幾句話。
翡翠一聽沈老夫人將她送給夏緋,有些不舍,紅了眼睛道:“翡翠得老夫人栽培,本以為會服侍老夫人一輩子的。”
沈老夫人笑道:“我這樣的年紀,你想服侍,也服侍不了多久了,跟著阿緋才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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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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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8:28
第四十五章
翡翠也知道,她如果一直服侍沈老夫人,以後也就是配一個府中的管事之類的,若跟了夏緋,卻是有機會服侍王爺的。再若有了孩子,夏緋抬舉她,沒准也就有臉面了。王府裡有臉面的人,出去可比普通人家的主子還要強。
沈老夫人見著她神色變化,緩聲道:“好好服侍阿緋,將來有了造化,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場。”
翡翠跪下叩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老夫人道:“起來罷!你父母方面,我也會令人好生安排的,將來你有臉面了,或者能給他們養老。”
翡翠哽咽道:“謝謝老夫人!”
沈老夫人松了口氣。夏緋要嫁進王府,身邊定要有美貌又忠心的丫頭幫著籠絡王爺的,翡翠是一個好人選。
第二日,翡翠諸人,便到夏緋跟前侍候著,幫著準備嫁衣,清點嫁妝諸物。
更有王府送了聘禮過來,眾人又是一陣忙亂。
因夏緋父母已亡,她這份聘禮,便由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代收。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眼見聘禮中有好些玉器,一瞧便是宮中之物,知道是宮中賞給魏鑲的,兩人便商量一回,另揀一份出來給夏緋添妝。
羅夫人更是對夏緋道:“阿緋,王爺送來這份聘禮,舅母幫你收著,將來你有什麼需要,再來取用也可。”
“舅母說什麼話呢?我在宋家長大,這份聘禮,合該給舅舅與舅母收取。”夏緋含笑道。
羅夫人笑道:“我們養大你,倒不是圖一份聘禮。”
沈老夫人插嘴道:“阿緋,你若能提攜一下你表哥,便是報了你舅舅和舅母養育之恩了。”
夏緋一噎,可這等時刻,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朱奶娘見機,趕緊代她道:“小姐不提攜娘家兄弟,還要提攜誰呢?老夫人和夫人且放心罷!”
夏緋馬上應和道:“便是這個話。”
沈老夫人和羅夫人相視一笑,氣氛融洽。
夏緋回到房中,翡翠正抄寫嫁妝單子,見她進來,忙過去幫她寬衣,一邊小聲道:“小姐,嫁妝單子中,卻有兩張借條。”
夏緋一怔,旋即想了起來,自己之前可不是讓魏鑲和程玉景各寫了借條麼?
她壓低了聲音道:“你收好了,別讓其它人看到。”
“是。”翡翠小聲應下了。
至晚上床,夏緋想起前塵往事,不由唏噓,那時為了牽制程玉景和魏鑲,便讓他們寫下借條,不想後來事多,卻是忘記這一茬。
想著前世種種,夏緋突然不安起來。那時程玉景高中,她也如現下這般竊喜,只等著良人來迎她過門。至程玉景約她到靜安寺相見,她一個丫頭也沒帶,單獨就赴約了。後來她就被毒死了。
往事不堪回首。
現下魏鑲倒是確實下了聘禮,準備正式迎她過門當王妃。
但……
夏緋心中越來越不安,她會不會再次被毒死呢?
她這裡有個響動,朱奶娘忙過來察看,問道:“小姐又睡不好了?”
“嬤嬤,我有些心亂,總覺得當王妃這件事,太過順當,不真實。”夏緋的聲音,在夜裡帶點沙啞。
朱奶娘心疼她,安撫道:“小姐,聖旨已下,聘禮也送來了,此事不會更改的,你別想太多,睡罷!”
夏緋沉默一下,把偶遇魏鑲後,前前後後的事情想了一遍,重點回憶了魏鑲對自己的態度,半晌道:“或者真是我想多了。”
朱奶娘又安撫幾句,給她掖被子。
夏緋合上眼,拉高了被子,好一會,才進入夢鄉。
夢中的她,接過程玉景遞來的酒,含笑飲下,用手抹了臉上妝容,想向程玉景說出真相,轉瞬,腹中絞痛,倒在地下。
程玉景看著她露出的半邊真容,狂搖著她說話,似乎痛心疾首。
“為你所做的一切,皆抵不過一張如花容顏麼?”夏緋捂著腹,拼盡力氣質問程玉景。
朱奶娘聽得夏緋夢囈,忙上前搖她道:“小姐,小姐醒醒!”
夏緋大汗淋漓,醒了過來。
“小姐又做惡夢了?”朱奶娘忙給夏緋擦汗,另找了中衣來給她換上,又喂她喝水,小聲問道:“明兒要不要請大夫給小姐瞧瞧?”
夏緋搖頭道:“不用了。”
朱奶娘把夏緋摟在懷內,感歎道:“小姐要出嫁了,可老爺和夫人卻不在,沒有一個真正的娘家人給小姐撐腰。將來王爺對小姐好便罷,不好了,連個退路也沒有。不怪小姐心中不安的。”
夏緋伏在朱奶娘懷內,幽幽道:“聽聞皇家最是無情,王爺目下雖還厚道,也不知道日後會不會變?”
“小姐不須憂心的。憑小姐這份聰慧,還有小姐這份容貌,不怕王爺不死心塌地。”朱奶娘說著,捧起夏緋的臉道:“小姐和王爺成親後,易容之事定是瞞不過的,是不是要自動跟王爺坦白?”
夏緋想了想道:“看來只能在新婚夜坦白了。”
王府中,魏鑲半夜睡不著,卻是披衣起床,信步出了院子。
正在巡夜的謝圖聽得聲響,過去一瞧,見是魏鑲,忙行禮問道:“王爺要往何處去?”
“隨便走走!”魏鑲負著手,隨意走動幾步。
謝圖忙從另一個侍衛手中接過燈籠,給魏鑲照亮,陪著閒步。
魏鑲隨口問及謝圖家鄉何處,年紀若干等話。
謝圖一一答了。
魏鑲有些意外,笑道:“原來你和阿緋是同鄉。”
“是,家父還曾是夏小姐父親的屬下。”謝圖躬身答道。
“這麼說,你和阿緋本來認識?”魏鑲漫不經心詢問。
謝圖到王府當侍衛長時,是移交了檔案等的,心下以為魏鑲是知道他底細的,當下不疑有它,照實答道:“屬下小時候見過夏小姐幾次,算是認識。”
魏鑲心中“咯當”一聲,夏緋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他呢?
魏鑲越想,心下越不快,恨不得夏緋就在眼前,可以馬上問個清楚。
百寶公主出了月子後,又休養了數日,感覺身子好多了,便特意進宮向趙皇后請安。
趙皇后到底還是喊了御醫來給百寶公主請平安脈,聽御醫說道百寶公主身子已無大礙,這才放心了。
趙皇后又問起柳清浩,道:“他既是醫術好,便讓他留在公主府服侍你罷!”
百寶公主道:“母后有所不知,這位柳大夫,在府中時,還抽空做美白丸,讓人給夏小姐捎去。因夏小姐將出嫁,他又做滋補丸,忙得不亦樂乎,倒把我擱在腦後。駙馬問了他幾句,他說我身子已好了,且公主府有供奉大夫侍候著,不須他多勞神的。他只專心做藥丸。我瞧著他如此,也不想留他了,準備放他回惠王府。”
趙皇后略一詫異道:“這位柳大夫,不是惠王的人麼?怎麼這般著緊夏小姐?”
百寶公主答道:“柳大夫原本是神醫山穀子的關門弟子,年初到得京城,卻被牽扯上一宗官司,因被拘在靜安寺中不得外出,卻是惠王幫了他的忙,解了官司之困。他又醫治顧奶娘,一來二去的,便和惠王熟絡了。按理來說,他自是要忠於惠王才是的,但後來駙馬一查,方才發現,惠王去找柳大夫給顧奶娘醫病,卻是夏緋舉薦的,似乎夏緋比惠王更早認識柳大夫。”
趙皇后一笑道:“夏小姐相貌不佳,男人緣倒好。”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來,表情一肅,“聽聞惠王府的程長史,段家的公子,皆向夏小姐求親而未得?”
百寶公主笑道:“還有陳將軍也曾向她提過親,一樣被拒絕了。這般相貌的女子,卻有數個優秀的男子向她提親,最後更是惠王求得父皇賜婚,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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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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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8:39
第四十六章
趙皇后心中一沉:魏鑲、陳長春、程玉景、段明輝、柳清浩,這數人,當日皆在光華寺出現,這其中,和夏緋有什麼關聯麼?
待百寶公主告辭出宮,趙皇后馬上令暗探去查當日出現在光華寺諸人的關係。
過得幾日,暗探便來稟報了一切。
“光華寺失火時,惠王恰好和程長史並段公子在寺內,柳清浩在寺外不遠處。”
裡應外合嗎?趙皇后一下想起什麼,臉色一變道:“除了柳清浩,當時寺中還有誰跟魏鑲是認識的?”
來人一一稟報了,又補充道:“去救火的人中,有一位原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名喚謝圖,現被調到惠王府當了侍衛長。屬下查到,這位謝圖的父親,當年曾是夏緋父親的屬下。”
趙皇后聽完,面沉如水。她安排了一場失火的事件,讓石策得了五城兵馬司司長之位,陳將軍報了仇。竟有人看破這計策,借此讓魏鑲證了身份?
她悚然而驚,不可能,世間哪有此等未卜先知之人?
可夏緋若不是未卡先知,她怎麼就能預先安排下諸人,讓諸人在光華寺露了臉,牽引著魏鑲證了身份?
不管如何,還得想法子牽制住夏緋,將來可用便用,不可用時,再行除去。
第二日,趙皇后讓人召了顧奶娘進宮說話。
“皇后娘娘,顧嬤嬤來了!”宮女進去稟報。
“宣她進來!”趙皇后放下茶杯,微微抬眼。
顧奶娘一進坤甯宮,馬上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口稱見過皇后娘娘。
“免禮!”趙皇后示意宮女給顧奶娘擺了一張凳子,待她端坐了,便道:“喊你來,是想問問,惠王府中,得用的人有幾個??”
顧奶娘定定神,一五一十說了起來。
趙皇后凝神聽著,聽到一半,打斷顧奶娘道:“也是巧,光華寺失火時,惠王和程長史在寺中也罷了,柳大夫也在寺外不遠處,就是惠王府一位謝侍衛,也在場的。”
這是疑心王爺在光華寺失火事件上弄鬼?顧奶娘一下驚惶起來,跪下道:“皇后娘娘明鑒,我們王爺,是純厚之人。”
趙皇后冷冷看著顧奶娘道:“惠王為何單揀那日上光華寺?背後給他謀劃的人,又是誰?”
顧奶娘聞言,後背瞬間一陣冷汗。
趙皇后俯視著顧奶娘,眼神威壓。
顧奶娘深吸一口氣,令自己鎮定下來,叩頭道:“皇后娘娘,老奴什麼也不知道。”
趙皇后站起來,圍著顧奶娘走了一圈,冷笑道:“你不知道,那夏緋一定知道的。”
顧奶娘心裡一顫:難道夏小姐為了助王爺證實身份,買通光華寺的僧人自行放火不成?若不然,夏小姐如何會預先安排下一切,好像知道光華寺會失火一般。
皇后娘娘現下,是要揭露當日的事,治夏小姐的罪嗎?
趙皇后坐回椅子上道:“如今賜婚的聖旨已下,自不能突然收回,你說要怎麼辦呢?”
顧奶娘低頭答道:“一切,聽皇后娘娘的安排!”
趙皇后語氣稍溫和一些,“本宮是惠王的嫡母,也不欲他所娶非人。但目下換王妃人選,也是遲了。”
顧奶娘知道自己必須表態度的,便道:“皇后娘娘但有吩咐,無敢不從。”
趙皇后盯著顧奶娘,半晌道:“你設了法子,讓夏緋進王府後不能懷孕,光華寺的事,本宮會暫時按著。此事,也不必說與惠王知曉。”
半個時辰後,顧奶娘從坤甯宮中出來,很快坐了轎子回惠王府。
崔女官迎了顧奶娘進府,眼見她臉色蒼白,便問道:“嬤嬤怎麼了?”
顧奶娘道:“轎中略悶,有些不適罷了!待緩過氣便好。”
崔女官也不以為意,扶了她進房,幫著倒了水,這才退出去。
顧奶娘喝了水,換了衣裳,坐到床上,全身猶自發抖。皇后娘娘既疑心光華寺失火事件,跟夏小姐有關,怎麼不直接治罪?
是了,皇后娘娘是要捏著這個把柄,牽制住夏小姐,讓夏小姐為她所用。至於不讓夏小姐懷孕的事,又是什麼目的呢?
前朝,倒也有王爺沒有所出,從公主那兒過繼了兒子,後來那兒子登上皇位之事。
莫非,皇后娘娘要讓惠王妃過繼了百寶公主之子為兒子,將來好扶了外孫上皇位?
夏緋並不知道自己所有行動,已落在趙皇后眼中,只積極備嫁。
到了八月十八日這一天,夏緋起了一個大早,洗漱畢,綠蘭在外道:“小姐,喜娘來了!”
夏緋道:“讓喜娘候一會兒。”
朱奶娘忙給夏緋披衣,一邊低聲道:“小姐怎麼不給喜娘進來?”
夏緋含笑道:“還須易了容,再讓她進來給我畫喜妝。我可不想讓她看到我原貌。”
“知道了,小姐要留到今晚才恢復相貌,好讓王爺第一個看到。”朱奶娘打趣,一邊吩咐人提水到門邊,她提了進去,侍候夏緋沐浴,又給夏緋另換了衣裳,易了容,這才放喜娘進去。
很快的,沈老夫人和羅夫人也來了。
眾人湧進夏緋房中,看著喜娘給她畫喜妝,一邊打趣道:“阿緋畫了喜妝,更覺好看,可比平素喜氣多了。”
外間又有嬤嬤來催道:“吉時將至,還請快些換了喜服。”
喜娘已給夏緋畫好了妝,幫著換上喜服,戴上鳳冠,“嘖嘖”稱讚道:“王妃一派貴氣呢!”
“還沒拜堂,稱王妃早了些。”夏緋糾正著喜娘。
喜娘卻一笑道:“聽,外面已有嗩呐聲,想來花轎臨門了,您妥妥當當是王妃了哪!給王妃道喜了!”
眾嬤嬤和丫頭也湊趣,一齊道:“王妃大喜!”
“隨喜,隨喜!”朱奶娘忙先散了一圈喜錢給嬤嬤和丫頭們。
一時吉時到,婆子和喜娘牽了夏緋出房門。
京城風俗,姐妹出嫁,須得有兄弟背出大門口。夏緋沒有親兄弟,沈老夫人等人便安排了宋敏行來背她。
當下,宋敏行候在房門外,一眼見得夏緋蒙了紅蓋頭出來,忙迎上前喊了一聲。
沈老夫人跟出來,已是吩咐道:“敏行蹲下,讓你表妹趴你背上。”
宋敏行笑嘻嘻蹲下了。
夏緋雖厭憎宋敏行,這等時候又沒法違背風俗,只能靜站著。
喜娘牽引著夏緋,讓她趴到宋敏行背上。
宋敏行只覺背上一片溫軟,雙手不由自主扶住夏緋的臀部,站了起來,邁步往外走。
一路出去,夏緋感覺到宋敏行扶在她臀部上的手有些不老實,一直在移來移去的,不由著惱,伸了手,用指甲抵在宋敏行脖子上,俯耳道:“表哥再不老實,怕待會脖子要見血呢!”
宋敏行只覺背上的表妹吹氣如蘭,身子不由酥麻了半邊,正要答話,脖子上一痛,不由一驚,馬上老實了。
夏緋深吸一口氣,暗道:出了這道門,便離了宋敏行這個火坑,以後,不須再怕他了。
宋敏行的手老實了,腳步卻變得慢吞吞,且還要故意踉蹌幾下,裝作要摔倒的樣子,引得丫頭和婆子忙要伸手來扶。
吵鬧聲中,到了府門外。
惠王府的喜轎已停在門外,魏鑲穿著喜服,見得宋敏行背了夏緋出來,忙伸手要去接。
宋敏行自然不讓他得逞,已是把夏緋放到轎旁,和喜娘搭了手,扶了夏緋上花轎。
花轎抬起來時,鞭炮聲也響了起來。
夏緋牢牢扶著轎壁,心內百感交集,終於成功嫁人了!
在惠王府給魏鑲和夏緋主持婚禮的,是駙馬石策並百寶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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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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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8:51
第四十七章
賓客中,除了皇親國戚們,各府的人,多數也到了,因著各種原因沒有到的,也送了賀禮來。
顧奶娘和崔女官幫著接應女賓客,眼見宰相夫人和翰林夫人俱來賀,不由大喜。
崔女官藉著機會,悄和顧奶娘道:“宰相夫人和翰林夫人到了,別家府中的夫人聽聞,定也會緊趕慢趕來湊趣的。日後,王妃可藉著由頭,和各府這些夫人來往的。”
顧奶娘也低聲道:“這些人肯來,多數是看在公主殿下份上的。今兒是公主主持婚禮,她們總要給面子。”
崔女官點頭道:“公主臉面確實大。”
她們說著話,便聽得禮儀官喊了一聲拜堂,很快的,便見喜娘扶著夏緋上前,和魏鑲交拜天地。
一對新人行完了禮,眾人便把夏緋送進新房中。
崔女官已是領了王府諸宮女和丫頭進去給夏緋道喜。
翡翠見得眾人進來道喜,忙一一打賞,又悄悄認著人。
眾人得了賞,也知道夏緋行了一套禮儀下來,定是十分疲累,便一一告辭下去。
翡翠和綠蘭見眾人下去了,忙也上前道:“給王妃道喜了!”
夏緋笑道:“打賞!”
翡翠便拿出兩個荷包,自己一個,遞給綠蘭一個,笑道:“這是王妃打賞咱們的。”
夏緋聽得房中只有兩個丫頭的聲音了,便靠向床邊,籲出一口氣道:“兩個時辰的禮行下來,我的骨頭都快散了。”
翡翠道:“這會沒人進來,王妃要不要除了鳳冠,通通頭,歪一下?”
夏緋擺手道:“算了,不差這會子功夫了。”
說著話,門外就響起腳步聲。
夏緋心裡一跳,該不會是魏鑲進來了吧?正想著,便聽見翡翠和綠蘭齊齊行禮喊道:“給王爺請安!”
魏鑲示意她們免禮,另朝向夏緋道:“阿緋,是我!”
翡翠和綠蘭對視一眼,忙退到門外,掩門站著。
魏鑲深吸一口氣,拿了床邊的金杆子,輕輕佻起夏緋的紅蓋頭,露出夏緋的臉。
夏緋只覺眼前光線一亮,不由抬眼,正好對上了魏鑲的視線。
魏鑲穿著喜服,眉眼含笑,更顯得俊俏風流。
夏緋一時“砰然”心動,自己終是覓到一位俊俏的如意郎君了。
魏鑲見夏緋畫了喜妝,含羞而坐,在喜燭映照下,卻是嬌豔異常,心頭也是一跳,阿緋今晚的模樣,卻是比以往勾人多了。
燭影輕搖,魏鑲伸手,拉著夏緋站起來,俯頭過去,湊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可累?”
“還好。”夏緋紅著臉答話。
正此時,門輕響,顧奶娘端了兩碗合歡湯進來,笑著向魏鑲和夏緋道喜。
魏鑲見裝了合歡湯的碗,一隻畫了龍,一隻畫了鳳,便端起畫了鳳的那只碗,遞給夏緋。
夏緋接過,在顧奶娘指引下,和魏鑲交臂,端湯而飲。
湯水進了喉嚨,甜膩膩。
夏緋喝了幾口,心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前世程玉景遞給自己的,是一杯毒酒,這一世,魏鑲遞給自己的,會不會是一碗毒湯?
魏鑲一口喝完合歡湯,見得夏緋只喝了幾口,還剩下一大半,便問道:“不好喝麼?”
“我這碗湯太過甜膩,須得慢慢喝!”夏緋半開玩笑道:“王爺喝這麼快,莫非湯水味道跟我這碗不同,極好喝?”
“我已喝完了,若不然,倒要跟你換一換,看看是不是不同?”魏鑲也開起玩笑,一邊看夏緋,見她眼波流轉,眉黛唇紅,不由意動。
顧奶娘還候在一邊,當下笑道:“合歡湯顧名思義,便是甜甜蜜蜜的,王妃喝了它,以後和王爺自是恩愛一世。”
夏緋把唇湊在碗邊,眼睛覷了魏鑲一下,見魏鑲視線灼灼,不由臉紅心跳,一下便把剩下的合歡湯喝完了。
顧奶娘看著他們喝完了合歡湯,便收拾碗退了出去。
魏鑲拉著夏緋坐到床邊,摘下她頭上的鳳冠,看著她黑髮流淌了一肩,星眸半張,紅霞滿面,不由緩緩湊近。
夏緋仰頭看魏鑲,低聲問道:“王爺喜歡我什麼呢?”
“喜歡你聰慧!”魏鑲低低道,鼻息拂在夏緋臉上。
夏緋兩頰如醉,把頭伏到魏鑲懷中,小聲道:“若我聰慧又漂亮,王爺是不是更喜歡?”
“你現下這樣,我就很喜歡。”魏鑲以為夏緋自卑自己相貌,便避重就輕。
夏緋輕輕一笑,正要說話,突覺喉嚨有些灼痛,便坐正了身子道:“我渴了。”
魏鑲聞言,鬆開了她,走到案台邊,斟了兩杯茶,端一杯到床邊遞與夏緋。
夏緋接過,喝了半杯,喉嚨的灼痛消失了,轉而卻覺得腹中不適。她想起什麼來,臉色劇變,看著魏鑲,心下猜疑起來。
“阿緋怎麼了?”魏鑲見得夏緋神色突變,頗為不解。
“王爺,你喝了這半杯茶罷!”夏緋把茶遞給魏鑲。
若這茶有問題,他肯定不會喝,那麼就……
魏鑲心下也疑惑,聞言卻是接過半杯茶,一口喝了,一邊問道:“到底怎麼了?”
茶水沒有問題,難道是合歡湯?夏緋未及說話,只覺腹中一陣絞痛,瞬間,前世種種,全湧上心頭,不由滲出淚來,慘聲道:“王爺既嫌棄我,何必娶我過門?”
“此話怎說?”魏鑲失驚,過去扶住夏緋道:“我何時嫌棄你了?”
夏緋眼淚一顆一顆滾落,哽咽道:“王爺難道不是在合歡湯中下了毒?”
魏鑲一陣愕然,轉瞬反應過來,吼道:“你中毒了?”
夏緋捂著腹,認為自己活不長了,慘聲道:“我以為這回不同,誰知還是一樣。”
魏鑲見得夏緋容色大變,一下大喊起來道:“來人,快請柳大夫過來!”
“何必假惺惺呢?”夏緋猶有力氣刺魏鑲一句,一時心中又自詫異,前一世中毒,腹部一痛,便說不出話來,這回中毒,還能堅持這麼久?
守在外間的翡翠和綠蘭聽得喊聲,率先沖了進來,連聲問道:“王妃怎麼了?”
“快,快去喊柳大夫過來!”魏鑲大吼。
站在窗下的顧奶娘,聽見房中的聲音,心中一片慘然:王妃,非是我要害你,實是皇后娘娘相逼,我也不得已。
柳清浩是前幾日回到惠王府的,當下聽得傳喊,忙趕往新房。
朱奶娘連日勞累,身子略有不適,因怕過了病氣給夏緋,雖跟到王府中,暫時不敢往前湊,當下正在房中休息,突然聽得吵嚷聲,似乎是說王妃出事了,要請柳大夫過去診治,一時驚得跳起,胡亂穿了衣裳,匆忙趕過去。
她到得新房,便見房外一片吵鬧,嬤嬤和丫頭們擠在一起,不由連聲問道:“王妃怎麼了?”
眾人見是夏緋的乳母來了,忙讓她進房。
這當下,夏緋躺在床上,兩頰赤紅,閉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柳清浩給她診完脈,回頭和魏鑲道:“王爺,王妃中了赤熱毒。此毒並不會致命,但不能與男子洞房。”
“此毒可有解藥?”魏鑲顧不上追查下毒的人,先問解藥。
柳清浩道:“我正好有解藥配方,只是有一味藥草,生在極北極寒的地方,輕易得不到,現下只能先用藥壓住王妃的毒,尋到那味藥草後,制瞭解藥,再給王妃解毒。此期間,王妃須得清心寡欲。”
朱奶娘正好來到床邊,聽得夏緋中的毒不會致命,先松了口氣,撲到夏緋身上,搖著她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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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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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9:03
第四十八章
夏緋腹痛過後,轉為渾身火燒,迷糊中聽得朱奶娘的聲音,不由喃喃道:“我竟還活著麼?”
“小姐別怕,柳大夫要給你尋解藥呢!”朱奶娘俯到夏緋耳邊道。
對對,柳清浩醫術高明,只要不是中了必死的毒,他定有法子醫治我。夏緋起了希望,腦中清明了一些,緩緩睜開眼睛。
朱奶娘見夏緋雙眸也是一片赤紅,不由驚叫一聲,朝柳清浩道:“柳大夫,你瞧瞧我家小姐的眼睛。”
柳清浩吩咐道:“馬上準備了冰水,讓王妃泡一泡,我再開藥給她服下。”
眾人忙去準備。
魏鑲卻是走到門外,喊了謝圖到近前,吩咐了幾句。
謝圖躬身道:“屬下定當全力追查下毒的兇手。”
新房中,崔女官已領著人抬了冰水進房,要服侍夏緋泡澡。
朱奶娘忙攔住道:“我家小姐,哦,王妃沐浴時,向來不喜太多人在身邊,我在身邊服侍就好了。”
崔女官也知道夏緋的習慣,聞言領了其它人退到房門外。
朱奶娘關好門,過去給夏緋除了衣裳,抱了她放到冰水中。
夏緋只覺全身一涼,灼熱的感覺漸消,睜開眼睛道:“我還沒死?”
“小姐,有柳大夫在,會沒事的。”顧奶娘一下脫口又喊了小姐,轉瞬反應過來,馬上改口道:“王妃定會沒事的。”
在冰水中泡了一會兒,夏緋意識漸清楚,眼中赤紅消了下去,問朱奶娘道:“王爺呢?”
朱奶娘答道:“帶著謝侍衛去追查下毒兇手了。”
夏緋心中一片茫然,難道不是魏鑲下毒的?哪是誰下毒的?此人須得混進王府中,接觸到廚房,且有機會近了顧奶娘,才能在合歡湯中下毒。
難道是程玉景?
前世,她對程玉景大恩,他卻因她貌醜,不顧一切後果,一杯酒就毒死她。
今世,他見到她半邊真容,在提親不成、見到她成為王妃的情況下,說不定同樣不顧一切後果,像前世那樣起了毒心腸,在湯中下毒!
朱奶娘照著柳清浩的叮囑,看看差不多時辰了,便抱了夏緋出浴桶,給她擦乾了身子,穿好衣裳,方才放到床上。
夏緋全身泡過,臉上的妝容也早洗掉了,露出真容。這會穿著紅色寢衣,黑髮鋪在枕頭上,臉上猶有紅霞未退,嘴唇嫣紅,長長的睫毛輕顫,容色難描難畫,傾國傾城。
朱奶娘看呆了雙眼,心道:小姐這模樣,王爺見了,定會動情,只小姐中了毒,又不能招惹王爺,還是不要恢復相貌的好。
朱奶娘是隨身帶著粉盒的,當下忙忙上前給夏緋易容。
夏緋扭著身子道:“嬤嬤,我熱。”
“王妃別急,柳大夫正親自煎藥,待藥好了,送來給你服下,便不熱了。”朱奶娘安撫著夏緋,一邊給她畫好了妝容。
小廚房中,柳清浩已是親煎好了藥,也不敢經別人的手,自己端至夏緋房門外。
翡翠和綠蘭守在門外,見得柳清浩來了,忙輕輕叩門,喊朱奶娘道:“朱嬤嬤,柳大夫來了,開門!”
朱奶娘聽得聲音,忙用被子蓋住夏緋,這才開門讓柳清浩進去。
柳清浩端著藥進房,指示朱奶娘給夏緋喂藥,待朱奶娘扶起夏緋喂完藥後,才上去給夏緋診脈。
“柳大夫,王妃怎麼樣了?”朱奶娘在旁邊問道。
柳清浩道:“身上的熱退下來了,近段時間須得飲食清淡,不能與王爺有過度親密舉動。”
朱奶娘一一記下要點,又問了幾點要注意的事項。
柳清浩知道朱奶娘心焦,安撫道:“我會儘快找到那味藥草,到時配好藥方,王妃的毒自然得解,嬤嬤不須太過憂心。”
夏緋喝完藥後,卻是沉沉入睡了。
夏緋醒來時,天已亮了。
朱奶娘趴在床邊打盹,聽得動靜,忙抬頭看向夏緋,眼見她雙眼清明,赤紅盡消,不由驚喜問道:“王妃好點了麼?”
夏緋初醒,還有些懵然,被朱奶娘一問,這才想起昨晚諸般事,她沙著嗓子問道:“王爺呢?”
“王爺半夜裡來看過你,見你睡得好,不忍心吵醒你,又遵柳大夫醫囑,不好跟你……,後來就去書房安歇了。”朱奶娘說到這裡,忙止了話,起身去倒了水過來喂夏緋。
“找到兇手了沒有?”夏緋又問道。
“王爺和謝侍衛忙了一夜,找到下毒的人了。”朱奶娘道:“原來是服侍顧奶娘的一個丫頭。王爺才問了幾句,那丫頭自己服毒自盡了。府中有其它人指認,說那個丫頭有同鄉在誠王府當差,懷疑她是誠王派來的人,只是那丫頭既然死了,又沒有其它證據,事情怕是不了了之了。”
夏緋皺著眉頭,誠王如果要害,也是害魏鑲吧,何必害自己?且下的毒也頗古怪,並不是致命的毒,而是使自己不能與魏鑲圓房的毒。怎麼想,都覺得這毒是程玉景下的。
或者,要找機會刺探一下程玉景?若真是他下毒的,定要讓他現出原形。
朱奶娘說著話,扶夏緋下床,坐到梳粧檯前。
夏緋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見相貌恢復了六七分,雖不若自己原貌,也頗嬌俏,便道:“嬤嬤,我既不能與王爺圓房,現下也不必急著恢復原貌,這樣子就好。”
“王妃這樣子已是頗引人,王爺昨晚來瞧你,都瞧呆了!”朱奶娘帶笑道。
夏緋抿嘴一笑,心裡突然又一酸,為自己,為魏鑲。
夏緋梳洗完畢,便聽魏鑲的聲音在外道:“阿緋,你可醒了?”
夏緋聽得魏鑲的聲音,忙去開門,一面看魏鑲,一面低聲問道:“王爺睡得可好?”
魏鑲道:“牽掛你,睡得並不好。”
夏緋臉一紅,早起那股鬱悶,一掃而空。
兩人進房,魏鑲又說道昨晚之事,同時帶了歉意道:“都是我不察,才致使你被下毒。”
夏緋道:“我並不怪王爺。”
魏鑲鬆口氣,一時道:“按理,今兒該進宮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請安敬茶的,只你昨晚中了毒,我正打算遞摺子陳情,過幾天再進宮。”
“王爺,咱們照常進宮便可,不須上摺子陳情。”夏緋仰了臉道:“我睡了一覺,現下並沒有感覺不妥。”
魏鑲往夏緋臉上一瞧,果見她容色嬌豔,並無病態,便問道:“真沒問題麼?我讓柳大夫過來給你診脈,柳大夫說你沒事,我才信。”
早有人去請柳清浩。
柳清浩很快來了,給夏緋診完脈,點頭道:“王妃的毒壓制住了,暫時沒有大礙的,王爺可照常帶她進宮。”
說著話,廚房諸人,過來詢問要在那兒擺餐,得了指示後,便提了食盒,在夏緋房中擺上早餐。
魏鑲和夏緋一道用了早餐,漱口完畢,重新整理好衣裳,這才出門往宮中去。
到了宮中,魏鑲帶著夏緋去了養心殿給元寶帝和趙皇后叩頭請安。
元寶帝問了夏緋幾句話,便點點頭,不再說話。
趙皇后卻是打量夏緋,心下暗暗尋思:早起得了線報,顧奶娘昨晚是給她下毒了,沒想她現下還能進宮來,且舉止並沒有失態。
一時宮女端了茶過來,夏緋接過了,跪著奉與元寶帝道:“父皇請喝茶!”
元寶帝接了,輕呷一口,在盤子上放了一塊玉佩,笑道:“祝你們夫妻恩愛,早些開枝散葉,為朕誕下皇孫。”
夏緋忙謝恩。
待奉茶與趙皇后時,趙皇后深看夏緋一眼,接過茶呷了,笑吟吟道:“本宮祝你們夫妻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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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9:14
第四十九章
夏緋暗暗腹誹:昨晚中了毒,不能與你們的兒子圓房,早生貴子什麼的,全是空話。
待從宮中告辭出來,回到惠王府,進了房中,魏鑲見夏緋沉默,便安撫道:“待柳大夫為你配瞭解藥,自然能生貴子的,無須多慮。”
夏緋脫口道:“若一直不能生呢?”
“怎麼會,肯定能生。”魏鑲認真道:“你要相信本王的能力。”
夏緋鬧了一個大紅臉,嗔道:“誰懷疑你的能力了,我是怕我的毒解不了。”
魏鑲見夏緋嬌羞,“哈哈”笑起來道:“柳大夫醫術,比宮中御醫還要強,他說能解毒,便是能夠,不會哄咱們。”
夏緋低了頭,“哪萬一以後只生女兒呢?”
“女兒也是咱們的骨肉,一樣要好好愛重。”魏鑲湊近夏緋說話。
夏緋嗅得魏鑲的氣息,突然全身一熱,轉瞬想起柳清浩的吩咐,忙退後一步道:“王爺止步。”
魏鑲也想起夏緋中了毒,現不能與自己太過親密的事,便停步,鬱悶道:“本王還得催著柳大夫快些配藥。”
當晚,夏緋與魏鑲,依然分房而居。
到得第三日,是回門的日子,一大早,夏緋起來梳洗,又讓朱奶娘去看看魏鑲可起了。
朱奶娘去了一會,笑容滿面回來道:“王爺記著今日是王妃回門的日子,昨晚就讓人備好了禮物,今兒早早起了,現正在梳洗,說道會過來和王妃一道用早餐。”
夏緋一聽,心中也歡喜。
宋家,羅夫人也早早起了,等著夏緋回門。
宋敏月見羅夫人鄭重,不由暗中撇嘴。
羅夫人見狀,悄拉過她叮囑道:“敏月,阿緋現是王妃,身份貴重,不同以前,你可不能再衝撞她。”
宋敏月哼一聲道:“也就你們當她是寶。其實,她長那樣,我看王爺未必喜歡她,沒准是娶回去擋煞的。”
羅夫人愕然一下,轉瞬喝罵宋敏月道:“收起你這些話,再讓我聽到,定不饒你。”
宋敏月“呱”一聲哭了,掩臉道:“娘現下只幫著外人。”
羅夫人見宋敏月哭了,心頭一軟,摟住道:“敏月,娘不是要幫著阿緋,娘是為宋家著想。阿緋是王妃了,以後有她在,宋家地位便高些,你哥哥也能謀個官職,不須再當商賈。等你哥哥當了官,你便是官家小姐,而不是商賈家的小姐,婚配時,也能找一個官家公子。”
宋敏月一聽,這才止了話,喃喃道:“這麼說,我還要討好她了?”
“你想不想嫁一戶好人家?若想,便要好好跟王妃說話,別惹她討厭。”羅夫人教導宋敏月道:“你以前,也頗護著她的,她也承你的情,還是段公子求婚的事後,你才和她鬧翻的。論起來,她並不是小心眼的,只要你肯賠個不是,喊一聲王妃,料著她看在你祖母並我的面上,是會理你的。”
宋敏月“嘟”著嘴,還有些不情願。
羅夫人急了,歎息道:“你不是最崇拜百寶公主麼?想見公主,還得阿緋介紹,要不然,你哪兒見得著?再有,你和阿緋關係好了,才能藉機去惠王府走動,也能結識得貴公子。”
宋敏月終是點了頭道:“好罷,我聽娘的話,想法跟她示好。”
“別她呀她的叫,要喊王妃。”羅夫人戳宋敏月的額角一下,自我感歎道:“也不知道我造了什麼孽,百般教導你們兄妹,偏你們不上道。”
“娘,我們哪兒不上道了?”宋敏月捂住羅夫人的嘴道:“這不是聽你的話了嘛?”
母女正說著,外間有人稟報進來道:“夫人,王府的馬車到街口了。”
“快,告訴老爺一聲,讓他趕緊出去相迎王爺。”羅夫人吩咐完管事,一拉宋敏月道:“你跟阿娘出去迎王妃。”說著,母女齊齊出迎。
魏鑲和夏緋一到宋家門口,便見一堆人迎了出去。
宋華山迎了魏鑲進書房奉茶。
羅夫人和宋敏月迎了夏緋進去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一見夏緋,不待她拜見,已是拉住問道:“王爺待你可好?”
夏緋新婚夜中毒的事,並未傳至外間,她也不想讓沈老夫人擔心,便答道:“王爺是極好的。”
羅夫人打趣道:“瞧著王妃這嬌豔的樣子,就知道王爺待她好了。”
沈老夫人端詳夏緋的模樣,見她氣色果然不錯,便信了她的話,“呵呵”笑道:“如此,我也放心了。”
宋敏月在羅夫人眼神示意下,已是從丫頭手裡端過茶,走到夏緋跟前道:“王妃請喝茶!”
夏緋覷宋敏月一眼,接過茶奉與沈老夫人道:“老祖宗喝茶!”
沈老夫人接了,呷一口道:“王妃奉上的茶,分外甘醇。”
眾人湊趣笑了。
一時室內氣氛極是融洽。
羅夫人見夏緋雖笑著,神態略有些不自然,便悄悄出廳,去尋了翡翠問話。
“王妃和王爺,到底怎麼樣?”羅夫人試探著問道。
翡翠遲疑一下道:“王妃沒有跟夫人說麼?”
羅夫人一聽,便詐一聲道:“王妃自然是說了,只是語焉不詳,房中人多,不好細問,因來問你。”
翡翠一聽,以為夏緋已把中毒之事告訴了羅夫人,便歎息一聲,把夏緋新婚當晚的事說了。
羅夫人嚇一跳,一時勉定心神,問道:“這麼說,王妃一日不解毒,便一日不能與王爺圓房?”
“柳大夫是這樣說。”翡翠答道。
羅夫人不由搖頭,暗示翡翠一聲道:“你可得幫著王妃,不能讓王爺被別的女人勾走。”
翡翠紅了臉,低聲道:“我只管服侍好王妃就是。”
羅夫人一笑,另叮囑翡翠道:“王妃中毒之事,且莫與別人說。”
“這是自然。”翡翠點頭。
魏鑲和夏緋,在宋家用了中飯,歇過午覺,這才告辭回府。
過幾日,夏緋接手了王府內務,開始看府中侍候的下人名冊,來歷不明的,統統遣散,另讓沈老夫人和羅夫人從宋家挑了幾位能幹的丫頭過府侍候,漸漸的,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魏鑲娶了王妃進府,不能親近,卻是鬱悶,不由催著柳清浩趕緊配藥。
柳清浩道:“王爺,那味生在極寒極北之地的藥,並不易得,雖放出風聲要高價購買,至今未得,且還得再耐心等等。過些時再不能得,少不得,我親自出門,往那處地方去尋。”
魏鑲道:“除了這兩個法子,就沒有別的法子可尋得藥了?”
柳清浩道:“若那下毒的丫頭沒死,倒也可尋問幾句,看看她是否藏有解藥,可丫頭死了,也沒法了。”
魏鑲不由踱步,若那丫頭是誠王指派來的,則誠王府定有解藥,可自己無憑無據,也不能指證誠王,更不能去討要解藥。
柳清浩想了想道:“王爺不若進宮問問御醫,看看宮中可有此藥?若有,就求皇上賞賜,可比咱們自己去尋便宜多了。”
魏鑲眼睛一亮,點了點頭,第二日,果然進宮去問御醫。
幾位御醫聽得藥名,查找一遍道:“宮中並無此藥,教王爺失望了。”
魏鑲沮喪,出得宮中,又轉去百寶公主府中。
百寶公主聽得他的話,忙讓府中供奉大夫查找府中藥物,看看是否有魏鑲所說的藥。
供奉大夫查了半天,也直說並無此藥,又道:“王爺不若問問京中的大藥商,看看他們可有?”
魏鑲道:“前些時已一一問過,並無此藥,現許給藥商高價,讓他們一得了此藥,速到王府稟知。只是半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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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9:24
第五十章
百寶公主道:“世間既有此藥,只要高價,總有人去尋了來,你別急。”
供奉大夫突然插嘴道:“誠王府中,卻是藏了許多罕見之藥,王爺何不上誠王府問問?”
魏鑲前思後想,隔日,便至誠王府求見魏瓚。
魏瓚聽得稟報,道是魏鑲來了,不由詫異道:“不年不節的,他來幹什麼?”
誠王妃常婉晴是常國舅之女,和魏瓚親上加親,作了親事的。她插嘴道:“惠王不是揚言要報當年蘇家被滅之仇麼,怎麼又跑咱們誠王府來了?難道這當下就要來報仇了?”
魏瓚也猜不透魏鑲的來意,當下吩咐管家道:“請惠王進府!”
魏鑲到得誠王府,眼見誠王並不親迎,只讓管家出來,心下也知道,誠王並不把他放在眼內的,只是為了給夏緋求藥,少不得忍氣吞聲。
管家把魏鑲引至書房,便告退了。
魏鑲枯坐片刻,方見有宮女上茶,好一會,魏瓚才施施然出現。
“三弟,今日怎麼得空過來?”魏瓚一見魏鑲,臉上倒是堆出笑容。
“見過二哥!”魏鑲忙站起來行禮。
“自家兄弟,何必拘禮?”魏瓚擺手,示意魏鑲只管坐。
兩人歸座,魏鑲便說明來意。
魏瓚聽完,“哎呀”一聲道:“誠王府中,確實有此藥,但你來得也太不巧了。就前天,倉庫裡進了老鼠,咬碎了幾包藥草,府中供奉大夫檢看了,道是那藥被老鼠咬過,怕是不能用了,因當成驅蚊草,點火燃了用來驅蚊。這幾包藥中,其中一包,正是你要的藥。”
魏鑲一聽,猶不死心,問道:“一點也沒有剩下麼?”
魏瓚一攤手道:“一把火,全燃盡了,一點也沒有剩下。不過這東西驅蚊還真得勁,一晚過後,府中蚊子卻是少了一大半。現晚間貪涼,在花下閑坐,也少了蚊蟲騷擾。”
魏鑲見得魏瓚盡扯些不相干的話題,當下也無心再說,遂站起來告辭。
魏鑲一走,誠王妃進來問道:“惠王此來,有何要事?”
魏瓚答道:“他是來求藥的,咱們府中雖有此藥,哪兒會給他?”
誠王妃詫異道:“誰值得他親自跑來求藥?”
魏瓚笑道:“聽聞他的乳母一向病著,他先前為給乳母求得一張偏方,還不惜到宋家當門客的,現下來誠王府求藥,料著也是為乳母求的。”
誠王妃“咯咯”笑了,“他有孝心,不知道去孝敬嫡母皇后娘娘,倒一心撲在乳母身上。也是難成大器。”
魏瓚笑道:“惠王這個人,是有些癡。光華寺失火後,他寄住在將軍府,和陳將軍有了交情,按常理來說,該順杆而上,求娶將軍之女陳玉棠為妻,給自己找一個臂膀才是,他倒好,求宮中賜婚,去娶了商賈的外甥女。偏生這位惠王妃呢,聽聞相貌還不佳。你知道的,父皇是一個重顏色的,最厭相貌醜陋的人。他娶了這樣的王妃,是難得父皇歡心了。”
誠王妃掩嘴笑道:“惠王雖不討皇上和皇后歡心,卻討了長公主歡心哩!聽聞這陣子,兩府來往極密切的。石駙馬可掌著五城兵馬司,王爺也得防著些。”
魏瓚俯在誠王妃耳邊道:“本王在兵馬司埋了釘子的,兵馬司有什麼風吹草動,瞞不過本王。”
誠王妃也俯到魏瓚耳邊道:“咱們的人,並無一人掌著兵馬,總歸不妥當。要想個法子,令得陳將軍歸附我們。”
魏鑲回府,和柳清浩說了求藥而不得的事。
柳清浩安慰道:“王爺勿憂,我已寫信給師父,告知此事,師父門下弟子眾多,或能幫忙尋到藥。”
魏鑲一聽,稍松一口氣,又問道:“王妃若不服藥,會怎麼樣?”
柳清浩道:“每日須得服一碗壓制毒性的藥,若不服藥,全身會如火燒,灼熱難耐。”
正說話,藥童在外稟道:“朱嬤嬤來了!”
朱奶娘進了小藥房,見魏鑲也在,忙行了禮。
魏鑲問道:“可是王妃又不適?”
朱奶娘稟道:“王妃飯後,覺著胸口有些悶,歇了一覺起來,足趾又抽筋了。”
魏鑲和柳清浩聞言,忙隨朱奶娘至夏緋房中。
夏緋聽得腳步聲,見得魏鑲也來了,忙起身行禮。
“你身子不適,不必多禮。”魏鑲說著,看夏緋一眼,見她臉上兩酡紅霞,眸子水汪汪,異常嬌豔,不由看住了。
柳清浩給夏緋診完脈,沉吟一下道:“之前藥方的藥性稍重,才致王妃胸悶和足趾抽筋。我再給王妃換一個藥方罷,王妃服了藥後,宜多走動,令血脈通行。”
待魏鑲和柳清浩走後,朱奶娘扶著夏緋躺下,一邊道:“王妃,我适才去找柳大夫時,在外間不經意聽得王爺的聲音。”她低低說了自己聽見的話。
夏緋一驚,自己坐起來道:“王爺為了我,去誠王府求藥了?”
朱奶娘道:“王爺是這樣說。可惜誠王推託,說是藥草當了驅蚊草,全燒了。”
夏緋歎道:“王爺何苦上門被人冷落呢?誠王縱有藥,哪會輕易給出來?”
朱奶娘道:“王爺這也是為王妃中毒之事,煞費苦心了。”
夏緋垂眼,半晌道:“嬤嬤,你在嫁妝單子裡找找,找出程玉景那張借條來。”
朱奶娘雖不明所以,卻依言照做。
“王妃,找到了。”朱奶娘拿著借條遞給夏緋。
夏緋看著借條,出神一會道:“嬤嬤,你拿著借條,找到程玉景,跟他說,若他為我找來解藥,這借條便還他。以前恩怨,一筆勾銷,從此互不拖欠。”
若是程玉景下毒的,他看到借條,當記得他的一條命,本是我請名醫救回的。他若還有一點理智,知道已被我猜疑,事情終會敗露,不若早些交出解藥,一筆勾銷當日恩怨。
若不是他下毒的,他若有法子尋得解藥,借條自然還他,且還會記他一功。
傍晚時分,朱奶娘便找到程玉景,拿出借條給他看,照著夏緋吩咐的話,說了一遍。
程玉景接過借條,似乎極意外,皺眉道:“王爺四處求藥也不能得,我人微言輕,又哪兒能尋得藥?”
朱奶娘道:“王妃說了,你或者有法子。只要你尋瞭解藥來,前事一筆勾銷,不會再提起。”
“此話何意?”程玉景不由大驚。
朱奶娘道:“我只照王妃的話轉達了,餘者一慨不知。”
程玉景勉定心神道:“我要見王妃一面。明晚此時,賞花台後面的假山。”
“王妃,你真要去見程長史麼?”朱奶娘猶豫著問道。
“他既約我,當是有話要說,我自要赴約。”夏緋淡淡道。
“可你現是王妃,夜間去見一位外男,若被王爺知道了,怕要不快。”朱奶娘憂心。
夏緋抬眸道:“王爺明晚要赴宴,不在府中,他不會知道的。”
朱奶娘見勸不動夏緋,只得作罷。
程玉景那頭,回了房中後,心神不定,不由自主去打開抽屜,找出夏緋的畫像,癡癡凝視著,一時只覺心如針刺。
日思夜想的人,便這樣成了王妃,成了他的女主人。若早知今日,他不會投到惠王府中當長史。
他長長歎口氣,卷起畫,方才上床安歇。
到得第二日傍晚,程玉景略作收拾,便到了賞花台後面的假山等著。
惠王府現時人手並不多,一至傍晚,園子裡幾乎沒有人走動,他在此約見夏緋,料著不會有人撞見。若真撞見了,也會以為他是向王府女主人稟報什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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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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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9:35
第五十一章
程玉景在假山的山石上坐著,默默想心事,待聽得腳步聲,便朝聲音處看過去。
夏緋帶著朱奶娘緩步而走,近了假山邊,見得程玉景坐著,便把燈籠交給朱奶娘,朝程玉景道:“程長史,你約我相見,有什麼話要說麼?”
月色極朦朧,看不清夏緋臉上的表情。
程玉景感慨萬分,從前在宋家的牡丹亭相見,她何等柔情,如今卻……
“王妃,你讓朱嬤嬤轉達的話,我聽著不明白,因想見你一面。”程玉景站了起來道:“王妃該不會以為,是我下毒的罷?”
夏緋一聽程玉景的話,心下一愣神:難道真不是他下毒的?
見夏緋不說話,程玉景苦笑一聲道:“王妃無憑無證,便懷疑我?”
夏緋迅速轉換了思路,緩聲道:“你想多了。我還給你借條,讓你幫忙找解藥,卻是因為你識得幾位製藥師之故。”
程玉景在宋家被人下藥,害得一病不起,差點死掉。過後病好,卻是抽時間研讀醫書,又交結了幾位製藥師,閒時論論藥性等。這幾位製藥師也頗有一點人脈關係,要是發動了他們幫忙找藥,也是有機會找到解藥的。
程玉景聞言,神色稍緩,低聲道:“我以為王妃疑我呢?”
夏緋看定程玉景,驚覺自己心頭對他的恨意,已是消失了大半。前世雖被他所毒殺,但今世,他一直在自己跟前低三下四,令自己恨不起來。
或者,自己要忘卻前世的事,把程玉景拋在腦後,只好好謀劃今世?
程玉景見夏緋看著他不語,心頭突然又一熱,莫非王妃心底,其實對我,對我有想法?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不由大膽看向夏緋,心下道:王妃雖成了親,依然沒有恢復原貌,原貌只有我看過……
夏緋見程玉景視線開始灼熱起來,知道不能再跟他相處下去,回頭和朱奶娘道:“嬤嬤,咱們走罷!”
直至夏緋走遠了,程玉景還立在原地,久久不動。
魏鑲赴宴歸府,才進門,便有一個人影近前,低聲喊道:“王爺,老奴有話要稟報。”
魏鑲一瞧,認出是管理園子的老丁。老丁打理花草有一手,只腦子有些不清楚的。他“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老丁心裡藏著秘密,只一心要向魏鑲稟報,當下聲音壓得低低的,“老奴傍晚在園子裡的賞花台底下挖蟲子,無意間見到王妃往園子去,便想上前行禮,卻見王妃拐過假山,在假山後和一人說話。老奴當時就不敢跟過去了。過得片刻,王妃走了。老奴在暗處盯著假山後,見那處走出一人,看身形,是王府的程長史。”
魏鑲猛然停下腳步,夏緋和程玉景幽會?
老丁見魏鑲臉色劇變,不由害怕,退後了一步。
魏鑲深吸一口氣,緩下聲音道:“本王知道了,此事不要再向別人說。”
“是。”老丁一溜煙跑了。
魏鑲赴宴時飲了酒,這會酒意上湧,醋意橫生,有些失了理智,一回書房,便召了一個侍衛吩咐道:“去請程長史過來說話。”
侍衛應聲去了。
魏鑲扶著頭,又召進另一個侍衛道:“待會兒程長史出門,你進他的房中搜一遍,看看他藏了什麼不該藏的物事。”
很快的,侍衛便請了程玉景過來。
魏鑲待他行過禮,便道:“今晚回府,有人來密告,說你和王妃在園子裡假山相見,可有此事?”
程玉景悚然而驚,趕緊跪下道:“王爺,容屬下細稟!”
“你說!”魏鑲居高臨下,冷冷看著程玉景。
程玉景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斟酌言詞道:“王妃因探聽得我和幾位製藥師有來往,先是讓朱奶娘來拜託我,讓我幫忙找解藥。我見朱奶娘語焉不詳,怕誤了事,特意求見王妃,想問得清楚一些。王妃又怕府中人多口雜,引了誤會,便帶了朱奶娘,在園子裡和我相見。說完解藥的事,王妃便走了。”
魏鑲想起夏緋中了毒,本不能與男人太過親密,且程玉景說的言詞,也頗合理,心事疑惑漸消,擺手道:“起來說話罷!”
程玉景才站起,外間侍衛叩門道:“王爺,搜到兩件物事,似乎……”
“呈進來!”魏鑲帶著醉意道。
“是!”侍衛進了書房,把一卷畫並一張借條,呈放在案臺上。
程玉景一瞧,腦袋“嗡”一響,心下道:糟了,糟了,這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魏鑲隨手揀起畫卷,展開一看,突然愣住了,等等,這畫中的美人,怎麼如此眼熟?
這是阿緋?阿緋什麼時候這樣美貌了?
“這是誰?”魏鑲問程玉景。
程玉景臉如死灰。這時候若扯謊,一旦夏緋露了真容,所有罪名,將全部推向自己頭上。
他咬著唇,勉定心神,跪伏在地道:“在宋家時,有一晚偶然見得一位小姐現身牡丹亭,風拂起她的半邊面紗,容貌絕色。我回房後,趁著畫興,便畫了這幅畫。後來才知道,見過的小姐是夏小姐。只夏小姐摘了維帽,同我那晚所見的模樣,卻有些不同。所以王爺問我這畫中人是誰,我竟不知道如何答。”
魏鑲放下畫,另拿起借條,一看和自己以前寫給夏緋的借條模式一樣,便問道:“阿緋也借過銀子給你?”
程玉景道:“是我那回病了,朱奶娘幫忙請了名醫醫治我,過後說請名醫一共花了若干銀子,讓我寫下借條給夏小姐,待以後有了銀子,再把銀子還給夏小姐。昨晚上,朱奶娘說,若我尋得解藥,便抵消了借條之債,一時先把借條還我了。”
“呵呵,程長史說得太合情合理,反令人生疑。”魏鑲一捶案台道:“來人,把他押下去,先關起來,明兒再審!”
說著趴到桌上,卻是醉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夏緋才起床,便見朱奶娘揭簾子進房,低聲道:“王妃,謝侍衛求見!”
“這麼早,他有什麼事?”夏緋坐到梳粧檯前,對鏡理妝,一邊問道。
“說是有緊要事稟報王妃。”朱奶娘過去幫夏緋梳頭,又快手快腳服侍夏緋洗漱,重新畫了妝容,穿好衣裳。
謝圖在院子外候了好一會,才見朱奶娘出來,引了他進院子,至小小會客廳中坐著。
綠蘭和翡翠守在會客廳外,防著其它丫頭不知機進到廳內。
朱奶娘安排妥當,方去告知夏緋道:“王妃,謝侍衛進來了。”
一會兒,夏緋便到會客廳中,見得謝圖,問道:“謝大哥,有什麼事麼?”
“不敢當王妃這聲稱呼,王妃還是喊我名字罷!”謝圖站起來行禮,見夏緋示意他坐下,便落座,這才道:“屬下昨晚上,聽到一件事,跟王妃有關,怕王妃要被王爺責怪,特來稟知。”
夏緋也跟著落座,問道:“什麼事呢?”
謝圖便把魏鑲昨晚召見程玉景的事一一說了,又道:“我是侍衛長,兩位侍衛過後不敢瞞我,卻是將事情一一稟了,我方才知道昨晚那方曲折。今兒早上,天還沒亮,王爺倒是醒了,喊了我一道,匆匆去提審程長史。程長史一晚擔驚受怕,早上有些萎蔫,被王爺一問,又說了好幾件事,甚至提及光華寺失火之事,又提及畫像,說道畫中人才是王妃原貌。我在旁邊見著王爺臉色極是難看的。”
夏緋一聽,臉色刷一下白了,自己和程玉景的事,要如何跟魏鑲解釋呢?還有,程玉景竟然畫了一幅自己原貌的畫,這件事,又要如何跟魏鑲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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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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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09:49
第五十二章
“謝大哥,依你看,我該當如何做?”夏緋知道魏鑲最近賞識謝圖,有事常吩咐謝圖去做,謝圖也頗知道魏鑲一些真實想法,當下便請教起來。
謝圖道:“依屬下看,王妃與王爺是夫妻,夫妻該坦誠相待,實話實說,避免被他人鑽了空子,毀了夫妻關係。”
“謝大哥所言甚是。”夏緋站起,朝謝圖斂了一禮。
謝圖忙還禮,看看時辰,度著魏鑲將要過來了,便道:“屬下告退了。”
謝圖一走,朱奶娘過去扶住夏緋,低聲嚷道:“王妃,王爺待會定來質問你,該如何回應?”
夏緋仰頭道:“嬤嬤,謝大哥說的,也有道理。我想與王爺說些實話。”
兩人正說著,綠蘭在外稟道:“王妃,王爺來了!”
夏緋和朱奶娘對視一眼,止了話。
魏鑲憋著一股惱火進夏緋的房,抬眼便見夏緋笑吟吟迎過來,一時冷聲道:“你做的好事!”
“王爺,我做錯什麼了?”夏緋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模樣無辜。
魏鑲瞧著她房中還有丫頭與嬤嬤,一時忍了氣,朝朱奶娘等人道:“你們先下去!”
“是,王爺!”朱奶娘忙領著丫頭們退了下去。
待房中靜下來,魏鑲逼近夏緋一步道:“程長史什麼都說了,你還不招麼?”
“程長史說什麼了?”夏緋裝糊塗。
魏鑲從懷中掏出一幅畫,摔在夏緋腳前道:“程長史說,畫中人的相貌,才是你真容。”
夏緋揀起畫,緩緩展開,一時瞪大了眼睛。雖素知程玉景擅長丹青,倒沒想到,他畫人物,也這般出色。那晚自己讓風拂起半邊面紗,他匆忙一瞥之間,卻能抓住自己神態,畫下這幅畫。
魏鑲見畫中人太過絕色,令人有些目眩神迷,夏緋本人,眉眼雖和畫中人有六七分相似,卻少了那份豔色,一時心裡也嘀咕:會不會是程玉景錯覺,畫了美人,便以為畫中人才是夏緋原貌?說起來,世間哪有這樣的絕色?父皇最重顏值,令人搜羅天下的絕色美女進宮,可宮中也未見此等絕色的。
夏緋不知道魏鑲這會的想法,只心下權衡著,當下是定要交代清楚的,若不然,夫妻關係也到頭了。
“王爺,我易容,是有苦衷的。”夏緋卷好畫,朝魏鑲道:“還請王爺聽我解釋。”
“你說!”魏鑲從牙齒中迸出聲音。
夏緋斟酌言詞,紅了眼眶道:“我打小父母雙亡,孤苦無依,被接到舅舅家中寄養,初時有外祖母護著,倒也還好,不想……”
她滴下淚來,哽咽道:“不想十歲生辰那天,表哥把我騙至園子裡,撕破我的衣裳,欲行非禮之事,幸好奶娘及時趕到,我才倖免於難。因把此事告知外祖母和舅母,卻被苛責,說道表哥不過跟我玩鬧,我卻說得不堪。過後,表哥更是尋機威脅我,說我住在他家,遲早會成他的妻子,再敢告黑狀,要我好看。如此擔驚受怕數日,我便病倒了。”
“病時,全身發燒,臉上也起了紅疹,容貌變得難看。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心裡知道,若我臉上紅疹一直不退,反能嚇退表哥,不讓他再騷擾我。趁著病中,我便和奶娘商議,讓她給我易容,為免引人懷疑,卻沒有一下子易容成醜女,而是遂日改變。”
“外祖母和舅母見我容貌大變,也大驚,請了大夫給我診斷,我買通了大夫,令大夫在外祖母和舅母跟前說,我從胎中帶了熱毒,現生病,熱毒發作,浮於臉上,容貌才會大變。還得慢慢調養,以其恢復相貌。這一調養,便是數年,我的相貌一直沒有恢復,外祖母和舅母也灰了心。期間,表哥見我醜陋,也不再騷擾我了。”
“待到十四歲,我醜名外揚,卻沒有好人家上門提親,外祖母和舅母也急了,看看陳將軍上門求繼室,就想逼我答應下來。但我不甘心啊,我想嫁一個喜歡的人。直至遇見王爺,我便……。新婚那晚,我就打算跟王爺坦誠,露出真容,沒想又中了毒,不能與王爺親近,此事又拖延了。”
夏緋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凝視魏鑲。
魏鑲聽著她這番敘述,心頭的氣惱消了一些,只一想起她和程玉景有來往,心頭複又一冷,問道:“哪你和程玉景之事呢?做何解釋?”
夏緋咬著唇,程玉景既把事情全說了,自己這廂若有不盡不實之事,怕魏鑲更要疑心。但前世之事,實是驚世駭俗,自己說了,魏鑲會相信麼?若不信,會不會引起更大的誤會?
夏緋定定神,下定決心道:“王爺,我曾夢見,程玉景毒殺我!”
魏鑲一怔,問道:“你夢見他毒殺你,便懷疑這回是他下毒的,因去尋他要解藥?”
夏緋一噎,後面的話突然說出來了,罷了罷了,前世與程玉景的恩怨,還是不要提了,提了,也不知道魏鑲會如何想。
她定定神,認同了魏鑲的猜測,“嗯”一聲道:“王爺,我曾做過幾個夢,夢境之事後來全實現了。像是光華寺失火之事,卻是我夢見了,心中認定夢中的事會發生,才有後來的安排。”
魏鑲想及光華寺那件事,對夏緋的說辭,便信了一大半。
夏緋又道:“這回夢見程玉景下毒,我心中起了懷疑,才會去試探他。至於他偷偷畫了我畫像之事,我事前一點也不知道。”
提起畫像,魏鑲再次把視線落在夏緋臉上。
夏緋臉上微微一熱,揚聲喊朱奶娘道:“嬤嬤!”
朱奶娘一直候在門邊,聽得傳喚,便揭簾進去,低聲問道:“王妃有什麼吩咐?”說著話,她悄悄瞥一眼夏緋,見夏緋臉上有淚痕,不由焦急。
夏緋朝她擺擺手,示意無須擔憂,一邊吩咐道:“嬤嬤打一盆溫水來,我要卸妝。”
啊啊,王妃要給王爺看真容了!看不迷死他!
朱奶娘應一聲,忙退出去,吩咐小丫頭去廚房要水。
只一會兒,朱奶娘就端了一盆溫水進房,放到妝臺上。
夏緋坐到妝台前,閉了眼睛道:“嬤嬤,幫我卸妝吧!”
魏鑲立在旁邊看著,心下猜測:難道她的真容,真如畫像中那樣奪目?
朱奶娘擰了巾子,醮了一點卸妝的花水,把巾子覆至夏緋臉上,雙手按著輕輕搓揉,一邊偷眼看魏鑲,王爺,你可看好了,千萬不要眨眼。
夏緋心下暗笑,朱奶娘平素給她卸妝,都是快手快腳,很快就弄好,今日偏如此作狀。
朱奶娘揭起巾子,擦去夏緋臉上浮上來的粉狀物,如此幾番,再繼續在夏緋眼眉間搓揉,洗淨她眼下的浮粉,這才把她身子一轉,轉向魏鑲。
魏鑲瞬間失語。眼前人如玉的肌膚上,透出一點粉紅,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眼波流轉間,豔光奪人,比畫像中的人,更多一份活色生香。
“王爺!”夏緋見魏鑲失神,便喊了一聲。
魏鑲回過神來,俊臉不由一熱,心頭“砰砰”直跳,這樣的美人,本該是夢中才能得見,不想卻成了他的王妃。
讀古書,常見描述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當時嗤之以鼻,認為編書者言過其實,美人就算美,哪裡就到了傾國傾城的地步?
現下看著夏緋的容貌,方知道,書中對絕色美人的描述,半點沒有虛言。
魏鑲視線沾在夏緋臉上,半刻也不捨得離開,心裡一直響著一個聲音:想不到她這麼美,想不到她……,從前我是瞎了眼麼?半點沒看出來她是易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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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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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0:00
第五十三章
朱奶娘見著魏鑲的呆狀,卻是識趣,已是收拾銅盆,忙忙告退。
夏緋被魏鑲看得有些受不住,微垂了頭避開他視線。
魏鑲緩步過去,想去扯夏緋的袖子。
夏緋嗅得魏鑲身上的氣息,突然全身火燙,臉上浮起紅霞,豔色更盛,如一朵怒放的絕世名花。
“阿緋!”魏鑲極度驚豔,扯著夏緋的袖角,呆呆看著她。
夏緋要奪回自己的袖子,反被魏鑲一拉,不由自主站起,和魏鑲面對面。
魏鑲心跳如擂,和夏緋視線相觸,氣息相聞,只覺美人吹氣如蘭,拂得心肝酥麻。
魏鑲情難自禁,牽起夏緋的手,緩緩俯過頭去,湊近她的唇邊。
夏緋心跳加快,手心生汗,想要避開。
魏鑲不容她閃避,已是扶住她肩膀,啞聲喊道:“阿緋,你這是怪本王一直冷落你麼?”
“王爺,我……”夏緋俏臉酡紅,豔色無雙,待要說話,只覺胸口氣血翻湧。
魏鑲又貼近了身子,正待有所動作,卻見夏緋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他一時大驚,扶住了夏緋,一邊喊道:“朱嬤嬤,快去請柳大夫過來!”
朱奶娘瞬間閃進房,一瞧這情形,沖出去喊道:“綠蘭,王妃昏倒了,你跑得快,快去請柳大夫過來!”
綠蘭一聽朱奶娘聲音惶急,應一聲,忙忙就跑。
“柳大夫,不好了,王妃昏倒了,你快過去!”綠蘭叩響柳清浩的房門。
柳清浩才起床,聽得聲音,忙打開門,問道:“怎麼會昏倒的?”
綠蘭道:“王爺早上氣衝衝進王妃的房,好像是說了什麼,後來朱嬤嬤出來說,王妃昏倒了,讓我來請你過去。”
柳清浩忙提了藥箱,隨綠蘭往夏緋所住的院落走。
他們很快到了,才進了院門,翡翠已是跑出來,喊道:“柳大夫,快!”
到得房門,朱奶娘出來攔住翡翠並綠蘭,只讓柳清浩進門。
柳清浩一進房,見得紗帳低垂,夏緋躺在床上,魏鑲立在床邊,不由詫異。
他朝魏鑲行了禮,忙忙過去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給夏緋搭脈,一搭便吃一驚道:“這是氣血翻湧所致,王爺對王妃做了什麼?”
他說著,透過紗帳看了床前的夏緋一眼,這一看,不由一驚,脫口道:“原來王妃真容是這樣的。”
“柳大夫知道阿緋是易容的?”魏鑲不由問了一句。
“我是大夫,自然看得出來王妃易過容。只並不知王妃這樣……”柳清浩硬生生把絕色兩個字吞下了。
不待魏鑲解釋,他當下也明白夏緋為什麼會昏倒了。肯定是夏緋露出真容,魏鑲忍不住想親熱,夏緋一時就氣血翻湧昏倒了。
柳清浩暗暗搖頭,從藥箱中掏出一瓶藥,遞給朱奶娘道:“以溫水送服,再給王妃順氣,過會兒自然醒來。”
朱奶娘忙去倒水,扶了夏緋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吃藥,又給她揉胸口。
稍遲,夏緋便喘過一口氣,“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
“阿緋,你醒了!”魏鑲上前兩步,想一想,又退後一步。
柳清浩見魏鑲有些情難自禁,忙道:“王爺請隨我出來,讓王妃休息一會。”
兩人出了門,柳清浩道:“王妃身上毒性未解,王爺以後須得自持,若不然,怕王妃還會昏倒。”
魏鑲忍不住說了實話,“見著王妃如此相貌,本王難免唐突。”
柳清浩想了想道:“王爺,還是讓王妃繼續易容罷。”
魏鑲聽明白了柳清浩的意思,這是怕他見著夏緋真容,一時忍不住要親近。
“柳大夫是什麼時候知道阿緋易容的?”魏鑲轉了話題。
柳清浩道:“第一次見到王妃時,便知道了。”說著提起當日和夏緋在後山相遇的事,感歎道:“也是得王妃贈書,我的醫術才更進一步。當時便想著,以後要報效王妃。”
說著話,卻到了柳清浩所住的地方。
魏鑲隨同柳清浩進房,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柳清浩問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魏鑲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不知道柳大夫對女子瞭解多不多,知不知道女子的心思?”
柳清浩愕然,王爺這是要跟自己討教,怎麼討好女子?
柳清浩竭力回想師父說過的話,眨巴眼道:“女子心思很難猜的,但要討好她們,並不難。多說說甜言蜜語,多關懷體貼,多送禮物便可。”
程玉景被關了一晚,早上又被審問一通,至中午才放出來,一時心中鬱悶,回房便寫了一張請辭書,請侍衛交給魏鑲。
魏鑲接到請辭書時,沉默一會問道:“程長史現在何處?”
侍衛答道:“程長史已收拾了行李,候在門房處,只等王爺點頭,他便出府。”
魏鑲歎了一口氣,擺手道:“吩咐帳房,給他三個月的月銀,讓他走罷!”
夏緋那兒,醒來後,便讓朱奶娘又給她易了容,這才喊翡翠進去侍候。
翡翠暗暗覷夏緋,心道:王妃中毒了,王爺碰不得她,偏生兩人好像還吵架了,若是夫妻離心,豈不讓外人得益?看那位崔女官,就一直尋機會往王爺身邊湊的。
她尋思著,不由自主又憶起羅夫人交代的話,臉上紅了紅,若得機會,是不是要幫王妃攏住王爺呢?
朱奶娘見翡翠無端紅了臉,便看她一眼道:“翡翠這臉帶桃花的模樣,倒是好看。”
翡翠掩飾道:“嬤嬤說什麼呢?”
朱奶娘正要再說,便聽得綠蘭在外道:“王妃,大小姐來了!”
宋敏月帶著嬤嬤和丫頭,在王府門前下馬車,看著大門上的牌匾,心下感歎:這便是惠王府了,好生氣派!
自有王府下人拉了青軸車出來,讓宋敏月上座,把她送至夏緋院落門外。
翡翠和綠蘭迎了出來,齊齊喊道:“大小姐!”
宋敏月見著熟人,神情放鬆了一些,笑道:“王府的水土果然養人,你們兩個丫頭卻是養得白嫩。”
說著話,便進了夏緋的房中。
夏緋拿著一本書,見宋敏月進來,便頷首道:“表姐來了!”
宋敏月記著羅氏的吩咐,臉上裝出笑,給夏緋行禮道:“給王妃請安!”
“免了,坐罷!”夏緋笑笑道。
好大的架子啊!宋敏月心內不忿,卻耐著性子奉承夏緋道:“數日不見,王妃越加好看了。”
夏緋一笑領受了宋敏月的誇獎,問道:“表姐今兒過來,是來閒逛的,還是有事兒?”
“自然是來探望你的。”宋敏月道:“老祖宗在家中,念叨著你,怕你悶,令我代她來瞧瞧你。現見王妃一切安好,我回去,也好向老祖宗報喜了。”
翡翠一時端茶過來,遞到宋敏月手邊道:“大小姐喝茶!”
宋敏月伸手接茶,一時手一抖,茶水卻灑在裙邊上,不由“喲”了一聲。
“呀,燙著沒有?快請柳大夫過來給表姐瞧瞧!”夏緋急了,站起來去瞧宋敏月。
宋敏月把茶擱到茶几上,擺手道:“沒有燙著,不用請大夫。只是我這條裙子是新做的,料子難得,現灑了茶水,還得趕緊清洗,若不然,會留下茶漬。”
“嬤嬤,找一套衣裳給表姐換一換,把她的裙子拿去清洗。”夏緋吩咐朱奶娘。
朱奶娘應一聲,過去找衣裳,也不敢找丫頭們的衣裳給宋敏月換,便把夏緋一套才穿過一次的衣裳找了出來,讓夏緋過眼,見夏緋點頭,便帶宋敏月進去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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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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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0:10
第五十四章
宋敏月換好衣裳出來,自己在鏡內一照,笑道:“王妃的衣裳,我穿著倒也合適。”
夏緋應酬著宋敏月,臉上不由帶出倦意來。
朱奶娘見狀,便朝宋敏月道:“大小姐可要逛逛王府的園子?園子裡倒也植了一些名貴的花草。”
“好呀,煩請嬤嬤帶我去逛逛了!”宋敏月笑著站了起來。
待朱奶娘帶了宋敏月去逛園子,夏緋便上床補覺。
她才睡了小半個時辰,便聽得翡翠的聲音在床邊道:“王妃,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
夏緋一驚,醒了過來,問道:“怎麼會落水的?救起來沒有?”
“救,救起來了!”翡翠結巴著聲音道:“是王爺從水裡救了她上來的。”
夏緋一驚,接著心裡一沉,今兒見宋敏月過來,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原來是這樣的事。
魏鑲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因著程玉景離府,長史之位空缺,他和曾師道商議要安排府中得力的人任此位,曾師道認為,長史職責之事,事關府中大事,須得請一個有能力的人任之,且再察看人選,不須過急。
兩人商議畢,魏鑲便從書房出來,信步往園子裡走去,遠遠的,便見一群丫頭圍繞著一位紅衣女子在錦鯉池臺階上喂魚,朱奶娘也在旁邊端茶遞水。
魏鑲認出來,女子身上所穿的衣裳,是夏緋曾穿過的,且身邊又有朱奶娘服侍在側,一時並沒有細辨,便以為女子是夏緋,不由快步走過去。
女子一側頭,遠遠地,便見得魏鑲過來了,她一驚,腳步一滑,整個人便栽進池中。
“咚”一聲水響,水花四濺,眾丫頭嬤嬤大聲尖叫,喊了起來。
魏鑲幾個起轉,已是跑至池邊,想也不想,疾速跳下池,撈起女子,托在她腰上,瞬間上了池邊。
宋敏月泡了水,身上衣裳貼在身上,臉上的妝容糊成一團,再加上她相貌身段和夏緋本就有一點相似,魏鑲焦急之間,竟認不出是她,只伸手在她鼻間一探,探得有呼吸,一時略心定,抱著她朝柳清浩的藥房飛奔。
幾個丫頭和嬤嬤跟著飛奔起來。
崔女官正好帶著丫頭端了瓜果過來,見著人仰馬翻的情狀,不由扯住一個丫頭問道:“這是怎麼了?”
丫頭定定神,答道:“宋家大小姐落水了,王爺剛好過來,遠遠一見,就飛跑起來,跳下池子救起宋小姐,現抱著宋小姐去找柳大夫了。瞧著情形,王爺很在意宋小姐的。”
崔女官怔了怔,聽聞宋小姐相貌頗出色,莫非王爺對她……
王妃相貌平平,過府這些時候,因中毒之事,又不能與王爺圓房,王爺是一個正常男人,生了別心,也是有的。
眾人胡亂猜測一通,皆認為魏鑲或者在宋家時,喜歡的人便是宋敏月,非是相貌平平的夏緋,若不然,不能解釋剛剛宋敏月落水時,魏鑲那慌張失措的神態。
柳清浩聽得腳步聲和呼喊聲,眼見魏鑲抱著一位女子進來,也以為女子是夏緋,不由著急道:“王爺,快把王妃放到床上平躺著。”說著扯了被單披到女子身上。
魏鑲依言放下懷中女子,此時才後知後覺,感覺女子跟夏緋略有不同。
宋敏月被魏鑲抱著一路狂奔,早就顛醒了,只是裝作昏迷罷了,這會被放至床上,身上一顫,不由睜開眼睛,發出“嚶嚀”一聲叫。
“呀,醒了就好!”柳清浩忙給女子診脈,再隔著被單按壓腹部,籲出一口氣道:“幸好腹中沒有積水。”
宋敏月被柳清浩一按腹部,身子不由一縮,喊了一聲道:“亂按什麼?”
魏鑲聽得聲音不似夏緋,再細瞧她眉眼,不由嚇一跳,問道:“你是誰?”
柳清浩也嚇一跳道:“她不是王妃麼?”
跟進來的婆子道:“她是王妃的表姐宋小姐!”
糟,我适才以為她是阿緋,肌膚相貼,抱著她走了一路,這……。魏鑲臉色劇變。
翡翠把事情細細跟夏緋稟了一遍。
夏緋聽得魏鑲當眾抱著宋敏月飛跑,不由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也是我大意,沒有防著她。”
她們主僕說話,簾子一揭,卻是魏鑲進來了。
未待夏緋做出反應,魏鑲已是疾速解釋道:“阿緋,宋小姐穿了你的衣裳,她身段跟你差不多,我遠遠瞧著,以為她是你,見她落水,便過去相救,實在想不到……”
“她今日突然而至,不小心打翻茶杯,茶水濺在裙邊,要求換衣裳,我便該警惕的,偏生我有些勞神,沒有多想。”夏緋歎了口氣道:“她是有備而來,王爺不須自責。”
“阿緋不怪本王?”魏鑲本來準備受一番冷落,不想夏緋這般輕輕揭過,不由大喜。
翡翠見他們夫妻說話,已是悄悄退了出去。
魏鑲坐到夏緋對面,目不轉晴看著她。
“看什麼呢?”夏緋嗔了一句。
“本王要認清王妃現時的相貌,免得再認錯人。”魏鑲瞧著夏緋道。
夏緋還沒說話,綠蘭在簾外稟道:“王爺,王妃,不好了,宋小姐在柳大夫房中尋死覓活起來,說是今兒落水,衣裳貼著肌膚,被王爺抱了一路,這種事傳出去,她就沒臉見人了。現柳大夫和朱嬤嬤皆按不住她,不知如何是好?”
魏鑲站起來道:“我去瞧瞧!”
“王爺坐下罷!”夏緋攔了攔,歎口氣道:“這件事不簡單,王爺不要出面,交給我辦就是。”
“你準備怎麼辦?”魏鑲心下有些煩躁。
“王爺,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夏緋說著,站起身來,揭簾子出去。
翡翠和綠蘭見夏緋出房,忙一左一右跟上了。
很快的,三人便到了柳清浩的藥房處。
圍在柳清浩藥房外的丫頭和嬤嬤見夏緋來了,忙屈膝行禮道:“給王妃請安!”
“免了,裡面怎麼樣了?”夏緋問著,也不待她們回答,已是跨步進房。
房中一片狼籍,桌椅全掀翻在地,柳清浩和朱奶娘坐在小腳凳上說話,並不見宋敏月的蹤影。
夏緋一驚,脫口問道:“表姐呢?”
“王妃來了!”柳清浩忙站起來行禮,一邊指指床上道:“宋小姐在那兒。”
朱奶娘已是過來扶住夏緋,心疼道:“王妃身子還弱呢,這當下跑來跑去的。”
夏緋卻是忙著過去掀開紗帳看宋敏月,見她已換了幹衣裳,現睡得安穩,不由瞧向柳清浩。
柳清浩解釋道:“宋小姐鬧得太厲害,我怕她真鬧出人命,便給她喂了一顆安神丸,讓她睡一覺。”
朱奶娘苦惱道:“一個時辰後,她若醒了,照樣要鬧。這可該怎麼辦?”
同個時刻,宋敏行在房中搓手,又看時辰,心下道:妹妹該得手了罷?我都說了,夏緋是一個白眼狼,縱當了王妃,也不會提攜我的,偏生父親母親不以為然,還信她呢!還得妹妹出手,掙一個側妃當當。憑著妹妹的相貌,定能得到王爺寵愛,壓在夏緋頭上,到時取而代之。有妹妹這個王妃提攜著,宋家還能不發達?到那時,我想謀五城兵馬司一個職位,只要妹妹開口,王爺再跟石駙馬提一句話,不就成了?
宋敏月醒來時,一眼見得夏緋坐在桌邊,一下滾下床,又要去撞牆。
朱奶娘眼疾手快,已是扯住宋敏月,勸道:“大小姐,你有話只管跟王妃說,何苦這樣作踐自己?”
宋敏月“呱”一聲哭了,跪到夏緋跟前道:“王妃想必也知道事情經過了,我這廂,是沒臉回家,也沒臉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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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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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0:23
第五十五章
夏緋道:“表姐到底謀求什麼,何不直說?”
“只求王妃作主!”宋敏月心中“咯當”一響,暗道:自己今兒的行徑,哪兒露出破綻了?怎麼夏緋是這般的口吻?
夏緋還沒答,突然聽得一聲貓叫聲,一隻白貓踱著步進來,她便俯身,抱起了貓兒,順了順貓毛,懶懶道:“王府多養一個女人,便如多養一隻貓兒一般,表姐可要想好了。”
宋敏月聽著夏緋這般的言詞,抬頭見著她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卻是是暗暗“呸”了一口:這般的相貌,當什麼王妃呢?待我進了門,看王爺還理你?
“王妃,我今兒落水,被王爺……”宋敏月似乎不好意思多說,頓了頓道:“如今這樣,難道還能嫁他人?縱嫁了,日後翻出此事,我也活不得。”
夏緋暗暗翻一個白眼,朝朱奶娘道:“扶表姐起來罷!”
朱奶娘應一聲,上前扶起宋敏月,讓她坐在夏緋下首。
夏緋出神一會道:“表姐先回府,這件事,我會跟王爺好好商量,定會給表姐一個交代。”
“不,現下不說清楚,我便不走。”宋敏月尖聲叫起來,把房中眾人嚇了一跳。
夏緋蹙眉,站起來道:“既這樣,表姐略候,我去去就來。”
魏鑲從夏緋房中出來後,便回了書房,召了曾師道說及适才發生之事。
曾師道微微愕然,只一會,又笑了,朝魏鑲道:“王爺,此事,也並不是壞事。王妃中毒後,多在房中休養,身子虛弱,並沒有多少精神打理府務。王爺這當下納一位側妃,也可減輕王妃負擔。再說了,宋小姐本和王妃是表姐妹,血脈相連,王妃和宋家,也是一體連枝,與其將來納別人為側妃,不如現下趁勢納了宋小姐。”
曾師道說著,又分析道:“宋家富賈,有的是錢,只是缺少機會。而王爺現下缺錢。若與宋小姐聯姻,可借助宋家財力,再辦幾件大事,有利王爺大業。”
魏鑲低聲道:“本王與王妃新婚未久,這麼快納側妃,卻是令王妃沒臉。”
“王妃是一個賢慧的,相信也會如我這樣,勸王爺納了宋小姐的。”
曾師道話音一落,書僮在外稟報道:“王妃到!”
魏鑲忙迎出去,問道:“你怎麼來了?”
夏緋輕輕瞟魏鑲一眼,再看一眼曾師道,笑道:“曾先生所說的,我在門外聽到幾句了。”
“哪王妃贊同在下的說法麼?”曾師道問道。
“自然。”夏緋回過頭,朝向魏鑲道:“王爺現下就送表姐回府,再跟舅舅舅母說了今日之事,提出納表姐為側妃。”
宋敏行在府中焦灼等著宋敏月的消息,待聽得魏鑲送了宋敏月回府,不由一拍手,在房中大笑道:“定是成了,若不然,王爺何須親送妹妹回來?”
書房中,魏鑲已向宋華山說了宋敏月落水,自己誤會她是夏緋,下水相救諸般事,說完道:“如今怕此事傳出去,會誤了宋小姐婚事,本王倒有一個法子,只不知道宋老爺和宋夫人是否同意?”
事情太突然,宋華山有些難以反應,當下道:“王爺請說!”
魏鑲拱手道:“本王想納了宋小姐為側妃,請宋老爺答允!”
宋華山:“……”
好一會,宋華山才回神來,站起來道:“王爺稍坐,我和夫人商量商量。”說著出門。
這會,宋敏月正在羅氏房中,跟羅氏哭訴了落水經過。羅氏一張臉早變色了。
“娘,我沒臉見人了!”宋敏月哭得喘不過氣來。
羅氏咬著牙道:“此事,當要王爺給一個交代,哪能這樣不了了之?”
宋敏月抹著淚,止了哭道:“王爺送了我回來,說會跟爹爹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處理此事。”
“他要如何處理?難道也娶你回府麼?”羅氏脫口道。
宋華山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道:“沒錯,王爺是這樣說的。”
隨著話聲,宋華山進了房。
“老爺,王爺肯娶敏月?”羅氏驚喜。
“不是娶,是納。”宋華山歎口氣道:“王爺已娶了阿緋為王妃,現只有納側妃。”
他說著,看著宋敏月道:“女兒,王爺肯給一個交代,但你只能為側妃,你可願意?”
宋敏月低著頭,淚水滴在床上,嘴角卻有笑意,終於成了!
羅氏平素雖精明,涉及宋敏月的婚事,當下也是慌了神,好容易回過神來,才去拍宋敏月的手道:“你爹問你呢,你到底願意不願意?”
宋華山以為宋敏月心裡轉不過彎,便道:“惠王曾在咱們宋家當過門客,他的人品與相貌,咱們是知道的,嫁與他當側妃,名份上雖吃虧一點,但將來他若有大成就,你……”
宋敏月低聲道:“爹,這件事,你們代我做主便好。”
“你這是同意了?”羅氏低聲問道。
宋敏月點了點頭,伏到枕上不再說話。
羅氏和宋華山對視一眼,齊齊籲口氣。
待宋華山到書房中回復魏鑲時,羅氏便去沈老夫人房中,跟沈老夫人稟知此事。
沈老夫人聽完,半晌沒有作聲。
“老祖宗不贊成麼?”羅氏看著沈老夫人的臉色不對,不由問了一句。
沈老夫人從牙縫裡迸出聲音道:“你們如此謀劃,可為阿緋考慮過?她嫁進王府才多長時間,王爺就要納側妃,納的還是她的表姐。此事傳出去,她豈不是又要成為笑柄?”
羅氏一噎,瞬間反應過來,忙道:“老祖宗誤會了,此事並不是我們謀劃的,敏月確實是意外落水。”
沈老夫人道:“此事且緩著,待我見到阿緋再說。聯姻,是要結親家,不是要結仇家。若阿緋不情願敏月進府當側妃,以後王府定無寧日,對她們倆姐妹,對宋家,全沒有好處。”
稍遲,魏鑲告辭回府。
夏緋見他回來,便問了問情況。
魏鑲道:“你舅父和舅母,並沒有什麼話,卻是你外祖母,道是此事還得親來跟你說說,看看你意思再論。”
夏緋點頭道:“外祖母顧全大局,怕我心中不舒服呢!”
魏鑲道:“至此時,我心中也還是不舒服的。”就這麼被一個小女子算計了啊!以後再有誰落水,哪敢隨便去救?
夏緋故意道:“王爺平白再得一位美貌側妃,怎麼不舒服了?”
“什麼美貌側妃?真要論相貌,她哪及你半分?”魏鑲說著,不由自主湊近夏緋。
夏緋嗅得他氣息,心中一跳,嬌聲道:“王爺自重!”
魏鑲無奈,挪後了一些,歎息道:“我得再去催柳大夫,讓他再去信問問師兄們,看看能否早些尋到那味藥。再不解了你的毒,我怕我會受損嚴重。”
夏緋愕然,有些不明白魏鑲的話。
魏鑲解釋道:“再這樣只能看,不能近,我肯定……”
夏緋瞬間明白過來,不由紅了臉。
魏鑲看定她,有些癡癡。
夏緋受不了他的視線,啐一口道:“還看?”
夏緋雖還是易了容,但她這會的嬌嗔,落在魏鑲耳中,猶如千百隻貓爪在他心上撓,又癢又酥又麻又難受又有難言滋味。
魏鑲怕自己失狀,忙站起來道:“我去書房了!”
看著魏鑲跑得快,夏緋不由失笑。
第二日一早,沈老夫人便坐了轎子到惠王府。
魏鑲和夏緋得報,忙忙親迎出去。
進了內室,落了座,寒暄畢,魏鑲知道沈老夫人想得夏緋單獨說話,便找個藉口,告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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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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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0:37
第五十六章
待魏鑲一走,沈老夫人看夏緋一眼,夏緋知機,把身邊的丫頭全遣開了,這才道:“老祖宗今兒來,是要說敏月的事?”
“正是,你倒底是一個什麼想法?”沈老夫人歎息道:“敏月的事,定教你心中不舒服了。若逼於形勢讓敏月進門當側妃,到時你心中生刺,姐妹不和,到底不好。”
“老祖宗,縱我心中不舒服,也得迎表姐進門了。若不然,此事傳出去,表姐的婚事只怕受阻,以她的性子,沒准真會鬧出人命來,那時事情更不可收拾。”夏緋苦笑道:“想來老祖宗心中也有數,昨兒那樣的事,不定是表姐謀劃了許多的呢!她不達目的,怎能干休?”
沈老夫人沉默一下道:“阿緋,王爺這樣的家世,將來也不可能只得你一位正妃,定還會納側妃和夫人的。與其將來看著別人受寵,不若扶助了敏月,讓她幫你固寵?再如何,她也是你表姐,姐妹連枝,切肉不離皮。你們同心同力侍候王爺,將來生下一兒半女,有的是後福。”
夏緋垂眼,外祖母此來,其實是來勸自己好好接受宋敏月的吧?現下這話,也是提醒自己相貌不佳,身邊需要一個相貌出色的幫著自己籠住魏鑲的心。
夏緋吞下心中的委屈,抬眼道:“老祖宗說的極是。”
沈老夫人見著夏緋的神色,也略有些內疚,低聲道:“待回府,我會教導敏月,讓她進王府後,一切以你為先,不得私專。”
此會,宋敏行和宋敏月在書房中說話。
宋敏月把自己落水後,魏鑲疾速下水相救的事說了,帶著笑意道:“王爺可著緊我了,當時抱了我就跑,一邊跑一邊喊著柳大夫的名字,深怕我有一個好歹。”
宋敏行撫掌笑道:“我早說了,男人哪有不重顏色的?夏緋相貌雖比從前強些,跟你相比,也是差遠了。王爺見了你,哪能不傾心?”
宋敏月想起魏鑲抱著她狂跑的情景,心口又是“砰砰”亂跳起來,低聲道:“王爺瞧著極正經,我本也沒甚信心,誰知道……”說著捂嘴笑了。
宋敏行道:“妹妹,咱們宋家,以後就靠你了,你可要爭氣!”
宋敏月瞟宋敏行一眼道:“那是自然的。”
兄妹相視一笑。
沈老夫人回府後,當晚便喊了宋敏月進房。
“老祖宗,我來了!”宋敏月一進房,略行一下禮,便上去給沈老夫人捶腿。
沈老夫人斟酌言詞道:“敏月,惠王府並不像表面上那樣風光的。惠王畢竟不是在宮中長大的,他只有一個名份,根基實在太淺。你若鐵了心要進王府當側妃,將來也是有好多委屈要受的。再者,若惠王將來不得志,你也要受累的。這些,你想過沒有?”
宋敏月嘟嘴道:“老祖宗,這些話,是阿緋跟你說的麼?惠王可是皇子,還能委屈到哪兒去?”
沈老夫人沒法,只得挑明瞭道:“現時在京中的皇子,共兩位,一位是誠王,一位是惠王。誠王生母是常貴妃,常家一族在京中根基何等深厚,按常理來說,皇上自然是會封誠王為太子的。到時誠王登位,他會對惠王如何,是很難說的。”
宋敏月怔怔道:“不是說惠王相貌像了先皇,因頗得皇上恩寵麼?誠王也待惠王兄弟情深麼?”
沈老夫人示意她小聲,歎口氣道:“你們小孩子,還是太天真了。所以我怕你進了惠王府,一個言行不當,反給惠王招禍。”
沈老夫人說了一番當年常國舅踩踏蘇貴妃一家的事,又道:“此等深仇,惠王真能一笑抿之?就是他真這樣大度,誠王也未必信他。以後的事兒實在難說。世人只看見皇子們的風光,未必知道他們背後的苦楚。”
宋敏月還是第一次聽見這些政治中上的血腥,一時呆了。
沈老夫人見她知道要怕,這才鬆口氣,敲打這麼多,總有點效果了。
“敏月,你好好想想,若還是決意要進惠王府當側妃,你父親明兒會答覆了惠王。若這會退縮,也是來得及的。至於王府落水之事,自會設法給你遮掩,不使事情傳出去。”
宋敏月咬著唇,一時腦中閃過魏鑲俊俏的面容,卻是捨不得搖頭,好一會下了決心道:“祖母,進王府雖有這些風險,但我甘願。”
“那麼,你進王府後,可會凡事跟阿緋商量,不擅自行動?”沈老夫人盯著宋敏月道:“只有姐妹同心,才能一道在王府立穩腳跟。若你跟阿緋不和,便很容易讓府中其她女人鑽了空子。”
宋敏月想著夏緋的相貌,再摸摸自己的臉,極是相信,只要進王府,魏鑲定會寵愛她,到時夏緋也要給面子的,當下便道:“祖母放心罷,我又不是一個蠢的,自是知道輕重。”
宋敏月從沈老夫人房中告辭出來,回到房中時,在鏡子前左照右照,問紅葉道:“你說,若你是男子,會喜歡我,還是喜歡夏緋?”
紅葉俯耳道:“小姐花容月貌,我自然喜歡小姐。”
“噗!死丫頭,好好說話便是,在我耳朵吹什麼氣?”宋敏月不由推紅葉一下。
“我暗暗想著,要是小姐的夫君,聽見小姐問這樣的話,定要這樣湊近說話嘛!”紅葉笑嘻嘻的。
“怎麼就養出你這樣不正經的丫頭?”宋敏月不由伸手要掐紅葉。
主僕在房中打鬧起來。
到得年底,惠王府又辦喜事,惠王納側妃。府門口掛起紅燈籠。
幾家到王府赴宴的人,互相打聽道:“聽說這位側妃,是王妃的表姐?”
“這是姐妹共侍一夫了。”一位夫人悄悄笑說著。
石策和百寶公主這回照樣給面子,一同到府中相賀。
魏鑲請了石策到書房說話。
石策更是告訴了魏鑲一個消息。
魏鑲一聽,有些難以置信,失聲道:“這麼說,過了年,陳小姐便要進宮了?”
石策點頭道:“不單要進宮,還會封賢妃。到時她的位份,只低常貴妃一個位份,看來年後,宮中要熱鬧了。”
原來前幾日,陳玉棠隨姑母進宮給趙皇后請安,出來時,碰見了宮中給皇帝煉丹的雲陽子道士,那道士瞧了陳玉棠一眼,似乎頗意外,站定行了一個禮。
到得晚間,雲陽子便求見了皇帝,說一番話,皇帝聽了,於第二日,就和趙皇后商議,要接陳玉棠進宮為妃。
石策搖頭道:“皇上近幾年,是越法荒唐了。”
魏鑲問道:“皇后娘娘就沒有規勸幾句?”
石策道:“先前自是規勸的,只是皇上不聽,還會遷怒於她。慢慢的,皇后娘娘也心冷了。”
宮中,趙皇后冷著臉,坐著不動。
身邊的季嬤嬤端了茶遞過去,一邊勸道:“皇后娘娘何必生氣?這樣氣著,不過白氣壞了身子。”
趙皇后道:“一個道士幾句話,他便要納了陳玉棠進宮當賢妃,也太笑話了。”
季嬤嬤道:“皇后娘娘且往好處想想罷!這些年,一直是常貴妃並她的族妹得寵,兩姐妹在宮中也橫行夠了。如今有了新人,該傷心的,是她們。皇后只穩坐鳳椅看笑話便是。”
趙皇后神色漸漸緩和,過半晌道:“到底單是道士之言令皇上意動,還是有別的原因?”
季嬤嬤道:“聽聞誠王這陣子,著意要交好陳將軍。”
趙皇后一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原來是這樣!”
皇上,到底還是顧忌常家啊!怕常家勾結了陳將軍,索性把陳將軍的獨女接進宮為妃,如此,陳將軍投鼠忌器,自不會站向誠王那一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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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0:50
第五十七章
這些年,常家權勢遮天,朝中遍佈門生,皇上終於也疑心起他們來了。
趙皇后嘴角的笑意漸擴大,隔一會縱聲笑起來。
季嬤嬤見怪不怪,待趙皇后笑完,便上前給她捶背,一邊道:“笑出來便好,去了一口鬱氣,這也是保養之道。”
趙皇后反手拍拍季嬤嬤的手,示意她坐下說話。
季嬤嬤便坐到她下首。
趙皇后整理思緒道:“如今皇上疑心既起,咱們得想法擴大皇上的疑心。”
“請皇后娘娘示下。”季嬤嬤道。
趙皇后沉吟一下道:“此事,本宮不能做,公主也不能做。若我們做了,一樣引起疑忌。還得一個瞧著無害的人來做。”
她想了一想,招季嬤嬤近前,在她耳邊道:“年底了,各府皆會宴客,誠王府定也會設宴的。你跟公主說,讓她和惠王妃這般……”
季嬤嬤會意,連連點頭。
惠王府中。宋敏月穿著嫁衣,在房中等了良久,不見魏鑲進來,不由焦急。
紅葉見宋敏月身子挪來挪去,忙上前問道:“小姐可是餓了?”
宋敏月豎眉道:“打嘴!”
紅葉忙輕扇自己一下,換了稱呼道:“側妃娘娘可是餓了?”
宋敏月朝房門外張望一眼,小聲道:“你去瞧瞧,王爺在幹什麼?怎麼還不進房?”
紅葉應一聲。
過了片刻,紅葉便回來了,在宋敏月耳邊道:“王爺和石駙馬在書房說話,百寶公主則在王妃房中。”
說著,小聲抱怨道:“駙馬也真是的,明知道王爺今兒大喜,他怎麼好意思拉著王爺說個不停?”
宋敏月卻若有所思,聽著,公主府和惠王府,關係挺好嘛!
這當下,百寶公主正安慰夏緋道:“不過一個側妃,你也別往心裡去,就當府中多養了一隻貓兒狗兒。”
夏緋輕笑道:“那是我表姐,我卻是沒法當她貓兒狗兒的。”
百寶公主不擅長安慰人,當下不再說這件事,轉而問道:“你的身子怎麼樣了?聽得說,還要天天服藥控制毒性?”
夏緋點頭道:“可不是麼?天天喝藥,喝的嘴裡沒有一點味道,快愁死了。”
百寶公主歎道:“誠王府明明有藥,偏不肯給,也是……”
夏緋想起什麼來,問百寶公主道:“上回柳大夫制了幾瓶小兒開胃散,小世子用了,可有效?”
一提起兒子石敢,百寶公主眉開眼笑,答道:“柳大夫醫術高,他制的開胃散,當然有效。上回給敢兒在舌頭上塗了一些,他呀呀叫半天,至當晚,胃口卻是開了。”
夏緋道:“誠王的小兒子,年歲和小世子差不多罷!同樣是小孩子,想來也有不開胃的時候,不知道用的什麼藥散?”
“誠王府用的,定是宮中御醫開的開胃散,效果怕是不如柳大人開的藥散好。”百寶公主笑說著,待見著夏緋的神態,一會意會過來,不由指著她道:“好你一個鬼靈精!”
夏緋一笑道:“還要請公主宣揚一下藥散的功效,待得誠王來求藥散,柳大夫自要開口,讓誠王拿那味藥來換。”
百寶公主道:“誠王妃最是肉緊那孩子,若聽得柳大夫能制得好藥散,定會求取配方的。他們拿一味藥草來換一個配方,完全不虧。”
正說著,卻有腳步聲傳來,綠蘭的聲音在外道:“王爺來了!”
“喲,這會不去寵倖新人,跑你這兒幹什麼?難道是賠罪?”百寶公主說笑著,站了起來準備告辭。
魏鑲一進房,見百寶公主在,忙行一個禮道:“皇姐!”
“好了,你們說話,我出去幫你們待客。”百寶公主說著,揭簾子出門。
“怎麼不去新房?”夏緋輕聲問道。
魏鑲道:“除了你,本王不想和別人……”
夏緋瞬間紅了臉,嗔道:“王爺這樣,卻會使側妃胡思亂想,到時難免又生事。”
“阿緋,別趕我,讓我在你這兒坐坐。”魏鑲低聲相求。
夏緋心頭軟綿綿的,由得魏鑲坐下,兩人在燭影裡對望。
燭影盈盈,佳人如畫。
夏緋被魏鑲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悄悄移動身子,湊近梳粧檯,去瞥鏡中的自己。易容了呀,相貌並不算出色呀,他還瞧這麼入神?
魏鑲見著她的舉動,含笑道:“縱是易容,也是好看。”
夏緋心中一甜,避開魏鑲的視線,揚聲喊綠蘭道:“綠蘭,你去請顧嬤嬤來說話!”
綠蘭應了一聲,馬上去了。
顧奶娘聽得夏緋要見她,心下打個突,匆忙來見。
她一進房,見魏鑲也在,忙行禮,又問夏緋道:“王妃有什麼吩咐?”
夏緋道:“王爺不肯去側妃那兒,硬要賴在我房中,請嬤嬤勸勸他。”
魏鑲啼笑皆非,瞪了夏緋一眼。
顧奶娘見他們夫妻眉來眼去,不由詫異,咦,王爺放著美貌側妃不去寵倖,倒在這兒和王妃,這是?
她問道:“王爺既納了側妃進門,自要著意安撫,怎能讓她獨守空房?”
夏緋悄悄朝魏鑲拋一個媚眼,嬌聲道:“王爺聽到了沒有?”
魏鑲見著夏緋不同平時的嬌態,心中一酥,更加不肯走了。當下朝顧奶娘道:“還要煩請嬤嬤去跟側妃說,本王娶了王妃時,在王妃跟前立過誓,要待王妃解了毒,先跟王妃圓房的。現請側妃自己先睡罷!”
夏緋一聽這話,心下暗爽,哈哈,宋敏月,你就獨守空房吧!
顧奶娘見魏鑲當著夏緋的面這樣說,似乎真發過誓,不由無奈,只得告退出門,照著魏鑲的吩咐去見宋敏月。
紅葉聽得腳步聲時,以為是魏鑲來了,不由驚喜,忙忙去迎,待一揭簾子,見站在外面的是顧奶娘,不由心裡一沉。
顧奶娘溫聲道:“紅葉姑娘,請你跟側妃娘娘通稟一聲,說我求見!”
宋敏月一聽是顧奶娘來了,對方畢竟是魏鑲的乳母,自不敢怠慢,忙讓紅葉快請。
顧奶娘進了房,也不落座,便把魏鑲的意思轉達了。
宋敏月聽得愣住了,心下道:定是夏緋搗鬼的,是她不讓王爺來我房中,要給我下馬威。
紅葉一聽也急了,插嘴道:“嬤嬤,照這樣說,王妃的毒一日未解,王爺就一日要素著,我們側妃娘娘也要一直獨守空房?”
顧奶娘念一聲佛道:“所以,你們要祈禱王妃娘娘快快解了毒。”
她說著,心內發愁,皇后娘娘會不會允王妃解毒呢?到時會不會讓自己再次下毒?
宮中。趙皇后朝季嬤嬤道:“夏緋除了光華寺失火那件事,行動有些異常後,別的,似乎並無可疑。”
季嬤嬤道:“暗衛察看了這些時候,也未見王妃跟什麼別的派系來往。光華寺之事,或者真是巧合。”
趙皇后釋然道:“是本宮多疑了。若夏緋到時辦好了這件事,本宮會設法,讓誠王親自送藥到惠王府,解了她的毒。”
季嬤嬤撫掌道:“若能解毒,惠王妃定對皇后娘娘死心塌地。”
趙皇后一笑道:“交代顧奶娘一聲,讓她好好服侍惠王妃。”
宋敏月在房中獨守了一夜,自是暗恨。
至第二日,早早起來,又得到夏緋跟前敬茶,雖百般不情願,到底不敢省略了這個禮節。
“請王妃喝茶!”宋敏月接過丫頭端來的茶,跪到夏緋跟前,舉高了茶,奉著與額角齊,遞到夏緋跟前。
眾丫頭和婆子默不作聲瞧著,等著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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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1:02
第五十八章
王妃進門才沒多久,這位表姐就跑來王府玩鬧,還借穿了王妃的衣裳,趁著王爺到園子裡,自己滑倒落進水中,騙得王爺以為是王妃落水,下水去救。現下進門了,看王妃不收拾她?
嚴大娘與崔女官交換眼色,猜猜王妃會不會摔了茶,讓她難堪?
嚴大娘:在宋家時,宋小姐仗著身份時時欺負王妃,現下到了王府,王妃才是當家主母,宋小姐說好聽是側妃,說不好聽是妾,主母要拿捏一個妾,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崔女官:側妃娘娘比王妃嬌俏漂亮啊,說不好以後會比王妃更得王爺的心呢?這當下王妃就是出了氣,回頭側妃吹吹枕頭風,只怕王妃反要吃虧呢!
在眾人各色眼神和猜測中,夏緋穩穩當當接過宋敏月的茶,喝了一口,在茶盤上放了一對玉鐲子,笑道:“起來罷!”
宋敏月因著昨晚魏鑲沒有到她房中,認為府中沒有人給她撐腰,到底心中發虛,今兒敬茶,已預備好要被難為,不想夏緋輕輕就放過她,心下不由詫異:莫非,她要在人前裝一個賢良的名聲?待背地裡,再難為我?
不管如何,敬茶這關是過了。
宋敏月回到房中時,心中還是不安著,又讓紅葉去打探魏鑲在幹什麼?
王府好幾個丫頭,原是夏緋從宋家帶過去的,紅葉與她們也熟悉,想要打探消息,自是很快打探到了。
稍遲,紅葉回到房中,和宋敏月道:“說是近著年底,各府都輪著設宴待客,聯絡感情。惠王府也準備設宴的。王爺和曾先生在書房中商量寫請帖的事,一時不得空的。”
宋敏月咬了咬唇,問道:“哪王妃呢?”
紅葉小聲道:“王妃也去書房了,據說是府外遞了一張請帖進來,她要去討王爺的主意,看是否赴宴。”
宋敏月眼睛一亮,自語道:“王爺赴宴,不知道會不會帶我去?”
因大晉朝上至皇帝,下至朝臣,最重顏值,各府設宴時,男主人都會帶身邊美貌的侍妾同往,一來給自己臉上增光,二來也有和別府一較高下的意思在內。
如今惠王妃相貌不算出色,惠王會不會帶她去赴宴呢?
紅葉一聽,眼睛也亮了,悄聲道:“側妃娘娘,咱們得給顧嬤嬤送點東西,讓顧嬤嬤幫著美言幾句,沒准王爺一轉頭,就帶著側妃出場面呢?”
宋敏月連連點頭道:“有道理!”
顧奶娘接到紅葉的荷包時,隔一會就到了夏緋房中,說了紅葉相求之事。
夏緋有些意外,顧嬤嬤,這是來討好她?
顧奶娘心下感慨:皇后娘娘既然吩咐過,讓我好好服侍你,我當下也只得盡心了。
“嬤嬤,到時要帶誰赴宴,由王爺自己做主就好。”夏緋吩咐道。
顧奶娘點了點頭,這才告退。
魏鑲轉頭便知道了宋敏月的舉動,便跟顧奶娘道:“赴宴,自然是帶王妃前往。你讓側妃安份些罷,年底了,別招惹出什麼事來,壞了氣氛。”
顧奶娘聽得這樣說,只得原話照搬,說給宋敏月聽。
宋敏月不由氣了一個倒仰。
紅葉見宋敏月生氣,便獻計道:“側妃娘娘,不若向曾先生討計?以前曾先生在咱們宋家當門客,老爺最是恩待他,求到他跟前,他總要幫側妃一把。”
宋敏月一聽也是,打聽得曾師道早間會往園子散步,便道:“既這樣,咱們明兒起個大早,到園子裡偶遇他。”
第二日一早,宋敏月帶著紅葉,在園子裡遇上曾師道,便停住腳步喊了一聲道:“曾先生!”
“見過側妃娘娘!”曾師道一看是宋敏月,忙行禮。
“先生免禮!”宋敏月看看左右無人,忙道:“其實,我是特意來遇先生的。”
“側妃娘娘有何難處?”曾師道詢問。
“王爺不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宋敏月帶了哭音。
曾師道撚須道:“側妃娘娘,你想討得王爺歡心,須先討得王妃歡心。”
“為什麼?”宋敏月不解。
曾師道笑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來,王爺極是看重王妃麼?他們夫妻同心,王府才能一團和睦。側妃娘娘若要爭寵,府中定會起風波,這是王爺目前不想看見的。”
宋敏月當下也想起沈老夫人的叮囑,喃喃道:“除了討好王妃,就沒有別的法子引起王爺注意?”
曾師道點頭道:“只有這個法子了。”
“謝先生提點!”宋敏月福一福,帶了紅葉告辭。
那頭,魏鑲又收到一張請帖,卻是誠王府命人送來的。
原來誠王府準備設宴,照例給幾家府中送了請帖,為了表示兄友弟恭,自也給惠王府請了一張請帖過去,寫著恭請惠王夫婦過府一聚什麼的。
魏鑲看完帖子,遞給了夏緋。
夏緋一瞧,笑道:“誠王夫妻誠邀,自然要過去赴宴。”
到得赴宴這一天,夏緋一大早起來,讓朱奶娘給她重新畫了一個妝,左右端詳,問道:“現下這樣的相貌,是不是快趕上敏月了?”
朱奶娘在鏡中看夏緋,評價道:“王妃氣質風度,自然勝側妃多多,現下相貌恢復了六七分,這六七分麼,也能跟側妃平分秋色了。偏側妃娘娘自以為自己貌若天仙,府中無人能比。”
夏緋輕笑一聲道:“嬤嬤,你看我,自然什麼都是好的?但到底要說句公道話呀!我現下這相貌,畢竟是易容的,容色是不如敏月嬌豔。到了誠王府中,到時肯定會被比下去,成了襯托別人的綠葉。若是敏月去,倒是指不定能給王爺漲一點臉面呢!”
朱奶娘道:“既明知道至誠王府赴宴可能會被取笑相貌不佳,王妃為何爭著要去?”
夏緋道:“別的府中,去不去也罷了,誠王府,是必然要去的。此中原因,嬤嬤過後便知。”
只有去誠王府赴宴,才能讓誠王妃求取小兒開胃散,以其換取紫玲瓏藥草,也才能為皇后娘娘辦事。
魏鑲在書房中收拾妥當,便過來夏緋房中,到得門外,恰好聽得夏緋最後一句話,便揭簾問道:“去誠王府的原因,王妃不跟嬤嬤說,到底也得跟本王說。”
“王爺怎麼偷聽我們說話了?”夏緋嬌嗔。
“是你說話不設防,並不是本王要偷聽。”魏鑲笑著打趣。
朱奶娘見他們當著她的面打情罵俏,忙忙退了下去。
魏鑲又笑問夏緋原因。
夏緋這才說了想以小兒開胃散換得紫玲瓏藥草的事。
魏鑲一聽,搖頭道:“御醫一樣制得開胃散,縱藥效不及柳大夫,到底也是好藥,一樣能令小兒開胃。只這麼一樣,不足以讓誠王拿那味藥來換的。”
夏緋仰起臉道:“還有一款美白丸呢!”
魏鑲看著她今兒的妝容,卻比昨日又更嬌俏一些,略一怔之下,馬上反應過來,笑道:“你是要向誠王妃說,你以前相貌不佳,還是服用了美白丸,才恢復到如今這相貌?女子最重自己的相貌,一聽美白丸功效如此厲害,便會拿出那味藥來跟你換美白丸?”
“王爺一猜便著。”夏緋拍手道。
“王妃心眼也太多。”魏鑲說著,遂壓低聲音,“只盼你早日解毒,本王能早些一親芳澤。”
夏緋臉上起了酡紅,忙忙轉話題道:“王爺,時辰不早了,咱們走罷!”
誠王府中,誠王妃正和宰相夫人道:“倒不知道惠王今兒赴宴,是會帶正妃,還是帶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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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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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1:15
第五十九章
宰相夫人笑道:“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這位惠王妃呢?說是成親後,身子弱,不好出來見客。”
“怕是因相貌不佳,不好意思見人罷!”常夫人插嘴道。
宰相夫人一瞧,這位說話的,卻是常國舅的堂妹,嫁與常平侯為夫人的。這位說話一向帶刺,不好相與,因並不接嘴,忙忙移了話題。
常夫人偏要把話題帶回來,問誠王妃道:“王妃不是見過這位惠王妃麼?她到底長什麼樣?”
誠王妃笑道:“第一次見她,是惠王成親那晚,她畫了喜妝,看不出原來面目的,瞧著不算醜。第二次相見,是在宮中。那會一齊給皇后娘娘請安,出來時和她打了一個照面,瞧著,膚色雖不算好,五官和身段卻是不錯的。現下想起她來,總覺有些模糊,說不出美醜來。”
說著話,外間稟進來道:“惠王攜王妃到!”
“咦,竟然帶了正妃來!”常夫人驚奇道:“不是說這位惠王妃見不得人麼?”
誠王妃卻是站起來,親迎出去。
魏鑲和夏緋至誠王府前院,便見誠王和誠王妃迎出來,一時相見,互相問好,這才進廳。
宰相夫人和常夫人諸人,見得誠王妃帶夏緋進來,皆注視夏緋。
一時都有些吃驚,傳言果然是虛的。這位惠王妃,雖算不上絕色,可也尚算過得去了,怎麼外間皆傳說她相貌醜陋呢?
夏緋一落座,諸位夫人忙過來拜見,自我介紹了身份。
宰相夫人笑道:“上回王妃大婚,偏生我有些不適,沒能過去觀禮,今兒才得見王妃,沒想到王妃是這樣的可人兒。”
“宰相夫人真會說話。”夏緋笑道:“我這樣相貌的,也就當當你們的綠葉罷了!”
常夫人在旁邊突然發難道:“聽聞惠王妃,當初是在宋家跟惠王私定終身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的話音一落,全廳落針可聞,皆看著夏緋。
夏緋環顧一下四周,心下冷笑,果然,全等著看笑話呢!
她清聲道:“好教常夫人得知,我和王爺的婚事,是宮中賜婚的。”
誠王妃忙過來打圓場,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入席罷!”
按著位份,夏緋自然是坐在誠王妃身邊。
席間,又有夫人問夏緋道:“聽聞,惠王府的柳大夫除了醫術,還擅長制美白丸?”
夏緋笑著道:“不瞞各位夫人,我這陣,便是服用了柳大夫的美白丸,膚色才稍透亮些。”
眾夫人皆是愛美的,聞言紛紛打聽起美白丸的功效,又問道:“可否請柳大夫多制一些,分贈與我們呢?”
夏緋道:“非是柳大夫不欲多制,實是制這美白丸,需要一味極重要的藥草,最近卻是採購不到這種藥草了。現府中也只剩下幾瓶,只能留著自己用了。”
宰相夫人坐在誠王妃左側,俯耳跟誠王妃道:“我适才聽另一位夫人說,她曾在靜安寺見過惠王妃一面,那時惠王妃臉上全是浮腫,看著可怖的,現下浮腫全消,膚色透亮,瞧著是服用了美白丸之故。”
誠王妃驚訝道:“美白丸真如此神奇?”
宰相夫人低聲道:“王妃且跟惠王妃討要一瓶美白丸,服了看看,不定有奇效呢!”
誠王妃生了孩子後,臉上卻有一些黃斑,心中正自苦惱,聞言眼睛一亮。
未待席散,誠王妃便假借要換衣,站了起來,又朝夏緋使一個眼色。
夏緋知機,隔一會也假裝要淨手,悄悄出了廳。
有丫頭見她出來,已是上前,小聲道:“惠王妃這邊請,我們王妃在小廳中等您呢!”
進了小廳,誠王妃便拉了夏緋坐下,笑道:“大廳中人多,說話不便,咱們這兒說說悄悄話。”說著吩咐丫頭上茶。
夏緋道:“一向也想上誠王府拜會嫂子,只是我體弱,王爺不讓我出門,只好作罷!”
誠王妃笑道:“惠王也是體貼。”
兩人低聲說笑,又提起百寶公主。
誠王妃道:“我聽得公主提及,你們府中的柳大夫所制的小兒開胃散,也是極有效果的。”
夏緋道:“嫂子若要,我改日讓人送幾瓶過來便是。”
“如此,多謝了!”誠王妃轉而又道:“柳大夫要制美白丸,是缺了哪一味藥?你且說說,沒准我們誠王府藥庫中卻有呢!”
夏緋笑道:“那味藥草,卻是難得的,是一個藥農自己培育的。縱是誠王府,也未必有。誠王府若能拿出另一味藥草紫玲瓏,倒可以用紫玲瓏,去換那藥農手中藥草。到時制得美白丸,便能贈與嫂子一同享用了。”
誠王妃是一個伶俐人,聞言馬上知道了夏緋之意,哦,這是想用美白丸來換紫玲瓏呢!
她頗有些難以下決定。上回惠王來求紫玲瓏,府中推說當薰蟲草燒了,現下又突然拿出來,豈不是……
夏緋當下已是誠懇道:“誠王府中若無紫玲瓏,嫂子且向相熟的府中問問,沒准其它府中有呢!”
“倒也是,待我問問娘家那邊,他們之前也珍藏了紫玲瓏的。”誠王妃一下心定,到時拿出紫玲瓏,推說是從娘家得來的便好。
夏緋也心定,好了,初步交易,成功了。
兩人說著話,丫頭另奉上新茶來。
夏緋端起茶杯,見茶色青碧,茶香幽幽,跟适才在大廳外喝的茶,並不同,不由問道:“這是新茶麼?現下年底,喝的都是陳茶了,俱等著年後來新茶呢!”
誠王妃笑道:“這是新得的茶,誠王府也只得了幾斤,外間未必有。你要喜歡,轉頭送你一點。”
“卻之不恭。”夏緋笑著道謝。
兩人喝了茶,又說幾句話,便各各出小廳,又到大廳中。
宴畢,回到府中,魏鑲便問夏緋道:“如何了?”
夏緋笑道:“等著誠王妃送藥草過來。”
一時翡翠另泡了茶進來,夏緋朝魏鑲道:“這是誠王妃送的茶葉,王爺嘗嘗!”
魏鑲端起茶呷一口,只覺齒頰留香,不由贊道:“好茶!”
夏緋道:“誠王妃說,這是福建那邊的人特意培育的茶樹,采了茶芽,用了法子保鮮,快馬送進京的。”
魏鑲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宮中得了沒有?”
夏緋笑而不語。
一時朱奶娘端了水進來,當著魏鑲的面,先給夏緋卸了妝。
魏鑲第二次看見夏緋的真容,依然如第一次那般,驚豔在當地。
夏緋一側頭,見著魏鑲灼熱的視線,不由以袖遮臉,嗔道:“王爺又要把我看昏過去嗎?”
魏鑲回過神來,狠狠心道:“我回書房了。”再不走,只怕要像那晚一樣,情難自禁朝她走過去的。
看著魏鑲出房,朱奶娘失笑道:“王妃,王爺再不走,怕要被你迷倒在地。”
夏緋臉上浮起紅霞,低聲道:“只盼誠王妃快點送了紫玲瓏過來,解了毒才好,再拖下去,我也怕王爺他……”
到得第二日下午,管事就報進來道:“王妃,誠王府那邊有人求見!”
“快請!”夏緋笑道:“這是送紫玲瓏來了!”
果然,求見夏緋的是誠王妃的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一見夏緋,行了禮之後,呈上一個錦盒道:“這是我們王妃今早特意從常家求來的紫玲瓏,一得了它,忙忙就令我送過來惠王府。”
夏緋接了錦盒,安排人接待管事娘子,又忙著讓人傳喚柳清浩。
柳清浩很快來了,接過錦盒,揭開一看,見著數株藥草,忙拿出來細分辨,又嗅了嗅,驚喜道:“果然是紫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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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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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5 00:11:31
第六十章
夏緋一下放下心來,籲出一口氣道:“如此,柳大夫可配製解藥了?”
柳清浩點頭道:“馬上就配製。”
魏鑲聞得消息,忙忙來了,喜不自勝道:“解藥什麼時候能配製出來?”一邊問著,一邊情不自禁看向夏緋。
夏緋臉上一熱,避開魏鑲的視線。
柳清浩見得魏鑲詢問,答道:“解藥麼,大概七天就能配製出來了。只是王妃中毒日久,現要解毒,慢則一年,快也要半年,才能去盡餘毒的。”
“哪這期間,本王……”魏鑲欲言又止。
柳清浩道:“期間麼,王爺可以稍接近王妃,只是依然不能圓房。”
夏緋聽他們討論起這個,不由落荒而逃。
崔女官見夏緋出來,便過來稟道:“王妃,誠王府的管事娘子準備告辭。”
夏緋便吩咐給管事娘子打賞,好生送出去云云。
宮中,趙皇后聽得稟報,知道夏緋到誠王府赴宴,以美白丸為契機,誘得誠王妃主動送上藥草紫玲瓏,不由撫掌道:“惠王妃果然聰慧!惠王雖無實權,有這樣的王妃在身邊輔助,或值得扶持。”
季嬤嬤笑道:“崔女官呈上來的報告,也說惠王妃蘭心慧質,不是普通女子可比。”
趙皇后在心中權衡利弊,魏鑲實力雖稍弱,但勝在無外戚掣肘,惠王妃又和百寶公主交好,將來自肯護著百寶公主一些。現看來,與其扶持四皇子,倒不如扶持魏鑲了。
趙皇后心中天平向魏鑲傾斜了一些,笑道:“本還說惠王不娶陳玉棠,反娶了商賈外甥女,太過愚鈍,現看來,又不然了。”
提起陳玉棠,季嬤嬤便說及上回百寶公主擺滿月酒時,陳玉棠在果子酒下藥想害夏緋出醜,結果反害了自己的事再說一遍。
趙皇后若有所思道:“惠王若有大志,將來要走的路,將兇險無比,容不得半點錯漏,身邊人,確實要挑一位像夏緋這樣的。”
季嬤嬤聽著趙皇后的話意,似乎有意要扶持魏鑲了,心中自另有一番態度,知曉以後要如何對待魏鑲和夏緋。
趙皇后又想起一事來,問道:“陳玉棠何時進宮?”
季嬤嬤道:“皇后娘娘,皇上定了日子,準備明兒便接陳小姐進宮的。”
“哈哈,本宮度著,常貴妃那邊,今晚要睡不著了。”趙皇后笑了起來。
這一晚,不單常貴妃睡不著,陳玉棠一樣睡不著。
陳玉棠輾轉反側,早有丫頭報了陳白露。
陳白露忙披衣起床,掌了燈來看陳玉棠。
“姑姑!”見陳白露來了,陳玉棠忙起身。
“睡不好嗎?要不要點一支安神香?”陳白露溫聲問道。
“昨晚已點過安神香了,今晚不能再點,怕會成了依賴。”陳玉棠低聲道。
丫頭見她們姑侄要說體已話,便退了出去。
陳白露摸著陳玉棠的髮絲,歎息道:“你還是不甘心?已成定局,多想無益。”
陳玉棠眼角滲出眼水,哽咽道:“聽聞,皇上近年來沉迷煉丹,萬一……,我到時如何是好?”
陳白露俯耳道:“事已至此,你一進宮,便須爭寵,若能作速懷上皇子,到時有了兒子傍身,便有未來。”
若能生下兒子。沒准到時皇上一時衝動,就能封了小嬰兒為太子,讓其繼承大統呢?那時,什麼都值了。
陳白露這句話,並不宣於口,但陳玉棠還是意會了。
陳玉棠心中更有另一層隱秘心事,那時魏鑲寄住在將軍府,她為其端茶倒水,難免動了春心,不想魏鑲不為所動,卻娶了夏緋為王妃,仿似重重打了她一巴掌。
這個仇,她必定要報。
她現下進宮,若將來得勢,定要教魏鑲悔不當初,也要教夏緋活在深淵。
陳白露看著陳玉棠睡著了,這才退出房門外。
陳玉棠於黑暗中,又再度睜開眼睛,竟毫無睡意,只喃喃道:“魏鑲,枉我對你一片心意,你卻是這樣對我。待我進了宮,成了你的庶母,那時……”
“王妃,陳將軍家的小姐昨兒進了宮,當即封了賢妃,位份僅處於皇后娘娘和常貴妃之下。不單如此,皇上還給她恩典,讓她見了皇后和常貴妃,不須行跪拜禮。”崔女官跟夏緋稟報著,心裡很為元寶帝的荒唐行事詫異。
夏緋也是意外,問道:“皇后為後宮之主,容得此等囂張之事?”
崔女官道:“近年來,皇后常稱病,後宮之事,多由常貴妃所決。”
也即是說,後宮之事,是趙皇后和常貴妃共掌,現她們見元寶帝縱容陳玉棠,俱不想出頭當這個醜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陳玉棠在宮中橫行。
崔女官又道:“宮中又傳出話來,讓各府的王妃公主並夫人們,明兒進宮見賢妃娘娘,給賢妃娘娘請安。”
“這也太過了罷?”夏緋失聲道:“只是封了妃,又不是封皇后,怎麼能擺出皇后的款頭來?”
崔女官道:“皇上給她撐腰呢,各府夫人只得屈從。”
待魏鑲上完朝回來,也跟夏緋提及此事,皺眉道:“陳小姐從前在將軍府,行為並不算出格,現才進宮,怎麼行事這樣喪心病狂?她讓各府的人進宮給她請安,置皇后於何地?”
夏緋也百思不得其解,陳玉堂這行徑,是給自己樹敵啊!怎麼沒人勸告呢?
魏鑲想得一想,令人喊了柳清浩至跟前,說了陳玉棠之事,問道:“依柳大夫看,陳賢妃是不是有問題?”
柳清浩聽完道:“陳賢妃,怕是被人暗算了,誤服了亢奮之藥。”
宮中,阿芒跪在陳玉棠跟前,苦苦哀求道:“賢妃娘娘,您才進宮,凡事要謹慎,不能這樣招搖!”
陳玉棠對鏡端詳自己,回頭看阿芒,冷笑道:“我一身系於皇上,皇上寵我,我便能這樣囂張,皇上不寵,我自是成了塵埃,任人踩踏。現不趁著皇上正新鮮,愛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要等到皇上冷落我了,才想起這個沒做過那個沒做過麼?”
說著站起來,仰首出殿。
阿芒見狀,只得和幾位宮女一道追上去。
陳玉棠到得養心殿外,也不等人通報,就要往裡走。
早有侍衛攔住了她,又有人進去通報,隔一會,一位內侍便出來引了她進殿。
稍遲,元寶帝牽著陳玉棠出殿,一邊走一邊哄道:“好好,就陪你去御花園散步!”
阿芒跟在後面,心驚膽顫的。小姐從前並不是這等性子的,怎麼這幾日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早有人把陳玉棠的行徑報到趙皇后那兒。
待來人退下,趙皇后問季嬤嬤道:“你怎麼看?”
季嬤嬤歎息道:“想來是常貴妃出手了。可憐陳賢妃,這才進宮幾日,便著了招。”
趙皇后點頭道:“看其行徑,是誤服了亢奮之藥了。這藥初期,會令人夜不能安寢,引致日間行為大異平常。”
季嬤嬤接嘴道:“可這藥又有一個好處,動情時,熱情似火,容色嬌豔,引人迷醉。皇上剛得了她,以為她性格如此,想必如獲至寶呢!”
“看來,宮中將大亂了!”趙皇后喃喃道:“只是,這亂,未必如常貴妃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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