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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四方宇 -【雲海情濤(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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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1:03
標題:
四方宇 -【雲海情濤(上)】《全文完》
雲海情濤
(上)作者:四方宇
雲濤劍仙袁牧飛
一個讓江湖敬為傳說的絕代神人
一個超過二甲子歲月的人
更是一個天下人以為只存於傳說中的人
這位絕代神人,非但不是老態龍鍾,更不是蒼顏鶴髮的腐朽老者。
在濤濤雲海中,一身風姿絕逸的白衣,英挺俊朗的神采,透出沉淵嶽立的氣態。
再次立足洶湧詭譎的江湖,袁牧飛只為著保護唯一的外孫女,更為著轉世妻子而來 ……
前世古靈精怪的妻子,今生刁鑽依舊 ……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1:22
楔子之一
寬廣淵長的青脊江,是西北最長的大江,江尾一帶的脊黔山,盜匪猖獗,經常渡江搶劫岸邊村落,再加上此山險惡,易守難攻,帶頭的匪首武功更是高深,身邊還有擅布機關陷阱的能人相助,在官府數次派兵圍剿失敗後,更加坐大這幫惡匪的聲勢與膽子。
「青脊江的盜匪殺來――好多巡守軍被殺了――」
驚惶的駭喊,伴隨著街頭巷尾拼命敲鑼打鼓的警示!
整個城鎮陷入一片恐慌混亂,遠方已見火光濤天,眾人議論紛紛,不知是否要先逃命。
「不用怕,有官府的人馬擋著!」
「這兒再怎麽說也是負責剿匪的官府坐鎮,這幫盜匪敢搶到這來?!」真是膽大包天。
下游一帶鄰近江岸邊的村落常受襲擊,但他們的城鎮雖是青脊江尾最大的,卻離江岸有段距離,再加上這裡的知府是負責主導其他地方官打擊脊黔山盜匪的,聽到惡匪攻來,大家都不敢置信。
「殺進城內了――」
「大家快逃――」
當奔來的幾個重傷的巡守軍大喊時,鎮上百姓頓時嚇得背老攜幼的沖出家門,不及帶著細軟,只知先保命重要!
此時,天空灑射下無數箭雨,慘嚎不絕的尖叫聲,伴隨著一具具中箭倒下的軀體,一群殺進城鎮內的惡匪,揮舞長刀開始肆虐,挨家挨戶的搶奪,不及逃走的百姓更成刀下亡魂,女子被拖進暗巷姦淫,有的當街逞獸慾。
婦人、孩童的哭喊、淒叫,交雜著男男女女的求饒聲,都在匪寇的囂笑中,揮刀橫掃,大大小小的屍身更成了踐踏的樂趣!
殘存的百姓淒哭著,朗朗的晴天卻映照著一片屠殺地獄,就在絕望漫彌時,忽地,彌天大霧降下,模糊了眾人視野,離奇忽來的傾濤大霧,讓人連伸手都難見五指,天地像陷在最深的霧茫中,蒼茫到讓人心慌。
下一刻,無數錯愕聲在霧中此起彼落,卻都沒有一句話真正喊出口,在茫茫霧海中,不再聽聞匪徒的囂叫狂妄,只剩百姓驚魂未定的啜泣,直至大霧跟來時一樣,驟然消退,只見滿地的惡匪屍身,全部只有喉頭一抹紅!
另一頭,匪首帶頭攻破地方官府,門板上嚇然懸著朝廷命官的斷首,官邸內無一不是血紅滿濺,遍地殺戮!
官府內的飛簷高頂,兩道佇立的身形,男子一身瀟灑白衣,風姿俊美,女子淺藍衣裙,絕色的容顏上充滿憂色。
「你……不救她們!」穆雲彤問身旁的人。
「此官勾結盜匪已久,這幫匪寇有如今的規模,敗他之賜,如今是自嚐惡果。」袁牧飛輕然道。
下方,無數婦女淒聲慘叫,一個個被從屋內拉出,除了婢女還有官府大人的妻妾與兒女們,面對一幫子的窮兇惡極,女子們全嚇到幾乎癱軟,男子都被砍殺!
「走吧,接下去的事,你不會想目睹。」這些惡匪賊寇向來將燒殺擄掠姦淫做得淋漓盡致。
「你既能對婦孺手下留情,為何要見死不救?」穆雲彤拉著他。
「我不殺婦孺,卻不代表我有救她們的必要。」
「但你救了外邊的百姓?」
「因為他們是無辜者。」
「那婢女和僕婦,也不過是在官府中討生活的下人,難道不是無辜的嗎?這個狗官所做的事,和他的夫人、千金也無關呀!」聽到下方傳上的驚號哭喊,顯然已有女子開始被糟蹋,穆雲彤急得想要他改變主意。
「他們的命交給老天決定吧。」他是不會救這官府內任何一人,袁牧飛伸臂環她入懷,以身軀擋住她的視線,不想她再看到下方的不堪。
「如果是我求你呢?求你救她們?」她拉著他的衣襟懇求。
「雲彤,這個世界的善惡,只由人的作為決定,地方官若不是長期勾結脊黔山的盜匪,分贓他們的撂奪,甚至阻礙朝廷派兵來,也不會是如今這個下場。」袁牧飛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告知她這世界的險惡。「我向來對這種惡果沒興趣出手,因為那些婦孺在這座官邸中的安然與舒服日子,何嚐不是另一場殺戮交易來的。」
「她們可能根本不知道那個狗官所做的勾當呀!」她無法認同他的說法。
「或許吧。」袁牧飛不否認。「又如何呢,這些和我們無關。」
說著他便要帶她離開,懷中的人卻忽然用力一推,身形從屋頂上墜下。
「雲彤。」
她只聽到他沉聲的喚,飛墜中,只見那道俊逸飄袂的白衣身形已不在上頭,穆雲彤知道他絕不會讓自己出事,半空她被健臂再次攬過,抱入熟悉的胸懷內。
院內,一幫惡匪與受盡肆虐的府中人,全驚愕的看著眼前這忽然出現的一男一女,男子抱著女子從天飄降。
「閣下何路人馬?掂掂自己的份量,這整個江尾一帶是我脊黔山的人馬管。」匪首只道是哪路江湖派門,想逞正義。
「老大,那個女人……好美!」
一幫匪徒看著男子擁在懷中的少女,絕寰的仙姿麗色,豈是他們這般草莽流寇見過,個個都睜直了眼。
「嘖嘖,不曉得衣服下是什麽樣子?」
「剝開衣服就知道了,看那胸……夠有料。」襯著那張臉,真是讓人連口水都流下。
「看得老子不止心癢,連胯下都又硬又癢。」
惡匪們狎笑圍著,滿臉藏不住的淫邪色語。
「老大,這個女人你搞的時候別太盡力,留一口肉給弟兄們品嚐。」
好貨色老大都要先享用,偏偏他粗暴過頭,輪到他們這幫小弟上的時候,美女都快斷氣了。
「小子,留下你手中的女人就讓你離開。」
袁牧飛對這一切置若罔聞,只是抱著懷中佳人逕自往前走。
「臭小子,聽到了沒――」
幾名匪寇叫囂上前,有的揮刀要擋下他的路,才舉刀,卻感手腕一寒,隨即刀連著斷掌一起掉落,斷手者痛摀的喊叫,眾人震驚了,因為四周空氣像有一股無形氣流擠壓得他們無法上前,更靠近不了對方。
「是高手,大家小心。」匪首見狀提醒手下。
全部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到一段距離外的小亭,將懷中美人放到椅上。
「誰敢覬覦你,那下場定然不得好死,你不惜一切要我動殺意,那就好好看著這場你要的結果。」袁牧飛伸手梳理她亂掉的髮絲,將它們順到耳後,低吻她的面頰道:「乖乖待著,半步都不准離開,否則我會懲罰你,知道嗎?」
像在警告一個總是不聽話的孩子,美目也總是回瞪他,他輕撫她的頭後,才轉身步出小亭,身形已瞬間消失。
「人呢?」
匪寇們全瞠目。
「在那邊!」
眾人回頭看向身後,人竟已在數十步外,此時上空開始籠罩雲氣,淡淡輕霧開始落下,一股讓人窒息的感覺席捲而來。
無風、無聲、更無息,當前方的人抬手,雙指一攏,平空氣自發,水藍清光從指上凝綻出,像沾著水墨的筆觸,只是一筆落在名為虛空的畫布上,僅一點白藍清光,緩緩綻揚開青紫黃光,乎應上空雲氣,隨即竟見驚雷閃動,轟然鳴響。
這到底是什麽異象?!難道來人真是神仙不成?
「翻雲化霧……你――你是雲濤劍仙!」匪首駭然脫口。
雲濤劍仙袁牧飛,震懾江湖的傳說,竟是眼前這個看來猶如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大夥全嚇住!
再一記驚天悶雷落地,青光浩閃化成百千奔雷,惡盜的雙眼全被橫空劈來的雷光刺入,隨即每個人的眼珠擠壓彈出,此起彼落的慘嚎貫徹耳膜,從眼開始,全部的人都被竄入體內的雷閃貫穿!
惡匪在地上翻滾,雲濤化氣從他們體內激射出,淒聲厲喊聞得人肝膽俱裂,一氣化千刃,千刃銳氣同時迸揚――
血肉翻湧如噴湧出的泉瀑,整座院落霎時鋪滿一地的碎肉殘屍,鮮紅的刺鼻腥臭。
袁牧飛負手走在這漫天飛濺的血紅中,周身雲氣流動,半絲血跡都難沾上那身白衣,哪怕腳上白靴,在他落足時,滿地血水已瞬間蒸化,他揚手振袖,輕描一揮,渾沉的旋飛氣勁掃開地上血肉殘泥與屍塊,似是昭告無人可擋他的路。
這震懾人的一幕,一邊雖是獲救的官府女眷,看到那滾在血堆中的眼珠子和碎開的內臟,作嘔狂吐,有的崩潰昏倒,有的意識呆茫,縱然清醒也成瘋子!
活著的人,恐懼的看著眼前這風采俊美飄逸的男子,他神態定若唇角依然淡淡帶笑,卻比那群惡匪還令人驚悚。
「走吧,雲彤。」袁牧飛來到小亭外,朝她伸出手。
他如地獄沖出的殺人狂魔,一絲鮮紅都不曾染上白袍,穆雲彤卻覺得他是沐浴在血中走來,那身白衣此刻如此扎眼,在她眼中,那活生生是地獄業火所偽裝,隨時將焚盡人的罪惡,她起身後,雙腳發顫,對他的靠近是下意識退了一步。
「你怕我?」瞬間,亭外的白衣身影來到她眼前,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直視著她。「記住,每一件事都有代價,今天這個烙在你心中的代價是告訴你,不准再拿自己踩我的禁忌。」
當紅唇印上他的熱息,穆雲彤這才回神意識到他正吻住她,無視這滿地血腥,無視這四周注目,她掙扎卻推不開他,小小的唇齒想回咬,被他以更重的力道纏吮,直至他鬆開她的唇時,她只能在他懷中喘息。
「我要好好懲罰你,告訴過你乖乖待著,半步都不准離開,你卻想退離我。」
松濤崖上的百年老觀「雲澗觀」,千丈下浪濤翻騰,曆百年風霜,見證武林各派起落,至今,依然毅立著那遺世獨立的崇高。
今夜,道觀廣場陣法啟動,天際霞雲匯湧,毫光異彩綻放,彩霓八天龍穿梭雲海中。
朝雨丹立身陣中,雲瀑般的烏絲在風中幾縷揚飛,月光下的容顏,清靈至美卻神態平靜,捧著雙掌,掌心上一朵虛懸的白蓮,原本含苞的白蓮已緩緩盛開,四周輕風徐徐,蓮香繞鼻。
一旁袁牧飛盤坐琴幾前,幾上是一座黝黑的七弦琴,琴首點繪著白雲與海濤,琴身刻著「雲濤寰響」,長指撫動琴弦,唯有一弦漾著獨特白藍毫光,此弦正是年少時,前任北岩聖女杜巧兮所贈之物。
曾經杜巧兮的離去,讓他千里尋人,哪怕佳人不再見他,他獨佇樓閣外三天三夜,只想盼到一面與答案,最後卻是一條琴弦與一張紙簽伴隨著這年少的心碎戀情。
「天年後,陰陽相隔訴心衷,一縷芳魂敘故情」這是紙簽上僅有的一句話,撫琴的人至此已心有所悟,琴音不禁多了幾分過往的思念。
「雪?不對,是……蓮瓣。」陣法外「雲澗觀」的老住持對空中開始飄降下的白色蓮瓣感到驚異。
漫天的白色蓮瓣如雪花般飄落,陣中的朝雨丹,掌上的白蓮像回應這漫落的瓣雨,蓮瓣片片抽飛,朝雨丹卻一反這片獨特異景,原本平靜的眉目開始皺起,且額鬢冷汗淌下。
風中的袁牧飛白衣身形依然是那般出眾絕塵,神般難撼,唯那向來難攖其鋒的神態,此時透出深沉怒意。
嘯嘯風蕩,難以聽到他開口的聲,只見他的眉目一凜,毫不猶豫的抬手,引動天上雲海翻騰,浩氣如海川匯流盡納於掌,竟成一把氣化的瑩藍長劍,指向前方的人!
下一刻,整個畫面模糊難視,唯有回光錯影飛繞,當畫面再次清晰呈現時,逼身長劍竟是直指袁小倪――
「住手――」
朝雨丹駭然驚吼,沖不過去的身,腳更如千斤重,眼睜睜看著瑩透泛藍的劍身,無情的一劍穿心!
「不要――」
袁小倪倒落地上,觸目驚心的長劍插在她的心頭上,風中的白衣飛揚的再次如地獄焚燒的業火,這一瞬同時刺碎朝雨丹的心!
「朝施主的神色不對勁?」老觀主見此蹙眉,卻見琴座前已無人影,琴音分明猶繞在耳,但袁牧飛的身形已來到陣法內。
袁牧飛起掌化氣,強大的霧海玄氣取代朝雨丹的聖女靈氣,托住虛空猶在散離花瓣的白蓮,朝雨丹倒入他伸來的臂彎內。
「雲彤?」袁牧飛關切的檢視昏迷的人兒。
「兩世聖女靈力相疊,此刻她正陷入『觀』的迷亂中。」久違的輕語傳來。「前世與未來的景象正在考驗著她。」
「什麽樣的景象?」袁牧飛對著眼前白蓮瓣影逐漸彙聚的虛空問。
「這只有今生的北岩聖女自己清楚。」托在霧海玄氣中的白蓮散盡,一道出塵身影緩緩浮現。
面對眼前一縷魂魄,出塵清麗的少女模樣,連那眉目中的神韻都一如當年。
塵世的最後一面,將是當年相遇的模樣。
想起她曾經親口所言,他幽悵一歎:「故人相見,卻註定是陰陽兩隔,你要我驚或喜?」
「已過二甲子歲月的你,還能見到活著的故人嗎?」虛空女子嫣然一笑。
「巧兮。」
袁牧飛波瀾不驚的面色,在喚出後,只剩懷念與無盡的歎息。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1:44
楔子之二
星月下的松濤崖上,雲海中遨遊的彩霓八天龍,不停散出霓彩毫光,護持陣法,四周環繞著抽絲的雲絮,如思念般絲絲飛繞。
「遇上你,我似乎總難把握局勢會照我所預計的走。」杜巧兮伸手撫上他的面龐,雖是再也碰觸不到任何實物的一縷魂體,卻依然令她抬手輕觸這在她生命中不一樣的男子。
兩人的相視,有著一言難以道盡的慨然,年少時對抗蓮天貫日的戰友、曾經的情人,之後各自經歷人生的演變,到如今陰陽相會,眼神無言交契著一份深摯情誼,不因歲月而磨滅。
「我不喜歡桐家老宅那寒酸的格局,不過,間接毀了我設下的冰焰雲龍,讓我不得不翻了嶽川陣的是你今生的曾外孫女。」袁牧飛撫著昏睡在懷中的人兒。
「喜歡我為你安排的這一切嗎?」杜巧兮也笑起。
「你早就算到雲彤轉世的身分?」
「縱擁北岩聖女玄算異能,天機、天意又豈是我能掌握,前世,我過一道靈能到她身上,只想她身邊有你相助,未來若有此機緣,她能扛下北岩聖女之責。」前塵過往,縱然離世,也感唏噓。「我曾叛出北岩,勾結蓮天貫日,有何臉面再承聖女身分,只能說天意甚妙,沒想到這道靈能可以讓我晚年時,測算到她今生與我有親情與師徒的傳承之緣。」
杜巧兮伸指按上朝雨丹的眉心,靈氣相通的北岩聖女玄能,很快讓她瞭解朝雨丹此刻的情況。
「她純淨的真身已充滿強烈的男性氣息,你強迫她了?」
「雲彤是我的妻子。」袁牧飛一派理所當然。
「今生對她,你倒是急躁了不少。」對前世的穆雲彤他還做出了追求言行,今生他顯然是直接將人占為己有。
「我已等待她太久,不想再浪費無謂的時間。」袁牧飛環緊懷中的人,看著杜巧兮問:「告訴我,禦雲劍的裂縫與闇佛幻無生有關嗎?此事攸關我的外孫女,劍正在她手中。」他絕不會讓小倪再出事。
「你的後人……當年算到一個與你有血緣的人,會帶著禦雲劍到桐家,我不敢置信,畢竟我曾算出你一生善惡如黑白雙極,並重雙行,善行難彌肅殺如海,一生隨心所欲,也註定一生絕後。」
他認定的惡,就從不給人生機與回頭的機會,雲濤劍仙的名號也代表了「血不成河不甘休、屍不成林不止劍」!
「我以為你最後消聲匿跡不再造殺孽,是因為認輸了,知道天意難抗。」杜巧兮調侃。
當年她請人轉達這些話,要他收劍止殺厄,而他只冷回;神意鬼惑的言論,不在他考量中。
「退隱江湖,逍遙於山水,只因我戀上了有雲彤在懷撫琴飲酒的悠然,不再出手殺人也是為了她。」袁牧飛看得出,雲彤害怕他殺人的模樣。
「她始終能讓你失控,打破自己的原則,但今生她對你的反抗會比前世更重。」
「我就用這餘生讓她瞭解,反抗我最後都是作繭自縛。」
「依舊狂妄得讓人想拿刀劈你呀。」杜巧兮歎卻再直言道:「你的命格註定了你女兒難過的劫,倒是你的外孫女,能承你袁牧飛的血緣又擔得下你雲濤劍仙的姓,此女幼年定然命運多舛卻韌性過人,才能堅強活下,但只怕老天爺並未讓你袁牧飛過了絕後這一關。」
袁牧飛雙目一冷,淡淡扯唇。「那我就一會老天所下的難關,有我在,誰都別想再傷小倪一根毫髮。」
「闇佛幻無生,能將意識與身軀分離,殺他需先毀其意識,當年你以血氣傾灌禦雲劍重創他,毀得他身軀意識都差點塵消煙滅,九十多年來才終於讓他意識與軀體再全,覓得複生的機會。」
當年地利、人和皆俱,唯天時錯過,殺不了幻無生。
「禦雲劍一裂,幻無生沉眠的意識也隨之蘇醒,定會找上當年殺他的劍,取回他被劍吸取的一點魂識,因為只有齊全的意識,才能讓他與軀體相合。」
「唯有北岩聖女天年之後的魂魄可喚醒闇佛意識,這是蓮天貫日深信的,想來也是你所為了?」
數十年來,蓮天貫日的人想尋前一代的聖女殘靈,就是希望喚醒幻無生,也才遲遲沒對在世時的杜巧兮和桐家下重手。
「當年這只是為了牽制他們萬一捲土重來時的計策。」
「你知道幻無生如今在哪?」
杜巧兮搖頭。「我難以再測知他的藏身處,但你是他此生最害怕又痛恨的人,他定然找上你,而你懷中的人,我的徒兒、今生的曾外孫女,身懷北岩聖女靈氣的她,更是幻無生要得到的人。」
「我會讓幻無生永難超生!」袁牧飛沉冷著聲道。
此時,四周飄飛的雲絮、霞光開始消散,彩霓八天龍所護持的「喚靈陣」力量漸弱,杜巧兮的形貌也開始若隱若現,顯示時辰將至。
「你還在乎當年的答案嗎?」清美嬌顏輕歎。「當年你守候樓閣外多日,我遣人拿給你一條琴弦與紙箋,你沒有多說,轉身離去,當下我便清楚,在感情上,我不是你今生的答案。」
「你不曾想過,年少的我再狂傲,對上感情,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強求。」
「對我你動了情,卻不曾動心。不威逼婦孺、不趁人之危,但一個讓你一再自棄原則的女子,才是真正觸動你心與情的人。」說到此,她挑戰似的眼神直視他。「該告訴你,今生,我不會讓你輕易得到我的徒兒。」
「她已經是我的袁牧飛的女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從我身邊帶走她,倒是一縷將被渡昇的魂魄,有何能阻我之能?」
「挑戰你是我樂此不疲的事。」杜巧兮笑,虛空再次回繞風旋,最後一抹白色蓮影散揚開。「與她,我尚有未完的師徒情分。」
皎潔的月色下,萬物幽靜,雲霧輕繞中的「雲澗觀」,顯得幾許蒙朧,在夜色中獨矗著百年老觀的巍偉。
廂房內,袁牧飛側身而臥,他支著顱側,一雙眼,深鎖身畔的人兒。
朝雨丹陷入深沉的昏睡中,杜巧兮將白蓮所斂藏的最後一道聖女靈氣,過到她身上,兩世的聖女靈力衝擊,再加上體內的玄寒凍氣未癒,讓她將陷三日沉眠,平抑體內的靈氣。
絕麗過人的容顏與無瑕的肌膚,幽夜的燭火交映中,蒙著一層清淒的美,袁牧飛伸手撫著她的面容,長指描繪似的,輕輕撫刷過她的眉眼與鼻樑,而至那柔軟的紅唇。
「你知道在等你的歲月中,無邊的孤寂一度令我窒息,這份窒息令我對你轉為恨,為何你要這麽引動我的心,是否不再被你引動,那便不用再受這樣的折磨。」
當年她的驟逝,讓他忍著「雲霄塵海」的內力衝擊,一熾、一寒,兩股極端的內息煎熬,也如同愛恨的糾纏,撕扯他的身心,為了再次見到轉世的她,他撐過走火入魔的危機與痛楚。
這漫長的等待中,無邊的孤寂,歲月的潮洗,他開始恨她的離去,在愛恨交加的等待中,他決定不再喚她的名字,不再想與她有關的一切。
多久了,直到他身邊,所有屬於她的物品,曾經留有她的馨香,早已隨著歲月淡到不再留有一絲屬於她的氣味。
再次碰觸她的物品時,他以為,他的心與情,是否也隨著這些東西一樣淡了,當他在心中喚出雲彤時,她的形貌竟更加鮮明活躍起,思念如驚濤駭浪淹沒他!
崩潰的痛不欲生,讓他一整天吼著她的名字、喚著她的名字,只想傾盡心中那股愛恨交織的折磨。
「最後,我決定,未來找到你後,就殺了你吧,我再也不想嚐到心難自主的牽掛,痛苦的思念折磨我這一輩子,誰給你這麽大的權力,左右我袁牧飛的心,讓我飽嚐這樣的痛苦,但要怎麽下手呢?」
邊說著,大掌卻無限憐愛的拂開她額上的發。
「哪一種方式殺你才能讓我平息那無邊的等待之苦,哪一種方式才能讓我不再為你心疼,你受點傷都要讓我不舍,究竟什麽方式可以讓我在你身上討回折磨我的代價呢。」
指掌撩開她一邊衣襟,衣下未著兜胸,褪下半邊衣物,便見一方乳峰與粉色的乳首,眸瞳昇起焰光。
「令人心醉的容顏,迷人的身軀,但天下絕色,我袁牧飛的閱歷會少嗎?卻為何在你身上就這般令我流戀不已。」
指腹賞玩般的劃著她的乳峰,隨即輕撚著那粉色乳蕾,乳首翹立著,紅唇微微逸出呻吟,他隨之勾起更加邪魅的笑意。
「雲彤,你果真是能令我一再自毀原則的人,我不興君子作派,也不玩什麽英雄大俠的仁義風格,但不逼迫婦孺、不趁人之危,是我不變的原則,以我之能,何事需趁人之危,只是從世到今生,趁你之危,倒是令我……樂於一犯再犯呀。」
他俯唇,深深的吻住她,直探而入的舌攪纏著她,將那嬌軟的身軀緊緊擁抱入懷,雙臂越收越緊,緊箍到哪怕昏迷的人兒也感難受的悶吟,他卻滿足的在她唇中歎息。
長久被孤寂蛀食的心,在與她緊緊相貼時,她的馨香與擁在懷的柔軟,漸漸充盈他的心。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2:05
第一章
北方首富朝富貴,發跡的傳奇令人津津樂道,他的三位夫人和七名兒女也是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朝富貴要每一名子女都認定他們有三名親生母親,對每一位母親都要盡孝,自然每一名妻子都待七名子女如親生。
朝家子女也各有不同擅常的領域,有承家業的,也有往官場發展的,其中排行第五的朝雨丹,絕色脫俗,聰慧過人,精通四藝,卻少有人見過,因為她神秘得讓人幾乎只能從傳言中瞭解。
一名眉目軒昂的男子,神色匆匆的步進朝家,成群家僕朝他行禮,他揮退要上前問候的下人,急忙的趕往府內一處大院落。
「三少爺回來了。」候在房外的下人,一見到來人忙進去稟告。
富麗堂皇的房內,飄著淡淡藥草味,床榻邊一男、一女正溫聲勸床上的人安心休養,房中另一頭紗幔低垂,紗幔後隱約可見另一名女子端坐桌邊。
「兒子問安父親和三位母親。」朝家排行第三的朝青野,對床前的三人和紗幔後的人,恭敬行禮。
「青野,這一路你辛苦了。」床榻邊男子撫著顎邊鬍鬚道。
朝家當家主朝富貴,身形高瘦,雖已至六十之齡,但儀態沉穩,僅發須略見些許灰白,精炯的眼神,依舊透出幾許俊朗風采,不顯老邁之態,可見得他年少時便是儀錶英挺的男子。
「為父親與母親們分憂,兒子理所當為,這一路聽說母親身體抱恙,心中甚急,不知母親今日可好些了?」
「野兒。」床榻上的人伸出手,朝青野忙上前握住。
「母親,你覺得如何了?」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勸勸大姐喝藥,也只有你們這些孩子們端藥來,她才會乖乖喝下。」站在臥榻邊的女子,朝富貴的二妻杜巧娘歎氣道。
「娘,讓兒子來吧。」他接過湯藥。
「大姐,喝下藥,別讓孩子們擔心。」巧娘外貌秀麗溫婉,雖有年齡,卻不減其秀靜的神韻,此刻苦口勸著。
「我只是受了點風寒,多休息就好,沒事。」
朝富貴的原配余雪,髮絲已見灰白,身形略微豐腴,圓圓的臉向來紅潤有朝氣,此刻面色蒼白,充滿憂愁。
「喝藥養好身體,才是真正的沒事,否則要孩子們在外怎麽安心。」
「娘說得對,讓野兒伺候母親您喝藥,否則您豈不是讓哥哥姐姐們都擔心得無法做事,誤了自身工作豈不更糟。」
朝富貴的三名夫人,從原配開始,子女們分別喚母親、娘與娘親。
「讓我看到彤兒沒事,我不喝藥也會好。」余雪掛心著女兒的事。
「夫人,青野既回來,定然帶回了消息,你先喝完藥,讓他安心,這樣他才能告訴大家彤兒的情況。」朝富貴說之以理。
從一出生便命格特異的女兒,十三歲前的名字為朝雲彤,之後為化劫數,易名為朝雨丹,但朝家長輩們喚她彤兒已成習慣。
在眾人勸說下,餘雪終於喝下藥,一旁巧娘已焦急的問。
「彤兒到底情況怎麽了?桐家來信說她出事了,還說連桐老夫人都急病了,卻又說不清是何事,只說她下落不明,你走一趟桐家,可瞭解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
「你妹妹的事傳回朝家,你母親急到病倒,你這一趟可帶回她的下落?」朝富貴沉重的歎氣,五丫頭個性強,連他這個父親都管不住。
「爹、母親、娘,兒子不敢欺瞞爹與三位元母親,只是目前情況尚不明朗,但我想帶走妹妹的人,應該不是要對妹妹不利。」
「誰帶走她?」原本還擔心是蓮天貫日,桐家信中卻說不是,那到底誰敢動他朝富貴的女兒。
「雲濤劍仙袁牧飛。」
這個名字震驚房內全部的人,哪怕是不涉江湖的平民百姓都聽過這個被人稱為江湖傳說的人。
「一個江湖高人……為何要帶走五丫頭?」
餘雪對江湖事瞭解不多,三姐妹中她向來負責管理朝府上下,另外二個妹妹則分別協助朝富貴打點生意上的事,她專責照顧孩子們,每個孩子無論是否己出,都是她照顧大的心頭肉,對這個帶走她五丫頭的江湖傳說只覺得,沒想到有人可以活這麽長。
「這個什麽劍仙還活著也該老到……跟乾薑一樣了吧!這種老骨頭帶走彤兒有什麽企圖?」余雪算了算傳聞中的雲濤劍仙年歲,錯愕之後是驚恐不已。「五丫頭長得太美,這個老骨頭不會是……貪彤兒的美色吧?!我的彤兒……」
「母親!」原本靠坐著握緊他手的餘雪忽地身形一軟,幾乎是昏厥,朝青野驚喊。
「夫人!」
「大姐!」
一旁的朝富貴和巧娘驚慌得連忙上前探看,大家拭汗、按摩與擦藥油一番忙碌後,餘雪終於慢慢醒來。
「母親,雲濤劍仙的年紀雖老,但他的武功修為極高,外貌上並非……」
不待朝青野再說,一旁朝富貴已打斷。
「夫人,莫往壞處想,一個被喻為傳說的江湖高人,武學和修養非一般人可及,雲濤劍仙絕非塵俗人,說他有高僧的禪定能力都不為過,這樣的高人可說是不沾七情六慾,帶走彤兒定然有原因,或許是看上彤兒的資質,想收她當徒弟也說不定。」
他深知老妻已受不得刺激,朝富貴趕緊改變說法,果然餘雪聽了丈夫的話,悲傷憂慮的眼神終於有些亮光。
「這麽說……那個老劍仙是想收五丫頭為徒嗎?」
「老爺說得是,這雲濤劍仙不是一般高人,一個活超過二甲子的人,不是個成仙之人,也是個得道高人,此等道仙必斷紅塵俗情。」巧娘也趕緊哄姐姐。「大姐別忘了,桐家太婆沒見過彤兒,也要留下遺言收彤兒為徒,就知道彤兒豈是美麗而已,她的天賦不凡,該是想授她絕藝。」
朝青野看著父親和娘不停對他打眼色,他只能對母親擠出笑容,要她安心養病。
「真是如此……那……高人帶走她,也該說一聲才是,五丫頭身體不好,這高人懂不懂得照顧她?她體內的凍氣若發作……」餘雪說到最後不禁哽咽,光想到嬌滴滴的女兒寒氣發作,沒人照顧,她的心就揪扯成一團。
「這丫頭向來仗寵,漠視家人對她一再回家的呼喚,如今讓她吃吃苦頭也好。」
紗幔後始終不出作聲的三妻桐雲袖,終於出聲,下人撩開紗幔,她起身步出。
「二位姐姐莫擔心了,既有高人在彤兒身邊,就不會讓她出事。」雲袖是三人中最年輕的,容姿豔美,氣質清冷,眉目流盼中別有一股沉著精明。「小妹將海南奇珠所研出的粉末調著大夫建議的藥粉,大姐連著三天三餐飯後調水服下,病體定會見效。」
紗幔後的桌子,有很多整齊列好的小瓷瓶,南海奇珠粉末細緻,為怕任何走動的回風掃揚細粉,特別以紗幔隔垂。
「三妹,彤兒還小,身體又不好,你不要老用這麽嚴苛的態度對她。」不待床上的大姐開口,巧娘已經心疼說著。
「十八歲的老姑娘了,承秀當年這年紀已是二個孩子的母親,還將一個大家族打點得很好。」她淡淡說著,對朝家長女的懂事與能力發自內心讚賞。
「彤兒不一樣,她承桐家太婆預言而來,從小就跟人不一樣的童年,隨時遭受寒氣凍體,小妹不該拿她們比較,對五丫頭是不公平的。」哪怕朝家長女是她所出,餘雪也沒有辦法接受她這樣的相提並論,每個孩子個性、優點不同,她都看重,不需相比。
「就為了她的『不一樣』,朝家從上到下無不把她捧著,她驕縱得不知死活。」淡雅的神韻,淡斂的眼,幾乎不透半絲情緒。
「三妹,目前還是以找到彤兒為要,要彤兒領任何懲罰、責駡,也是朝家的責任。」巧娘正色道。是朝家的女兒,更是呵護長大的五丫頭,誰敢讓她吃苦頭,朝家就絕不能放過這個人。
雲袖一歎,對始終在旁看著情況,沉思不語朝富貴道:「是彤兒太不孝,竟勞得二位姐姐如此懸心,老爺,讓我親自處理此事,帶回這個不孝女吧。」
「娘親,此事讓兒子分憂吧。」朝青野不想長輩奔波。
「你可有方向?」朝富貴問。
「江湖上有些專門買賣消息的管道,這些人早年領過朝家的情,從他們身上打聽消息應該是最快的,但他們不見得會賣年輕一輩的面子,老爺清楚我瞭解江湖,熟悉各門派,我出馬是最適合的。」
朝富貴略一沉思,再道:「雲濤劍仙不是一般江湖人,要能與他說得上話,甚至見得上面,可找『博通耆宿』一探。」
「老爺的提點我清楚了。」雲袖再朝二位姐姐欠身。「我會帶回彤兒的。」
「有小妹出馬,確實讓人安心,我知道妹妹你嘴硬心軟,彤兒是你所出,從小為著她的身體,你勞心耗力的南北奔波,只為尋找能救她的藥物。盛夏時,她全身覆冰,我和二妹都忍著酷暑抱她烤火,她是我們三姐妹共同付出心力救下養大的。」餘雪只望她找到人,能心平靜氣處理,別再激得五丫頭離家。「孩子長大了,難免有自己的想法,生氣是教導、和樂也是教導,小妹若找到人,別再嚴責她,姐姐只想見到彤兒平安。」
「彤兒今年十八歲了,正是桐家太婆所言的大劫之年,身為人母,三妹內心定然也飽受煎熬,當下,彤兒安危最重要。」巧娘也道。
「妹妹清楚二位姐姐的顧慮,我會看情況行事,野兒,跟我來,娘親還有事情要問你。」
「是的,娘親。」
朝青野隨著桐雲袖來到另一間僻靜的小廳房,面色轉為凝重。
「說吧,你沒說出的那些真實情況是什麽?」二位姐姐不涉江湖,不懂江湖輕重,但她出身桐家劍源,對江湖瞭解甚深,扯上雲濤劍仙,此事不是難解,是無解。
「野兒不敢有瞞娘親,妹妹只怕已經是……袁牧飛的人了。」
桐雲袖閉緊眼,果真是她猜到的發展。「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彤兒怎麽會跟雲濤劍仙扯上關係?」
「侍候五妹身邊的棋師、音女都出事了,棋師被蓮天貫日帶走,音女雖時被救下,目前安置在桐家,這些演變要從袁小倪到桐家希望修復『禦雲劍』說起……」
朝青野將從音女口中所聽到的全部經過,一一述說,這整個過程的戲劇起伏,一度讓朝青野目瞪口呆。
「雲濤劍仙的轉世妻子?!這是他帶走人的原因。」聽完,桐雲袖也震驚。
「音女說袁牧飛的妻子穆雲彤,小名小咫尺,而且從袁小倪轉述得知,妹妹體內的玄寒凍氣可能和前世有關,這世上唯雲濤劍仙能解此寒症。」
「彤兒朝雲彤的名字和小咫尺都是太婆的遺言,看來,太婆當年已深知此事,這一手是安排好救彤兒的人嗎?」
「兒子擔心在這樣的淵源下,想要從袁牧飛身邊帶走人,就更難了。」
「袁牧飛一個橫越二甲子的人,他的能力確實到了『神』的地步,操風縱水、翻浪成霧,甚至匯雨成濤,一夜覆滅『東鋸島』,『恒沙古刹』大佛開眼的那一夜,他的出現威壓『斜陽古城』和『月泉門』,讓任燦玥和沈雲希動彈不得。」這二個人可是當今絕頂高手,在袁牧飛眼前也只能束手無策。「他只手翻覆太婆設下的『嶽川陣』,這樣的能力,別說從他身邊帶走人,這種人光招惹他,只怕連朝家都出事。」
對雲濤劍仙的認知,都只能從江湖傳言瞭解,此人難用善惡一言斷之,在情況不明下,現實情況她得衡量。
「娘親,無論如何,妹妹不是心甘情願在袁牧飛身邊,朝家不能坐視。」朝青野有些急了,娘親是三位母親中處事最冷靜,也最決斷的,真有必要割捨的事,她會痛下決心。
「從小為救她,付出多少心血,時時刻刻擔心她會夭折,如今為一個難以確認的轉世外孫女,就拿自己的血氣換取對方生機,她可體會得到自己的親爹、親娘們是怎樣的心情在為她操心。」
「娘親,五妹不是不懂事,只是一出生她的命運就不同於他人,什麽事都得照著被定好的路走,她個性又好強,長大後難免……」
「野兒,我清楚你妹妹的個性,你不用擔心,娘親會想辦法帶回她。」拍拍朝青野的肩,這個孩子向來儒雅、孝順,更是個好兄長,內心正為失去下落的妹妹焦急。
朝家每個孩子都很尊重她,桐雲袖也打從心疼愛這些孩子,唯獨自己的親生女兒,及笄後,處處違抗她,那雙美麗的雙眼看著她這個生母,瞳底深凝著一股冰冷的怨。
「娘親打算怎麽做?」
「彤兒為袁小倪付出至此,她身為雲濤劍仙的外孫女,也該償還此恩情。」
桐雲袖走到敞開的窗前,臺上有幾道小小刻痕,正是彤兒小時候頑皮留下。
「十八歲會有強大的力量保護她,解她一身玄寒凍氣,否則難過十九歲!」她伸手輕撫刻痕。「如今,我女之劫可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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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光影伴隨著陽光躍動睫扉,溫煦舒適的輕風拂掠,朝雨丹輕蹙著眉,緩緩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紫藍、紫紅的花景。
她忙坐起身,昏倒前她還在「雲澗觀」,現在,這是哪?
非常寬廣遼闊的屋子,幾乎沒有牆壁隔間,只見屏風、竹簾與書架區隔,空氣中飄散著淡淡花香,屋內構造奇特,好像是一座六角型屋宇,每一個牆面都有一扇雙臂張開大的窗,敞開的窗外皆是令人驚歎的景色。
「紫藤花……」她的床榻正對著一扇大窗,窗外是一片繁麗的紫藤花,另一邊敞開的窗景也是驚人的花海。「見鬼了,這種花……早過季節了吧?」
朝雨丹不禁低喃,數扇大窗外的各色花景,像要將人吸入最深的花瀑漩渦中。
另一頭的窗外景色,則是罩著輕煙的山巒湖景,卻不同於一般湖泊,陽光下,淡淡煙嵐中又特別瑩燦瀲灩,彷佛一種珠輝寶石的光華,倒映四周一片藍紫花海與藍天,幻美得不似真實。
朝雨丹感覺得出這裡的景色除了天賦的地形所造成的殊異外,還融入了陣法將四季之景拖慢了時序。
之前「忘塵攬峰」內的「天外雲邈」一座拔塵聳天的孤峰,四處雲海,以她的能力,根本逃生無門。
再加上袁牧飛的個性,孤傲的俯瞰世事萬物,視凡人為厭煩的態度,所行、所居都快跟「天」同高,成天盡覽高峰、雲海,朝雨丹真得覺得再這樣下去,她應該可以吸雲氣成仙了。
現在既有如此夢般的紫藤花景,就算是陣法慢了時節,花是確實存在的,外頭的繁花麗景不可能在太高的孤峰峻嶺長成,所以這裡是……某處山谷內或者山腰邊嗎?
此時她發現,窗外的湖光水色,遠遠一道白衣身形,竟是佇立湖面上,在一片水光粼燦中,那負手而立的白,顯得更加不可冒犯與威嚴。
看著那抹似陷在沉思中的白衣身影,在水光與倒映的花影中,朝雨丹伸出指頭比對,測起來跟自己的食指一樣長,那身影是這般遙遠而朦朧,她趕緊翻身下床,拎過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低身前進。
繞過一處大屏風,好不容易見到前方風掀揚拂的輕紗,輕紗外,隱約可見一道長長的花架幽道,門口?
她忙低頭套上鞋子,邊穿邊跳,伸手就要撩開垂紗,手卻被一個大掌握住,朝雨丹的心跳幾乎一停,抬頭只見站在垂紗前的白衣身影,隨風揚拂的黑髮,狂野俊美,眉目中一股逼人的英氣,一雙深沉的黑瞳,對視時,那份威懾氣勢足以令人屏息。
「醒了。」
「是……是呀。」
拎著一腳尚未穿好的鞋子,在他注視中有些局促的想藏到身後,卻見他直接拿過她的鞋,朝雨丹愣住的看著他單膝蹲下,抬起她的腳放到他豎起的膝上,為她仔細的穿好鞋子。
「想去哪?」
「去……」沒有你的地方行不行!雖然很想這麽喊,也吞忍的咽下。
這個被尊為江湖傳說的雲濤劍仙,在她看來就是個死無賴、老色鬼,還有,難以捉摸的情緒,完全就是個瘋子,他的反應根本不是她能掌握的。
「我、我剛起床,需要……」她佯作難為情的低頭。
看出她的猶豫,袁牧飛指向前方一扇竹門。「洗漱和解手在那,要我幫你嗎?」
「不要你多事,你不要再突然出現了!」她漲紅一張臉蛋氣喊,在他眼前甩上門。
就是怕他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絲毫不理會她的困窘和尷尬。
雖然被他硬當成妻子強硬佔有,再難堪的事,他都對她做過,但對朝雨丹而言,她與他根本還相識不久,心理上,他就是一個她不熟悉的陌生男子,這一路上,遇上她需要處理一些隱私的事,對他開口,她難為情到極點。
靠在門板上的朝雨丹閉眼仰首長籲一口氣,想著以後該怎麽辦?真要跟在這個人身邊直到玄寒凍氣解除為止?不,就算解了糾纏多年的玄寒凍氣,她也沒辦法逃開這個劍仙瘋子的掌握!
在他絕對的力量之前,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她的四藝寄靈功力不足,應該說,十八歲的她怎麽跟一個一百二十多歲的神級妖孽鬥,道行差太多了!
心中萬般思緒翻湧,苦思至極,論武、論能力她都難敵,就只能智取,朝雨丹絕不相信她想不出辦法。
苦惱的再次長歎了口氣,這才抬眼正視所待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再次讓她愣住,前方又是一扇大窗,映著溪水與櫻瓣飄飛,兩邊河岸成排的櫻花樹,一道水瀑延著山崖掛下,潺潺流過溪河,冒著霧白煙縷。
「這山瀑的水……是溫泉!」這袁牧飛是有多愛山溫泉,「天外雲邈」也是引山間溫泉入屋內。「這片櫻林……又是陣法鎖住的花季?」
她探身出窗外,迎著風徐來,櫻瓣漫飄,清新的空氣,讓她鬱悶的心情轉好,粉櫻山林,這片美景確實值得以陣法鎖住。
當她終於完成漱洗,步出竹門時,袁牧飛已等著,牽過她的手來到剛才那扇美麗典雅的屏風前,小木幾上放著一襲水藍輕紗罩著藍邊花紋的白底衣裙。
「更衣吧。」
「我、我自己來。」見他要伸手就要解她衣物,她忙退身。
袁牧飛沒逼她,只是改倚坐在敞開的大窗前,環胸看著。
「換吧。」見她還沒有動作,他只給她二個選擇。「我看你換,或者,我幫你。」
朝雨丹切磨著牙關,轉身背對他,深呼吸後,開始褪下衣裳。
這段時間,他以雲濤化氣轉成火熾陽氣,借肉體的結合渡進她體內,消解折磨她多年的玄寒凍氣,他抱她的次數已難數,最後她總在昏沉中睡去,醒來已是一身乾淨的衣裙,但她就是不習慣在清醒的意識下,衣不蔽體的面對他,還有他的「親熱照顧」。
簡單的衣物很快褪盡,雪色的胴體,遍佈吻烙的紅印,光裸的背可感到那兩道灼熱的目光,朝雨丹很快拿起兜胸,想儘快掩上自己時,熱息與低沉的聲已到來到身後。
「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兜胸。」一雙健臂從身後將她纖雅嬌裸的身軀環入胸膛,深吻她的肩頸,啞聲低語:「我隨時都想要探入你衣中碰觸這美麗的胸與肌膚,兜胸很礙事。」
大掌覆撫在她一方乳峰上,另一掌遊撫在她小腹,朝雨丹抽息,尤其那沙啞的熱息始終在她耳畔與肩頸低撩,喃言著對她的依戀。
「雲彤,我終於能在這房內再次抱住你,感受著你。」
他的話,讓她心跟著急促起,深怕挑起他更進一步的慾望,朝雨丹不反抗也不回應,只是任他來回撫著她的雙峰與腰腹,片刻後,才輕顫聲低求。
「讓我……穿完衣服。」
袁牧飛低聲啞笑,雖放開她的身軀,卻改接過她手中的兜胸為她系好背後帶子,便站在她身後,沒打算退離之意。
朝雨丹閉了閉眸,平抑緊張的心情,拿起一旁的貼身衣褲和水藍衣裙,鎮靜又飛快的一一穿上,就怕他再有任何動作。
著裝好後,她總算鬆口氣,身後健臂卻忽然橫抱起她。
「你、你做什麽,放手――袁牧飛――你這死無賴――別大白天的就色心大起呀――」
朝雨丹驚慌的掙扎、推打,她不想才醒來就面對他的色慾大發,袁牧飛不理她的抗議嚷叫,抱著她走出屏風,來到房中另一處。
「你――你到底……」
下一刻,他已抱著她坐到一扇琉璃鏡前的椅上,在她驚魂未定之際,他拿出一旁木櫃盒內的一把翡翠玉梳,為她梳理一頭烏黑長髮。
「我的色心沒有早晚之差,更無禁忌,真挑起,任你喊破喉嚨、拿劍刺我、拿刀砍我,也阻止不了。」他讓她坐在膝上,撩起她的發到唇邊低吻道。
「一個受人景仰的江湖傳說,卻無高人的氣節、態度,反而仗一身之能,拿來欺壓、強佔弱女?」朝雨丹氣惱,為什麽這種事他能這麽沾沾自得。
「高人是我的能力,他人愛景仰是自身的無能。」他這一生對景仰很陌生。「但,你沒說錯一事,從前世到今生,我確實只愛對你欺壓、強佔,尤其趁你之危,該做的事,我沒少做一件。」
「死老頭――你太囂張了吧!」欺人太甚也不是這樣,明知她沒有相對的能力,還要趁她之危,這是把人欺玩到底的意思嗎?
見她惱怒回首斜瞪的模樣,他捏捏她的面頰。
「小咫尺,你若氣得想一口一口咬掉我的肉,為免我身上的老肉硬得你咬不動,你可以先從我的唇舌咬起。」他的唇湊近她,笑容又是那抹邪魅到讓人痛恨的狂。「只是我的反擊,就不止囂張而已。」
「本姑娘大度,以德報怨,你的老肉自己留著慢慢養。」哼,她才不會中計。這段時間,被他掠奪占盡了身軀,她何必再主動送上門。
朝雨丹抿著唇,像鬧脾氣的小姑娘,很鬱悶的握緊拳頭坐在他膝上,讓他梳理頭髮。
雖然很習慣他人的服侍,但不是大男人,這段時間他寸步不離的照顧,他像極為熟悉她的一切,很習慣的替她處理好,無論是她喜好的飲食或衣物。她不想說話或生氣時,他彈琴,他所挑動的一音一弦都像能平靜她的心境,面對遍野山林的花草,她不需開口,他便能摘來她所喜歡的花卉。
「我說過,你的一切,一如前世。」
說這句話時,他撫著她的面頰,雙目熱烈,來到她唇上低語,而她卻為這句話心情複雜了,避開他的吻卻反被他緊緊摟入懷中。
她知道,他常凝望她的一顰一笑,抬起她的下顎端詳她,像要望入她靈魂深處,直看到她毛骨悚然才甘休。
他喜愛抱她入懷,更是貪戀她的身軀,經常將她摟在懷中,慢慢解開她的衣服,親吻她全身上下,她的掙扎一點都不影響一道道熱烈的紅印子烙在她周身各處。
有時他會支著顱側,側臥在她身畔,輕撫她衣下的身軀一整夜,他細看著她嬌裸的身軀,撫著那滑膩的肌膚,此時的他,不見任何狂狷的情慾,只是悠閒得像在享受、品味,有她在身邊的生活。
朝雨丹以為衣衫不整,又在他凝視的撫摸中,一定難為情到枕臥難安,沒想到,在他溫柔漫撫中,她竟放鬆的沉睡,醒來,她總是見到他依舊支著顱側,炯炯凝視的眼,幽深又爍亮,他看著她一整夜嗎?
但是朝雨丹內心真的很想喊;能不能不要再用懷念死人的眼神看她,更不要用把人活活圈箍到死的力道抱她,她和他那身硬骨頭不一樣,很痛呀!
還有,不要再忽然把臉埋到她胸上,久久不抬頭,朝雨丹不敢硬推開他,因為她若這麽做,他會乾脆拉開她的衣襟,直接貼到她裸露的雙峰上,像在沉思一樣,沉默一整個下午。
死袁牧飛,陰陽怪氣的,她的胸是他思考的必備品嗎?有時他會滿足的勾起笑意,朝雨丹幾次握緊拳頭,卻不敢真的捶下去,她怕那後果!
「你的心思紛亂,何事擾你?」
他的聲忽響起,朝雨丹回神,看著琉璃鏡,一個優雅的髮髻盤在頭上,他對梳綰女子的頭髮如此熟悉、俐落,莫不成常有幫女子梳頭的機會?不知為何心頭又是一悶。
「有我在你身邊,還有何事可煩?」他為她別上襯映水紗白衣裙的銀藍發簮,簮下有一串寶石玉飾相間雕成的花串墜。
「看到你,什麽事都很煩。」與他在鏡中的眼神相遇,她沒好氣咬唇。
就是因為他,才讓她煩惱到愁思百轉,他真以為,他認定她是他轉世的妻子,強硬得到她,她就會快樂的接受,什麽煩惱都沒了?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還是認定她無從拒絕、反抗。
「我消失在你眼前,你會快樂?」
「劍仙大人,你終於懂小女子的心聲了。」她乾脆在他膝上轉過身,對上他那雙深沉犀銳的眼,朝雨丹已經完全不想管規矩和分寸,直接一手搭上他的肩,一副兄弟般的拍了拍。「如何?老袁,你辦得到嗎?」
袁牧飛只是唇角淺挑,問道:「餓嗎?」
「你辦得到我就很有食慾,你辦不到,我什麽都吃不下。」說完,她的肚子卻不爭氣得咕嚕叫了,她不但餓了,而且是很餓。
「小咫尺,你就是喜歡跟我耍任性。」袁牧飛撫上她倔惱起的臉頰。「你昏睡三天,餓是必然,能如此有精神是我傳了真氣給你,」
三天?!朝雨丹知道自己昏睡了不短的時間,卻沒想到已過如此多天。
「巧兮將最後一道藏在白蓮中的靈氣過給了你,兩世的聖女靈氣衝擊,你需要平抑體內的靈氣,才陷入沉眠。」
「前世的北岩聖女靈氣……難怪我感覺有些不同。」一身靈能充沛,連體內的玄寒凍氣都像穩定不少。「那……太婆……夢師父的白蓮怎麽樣了?」
「命數已盡,自是回歸天地。」
「夢師父……」
聞言,朝雨丹有些愁悵與憂傷,雖然她一出生便不曾見過太婆,但繼承她的能力,從小便按著她所留下的手卷與書冊行事,自啟靈能、自修四藝寄靈,在她心中這個未曾謀面的「夢師父」,不止是先人,更是她精神寄託的存在,如今緣慳一面。
「夢師父她……她可還說了什麽?」
見她充滿認真期盼的神態,袁牧飛伸手順了順她耳邊的髮絲。
「她很高興你屬於我,要你好好聽話,當個好妻子,我不介意你告訴我,你想怎麽當個好妻子的計畫。」
他是不會成全這場「師徒隔空的溫馨相會」,連心靈交流都不必,她的心、她的眼只需映著他就好,任何會成為她精神依賴的,都不需要。
朝雨丹美目瞠睜,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劍仙大人,我餓了。」
袁牧飛滿意點頭,抬起她的下顎,啄吻過她的唇。「好好吃東西,別餓著我袁牧飛的女人,確實是當個好妻子的第一步。」
隨即又被他牽著手走出屋子,朝雨丹無聲掀唇,暗啐;該死的袁牧飛,欺她沒見到夢師父,當她這麽好騙、好玩弄,可惡。
好妻子的計畫嗎?她最大的計畫,就是重挫這個自大狂的銳氣,抓下他臉上那副老是把她當「有趣的小東西」,完全將她掌握在手中的自得模樣,總有一天她要打碎他這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這裡是『藍煙霞飛』,入夜後,將會是另一番景色。」袁牧飛介紹著。
門外,一排長長的花架幽道,上頭攀滿藍紫色的紫藤花,腳下所踩的是閃爍光亮的沙地,陽光照躍下,綠黃異光璨璨,朝雨丹驚奇的看著。
「這地上鋪著琉玉黃石打碎的砂。」
「琉玉黃石。」朝雨丹驚訝,這種罕見奇石,價值不斐,竟用來碎成細沙鋪地。
「我已命人備妥你喜歡吃的。」
「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哪?
朝雨丹四處張望,脫俗離塵的絕美麗景,四周可見高峰環繞,怎麽看這四周和這座宅子,都是屬於他那一派孤調不沾世俗塵囂的氣息,哪來的人?
「對面山頭是『古嵐山莊』,他們過不來這『藍煙霞飛』,只能候在莊內。」
長長的花架幽道盡頭是斷崖,崖下強風回嘯,確實是座半山腰,雖不像「天外雲邈」那種拔塵聳天的穿霄高峰,但下方山璧尖聳詭峭,強風如刃,驚險至極,站在上頭,也夠讓人驚嚇。
對面峰崖竟與這邊有同樣的花架幽道,只是不像這邊爬滿紫藤花景,遠眺似乎滿滿的綠藤,兩邊相隔數丈寬,相系的唯有一道長長的白色雲海綿綿堆疊。
「這是陣法或者另有玄機?」這種山峰,不到有雲海的高度,分明是他的雲濤之氣所為。
「『藍煙霞飛』的陣法與雲橋,只認你、我的氣。」袁牧飛牽著她步出斷崖,竟穩穩的踩在雲海上,朝雨丹驚訝。
第一次踩在雲海上,朝雨丹有些膽顫心驚的抱緊他的手臂,袁牧飛一笑將她攬緊身側。
「這是我為你而設的雲橋,絕不會讓你掉下去,一般人若踩上這座雲橋,就是碎屍萬段。」
朝雨丹看著下方風刃咆哮的深淵,雙臂下意識轉為抱緊他的腰,唯恐一個不穩的失足。
「雲彤,我會帶著你走,別怕。」大掌輕撫她的頭,要她安心。
不知為何,一個熟悉的感覺掠過心頭,朝雨丹抬頭對上他溫柔俯鎖的眼神,環在她身上的臂膀是那麽堅定,心不禁漾著一股微妙的悸動,以前他是否也牽著妻子,來回走了好幾趟,直到妻子不再害怕。
這不是她第一次與他走在這條雲橋上,這個感覺是如此強烈,莫名的一種酸楚,牽動她的心。
「雲彤?」她忽將面容埋到他懷中。
「風……吹得我眼不舒服。」這一瞬,她想抱緊他,以平抑心中那股忽然湧上的情緒。
袁牧飛捧起她的面頰,看到她發紅泛淚的眼,拇指拭掉她的淚。
「曾經,我們長居此處多年,這是你最喜愛的地方。」他輕吻她的眼。
「我沒有任何記憶,你對我說再多,我都回應不了你的。」她拼命搖頭,想否認此刻充塞心中的激蕩情緒,眼淚卻一直滾落,最後負氣朝他喊著:「你的情、你的愛,只為著前世的雲彤,那不是我,不是今生的我。」
為什麽她要為這種事感到難過?為什麽她要在乎他的感情是對前世或今生的「雲彤」?
袁牧飛深蹙著眉看她,隨即瞭解的搖頭。「無聊的困惑,如果你能早一點面對自己的心,就不會被這些無聊的心思絆住。」
「你說我是閑來無聊嗎?」紅唇才開口,卻被他俯來的唇覆住。
朝雨丹想推開他,大掌卻扣住她的螓首,另一掌握住她的下顎,直探的舌,霸住她的舌瓣,深深纏吮。
「我愛的雲彤始終只有一人,沒有所謂替身,你就是她。」他的唇齒抵磨那被吮到發紅的唇瓣道。「你從一出生就註定屬於我,你的心只存在我一人,只是你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2:28
第二章
月華罩下一片濛濛幽光,霧色的暈黃,讓「藍煙霞飛」顯得更加夢幻,漫步在小徑上的朝雨丹好奇的看著,想知道「藍煙霞飛」的陣法有何種奧妙。
「古嵐山莊」內,全都是五、六十歲的男女,最年輕也有四十多歲,見到袁牧飛跟見到神差不多,個個虔敬而激動的跪著,畢竟他們二十多年沒再見到袁牧飛,曾經以為主人已逝,差點整座山莊的人都要自盡殉主。
他們都是從小或年輕時被袁牧飛救下後,安置在古嵐山莊,個個都有一番堪憐的身世,袁牧飛從不限制他們的來去,但他們都視袁牧飛為一輩子的主人,沒人想離開。
看到她也同樣激動的喚她主母,對主子飽經劫難,終於能找回主母,個個都很動容,甚至盼望她能再為主子生下小主人,朝雨丹只能乾笑。
入夜後的「「藍煙霞飛」」似乎罩著奇特的白色光燦,還有金黃雲霓飄飛,來到湖畔邊,朝雨丹才驚奇的張大眼,白日只覺得湖水像藏著珠輝寶石的光華,一入夜,整座湖散發著白色的晶瑩燦光,彷佛納了滿天的星子光華,從湖中內縷縷煙光抽絲飄飛。
面對這座美麗的湖泊,朝雨丹指尖綻出奇特清光,以指為筆,在虛空盈盈落款,下一刻,漫天散灑下剪碎的白色紙片,落湖消失,隨即絢麗光華傾波湖面。
「我的靈力真的更強大了。」她驚喜,這個術法原能讓她開出一條湖道,但此刻她能讓整座湖的湖面轉化成可行的路。
朝雨丹步上湖面,看著月華落下,粼粼湖光更顯清奇,她快樂在湖面上盈舞。
「你很喜歡藍煙霞飛,對嗎?」
袁牧飛的聲來到,她心中暗罵破壞心情的討厭鬼,這才轉身面對來人。
「此地山水之奇,天地之靈,盡收嵐峰一隅,日月之華更像被收攏成一束傾注湖中,從以前你便喜愛此地的靈秀。」
「這裡……似乎與你雲濤之氣相應。」她感覺得到,這裡的氣息繞著他而動。
袁牧飛只是微揚唇角:「這湖中的水晶燦光,帶起四周環繞金黃雲光,憑得是無數鮮血、怨氣而來。」
「你說這湖……是鮮血轉來的?!」難道湖下成堆屍體,只是被晶燦粼光掩蓋住?
嚇得朝雨丹連連跳腳,彷佛湖面將伸出冤魂之手抓住她的腳,從她承北岩聖女靈氣,對陰邪之氣甚為敏感,只是對此地她並無任何偏邪之感,但袁牧飛能力和手段向來超乎常人,真能鎮住邪祟轉成矇騙人的燦爛光彩,她也不訝異!
健臂將慌張的她環到身側,熱心講解:「一甲子前,我以雲濤之氣助一高僧破邪塔,此塔下壓著數百俱生前為惡無數的屍體,邪塔四周血水腐臭常年不退,據當地人說,怨氣鬼魅讓周遭百里無人敢居,邪塔有奇人布下陣法,因緣際會下,我破了此塔,高僧以天晶昊石相贈,此石能吸日月之華,我將昊石散化成砂粒於湖中,借陣法納四季之氣流轉於山嵐內,再與我雲濤之氣相融互生。」
只見朝雨丹依舊困惑的張大美麗的眼,袁牧飛好心的進一步說明:「這湖別說一般鬼祟不敢靠近,只怕敢進『藍煙霞飛』的鬼魅,可能會魂飛魄散,因為天晶昊石浸潤在佛門清聖地的聖池內數百年,有歷代高僧佛法護持,融入這水中,水化雲氣環繞此處,此地清聖淨雅。」
意識到自己被作弄,她惱得推開他。「你不會現在就想隱居在藍煙霞飛吧?」蓮天貫日未除,他應該還沒有隱居的閒情。
「我要以此獨特的地勢所蘊化的煙嵐,鍛一把斬魂斷識的雲化之劍。」
「斬魂斷識?」朝雨丹眉目一亮。「可是傳說中,一種以意念凝塑,納自然之氣化形的世外之劍?」
「你也知道意念化形為劍?」他挑眉。
此種劍不屬真正的鍛造之術所成,武林雖有流傳,卻少有人真正親睹,就算是當今各家劍源,也只耳聞過,很難證實存在的真假。
「夢師父留下的手卷、書冊,寫了許多武林失傳的事,我對書中寫的好多地方都很好奇。」她眸瞳嚮往。
若非夢師父留下的遺訓,十九歲前她不能露鋒芒與面貌於江湖,必須隱其一切真實,方能渡大劫,再加上蓮天貫日越來越張狂,她早按書冊所載,四處探遊。
「又是巧兮嗎,她教你的真多呀。」一說到她的夢師父,她的眼神總放光,雖然對嫉妒死人沒興趣,但再下去,他可能會破例。
「我還知道鍛這樣的世外之劍,不但劍術與內力已臻化境,還需鍛劍者灌以自身的血萃精氣,三種條件成熟,才成世外鋒刃,故又稱為神化之劍。」這像一種精神存在的劍。
「神化之劍」縱有傳聞,卻無一人見過,因為這樣的「劍」,當鍛劍者身亡,劍也隨之消散。
「我曾經以此意識之法,鍛過一把類似的形態,轉為化氣入體的劍刃,用意在保護承受此氣的人。」
「帶著鍛劍者血萃的化氣之劍,化氣入體必須是血緣才行,你……」
「正是我們的女兒,袁晴思。」說起愛女,袁牧向來狂傲的神態一轉,柔情與沉重在眉目中。「思兒是你留給我的寶物,用盡力量我都會保護她,我一生只信自己,不興怨天怪地,卻終究恨命運給了思兒這般的折磨,只因她是我袁牧飛的女兒,承了我的姓,逃不過這樣的劫數。」
他沉重閉眸,無法接受女兒的遭遇,更無法接受的是走火入魔二十年後,一覺醒來,握在掌中的,竟只剩女兒的骨灰,第一次他痛恨命運與自己的無能為力……
「是……三門邪教嗎?」朝雨丹小心問著,從他再出江湖,名震天下的一件事,一夜覆滅東鋸島。
「誰撕碎我袁牧飛的心,我就要他碎屍萬段,所有害思兒的人都得付出代價。」袁牧飛看著她道:「雲化之劍鍛成後,我要見到小倪,任燦玥既無護她之能,我便不能再讓小倪置身危險中,到時我要你乖乖說出她的下落。」
「我、我只知道她回月泉門了,會不會再轉去哪,就不是我能知道的。」
朝雨丹在小倪身上下了術法,自是能掌握到小倪的行蹤,但她不會對袁牧飛透露,她不喜歡小倪跟那個傷害過她的任燦玥在一起,更不想小倪留在袁牧飛身邊!
從救下袁小倪開始,以聖女靈能測算,朝雨丹已清楚,小倪的多舛與劫數,源自先人應劫有關,身為雲濤劍仙唯一的血脈,小倪的劫數未完,而她是不會坐視小倪再出事的。
不禁又想到雲澗觀內的陣法中,所看到的景象,朝雨丹心中一陣顫慄,無論如何她打定主意要讓小倪少與袁牧飛接觸。
「我總會叫你說出來的。」
袁牧飛又是那洞穿人的銳利神態,直看得朝雨丹不自在的別過頭,下顎卻被握住,逼得她只能再次對上那雙犀凜的眼。
「你瞪死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哼,她倔起一張臉蛋。
這模樣反倒讓袁牧飛唇角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輕歎,握住她下顎的手,改為輕撫她的面龐,深凝的眼光轉為溫柔的思念。
「今夜,我只想感覺有你在的藍煙霞飛。」隨即,執起她的手,漫步在這片煙漫璀燦的湖畔上。
以往能走在湖面上,唯有寒冬時節,冰雪凍結一切生機,走在寒凍的湖面上,天地盡是一片銀白,但悠游於「藍煙霞飛」的湖面上,月夜下的水波清燦,環繞四面的紫藤花海,盛開的如詩如夢。
看著他月夜下揚飛起的發與衣袂,俊逸而傲凜,朝雨丹看得有些發怔,他的眼銳利起來讓人膽寒,為何直勾勾的鎖住她時,又叫她的心怦然急跳。
思及此,不禁又想到那雙眼,看著她的身軀時,亮得像有火光,喚「雲彤」時,又深邃得像無底的海波,她幾乎要被吸進去。
袁牧飛回頭對上她打量的視線時,朝雨丹不禁有些羞赧的低頭,想想又不甘心,再抬頭繼續一副對上的看著他,怎麽樣!
「從以前,你總愛偷瞧我。」前世的她,一開始與他對上時,經常暗中打量他,有時是眼珠子轉得骨碌碌的,像在算計什麽;有時是忽然面頰緋紅,隨又轉開頭不知在暗罵什麽,她多變的神情,也讓他瞧得有趣。
「看你雲濤劍仙的風采是不是跟江湖人說的一樣,你被江湖人傳得這麽『罕有』,小女子見識淺薄,見到『罕物』當然是多看看,怎麽,你害羞呀?」她嘲諷問。
「是呀。」他竟是大方承認。
「老袁,看不出你年紀大、臉皮厚、性格無賴又囂張,高傲到不把天地放入眼中的自大模樣,內心竟有這麽脆弱呀。」真敢說,夠無恥了,堂堂劍仙大人,對著小姑娘,承認自己害羞,啐。
「不如你親親我,有小姑娘的溫柔,我就不害羞。」他俯首向她。
「我幫你找只豬親你。」她推開他的臉,哼,不管他怎麽逗她,都別想她主動親近他。「在這裡你不用擔心我會跑掉,藍煙霞飛我自己逛,不要你陪。」討厭,能不能給她一點空間。
「可惜,你只能習慣有我的陪伴。」
朝雨丹才轉過身逕自往走沒幾步,眼前白影一爍,她被攬抱入懷。
「袁牧――飛――你能不能讓我喘口氣,放過我的雙眼,你那身白晃晃的身影,不要一直紮我的眼!」她沒好氣的在他懷中捶打他,卻怎麽樣都掙脫不開。
「你沒氣我可以給你,不喜歡我穿白的,改天我穿一身黑養你的眼。」他鼻尖抵著她的,氣息笑拂在她唇瓣上。
「只要有你在,你……這人就……夠……刺眼……唔……」
她每開口他就啄吻她,最後朝雨丹鬱悶著氣,乾脆抿著唇與他鼻眼相對,他的眼英炯邃亮,那零距離的瞳眸相對,讓她不禁驚歎,男人的眼睛也可以這麽好看嗎?隨即灼熱的氣息探入,他深深吻住她。
她從瞠大眼到閉上眼,逐漸加深的吻,溫柔且充滿深深的索求,直探的舌糾纏著她的舌瓣,唇齒的廝磨,熱息相融、相吮,大掌撫揉著她的嬌軀。
唇上的力道微松時,她喘息的低吟,蠱惑般的主動含吮他再次探來的舌,小小的粉舌像舔舐著他傳遞來的甜蜜,嬌柔的身軀沉醉在他臂懷中,綿長的深吻纏膩,她陷入這令人意亂情迷的漩渦中。
「這個氣足夠了嗎?」最後,他啞聲在她唇上笑問。
被吻到一片迷茫的朝雨丹像醒來般,用力推開他,很不甘心的用力抹著唇,卻抹不掉唇內繚繞的氣息,與被纏吻到猶感微麻的舌瓣。
此時袁牧飛信手一揚,竟撩帶起水波煙光冉冉而起,四周湖面翻湧黃白雲光。
當蒼茫雲光消散,獨留一道霧蒙氣形,漸漸在她眼前化為一道優美身影,一張與她如對鏡般的容顏和衣裳,翩然飄飛的衣帶,在月光下顯得輕盈娉婷,不同的是,那身形因為是雲霧所化,看起來猶如一道淡淡清影,隨時都將煙消雲散。
只見那霧化佳人,眼神像望著誰,隨即帶著些許嬌媚的嫣燦一笑,翩然而舞,不時回首的神態開始展露誘惑。
朝雨丹看得怔住,不用問都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一樣的容顏,連回眸都帶著相同的神韻,到現在朝雨丹才願承認,袁牧飛死去的妻子確實長得與她一模一樣。
「這是前世,你為我一試雲海所變出的幻影陣而留在陣法中的身形。」
當時的她十九歲,很愛跟他嬉鬧,有很多讓他無言的問題;比如被稱為絕頂高人的劍仙警覺性到什麽程度?睡覺時拿劍靠近他或者趁他酒醉時,用劍刮二下會不會醒來?
他打坐時,能不能在他眼前跳豔舞,測他的意志力?因為她一直很好奇高人的入定到什麽程度。
還有,他和高手對決時,如果內急或胃痛要怎麽辦?跟人決鬥,要中幾劍站著死,才會被人敬為英雄或大俠?
或許他從沒回應過她這些無聊的怪問題,於是她發下豪語,要誘惑他,毀了他如山不移的定力,從此撩撥他、惹他、觀察他,成了她的樂趣。
他美麗又古靈精怪的妻子,失去她令他的心像被挖空一樣,如今他要寸步不離的守著。
「你走後,我大半的時間都待在此處,平定被雲霄塵海的冰寒與熾熱所衝擊的內息,但失去你的心太痛,這留下的雲化身影,是我唯一的慰藉。」
朝雨丹不禁摀住心口,為何心揪扯著難受與疼痛,她明明難以諒解他強硬得到她,將她囚禁身畔,但他對妻子的癡情,總莫名牽動她心中一股說不清、理不明的心境。
她不想當他轉世的妻子,卻又惱他對她的感情,只來自她是他轉世的妻子,對她而言,他根本只是一個厚顏無恥強佔她的無賴才是,為何自己會有這種複雜的感受。
「你……和前世的雲彤,僅一次相遇,就讓你一見鍾情的難以自拔?」
朝雨丹不解,以他的丰采和威震江湖的名號,任何女子都會投入他懷中,就算雲彤被喻為江湖第一美人,以他的閱歷,再美的女子,他都見過,為何會對一個小姑娘如此系情,甘困情關?
她的話倒是讓袁牧飛大笑,他再揚手,湖上雲化幻影消失。
「我第一次和雲彤相見就一見鍾情的話,我都不知該唾棄自己還是讚美自己,有辦法對一個三個月大的小女嬰動情。」
三個月大的小女嬰?!「你不是在朝嵐古洲『點星橋』邊的湖畔與她相遇?」江湖是這麽傳言的。
「那不過是第一次以真面目見你。」
「第一次以真面目相見?!」朝雨丹訝異。「難不成,你早就見過雲彤多次?」
「二十多歲時,我經過一處古驛道,遇上數名被一幫江湖惡人圍殺的崑山修道者,為首之人功力甚高,其中一名女道士抱著小女嬰,避之不及中了致命一掌,那掌威狠厲,連帶波及她手中的女嬰,女道士身亡,小女嬰也危在旦夕。」最後他出手相救,殺了那幫惡人。
「那小女嬰就是雲彤?」看他充滿回憶的神態,似乎也不用確認了。
「幾個崑山修道人是穆家的江湖友人,只因小女嬰每夜啼哭,來探望的朋友,便想依民間習俗,帶回道觀做場法事,在觀音那記個名,讓孩子順利長大。」
「我知道這個習俗,父母讓孩子作為神明義子,希望在神只的庇佑之下,無災無難的長大。」
「結果還沒把命記給神只,倒是先遇上取命的煞星!」袁牧飛向來對這種無稽之談冷掀唇。
他解圍後便想離開,但檢視奄奄一息的小女嬰時,小女娃緩緩睜眼看著他,小小的唇溢出血,這一瞬牽動他的心,便傾輸真氣,小女嬰竟握住他的手指不放,但性命依然岌岌可危。
「你……救了小女嬰?」
「也是她的造化,有位隱居的至友,與我袁家淵源深厚,是位神醫他保留我袁家僅有的二顆救命金丹,只是他遠在天的一端,因此小女娃只能讓我帶去尋醫了。」
他告訴道士們,半個月後會帶小女嬰上崑山道觀。
「這小女娃每天靠我的真氣續著那口氣息,直到有了救命之藥。」
「你與雲彤竟有這樣的淵源。」初次聽聞的朝雨丹很驚訝,擁有靈力可測算天機的她,深知這樣的契機已帶有天意的緣份。
「再見她,她已十三歲,雙眼靈俏,還打扮成小少年模樣。」
當時盛名天下的袁牧飛,黑白兩道都想找他討教,他厭於這些,於是有段時日,乾脆扮成叫化子,隱於市井街邊,每天擺個破碗,再遮個破布蓋住臉,然後悠然的躺著曬太陽睡覺,盡責當個混吃等死的老叫化子。
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卻響亮的聲叫起他,他眯起的眼微開一縫,見到一個小少年,他看得出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扮著男裝的小姑娘一臂抱著一壇半掀開油紙的酒,很生氣的問他,是不是把原來躺在這兒的老乞丐趕走了,還搶了他的衣服?
袁牧飛想到他給躺在這的老乞丐一錠金子,買下他的行頭,連位置也一併讓給他,原不打算理會的袁牧飛,發現酒液在她氣憤的詢問中溢灑出,飛濺過她的手腕,竟緩緩浮現二個小小的紅、藍水滴淺印,這是服下袁家金丹的特徵。
當下他認出眼前竟是當年救下的小女娃,十三歲的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這讓向來冷對世事的袁牧飛,第一次有了興趣。
「後來呢?」見他像陷在回憶中,沒再多說,朝雨丹好奇追問。
袁牧飛只是伸手撫上她的面龐,凝鎖她:「你既承北岩聖女之能,更受前一代聖女靈氣,在藍煙霞飛內,你該能尋到前世的軌跡,找到屬於我們倆共同的過去。」
共同的過去?!前世嗎?他要她找回對他的感情。
「我若抗拒呢?如果我只想……過今生的人生呢?」就算她真是雲彤的轉世,早已不存前世記憶與情感,要她如何追尋。
「不准。」他的神態轉為沉肅與強硬,雙手緊捧住她的面頰。「你的『今生』不過是一扇來到我身邊的門,你開啟了門來到我身邊,就要把屬於我的東西完整還給我。」
「你的東西?」
「你的心、你的感情、你的人。」
此時江上景色一變,天上浩月像乎應般,月輝清光已成幽暗霧色。
「時辰到了,藍煙之月。」袁牧飛看著天際變化的月色道。
「藍煙之月?」朝雨丹看著四周夜景開始轉變,湖上清燦白昊開始轉為藍色光華。
月光下,湖畔已不復方才的煙嵐幽靜,而是另一番壯闊瑰麗的冰藍湖景,漸層的藍煙從湖上拖曳到天際,煙光轉成迷魅的藍白,淒迷冷月,交織出幾分妖麗,這是午夜後的「藍煙霞飛」湛藍冰豔。
從奇麗的湖月一開始,朝雨丹便被袁牧飛帶到湖的另一端,一株矗立湖中的大樹,樹身高大壯碩,樹上枝啞交疊出一個空間,正好可以坐臥其中,被袁牧飛抱在懷中的朝雨丹,只能伏在他胸上,一同飽覽這片奇特的冰藍水月。
清風回繞,撩蕩煙藍水光,落花搖墜,輕激水波漣漪,夜的清音、月的迷夢,此刻像在這片冰藍異麗中,拂動獨特音旋。
「藍煙之月每五天一輪,我要借這片藍煙奇月鍛劍,這之中『古嵐山莊』、『藍煙霞飛』應能讓你好好打發時間,但要記住,每到傍晚,就得回到屋內,坐到我膝上,跟我說說你今天的事,若你辦不到,我就要懲罰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何要跟你交待一天的事!」她惱道。
「我要你多熟悉我,與我說話。」他就是喜歡看她跟他說話的樣子。
「如……如果我無法還你完整的雲彤,你……你會怎麽樣?」
完整的雲彤。一個愛他、瞭解他、不害怕他,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給他的女人,朝雨丹不覺得自己能辦到,至少現在的她不可能。
「你的人已是我的,你的心、你的感情也只能是我的。」他的話很清楚,乖乖愛上他,乖乖當他的妻子。
「你真的打算關住我一輩子嗎?」
「我怎麽會關住你,你想去哪,我可以陪你去,但你一輩子,確實只能在我身邊。」他低吻她的發頂,低語著:「你可知,前世你走得斷然,不曾入夢,只留得我數度在雲海蒼茫中尋你身影,憶你的一顰一笑。」
朝雨丹抽息,因為他擁抱的雙臂忽收緊。
「你把這樣的折磨留給了我,卻始終不曾入我的夢。」他的面龐廝磨著她的額,聲,已有一絲切齒。「我曾想,要怎麽樣讓你入夢呢?記得你最不喜歡我殺人,你說我沐浴在血中卻又一身素白的模樣,讓你恐懼,因此我便想,殺盡你所在乎的每一人,讓他們的冤魂去找你訴苦,再怎麽樣你也會來吧!」
「你……你其實恨雲彤吧?」被他緊緊抱在懷的朝雨丹,身體很溫暖,背脊已發毛。
「我確實恨,恨你跟我約定同死,卻為救我那幾個不肖徒弟,擅自送了命,違背對我的承諾!」
他說著停了聲,被他緊抱在懷的朝雨丹卻冷汗淌下,因為他的話透出一股深沉的怒,讓她膽顫心驚。
「當年,我把你一半的骨灰灑在『天外雲邈』、『藍煙霞飛』還有其他我們隱居過的每一處,只希望這些地方能夠引得你入我夢中相聚,但越是期盼越不得相見,為何你要如此折磨我!」
「我說托、托夢這種事……不見得每個死去的人都辦得吧。」他抱人的力道越來越痛,朝雨丹不安的動著,很怕他再加把勁,她的小命堪憂。
「敢違背對我承諾就要辦到,為何你不回來見我,見女兒?」
嗚,朝雨丹一張小臉泫然欲泣。「等我跟前世通靈,才能告訴你答案。」否則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呀?
「最後,我吞下你另一半的骨灰,我就是要你入我身、入我夢。」
吞下妻子的骨灰?!這下朝雨丹嚇得用力掙扎,卻又被他按回胸口上。
「怎麽了?你在發抖,因為我吞了你的骨灰?」袁牧飛見她一臉懼駭,緊張的看著他。「還是怕我活生生吞了現在的你?」他又是好笑的伸指撫劃她的臉蛋,很有逗她的心情。
她都很怕呀,這個人知不知道自己很有問題。「你怎麽……吞得下去呀!」見到他眼眸精芒橫透,她只好呐呐的道:「我、我是說生吞骨灰很乾,要配水喝……」
袁牧飛綻出了那邪氣又俊美的笑容。「只要能欺負你的事,沒什麽辦不到的。」
他講真的假的?這很可惡耶,但是現在她的勇氣稍微縮水了一下,決定不多招惹他,只能扁著唇悶悶的迎視他。
「活生生的你絕對比骨灰更可口。」姆指撫著那柔軟的紅唇,粉嫩的讓人確實想咬下。「天下人說我愛妻如命,你可感受了?」
「我只覺得你瘋得可以了。」
讓人毛骨悚然,卻又覺得在他身上,這樣的行徑不令人驚訝,他狂得只以自己的方式傲睨天下,當年,江湖上,人人只要聽他「雲濤劍仙」的名字就打寒顫。
「失去你,我只能是瘋狂。瘋如果可以達到願望,那我就瘋到底,每天看著雲海幻影,到最後我已分不清現實或夢。」她在哪裡?是他陣日逐著雲海幻影的自問。
這些話讓朝雨丹的心又揪擰起,潤著唇想說些什麽,卻又是滿心的複雜,連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緒,只能再次將面容埋到他胸懷中,聽著他穩健的心音。
「天下人說你性情難測,曾經耗盡心力救下一門忠烈,只因此人受奸人構陷,朝廷要抄家滅門,卻又一夜之間屠他滿門,婦孺交給了朝廷斬首,這樣極端的行事,你到底是以怎麽樣的心思做這件事?」她忽然很想瞭解他。
「虛偽的面具為我所惡,操弄的行徑為我所厭,一個忠烈為虛,通敵為真的人,我不過把真正的公道還給天下。」
「想來當時你也沒興趣對人說此人是偽君子,真正的通敵叛國了?」
「我這一生沒興趣對人解釋任何事。」
當夜更深沉,湖上的幽藍清浩也更加燦耀時,袁牧飛已抱她回屋內,冰藍清光照進大敞的窗內,滿室的藍彩清光。
他吻著她,她身上的衣裳很快被退下,嬌裸的身軀沐浴在藍色清光中,更顯那凝脂玉膚的滑膩之美,他從身後抱住她,雙掌撫著飽滿的圓挺的雙峰,炎熱的氣息烙著她的肩頸。
「這個身軀令你如此貪戀嗎?讓你總要如此……一再流連的看著,撫摸不放。」平時她總是尷尬的不自在,但在這片藍彩明月下,火熱的唇與探入她腿中的揉撫,她的心底竟有一種熟悉的酣醉。
「因為是你,所以我貪戀。」
這句沙啞的低語,讓她任由他敞開她的身軀,將她帶入他的世界中。
當強烈的慾望挺進體內時,朝雨丹忽然清楚的知道,他一波波強烈而深沉的律動,是他長久渴望的盼求,他的妻子終於回到他身邊,他的雲彤緊緊的與他相擁相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2:41
第三章
競蘭山邊的赤水河,一到秋季兩邊河岸落盡的楓紅,讓整條河火紅一片,乍望如血般刺目,日陽照耀下又如赤焰般灼豔,此河雖在秋季甚有景色,但在兩邊過度茂密的垂林交掩中,陰暗幽森,常有野獸伏襲與宵小躲在樹上打劫的事,近年更常在赤水河中發現屍體,或行經此河,卻整船莫名其妙翻覆,於是水鬼、幽魅作祟之說也起,久而久之,少有人要再轉道此河。
夕陽染紅水面,今日河上有五、六艘小舟,在陰森水道上順流而行,直至遠方夕陽一盡,數艘小舟靠岸,岸上已站著十來人等著接應,為首的男子一身青色服飾,眉目孤冷的打量靠岸的小舟。
每一艘小舟前頭都燃著束香,薰著味道極重的草香以掩蓋可能的屍腐味,因為舟上都載著五、六具軀體,有的已死亡,有的雙眼呈現空茫癡呆,全由一名來自蓮天貫日總教的法業師壓陣主導。
「簫座,船全靠岸了。」
「執鈴,清船。」法末聖座座下弟子,慕青蕭下令道。
身邊的人拿出奇特的青色搖鈴上船,隨著陣陣如淒啼般的鈴聲,船上原本直躺的人忽然坐起身,隨即倏地站起,跟著詭異的鈴聲步上岸邊。
「簫座,這有一個『生人』。」生人,不是死屍也不是被奪識的癡人,只是被暫時控制。
負責收點人數清船的人,發現一艘小舟上,有個坐在船尾的身形,不像其他橫躺的屍體,雖隨著他手中的鈴聲搖晃身形,卻沒下一步動作。
這個人看起來雖然和整艘船上的活半屍一樣面色僵白、眼神空茫,但在鈴聲催促下,神態迸出些許異色,甚至握緊著雙拳,像是在掙扎。
「這個生人很重要?」慕青蕭來到小舟前,蹙眉問。向來遇上意識太強硬的人,就乾脆殺了,轉成屍兵操控,不耗費太多精神,會留著,表示還有作用。
負責壓運屍體過此河的法業師,一身袈裟僧服,合掌一揖。「這個人是輪天聖座特別交待由法末聖座處理,他與闇佛要找的北岩聖女有關,只是此人不但意識強硬,本身似乎也被奇特的異法保護著,因此無法從他口中問出事情。」
「我的師尊法力高強,絕對能徹底奪了此人意識,讓他乖乖說出闇佛想知道的事,為蓮天貫日貢獻一切。」慕青蕭毫不懷疑師尊的能力。
煉屍兵或奪生人意識煉成半屍般的僵人,向來由法末負責,輪天一方則負責操控鍛鏈屍兵成蓮業贖魂者,以蓮瓣術法引屍開陣。
「蓮日聖座也關切法末聖座近來要進行蛻轉之事。」法業師轉達道。 「感謝蓮日首座的關心,近日確是蛻轉的好時機,只是師尊尚找不到適合的肉身。」
「每三十年蛻轉一副軀體,法末聖座的時機就在這幾日,若錯過,將危急幻識珠內的靈識。」 三聖座除了蓮日是闇佛指定外,另外二人則是意識傳承,借幻識珠,啟識於腦海,每三十年傳承一副年輕的肉體,否則寄識的肉體會開始腐爛,將損及困在體內的意識。
「師尊知道首座的擔心,只是蛻轉的身軀若有缺撼,意識也將困於肉軀中,師尊只是慎重此事,不想倉促而為。」若不慎選到一副藏有暗疾的身體,也將被這暗疾折磨三十年。
「簫座所言甚是,本師此行也帶來蓮日聖座所賜藥丹,能助法末聖座蛻體入軀時的痛苦。」
「『極樂七重天谷』樂於招待法業師。」知道他負有主座蓮日的使命,此行定要親眼見證蛻體成功。
「那就有勞簫座了。」法業師再次合掌一揖。
赤氈鎮,是競蘭山下最近的鎮,夜幕才罩,卻不見此鎮往昔的熱鬧,甚至每戶人家大門緊閉,唯有一些飯館、酒館雖燈火明亮,卻半掩著門,有的縱然開門,也以畫著符圖的布符垂遮整個門口,連靠街邊一側的連窗戶也都掛起黑布幕,似是不想面對外面街道。
安靜的街道上,大街小巷漫飄著燒過的符紙灰燼,夜色中,淒清詭異,一間平日生意興隆的飯館,雖到用餐時間,但今日生意清淡,大多是外來客,夥計一樣熱情招待客人,卻也同時大費唇舌的說明今夜鎮上有事,一定要在房內,不要往外走。
泰羅武一行人坐在二樓側角,靠兩邊的窗,雖掛著布幕,在夜風吹拂中,還是能觀看下方街道動靜。
「大武哥,這鎮……怪呀,不但家家戶戶都貼著符紙,天一黑更不得了,一個個像見鬼的模樣,是要辦什麽陰間往來的法會嗎?還是有什麽禁忌?以前沒這樣呀。」邑東綠林中的小首領嫩獷,對這鎮的古怪很有意見。
傍晚四處轉了轉,鎮上個個神色驚惶,說今夜是死人和惡鬼的夜,生人回避,個個都急著趕太陽下山前回家,挨家挨戶都在門口燒紙錢,搞得氣氛詭異陰森,多年前來這,不是這情況。
「這村子這幾年有些改變,異教影響下,有了一些偏類習俗,入夜千萬別出門,以免撞上不該撞上的。」泰羅武遊歷江湖,天南地北闖蕩,對赤氈鎮這幾年的變化有些耳聞。
「異教?偏類習俗?」另一人驚:「不會又是蓮天貫日吧?」
泰羅武也沉吟:「據說這附近有一座藏在迷煙野林中的山谷,喚『極樂七重天穀』,可為亡者淨靈引渡極樂,每月的十八號是大日子,因為亡者、亡靈都會借道此鎮往那神密的天穀淨靈。」
「十八號,那不就是今天?!」聽泰羅武講完,眾人訝呼。「亡者、亡靈會經過這鎮上?難怪面對街上的門窗都拉布掩上。」
說著都忍不住都往掀飛一角的黑布外瞧街道情況,他們個個年輕熱血,對這些事好奇勝過害怕。
「不過這淨靈、升極樂、先人得解脫、無限大功德,聽起來就是蓮天貫日的技倆。」
有人才說出,大家用力點頭,甚至覺得八九不離十,因為近年蓮天貫日從外域開始,慢慢朝各村鎮拓展教派勢力,還開始對武林門派下手。
「根本是另一個三門邪教,朝廷也該正視了。」曾經橫行一時的三門邪教,最後也敗落了,只剩門奇一門整頓殘存力量,領著僅存的人與家眷退居海上小島,不再為惡。
「朝廷不正視,就由我們邑東綠林四十八騎來正視,獷獷老大對蓮天貫日挺切齒的。」小首領嫩獷豪氣道。
這話一出,其他傢伙拍桌跟進,用力乾杯回應。他們邑東綠林四十八騎專搶惡幫惡派,燒殺山寨匪窩,反正這些傢伙的東西也是來路不正,在首領成獷的領導下,揚威江湖,還被江湖稱為綠林俠盜。
「正義感的熱血是好事,但衝動粗率可成不了事。」泰羅武跟這幾個邑東綠林中的年輕傢伙們很熟稔,也愛以兄長之態訓他們。「要動這有三聖座隱於幕後,還有邪術、死人當盾牌,能影響人心的蓮天貫日,先掂掂自己是不是有敗你們家獷獷老大的本錢,沒有的話,再想想自己願不願意活了再死,死了再活,被人操成蓮業俗贖魂者?」
這話讓四個年輕傢伙暫時默了默,對他們而言,男子漢大丈夫,頭一顆,命一條,技不如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什麽!但想到還要被陰術、邪功操弄屍體,根本是折辱氣概的事,再想到蓮業俗贖魂者的模樣,更讓他們熱血冷一半。
「知道的話,切記,決定任何事前三思而行。」
這四名熱血年輕人,是成獷留下來保護他,原本要陪他往西北岩嶺尋找獨特鍛劍原鐵的成獷,半途卻突然收到家中緊急消息,要他快速趕回,只好留四名屬下供他差遣。
「大武哥說的是,連古城都吃虧了,別忘了,我們還把任燦玥死掉的老婆放在箱內,由獷獷老大押陣,運到北方杭沾。」
「古城城主的老婆,袁小倪,她何許人?聽說刀、劍出神入化,能力僅次於古城城主,這都能栽在蓮天貫日手中了,誰還敢妄動這一門邪教。」
「搞不好是江湖誇大,袁小倪沒這程度,礙於她特別身份,古城城主的妻子和月泉門大小姐,才把她吹捧得跟天一樣高,結果遇上蓮天貫日,哈,馬上被戳破。」
「我們家獷獷老大搞不好比她強,這樣推斷,真正僅次於當今劍術已至臻化的古城城主之下,該是我們家老大了。」
幾個傢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以為是的認知,隨即哈哈大笑的得意不止,他們一直覺得自家老大有夠厲害,卻馬上再被泰羅武潑冷水。
「我親眼見過袁小倪的出手,她若想十招之內取下成獷,不成問題,也確實有與任燦玥相論的實力,兩人只差根基修為。」
袁小倪在他心中意義特別,曾經心儀過的女子,更是救命恩人和朋友,他欣賞她的性情與刀劍在身的能力,不喜歡有人在不瞭解情況下,貶損她。
「十招……」 幾個邑東綠林的年輕傢伙們聽得愕然,不敢置信袁小倪這麽厲害,卻很清楚見多識廣的泰羅武不會騙人。
「對了,大武哥和古城幾個堂主好像頗有交情,怎麽你身陷古城的時候,他們沒幫你?不能幫忙劫人,至少也要想辦法偷偷放你走才對。」
他們邑東綠林向來直往直行,老大成獷更是出名熱情重義,只要是朋友,哪怕身陷朝廷大牢,也一定衝破大牢劫人,這才夠朋友和義氣。
「若不是有他們,我豈能一入古城地盤就像貴客一般被禮遇,很多事情是江湖規矩與道義,大家都有立場與不可觸犯的底線,就像他們從不會由我這探問你們家老大到底是哪一個。」趁機教育這幾個初出江湖闖蕩的傢伙,朋友情義不是拿來讓對方為難的。「一樣的道理,我盜取各家鍛劍原鐵是真,他們可以為我爭取將功贖罪的機會,但要求他們私放我,只是讓雙方交情破滅。」
成獷領導邑東綠林的風格,固定讓隊中的人輪流帶頭,連名字外號都相近,讓人猜不到真正的首領是誰。
「獷獷老大也是這麽說,說進到古城你不會有性命之憂,因為與你有交情的古城堂主會照應你,卻無法放你走,你也不會答應。」
「大武哥和獷獷老大在這方面的堅持很像呀,都不讓朋友為難,不過我家獷獷老大孤僻了點,只是要沒目標或者任務,可以在馬廄待上大半天,拿條破布把幫內的桌椅,前後擦到發亮,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邑東綠林內打雜的下人。」
「豈止呀,他說要獨思的時候,可以安靜的像要跟陰影同化,一整天都不會讓你發現他在房子的哪個暗處,飄忽的跟鬼魅一樣,要找他可能得把屋頂都掀了,讓陽光照進來才找得到人。」
說起自家老大,眾人就充滿複雜,既佩服他文武全才,腦袋精明,又受不了他平日老愛在黑漆漆的陰影中為樂,再不然像個下人前後打雜,絲毫不起眼,只有鎖定目標,分發任務時,光芒四射,完全看不出跟平日是同一個人!
「你家獷獷老大,確實從小喜歡耍孤僻的程度,和他的聰明絕頂一樣讓人吃驚。」可說是和成獷一起長大的泰羅武非常瞭解這感受。
「我們都懷疑,除了當個綠林頭子,玩自己那套自成的綠林風格外,獷獷老大還有什麽樂趣?不好酒、不近色、不玩財,好像和那些惡幫惡派周旋,把對方的東西搶奪到手,是他唯一的樂趣。」
大家到煙花酒館尋樂,他繼續在馬廄跟馬談心,搶到財物全讓手下分,吃飯就愛窩不起眼的角落不許人家跟他說話,眾人苦思該怎麽讓老大有其他樂趣,因為這已經不是孤僻而是怪癖,老大對兄弟這麽夠義氣,他們也一定要回報時,終於,一個轉變出現了。
「獷獷老大最近瘋找一個『韓柳荻』姑娘,我們從來沒看過除了任務以外,老大眼中的光芒這麽亮,表情這麽狂喜,這個韓柳荻姑娘真是攻佔他的心。」
於是,眾弟兄們決定,不論上天下海、赴湯蹈火、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定要為老大找到這位不知什麽來路的『韓柳荻』姑娘。
「能讓成獷這麽心儀的女子到底是什麽來頭?」這讓泰羅武很好奇,取原鐵的路上,成獷提到他看上一個人,只是還沒摸透對方底細。
「在青樓遇上的,本來以為是個賣藝的女子,結果店家說不認識這名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趁機混進來賺點賣藝錢的,她當晚被獷獷老大抱在懷中,親了一嘴後,就整個人變了,神色驚駭,雙眼瞪得這麽大,好像老大是個什麽可怕的鬼怪一樣!」手下活靈活現的捏著手指在眼上圈出弧度。
「對呀,就算被親得突然,一般女人可能就一巴掌過去,然後哭喊跑掉,但這位韓姑娘不是,她先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瞪老大後,接著她自己表情變得更像鬼,很猙獰,忽然雙手抄起阿歪正要吃的鹵蛋,一掌就握住兩、三顆蛋耶,在老大眼前用力捏碎!」嫩獷也道。
他們當時目瞪口呆,因為老大忽然親女人,接著那位姑娘的反應也讓大家傻眼,只有阿歪拼命哭喊他的鹵蛋,因為全被掐爆,有夠吵,每次到煙花酒館,阿歪對吃比對尋歡作樂有興趣。
泰羅武也聽得愕愣。「那、那位姑娘……都沒說什麽嗎?」 「有呀,那一句話每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嫩獷學著當時那位韓柳荻姑娘的神態、表情,幾乎是一字一句蹦出話來。 「成獷,這一個恥辱,哥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哥?!」泰羅武口中的酒噴出。「是男人嗎?還是她的本名有哥或歌這個字?」會到青樓去的,有時不會用本名。
「不知道呀,她忽然變臉,就說了這句話,然後就對著老大鼻樑一拳下去,轉身就跑出去,這發展讓我們蒙了,一時沒來得及攔住她,回神追出去,根本找不到人了。」敢打斷邑東綠林老大的鼻樑,管他是不是女人,都要抓起來讓老大處置。
「這位韓姑娘長什麽模樣?」
「個子比一般女人高,模樣白淨秀氣,就是講起話來聲音有些大嗓不夠嬌,倒是分析起事情來,那真是有見識的一個女人,充滿氣質,見解獨到,看著她講話,就覺得舒服迷人。」
「成獷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一個……男人所扮,為了查邑東綠林的底?」
「有呀,獷獷老大也懷疑這個『韓柳荻』是男人的可能性有一半,但他不在乎,既然老大不在乎,我們就不在乎,絕對要幫他從江湖揪出『韓柳荻』這個人!」
「難怪他會說看上『一個人』,還沒摸透對方底細,原來……有這因素。」泰羅武神情複雜的再喝一口酒,長長一歎:「他追心中伴侶到男女不拘嗎?我一直以為我很懂成獷,但其實我還是不夠瞭解他。」
嫩獷拍拍他的肩。「大武哥,別自責,聽說連老大的雙親都感歎不太懂他,我想這世上能懂他的人還真不多。」
此時外邊街道忽傳來奇特的詭鈴聲,只見樓下夥計沖上來,將二樓各處燈火都捺熄,只在他們桌上留一盞小燭火,再緊張的將窗邊黑幕給整理的嚴實些,才跟他們再次致歉,本地習俗,要他們見諒。
等夥計下樓後,大家都靠到窗邊,掀黑布偷覷下方街道情況。 黑漆漆的街道上,先見火光虛空閃出,接著無數小火球虛空浮現,像鬼火一樣自行飄移,像在開道,讓二樓的眾人看得瞪大了眼,隨即黑暗中,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走來。
一個僧人模樣和一個青衣男子偶有交談的領頭走著,身後十多步外,有數名搖著青鈴鐺的人,引著二十多個看來面色死白,說不出是否活著的人,有的一望就知是屍體,因為面容有些邊側已呈腐爛模樣,吊詭的隨著搖鈴聲僵直而木然的動著手腳,有幾名在隊伍週邊的屬下,確保整個隊伍的行進。
二樓大家屏氣凝神的看著,隨即在這群死屍隊伍最後方,一名面色僵白,走路卻自然的人,衣飾、模樣都還頗有神采,唯神態看得出空茫。
泰羅武和其他人都震驚,因為他們都見過這名男子,那是――棋師,柳懷君!
暗松密林,月光稀落,幽火點點中,招魂鈴聲,一聲又一聲,伴著走動的屍體,在夜梟淒啼聲中,令人毛骨悚然。
競蘭山內,山路尚算平坦,但四周環繞著險峭曲回的斷崖深谷,白日也灰蒙幽暗,這一個行屍隊伍,黎明前,來到一處深寬的山溝邊,溝內水勢湍急,前方峭拔的山壁,當一股不知從哪來的青白詭霧漫彌開時,數盞幽藍燈火也虛空浮現,蒙朧中只見山壁消失,一座道觀和一座奇特的橋,隱隱浮現。
紅絲線縛著數段陽柳枝成橋,延伸的橫跨過山溝,下方溝水水勢也隨之慢下。
「恭迎簫座。」
蒼茫中,一對男女分別提著一紅、一白的燈籠,飄幽的現身紅線楊柳橋上,他們是法末身邊的惡、業雙道師。
慕青簫率先走上此橋,燈火照出他高挑的身形,異常瘦削的雙頰、深眼窩,神態算得上有幾分文秀,但泛著青紫的唇色,再加上他開口的聲,低啞的帶著氣音,讓他看起來似有病症在身。
「法業師代表蓮日聖首座前來關心師尊。」
「聖座近日為蛻體之事,意識與身心都處離魂狀態,還無法親自接待法業師。」惡道師道。
「為著蓮天貫日大業,法末聖座費心了。」法業師合掌。
「這個『生人』是輪天聖座交給師尊的。」慕青簫示意手下將棋師柳懷君帶來。
「簫座此行辛苦了。」
惡、業雙道師以紅白燈籠在前領路,慕青簫和法業師與二名手下押著柳懷君過紅線楊柳橋,當溝水再次傳出湍急湃回聲時,紅線橋與人都消失了。
下一刻,悲鳴夜空的淒號聲響起,一座黑橋橫跨山溝,濃濃的黑氣籠罩,像是以黑色怨氣化成的黑橋,無數骷髏頭在橋身猙獰鑽動,不停的散出縷縷青氣,每一個骷髏頭都發出悲嚎聲。
「一過昇靈橋,三魂離形,七魄聚怨,陰靈成兵,護我闇佛千秋金身。」
天穀的人前後搖著招魂鈴,引屍體步過黑橋,每一個走過黑橋的屍身皆散出青黑詭氣,再被橋身吸收成另一個鑽動哭號的骷髏頭。
此時,一記忽來的力量,隊伍後舉著搖魂鈴的人,頸子被拂塵纏住,鈴聲跟著一停,整個行進的屍兵隊伍也停下!
下一刻,十多名男男女女從四周樹林內飛身而出,數道掌威齊發,要取黑橋上天穀眾人的性命,同時間,紅、白燈籠忽亮起,強大氣勁隨著惡、業雙道師的出現,震退偷襲者!
「崑山修道人與萬通禪寺的僧者,還有紫虛宮的女道長,想一見『極樂七重天谷』的主人。」
一群修道者與僧人,個個面容嚴肅,以崑山道長為首,對惡、業雙道師沉聲道。
「世俗凡人,豈有見聖座的殊榮。」持著紅燈籠的男子,惡道師淡冷以應。
「蓮天貫日下的邪教,有什麽殊榮可言!」另一名紫虛宮帶頭的女道長,怒駁道。
「『極樂七重天穀』名喚極樂卻做盡喪心病狂之事,近半年來,抓修道者與出家人,以邪術操控人心,污染各教門,造成教中人反目殘殺,你們的意圖是什麽?」崑山道長再問。
「他們自願為我教闇佛獻命,以心供佛尊,以血潤佛身,歡心登極樂。」緩緩開口的女子聲,竟是優美如音律般,業道師清婉低柔的聲,像一種唱音,從耳傾注腦海:「諸位想遠離世俗,修道出家,卻又難找心中那塊清明淨地,看盡世俗清濁,真無惑於所修之道?緣起緣滅,幾經磨難,初衷真不變?」
白燈籠隨著她的話明滅起伏,眾人完全被她的聲與燈籠火焰給吸引住。
「闇佛慈悲大願,救天下人於心海苦牢,捨身歷劫渡惑,諸位道長、大師們的同門,感動於闇佛情操,以命獻佛,早已找到心中清明淨地,求得心中之道。」
當燈籠一暗,瞬間,四周一片漆暗,伸手不見五指,屍隊和天穀的人已全都消失,崑山道長一行人不知何時全都站在黑橋上,只聞孤靈悲號,橋身的青黑詭氣遊竄加疾,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快退回去!」 眾人要離開,青黑怨氣卻化成一道氣牆,擋住他們!
退不得,進就是過了此橋,可能又是另一個陷阱,下方山溝水勢不小,溝內似可見很多黑色圓石,蓮天貫日向來陰殘,從地形看來,處處皆設下陣法,溝內更不知藏何危險。
無法可想下,崑山道長和其他同門,起掌運勁怒擊黑牆,想破此詭異陣術,沒想到被打散的黑牆,激起更濃黑氣,橋身的骷髏頭更加淒哭竄動,令橋上年輕女道姑們嚇得驚叫,濃濃的黑氣猛化成數道黑骷髏的形態,直沖的竄入眾道長們的身體內!
「道長?!」
只見出掌的道長,被黑氣一竄後,忽然都定住不動,一旁的僧人和紫虛宮的女道士上前探看。
道長們五官呈現驚駭的扭曲,全都張著嘴,嘴中吐出咿呀的聲,聽不出話意。
「各位道長,你們怎麽了?」老僧人看他們神色不對,忙喚其他僧者檢視狀況。
數名被黑氣竄入的道長,又是從口中吐出怪聲,大家忙湊近聽,卻聽到很奇怪的嗡響和悉索的沙沙聲,隨即看到他們的口中探出蟲來,無數的蜈蚣、蟲蟻還有很多叫不出名的蟲蠱從口中湧出,隨即眼、耳、鼻爭奪而出!
駭人的一幕,讓大家嚇得趕緊沖過「昇靈橋」,只見百蟲衝破頂門竄出時,這些站在黑橋上的道長們像一張消氣的人皮,緩緩癱軟,體內血肉早被啃蝕殆盡!
「阿彌陀佛。」僧者們不忍卒睹,拼命合掌念佛號。
年輕的女道姑們,不曾見過這樣殘忍的手段,有的依然尖叫不止,有的顫抖到已說不出話。
「『極樂七重天穀』無緣者難進,凡過『昇靈橋』,就註定為天谷永世奴僕。」忽然,虛空中,再次傳來業道師那優美清婉的聲。
再聽到這個聲音,眾人從悲痛害怕中轉為憤怒,一個較為年長的女道姑,指著虛空怒吼。
「蓮天貫日為惡多端,盡是藏頭縮尾之徒,今日我等就算沒命,都要替天行道!」
「這種能力替天行道?闇佛慈悲,願助諸位早證極樂。」不疾不徐的低婉聲,繼續輕柔的道:「我就還給你們各派的人吧。」
數朵染血般的紅蓮花,忽旋飛在高空,幽離的詭迷奇音,也隨之飄蕩在每個人耳中,當眾人聽到身後異響回頭,不知何時站著七、八個男男女女,個個神態僵冷眼神空茫。
「師弟!」
「還有師兄!」
「是大師姐和師妹!」
僧者和女道姑們驚訝得看著消失許久的同門中人,唯有最老的僧人,沉痛合掌道:「大家不要靠近,他們已經成為傳說中的『蓮業贖魂者』。」
蓮業贖魂者?!就在眾人驚訝中,空中飄飛的紅蓮蓮瓣散揚開,老僧要眾人小心別讓蓮瓣落身,這十多個男男女女卻神態一獰,肅殺之氣橫溢!
個個兇狠的朝僧人們撲上,他們像毫無人性的野獸,只尋血肉味,避開紅蓮瓣又不及反應的僧者被活活撕咬開,其他人雖出掌回應,卻在紅蓮瓣落身時,烈火熊燃起,慘號悲叫聲幾乎摧裂人的耳膜,一幫僧人很快被蓮業贖魂者活活扯出心臟,咬扯肉身。
當僧人全死時,蓮業贖魂者個個僵直站著,沒再動作,僅存四名女道姑,她們不知道為何蓮業贖魂者沒對她們下手,只知驚恐的對望一眼,轉身要衝出『昇靈橋』,此橋雖危險尚有一搏的機會,卻怎麽樣都找不到那座詭異的黑橋!
「橋、橋不見了?!」
「看河溝內――」
只見山溝內竟呈一片乾涸的血紅,和來時水勢洶湧不同,幽暗的天色下,只看到散置在溝內的黑色石頭,一整條山溝有無數的黑石,有的還藏在溝邊的洞孔內,明知定有詭異,但在後方已無退路下,較年長的女道長鼓起勇氣,決定親自一探玄機!
「師姐,小心。」
另外三名年輕女道姑不及拉住,就見女道長躍入河溝內,跨著雙足分別踩在兩顆黑色圓石上,警戒四周,毫無動靜後,要再往前踩,腳下的怪石卻滑得讓她差點失去重心。
「這石頭很詭異,你們等會兒踩要小心,石頭上好像有毛……是頭髮……」女道長俯首細細觀察腳下怪石,發現圓石上好像覆著很多長長的黑色頭髮。
此時河中的「黑色石頭」開始滾動,數十顆到上百顆「怪石頭」開始翻滾圍來,連藏在河溝洞孔內的怪石也滾出,數盞幽藍燈火再次虛空浮現,照出河溝內,每一顆黑色石頭!
「人頭?!它們――都是人頭――」
女道長嚇得從「怪石」上滑下,跌進山溝的鮮紅血水內,很快數百顆滾動的人頭湧來,顆顆血口大張,在駭聲尖叫中,吞沒女道長!
「師姐――」 上頭的女道姑驚恐的看著下方被人頭堆疊覆沒的地方,血水冒湧後,人頭再各自滾動開,女道長只剩殘屍斷肢,唯有一顆頭完整,開始跟著河中人頭滾動。
「師姐……為什麽會……」
三名年輕女道姑幾乎腿軟,個個掩面痛哭,她們已經完全無法面對這一切,此時一道宏大氣勁擊向山溝某處,整個溝道像震搖般,竟見到方才的紅線楊柳橋再次浮出,卻難以延展跨到對岸,只是不穩的在溝道上空晃搖!
「你們快過橋――」
「我們沒辦法撐太久!」
對岸出現數名男子,以二條交纏的紫白軟繩拉住紅線楊柳橋,想平穩橋身。
三名女道姑忙躍上紅線楊柳橋,卻發現橋開始劇烈翻動,想轉移方位,力道之遽,拉繩的幾名邑東綠林手下,幾乎要被拖下山溝,河中人頭再次堆疊伺機而動,泰羅武和小首領嫩獷忙上前,幫忙穩住繩子。
明明看似繡線紅絲縛楊柳架起的橋樑,卻像是有千斤重,但這細細二條紫白軟繩竟也堅韌的像能扛住千斤重!
「大武哥,這繩子靠得住吧?」
「這是表妹給我的『降術結繩』,陷在陣法時很有用。」
就在三名道姑上橋要衝過來時,忽地一陣強大的力量,整座橋像被拔起般,連帶岸上拉著「降術結繩」的泰羅武一行人,全部被甩入一邊的青黑霧海中!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3:00
第四章
不知過了多久,小首領嫩獷緩緩睜開眼,隨即想到自己被拋進怪霧中後,重摔落地,他一動就疼得難受,邊扶著腰呻吟才出口,馬上被大掌覆住嘴!
「大武哥?」他看著蹲在一邊的泰羅武,小聲的以口形問怎麽了?
「這裡不對勁,蓮天貫日向以操縱死屍為樂,在沒確定此處是否有蓮業贖魂者前,別大聲嚷嚷驚動死屍。」
此時,躺在附近的手下也陸續清醒,在小首領示意別驚嚷中,手下忙靠過來。
「那三名道姑呢?」
「我醒來就沒發現她們。」泰羅武看著四周環境,發現這地方陰森到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現在要想辦法離開這。」
原本他們發現棋師竟被抓在死屍中,卻又不像已經成為死人,決定伺機救人,卻發現另有一路人馬也暗中跟蹤屍隊,在不明對方來路與目的之前,他們決定改為高處盯梢。
身為綠林之人,輕功絕佳是必要的,還要練得像鳥棲身在樹上一樣,攀樹一路盯梢而不搖動落葉,驚動目標,隔一段距離,隱隱的攀在樹稍高處,真不小心引起注意,也都練有一手好口技,能發出夜梟的啼叫。
原本借夜色掩護,伏身樹上高處,最後都被驚悚的發展駭住,道者和僧人,不是被蠱蟲從五孔鑽出,貫破頂門,就是被活活撕咬開、扯碎!
泰羅武和小首領嫩獷,面對令人背脊發顫的陰殘手段雖震驚,畢竟見識過不少武林邪門奇事,很快鎮定下來,但其他年輕小傢伙不同,他們初出江湖不久,都因目賭這驚悚駭人的事而全身打顫,有的甚至連樹都快抱不住!
泰羅武當下決定救倖存的道姑脫險,一同離開天穀範圍再打算,沒想到,陣法的威力超乎他們想像。
眾人見這地方寬廣,左右兩邊都有一排石樑柱,他們躺在中間的石道上。
「這裡……好像一座地宮。」一名手下道。
大家四處張望這陰森森的地方,赭紅色的牆面,石道盡處有座高臺,大紅垂紗飄飛,透出碧綠幽光,相當詭異。
「這裡……好冷呀。」
其他人發現講話會飄出氣霧,現在頂多是夏末勉可算上初秋,怎麽有冷到刺骨的感覺。
「對呀,這是有多冷,牆面看起來都有些結霜?!」
赭紅色的牆面似乎都凝著薄霜。
「快點找到能出去的路,這再待下去,不被活屍弄死,也要凍死了。」嫩獷搓著雙臂道。
一行人只能往前走去,蓮天貫日行事的陰邪詭異,雖令人頭皮掀麻,但好奇心作祟下,對那高臺後有何玄機也想一探。 「那三個道姑去哪了?」
「不會自己跑掉吧?」這就令人不平了。
「如果不是義氣出手救她們,我們哪會中招被困在這呀!」
「用點腦,那三個跟著我一起被甩進來,我們都跑不了,憑她們那點能力,可能嗎?真發生了,不如三個娘們,你們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呀!」小首領嫩獷沒好氣的一腳一個踢過他們屁股,第三個還不及踢中就被躲開。「眼睛放利些,角落都看一下,搞不好不知道被摔到哪,還沒醒過來呢。」 「知道了、知道了。」
被踢的屬下摀著屁股,見小首領還要再踢,都往前躲開,三個屬下很積極的走在前方四處張望。
「踢踢手下,活動筋骨,還可以驅寒。」見泰羅武望來的眼,嫩獷甩甩手道。「大武哥需要的話,不用客氣。」
泰羅武歎笑,這些傢伙就是愛打鬧,不過再找不到出地宮的路,真要彼此打一架驅寒了,此時他們發現踩的地不似方才踏實,有些鬆軟。
「這地……很奇怪。」嫩獷蹲到地上,抓起一把泥端詳。「黑泥地?而且……很黏!」
「聽說養屍之地,土黑、鬆軟有黏性,莫非這地宮是用來養屍、煉屍?」 泰羅武的話讓眾人心頭一驚,隨即聞到濃濃血腥味。
「大、大武哥、小首領,你們看……那、那是……」一名手下指著前方高臺的階梯,太可怕的畫面讓他口吃了。
「那、那散一地的,是、是那、那三名道姑嗎?」 泰羅武和嫩獷忙沖過去,看到前方階梯上,散落著顱首與手腳,還有被扯散的內臟,被扯落的頭髮攪在血水中,更令人作嘔!
「她們像……被人活活扯開身體,肢體好像都有些乾,血也太少了!」
和之前看到的,被蟲蠱吃掉僅剩人皮,或者被怪頭、蓮業贖魂者撕咬成散亂屍首有些不同,這些殘斷屍塊可以拼湊出「完屍」。
只是血肉雖在,卻都有些過度慘白的乾,既然被活活撕開身體,應該血水滿地,但這階梯只有幾處血灘!
「怎麽只有……兩顆頭?」其中一個屬下聲有些不穩的問。
「救命啊――」
忽然從高臺內傳來一聲破天淒喊,泰羅武等人忙奔上高臺,沖進大紅紗內,高臺上竟又是一條長長的綠色玉石道,兩排綠色樑柱都系著大紅垂紗,大多破爛的飄著,石道上有一層更厚的冰霜,遠處一名披頭散髮,全身血痕的女子連跑帶爬狼狽的奔來,正是失蹤的道姑之一,看到他們露出獲救的喜色!
「救命呀――有……」
話不及講完,一個厲爪忽扣到她頭上,隨即一個紅影來到她頸邊,她驚恐駭叫,泰羅武一行人忙要衝過去救人,下一刻,隔著破爛垂紗他們看到了,那道姑像被吸乾了血,身軀一軟後,頭被猛然拽起,隨即身軀不知道被什麽貫穿,再活活撕開,每個人都震嚇到停住了步伐!
因為他們不敢置信雙眼所見,前方像是有什麽野獸,利爪正在撕扯一具人體,但他們看得清楚,那是一雙異常白潤的手,女子的手,留著人不可能會有的,長長的灰藍色指甲!
當道姑的頭顱和殘斷的屍塊滾落到他們腳邊時,大家像過度震驚而一時忘了動彈,每個人背脊都竄寒,冷汗從額際滑下,因為他們看得清楚,道姑是被吸乾血,再被撕開身體的,垂紗後的「東西」,絕對不是人類。
只見利甲開始劃開擋視線的垂紗,同時傳來喀嚓、喀嚓的聲,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麽聲,但垂紗為何會這麽破爛,他們知道了!
眼前是令人呼吸停止的一幕,一個身著白衣,系著紅披風的女子,黃金頂冠,烏黑長髮,綠玉、寶石珠飾分垂兩側,容顏甚豔襯著一身高貴衣裳,但她的臉色透出白綠的光潤,雙眼透著綠色瑩光,眼瞳只比紅豆大些,紅唇到下巴都掛著豔紅的血水,緩步歪著頭走來,喀嚓聲也隨之傳來。
泰羅武等人看到寒毛直豎,這名一身高貴活似天女服飾的女子,頸子扭曲斜側,她像是被人扭斷頸項,因此每走一步,頸骨便滑動的發出喀嚓、喀嚓聲,血瞳中透出森寒厲芒,女子發簪下的珠玉輕響,空氣中飄散著濃濃血腥。
「快走――」 泰羅武和嫩獷同時大喊,大家轉身往回頭路狂奔!
「找到『降術結繩』,它能破術法結界,我們是被甩進結界來的,一定還留在我們昏倒的地方。」危急中泰羅武想到了離開的辦法。
就在眾人一路狂奔下階梯時,眾人只看到一道幽魅紅影唰過頭頂,「厲屍鬼天女」竟已站在眾人眼前!
「我來拖住她――你們快去找『降術結繩』!」
泰羅武從懷中拿出數個薄鐵圓環,分別套上左右雙腕,對著眼前厲屍猛然出手快攻,利如鉤刃的灰藍色指甲,劃在鐵圓環上,發出刮耳的銳聲,泰羅武蓄蘊內勁一掌擊到鬼天女身上,掌勁像在她身上化開般,絲毫無損!
他吃驚眼前之人到底是何「怪物」,就算是活屍般的蓮業贖魂者,若非靠紅蓮瓣的陣法助力,掌威是能一掌擊斷他們的軀體或擊倒,絕無可能身軀能卸勁,鬼天女身形更如鬼般飄魅,泰羅武縱是輕功絕頂也應付的吃力。
嫩獷領著手下趕緊脫身,飛奔到剛才昏倒的地方,大家急得四處找『降術結繩』,不一會兒在一道樑柱後看到虛空垂著一段紫白軟繩。
泰羅武邊走邊擋,改從鞋側邊抽出一把短匕首,這是吸收了桐家鍛劍精華「冰焰」的匕首,趁著近身,利刃在鬼天女手臂和胸口各劃出一道口,卻像是劃在燙熟的肉上,白白的死肉傷口滲出黃色的水,飄出刺鼻的藥味夾著幾許腐敗味,一竄鼻,當場一陣反胃,幾乎快連力氣都使不出來。
「大武哥――找到了,快走!」 泰羅武忙虛晃一掌,轉身飛奔,鬼天女身形如魅影,很快追上他!
「大武哥,快一點,這條繩子在往外跑!」嫩獷朝繼續和鬼天女纏鬥的泰羅武喊。
嫩獷沒想到,一拉住紫繩,它就往上拉起,他只能拉緊紫繩,卻又敵不過繩子拼命往外的力道!
「大武哥――快!」
換其他手下拼命大喊,因為小首領被繩子拉到高空,大家只能一個拉住一個的手,眼看小首領的身形隨著繩子慢慢沒入虛空內,接著第二個同伴,眼看到最後一個同伴了,忙焦急大喊!
傷不了、打不退、又緊纏不休的鬼天女,泰羅武想到表妹曾給過他的魂畫符紙,可遮蔽敵人視線,他拿出揚空一拋,魂畫符紙碎成無數白紙片,隨即轉成濃濃白霧旋風,將鬼天女困在其中。
他跑過去,拉住同伴拉伸出的手,一行人很快『降術結繩』帶離開這座陰森地宮。
外邊天際已是一片明朗耀亮,廣闊的森林終於一掃陰霾,奔跑的一行人,確定遠離天谷地盤的時候,才終於在一處溪邊停下腳步,拼命潑水,想讓自己冷靜,同時平緩那快喘不上的氣,冷汗早濕透了他們的衣物,第一次領略到黎明前的黑暗,長到像看不到盡頭!
當恐懼抓住你時,一眨眼的時間,也足夠叫你碎心裂膽,成為一輩子的夢魘。
「真可怕的蓮天貫日,!」
「這個『極樂七重天穀』應該就是三聖座中,法末的地盤了。」泰羅武道。
「沒想到大武哥你的武功這麽厲害!」
看到他在天穀山溝前,一掌威浩,讓紅線楊柳橋現形,還能跟鬼天女糾纏這麽久。
大家都知道泰羅武輕功上乘,精於鍛劍,武功雖不差,卻說不上絕頂高手,但沒想到他如今有這般宏沛的功力。
「前陣子一個奇遇讓我武功、內力大增,改天再說吧。」泰羅武擦過額邊的汗道:「棋師被帶進天穀只怕凶多吉少,他向來待在表妹身邊,難道表妹出事了?」
想到這,泰羅武無法冷靜了,他必需儘快趕回杭沾。
此時忽然傳來低鳴聲,像哭叫似的,大家面面相覷,警戒的尋找聲音來源,隨即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壯漢,蹲在溪邊抱著頭,像在呻吟哭叫。
「看他衣著與道觀有關,莫不成那群死在天穀的是他的同伴?那他沒跟上真是太好了。」嫩獷為他慶倖。
「豈止呀,只要看一次昨夜的事,同伴算什麽。」
「對呀,還是蹲在河邊哭,省事些,說不得可以幫同伴收屍,大功德呀。」
「那還要有屍體可收,不,是他要敢進去天穀內收。」
其他手下也應和,卻擺明就是挖苦、嘲諷這個落單的人,沒跟同伴共患難,他們綠林中人,向來看不起沒義氣的懦弱者。
「好了,搞不好有苦衷,再說同伴都慘死,他也夠苦了。」泰羅武要大家嚴肅些,別再說風涼話。
來到這名蹲跪在溪邊的男子身旁,泰羅武開口安慰的拍拍對方的肩。
「道長,發生何事?若有我們能幫得上手的,四海之內皆兄弟,不用客氣。」
眼前抱著頭低吟的男子,忽然抓住他拍在肩上的手。
「年輕人,你身強體壯,最近更被打通氣脈,一雙掌滿是握兵器的老繭,卻又沒帶任何劍刃、長刀,難道是鍛煉兵刃者?」
「道長好見識,我確實出身劍源世家。道長是崑山修道者那一派的人,或者是其他道派人士?」泰羅武想弄清楚,他是否與闖天穀那群人有關。
「哼,那些派門豈配與我牽上關係。」
「道長因何在此?」泰羅武暗自警覺,因為對方將他的手越握越緊。
「自是等著我期待已久的真身!」 眼前的男子緩緩抬頭,一張詭如金紙的臉色,一雙散出灰黑氣息的眼瞳,與緩緩綻笑的龜裂雙唇。
「你――」
泰羅武無法抽回手,一股玄然異氣猛然灌入,眼前的道長頭髮忽然像噴張開,頂心紅光迸出,隨即是一道青白光束,一顆奇珠緩緩浮現,天色乍然一暗,四周氣旋疾掃。
「大武哥――」
「這老道是天谷的人!」
一旁的嫩獷和手下要上前,卻被強烈的氣勁給擋住,風強烈勁掃令他們睜不開眼!
泰羅武被玄異之氣給貫穿周身,他掙扎嘶吼,隨即一道濃濃的青白光氣從他頂心灌入後,怪道士和泰羅武同時倒下。
風停,天際再次晴朗,嫩獷和手下忙上前扶起泰羅武。
「大武哥,你怎麽樣?」
眾人關切的問著緩緩睜開眼的泰羅武,只見他睜開的瞳孔渾濁,眸芒漸散失焦,在大家看得吃驚時,再綻出的是深沉厲芒,銳視著他們。
「大武哥,你的眉心……怎麽有圖案?」剛剛沒看到呀。
「又消失了?那是什麽?」眉心圖案在他張眼時浮現,隨又隱去。
「全部都滾!」 只見泰羅武冷冷一喝,全身猛地一迸勁,震開嫩獷和其他手下,站起身,感覺這具充沛而有活力的新軀體。 「我法末,終於覓得新真身。」
他滿意的揚掌吐勁,也感覺到,當初打通這具肉體氣脈的內勁相當不凡。
「法末?什麽法末……大武哥,你怎麽了?」嫩獷要再上前,卻被他一掌扼住,對上那雙威風悚厲的眼神。
「你、你不是……大武哥?!」嫩獷被抓離地面。
「小首領――」
「泰羅武快放開小首領――」
其他手下紛紛亮出兵器,飛撲而上,泰羅武卻將手中的人丟向他們。 「他、他不是大武哥……」嫩獷和手下跌在一起。
「看在你們與這具軀體生前的情份,本座賜你們好死吧。」 眼前的泰羅武,法末聖座,一臉陰森沉笑的逼來。
「去死――還我大武哥!」
眾人憤怒齊上,只見法末雙手負於身後,全然不將這幾個小雜魚放在眼內,眼一橫,沉沉厲氣虛空化刃,射向四人!
四人當場鮮血濺灑重傷倒地,要再給予最後一擊時,忽地腳步一沉,邁不開步伐。
「看來,要完全煉化這具軀體主人的意識,尚需一點時間。」
「那就由弟子來吧。」慕青簫從野林內走出,對著眼前的法末跪拜。「恭喜師尊覓得新真身。」
其他手下,惡、業雙道師也領著天穀手下,跪迎恭賀。
「原來,我們一直被當成玩弄的死耗子。」
嫩獷和手下硬生生站起,頗有寧死不屈的悍勁。
「給他們一個痛快吧。」法末轉身離去。
嫩獷昂然挺胸,老大說過,大丈夫死也要像條漢子,其他三名手下眼神示意,在慕青簫一出手,個個擋在小首領眼前。
「你們――」
「小首領……快走――」
最後一名手下抓住嫩獷將他丟下溪中,希望老天爺能讓他們家小首領有一線生機。
被河水沖遠的嫩獷,只看到手下被一一斷頭!
天穀地牢內,法末聖座正在吸取柳懷君的腦識。
「雲濤劍仙轉世的妻子,就是北岩聖女。」按在柳懷君額上的掌,感覺得到掌下的人掙扎抗拒,卻終究敵不過此時的他以強大的異法強壓他的意識。
「北岩聖女的下落終於清楚了。」業道師歡欣。
法末聖座凜凜而笑,這個新軀體的意識再加上從柳懷君身上所得到的消息,懸蕩的事總算撥雲見日。
「朝雨丹,北方首富,朝富貴的女兒,朝家。」
古嵐山莊內,爐煙嫋嫋,朝雨丹無來由一陣心悸,她拿出從「月瑤丹瓊」帶出的小石棋,靈力運指,點點落於石桌,桌上頓現金色棋格,她開始下子於菱線上,一盤棋師曾教過她的「奕局勢」排出了令她蹙眉的情況。
她再凝氣於指,如筆運走,傾注靈氣,虛空寫出「今朝」、「明朝」,二句話落於棋盤上,石棋頓然自成走勢,靈力測局、靈氣探勢,金色菱線突然消失,頓時,二棋毀,代表屋宅的數顆棋子碎開,她神色一變。
「棋師、表哥……還有,朝家?!」
月夜照江深,數艘離開赤水河的小舟,來到寬廣的江面,已有另一艘接應的平底帆船。
江面上,數艘小舟伴隨在帆船左右前行。
「『極樂七重天谷』一行,讓法業師很滿意?」
船上迎接的屬下看到向來不苟言笑的法業師,眉目愉悅,好心情掩藏不住。
「法末聖座真身已得,又得知轉世聖女下落,闇佛再臨指日可待,多少年了,蓮日首座終於盼到這個消息。」法業師為主子高興。
「屬下還聽說難得一見的『玉屍』已煉成,法業師可見到?」
「自是見到,『玉屍』煉成確實不易,簫座此回立下功勞了。」
一具能化去任何功力的玉屍,全身皆渡上一層如玉的澤光,不怕死、不怕受傷,任何傷口都能靠術法修復,再成殺伐利器。
「沒想到,華座死後居然能擁有煉成玉屍的條件,簫座也真敢要求,竟要蓮日聖座將屍體交給他煉屍。」再怎麽說,琉華生前都是蓮日聖座的徒弟,多少有情份,該是不忍徒兒死後,屍體還要被煉成殺人利器。
「私情絆不住蓮日首座。」法業師對主子必要時,斷然絕然的個性很清楚。「一口不散的怨陰氣息,還有華座用邪術所練出的一批食慾男子,都含著陰邪術氣的強烈精氣,她被自己養出的食慾男子反噬,也讓陰邪精氣積留體內,得到煉成完美玉屍的條件。」
此時,夜空漫灑無數細碎,錯落如雪花的……紙片?!
「怎麽忽然飄來這麽多紙片?」
眾人不及反應,隨著落水消失的紙片,四周氣流忽地一變,原本輕風明月的夜晚,一瞬竟轉為狂風疾嘯的漆黑,江水更是洶湧掀濤,眾人忙穩住身形,都訝異這忽來的氣候變化,下一刻,風停、水靜,天地忽像收聲般,靜到連江水都失聲,讓人懷疑是否雙耳已失去功能。
隨即,奇詭迷霧從四面八方翻湧,像乘著江水般滾滾而來,圍困四周!
「法業師,有人下陣攔路。」屬下道。
「敢對蓮天貫日擺陣,不知死活。」另一名屬下嘲笑,他們蓮天貫日精於陣法操控,如今,竟有人敢以此挑釁,太可笑。
「看對方玩什麽把戲。」法業師冷目以對。
此時,一道爍亮銳光劃過眾人雙眼,這才發現,迷霧蒼茫中,並行在旁的輕舟,船頭一人,持刀單腿盤坐,深暗的夜色下,看不出來人形貌,只有那把亮爍的刀光,照出原本搖船的手下,早已仰掛一側船舷,雙目瞠睜,頸上一抹紅痕,顯然連聲都不曾出,便被一刀封喉。
四周像被圈在一個無聲的世界中,唯有夜風捲動江上煙嵐,泄灑幾許淒迷幽詭。
持刀的幽影出聲了,竟是女子,刻意壓低的聲,在霧迷暗夜中,有幾分陰森。「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長;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昔時也,餘在……」 陰森女聲頓了一下,隨即隱隱聽到夜風送來一句;王八蛋,這什麽內容,不念了。隨即傳來連聲咳嗽,像在虛掩什麽,接著又見虛空散落無數碎白紙片。
漫天如雪花飄飛的紙片,又是落水消失,這一回,刺耳的呼嘯聲四起,江上竟出現無數幽魅鬼影,穿梭江面,陰悚青光陣陣掠江。
「何路人馬,法業師駕前,豈容裝神弄鬼!」
船上手下出聲叱喝,只見幽影持刀站起,再開口的聲不似方才低沉,而是帶著幾分興致問: 「大師,我有惑,需求大師一解。」來人問。
法業師緩緩眯起眼。「施主之惑,是對著蓮天貫日而來吧?」
「大師,殺人是罪還是業?」
「世人論罪,善惡稱業,端看施主在乎的是世人或心中想法。」法業師從容以應。
「那為一個信仰,殺盡世人所認定的罪,大師認為這是業嗎?」
「施主認為,殺少數人造福蒼生是罪業嗎?善惡認定皆在世人以愚昧的認知,行膚淺的論斷,殊不知,一個為他們承下罪業的人,才是解救他們免於世人迷航中的『佛』。」
「殺少數人造福蒼生不是罪業。」幽影似乎相當認同這句話。「大師好見解,我的刀經過重生,開刀喂血後,從此它就擁有渡人罪惡不可思議的法力,每當我一持刀,刀便告訴我,它誓為眾生粉身碎骨,救渡眾生於迷航中,若遇迷惘者,唯有開殺斷業。」
船上蓮天貫日一干人等對這些話一怔,這是教中業師們常持的勸世詞。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3:19
第五章
「施主,江面攔路,究竟意下為何?」法業師直言問。
「既然殺人不是罪,是渡人,是『佛』,我跟我的刀可以放心大殺特殺,當初這把祭刀之血,便是以蓮天貫日的鎮法邪司開光喂血。」
「是你殺了鎮法邪司?!」法業師厲聲問:「你與桐家有何關係?」鎮法邪司是去桐家送命的。
「大師,這話問得不高明了,桐家劍源讓我的刀『重生』,我自然回報恩情,殺一惡人,解救桐家一門,我在救眾生,我在當『佛』呀。」小舟上的幽影強調著。「如今,我的刀又噬血了,它看到解救眾生的機會,大師聽不到,刀音顫鳴著殺人渡罪,要我快點當佛嗎?」
話聲一落,女子掌心凝氣,撫過亮晃晃的刀身,頓時,長刀鳴音,無匹刀氣劃水而來!
「苦海塵世,人間地獄,我刀名喚『地藏』,只行渡惡斬業。」
一刀極鋒,像劃破無垠之垠,挾水共鳴,再化數道流鋒,蓮天貫日的人,只覺迅影的刀光逼至,無數人不及反應,頓感氣息一窒,船上,泰半的人隨即倒地!
「放肆――本業師跟前,豈容你耀武揚威――」 面對下一波刀鋒銳流再次橫掃來,法業師舞動禪杖,一振袖,禪杖離手高飛,高空旋舞,攪動氣流,擋住下一波的刀鋒銳氣。
法業師再次雙掌掌心頂天,渾厚的內力驅動禪杖,詭迷奇音隨之漫揚開,龐大的血色紅蓮,密佈一片,漫飄於虛空中。
「蓮華一散,罪火生,白蓮一開,渡罪業――」
霎那間,散揚開的紅蓮瓣籠罩小舟,焰色蓮瓣如雨紛落,小舟頓起滔天大火,在強風勁掃中連帶波及其他小舟,小舟上的人慘叫聲響起。
這頭的人,看著因紅蓮陣法籠罩而動彈不得,被蓮焰活活焚燒的同伴,都冷目直視,他們只在乎敵人死了沒!
當眾人目不轉睛的看著滔天烈焰中,同伴慘嚎聲已微弱,覺得敵人也差不多葬身火海時,忽地,一道刀流沖天而出,隨即,夜空上,白爍的銳光環閃,長刀旋飛,未撒盡的火焰紅蓮竟被旋飛的長刀氣流盤繞在上空。
下一刻,圍困在四周的白色詭霧,再次翻湧,彙聚成一條長長的白色姣龍,在江面竄動翻騰,眾人驚愕的看著那道霧化的白色巨龍,像波浪蜿蜒而行,隨即沖向大火,長長龍身貫穿火紅烈焰後,江面發出水澆下火後的嗤嗤聲響,巨焰頓成殘焰,白霧所化的蛟龍消失無蹤。
一道女子身影,從殘存火光中走出,令眾人睜大眼的是,江面有一條白色雲霧凝成的長道,女子竟踏上雲霧,像在平地般,悠步而來。
烈火也照亮來人形貌,清秀可人的容顏,迎視他們錯愕的神態,那揚勾起的唇畔,眉目反透一股獨特麗色,身形雖高挑,但也屬於一般女子模樣的纖瘦,實在看不出她能揮動那把獨特大長刀。
「雲濤化氣,你是雲濤劍仙袁牧飛的――」
法業師意識到來人身分,卻不及把話說完,江面上的女子身形消失,下一刻,白色劍尖已抵上咽喉。
「這是……禦雲劍嗎?」來人的身法,快如過眼一瞬,法業師冷汗淌下。
「法業師――」 其他手下驚訝看著不知何時已在船上,持劍指著法業師的女子。
「塵世如苦海,大師,既已沉淪,何必掙扎,地獄之刀會為你渡罪,西方之劍引渡你往生淨土。」
劍鋒吐芒,一刹貫喉,法業師瞠著雙目,摀著喉嚨緩緩跪下,一旁的人見狀紛紛出劍要要圍攻而上,卻是一爍眼,只感風回掠身,女子已在船尾,持劍負於身後,迎風佇立,髮絲揚舞。
「紅蓮渡業――回給各位吧!」
女子再次揚手,虛空禦刀,夜空氣流一變,長刀帶起火焰蓮瓣繞飛在船四周,大火竟圍著船燃起,隨即劍光如雷閃劃空,白色禦雲劍回到長刀內。
船上的人驚駭大叫,想跳船逃生的路全被火焰擋住,很快的,連人帶船與驚動夜空的淒號聲,都葬身熊熊烈火中。
「阿彌陀佛。各位,十八層地獄,好走,不送。」女子已站在燒成殘骸的小舟上,要離開時,不忘再回頭,對著火焰合掌一揖。
當江上恢復一片月夜清亮時,一艘雅致的畫舫候在一旁,船上,韓水正倚在船側,悠品美酒,觀賞方才一切。
一群武護們也靠在船側,三總管砍惡僧的戲碼看得大家瞠目。
他們知道三總管的刀法在武林號稱「刀鋒一過,難有寸息」,也知道她擁有深藏不露的劍法,今天可終於都見識到了。
韓水對小倪妹子手中所握的魂畫符紙,再施以雲濤掠陣,竟能將敵人困在幻術的陣局中感到欣賞,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悠閒坐著看戲。
「妹子,幹嘛不把開場白念完?」那可是他參考歷代先人勸世歌而來。
「哥還特別為你把每篇精華組合在一起,你怎麽就念那一小段?」多浪費他的心血。
「你要不要自己念一遍,什麽勸世歌,等我念完這一串,敵人都睡一覺了。」已縱身一躍來到畫舫上的袁小倪,沒好氣回應,抖開一張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卷。
「是你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哥才想先來個勸世開場白,接著把你化身閻王判罪的『型』發揮的淋漓盡致,再塑造一下濫殺淒慘的冤魂景相,結果你不照著走,玩自己那一套。」有夠破壞他預想好的氣勢。
「拜託,把你沒道義時的狡猾、出事才有的聰明、專出一張嘴的異想天開,好好組合一下,讓腦子靈光一點,搞那些陰森淒慘贏不過蓮天貫日的。」她將長刀交給一旁的武護,對一邊的焰火滔天頂了頂下巴。
「他們裝神弄鬼多少年了,想辦法用一個氣勢萬千、陽光、朝氣,正義對邪魔,正道對外道,辦不辦得到?」
「行,從小就以情義為宗旨的我,平時就聰明絕頂,更是想的務實做的踏實,這事小問題。」韓水也利齒回應。「下回一定弄個定符合你心意的場子。」
「那就好,我手上的魂畫紙不多,你最好不要給我搞砸。」還在杭沾時,朝雨丹故意支開她往貝爾輕畔采焰林草,就給了她好一些魂畫符紙防身。
兩人坐到小桌邊,戴一倍、郝玖連忙把下酒菜和佳釀送上,三總管每當出手完,就喜歡一壺酒、一頓飯菜,據她自己說,這樣才不會讓她元氣流失,但他們都覺得她根本是愛吃,餓不得。
「三總管,一劍殺了敵人就是,何必擺上這場神鬼陣仗。」戴一倍不解。
「對呀,蓮天貫日那群人喪盡天良又狡猾,跟他們玩遊戲做什麽呢?」郝玖也認同。
「我爽。」短短二個字,袁小倪揚眉一挑,道盡心情。
「明白、明白,三總管爽最重要了。」戴一倍非常識相,連連點頭。
「三總管,今天這酒,酒館老闆保證是他們的鎮館之寶,您多喝幾杯嚐嚐。」郝玖馬上再為她斟酒,深深清楚要把三總管伺候好,讓她記仇這一路就辛苦了。
「那幾艘小舟從方向看來,是從赤水河的支流出來,看來我們所獲知的消息沒錯,競蘭山的『極樂七重天穀』和蓮天貫日有關。」袁小倪沉思的看著江面上燃燒的船。「『峰涯絕處』是輪天主事,蓮日坐鎮總教,那這個什麽天穀的,應該就是法末的根據地了。」
他們一路追蓮天貫日離開杭沾後的行蹤,幾乎以水道為多,袁小倪出手制住幾個帶著死屍專責在河上載送的人,才知棋師已被帶往另一個地點。
「你覺得呢?」她問韓水,後者正拿起魂畫符紙反覆端詳。
「我覺得甩掉城主和你大哥派來的人,未來不知會有什麽下場?」為了及時救人,他們沒留在杭沾等古城和月泉門派來的人。
「不是請桐家劍源負責轉達信件了,我們是為了救人,不得以的。」不搶時間,都不知棋師要被帶到哪了。
「我說小倪妹子,你大概不知道,你前陣子『身亡』造成多嚴重的後果吧?這武林不用等你外公掀腥風血雨,古城和月泉門就要攜手巔覆天下了。」
向來水火不容的城主和沈雲希能合作,就知道當下的悲傷與憤怒,如果不是不想讓蓮天貫日有殘喘的機會,城主他們往峰涯絕處,杭沾大概早都站滿古城和月泉門的人馬。
「救人如救火,我們都追到這麽緊迫了,都還差點斷了棋師的線索,就可知道在『運載』人這方面,他們的能力與管道有多麽可怕,這要能斷了他們這些通道,是救了更多人。」
蓮天貫日的蓮業贖魂者,多得快媲美一支軍隊了,蓮日是負責指揮一切的主腦,殺人、運屍則是輪天旗下為主力,煉屍、訓練屍體,則是法末進行了,幾回交手,再加上朝雨丹所告知她的,袁小倪漸漸瞭解蓮天貫日的輪廓。
「我只答應你,救到人,就趕快跟我回古城,更別想要一人單挑『極樂七重天穀』,殺法末聖座。」韓水太清楚她的性格了。
「我的身體、功力都復原了,我的刀法你清楚,我的劍法更是外公的真傳,以前用『夜風離魅』闖三教九流時,什麽機關、危險沒見過。」要她深入虎穴而不出手擒王,有違她的個性。
「蓮天貫日有古城、月泉門和你外公雲濤劍仙,輪不到你出手。」
「竹園染血的恨,還有傷害憐憐與織語的仇,我不可能由他人出手。」她要報的仇,從不假手他人。
「你不答應的話,我馬上出賣你的行蹤。」韓水鐵了心,不再讓她涉險。
袁小倪眨了眨一雙骨碌轉動的眼珠子沒說話。
「戴一倍去拿紙筆,郝玖把後頭的信鴿帶來。」韓水直接命人拿文房四寶,準備飛鴿傳書。
「好吧,就聽你的,救出棋師後,遠離危險之地。」袁小倪決定暫時妥協,現下,救出棋師為重。
「那就說定了,你敢陰水哥我的話,一定要城主還有月泉門少門主給你好看。」他打不過她,總有能制住她的人。
「好說了,陰人的段數,妹子怎麽樣也比不過水哥你呀。」她領教不少了。
「哪的話呀,小倪妹子,你陰人的能力才叫高明,而且是深藏不露。」韓水拿起魂畫符紙,在她眼前晃了晃。「妹子,這魂畫符紙夠奇特,不會術法也能用,你說這江湖上,還有沒有什麽……東西,和它的功能一樣的?」
「功能一樣的?你問這個幹什麽?」袁小倪下酒菜配著美酒,食慾正開,不解他的問題。
「嵐洲夏霖的酒樓內,我們那幾個哥兒們,原本喝酒喝得正歡樂,忽然看到很多白色紙片飄落,然後個個跟中邪一樣,抱著身邊的屬下當花姑娘猛親熱,大庭廣眾的,兄弟們丟人丟死了,事後還要付點酒錢給那幾個被輕薄的手下。」
袁小倪噴出口中的酒。
「你不知道這事?」嵐洲鬧很大,簡直醜聞一樁。
她睜大眼後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這樣說起來,那天你也在酒樓附近,你老實說,跟你有沒有關係?」韓水還記得那天他正好遇上混進嵐洲夏霖的她。
袁小倪再次搖頭如波浪鼓。「沒有、沒有關係。」
「我想也是,我太瞭解你了,沒什麽原因,你應該不會下這種沒品的手段,惡搞兄弟們。」
「是呀、是呀,沒仇、沒怨的,我整他們幹嘛,除非他們沒童年玩伴的情義,想出賣我,呵呵。」哼。
「既然不是你,那到底誰幹的呢?有什麽目的呀?」韓水又是檢視手中的魂畫符紙。「妹子,你化身『夜風離魅』時,三教九流也闖多了,聽過江湖上有什麽其他術法的功能和這魂畫符紙一樣,會飄碎紙片的?」
袁小倪再咽了一口酒後,才虛咳幾聲道:「欸,好像……聽過,還需要再調查清楚。」
「那就勞你幫忙一下,兄弟們誓要揪出這個暗中操弄的黑手,捉到人後,狠扁一頓是不用說的,接著放血後泡鹽水,再吊在北峰,風乾個幾天後,上層蜜,改架到烈火上烤,烤到入味才甘休。」
「要……吃人肉嗎?!」還要上蜜,袁小倪對這方式張大嘴。
「當然要拿來下酒,否則怎麽消心頭火,切齒恨。」韓水嚴正告訴她:「這個人讓兄弟們大庭廣眾之下丟臉,害大家被誤會古城堂主們和武護私生活荒唐、淫亂,一堆在搞斷袖之癖,這事關男子漢尊嚴和名聲。」
「有這麽嚴重嗎?」
「當然,剝皮、片肉、剁塊、煮粥、熬湯,都算客氣了,這個人可能害兄弟們娶不到老婆耶!」誰要把女兒嫁給有斷袖之癖的男人,守一輩子活寡。
「呃,這麽嚴重?!」她當初沒想到這後果。
「總之,有線索記得告訴我,一定要給對方狠、狠、的、好、看!」說到最後,韓水逐字用力握拳,像想到自己的切身之痛。「哥有一天,也一定要把成獷吊在北峰,讓他活活風化!」
「喔……來來來,多喝幾杯,別想不開心的。」袁小倪忙拿起酒壺替他斟酒。 狠話發洩完,韓水滿意的繼續品佳釀,隨即感歎美中不足。
「唉,這個時候如果喵喵身邊的美人都變成我的,在身邊撫琴多助興呀。」每說起這個,韓水就怨念沖天。「一個女人有美妾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不但有三個,還個個都是美女呀!」他恨、他惱、他不平。
「遮掩一下你狹小的胸襟,不然就去找六個美女當妾,多她一倍,你就贏了。」每次講到喵喵身邊的美妾就哀聲歎氣的。
「不要以為我找不到,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哥是一個有理想、有堅持,不濫情,潔身自愛的男人,不是什麽女人都入得了我的眼,更不是隨便玩玩就可以撈來的當妾的。」呿。
袁小倪渾身不對勁的抖了一下。「真看不出這話出自一個樂愛追逐花魁,尋遍各地名花,妄想一夜七郎,結果栽跟鬥的男人。」
無視他射殺來的視線,袁小倪哼著小曲,享受好酒、好菜,再抬頭賞月。
「哥是好心,本著為一個妹妹著想,就算喵喵身分特殊,程家雙親都沒想過,將來她嫁的夫家容不容得下她這些行為?還任由她發展成這樣,不好吧!」
以程喵的身分、地位還有模樣條件,自是大派門極想結親的物件,但她成天出入歡場,還不論男人、女人都曾納為妾過,無論她與這些人的關係真假如何?江湖的閒言閒語傳的可難聽了,任何一個大派門都無法接受。
古城向來是只要有貢獻夠忠心,城主任燦玥根本懶得管他們這些年輕一輩的想搞什麽驚世駭俗的個人風格。
「我想程家雙親對這個女兒該是有份歉意吧,所以由她隨心所欲,因為喵喵一出生,就註定了要扛起母族繼承者的責任,將來應該是……她要不要娶個丈夫吧。」袁小倪一直認為程喵是女人中的異數,性格是另一種奇葩。
據說程堂主年少時在外域一番奇遇,娶得外域美女,此族以女子為尊,這外域美女是要繼承族位的,卻決定要和中原女子一樣,嫁夫隨夫,因此和長老們議定,將來生下的第一個女兒便是繼位者,結果程夫人連年生了好幾個兒子,快十年了,才生下母族盼望多年的女兒。
程伯母想讓女兒多學習中原文化,也借由女兒繼承的身分,改變族中的封閉與陋習,讓族落髮展更寬廣,因此再次和族落的長老協議,每年一段時間讓程喵回族學習一切與盡繼承者的義務,其他時間讓她在中原遊歷。
「娶、娶丈夫?!」
「是呀,你走遍天下探消息,該清楚,外域很多部落、族群不乏以女子為尊,男人能做的就是女人能做的,喵喵的母族就是這樣。」有什麽好訝異。
「天呀,女人娶丈夫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我身邊的人身上。」韓水當然聽過很多外域的風俗,只是一時無法聯想。
「耶,其實你要贏喵喵,還有一個方法,程喵有女人當妾,你也可以效法,駕馭成獷當……嗯咳,開開玩笑而已,不要當真。」
見韓水五官一獰,一副要翻臉的險惡,袁小倪趕緊轉個話題。
「說真的,你也不要成天想著美人,跟美人相處很費心力的,要呵護、順她的心意,不然就跟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否則就祈禱那個美人是個木頭美人,乖順的很好解決,若遇上個古靈精怪的,包准整得你哭笑不得。」
「你講得這麽感概,是有過經驗嗎?」
「我照顧過絕世美人,也被絕世美人照顧過,有夠任性又搞怪的。」袁小倪咬著筷子,想到和朝雨丹相處的日子,真是又累又頭痛。
「絕、世、美、人!」韓水雙眼亮起,又不免感到疑惑問:「確定是絕世美人?」小倪妹妹對美色向來想法不多,誰知道她的眼光靠不靠得住。
「她被喻為江湖第一美人,你說呢?」前世的稱號,袁小倪在心中附加。
今生的朝雨丹少見於江湖,自然見到她真面目的人少,但她確實擁有讓人一望定睛的外貌。
「江湖第一美人?!」果然是夠響亮的名號,只是他怎麽沒聽過什麽江湖第一美人?
「拜託你,控制一下自己的德性。」只見韓水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沒看到人,也能想像到目瞪口呆淌口水嗎?
「什麽名字?在哪?嫁人了嗎?」韓水迫不及待問。
「呃,我勸你,千萬別招惹這位絕世美人,她……和一般的美人不一樣。」
「沒關係,只要是來自美人的折磨,哥都能承受!」韓水抬頭挺胸,用力拍著胸膛,顯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
「這麽能受折磨?那我對你下一夜七郎,你哎哎叫叫的要死不活。」
「你聽清楚行不行,是要來自美人的折磨,哥都能忍。」非要逼他說得這麽直白,多傷情份。「你那模樣,沾不上美豔絕倫、帶不上空靈脫俗,頂多清秀小菜一碟,不合我對『美女』的定義呀。」
袁小倪筷子一丟,雙手扣上他的雙眼,把他的眼皮撐大點。「你找牟老看看眼睛吧,我骨子裡可流著第一美人的血統,我外公更是俊美到絕無僅有,我從一根頭髮到腳指頭,都證明了俊男美女的精華。」
「哈哈哈。」韓水很不賞臉的回給她三聲大笑。「我想那一定是凡人肉眼看不到的,等哥找道士開了陰陽眼,應該就能看到俊男美女的精華是什麽東西了。」
「不需要找道士了,我直接給你兩拳,保證你連地獄都看到了。」袁小倪牙關切磨,在他眼前握緊拳頭。
「妹子,你的肉再上層蜜下去烤,應該很能下酒吧。」韓水忽道,移開她的拳頭,意有所指的扯唇:「能飄下碎紙片的魂畫符紙,那幫兄弟們應該很有興趣。」真以為能瞞過他。
「水哥,小妹只能告訴你,邑東綠林四十八騎是古城要得到的,你身為古城堂主,韓家小兒子,你該很清楚城主和你爹會做下什麽選擇。」
韓水對上她挑揚的眉眼,小倪妹子一副優勢握在她手中的得意。
「韓家根苗有玉青大哥負責,古城利益誰都不能折損。」她袁小倪可不是省油的燈,詭笑的臉忽移近他。「我這個未來的城主夫人再敲敲邊鼓,你說城主和韓樓主會怎麽選擇呢?」
「擺這麽陰險的臉色,你到底想說什麽?」第一次,韓水覺得小倪妹子的臉在月色下看起來有夠奸。
「成獷的事只有我能解決。」她直接撂話。
韓水秀氣的娃娃臉瞪大眼看她。
「怎麽樣?」
「妹子,再喝一杯吧。」韓水馬上替她斟酒。「哎呀,月色下,你的臉色看起來真是有美人的氣色,連眼神都有你外公的英朗朝氣。」
「不是陰險嗎?」她哼著鼻子。
「一定是哥剛剛被鬼遮眼,把紅潤氣色看成了鬼面青色。」
「那嵐洲夏霖,兄弟們的事……」
「真不知是哪路人馬,用邪法玩弄兄弟們。」韓水咋舌。
「我一定會幫忙調查的。」袁小倪決定,這個黑鍋,蓮天貫日背定了。「只是調查的結果,有賴水哥你三寸不爛之舌讓大家相信了。」她舉杯一敬。
「一定、一定。」韓水也馬上舉杯回敬。「不過,哥也要提醒,信任這種事很微妙的,擺平成獷有信任,擺不平,你自己看著辦羅。」
「成交。」袁小倪豪爽以應。
一旁,看他們歡樂敬酒的郝玖、戴一倍,這下才知道,原來嵐洲夏霖眾堂主們忽然中邪,抱著手下當花姑娘親熱,都是三總管搞的,內心不禁飄過困惑,這個秘密已經連他們都知道了,主子當他們都死了嗎?
這時,袁小倪和韓水放下酒杯後,忽然,不約而同的一起轉頭,眼神射來。
「三總管、堂主,多喝幾杯,這江面夜景不錯。」
「對呀,這江水聲大的讓人都聽不清楚說些什麽,別辜負美麗的月夜景色。」
郝玖、戴一倍馬上幫二人斟酒,對,他們是死的,什麽都沒聽到。
****
古嵐山莊後花園,一處位處高崖,繁花環繞的小亭,亭內女子正坐在桌前撫琴,桌上薰煙嫋嫋,相映著清幽美景,雅暢的音曲卻流露著幾許不安,琴音的主人眉目深蹙。
朝雨丹為日前所排的「奕局勢」而憂心,朝家、棋師、還有表哥,從棋勢測來,朝家有劫數,棋師遭難性命堪虞,表哥泰羅武的命棋更是充滿詭異,「生」與「亡」疊在同一菱格上,她被袁牧飛帶走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從棋勢看來,跟蓮天貫日有關,如果會牽連到朝家,是否她的身分已洩露?
種種紛遝而來的思緒,亂了心、也亂了琴音,朝雨丹無心再續音曲,雙手重重劃過琴弦,撫平了指上琴音,卻定不下紛擾的心思,更為自己只能坐困在此深深長歎。
小亭前方是一片雲霧茫茫的斷崖,一座只有她能通行的雲橋正隱藏在雲霧蒼茫中,對面是「藍煙霞飛」,此時的袁牧飛正在鍛意識之劍,一路以來,她的行動始終在他掌握中,她當真逃不出他的掌握?或許,她該試著擺脫這樣的困境,一股衝動的情緒,朝雨丹忽地站起,轉身要走出小亭。
「主母可是累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這是老婦人的拿手小點心,主母嘗看看。」
迎面,一個六十多歲的男子,身邊跟著一名五十多歲的和藹婦人,二人端著香茗、點心來到。
「貝管家、萍娘……」朝雨丹看他們進入小亭,不得已再次坐回桌邊。
「這點心甜、鹹都好吃,主母試試味道。」萍娘將忙將桌上七弦琴移到一邊,把桌子整理乾淨,擺上熱茶、點心。
這幾天,朝雨丹若在古嵐山莊便是這二位老人家照顧她。貝管家和萍娘是一對夫妻,打理著古嵐山莊,萍娘跟她三位母親中,最年長的母親很像,奶奶般的慈祥長輩。
「這茶是主人最喜歡的,他交代一定要沏給主母,這茶能安定心神,主母,請。」貝管家也將茶遞上。
二個老人家為她斟茶,遞點心,朝雨丹只能勉強地接過,她雖惱袁牧飛的強硬,但再怎麼樣她不會將情緒遷怒到這二位只是一心忠於主子的老人家身上。
帶著淡淡花香的熱茶入口,再嘗著小巧的點心,讓她起伏的心情漸漸平定些。
「你們……一直守在古嵐山莊,不曾想過要離開?」袁牧飛說過,當年救回他們,大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男女,不曾限制他們來去,大家卻一直在此生活下來。
「能去哪呢?被主人救到古嵐山莊的人,大多是孤兒,就算有的人曾經還有其他親人可依靠,沒多久也都再回古嵐山莊。」萍娘幫她再斟茶,繼續抉點心給她,像個呵護的長輩,不停地要她多吃點。
「在這才是一家人,大的照顧小的,早年我們大一點的去工作時,小的就照顧更小的,大家就是互相依靠、互相照顧,或許一開始是同病相憐而親近,但幾十年了,不分彼此,都是親人了,也在這兒生根立業,這山莊就是個大家庭。」貝管家也道。
這整個山莊從一開始的簡單,到能自給自足,再增建的屋宅,後山果園、菜園,都是眾人的齊心協力,因此山莊內大家的感情很緊密。
「若是主人來的時候,那簡直比年節還熱鬧,整個山莊上下都好興奮,年復一年地等著主人來古嵐山莊,讓主人看看這山莊比以前更雄偉,大家開枝散葉出去,更熱鬧了。」萍娘欣慰她道:「這回一等二十年,牛人總算回來了。」
「若是袁牧飛……你們的主人,一直沒有回來,你們也一直等下去?」見他們毫不猶豫點頭,朝雨丹不解也好奇,為何他們甘願如此等待。「他雖救了你們,一年之中也只有幾天,甚至好多年才來一回,簡直像個過客,為何還這麼盼著他來?」
整座山莊早都有自己的生活步調,自成一個世界,山莊內的人也從年少到老年,卻始終不曾改變地等著袁牧飛,為何?
「當年主人救我們時,大家都是孤兒,是主人給我們一個家與關照,他就像……眾人的父親,是大家心中的支柱和景仰,雖然一年見不到幾回,甚至多年也不得見,但是……只要看到主人回來,無論多久,我們都像看到父親的孩子呀。」貝管家回憶著。
「當年好多小一點的孩子,一看到主人,還真的跑過去喊爹呢。」
兩個老人家相視而笑,像能感染他們的心境,朝雨丹也不禁跟著一笑,這下她清楚袁牧飛在他們心中,不僅僅是主人,而是一個心靈支柱與一群失怙孩子們的親情寄託,在眾人心中無人可取代的崇高。
「這回你們主人外貌一轉回到少年模樣,沒嚇著你們?」平定心情後,朝雨丹趣問。
「是呀,這下我們看起來倒像老爺爺、老奶奶了,不過,主子的能力向來就不是這世間凡人能及,我們也從不懷疑主人再回山莊時是另一番年少模樣。」貝管家講起主人不凡之才,永遠感到驢傲。
「從以前,主子就難看出年歲,總是那三十歲上下的壯年模樣,只有主母死後,主人因為練『雲霄塵海』功體改變,貌齡也因而逐漸衰退,到他帶著小姐離開古嵐山莊時,外貌看起來已是年過半百之人。」當時的主人開始有年紀感,但依然是高拔英挺的颯爽模樣。
說起過往,萍娘充滿思念與感慨,但有一點,眾人都很堅定。「對住在山莊的我們來說,主人的存在已是我們精神的依賴,有生之年,都會等著主人回來,至於下一代的年輕孩子們,有自己的天下,由他們去發展。」
「年輕孩子們?」古嵐山莊有其他年輕人?朝雨丹微訝,這幾天她怎麼沒見到,最年輕的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
隨即想想,當年一群年輕男女相依伴,這之中,像貝管家、萍娘一樣,攜手成人生伴侶定然也不少,再加上從貝管家和萍娘所言開枝散葉出去,從古嵐山莊規模看來,這應該有不少人才是,所以,年輕一輩都離開山莊去闖天下了嗎?
「這次主人回來,還帶回主母,大家都很高興,主母果真是才貌雙全的美人,不枉主人大半輩子等待,還曾經為此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萍娘為主人、主母能在一起而感動。
山莊上下都知道,主人一心等著轉世的妻子,苦練「雲霄塵海」,只為守對妻子再一場來世的承諾,幾乎耗盡生命,受盡生離死別的折磨,現今盼得轉世妻子,主人終於得償所願。
「我知道他為練『雲霄塵海』而走火入魔。」為這部夫妻共修的武學,卻因妻子驟逝令袁牧飛吃盡苦頭,她身上的寒氣承前世而來,都與此有關。「他能撐過,甚至融合這部武功的精華,意志力和堅持也非比常人,否則我也不會……在這了。」就因他對妻子瘋狂的執著,將她困得死死的。
「我知道主母一時還無法諒解主子的行為,但為了履行對主母逝去前的承諾,主人耗費了半生功體,救下早產幾乎不可能活下的小姐,也導致了他後來練功走火入魔二十年。」
聽出她的怨慰,萍娘解釋著,希望主母能知道,主子因為太在乎,才有這樣行為。
「小姐?是指袁晴思?」
「小姐出生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這,古嵐山莊有她的房間,還有很多她的東西呢,十歲後她跟著主人離開,我們也沒再見過她了,這次主人回來,竟然是帶回小姐的死訊,還死了快二十年了……」講到這兒,萍娘忍不住哽咽。
「主人在親情上,一生坎坷,聽說小姐生下了小小姐,希望哪天主人能帶小小姐來古嵐山莊,讓我們有生之年看看主人的孫兒輩,也是圓了一個願望呀。」貝管家既盼望也歎息。
「會的,他一定會帶小倪來的。」不忍兩位老人家失落,朝雨丹保證道。
「小小姐叫小倪?」貝管家、萍娘老邁的臉同時亮起。「一定和小姐與主母一樣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吧?」
「當然。」朝雨丹用力頷首,滿足兩位老人家想知道的事。「小倪是個懂事,善良的女孩,在武學上,有你們主人的天賦,無論刀法或劍法造詣都很高,你們一定會喜歡她,她是古城城主的夫人,還生了一對龍鳳胎呢。」
小小姐生了龍鳳胎!一聽到主人還有曾孫,兩位老人家果然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你們剛剛說,這裡有袁晴思的房間?」不知為何,朝雨丹的心有幾分悸動,要求道:「帶我看看她的房間,還有她留下的東西。」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3:35
第六章
「小主人離開時,以為一段時間就回來,所以東西都沒帶走。」
朝雨丹驚訝地看著這間寬廣而特別的房間,從櫃子、桌椅到床架,都別具巧思,全部尺寸都以小孩來量制,小小的梳粧檯、小小的待客桌椅、小小的床鋪,連茶具都小小的,床柱還漆著可愛的小圖樣,如今看來雖有些褪色,但這是一間為著小主人而打造的房間。
「要找齊人訂做好這些小傢俱,費了很多心思吧。」她撫著小小的床櫃與梳粧檯。
「這些全是主人做的。」萍娘笑起來。
「房內的東西全都是袁牧飛……親手做的?」朝雨丹驚訝。
「主人博學多才,不只武功高強,木作、雕刻也是他喜歡的,全部的東西都是他親自為小姐打造的,還說每年要依著小姐的身高而改變房內的佈置,讓小姐取用東西都順心。」
「這個房間是他為女兒打造的……」
朝雨丹環顧著,百般感覺湧上心頭,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話,她是北方首富之女,從小錦衣玉食,父母給的都是好東西,房間更是富貴奢華,卻不會是這樣的巧思,袁牧飛對女兒的用心與疼愛,可從這個房間看出來。
幾十年來,房間的主人不曾再回來過,但房內處處纖塵不染,可見山莊內的人,天天進來打掃,他們等待的,不只自己的主人,還有他們心中的小主人。
小小的梳粧檯上,連收納飾品的珠寶盒,都做得精巧,一層層相疊,裡頭有貴重珠寶,也有小孩玩的,以果實或細草串出來像項鍊一樣的小玩物,早已都枯黃,卻還是小心地收妥在盒內。
「這是小姐最喜歡的二隻小玉鐲,主人給她很多珍稀寶物,但她就愛這個,特別收著,經常拿出來把玩。」看到朝雨丹打開另一個更精巧的小盒子,裡面只有二隻小鐲子,萍娘道。
「因為這是母親留給她的。」拿起這二個適合小女孩手腕的小小玉鐲,朝雨丹心有所感。「前世『雲彤』離世,最懸掛在心的是剛出生的女兒吧,因為那是她年近半百,耗費多少心血生下的寶貝,卻只能是再多的不舍、不忍,最後……也只能放手。」
繈褓中的嬰兒,在最需要母親的時候,母親已逝,袁晴思一生不曾有過母親的陪伴,明明不存任何前世的記憶,如今,摸著這二隻小玉鐲,心痛的感覺緊緊抓住她。
「今日主人要在古嵐山莊用餐,老身該先下去準備了。」萍娘要離開前,不忘道。
「主母,快黃昏了,你也不要忘了和主人的約定,主人的脾氣,不喜歡人家壞了和他的約定。」
萍娘提醒後離開,朝雨丹唐時回到現實,不禁長聲一歎地收斂心情,現在她該仔細想想如何解自己的困境才是。
「可惡的袁牧飛,我真懷疑他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東西,為什麼能將我掌握得這麼徹底!」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瞞不過他,這讓朝雨丹很懊惱。「『術不欺袁牧飛,法不過雲濤之血』是對劍仙本人和有他血緣的人,那麼我的術法對古嵐山莊內的人,應該有用了。」
她必須冷靜地想一想,有什麼方式可以脫身,但在想出方法前……走出房間的朝雨丹,看向遠方天色,一雙美目骨碌轉著,閃動惡作劇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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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時,朝雨丹已乖巧地坐到袁牧飛膝上,開始閒聊她今天做過的事,包括逛了山莊各處,瞭解了一下設在山莊內的機關。
「我對山莊內的獨特機關都還蠻感興趣的,喔,今天萍娘還做了她的拿手點心給我,甜、鹹都很好吃呢。」
聽著她敘說的袁牧飛,神態很淡,淡到有些難以捉摸他的心思,對著膝上比平時還要重的「分量」,眉不挑,眼不動,平靜地聽她講述。
「老袁,你呢?你的劍煉得怎麼樣了?」她一臉熱切,笑容可人,甚至靠到他肩上,眨著美麗大眼看他。
「介紹一下你膝上的傢伙吧。」
「喔,這是幼幼,我決定將它養在藍煙霞飛當寵物,為了和它增進感情,也為了讓它知道你的重要,我決定每天抱著它聽你訓話。」
朝雨丹抱著一隻一個多月大,已經很有「分量」的小母豬一起坐在他膝上,母豬的耳邊還黏上發帶飾品,豬頭擺動,豬鼻子熱氣蹭在袁牧飛顎下,而他淡若的神態說不出喜惡,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以後牠會代替我親你幾下。」她又是將噴氣的豬鼻往他俊美的面龐邊蹭,終於看到袁牧飛的眉略略動了一下,朝雨丹高興極了,只要能破壞他那不動如山的「絕代劍仙」德性,她就勇於嘗試。
小母豬分量不輕,但是朝雨丹抱得再吃力,也還是堅定要抱著一起坐在他膝上。此時,一記高昂的咕咕咕,響亮劃入,一隻紅褐帶些黃毛的公雞躍飛起,袁牧飛的眼看著在她身後充滿精神,飛高飛低的公雞,在房內四處撲跳。
「那是小冠冠,我今天養的第二隻寵物,我一看到牠跳到阿霸的身上,一點都不怕阿霸比牠大了好幾倍,雄赳赳氣昂昂的,我就決定要養牠了。」見他疑問地揚起一邊眉,她忙解釋。「喔……阿霸是一隻色豬公,很不要臉的,又老又色,還成天想賴在幼幼身邊,我當然要出手解救了。」
說到這,不忘一臉哀怨長歎。「唉,跟我遭遇多像呀,天下人都怕一個『惡霸』傳說,害我只能柔弱無助地困在惡霸身邊,沒有人解救我。」她就是暗酸他,說得一臉無奈,再端出如花笑靨。
袁牧飛依然不語地看她眉飛色舞,一下跟他抱怨,一下又故意跟他撒嬌,只有這時,她會對他笑得特別燦爛。
「老袁,你會答應讓我養在藍煙霞飛吧?你這麼愛『雲彤』,我是她的轉世,養二隻小寵物,沒關係的吧?你……呃……」
只見袁牧飛忽然俯首啄吻過她的唇瓣,伸指在豬身上輕輕一彈劃,豬忽失去活力,全身一癱軟,從她膝上滑下去,朝雨丹根本抱不住。
「幼幼!幼幼怎麼了?」
她忙要跳下,卻被袁牧飛按住,此時聽得母豬呼呼睡的豬鳴聲,睡翻天的母豬,連跌落地,都沒醒來。
「貝管家、小萍兒。」袁牧飛朝門口喚。
「來了、來了。」門外的貝管家和萍娘馬上走進來。
「把山莊的食物帶走吧。」
「是,就等著這只大公雞下鍋呢。」萍娘馬上俐落地抓住飛跳跳的公雞。
「打擾主人和主母了。」貝管家也趕緊抱起地上呼呼睡的母豬。
兩位老人家分別抓好公雞和母豬,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朝雨丹坐在他膝上,噘著小巧朱唇,一雙靈皓美目迎著他看不出太多情緒的雙眼,但那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著一絲說不出的微妙。
「你那眼神就是很想說什麼,你說呀?」
「前世你抱來一隻很大的蛤蟆,還取個名字叫阿親,說是你的寵物,那段時間只要我靠近你,你馬上笑的燦爛,說我很像阿親,讓你很有親切感。」
分明拐個彎諷他是癩蛤蟆,袁牧飛只知這時的雲彤對他燦笑如花,非常快樂,而他愛看她的笑容,尤其笑得一臉小奸計得逞的模樣。
她手上的那只蛤蟆,猙獰地鼓著氣,跟顆小匏瓜一樣大,渾身大小疙瘩,背部還有一道獨特金色斑紋,一般女孩子是不敢抱在手上,但為了跟他作對,她就是硬著頭皮把牠當寵物抱。
袁牧飛一看就知道,那是「沼塘金荷」的蛤蟆,一個江湖怪人所養,這怪人視蛤蟆如己命,竟會給了她一隻,雲彤真是有江湖奇人的緣分,或者該說他袁牧飛真是讓各路江湖奇人厭之入骨,個個都想給他難堪。
「癩蛤蟆?!」朝雨丹睜大眼後大笑出,開始佩服前世的雲彤了。
「為了你的笑容,我忍了那只蛤蟆三天。」他的手指撫劃著她聽得興味紅潤的嫣頰,跟他胡鬧的事,她總是有興趣,也只有這時候,她會自然地靠著他,不會想到要戒備他的碰觸。
「你不會宰了阿親吧?」
「那只金背蛤蟆確實是入藥的好材料。」當時他很滿意這只蛤蟆帶來的藥效,哪怕雲彤整整跟他嘔了半個月的氣。
「你真的宰了牠!這樣還想得雲彤歡心?」
「雲彤既開出條件,而我做到了,她卻逃婚詐死,選擇對我背信,我就不會再討她歡心,而是雲彤該來懂我的心。」
她逃婚詐死,被他看穿,從她那一世的姑姑所住的「月嵐山莊」逮回人,她就事事跟他作對到底。
「袁老頭,別說天底下沒人懂你的心,連老天爺都難懂你的心,一個讓天下人膽寒的雲濤劍仙,對上你要有很大的勇氣,你怎麼有辦法要求一個年輕小姑娘,有這麼大的勇氣去懂你的心?」
「承諾、約定,不分年齡和環境,更何況雲彤沒勇氣嗎?都有勇氣一起和江湖人設計我,玩一場逃婚詐死,卻不願付出勇氣來面對我?」
「這……雲彤或許有錯,但是你也該想想她為什麼會這麼做。」說到這,朝雨丹就很難不跟他好好說說。「大叔,前世你和雲彤差了快一輪的年紀,那是一個斷崖的落差,要懂你得跳崖才行。」她決定用對比的形容,讓他瞭解這種落差的嚴重性。
「跳崖?」他挑眉了。
「對,跳下去,生死由天不由命了,懂你就是這種感覺。」她很認真地告訴他,他給人的危險和複雜。
「今生呢?」袁牧飛又是撫著她的臉蛋,摩挲著,繼續問道。
說真的,她最討厭他每次老用有趣的眼神打量她,這個袁牧飛雖認定她是妻子,卻覺得她跟小孩差不多,每次笑起來不是叫她小咫尺,就是叫她小傢伙,好像她充滿了樂趣!
這真令人不高興,尤其他現在又繼續端出那種「看小傢伙講話很有樂趣」的神態,一副很包容小孩胡鬧的大爺模樣。
哼,她才不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好玩的「小東西」,她一定要擺出認真、不開玩笑,有程度的那一面。
「太公。今生你跟我就是太公和曾孫女的落差,這不得了的,連斷層都沒有,你懂嗎?是天跟地的距離耶,眼睛都不到盡頭的那一種,很虛、很空、很飄渺,你以為站在地上看到天空跟雲就是盡頭嗎?要摸得到才算呀。」
「所以要懂今生的我,要付出什麼代價?」
「當然是粉身碎骨呀!」聽不懂這麼有程度的比喻嗎?就說吧,他們之間果然有很嚴重的溝通問題,而且原因一定都是在他身上。「瞧,今生要懂你就是這麼可怕。」別讓她做風險這麼大的事吧。
「你懂了吧?天空這種東西,很高、很遠,很無邊,就算有心想懂也沒辦法,因為連邊都構不著呀。」
隨即,雙掌捧起她的面頻,又是用力啄吻過她的唇瓣後,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我很感動,你竟然願意付出粉身碎骨的代價懂我。」
什麼?她沒這意思呀!為什麼是這種發展?
看著她睜得大大的眼,小紅唇也愕張著,模樣真是可愛得讓人想揉到心坎,還有,很想故意再狠狠欺擰一把。
「其實天空不高,一直在你身邊,隨你想怎麼摸都行,就像你一直覺得我腿間的兇器太囂張,太用它折磨你,卻不願意跟它多互動,想要摸到天空的邊,就從你最不願意瞭解的地方開始。」
他握緊她一顫的手,不讓她抽回。
「在天外雲邈時,我就希望你摸遍我的身軀,多瞭解這個『兇器』的傳奇色彩,可惜你抵死不從。」
「放手、放手呀!」就怕他真的拉她的手去摸兇器,朝雨丹終於受不了地用力抽回手,推開他,又被他雙臂圈回定在膝上。
「你該多試著接近我、瞭解我,好正視自己的內心。」
「我的內心?」
「你深深愛著我。」
「說真的,我的胃禁不起刺激,別再影響我的胃口。」對他斬釘截鐵的認知,朝雨丹得深呼吸才能再開口。「怎麼樣?你還想說什麼?」見他又是一臉別具深意的表情,她沒好氣問。
「以後別再隨便撈豬撈雞當寵物。」
牙關磨一磨是什麼感覺,遇上他後,她經常在感受,就算想反駁,也怕反駁的結果對自己立場更不利,只能悶悶地咽下喉頭那股鬱結感。
「你今日拖慢了對我的承諾。」
「不是準時坐到你膝上了嗎?」她冤枉地喊。
「我和你相處的時間,不希望其他人來打擾,你卻抱著一隻豬跟我聊天,再加上貝管家他們進來的時間,前後算起來,一刻鐘。」
「乖乖陪我喝一刻鐘的酒。」
朝雨丹的唇扁了又扁,神態很不平、很哀怨。
「還記得不準時的代價是什麼吧。」他的拇指撫著她的唇瓣。「就是用你美麗的唇為酒杯,飲這一刻鐘的酒。」
朝雨丹怎麼會忘記,第一天黃昏時,她就坐在他身邊,不覺得有必要再坐上他的膝,被他深沉犀利的眼神「懾」到她只好乖乖移坐到他膝上,就這麼一個小耽擱,他要她以唇為杯,讓他品嘗這杯茶,最後,一杯茶喝到她衣衫不整,他的一雙手更是遊遍她衣下的身軀。
什麼江湖傳說,根本是個江湖死無賴,只是為了滿足他色心大起的懲罰。
「雲彤。」見她動也不動,很不甘心地瞪了又瞪,袁牧飛喚。
「你保證……不亂來。」她忐忑問。這裡是古嵐山莊,等會兒要用晚膳了,她不想被他欺負到自己很難堪,最後在古嵐山莊的人面前失禮。
「我從沒對你亂來過,何需保證。」
「你一定不知道睜眼說瞎話怎麼寫吧?」她橫眼看著捏捏她臉頰,又撫著她頸項的手。
「我只會疼愛、呵護我心愛的妻子,何謂亂來。」袁牧飛提醒。「你若不接受懲罰,那就是換我陪你喝這一刻鐘的酒,或許,我們可以先回藍煙霞飛,我想美酒佳釀直接在你身上就飲,一定更醉人。」說完抱著她起身。
「我陪你喝一刻鐘的酒就是。」朝雨丹懊惱喊,聽起來就是有更可怕的在等她,一定是很亂七八槽的荒唐,她才不陪他玩淫浪遊戲。
袁牧飛只好一派惋惜地繼續坐下。「佳人的身軀佐以美酒,人生一樂,你這飽滿的雙峰若能盛以琥珀酒液,真會是一杯醉倒天地的絕釀。」他的長指暖昧又暗示地探入她衣襟處的乳溝,輕輕撫劃著,明明是下流挑逗的話,但那俊美無儔的面容,又是這般自若端肅地說著。
說真的,這種荒淫德性的人,為什麼會被天下尊為劍仙?無言在朝雨丹抿成一線的唇邊,更暗啐在心中,這人年少時一定放浪縱色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囂張得有夠可惡!
「我、我不喜歡被干擾,你的雙手在我身上……亂碰的話,我沒辦法……喝得下酒。」
袁牧飛乾脆更熱心建議:「我美麗的妻子如此可口,我很難控制我的雙手,不如你喂來時,與我雙手交握,這樣你可安心了?」
她狐疑地看著他片刻,最後決定接受他的建議,畢竟他真要怎麼樣,她也抵抗不了,但能讓他約束自己,總能讓她安心些。
對他動不動就訂懲罰,朝雨丹又是抱怨地低罵幾聲,很不甘願地拿起桌上的酒斟了一杯就飲,抬頭對上他那得意挑揚的唇畔,真想重咬下去,隨即告訴自己冷靜,別在這時挑起眼前這個神級妖孽的色心。
與他雙手交握,確定他的雙手真擱在身倒,她閉上眼,仰首碰上那暖熱的唇,有些小小頓住一下,確定對方真的好好等著她的酒,雙手還與她握著沒打算亂來,才放心地將酒喂入他口中。
下一刻,她瞠大雙眼,她的唇舌被緊緊吮纏住,朝雨丹扭不開頭,悶哼地想推開他,雙手卻被他握住,袁牧飛將她的唇舌深深吮繞一遍才甘休。
當那吮吻的唇離開時,朝雨丹唇內的酒氣都像被他一掃而盡,她的雙手終於可以話動,而他纏吮後的餘韻,令唇舌發顫不已。
「小傢伙,我還等著你第二杯酒。」
當她還在用力呼吸,好補足剛剛差點連呼吸都奪走的氣,和被絞纏到發麻的舌瓣,卻聽到這個帶著笑意輕喚的聲音,一股惱火竄上朝雨丹心中。
馬上再斟一杯,卻是抬首讓酒液在喉嚨漱洗一遍,漱得嘖嘖有聲,又在嘴中繞好幾圈,隨即故意斜眺他,一副他還敢接這口酒嗎?就是要噁心死他。
當她的後腦勺被扣住,他竟直接覆唇而來時,朝雨丹嚇得口中的酒不自覺咽下喉嚨。
他覆上的唇、探入的舌,以比剛才更重的力道深吮她唇內的一切,她甚至感覺到碰撞在一起的牙齒,她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吮不到半絲酒液,他就改為輾磨她的唇齒,像要用它們來彌補這第二杯酒的損失。
當她終於可以呼吸時,不管他威脅的唇舌還在口鼻上,只想用力吸氣,好可怕,這種品嘗法,根本是想直接讓她斷氣!
「你、你……惡、噁心死了。」朝雨丹又是喘了好一會的氣,才有辦法說話。
「你想玩,我就陪你。」袁牧飛再次輕咬了咬她的唇瓣。「既然以唇當杯,你勝任不了,那這剩下的酒……」他打量的眼神,故意鎖定在她豐滿的胸口,邪惡地勾起笑容。
「袁牧飛,我警告你,我不會陪你玩什麼淫蕩遊戲。」她抓緊自己的衣襟,一臉貞烈,表明絕不泰陪。
「別擔心,哪有什麼淫蕩遊戲。」他綻出了迷魅人心的笑容,抓過她的手,調整她的坐向,任何的掙扎捶打都被他輕而易舉制住。
「你、你要……怎麼樣?」朝雨丹被迫改跨坐在他膝上,面對著他,身軀直往後面的桌子上靠。
「你覺得,我該不該給你一個新的懲罰。」他伸臂撐在她身後的桌子,俯身向她,將她困在膝上,動彈不得。
「當然不該。」朝雨丹超不平。「規矩都你訂,懲不懲罰也隨你訂,太不公平了。」
「小咫尺,你也想對我訂規矩和懲罰嗎?」他的雙眼微微眛起,以一種有意思的眸光,聲撩著一絲慵懶沉笑。「你想對我訂什麼規矩?我幫你想想,早晚多親你幾回,每天服侍你沐浴更衣、親自喂你三餐,沒辦到的話,我這江湖傳說的肉體就讓你品賞個夠,我保正不反抗;或者,陪你床戰七天七夜,將你體內的寒氣驅得徹徹底底。」
朝雨丹美面的小臉非常嫌惡地抽動。「劍仙大人,你到底有沒有高人的氣度和修養,為什麼滿腦子都是這種下流思想!」
「我也苦惱,為什麼你總是能引起我的下流思想。」他很自若表明這一切只能怪她,同時,繼續用眼神描繪她高聳的胸。「你知道嗎,你有一對美麗的雙峰,從前世,我就愛它們在我掌中掙扎跳動的感覺,飽滿的擠出指掌,這幾天我一直很克制,不要太折騰它們,以免過度嚇到你。」
掙扎、跳動!看到他伸出了手掌,張了又握,握了又張,朝雨丹全身抖了一輪,她更往後緊緊捱靠著桌子,努力跟他拉開距離。
她一直覺得他對她的胸特別有想法,摸它、揉它、吮它,又愛埋在她的雙峰中,原來那些行為都還是克制了嗎?!是用什麼力道,才會「飽滿的擠出指掌」,好可怕!
「你那柔軟粉嫩的乳蕾若沾上美酒的顏色,一定誘人得讓我忍不住咬掉它,雲彤,讓我嘗嘗吧。」他很直接地要求。「解開衣服,剩下的美酒就用你美麗的胸來陪我就飲。」
「袁老頭!你無恥!我的胸不是你的食物!」她揮開他的手,怒喊著。「袁牧飛——死色鬼——你不是說沒什麼淫蕩遊戲——」
「當然,夫妻間叫情趣遊戲。」哪來淫蕩。
「不要,討厭!」她推打抗拒想解開她衣裳的手。「誰跟你是夫妻的情趣遊戲!」
「這是什麼?」袁牧飛看到她頸邊的小金鏈,好奇地勾出,記得她喜愛發簪、獨特的發飾、耳環,唯獨對鏈墜較少戴上身。
「那是——」朝雨丹不及拉回,只見袁牧飛端詳掌中用小金鏈串起的一對小玉鐲。
「你到思兒房間去了。」他把玩這對小玉鐲。
「我……我請萍娘帶我去晴思姑娘房間,看到這對玉鐲,我能感覺到玉鐲上寄託了很深的思念之情,突然很想將它帶在身邊。」
「從小她最想見到自己的親娘,總是跟這對鐲子傾訴。」多久的事了,當年的思兒,還是只會抱在父親腰邊的小搗蛋。「你怎麼會想到晴思房間去?」
「我……無意聽到貝管家和萍娘說她在這有房間,就……很想看看。」朝雨丹還想再問一事。「她……晴思遭遇過什麼事?我探過小倪的意識,知道晴思至死都掛著一件折磨身心的痛苦,而且這段記憶深深刺痛小倪,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以你北岩聖女的術能,要再施術探知清楚,豈是難事。」
「小倪……會在夢中哭拉。」在他犀銳灼亮的眼神下,朝雨丹低頭,他好像總是輕易看穿她的內心。「平常的小倪……不會讓人看到她的眼淚,卻是會在夢中哭泣,看她落淚……會刺痛我。」
朝雨丹只知這是小倪深埋心中的悲傷,她當然可以施術再探,但過度深入意識,會讓小倪在夢中哭泣,她不忍再掀這道傷口。
「再怎麼不願接受是『雲彤』的轉世,靈識終究清楚,你是思兒的母親,小倪的外婆。」
「隨你怎麼說,你知道折磨晴思身心痛苦的事是什麼?」
是她的錯覺嗎?她看到這個男人眼中掠過沉重的悲憤,最終又斂於那平穩的眼瞳下。
袁牧飛忽讓她從膝下起身,把小金鏈收回她衣下。
「我把這個女兒寵壞了,她這一生敗在任性又愚蠢,但是任何傷害過思兒的人都付出代價了,人不在,沒什麼好說了。」
任性又愚蠢?「我才不相信你內心是這麼想的!」從房間內的擺設,從他講起女兒時的眼神,他對女兒的用心和疼愛不言可喻。
「我確實是這麼想。」袁牧飛的眼直視著她,清楚而明白地告訴她:「現在,你和小倪才是我袁牧飛最重要的人,記得,別再藏起小倪,看不到我的乖孫女,我會發瘋,我袁牧飛一瘋,你不會喜歡。」
他英俊的面容轉成嚴崚的冷厲,他第一次用這麼冰冷的眼神警告她,讓朝雨丹不禁一陣哆嗦。
原以為是他的神態嚇到她,但當刺骨的寒像取代血液在體內奔竄時,她環住自己,平穩好一段時間的冰寒之氣再起,雖不再像之前那樣霜白凝上皮膚,但體內流竄的刺骨冰寒也夠叫她難受。
「雲彤。」袁牧飛忙抱起身形一晃的她,往一邊的長榻走去。
「別、別……等會兒要用晚膳了,大家都等著……跟你一起用餐。」
「這不會影響到晚膳。」
他將她放到長榻,她馬上蜷縮著身軀,不願他繼續。
「你、你若……做了,會……害我一時間……走不了路。」就算被體內寒氣凍到抖不成聲,說到這些,朝雨丹還是紅透了雙頰。「你……你一定有辦法先抑住我的……玄寒凍氣,求你……」
寒凍鬱氣被逼出身體化為汗珠,全身幾乎虛軟無力,讓她只能癱靠在他懷中,她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和大家一同用餐,也怕他會乾脆將她帶回藍煙霞飛,知道袁牧飛對古嵐山莊眾人的意義後,她更清楚大家非常珍惜與主人在一起的時間,朝雨丹不希望他們的希望落空。
「不要……毀了今晚大家的期待。」
袁牧飛看著她懇求的眼,沒說話,改坐到她身後,起掌運氣,柔勁化氣,白色漩窩的氣霧在他掌心中盤繞,再轉成紅焰氣漩,渾厚的內勁從她背後注入,瞬間止住她體內刺骨的冰寒流竄,熱力緩透周身,漸漸抑住寒氣發作。
終於連心口都溫暖時,她已躺在他臂彎內,他的唇隨之覆來,不同于喂酒時的強硬,他溫柔而細膩地吻著她,他的唇好熱,他的氣息依然還是這麼危險又這麼令她安心,朝雨丹緩緩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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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嵐山莊內,一場歡樂盡興的晚宴,整片草地上皆擺滿了桌子,眾人說著當年的樂事與糗事,袁牧飛每次一離開山莊,小一點的孩子會哭好幾天,大一點的則輪流守夜,想捕捉到主人離開時的身影,目送也好,因為他們不想一早醒來,就是主人忽然不在的空寂感,偏偏他們的主人來無影去無蹤,根本無從捕捉到。
大家狂飲到午夜,山莊內的人已醉倒一大半,桌桌杯盤狼藉,其他沒倒的人也個個醉眼昏花,強撐著搖晃的身軀。
在場的人,除了張羅酒菜還要照顧醉倒的眾人,淺酌即止的山莊女人們外,唯一還沉穩自若的,便是袁牧飛了,眾人佩服,自家主人無論多少壇酒落喉,總是很難在他身上看到醉態。
明月高懸,朝雨丹開始感到刺寒從四肢百骸竄來,她開始搓著手臂,陣陣竄上的寒意,她暗自咬牙忍下,正想要如何先告辭離席,袁牧飛卻忽然一把攬過她抱起。
「夜深了,雲彤不勝酒力,我先帶她回藍煙霞飛了。」袁牧飛說完便抱她離席。
此時的眾人早都醉得搖晃晃起身,快樂地高舉酒杯,高呼恭送主人、主母。
袁牧飛抱著朝雨丹來到雲橋前,兩邊高崖中的空穀風回勁掃,朝雨丹只感置身刺骨寒冬,面容緊埋在他頸窩中,瑟縮不已。
「雲彤,看著我。」頸邊螓首顫抖抬頭,迎上他降來的唇,源源不絕的雲濤熱息渡入她唇中。
她主動吮著他的唇舌,因為暖暖的熱氣,從傾灌的唇中,讓周身寒意漸漸穩下,他離開她的唇時,她竟有些不舍。
「……牧飛。」不自覺的,她低吟喚出,緊緊抱住他的頸頂,意識有些昏眩,不知為何今夜心頭有種奇特的感覺在蕩漾。
袁牧飛輕揚唇畔,抱緊懷中佳人,看著今夜異常明亮的圓月,月輝還透幾許金紅奇燦。
「『魅月』,看來今夜的你會相當可口。」袁牧飛忽在她耳邊沙啞道。
「什……什麼意思?」
「就是我會欺負到你只能哭喊,又希望我繼續欺負你。」他又是揚起那令人心頭悸動的魅笑,一語雙關的話,滿滿的邪惡感。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3:50
第七章
一踏入藍煙霞飛,朝雨丹就難掩心頭陣陣的悸動,腦海浮現令她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在淡淡淺霧繚繞中,他抱著一身粉色衣裙的她走在藍煙霞飛,一切彷佛與現在重疊般——
「牧飛……」懷中美麗的小臉蛋帶著與他嬉鬧的語調嗔喚,故意湊上紅唇,輕咬他的唇與下巴。
唇上的騷擾,從輕咬甚至主動探舌要逗引他的舌瓣,讓袁牧飛停下身,半斂著眸對覆上來的小小「肆虐」沒有回應,只是任她像小孩般的在他臉龐各處,又咬又啃。
「雲彤。」當她啃到他頸邊,又咬咬他的耳垂時,他終於開口。
「怎麼樣?」她雙眼閃亮的對上他的視線,似乎得意他的反應。
「別鬧。」
「為什麼?」
「會出事。」
「出什麼事?難不成你會讓我跌下去?」一雙粉臂環上他的頸頂,故意斜睇他。「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雲濤劍仙,連自己的老婆都抱不好嗎?」
她不及驚呼,嬌軀已被猛地壓到一旁的桃花樹上,還來不及反應,身下羅裙被他猛地扯開,架開她的雙腿,精碩的身軀釘住她!
「我說過,會出事。」
「你……」她看著他,眨了眨眼後,才不滿道:「你毀了這件衣服。」
「你喜歡多少衣服,我都能送你。」袁牧飛笑了,在她唇上低問:「但,這是現在該擔心的事嗎?」
他將她的身軀往上一帶,托住她的是,他精猛的腰腿與堅挺的欲望,隔著衣物用力頂上她腿間柔軟的幽私處。
雲彤渾身抽顫般一震,抓著他的雙肩,嗔叫:「好痛,你真討厭。」
「是嗎?你討厭哪裡?」硬挺的高昂,再次用力頂上悸動的中心點,她驚喘一聲地悶吟。
「這裡?還是這裡?」
亢挺隔著衣物粗糙的磨蹭,她有些難受地推了推他的一肩,惱瞪他一眼。
「要我繼續嗎?」
她抿著誘人紅唇,再次主動貼上他的唇,一吻再吻,吮著他有力的舌瓣,毫不甘休般與他糾纏相添舐,感受著他已灼熱如火的氣息,也感覺到腿中他更加昂起的壯碩,她像得到滿足的小貓,在他唇中呢喃。
「不要,放我下來。」
還醉在她氣息中的袁牧飛,對她這句話怔了怔,隨即意識到是方才的回應。
「我不要繼續,放手吧。」她挑戰似地高揚著下巴,一副想看欲望高熾的他出糗,還無奈道:「除非是劍仙大人想繼續,那我也只能奉陪了。」
「站好吧。」袁牧飛放下她,退開身。
沒想到他真的放下她,甫站到地上的雲彤,腰身雙腿虛軟地踉晃了一下,靠到樹上。
「雲彤?」袁牧飛見她身軀忽一陣輕顫,與他對上的視線很快避開,最後雙頰緋紅的埋在他胸膛中。
她不明白腦海中掠過的畫面是什麼?前世嗎?這些本不存在記憶中的畫面,今晚為什麼如此清晰浮現!
來到櫻瓣飄飛的溫泉溪畔,夜色中,潺潺流水冒著滿河的霧白煙縷,前方一道水瀑沿著山崖掛下,兩邊河岸成排的櫻花樹,倒映在煙茫溪水中,一片粉霧迷蒙,柔美如詩。
他將她放在溪岸邊一塊及膝高的平滑岩石上,石身被泉水烘得暖熱。
躺在熱岩上的朝雨丹看著滿天星斗,漫天飄飛的櫻瓣,周遭的熱氣蒸蘊,熟悉的感覺,熟悉的畫面,對衣裳、兜胸、貼身長褲被一一解開,她順從得毫無抗拒,雙眼只是看向一旁,最近溪岸的一棵大櫻樹,彷佛可看到記憶中的身形……
「能走嗎?」
靠在大樹前的雲彤看著環胸聳立眼前的人,依然一身如仙雅逸,傲得不可一世,看不出他方才陷在情欲中。
「我扶你吧。」
袁牧飛在她一步之外伸出手,就沒進一步動作,意思很清楚,需要他的説明,她得自己主動。
雲彤看了他一眼,既沒開口跟他求援,也沒搭上他的手,只是開始解下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在他眼前脫下,她成功的攜住他的目光,直至她一身赤裸的走過他身旁。
緩緩步入溫泉中的她,掠過及腰的飄鍛長髮,在氤氳蒸氣中,櫻瓣飄飛的夜空下,回眸的眼,靈俏又無邪地嬌嗔。
「牧飛……」她倚坐在溪中的岩石,修長美麗的玉足,屈起一膝,纖柔長指,輕輕撫過腿中覆著細絨的幽處,上著淡淡色彩的指甲,撫在那細細柔瓣上,更透遐思豔色。
「這……好像被你的粗魯弄傷了,你不理我了嗎?」
夜色下,她活像一隻精於媚惑所化身而成的小狐仙,美豔又清純,玲瓏身軀誘人已極,嬌美的誘惑,撩拔著他的定力。
她在跟他無「撩他失控」的心計,他清楚,要滿足她嗎?心雖這麼想,袁牧飛已步入溫泉中,來到她眼前。
「你看……好紅,都怪你,你會治癒它的,對嗎?」
纖纖長指打開被水霧濡潤的蕊瓣,迎接著他蹲身而來的視線,溫暖的氣息貼上那紅嫩幽瓣時,她笑,笑得燦爛,像偷吃到蜂蜜的貓兒,滿足輕吟地享受他的「治療」。
「雲彤。」大掌撫著她的額,喚回她恍惚的意識。
「我……我的身體今夜……好奇怪。」
月光下,她的心跳得不同于往時,袁牧飛俯身鎖視她,深亮的眼瞳,凝看她的模樣,欲望的焰火亮光在他眼中燃燒。
朝雨丹的心也隨之蕩漾,她忍不住抬手撫上他的面龐與唇,甚至看到他同樣一身赤裸的身軀,忽然好想抱緊他,將自己埋在他胸膛內,她知道那堵結實的胸膛所散發出的氣息,是如何誘人。
她不明白,為何今夜她會如此想快點感受他的氣息,甚至主動碰觸他?
這段時間,她不想屈服於他,卻也反抗不了他的佔有,漸漸的,她習慣當體內寒意竄上時,健壯的臂膀擁她入懷,他撫摸在身軀上的雙掌與貫穿身軀的強硬,直至玄寒凍氣成為被逼出肌膚的汗水時,她總會迷失在他熾熱的氣息中。
「我好像能……感應到四周傳遞來的過往。」
「今晚是『魅月』,你體內的聖女靈氣被引發,我的雲濤之氣會讓你的身體與感知能力比平時更敏感,甚至有『魂識』的能力。」他拂開她額上的發道。
「魅月……那是什麼?」朝雨丹問,隨即一陣顫動,他一掌探入她腿中幽私處,時而撚揉時而輕撫,她嚶嚀低叫。
「一個會呼應北岩聖女靈氣的月時,藍煙霞飛內,地形、地勢所至,會將『魅月』的力量發揮更大。」
她幾乎可在腦海中看一個畫面,指掌先撫著花苞似的幽私處,甚至輕扯那細密黑絨,長指不停地揉著那濕熱起的地方,甚至探指感受著那深緊的幽道。
「我、我的腦海會出現……你碰觸的地方……」
「魂識之能,想像你的一魂正站在一旁觀看,魂觀所視都會到達你的腦海中。」看她既有些惶恐又面欲望挑逗中的臉蛋,嫣紅可人,他唇角勾揚,一邊慢條斯理地揉撚,一邊俯下氣息,感受著那紅唇的喘吟。
「我……你……你直接像以前一樣,替我……驅寒氣就好,不要、不要讓我看到這些。」
今夜他輕輕一個動作,都會帶起她興奮愉悅,她害怕這種感覺。
「這是你的聖女靈氣對應月時,你這小傢伙從一開始,就仗著聖女靈氣跟我胡鬧,如今你反而不想接受它釋放的力量嗎?」他逗她。「我的雲濤之力牽住你的魂視,你會清楚看到我們的結合。」
袁牧飛忽起身,來到岩石邊,在她的驚喊中,她的雙腿被分架到他肩上,朝雨丹驚慌地想推開他埋進的顱首,他卻開始品嘗舔舐著。
「袁牧飛——你討厭——」腦海映出的是他以舌舔繪著半敞濕潤的小蕊苞,拇指來回揉著,接著像在剝開什麼,讓圓突的蒂心露出。
太過清晰的畫面,震撼住她,她自己根本不曾仔細看過的地方,如今不但清楚浮現腦海,連那幽處的粉嫩色彩與毫髮微密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是這麼清楚地展現在他眼前嗎?
朝雨丹拚命搖著螓首,卻思不開腦海中的畫面,他舔吮著,甚至有些饑餓的啃咬起,柔軟的小蕊瓣,在他唇齒中被吸吮舔咬,好像它們是如此美味,令他上癮,有些被啃咬的痛又伴隨著欲火燒灼的興奮,她淒叫,當有力的舌滑入甬道內,她抓緊他的頭髮,卻無法推開他。
直至強烈的顫慄伴隨痙攣,頓時熱流泉湧,潰堤般難抑,朝雨丹感到難堪地伸手到腿中想掩住自己,卻反被他握住,他吻著她的纖纖長指,繼續舔吮那濕潤紅腫的裂口,她嗚咽又興奮地仰拱起身軀。
她呻吟著渴望,他卻停下了動作,酥麻的癢已在體內深處如萬蟻鑽動,交織著體內的寒勁,而他卻遲遲不再繼續,唯有呼吸的熱息撩拂在幽穴上。
「牧飛……」朝雨丹泣喚著他,她知道他看著她,看著她小小甬道氾濫成災地抽搐著,他幽森的眼迸出熾亮的焰光,像要看到甬道深處盡頭般的專注。
「雲彤,告訴我,你想要我吃掉哪裡,我會吃得乾乾淨淨。」
他的唇改為輕輕廝磨著那浸淫在欲潮中的蕊瓣,再次含吮地咬扯一下那圓突的蒂心,感覺到她身軀哆嗦一下,隨即是她嬌泣起的聲音,他的舌舔過自己的唇,煽動著魅惑,他知道魂視會傳到她腦中,果然她全身一陣劇顫。
「小咫尺,你知道我能讓你舒服的,是嗎?」他誘惑地哄她。
朝雨丹忍不住撫上那依然悸痛難受的蒂心,他的唇隨著她的指而動,再次深深地含吮吸咬,熱氣與唇齒,紆解了那冰寒蟻鑽的麻癢,但,她依然難受地渴求著更多。
「再……碰它,咬它……牧飛……」她抽噎著聲,忍不住又是揉著已紅腫不堪的蒂心,沙啞吟喊,要他繼續。
仿佛上了癮,只要她的指移到哪,他便吮吻到哪,一再地吮吻輕咬,深噬舔舐,直到她滿足,齒列刮磨著敏感的茲瓣,吸吮的磨弄,他帶來的欲望與刺激,讓她激顫連連。
朝雨丹的雙腿被拉得更開,腳趾捲曲,將悸動敏感的中心更迎向他,只渴望他的吮啜,看著埋在腿中的傾首,腦海又是清楚呈現出他啜吮的地方,與探入狹窄甬道攬弄的舌,她顫音哭喊著,身體已如火燙般。
劇顫的身軀,一陣咬唇的激喊後,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嚎叫,欲望之水溢滿狹隘幽道,一波又一波,泉湧而出。
岩石上,美麗的身軀難以自抑地輕顫不已,月光照著她潮濘一片的幽私處,赤腫的蒂心與腫脹的蕊瓣,敞開的裂口,像在接受月光的洗禮,將她微幽細處,照得清楚。
意識稍複,面對赤裸裸攤展四肢的自己,朝雨丹開始感到不自在地扭動著腰臀,想併攏雙腿,卻被他按住,要她坦露著。
「你總是不願面對自己是多麼的接受我,現在好好看看。」他精實的身軀再次覆身,釘住她。
從腦海中,她看到他勃挺著驚人壯碩的欲望,磨蹭著潮潤幽穴,熱到灼人的碩挺,緩緩撐開她嬌小的入口處。
「不要,你……太……」巨大,她不敢相信自己之前接納過這樣的他。
「別怕,你已準備好。」
袁牧飛定住她恐慌想移動的身軀,巨大的欲望已緩沉推入她狹小的幽道,她幾乎難以呼吸地抓緊他的肩,堅硬的巨碩充滿她體內。
他徐緩動起,動作極其溫和地挺送幾下,像在讓她話應,她呻吟著,體內的欲望被推高,連寒凍氣息也開始騷動。
「雲彤,說你愛我。」他忽道。
「怎麼可能……」
他再動起,卻是猛退出,再重重一撞,像鈍器猛然一擊般,悸震她全身,她尖叫,體內因欲望而繃緊。
「你愛我的是嗎,雲彤?」袁牧飛的雙掌捧著她的面龐,不讓她避開眼神,沉著腰,既不挺送,也沒更進一步的動作。
「你怎麼……可以這樣?」此時的她極需要他,無論是體內的玄寒凍氣或是被他挑起的欲望,他卻以此威脅她。
「我要你從現在起,學著說愛我。」
「我……」一如方才,他借此逼她,得到他想要的,她氣惱又委屈地噙著淚意看他,不願開口順他心意。
她的遲疑讓他徹底退出,離開她身上,忽然虛懸的甬道,空洞而發疼,朝雨丹難受地扭動身軀。
「雲彤,說你愛我。」他站在岩石旁,再次傾身撫著她的面頰,堅定索求她的答案。「只要你說出來,我可滿足你一切的需求。」
她與他視線交纏,忽然強支起身體,輕輕推開他的胸膛,倚坐在岩石邊,像在腦海中所看到的前世一樣,她屈起一足,在他眼前,伸指輕撫著腿中潮濕、飽脹渴望的蕊瓣。
「我……要你……幫我,你會幫我的,對嗎……牧飛……」
他的神情一怔,隨即眛起眼,有些恍思與凝鎖。
「你喜歡看我揉著這裡,渴望你,對嗎?」長指敞開幽處,揉著顫潤的纖,高漲的欲望與嚴寒的凍氣令她喘息,再看著他的眼,是無助的泫然欲泣。「幫我,牧飛……我好難受……」
他覆上她,再次將她釘到岩石上,重重吻住她,她主動回應著,拚命她要汲取他的氣息。
他帶給她的熱與氣息,總能讓她安心,不知何時,她若恐慌不安,她已開始尋求他的氣息,哪怕這份不安來自於他,她也想要得到他的氣息,來平定內心的焦躁。
「你要我,是嗎?」袁牧飛一歎,吻著她的髮絲,知道要逼她面對,還得再一些時間。
夜風讓成排的櫻樹搖下更多繽紛櫻瓣,溪岸邊的岩石上,交纏的身軀律動著狂野的激情。
朝雨丹在他身下激越吟喊,感受著他猛烈而急遽的衝刺,一遍又一遍的撞擊至底,像要貫穿到她靈魂深處,她的身體被欲望點燃了火焰,持續的在他的衝刺中,感覺著那越來越撼動身休的高潮,徹底燃燒她。
當他猛地撤出,她不及喘息,便又被拉起,改坐上他昂挺的欲望,健臂托住她的腰臀,巨碩的堅硬直入狹緊幽處,他哄著哭泣起的她,皺著五官咬緊紅唇的嬌顏,顯示她正適應著這刺痛的繃緊,他一再吮吻的誘哄下,她漸漸放開身軀,迎合著他的動作。
一記記直頂深處悸動的核心,她大叫,雙峰因劇烈的挺送而彈動,他咬住她一方彈動的乳峰,重重吮扯,她興奮到顫抖,他的面龐埋入她雙峰中,暖熱的氣息時而印在她心口上,時而又咬扯她的粉色蓓蕾。
她的下腹部好熱,與他相系的地方像火燒一樣要融化她,好燙好熱,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擊,欲望火流竄上背脊,再直沖她腦門,幾乎燒掉她全部的理智,只存饑渴的欲望,她仰吟地感受這將人淹沒的歡愉快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聲已嘶啞,雙峰滿是他吸吮咬出的紅印,更不知第幾次,強烈的熱流噴灑在她體內,當他終於退出時,她迷蒙無力地癱坐在岩石上。
她的手撐在身側,雙腳無力分張著,劇烈地喘息,說不出話,只是看到腿中佈滿一片濃稠的白露,小小的幽穴抽搐地維持敞開模樣,隨即濃濃的欲望激流溢湧出,兩人結合的濃烈情潮淌落,滴滴淌灑在她腿下的岩石上,成小小水窪,這一幕說不出的異色煽情,令朝雨丹渾身痙攣。
袁牧飛蹲到她眼前,拇指輕刷過她滿布濃稠熱潮的蒂心和芯瓣,她敏感地再次悸顫。
「淨身吧。」他抱起她。
寒凍早已被火熾的熱所取代,逼出一身汗珠,也像抽空了她大部分的力氣,被他抱到溫泉邊時,朝雨丹只能虛軟地任他梳洗。
他讓她坐在水深僅至腳踩的淺灘溫泉內,倚靠著一處小岩壁,以掌舀水為她清洗身子。
「那種……奇怪的感覺消失了。」她的腦袋總算又屬於她。
「魅月最強盛的時刻已過。」袁牧飛只簡單回應,便沒再多說。
潺潺水聲與舀水輕撫她身軀的聲音,取代了交談,當空月夜,水中處處櫻瓣飄飛,她看著他此時溫柔而斂眸的神態,突然也跟著專注起,他專注洗著她,她專注看著他。
汲水的掌撫拭過她的手、她的肩與雙峰,來到腰腹上,隨即抬起她一腳,大掌探入她腿中。
她微咬唇辨,想開口告訴他,讓她自己來,但……她突然喜歡,他專注看她的身軀,為她仔細淨身的神態,平靜又嚴肅的呵護模樣,讓她有一種被溫柔包圍的感覺,她只想感受,不想破壞。
看著他的指掌揉洗腿中幽處,長指一再地進入狹窄潮熱的甬道,掏出欲望的殘跡,這該是令人害羞的一幕,連她都不敢置信,她的內心竟一點抗拒都沒有,只是低吟著聲,微微挺起腰,配合著他探撫的角度。
他的眼神凝得更幽深,探入的指也留得久了,朝雨丹不禁好奇他真不受影響嗎?她移向他單膝跪地的腿中,實際目睹他的雄偉欲望,猶半挺地脹大著。
她抬頭,就這麼對上他的視線,她的身子任他看透佔有,她都沒感到害羞,卻在對上他的眼時,她紅透了雙頰,他揚唇,拉過她,將她擁入懷中。
「你想看得更清楚嗎?」
「你這……色鬼。」她紅著臉,給他這句低罵。「你說是『魅月』的關係,我的身軀才這麼敏感,但……真的不是你用『欲望』操控我?」
她已知道,他的雲濤之氣能深入體內,挑動感官。
「我真以欲望操控你,那只會是懲罰,不會讓你感到任何愉快。」
此時,他忽執起她的手,撫上他腿中依然有話力的雄壯堅挺。
「你——」
「如何?」
「好可惡!」趁她不及反應,抓她去認識兇器。
在經過魅月的魂視後,朝雨丹只驚訝這「東西」猙獰之後的壯碩,居然能……進到她體內。
「摸到兇器的感覺如何?」大掌引導著她來回撫著,要她握住。
「跟你一樣無賴、惡霸!」
「我豈能辜負這句讚美。」他又讓她坐回到小岩壁前,抓起她修長的雙足,分張在他兩邊腰倒,不及瞭解他的意圖,昂挺的雄偉已又進入她。
狹緊的幽穴雖猶帶方才餘韻,卻在連番激纏折磨中腫脹不堪,再次接納他,灼熱的緊痛令她屏息。
「你……你還逞兇不夠嗎?」朝雨丹唯恐他真要再繼續,悲慘抗議。「劍仙大人,我……我不想用這種死法。」再下去,自己真的會死在他的兇器下!
他的回應是更加深入至底,她驚喘抽息,袁牧飛指綻白色雲光,按住她心口,朝雨丹只感深厚的氣緩緩從心口注入,同時,下腹一股直沖的綿柔氣息,兩氣相接相融,匯成一股盤繞的雲息,源源不絕的在她體內暈散開,深入身休各處,驅散她更深層的玄寒凍氣。
她頓然感到身體一陣輕盈,那偶而伴隨在肢體末端的麻楚也像消失。
「你的身體已能接受我一部分『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有助穩定你身上的寒氣,失控發作的機會已少,再一段時間,你也可以靠自己的內力平穩這凍體刺寒。」說到這,他忽然挺送撞擊一下,朝雨丹全身驚彈,收到他強硬的警告:「但是我在你身邊,就用我的方式來解決。」
他的方式不統是逞盡色欲。她想回擊他,但力氣忽然像徹底卸盡般,尤其接納「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後,更讓她像被慵懶傾注全身,倦意席捲,昏昏欲睡。
溫泉水灘上溫暖又舒服,連身下被迫與他緊緊相系的感覺也讓她感到一股安心的酣然,何時她的身體竟如此喜歡他的氣息,這樣不行,不能再發展下去,她應該叫他退出,她不可以習慣這種事……
「雲彤。」袁牧飛看她斜側著螓首,靠著小岩壁,竟就維持這個姿態,眨眼昏睡,看來,今晚真的讓她精疲力盡。
月夜下,幾許粉櫻飄落到她身上,他伸手撩起她垂散的長髮,撫著她的臉蛋,纖細的頸頂,滿是紅印吻痕的飽滿雙峰,粉色乳蕾像與櫻瓣媲美嬌立,前世她的右峰側邊有顆痣,今生改到她左峰下,他細細看著她的身軀,美麗的胴體以撩人的姿態對著他,連嬌嫩的小小幽穴,也因緊緊嵌著他而清楚坦露,這一幕足以令人血脈賁張,再次大逞狂欲,但今夜他想靜靜地品味這片無邊春色。
不想離開她的體內,卻也不忍再折騰她,正要退出,卻發現她已微微呻吟地睜開眼。
「牧飛……」她揉了揉眼,看到他忽呢喃地喚,伸手撫摸他的面龐,迷茫地道:「你真好看……這身體也好好看……」
這一反常態的模樣讓袁牧飛的眉略略蹙起,只見她吃吃地笑,從他的頸邊撫到他胸膛。
「哇,好緊的肌肉,你好好摸。」她拍打那堵胸,又抓了抓,滿意這個聲音的結實。
「你醉了。」他撫著她嬌紅的臉頰,連身軀其他地方也泛出嬌紅,退了玄寒凍氣,換發酒瘋嗎?
為怕發作時的寒勁,席間她一直喝酒,也被他以內力壓下,酒力沒發作也不知醉,她一杯又一杯的貪飲,玄寒凍氣軀散,醉意也上來了。
「我沒醉,誰醉了。」朝雨丹不服,想撐起身,卻完全忘記身下的連系,猛坐起身,腿中一股往上頂刺的力道,疼得她定住不敢動,抽搐哭起。「好痛……」
「雲彤!」袁牧飛退出,抱過她,檢視撥看她腿中蕊瓣與幽穴,確定沒事。
「這東西……有夠可惡,它一直……欺負我耶!」她手指用力戳他腿中還有些硬挺昂立的兇器,越戳越生氣,最後兩個小掌握住它,作勢道:「呃……叫它不要亂動,我要……剪了它!」
「這對你的未來不會比較幸福。」看來喝醉的時候,她會大方地接近他的兇器,雖然還是充滿敵視立場。
「味來……杏仁?」她抬起的眼,雙眼寫著醉眼迷茫,思考力作廢。「你在……說……說什麼?吃的還是喝的?」
「我幫你驅散酒意,好好睡一覺吧。」
「我不要睡覺!」她捶他一記小粉拳,忽又歡樂喚他的名字。「牧飛、牧飛……」她抱上他的顱首,臉頰蹭著他面龐,「其實你的名字很好聽,我好喜歡叫。」
袁牧飛聞言,不禁雙目一柔,大掌輕揉著她的發。
「但你臭屁的個性好討人厭,囂張死了。」說著又改為捧著他的頭啃,只是咬得滿嘴發酸,她又換個方向啃。「我一直想,我如果有贏過你的能力,我要怎麼對付你!」
他閉眸,以禪坐的定力,任她賴坐在身上發酒瘋,啃完他的頭又轉為啃他的臉。
「哇,你挺好吃的,好滋潤。」從啃改為舔,像貓一樣,小小粉舌一路舔洗了他半邊臉頰,把溫泉蒸氣都舔掉。
下一刻,她扳過他的面龐,紅唇再次抗議。
「你怎麼都不說話?」
「我在想。」
「想什麼?」
「是欣賞你繼續發酒瘋好,還是直接讓你睡著。」
「你……呃,很討厭耶,誰發酒瘋,我……沒喝多少,才……不要睡覺!」朝雨丹推開他站起,身軀雖感覺有些虛軟一晃,卻還是站穩了,「多美的夜色,我好喜歡。」櫻花樹成排的溫泉溪岸邊,水霧蒸氣,粉櫻飄飛如夢,她張著雙臂,看著夜空飄英,歡樂高呼,雪色玲瓏的胴體,也因酒意周身泛著一層粉色。
袁牧飛觀賞著,悠然笑起。「當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他美麗可人的小妻子是最醉人的一道景色。
朝雨丹仰看著漫天粉櫻,在月色星辰中,好美、好美,迷蒙的眼因醉意,腳下又一陣踉蹌,她靠到了堅實的胸膛內。
「牧飛。」她仰首看著他。
水霖迷蒙的粉櫻漫飛中,健臂環住這赤裸嬌軀,袁牧飛低頭深深吻住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4:09
第八章
「這東西……真特別呀,吊在視窗嗎?」像風鈴一樣,只是這串沒什麼聲音呀,袁小倪拿起一串樹木果實,每顆都有紅色文字的飾品,看起來挺可愛的,要不要買個回去給她的二個寶貝玩。
「呸呸呸,這招邪的,千萬別擺門內。」店主人連呸幾聲,像要把惡運呸掉。「擺在外邊三天三夜,家中附近邪物招聚後,再拿去廟寺內作法化掉。」
「招邪的?」袁小倪左右晃著這串果實吊飾,看不出暗藏這麼偉大的力量。「還要作法化掉?!」
「招了邪物,當然要作法化掉。」見她一臉驚訝,小攤販老闆好心解釋:「千萬不要自己拿去亂燒,寺廟才有高僧道士作法,保證讓邪物化成灰不會再作怪。」
「買個二串,前後門都掛上一串,保證無遺漏的把邪物招個乾淨,小店今天優惠,買二串招邪果,送張高人開光的鎮邪符。」
「行,就來四串招邪果。」袁小倪爽快買了,拿著一張四方黃紙,上頭畫滿紅字連篇的符。「這鎮邪符是貼房間的吧?」
「沒借,這符經過高人開光,法力大保證,貼個三天,房內任何髒東西都吸個乾淨,再一起和招邪果拿去廟中化掉,整個家內外連周遭任何邪物都清光。」
「這招邪果實和符紙如果沒拿去廟中化掉,一直掛著會怎麼樣?」
「千萬不要,聽廟中道人說,不但會惡夢連連,還成天感覺被鬼壓呀!」
「真的?」袁小倪當下不囉嗦。「再來四串招邪果實,謝謝。」
拎了數串招邪果實交給候在外邊等人的郝玖和其他武護。
「三總管,這麼一大串東西做什麼用的?」
「當然送給你們家堂主的一點心意,這是高人開光過的招夢果,專招好夢。」她拍拍郝玖。「全掛在你家韓堂主房內,符紙貼在他床頭、床尾和門前門後,保證這些經過大師開光的吉祥物,會為你家堂主招來美人入夢,天天被美人壓著睡。」
這麼好。郝玖和身邊手下看著這數串果實,個個心動。
「讓你們堂主先親身體驗過再說。」哎,忘了他們個個都是血性男兒。「有用再來花錢買。」
他們繼續逛逛街市,這是個大城鎮,人潮多,街道擁擠,這一路以來,每個城鎮不同的民俗風情,連販售的東西都特別。
「淨靈甜湯、淨靈甜湯——喝下去,保證出入墳場,甜味鎮心頭,邪靈不上心——」
「回魂銀耳甜湯——趕快來上一碗,魂魄釘牢,精氣不走,惡鬼勾不走——」
一邊好幾家甜湯店,裡頭的夥計出來比嗓門招客,讓袁小倪一行人對喝個甜湯也可去邪感到不可思議,經過時,個個好奇探頭,很一般的甜湯小鋪,但貼在牆上的湯品名字,都有很響叮噹的名號一一
安三魂四喜甜湯、定七魄八寶圓圓、三魂七魄透心涼茶、天靈開光滋養茶、定驚杏仁豆腐……
「哇,這些甜湯看起來都有好銷魂的名字。」袁小倪只能說佩服。
「天靈開光滋養茶?!」郝玖想到剛剛經過的地方。「前面廟口好像有人擺攤專門幫人天靈開光的。」當時他還納悶,開天眼、開陰陽眼都聽過,還沒聽過開天靈的。
「開天靈要做什麼?」袁小倪好奇了。
「稟三總管,屬下有去問,說是天靈開光後,會感覺到惡鬼的靠近而避開。」一名武護道。
「會感覺到惡鬼靠近?!」什麼鬼東西呀。
「那不知情不也是照走不誤,那還不如不知道好。」開這種光,嚇自己用的吧。
幾家甜湯店賣的內容都差不多,眾人走沒幾步,見到前方是一排草藥店,家家都擺出桌子,疊著好多藥草包,一旁堅著招客旗子。
「安魂草,包准一覺到天明,不受任何惡夢、惡鬼騷擾。」郝玫念著旗上的字。
「怎麼這城鎮……賣得東西都跟避邪有關呀!」從吃的到用的,都要來個驅邪,這是要有多邪呀?這鎮發生過什麼事?
他們在一家小餐館吃東西時,順便打聽一下。
「沒辦法呀,隔壁的赤鎮,就競蘭山下那個鎮,全鎮鬧鬼,死了不少人。」店老闆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這鎮離他們太近了,旅人、商人來來去去,誰知道帶回來多少,先預防著,好過鬼來了,才求神拜佛,日前就有人在夜晚的小河洗衣,看到一顆滾過來的頭顱,會動的,嚇死人了。」
「可不是,那河的上游就接競蘭山頭,我看那座山問題很大。」老闆娘也摻進來開講了。「光那條赤水河,就一直傳說有很多水鬼住在河中,多少船翻在那,那條河不乾淨,好多人說是河中的水鬼上岸了,才會鬧得赤鎮像鬼鎮。」
聽完老闆娘夫妻的小道消息貢獻,大家對要去的競蘭山更有幾分篤定,蓮天貫日定然與這些鬼怪脫離不了關係。
「三總管,你發現了嗎?」郝玖來到她身旁間。
「跟了我們好幾條街了。」她早留意到了。「知道是哪路人馬嗎?」
「還不清楚,可別是蓮天貫日才好。」人潮太多,真動手,會傷及無辜。
「蓮天貫日專搞死屍的紅蓮陣法用出來,在大白天的街道上,只有混亂,以現在江湖各派對他們深惡痛絕,應該還不會這麼愚蠢自曝行蹤。」袁小倪很清楚蓮天貫日擅玩的把戲,操弄邪術,深諳人性恐懼,夜晚才是他們的最愛。
後方,一名鬥帽掩面半掩著口鼻的男子混在人潮中,這座城鎮的南面出去就是沙漠,因此往來有這樣的裝束很常見,只是對方似乎極力想借由人群掩藏自己,見到前方袁小倪和身邊的人閒聊幾句便分道而行後,他忙追上腳步。
連好幾個拐彎,再悠晃幾條街後鑽入窄巷跳上跳下的袁小倪,發現追蹤者都能跟上,看來這個人非但輕功不差,對追蹤術也頗有能力。
當她離了窄巷,再轉入一個巷道,緊追的人也跟上,卻是一轉進,就是一個死巷,人呢?急忙要再回頭確認,甫轉身,一記凝著氣勁的劍指馬上指向他的咽喉。
「閣下,哪路人馬?跟著我的目的?」袁小倪一雙犀利的眼,上下打量眼前的人,有些蹙眉。「你身上……有傷?」
「你……」
對方才開口,後方,郝玖已帶著手下趕來。
「三總管,擒到人了,對方說出目的了嗎?」郝玫和其他武護在四周將人團團圍住。
「正問著,你們就來了。」嗟。
「這等小事讓屬下來,三總管身為古城准城主夫人的身分,不宜再事事親為。」郝玖恭請她在一旁休息,隨即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個頭矮些的男子,瞬間,長劍出鞘,往對方脖子上架,一派威嚇氣勢,喝喊:「為何跟蹤我們?老老實實說出來,大家都好做事!」
在銳鋒爍眼中,跟蹤者沒有特別動靜,只是伸出手,按著胸口似在喘息。
看到這個動作,郝玫更大聲叱喝:「知道怕就好,看到我這些手下了沒,趕路趕到大家都很煩躁,找個人練練拳腳,大家等很久了!」
「沒錯,乖乖說出你的目的,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取你一條小命,簡單,但我們不會讓你這麼好死,說出你的目的,我們還可以給你一個好過。」
屬下也很配合,一人一句,狠目冷眼地撂威脅。
「先亮出你的臉,老子劍下不殺沒臉的!」
郝玖以劍挑開對方鬥帽和半掩口鼻的覆面巾後,一見到來人那張有些蒼白的臉色,大家竟都不約而同半側過身,別開頭。
「嗯咳,你、你……咳,到底有什麼事?沒事就快走吧。」郝玖,臉別向一邊,拿劍的手指了指另一端巷口。
「對對對,大家出門在外,本著以和為貴,不結仇拉恨,沒事就走吧。」其他別過臉的屬下,也伸出一指甩著道。
「幹嘛呀你們,剛剛個個像狼想吞人呢,眨眼變成羊,他是毀容還是敗相,露個面就嚇個半死。」袁小倪受不了道,在她看來,就是一個神色略帶蒼白的年輕人,沒什麼特別。
「三總管,這個人是……邑東綠林。」郝玖低聲對袁小倪道。
「對,是邑東綠林的小首領。」一旁武護再補上。
他們當時追蹤邑東綠林一幫人,幾天幾夜,已把對方的人馬全記在腦海中。
「會在這遇上,難不成堂主身分敗露了?」
「不像吧,他是緊跟著我。」袁小倪道。
只見眼前的嫩獷忽然雙腿一跪,嚇住袁小倪一行人。
「袁……姑娘,大武哥說你擁有與古城城主相論的實力,請你救救……大武哥。」嫩獷抱拳以求,「我們前幾天,為了救柳懷君……」
「棋師!你看到棋師了,先起來再說吧,你……傷得不輕。」袁小倪趕緊命武護扶起他。
「我被……大武哥……不,那是法末的新真身……打了一掌……」
「法末新真身?」對他的話,袁小倪不解。
「大武哥他……」才再開口,血從嫩獷口中奪喉而出,身形再次癱跪在地。
「快帶他回客棧。」袁小倪忙道。
嫩獷說不出話,只是不停地連續咳血,他就是因為傷得重,無法再撐著身軀回到有同伴的地方,消息傳不回去,僅剩的盤纏已快耗盡,忽見到袁小倪的出現,讓他如溺水者見到浮木,驚喜不已。
「大家都死在……競蘭山的『極樂七重天穀』……」他忽然抓住袁小倪伸來要探他傷勢的手,痛苦對她道:「袁姑娘……求你幫忙把消息傳回給邑東綠林……此恩……我嫩獷粉身碎骨都會回報……」
隨即他身形一軟昏倒在地,今天為追逐袁小倪,再次用到內力,他的傷勢壓不住。
袁小倪連忙出手連封他幾大穴,再輸以雲濤內息,穩下他的傷勢。
「這傷不是一般內傷,再不舒活他體內淤滯不動的氣血,他會像死屍從內臟腐爛掉。」
「三總管要救他嗎?」
「當然,把我從蒼暮河上救出,帶到北方獲得生機的,是邑東綠林一幫人。」她袁小倪知恩必報。「更何況,這也關係到韓水,真要和成獷談什麼,也得有些情分打動他。」
****
一回到客棧,袁小倪命郝玖打點好嫩獷,便轉往韓水的房中。
韓水從跟邑東綠林結下樑子後,就不愛露面,只是今天房門外居然設武護易裝守護,她皺眉。
「戴一倍和其他人死哪去了?」她敲門,平日總會由他們開門。
好一會兒,終幹傳來韓水的聲音。「嗯咳,進來吧。」
袁小倪一走進房中,便被房內的陣仗給愣住!
左方一排七、八名保鏢似的壯漢,右邊則是戴一倍和手下,雙方看來頗有對峙感,卻又不到劍拔弩張的地步,整個氣氛有些微妙又詭異。
前方,一名豔麗照人的婦人,端雅地悠坐主位,左右站著二名嬌美婢女,身為主人的韓水竟坐在待客位上,面色頗為複雜,卻還算淡定。
桌上,擺著美酒、茗茶和精美的各式點心,這點心精緻度和擺盤的方式,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才見得到的奢華等級。
「坐吧,就等你呢。」韓水下巴頂頂手邊另一個空位。
「這位夫人……你朋友?」架勢不小,袁小倪一臉困惑坐下。
「正在結交。」
「卄麼?」
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內涵,馬上,伺候在美婦身邊的一名婢女,在美婦示意下過來,為袁小倪斟上茶水,甚至對她溫柔一笑,袁小倪應付地笑了笑。
她只想著:「韓水在負責搜集消息和判斷一些武林傳言,要處理很多人脈管道,難免得賣些人情,江湖人,有的囂張有的古怪,只是這名尊貴美婦什麼來頭?韓水要從她身上獲得什麼消息?」
「這位元夫人有你要的消息嗎?跟我們這次要做的事有沒有關係?對方什麼來頭?」袁小倪一次連問好幾個問題。
只見韓水虛咳幾聲,揉了揉鼻子,也回以低聲:「我正喝著茶等你回來,忽然門就被一腳踢開,好幾個彪形大漢沖進來,哥正怒喝好茶的心情被打斷,就要命戴一倍出手教訓,結果這位高貴、美面、優雅的夫人就出現了……」
當時這位夫人領著二名美婢昂然步入,逕自往主位一坐,拉整過水袖,一派貴雅端容,彷佛主人般請他也就坐。
「韓少俠,來得冒犯,耽擱你一些時間,為表歉意,備有薄酒、粗茶,多款點心,一些心意,還請笑納。」
「哥當下就決定,天大的事都可以好好坐下來談,打打殺殺這麼野蠻解決事情的方式,哥向來不屑為之。」這幾句話,他說得振聲激昂,看到前方美婦朝他微笑頷首,他滿意地再看向袁小倪。
「妹子,怎麼了?你臉色不對!」忽然深呼吸,好像還可以看到青筋在她額邊浮跳。
「所以,這個女人帶人隨便就沖進來,反客為主的坐上主位,她拿出什麼,你都乖乖吃喝下去。」袁小倪用殺白癡的眼神橫過去。「你水哥是第一天走江湖嗎?」
「什麼話呀,哥只是不忍心對婦孺下手,剛剛說了,可以坐下來談的事情,何必刀劍相向,萬一傷到臉怎麼辦?女人的臉很重要的。」尤其美人有任何破相,傷他水哥的心。
「妹子、妹子,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好扭曲、好猙獰呀!你怎麼了?不要兵戎相見的談事,不是很好嗎?」
袁小倪閉上眼,深深提了口氣,像在控制什麼,接著才睜開眼,抽著唇角問:「對方哪路人馬?目的?」這個混蛋,根本是想說有吃、有喝,就坐下來看美女吧。
「欸,還沒問呢。」韓水又是虛咳幾聲。「哇,妹子,你的臉快跟廟裡畫的地獄惡鬼接近了,我看習慣就算了,但你別嚇到美面的夫人呀。」嚇到美人花容失色,他不忍。
「我先搞清楚,這不會是你什麼風流情債吧?」
「哥很想,但是我的風流債,就是差了高貴、優雅的成熟豔婦。」
「想也是,風流浪子的瀟灑是你的目標,但是到最後你總當了煙花孝子。」專門貢獻煙花酒館,灑了不少錢追逐絕色花魁。
「金錢為美人而付出,是男子漢的硬道理,唉,我跟清秀小菜一碟的人,就是談不來欣賞美女這種事。」
忍住,陣前倒戈大不利,以後要處理這傢伙有的是機會,拳頭張握了一下,袁小倪起身,雙眼轉厲看向前方美婦,決定不再客氣,要好好逼問對方來意。
沒想到沉默許久的美麗貴婦放下茶碗,以手絹拭著唇道:「我想知道我女兒的下落。」
「真的嗎?我和美人的女兒有這種交集?」韓水側首很努力地想,接著高舉雙手表示冤柱。「哥搜遍腦海,都沒這印象呀!」
「夫人,說真的,是不是弄借人了?」
「不,就是你袁小倪。」
高雅美婦的話一出,韓水和古城武護皆一怔,個個全詫望袁小倪。
「好呀你,作賊喊捉賊。」韓水指著她,表情很不平、很受傷。
為什麼跟美人有關的事,都只跟他身邊的女人有關,獨獨不是跟他有直接關係。
「夫人,能否請你把話說清楚一點。」袁小倪只是微揚了眉,對這種沒頭沒尾的指控,她行走江湖看得多了。
美豔婦人起身,蓮步輕移,來到袁小倪眼前,認真端詳她,不可否認,這位夫人一言一行都充滿內斂婉約的教養,她幾乎不高聲說話,溫婉平穩的聲調,再加上神韻中一股端莊威嚴,讓她一開口就沒人會忽視。
韓水看得讚歎,不敢相信,成熟美婦能如此引人著迷。
「我的女兒為你付出一切,差點連命都丟了,如今,我希望你能負起責任帶回她。」
「夫人,你真的找錯人了,這世上能為我付出性命的『女人』確實存在,但絕不會是你女兒。」袁小悅斬釘截鐵。
母親能為孩子犧牲,所以她的生母、養母都可能為她而付出性命,但兩位母親都不可能是眼前美婦的女兒。
其他人嘛,老一輩或許也可以為兒孫豁出性命,但她的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喔,她外公在,但這位夫人說的是女人,那就是祖母或外婆羅,更好笑了,光從輩分、年紀看,就知道絕不可能有誰是她女兒……呃,外婆?!
「敢問令媛……是誰?」她硬著頭皮問。
「我的女兒,朝雨丹。」
這下袁小倪倒抽一口氣。「你是……朝夫人!」
「我找你,找錯人了嗎?」朝家三夫人桐雲袖淡淡一笑,在房內信步走著,繼續說道:「據我所知,彤兒為救你,把自己每一滴血都拿來換你回魂元氣,忍著自己可能反遭寒凍之氣吞噬。」
「朝、朝姑娘確實差點為我付出一命。」
「朝姑娘?」誰呀?一旁韓水看著袁小倪瞬間弱下來的氣勢。
「就是我跟你說討,很棘手的那位絕色美女。」她無奈對韓水道。
「真假?」絕色美人的母親果然也是不同凡響,只是看不出這位夫人有這年紀了,韓水大感驚訝,隨即跳腳喊:「你讓絕色美人差點為你沒命?!我一直以為喵喵納一堆美妾夠沒天理了,看不出你才是那個深藏不露的。」
「這是很多原因造成的結果,我一時很難跟你說得清楚,但絕不是你認為的那一種。」
「妹子,在我的認知裡面,無論男的女的,要為另一個人付出性命,情和愛是脫離不了的,無論你愛男人女人,你已經是城主的人,還有了二個孩子,安分一點吧。」
「就跟你說不是那一種。」她就知道以他的腦袋裝的就是那些。「那位絕世美女認定我是她外孫女,她為我付出性命,是本著外婆護孫女的情感。」
「什麼?絕世美女的嗜好真奇怪,自願當老婆婆?」韓水用一種「最好我會相信你」的眼神橫睨。
「我沒騙你,這跟我外公有關。」袁小倪決定放棄跟他說太多廢話。「總之,我今生的外婆,年齡比我還小。」
「還請韓少俠讓我與袁姑娘單獨一談。」桐雲袖朝韓水要求道。
「單獨……」呃,他不能在房內欣賞美麗的夫人說話嗎?「你們也都退出去吧。」桐雲袖命身邊的婢女與保鏢都退下。
見此,韓水也只能領著戴一倍和武護離開房間,關上房門前,再看一眼房內兩個各立一端的女人。
「你能帶回我的女兒嗎?」房內只剩她們之後,桐雲袖首先開口。「聽說雲濤劍仙非常呵護唯一的外孫女,我想,這世上,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人,也唯有你了。」
「只可惜,外公已認定朝姑娘是他的轉世妻子,就算是我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我如果用他最疼愛的外孫女來交換,他會改變心意嗎?」
「朝夫人如何認定,你有能力辦到這件事?」想擒她跟外公交易嗎,找死比較快。
「以武功、以江湖勢力,我自是難敵你與你背後所代表的古城和月泉門,但是這世上要達成事情,有時是無數的機緣與交易手腕來圈成一件事,我不必真要擒下你,我只需不停的讓你在每件事上跌倒,從此,你面對每一件事,都得提防我,這將讓你心力交癢,因為你對上的是我,桐雲袖。」
眼前美婦眼神堅定地看著她道:「再高的高手都有棋差一著的失算,設局你袁小倪要比設局飄渺不定的江湖神人雲濤劍仙有勝算,你希望自己隨時防備被設局嗎?或者,你不相信我有此能力?」
「朝家三夫人果如江湖所傳,聰慧精明,由你親自設下的局,我相信最後必當絆住我,只是夫人可想過,我若把心一橫,殺了你們全部的人,還何需擔心任何設局。」
「可惜你不會,你袁小倪太重情義,否則也不會屈身古城,只為完成對生母的承諾。」對這些,桐雲袖早已掌握得相當清楚。「彤兒救過你,無論你是否認同她轉世外婆的身分,你都不會對我下殺手。」
「夫人真是做足了準備呀。」袁小倪開始想苦笑了。
「為了女兒,我桐雲袖可以不要這條命。」
「但為了朝家,夫人定然會留住自己的性命,同時,還要小心,不能為朝家惹來禍事,這就是家大業大的麻煩,處處設想,步步為營,夫人當真辛苦了。」這幾句話像打中桐雲袖的軟肋,只見她雙眼眛起。
「你這是提醒我,你外公對朝家,將是禍事嗎?」
「這得看夫人如何將禍事轉為好事,甚至一樁美事,這不也是夫人找上我的原因嗎?」
二人互有進退的一番唇槍舌劍後,桐雲袖笑了,不是淡淡的微笑,而是深深地笑了。
「你比我想得要能言善道,同時,一言中的。」桐雲袖坦言:「對上袁牧飛確實將為朝家惹禍,亦正亦邪的雲濤劍仙,眨眼是佛也能是魔,他想殺盡朝家人,也無人能擋。但不論彤兒前世如何,今生她就是我朝家的女兒,她有父親更有三位母親,日夜為她操心著,袁牧飛就算認定她為妻,也不該是就此消失無蹤。」
「敢問夫人所求,是一個曾經存在活過的女兒,或是在世上某個地方生活的女兒。」
「此言何意?」桐雲袖蹙眉。
「朝姑娘命數有大劫,更承桐家太婆遺言,她得對付蓮天貫日,當今天下,唯有我外公能解她一身玄寒凍氣,也唯有我外公能護她毫髮無傷,只是外公厭惡紅塵繁瑣事,確實可能就此帶著朝姑娘天涯海角,不再讓她見任何人。」
說到這,袁小倪話停了停,揉了揉頷,再道:「或許,未來,我是唯一能見到他們的人。」
外公不舍不見她,以朝雨丹對她在乎的程度看來,未來應該是他們隨時想見就出現在她眼前,甚至什麼話都不說就忽然帶走她,一同生活幾天;想到這,袁小倪忽然覺得頭痛起來了,她身邊的人做起事情來,個個都在比任性!
「十八歲會有強大的力量保護她,解她一身玄寒凍氣,否則難過十九歲。」桐雲袖說著這句從女兒出生後,就沉壓心頭的夢魘,「我確實料到,袁牧飛是那個解救、改變她命運的人,但是,彤兒的意願才是我當下的看重。」
「朝姑娘此生將會有一個全心全意呵護她、照顧她,每天只想看她一笑的丈夫,在外公心中,任何事都比不上有朝姑娘這個妻子在身邊,為求這場與妻共白首的來世,外公付出了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艱辛。」袁小倪真心道:「有朝姑娘在外公身邊,他不會是魔,甚至朝姑娘跟外公好好相求,與朝家一年見上一回,並非不可能,她才是能讓外公改變主意的人。」
「彤兒的心意呢?彤兒的意中人……只怕不是你外公。」
「朝夫人認為,一個從知道『袁牧飛』存在後,就一心努力承太婆遺願,自修四藝寄靈,沉潛自身一切,只待雲濤劍仙現世的心思,支持她的是什麼?」袁小倪甚至覺得朝雨丹的心中根本看不下別的男人。
「我所看到的朝姑娘,好像從小到大,就被袁牧飛這三個字佔據了全部的心思,只是她太逞強不願輕易認輸,現在就看她何時願意正視這份心思,就少受點罪,外公……很能磨人的。」
「看來,你已經比我瞭解她,讓我也開始相信彤兒與你真有這麼神奇的緣分。」
此時,朝夫人忽然跪了下去,嚇得袁小倪忙跟著蹲身跪下,要扶起她。
「朝夫人,快快請起,我受不起。」怎麼今天一直有人跪她。
「袁姑娘,我知道要說動雲濤劍仙絕非易事,也知道這件事讓你深感為難,我只能求你,幫幫忙,讓我們見到女兒,讓三個辛苦拉拔她長大的母親,見到自己的女兒,讓我們看到渡過死劫,話得健康快樂的女兒。」
桐雲袖看著袁小倪,雙眼淚光浮動,真心懇求。「就算這一面之後,是天涯海角的相隔,以後只能將思念埋心;就算沒有一場正式的婚儀,我也求一個願望,就是親眼看見朝家長輩將彤兒交給一個能守護她的男人,讓我朝家知道,這是嫁出了女兒,不是失去了女兒,請你成全一個母親的心。」
在門外,等待許久的韓水看到房門終於打開,他連忙迎上去,只見桐雲袖走出朝他淺盈一笑。
「打擾其久,今日感謝韓少俠,他日我朝家定當回贈厚禮,以酬今日驚擾之情。」
「哪的話,夫人言重了,能讓夫人一展愁眉最重要。」韓水看得出,這位朝夫人美麗的容顏凝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愁緒,他感覺不出對方有任何惡意,因此乾脆靜待對方下一步的動作,好瞭解她的意圖。
「韓少俠果真是個觀察入微的細膩男子,再次謝過。」
隨即,桐雲袖在數名壯漢保鏢開道及婢女伴護中離開。
「真是成熟美麗又優雅的夫人,何時我古城有這樣的城主夫人。」韓水依然著迷地看著遠去的倩影,深感氣質的差別。「妹子,你們在房內聊什麼呀?」
他回頭問站在身後環胸的袁小倪,沒想到小倪子賞了他一個冷冷白眼。
「妹子,你到底怎麼了?臉色從剛剛就那麼僵硬,瞧,不動任何干戈解決事情不好嗎?」
「水哥,我幫你帶了一個禮物回來了。」
「禮物?是好東西嗎?」
「非常好的東西,邑東綠林的小首領,在找『韓柳荻』姑娘,我把他帶回來了。」袁小倪一臉昂揚的得意神色
「你——」韓水不敢置信地指著她,「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水哥,快去躲起來吧,在危機過之前,你千萬都不要出現了。」袁小倪高哼著鼻子。
「你給我等著,遇得到的、絕對遇得到的!」韓水沖回房內,門扉緊閉。
「再去買十串招邪果回來,掛滿你家堂主房內的牆,確保邪物無路可逃,專往他身上鑽。」袁小倪喚來郝玖吩咐。
「招邪果?不是招夢果嗎?」
「美人如邪物,你家堂主就是欠美人壓他全身,擠得他喘不過氣,像撞邪一樣,他才會警覺,美色該防不該近。」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4:22
第九章
藍煙霞飛內,朝雨丹站在綠茵上,四周盡是一片粉紫、紫藍的紫藤花海環繞,一身白色衣裙輕揚,在燦色花海中,獨有的一抹白,仙姿雅逸的模樣,彷佛真是天上仙女下凡塵。
她懷抱著一把朱紅琵琶,綠地花海,白衣飄袂的清雅相襯懷中如火的熾豔,倩影仙姿引人至極,纖纖長指挑動弦音,一弦化音流,竟像可見的淡影流光緩緩蕩漾,再勾琴弦,拂、抹彈出的音曲,像水光剪影,交織流光回繞她周身,置身其中的朝雨丹,眉目請斂,神態沉思,像與音曲融成一體。
昨日她再排一盤「奕局勢」,朝家、棋師和表哥命危之局不變,更亂她心的是綁在小倪身上的系魂絲,也同時傳來陣陣令人不安的波動,有危險將靠近小倪了嗎?
從方向感覺,小倪並沒有聽她的話去貝爾青畔,反讓自己又落入危險中!
她該告訴袁牧飛這件事,讓他去找小倪嗎?不行,先人應劫的命數還沒過去,不能讓袁牧飛靠近小倪,她該想辦法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袁牧飛對她的行動,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如何擺脫這樣的困境?
袁牧飛!這個名字總是讓她心亂,氣難定,他就像一道無形東鎖住她的枷鎖,遇上他,朝雨丹似乎就是無能為力……
不自覺的,音也開始紛亂,拂彈出的琵琶音曲,弦音化流,不再是清平祥和的淡影水光,而是帶著情緒色彩的激昂,引動四周花卉,粉紫、紫藍漸層般的紫藤花,開始朵朵離枝,隨著音曲旋律彙聚,再旋飛凝形成無數棋子般,四散於周遭虛空。
音曲已失平靜,朝雨丹進入一個被情緒左右的縛心之境,指像綻凝焰火,重重劃下的弦音,瀉灑無限焦心意念,撩傾綠地,綠地下的泥土,竟緩緩揮突而出,像劃線般縱橫交錯,一大片綠茵被泥線劃出棋格,承接虛空上凝形成的花棋。
四藝寄靈術,一一從心而出一一琴音化流,再注萬物,驅動它們,如令棋般,轉化四方銳鋒,只見虛空竟浮出如窗扇般大的書章,一弦氣蕩淩空,掀開一頁書章,書內繪著繁花麗景與獨特宅第,正是被層層雲濤化氣所封鎖的藍煙霞飛。
四方鋒銳以她自身靈氣傾注,對準書章內所浮現的藍煙霞飛,有四個陣法關鍵,她想擊毀藍煙霞飛內的雲濤之界,伸手就要劃下決定性的一弦——
他來了,朝雨丹能感覺到他接近的氣息,自從那晚在櫻花林邊的溫泉內,接受他「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後,她能更快地感覺到他。
抱著懷中烈火似的琵琶琴,朝雨丹驀然轉身面對來到身後的人。
「雲彤,你會傷了自己,放下琴,過來我這。」袁牧飛一身淡雅白衣,神采內斂,一手負於身後,雅逸又沉穩的深沉魄力,朝她溫聲道。
「這個天下,你最害怕什麼?」朝雨丹忽問,抱著琵琶琴退了一步。
「你很清楚我怕什麼。」他定眸看著她。
「我嗎?不對,是雲彤,雲彤有任何傷害,你都害怕,對嗎?」
「我只怕失去你,但是除非老天再一次帶走你,否則,在這世上已無人可讓我害怕。」袁牧飛朝她伸手,不無警告:「我說過,誰都別想傷害我袁牧飛的女人,連你都不行,雲彤,過來我這。」
「我就是要傷害你的雲彤——」
她揚手就要劃下這自毀性的音弦,卻不知何時數道雲氣化成的雲絲扣住琵琶上的四弦,四道長長雲絲之弦源頭系於他伸手的四指中,雲濤凝氣劃過雲弦,直抵琵琶音律,震住她,朝雨丹一惱轉為挑動對抗的琴弦。
一弦對一音,一音化一勁,浩瀚雲濤,不絕之氣,掠過雲絲,一一化去她的弦威,消融火烈琴勁,隨即四弦頓失音律,朱紅琵琶綻裂開,隨即在她驚愕聲中散碎無數。
瞬間,泥線回於草下,高空的一頁書章消失,花朵匯形成的鋒銳,紛紛四散落地。
最後一道雲絲化氣的弦,從他手中彈射而出,竟直達她胸口,而至弦氣入心,牽住她任何動作。
朝雨丹看著他,對這一道直逼人心的雲絲,她清楚他的竟思——他要她的心,更想問她的心,何時面對她就是他的妻子!
他袁牧飛緊緊握在手的雲弦,就如同要握住她的心、她的人一樣,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他的「雲彤」有任何閃失,他不會再給老天有任何帶走她的機會。
「我要你從現在起,學著說愛我。」
那晚,他強硬的命令,形同宣告,無論她曾經心意為何,如今,她只能學著愛他,她的心也只能有他,仿佛她這一生應該做的,就是愛上他。
朝雨丹深深吸著氣,告訴自己,她不會說的,她不會讓自己全盤皆輸。
當入心的雲絲弦氣消失時,英挺雅逸的身形已來到眼前,她咬著唇看他,以為他會重重責備她,沒想到他只是橫抱起她,低吻她的額際後,靜默地漫步於花海中。
螓首不自覺地靠在他胸口,朝雨丹在他懷中漸漸放下緊繃的身軀,這一路,他抱著她在輕風徐撫、燦爛花影繚繞中,信步而行。
好一會兒後,他才開口:「四藝寄靈,雖是巧兮為今生的你所創的術法,以天地萬物靈氣為運行,她希望你感受天地萬物的氣,保持最純真的模樣,但你的心若持著毀滅一擊的極端,萬物匯形之氣也會反噬你,就是走火入魔。」
她在他懷中微微哆嗦,方才負氣不惜一切的做法,牽引玄寒凍氣,雖沒發作,卻有絲絲寒氣紊亂的在體內流竄。
袁牧飛抱她回到屋內,一被放下,她便推開他,卻又被他拉回去。
「不要!」他吻上她,她鬧情緒的別開頭,又被他扣回螓首,深深吻住她。
強硬的舌直探入她唇內,挑開她想躲開的舌瓣,她用力扭開頭,感覺到自己的唇舌劃過他的齒緣,銳利如他,割人又磨人,熾熱的唇很快再尋上她的唇,四唇再次緊緊糾纏。
雙掌捧住她的後腦,舌瓣相膩著絞纏的力道,唇齒也轉為輾磨,她掙脫不了他的箝制,只感覺吮吻越來越激烈,氣息快被掠奪盡,直至朝雨丹覺得自己快窒息。
「牧……牧飛……」她在他唇中發出嘶啞的氣音,求饒般。
他激烈的吻逐漸放緩,唇抵著她,感受著她劇烈喘息的呼吸,她任何反抗的力道都已被卸盡。
從接受「雲霄塵海」元功內息那一夜後,除了鬧脾氣還是喊他老色鬼、老無賴之外,她開始習慣喚他的名字。
「我……我要回朝家,讓我回、回家……」動著發麻的舌瓣,她道。
「我說過的事,不會改變。」他說過,以後她的一切由他照顧。
「但是你也說了,一時間要我放下親友、家人很難,我……我真的擔心蓮天貫日對朝家下手,讓我回去……」連日來的優慮,讓她不禁抽哽著聲。
袁牧飛沒有回應,朝雨丹忽然抱住他,面容緊埋在他胸懷中,哭著道:「奕局勢……所測出的命棋,讓我很擔心,還有棋師……棋師好像出事了,他和音女一直照顧我,我不能不管。」
「測算未來有時是陷阱,如何掌握它而避開陷阱,需要經驗與禪修的定力,今生的你沒有經過太多的鍛煉便擁有術法異能,這是天賦,但對測出的未來你缺乏了判斷的智慧。」
袁牧飛輕歎地撫著她的發,柔聲道:「雲彤,你還太年輕,這身聖女靈能,你要學著駕取,而不是被左右。相信我,朝家不會有事,東棋歷代皆要歷經死劫,才能浴火重生,這是柳懷君身為東棋後人註定會遇上的。」
「可是……」還有表哥和小倪……
以他對她的佔有欲,若知道她還掛心表哥,不知是否會對表哥不利。
「怎麼了?」他看著懷中欲言又止一臉優慮的她。
「你讓我回家,我不管前世的『雲彤』如何,今生我有一個父親、三位母親,還有很多手足,他們都會為我著急,我好想家人,你不能……就這樣帶走我,完全不讓我和家人告別……」
「我遲早會帶你回朝家一趟,但現在還不是時機。」
「時機!」她氣惱地揪扯他的衣襟,怒喊著:「你的時機是何時?滅了蓮天貫日時?這之中若朝家出事,我還何必回去,或者,讓蓮天貫日滅了朝家就是你的算盤?讓我一無所有,只能依賴你!」
「我袁牧飛真要滅朝家滿門,早在確定你的身分時,就會做了。」何需假手他人。
「那你要何時帶我回去?愛上你的時候,好呀,你現在帶我回去,你想怎麼聽甜言蜜語我都對你說,只要你帶我回朝家。」她負氣道,隨即又一陣竄寒地打顫。
「雲彤,先穩定你的真氣。」他想輸真氣給她,卻被她發洩情緒地揮開。
「我不要,除非你帶我回朝家,或者你要等到我解了玄寒凍氣,全身只剩你的氣息的時候,你才願意——」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腦海,玄寒凍氣唯有雲濤陽氣可融,他感覺得到她的一切動靜,莫非與此有關?若她接受他的氣息,在雲濤陽息掩蓋下,再加上現在的她體內有部分「雲霄塵海」元功內息,是否……寒氣消弭的那段時間,也等於他無法感覺到她?
「雲彤?」見她喊到一半突然靜下,袁牧飛獲眉。
「我沒事,只是忽然很想……靜一靜。」她推開他,轉身才走出一步,不意外身後的人再次將她攬回懷中。
「你只能在我懷中靜一靜。」
「你的不可一世和囂張從來沒有盡頭吧?」朝雨丹對從身後抱著她的人嘲諷問。
「欺負你,確實如此。」他抱起她,不理她的嚷喊。
「袁老頭,才吃過早餐沒多久,你、你就算采陰補陽,也別一大清早,陽光還很亮。」知道他的意圖,她指著大敞的窗戶,陽光幾乎都照到他們兩人身上了。
「我說過,我的色心沒有早晚之差,更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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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前的大窗,面對的正是一片繁麗的紫藤花海,光影輕躍灑進屋內,一陣陣的風將一串串的紫藤花吹散開,紫色、粉色與紫藍色,風起,飄飛,朵朵的小花散落在房中各處。
陽光、輕風伴隨著被吹進的漫飛花朵,襯映著房內的無邊春色。
朝雨丹跨坐在他膝腿上,喘吟地接受著身下不停頂上的昂挺,大掌撫著她紅潤而微汗的小臉。
為了穩住她體內的玄寒凍氣,就算沒發作,他也會以結合的姿態,傾灌「雲霄塵海」的真氣,讓真氣緩緩流走她周身,此時的他較溫柔也大多不說話,只愛以火熾的律動,悠然的閒情觀看她。
最近,袁牧飛喜歡讓她坐在身上的結合姿勢,看她接受他時,喘息繃緊的模樣,微微的泫然欲泣,偶而他會故意懸在那,不進也不退,碩大的欲望撐得她動彈不得,看著她難受地咬緊紅唇,雙眼紅潤地看他,那模樣可愛得撩動專屬於對她的肆虐心。
「牧飛……」
她開始抽噎,統是不開口要他繼續或示弱的求饒,最後喚著他的名字,傾身貼上他的唇,有些啜泣地輕吻,這時他才滿意的繼續動起來,邊回吻她,看她接受他時渾身顫慄,與―再頂上她時的哭喊,剛開始有些惶然地抱住他的頸頂,最後抓到步驟與他一同律動,感受著那激情的歡愉。
他的鼻與面龐又輕蹭著從她敞開的衣襟內彈露出來的乳峰,最後咬住輕扯乳蕾,她吟喊著將自己更加挺向他。
「你好可怕。」她忽道:「連欲望……都有這種能力。」
情事後,他拿著絞濕的帕子輕拭她的身體與腿中殘跡,但他留在體內的欲望熱流,正化成絲絲雲息往深處而去,像與她聖女靈氣的陰元相融。
朝雨丹羞紅了臉蛋與頸項,緊緊交並著雙腿,她能感覺身下那沸騰般的餘韻,溫暖得像一股在腹下旋動的力量,同時,慵懶的倦息也流竄四肢,他的擦拭讓她輕顫著呻吟。
從接受「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每次激情後,體內的氣息便開始與他的氣息有一番相融。
「這只對你有用,玄寒凍氣能引起雲濤陽息的共鳴,再加上『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本就是從欲望中共修而生,你的身軀會在這時敏感亢奮。」
「只有……這樣嗎?」
他像一種會上癮的毒藥,身軀從反抗到現在他的氣息一傾灌入身,她便開始意亂情迷,他真的沒有對她下什麼怪招嗎?否則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淫亂。
「這只代表,你已深深愛上我。」對她的疑問,他給出了這個答案。
「你大概從不知道,自我膨脹和無恥還是節制一下好吧。」
他的回應是給她一記深深長吻,隨即再次覆上她,在她瞠大的雙眼中,驚人的頎挺,再次進入她狹窄柔軟的體內,這次他不再保留,幾乎是釋放力量,狂野有力的撞擊,不停撞入她的核心,雙掌揉握飽滿雙峰,她尖叫泣喊,銷魂蝕骨的狂濤,很快吞噬她!
好一會後,他再撤出時,她的身軀悸顫不已,腿中的小小幽穴抽搐著,盛著滿溢的欲望之潮,像隨時要潰堤,朝雨丹嘶吟著,因他灼熱的視線,她下意識伸手想遮掩,熱烈的欲流卻從指中滴灑,更顯春情欲色。
「雲彤……」袁牧飛沉啞地喚,邪魅一笑。「我最愛你這誘人的小小幽穴,無論你認為我的兇器多麼惡霸,它總是接納得下我,然後,誠實地表達它的喜愛。」
他拿開她想遮掩的小掌,拇指輕輕拂彈過那赤紅的蒂心,頓時,劇烈的戰慄竄湧,朝雨丹激昂地仰拱著身軀,強大的熱潮在她亢吟中從幽處泉湧而出,她該感到難堪,卻在他伸來雙臂時,她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痙攣不已的嬌軀只想偎縮在他懷中,聞著那份讓她安心,帶著溫暖陽光的男性氣息,直至高潮的身軀平靜下來。
「小咫尺,我帶你到溫泉邊清理,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了。」沙啞的聲輕哄低語:「今天就乖乖待在藍煙霞飛,別去古嵐山莊了。」
****
近午,古嵐山莊內,負責打理廚房的王大娘剛在雞舍撿了一籃雞蛋,才走出雞舍忽見到一堆白色像雪又像碎紙片飄落。
「這才什麼季節,就下雪了?」王大娘好奇伸手要接,卻發現像紙片的雪消失在手上。「這東西……雪還是紙,這麼奇怪!」
其他虛空飄飛的白色碎紙片也落地消失,前方走來一人。
「萍娘。」看到迎面走來的婦人,王大娘打著招呼。
萍娘看到她,才開口就連連咳不停。
「怎麼啦,著涼啦?」王大娘忙把竹籃擱一邊,關心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要不要叫小順到鎮上請大夫回莊?」
「鎮上?大夫?」萍娘開口的聲有點沙啞。「不、不了,到莊內很遠吧?」
「遠?唉喲,萍娘,你真的病糊塗了,山下的鎮遠到哪去,你要真難受,讓小順用輕功把大夫背來,一柱香時間就辦成。」
「咳咳,是嗎?人一犯病,腦子都昏了。」萍娘又是低頭咳了幾聲。「不用請大夫了,應該只是著涼,我吃點山莊內的藥,多休息一下就好。」
山莊人口多,有自己的藥鋪,也有一、兩個略通醫術的人,但真犯大病,還是要請鎮上大夫。
「那你今天別忙那些雜活了,有時間就多躺躺。」王大娘關心地又拍拍她的背,接著想到問:「今天看到主母了嗎?」
「沒……沒見到,或許主母今天想待在藍煙霞飛。」
「那就好,主母若想離開山莊散心,可得別讓她離開山莊二十裡外,一過二十裡就斷了主人的掌握,主人可要擔心了。」
「二十裡……」
「幸好那鎮只有十多裡遠,別忘了,主母若要出莊逛逛,找人陪著她就行。」就怕萍娘一病忘了這事,王大娘再叮嚀:「主人對主母的一舉一動都很在乎,我們要小心幫忙照應著。」
「我知道,沒事,你去忙吧。」萍娘也拍拍王大娘的手。
「那我要趕緊去廚房忙活了。」王大娘拿起滿滿雞蛋的竹籃,又關切地交代一番才往廚房走去。
一路上,王大娘跟其他山莊內的人打著招呼,快到廚房時看到貝管家和萍娘,她驚訝。
「萍娘?!你怎麼會在這?」王大娘看看後面又看看眼前的人,不解萍娘怎麼會走得比她快?
「我來這看看有什麼食材需要派人再去鎮上添補的,用點好吃的給主人、主母。」
「可是……剛剛在後峰的小庭院那碰到你,不是才說生病頭昏嗎?」
「我沒生病,也沒去小庭院呀?」萍娘一頭霖水。
「我明明才在小庭院遇上你……怎麼……」王大娘抓著頭,不停地回頭看,已經搞不清是不是自己沒睡好,看到幻覺。
倒是一旁的貝管家緊蹙雙眉,深感其中蹊蹺。
此時,以術法讓人錯認她為萍娘的朝雨丹,已成功走出古嵐山莊,迎著吹來的山風,她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成功離開,多日來,總算有擺脫東縛的感覺,她欣喜歡呼。
看來,體內有他的雲氣時,果然可以不用擔心會引起雲濤結界的反應,進而驚動袁牧飛。
午後,袁牧飛經常於湖心鍛意識之劍,這時的湖常是濃濃雲氣彙聚,隔絕外界一切,要想有任何行動,只能趁此時。
「那就是最靠近的城鎮。」站在高處的峰丘上,俯瞰下方,確定了城鎮的方位。「我該以什麼方式入城……」
她想了想,凝氣運指,虛空一點,眼前景色竟忽然像幻影般碎開,成瑩亮碎點落下。
剛過正午,一位相貌平平卻神態活潑的少年,愉快地走進城鎮,朝雨丹以術法隱去一切外在表像,在人們眼中她就是一名普通少年,在陌生的城鎮還是以男子的模樣最方便行動。
走在頗為熱鬧的街道上,看著人潮來去,被困住一段時間,她卻覺得好像好久不曾再接觸人群,心情有些激動。
現在要先想辦法探聽一些武林消息,瞭解目前的情勢變化。
「酒館、小吃攤繞繞,應能聽到一些消息。」各路江湖人落腳歇息,最愛閒聊武林事。這鎮說不上大城鎮,卻也有相當規模,人潮聚集處,有好幾家酒館、飯鋪都有一定的水準,朝雨丹觀察了一下走入店內的客人裝扮,選擇一家江湖人聚集較多的地方,正要走進去,與一位旅人裝束的男子錯身。
「小阿姨!」一個熟悉的聲驚訝喚出。
「獷兒!」聽到熟悉的叫喚,朝雨丹也不敢置信地回頭,眼前一個看來眉目沉鬱卻頗有幾分雅氣的男子,和外貌有些不相襯的宏亮嗓音,正是邑東綠林四十八騎之首——成獷。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8-20 00:04:45
第十章
「你怎麼會在這?!」成獷握住她伸來的雙手。
「朝家、朝家現在還好嗎?」朝家長輩和成獷不受她的術法所惑,因此可以直接看到她的真實樣貌。
「朝家沒事,現在是你有事!」成獷不解她為何有此一間。「朝家為了你都急翻了,連我都被請去朝家商量事情,想辦法要找出你的行蹤。」原本陪著泰羅武往西北岩嶺,回途被母親大人緊急喚回,要他走一趟朝家瞭解情況。
「那……家裡的人都還好嗎?」
「大外婆病倒了,目前二外婆打理朝家,三外婆扛下找你的事,去找睿深老人打探消息,外公也動用人脈天南地北打探你的消息。」
「母親病倒了!娘親去找博通耆宿!」博通耆宿被江湖人敬為「無事不通,無事不曉」,人稱睿深老人。
聽到這,朝雨丹已心中有數,朝家應該清楚她發生什麼事,否則娘親不會去找博通耆宿,放眼天下,當今江湖還能在袁牧飛面前說得上話的,也唯有睿深老人。
「大外婆向來緊張朝家每一個孩子,你出這麼大的事,她老人家自然是茶飯不思,吃睡難安身體就弱了,說不上大礙,就是需要休養。」
「母親若沒親眼看到我,只怕放不下心。」她很清楚母親一旦擔憂犯病,書信都解不了她的思念,必須親眼看到人。
「你知道就好,大外婆想你想得緊。」
「那音女和棋師,你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嗎?」
「棋師被蓮天貫日帶走,音女受傷在桐家休養。」
棋師真的出事了,朝雨丹急間:「知道棋師被帶到哪嗎?」
「我已派人打聽,但是青野舅舅聽音女說,袁小倪追著線索而去,她親口承諾會救出棋師,她的能力應該不用懷疑。」
「小倪!」她果真沒去貝爾青畔。
「小阿姨,你到底被誰帶走了,怎麼會在這?」說到這,成獷四處張望,眼神兒惡起,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態勢。「帶走你的人在這嗎?」
朝雨丹有些遲疑問:「你……對我失蹤的事知道多少?」
「青野舅舅只說你被一個高人帶走,對方好像看上你的天賦,帶走你別有用意。」
「哥哥這麼說……」兄長該是不想把事鬧大。
「哪個高人帶走你,想做什麼呀?」
「這……一言難盡,改天再說吧。」她和袁牧飛如今的關係,還有自己的心境,要她如何對成獷說得出口。
見她面有難色,成獷拍拍她的肩。「你想說時再說,有我在這,你不用擔心了。」
他清楚這個小阿姨雖聰慧伶俐又有一身異能防身,但某種程度跟不食人間煙火差不多,她受桐家太婆遺言所限,始終生活在保護圈中,對江湖險惡經驗不夠。
「我的情況……大概沒人能解決了。」朝雨丹只能苦笑。
「這個天下沒有不能解決的人和事,小阿姨,你放心,獷兒這個江湖不是混假的,我解決不了的事,也能找到解決的人,再強的人都有高手能制。」成獷馬上打包票安慰她。
「無論發生什麼事,小武都不會嫌棄你的,但是真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先告訴我,獷兒會先打死對你亂來的混蛋。」小阿姨若真被人欺負,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表哥,他沒事嗎?」朝雨丹想到命棋顯示出的詭異。
「小武會有什麼事?」
「他現在在哪?」
「我讓嫩獷保護他取原鐵,十多天前收到消息說他們要繞道競蘭山一遊,從時間推算,他應該在回桐家的路上吧。」
「競蘭山,我記得近年此山周遭一直有奇異的事傳出。」不安的謎團讓朝雨丹深感吊詭。「我以命棋測算,表哥遇劫……」話才說到一半,急喊的聲音已傳來。
「首頭——小嫩獷出事了——」邑東綠林中年紀最老的大獷沖來。
「他怎麼了?」
「有人幫他代傳消息,說他在競蘭山出事了!」大獷將信件交給他。
「大獷,有說到泰羅武怎麼樣嗎?」朝雨丹急忙問來人。
「呃,你……誰呀?」大獷對眼前沖著他間的陌生男子錯愕,不解對方怎麼喚他喚得這麼熟悉。
「嫩獷被袁小倪救了。」看到信件署名,成獷驚訝。「上頭說嫩獷中了奇特的掌力,現在昏迷不醒,無法知道他到底遇上什麼事,但是她會往競蘭山一探,瞭解清楚。」
「小倪也要去競蘭山?!」瞬間有股惡寒竄心,朝雨丹拼命搖頭。「此山不祥,她不能去。」
「信中還說,嫩獷昏迷前說:『大家都死在……競蘭山的極樂七重天穀』?!」看到這,成獷無法平靜了。「他媽的,那幫人馬敢弄我邑東綠林的兄弟!」
「都死了!」朝雨丹一震。
「小阿姨,先冷靜,袁小倪與小武是認識的,但信裡並沒有特別提到小武,可見她也不清楚狀況。」
「首頭,現在要怎麼辦?」
就在成獷沉思時,其他手下也來到。
「首頭,那幫人叛子要在『起雲鎮』交貨。」
「是鄰鎮,這群傢伙殺人搶女人、小孩,還栽贓給我邑東綠林,斷了我們在泯西的財路,怎能不好好回報。」成獷先解下身上的披風,改圍上朝雨丹。
「小阿姨,野林內的風很大,還有,等會兒馬車趕路顛簸,你要抓好。」
屬下看得一片錯愕!這男人誰呀?首頭為什麼像護女人一樣的細心對待,還有,為什麼一個男人的名字要叫「小阿姨」?!真是讓人渾身疙瘩滿地掉。
「小獷、阿獷,等處理完那群人販子,你們兩個帶一半兄弟先趕往『競蘭山』找嫩獷。」
兩名手下領令,不忘問:「那首頭呢?」
「收拾完那群江湖垃圾,我先送小阿姨回朝家,再趕去跟你們會合。」
「你要送我回朝家?」她看向藍煙霞飛的方向。「可是我……」
「走吧,大外婆可盼著你。」不待她多說,成獷拉著她離開。
「首頭、首頭,這男人是誰呀?你確定要帶他上馬車?」大獷跟上問。
「男人?」成獷看著朝雨丹,知道她又用術法遮掩自己。「這是你們見過的朝姑娘,我母親疼愛的妹妹,我的小阿姨。」
說完,繼續拉著朝雨丹往馬車走去。
「原來是首頭那位美女阿姨。」難怪對他喚得這麼熟悉,大獷恍然大悟。
邑東綠林幾個輪流帶頭的,都見過朝雨丹,也常幫她調查一些江湖事,更清楚她的本領。
「太可惜了,又用術法遮住外表,看不到真面目。」
美女人人愛看,尤其首頭的美女阿姨,勝過他們有生以來看過的美人,記得初次見面,大家眼睛全發直,沒人想移開眼。
「雖然說行走江湖,美貌會招禍,但我們在,可以保護她呀。」
「對呀,趕緊要美女阿姨撤了術法,還她原貌,這樣大家才聊得起來。」
「就是呀,跟個男人聊多沒勁。」
難得有絕色美人可以看,這個眼福怎麼樣都不能借過。
幾個獷字頭的領頭,迫不及待追上,個個想跟美女阿姨擠同輛馬車,卻全被成獷轟下去。
****
五、六輛馬車在野地上賓士,滾滾黃沙飛揚,四周景色掠影而過。
「小阿姨。」
「怎樣?」掀著車簾看外頭,朝雨丹漫應著。
「你好像從一坐上馬車就很緊張,不停看外頭?」
「我、我只是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朝雨丹忙坐正,迎上他打量的眼神,她虛咳幾聲,掩飾自己的不安。「那個……你要去的那個『起雲鎮』在哪?」
……一過二十裡就斷了主人的掌握——
想起王大娘說的,她有些惶恐和忐忑,卻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不知道體內承受的雲濤陽息可以維持多久,只能慶倖,此時的袁牧飛在隔絕外界一切的雲氣內鍛意識之劍,等她過了二十裡就脫離了他的掌握。
「距『留雲鎮』向東二十多裡外吧。」
「留雲鎮?」
「小阿姨不知道這一帶的『三雲鎮』嗎?」見她一臉困惑,成獷講解著。「剛剛我們遇上的鎮叫『留雲鎮』。」他撩開車簾,指著遠方高山道:「『留雲鎮』、『起雲鎮』、『喚雲鎮』,三座城鎮都繞著那座『鎮雲山』腳下。」
朝雨丹看向遠方那座綠意盎然的山峰,正是藍煙霞飛和古嵐山莊所在之地,內心有種納悶的感覺,為什麼這一帶都跟雲有關,「獷兒,那座山……你去過嗎?」
「鎮雲山嗎?挺奇特的一座山,又叫裂峰山,整座山從峰頂裂了一道大縫,那縫直通峰底,站在上頭俯瞰,跟斷崖深淵一樣可怕。」成獷回想他早年爬上去見識的時候。「前峰山腰有座老莊子,聽說附近的三雲鎮都跟莊內的人熟,後峰山勢陡峭險惡無人去過,只能說那道大裂縫隔絕一切人煙。」
藍煙霞飛位在後峰,袁牧飛所選擇的居所,向來都愛「人煙罕至」。
「這人到底是有多孤僻。」她低啐。
忍不住又想,這些地方都是前世「雲彤」在身邊時,他一一打造的居所,根本是故意為了讓處處跟他作對的妻子無從選擇,只能依賴他。
現在是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終於得見的「人煙」,全都是敬他如神,對他一切言行皆奉為圭臬的人。
朝雨丹記得剛到藍煙雷飛的頭幾天,趁他鍛劍時,她絞盡腦汁想辦法要「走出去看看」,卻一步都難以踏出古嵐山莊,她根本連山莊大門都找不到,那一切全是袁牧飛在搞鬼,最後朝雨丹只能想另一個方式,直接跟他要求一份將到的「生日禮物」。
雲濤劍仙另一個盛名江湖的是「一言九鼎」,只要說出口的話,絕不反悔,以他對雲彤的心意,不可能違反自己的承諾才是。
卻因此讓朝雨丹再次見識到他對「人煙罕至」的偏愛……
「十九歲的生日禮物。」
「對呀,我從小被玄寒凍氣折磨得很悲慘,根本沒辦法像正常小孩子一樣,可以四處跑出去玩,家人總是在我生日那一天,弄得熱熱鬧鬧的,爹會找個地方,辦個熱鬧的市集,讓我一個人逛個夠。」
這話有一半是真,老爹確實是會弄個市集,但最早是慶祝母親的大壽,只是她的生日和母親太接近了,母親便要求老爹,市集以小孩子愛玩的為主,爹和三個娘帶著她逛市集,好吃、好玩的,都讓她先玩,爹娘見大家玩得開心,就每年都辦上一回,讓全家熱鬧。
「你要我辦個市集給你嗎?」他似真似假地道:「我可以給你一整個城鎮,陪你遊玩一整夜。」
「我才不會跟你要這個。」市集的熱鬧是跟家人,跟他能有什麼樂趣。「你說過我有什麼要求,只要開口,你都能辦到,不是假話吧。」
「你想要什麼?」前世的雲彤提出帶有獨特能放出玄能霞光的八天龍,還有一把能認主和血緣的劍,他好奇今生的她想提出什麼刁難的條件。
「任我要求嗎?」朝雨丹雙眼閃亮,合著雙掌趁機問。
他頷首。「只要是這世上存在的東西。」
「我不要東西,我只要一個願望成真。」
「願望?」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代神尼,『一個人』早晚敲敲木魚,『一個人』揮揮拂塵,『一個人』伴伴青燈,這生活聽起來真是讓人嚮往。」她慎重強調一個人的願望後,接著雙眼誠懇而熱切地看著他:「劍仙大人,你說過任我要求一個十九歲的生日禮物不會騙我吧?」
「我記得你說過,渡過十九歲的死劫,就要遊遍天下,每一個神秘的地方你都要一闖。」
「人心都會變了,願望當然是隨環境而改。」
「什麼時候改變的?」
「遇上你的時候。」她一定功德做不夠,才會遇上神級瘋子。
袁牧飛沉默半晌,開口:「我成全你的願望。」
他答應了她十九歲的願望。
「真的。」朝雨丹大喜。「那……我等會兒打點好包被,就先走了。」
「我帶你去吧。」
呢?去哪?
「淨泉寺。一座位於九絕環鸞、八壁矗聳、七峰絕崖,仙佛難及,人煙絕跡的地方。」袁牧飛一派認真地告訴她:「在那裡你想怎麼當神尼都行,木魚隨你敲到破,拂塵、青燈也隨你玩,每天的香客只會有我一個,因為我就住在淨泉寺的隔壁。」
只見朝雨丹忽然雙眼一紅,隨即扁嘴,哽噎地抽紅了鼻子。
「雲彤,不用這麼感動,這一生,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你真絞了青絲,我定也相伴,不離不棄。」
隨即是她放聲大哭,重新體會冤魂不散的糾纏。
「小阿姨,怎麼了?」見朝雨丹忽然表情猙獰,狠狠地捶打一邊的坐墊,成獷嚇一跳問。
「我只是想到有一種男人硬拖著女人住在每天不是雲海就是花朵,溫泉的地方,完全沒有其他人的存在,真是陰險,用這種方法逼那女人只能依賴他。」她忿忿不平。「真可惡,害那女人日夜都只能對著他一人!」
「這男人有少給了吃喝或衣物嗎?」
「這倒沒有,雖不是什麼豪奢的錦衣玉食,卻也是豐富的飲食和上好的衣裳。」
「那就是言行虐打了那女人?」
「當然沒有,那女人連跌一跤,都可以看到那男人即時出現扶起她,可以說那女人有任何異樣,那男人都掌握住情況。」就是氣惱袁牧飛,把她掌握得清清楚楚。
「喔,那女人因為這樣瘋了?」
「你才瘋了,你是從哪一個地方覺得那女人瘋了?」
「這種絕地相處的背景,如果那女人是被迫的,又成天面對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對她再好也是作廢,既然沒瘋,答案不是很清楚嗎?」
「什麼答案?」
「那女人心裡早就喜歡他了,既然雙方你情我願的,這事沒什麼不對呀!」
只見她睜圓一雙大眼,好像非常錯愕,仿佛對這個答案震驚到不敢置信!
「什麼叫沒什麼不對——那女人不是自願的,我很確定那女人一點都不愛他!」
「是誰遇上這種事,要讓小阿姨這麼為她出氣?」成獷很乾脆地說:「要我說,這女人就是太好命了,把她交給我,老子把她丟到鬼林瘴氣之地,一把推入五毒泥淖內,放心,死不了,就是模樣毀個幾天,一旦被五毒泥內的毒物螫到,西施也變無鹽女,還想跌倒有人扶?嗟,連狗都會退避三舍。」
成獷一副喃念著,小阿姨就是太單純,江湖經驗少,才會隨隨便便相信一個傲嬌女人說的話,這女人根本就是欠人下馬威。
「獷兒。」朝雨丹忽然幽幽一喚,再一副盼望地合掌,看著他道:「阿姨忽然好悲傷,需要你幫我。」
成獷頓時愕愣。「不是現在吧?」
「就是現在、就是現在,我好悲傷、好悲傷……嗚,你都不想辦法,我只能跟你娘說……嗚嗚……」朝雨丹掩面啜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跟我娘說,小阿姨別哭了。」
朝雨丹馬上收淚,綻出笑顏。「獷兒真好。」
成獷坐正身軀,解開衣襟,露出一邊肩胸,雙手用力握拳放在膝上,深呼吸後把頭用力別向另一邊。
「來吧!」他一副慷概就義,閉上眼道。
「獷兒好乖,不枉阿姨這麼疼你呀!」
朝雨丹換上一臉切齒磨牙的得意,亳不客氣地伸手捏住他胸膛上的肌肉,用力一擰轉,成獷倒抽一口氣咬緊牙關。
「我感覺心情好上一點點了。」敢說我太好命,這個死獷兒!
「要——怎麼樣——讓你心情——完全好?」在她不知擰來第幾下中,成獷咬著牙擠出聲,額汗飆下問。
小阿姨跟一般女孩一樣柔弱,打人沒什麼力氣,但捏人很有技巧,她纖纖玉手,專挑胸膛上較軟的肌肉,掐住小小一塊,用力轉擰下去,這種擰肉的痛,簡直比被人砍一刀還要讓他哀號。
小時候被她捏到哀哀叫,她卻快樂大笑時,母親就要他負起讓小阿姨快樂的責任,這責任重大到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偉大了。
每年他總會在朝家住一段時間,這之中,小阿姨生病不快樂時,他要被捏;小阿姨吃不下飯,胃口不好時,他要被捏;小阿姨玩耍跌倒,哭泣時,他要被捏;包括聽從這個比他小幾歲的阿姨任何命令,比如:要他背、要他當馬騎。成獷都覺得他就是從小被踢被捏,才鍛煉出一副不凡的身子骨。
「我再多捏幾下,心情就輕快了。」
還要好幾下!成獷瞠大了眼,抬手咬住手臂,忍擰肉之苦,外面都是屬下,他不能叫出聲,否則傳出去他顏面何存。
當馬車一個轉彎,忽然傳出激烈慘叫聲時,屬下們全嚇一跳,五、六輛馬車都停下。
「首頭、首頭,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掀開車簾,只見馬車內成獷特意豪邁跨坐的身軀很僵,還歪著一邊,臉皮也抽搐著,像在忍耐什麼。
術法掩身的朝雨丹,看起來就是一臉無辜安坐的模樣。
「我、我在練習……一種新叫聲,當作下一次傳遞任務時的……招呼。」
邑東綠林每次發任務,都喜歡先來段男子漢嚎叫的聲響,振奮一下。
「下一次任務的傳遞要用慘叫聲嗎?」
大家面面相望,隨即個個拍掌叫好。
「不愧是首頭,永遠出人意表。」
「這一路我們一同研究、研究。」
馬車再次上路,差別是每輛馬車時不時都傳出慘叫聲。
「大家真是熱鬧有活力。」朝雨丹聽得佩服。
成獷只能一邊揉著胸,一邊咋舌呼痛,默默接受她的荼毒。
依輩分,這個比他小幾歲的女孩就是他的阿姨,是長輩,成獷已經很習慣她偶爾發作的任性。
「對了,這個給你。桐家老宅的嶽川陣法被破之後,大家整理太婆院落,在一片斷垣殘壁中發現這個。」他從馬車的暗隔內,拿出一個長形黑木盒。「裡面是一支蓮花簪,簪上刻著『雲彤』,桐老夫人說這是太婆姥姥留給你的。」
小阿姨一失蹤,他走了一趟朝家,也去了一趟桐家瞭解情況,桐老夫人就給了他這木盒說明原委,請他轉交。
「夢師父給我簪子?」朝雨丹打開小木盒,拿起裡頭的蓮花簪端詳,一朵小小盛開的紫紅蓮花下垂著幾朵含苞小連花。「這支蓮花簪……好像活的一樣,有奇特的靈氣寄在花心中。」
簪上的紫紅蓮花好像真花,在光影照射下,似乎還會褪去紫紅色彩,換成粉白蓮花。
「那朵花怎麼摸都不像假的,好像種在簪上一樣,卻又不會枯萎,反正跟桐家太婆姥姥有關的東西,都挺神奇的。」他從小就聽聞桐家太婆姥姥的事蹟,無論來歷或經歷,都充滿傳奇色彩。
小盒內沒水沒陽光,都放幾十年了,竟然還可以盛開得這麼燦爛。
「沒想到夢師父還給我留下這支簪子,只是這麼安排,有何用意?」夢師父該是算到嶽川陣被破之後,此簪才會到她手中。
「小阿姨,你別上這支簪,簪上的蓮花看起來更活了。」
見朝雨丹直接將蓮花簪別上,成獷替她調整一下,驚奇地看著那朵紫紅蓮花綻出光暈般,連簪下垂串的含苞小蓮花都盛開。
「這簪子上頭寄存的靈氣,能與我體內的北岩聖女靈氣呼應。」她能感覺到簪子的生氣流動。
「那你說太婆姥姥留給我的這個葫蘆瓶是要跟什麼呼應呀?」
成獷拿出腰後系著的一個赤褐色的葫蘆,大概男人的兩個手掌大,葫蘆身看來斑駁,葫蘆腰繪著水藍色流紋,下方有排小紅字寫著「醉遊塵海一道人」。
桐家太婆測算排出孫女桐雲袖未來將嫁賈商巨富,同時,要她將這個葫蘆瓶送給朝家長女所生出的男丁中,手臂有一道劍形紅印的人。
「這葫蘆我聽娘親提過,夢師父還交代說此葫蘆是物歸原主,遲早會遇上葫蘆酒友。」朝雨丹搖搖葫蘆,很沒興致,撇撇嘴角。「聽起來應該是個信物之類的,不過葫蘆酒友……找喝酒的就算了,你還隨身帶著呀?」
「這葫蘆不知為什麼我瞧著挺喜歡的,最奇妙的是,任何酒裝進去都特別香。」
「我喜歡品嘗小酌,但討厭喝到醉死的,你從以前就愛拉表哥喝到昏醉,不吐死不甘休,表哥就是這樣被你弄到無酒不歡。」她看了就沒好氣。
「小阿姨不懂男人的豪氣,酒是男人的個性,灌下去是拍胸的承諾,一起醉倒是過命的義氣。呃……葫蘆、葫蘆!」成獷說得激昂,手中的葫蘆卻被朝雨丹打掉,在震動的馬車內滾著。
「獷兒,這葫蘆我看了就生氣,一生氣就會感到悲傷……」
一聽到悲傷還得了,成獷馬上感到胸口很痛,就怕另外半邊要被擰,他忙收好葫蘆。
「我收好、我收好,這葫蘆不會再讓小阿姨看到。」
「獷兒好乖。」朝雨丹滿意地拍拍他的頭,這個比她年長、比她個高的侄兒,向來是她愛捉弄的物件之一。
「簪子是交給你了,小阿姨有沒有心情說說你的事了?」
「這個嘛……等我睡醒再說。」她伸個懶腰打哈欠,將另一個墊子折成枕狀。「我費盡心力,很辛苦的才能在『留雲鎮』見到你,黃昏前再叫醒我。」
為了證實體內有雲濤陽息可擺脫袁牧飛的掌握,順利離開古嵐山莊,她在袁牧飛為她清理好纏綿後的身子時,佯裝睡著,再撐著疲憊慵懶的身軀起身,現在一放鬆,倦意襲上。
「到底是誰要讓你費盡心力,至少簡單說一下再睡。」見她閉上眼了,他只好改道:「馬車顛簸,要不要忍一下,晚點到客棧再睡,那有床被比較舒服,小阿姨?」
回應他的是輕微鼾聲,朝雨丹竟已快速地進入酣睡中。
「哇,這是有多累呀?」真可說沾枕即睡,成獷拿出馬車內的一件薄衣物幫她蓋上。
此時外邊另一道急奔的馬蹄聲追上,這頭的五、六輛馬車也停下。
「首頭,跟蹤的兄弟們來消息,說那幫人販子臨時改地點,改到『喚雲鎮』。」
成獷跳下馬車,和弟兄們討論著下一步的做法。
「『喚雲鎮』在鎮雲山后峰一帶,那是三雲鎮中較小的村鎮,他們改到那是要做什麼?」喚雲鎮和另外二鎮不同的是,有條貫穿的水路。
「這群人販子,聽說最近也開始交易屍體,會不會他們在那跟人有交易。」這二年一直聽水道上的船家說,很多屍體被從水路運走。
「八成跟近來橫行江湖的蓮天貫日有關。」成獷搓著下顎,看看馬車內沉睡的朝雨丹。
若真會遇上蓮天貫日,不能讓小阿姨出現,畢竟她的身分特別,不能招惹這個邪派的注意。
眾人一番交頭接耳後,成獷改坐上其他馬車,載著朝雨丹的馬車則調頭,從另一條小路馳行。
沉睡馬車內的朝雨丹,別在發上的蓮花簪,紫紅蓮花正緩緩散出淺色華光,淡淡異香繞鼻,漸漸轉成小小白蓮,將她帶入奇特的夢境內。
朝雨丹不知道睡醒後,等著她的是另一場雲濤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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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山禪寺」是座簡單的雙殿廟寺,位在秀山面水的高峰上,此寺出名的是擁有一百多年前,一代禪師「明齋」坐化的肉身佛金身。
禪寺上下二十多名僧人,自給自足,平日偶有香客,不涉紅塵俗世,今天的禪寺卻來了多名意想不到的江湖人。
「住持當真不願成人之美?」
後殿小廳內,七十來歲的住持,前一刻還與來者相談其歡,下一刻聽到來者要求,頓時一臉嚴肅地斷然拒絕。
「施主之願本寺之災,更有可能是蒼生之禍,恕老納無法答應。」
「『黑識生石』原就是我派之物,先人為人所害,身亡後,有心人將它交予明齋禪師保管,如今物歸原主,不知大師為何如此刁難?」
來人面容溫潤如玉,眉心一點朱紅,氣質儒雅,讓人如沐春風般的舒然,烏亮的發以綠玉與沉木發簪盤挽一髻,其他墨色如緞的長發散垂於肩,乍望有如清美佳人的男子。
此刻住持已開始感到呼吸沉窒。「『黑識生石』是惡知邪慧所成,出於早年禍亂天下『無生之合,心魔為佛』的幻無生,施主既是蓮天貫日之人,老納更不可答應,施主,請離開吧。」住持起身,直接下逐客令。
「住持何以認定『無生之合,心魔為佛』不能是佛。」來人正是蓮天貫日的蓮日聖座,他一派從容悠坐不動,依然是那讓人舒坦的儒雅輕語:「人心之闇與心魔皆是人性,何以佛皆只能出自光明,黑暗不能是佛?」
「明心見性,佛在心,一盞心燈能照大千世界,行於無垠無邊的黑暗,縱是苦海,也以本心見彼岸。」住持眉目凜然,一字一句道:「無心難見性,心為闇,眼之所見,耳之所聞,只能是惡鬼在黑暗中誘以血腥氣味引路,最後本心已喪,血海沉淪,終將成為自身所踩踏的血海。」
「住持不愧是明齋禪師所欽點的傳人,我蓮日素來敬重修為有德的道者、僧人,還望大師對『黑識生石』再慎思而為。」
「觀施主器宇,自有一番內斂睿芒,不該是無知受弄之人,何苦自陷苦海,沉淪本性。」
「大師,荷蓮清美,總要一番曆濁而出。」蓮日忽道,隨即長歎一聲:「唉,今日我本不想見血光。」
「不用說了,今日就算你殺了敝寺上下,也拿不到『黑識生石』,老納斷不可能為這世間造孽。」
「很遺憾大師的選擇,『黑識生石』如能由大師所取,那自是完美收場,否則,我便只能以大師之心,換一代禪師的血淚。」
「你知道『黑識生石』在——」話未說完,住持已感劇痛穿心,一股旋動的氣猛地貫胸而入,他的胸腔裂出一道口,眼前的人竟直接穿胸探掌。
「是的,我知道『黑識生石』在明齋禪師的金身內,感謝貴寺這數十年保護先人的意識之石。」
明齋以佛身聖性壓制體內這個由惡知邪慧所成的異石,以蠻力硬取,金身將連同「黑識生石」一同毀滅,唯有住持能以明齋坐化前親傳的口訣,從金身內取出。
眼前那如玉般的面容,依然俊美,眉目神韻卻綻出令人悚栗的豔光,雙瞳中緩緩擴散出綠金光芒,讓人從骨子裡感到毛骨悚然。
「如今,覺山禪寺只能隨著明齋禪師的金身一同灰飛煙滅。」
「劫數……」當探入胸口的掌握住住持的心臟時,住持面容痛苦扭曲地抓住蓮日的衣袖。「施主……花開見佛性,願你……真是曆濁的荷蓮,出……淤泥而不染……」
「蒙大師贈言,蓮日銘記在於。」血淋淋的心臟被一把抓出時,住持已倒下。
覺山禪寺的大殿上,見到握著心臟,走進大殿的男子,眾僧者全驚駭不已。
「你是誰——」
「佛門清淨地,你竟敢如此不敬——」
見到眼前儒俊的男子,逕自往前方供著先人金身的聖台而去,一旁僧者要上前阻止,卻發現四周飄蕩著黑、紫兩色的蓮瓣,圍繞著大殿四周,置身其中的眾人頓感動彈不得,其至連呼吸都開始沉重。
蓮日來到聖台前,面對明齋禪師坐化的金身,他眼中的金綠光芒更盛,揚唇悠笑。「今日將迎得闇佛第一道生魂魂識。」當青紫幽光從掌中綻出時,掌上的心臟已轉化成朵朵赤紅血光,注入金身體內。
道道血光入體,眼前金身似感受到徒弟的慘亡,兩道血淚落下,隨即金身從頭頂沿著額一路裂開,血色紅光透出。
當蓮日步出寺門,一掌托著虛空懸浮的黑色光石,身後的覺山禪寺已付於熊熊大火中。
「恭迎蓮日首座,我等虔誠恭迎闇佛魂識。」
寺外一群蓮天貫日門眾高喊後跪地,七磕頭、七頂禮、七護法門的交疊手臂,再激動伏地。
「迎回闇佛的時機已到,接下來『元識紅石』、『陽識藍石』都將一一迎回,闇佛的三魂三識回歸,齊全的意識再與軀體相合,以後蓮天貫日將是天下人跪地膜拜的名號。」
當年合佛的三魂意識化成不同異石,被置於三個不同地方,歷經近百年的沉潛,意識之石與身軀所失的靈氣已全,只待重生。
此時一名部下上前。「稟蓮日首座,剛才極樂七重天谷的人傳來消息,在鄰近的江面上,發現燒毀的船和焦屍,應是法業師和身邊的門下。」
蓮日聞言眉目深蹙,同時,掌上的「黑識生石」忽激烈旋轉,深淺不一的幽光紛射而出,最後光指一方。
「北岩聖女就在附近的三雲鎮。」蓮日眉目炯亮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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