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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貝兒 -【為君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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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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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3 00:21:15
標題:
梅貝兒 -【為君癡】《全文完》
梅貝兒 -
為君癡
女人學什麼男人做生意,該做的是在床上好好伺候男人,多生幾個娃兒……
傅瀲灩真是受夠了這蠻子男的粗鄙言論,偏偏她要的東西又一定得靠他,
如果他為她取得青金石,染出皇上御用的佛青色,讓她為娘出一口氣,
那麼就算賠上自己的清譽她也不在乎,就連女子的清白都可以奉上!
不過答應容易做到難,首先她得先付出自己的初吻當作訂金,
要她一個女人做出這等浪蕩事來,他也真夠懂得為難她了,而她能不給嗎?
先是一個吻,事成後他要得更多,她等著被生吞活剝吧……
滕冥真愛看這個柔弱的女人被自己催逼為難的模樣,
她長得是嬌滴滴的,個性卻是那麼的堅韌、不服輸,
還以為中原的女人多半無用,這女人倒令他驚喜又愛。
既然她要跟他做生意,也應他要求獻出一吻來下訂了,
何不就利用這機會,一步步把她逼到自己懷裡,
最後,甘心情願地跟了他,這可是大大的有趣啊……
作者: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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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3 00:21:26
前言
女人學什麼男人做生意,該做的是在床上好好伺候男人,多生幾個娃兒……
傅瀲灩真是受夠了這蠻子男的粗鄙言論,偏偏她要的東西又一定得靠他,如果他為她取得青金石,染出皇上御用的佛青色,讓她為娘出一口氣,那麼就算賠上自己的清譽她也不在乎,就連女子的清白都可以奉上!不過答應容易做到難,首先她得先付出自己的初吻當作訂金,要她一個女人做出這等浪蕩事來,他也真夠懂得為難她了,而她能不給嗎?先是一個吻,事成後他要得更多,她等著被生吞活剝吧……
滕冥真愛看這個柔弱的女人被自己催逼為難的模樣,她長得是嬌滴滴的,個性卻是那麼的堅韌、不服輸,還以為中原的女人多半無用,這女人倒令他驚喜又愛。既然她要跟他做生意,也應他要求獻出一吻來下訂了,何不就利用這機會,一步步把她逼到自己懷裏,最後,甘心情願地跟了他,這可是大大的有趣啊……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1:49
第一章
“大小姐在歇息嗎?”
這天午後,嚴府派來照料這座宅子的管事來到繡樓外,詢問伺候的丫鬟。“我有事要求見,煩請進去通報一聲。”
這位傅大小姐可是主子十分疼愛的外甥女,因為嚴府人口眾多,總有諸多不便,於是請人蓋了這間宅子,只要她到京城省親,便可以住下,這次是因為老夫人身體微恙,因而專程趕來探病的。
“請稍等一下。”丫鬟回了一句,轉身進去了。
不消多久,又出來請管事進屋。
管事手中捧著托盤,跨進門檻,朝在座的傅潋滟拱手一揖,她的五官遺傳了母親的細致秀雅,雖然還在守喪,但是包裹著纖軀的白色雲錦,依舊將膚色襯得是晶瑩剔透。
“見過大小姐。”
“管事找我有事?”
今年十七的傅潋滟臉上脂粉未施,模樣纖柔姣好,有著官家小姐的氣質和風范,加上父親身為南陵織造府織造郎中,自及笄之後便有不少人上門提親,不過礙於生母在兩年前病逝,必須守喪三年,婚事也就自然地延宕下來。
“這是我家少爺要小的送來給大小姐過目的。”管事將托盤呈上。
“小舅舅要你拿來的?”這個小舅舅是死去的母親最年幼的弟弟,跟母親的年紀相差甚多,襁褓時還常讓母親背在身上。
身邊的丫鬟接了過去,然後遞給她。
待傅潋滟打開托盤上的布袋束口,裡頭裝了好幾塊大大小小的石頭,她拿起其中一塊對著光線瞧,那色澤竟稀奇得教秀眸為之一亮,唇角跟著往上揚高。
“好個色相如天,真是光輝燦爛,若眾星麗於天……這些可是最上等的青金石,小舅舅是打哪兒弄來的?”
她自小就喜歡待在染坊中,看著工人將織好的布疋一一染上絢爛奪目的顏色,自然學會了一手染色的好功夫,甚至連皇帝御用的袍服所需要的佛青色,她也十分娴熟。這佛青色可是只有皇帝,以及皇帝御賜的人才有資格穿的,要染出這種色澤,必須要將青金石加以研磨提煉,更不是一般人染得好的,以她不到十三歲的年紀,就把這門功夫給學齊了,連那些老師傅都欽佩不已,直誇她有天分,還將畢生所學全都教給了她。
“這是昨日幾位客人到吉祥酒樓喝酒吃飯,還點了好幾壇最貴的‘月下香’,臨走時發現帶的銀子不夠,知道在我們這兒這種石頭可是比金子還要值錢和稀有,便拿它們來抵帳。少爺知道大小姐一定會喜歡,特地要小的送過來。”
將袋口束好,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還是小舅舅了解我,知道我正好需要這些東西,沒想到才跟他提過一次就記住了……請問管事,那些人是打哪兒來的?”傅潋滟原先還在煩惱該去哪裡找青金石,想不到這麼順利就有眉目了。
“據說是往來於中原和大漠諸國之間的商團,只知道帶頭的人姓滕,從外表和長相,以及說話的腔調來看,多半是彨日國的人。”管事一五一十地說。
她沉吟片刻,又問:“姓滕?可知道那些人離開京城了嗎?”
“應該還住在附近的客棧,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他說。
揚起眼簾,傅潋滟看似柔弱的秀顏卻透著堅定的光芒。“煩請管事跟我小舅舅說一聲,我想要見見這個人。”
“大小姐,這樣妥當嗎?那些大漠的蠻族人多半都很粗野無禮的,何況男女有別,會不會太冒險了?”一直在身旁伺候的奶娘擔心地問。
管事也正想這麼說。“是啊、是啊,少爺也不會答應的。”
“我不怕。”傅潋滟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
“可是我們又不懂那些蠻族人說的話……”奶娘試著讓小主子打退堂鼓。
“請問管事,他會說中原的語言嗎?”
“呃,會是會……”管事又不能撒謊,只好勉為其難地托出。現在的中原和大漠幾個國家的商業往來相當頻繁,自然也都學會中原話了,不然怎麼跟天朝做生意
潋滟緩了口氣。“那就好,說不定他們真的有門路可以拿到更多像這樣的青金石,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還要勞煩管事跟我小舅舅說一聲。”
“那小的這就去辦。”管事退出屋外,趕回離這裡不遠的嚴府。
“大小姐……”潋滟態度堅定地打斷奶娘的話。“不要阻止我。”
“不如請舅爺代替我們跟對方談,這樣總比大小姐親自出面來得好,畢竟你可是未出嫁的姑娘,隨便見那些低三下四的人,要是傳揚出去,別人會怎麼在背後說閒話,大小姐以後還怎麼嫁人?”奶娘對這個自己奶大的小主子,可是呵護得緊,就怕有個閃失。
“我不想依靠別人,就算是小舅舅也一樣,不能因為仗著他的疼愛,就什麼都不去努力,我是娘的女兒,自然要親自為娘爭這一口氣,這件事我得自己來才行。”潋滟義無反顧地說。
看出小主子心意已決,奶娘也只好同意了。
“夫人當年要是沒有嫁過去就好了……”奶娘說到傷心處,不停地用袖口拭淚。“聽說當年皇上有意要她進宮,說不得這會兒還有機會當上貴妃娘娘,而夫人偏偏要嫁給小小的織府郎中,當初若是沒嫁,夫人根本不會被氣出病來,明明是個正室,還得受小妾的氣,這世上還有天理嗎?”想到跟自己宛如親姊妹般的主子,不禁悲從中來。
潋滟眼眶微微泛紅。“所以我才透過太子殿下,請皇上為我作主,只要能在半年內,比二妹早一步得到成色最美的青金石,染出就連皇上都贊不絕口的佛青色來,到時娘就會被賜封為诰命夫人,這可是多大的榮耀,到時爹別想將二娘扶正,二姨娘的如意算盤也就白打了。”
“還叫什麼二妹,虧大小姐善良仁厚,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人家可是一點都不領情。”她不禁替小主子打抱不平。“每回見了那個可惡的丫頭,我都想拔光她的頭發,大小姐在她面前,姿態居然還得矮上半截。”
潋滟澀澀一笑。“因為我不想跟她鬧,與其逞口舌之快,不如以實際行動來解決問題。”只要是男人無不想有個男丁可以傳宗接代,偏偏娘親的身子骨不好,生下她之後始終無法再受孕,就因為這樣,二娘才妄想母憑子貴。
丫鬟遞上一碗養生茶。“大小姐一定可以的,絕對不能讓二小姐給搶先一步。”她可急著替主子爭口氣,叫聲二小姐還算抬舉她,也只不過是妾生的,居然還敢耀武揚威的。
“這個賭注我非贏不可,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抿起紅唇,眸底閃著剛烈的火焰。
翌日晌午——
“滕爺,請往這邊走!”管事在前頭帶路。
被稱做滕爺的男人約莫二十七、八歲,有著高大粗犷的體格,只見他在繡樓外站定,雙臂環抱在胸前,臂膀都是結實累累的肌肉,還有那張異族人才有的深邃臉孔,有稜有角的線條,以及陽剛的下巴,都充分顯露出他不易妥協的性格,擁有強悍的堅持和毅力。而他一頭烏黑的長發只是隨意地束在腦後,看來更是狂蕩不羁,全身充滿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我以為中原的千金小姐平日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能隨便讓男人瞧見的。”滕冥一雙黑眸犀利地掠過眼前雅致的樓閣,扯了下嘴角,半揶揄地說,雖然會說中原的語言,不過多少帶了些腔調。
“確是如此。”管事只能干笑。
滕冥濃眉一挑,語帶戲谑地問:“你們這位大小姐該不會丑到見不得人,才想藉這個機會,隨便賴上個男人嫁了吧?”
跟在身後的幾個男人頓時跟著放聲大笑,他們的身材個個都比中原的男人還要高上一個頭,看來都是人高馬大的,教人看了不免有些畏懼。
“滕爺真是愛開玩笑。”管事的臉都綠了一半,沒膽斥責,只能打哈哈地敷衍過去。“請在這兒稍等一下,讓小的進去通報。”
滕冥雙臂環胸地站在繡樓外頭,耐著性子等待。“就說中原的女人麻煩,哪比得上我們彨日國的爽朗大方。”
“爺說得是,萬一她是因為嫁不出去,才想找個外地人,那豈不倒楣……”隨從之一的巴蒙直言說道。
另一個魯西也忙著附和。“是啊,爺可別當了冤大頭!”
烏都裡口氣可就溫和許多了。“人家好歹是姑娘家,別說這麼難聽……”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滕冥從喉間滾出一串放肆的笑聲。“那也要看她有沒有本事了,好了,反正這兩天也沒事干,閒著也是閒著,就當做是消遣吧。”
主子都這麼說了,其他三人再有異議也只能附和了。
“滕爺請進。”管事很快地出來。
他“嗯”了一聲,跨步向前,總是形影不離的三人也要跟著進去。
管事硬著頭皮阻攔他們。“抱歉,我們大小姐只請滕爺一個人進去,請三位先在外頭等。”
“什麼意思?”
“爺,該不會真的有詐吧?”
保護主子的安危可是他們的責任,也關系到彨日國的未來。
滕冥抬起左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了。“你們都在外頭等就好。”難道他會怕了區區一個女人不成。
“爺!”三人不禁大驚。
滕冥卻毫不遲疑地跨進門檻,一踏入,那扇門便靜靜地關上了。
“請!”管事比了個手勢說。
才往前走了兩步,滕冥站定,兩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的陣仗,兩旁有三名家丁守著,隱隱約約可以窺見薄幔後坐著一個女子,女子身旁還有其他人守護著,那些人不時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不禁掀唇輕嗤,這中原的女人果然麻煩,說要見他,卻是這樣遮遮掩掩的。
“你就是滕爺?”
薄幔後頭響起的柔媚嗓音,教滕冥唇角一扯,至少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滿順耳的。“沒錯,就是你要跟我談生意?”
潋滟努力讓語氣保持鎮定,透過一層薄幔,即便看不清對方的臉容,卻也能窺見那比一般中原男子還要魁梧的體格,壓迫感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是的,小女子姓傅,滕爺請坐。”
滕冥豪邁地落坐,觑見家丁們全都嚴陣以待,顯示出這個女人有多受重視。“好了,開始談吧。”那說話的姿態語氣仿佛他才是這兒的主人。
坐在紗幔後的潋滟思索著該怎麼起頭,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問了。“想先請教滕爺,你用來抵酒錢的那些青金石是從哪兒來的?”
“原來你是對它有興趣?”這倒是讓他感到意外,搓了搓下巴,問了一句。“為什麼想知道?”
她凝視著薄幔的美眸流露出一抹悲傷。“這點請恕小女子無可奉告,只想知道滕爺是不是真有門路拿到跟那些青金石同樣等級的,不管要花上多少銀子,只要滕爺出個價,我都願意買下。”
“當然沒問題。”他咧嘴笑了笑。“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沒什麼辦不到的,跟我做生意就是這麼回事。”
“真的?”她欣喜地坐直纖軀。
身旁的婦人小聲地提醒道:“大小姐還是先跟他把價錢問個清楚,免得他到時來個漫天開價,那我們可付不起。”
“奶娘的意思是……”秀顏上的笑意悄悄褪去一半,如果對方故意開出天價,豈不是又給小舅舅帶來麻煩了,因為銀子可是他出的。
偷偷掀開紗幔一角偷窺的丫鬟把頭縮了回去,也過來咬起耳朵。“大小姐,這位滕爺看起來不太像做生意的,反倒像是個土匪,說不得是騙人的,還是小心點得好。”
滕冥依稀可以聽到裡頭叽哩咕噜的,兩條濃眉一皺,有些不耐煩地起身,三名家丁馬上緊張地戒備,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們說完了嗎?”滕冥搖了搖頭,嗤哼一聲。“要是談生意這麼不干脆,那就不用再談下去了。”說著,作勢要走,還不忘語帶嘲諷地撂話——
“女人還是別學男人談什麼生意,你該做的是在床上好好伺候你的男人,再幫他生幾個娃兒。”
這話說的是大剌剌的,毫不修飾,果然聽到紗幔後傳來好幾道抽氣聲,像是被他的話嚇到了。
奶娘首先受不了,也不在乎滕冥聽不聽得到,罵道:“蠻族人就是蠻族人,說起話來既粗野又無禮!大小姐,我們再找找看別的法子,不一定非他不可。”
潋滟卻非常明白,若是錯過這一回,自己恐怕是輸定了。
“滕爺請留步!”比起娘生前所受過的委屈,這些嘲諷又算什麼?
滕冥挑起一眉。“如果要繼續談不是不行,只不過……”雙臂環胸,目光凌厲如刃,幾乎可以刺穿那層紗幔。
“只不過什麼?”聽到還有希望,潋滟屏息以待。
“……要面對面的談。”
在說話的當口,滕冥在家丁們措手不及之下,已經跨出幾個大步,大掌用力扯落了紗幔,在奶娘和丫鬟的驚叫聲,以及家丁的低斥下,親眼見到這個嗓音如水般柔軟卻又勇氣十足的女人。
兩雙眼睛對個正著!
滕冥用欣賞的眼光上下打量眼前看似嬌弱的女人,只見她挺直腰身,眼底燃著兩團不服輸的火炬,毫無畏懼地回瞪著他。
這女人有別於一般的中原女人,既有勇氣也不失膽量,真是出乎意料的合他的胃口,也觸動了心頭的某一根弦。
丫鬟發出低斥,指著他的鼻子開罵。“我們大小姐是什麼身分,怎麼可以隨便讓你瞧見?”
“你們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把他趕出去……”奶娘也被他的舉動嚇著,連忙要保護小主子。“快!”
家丁們使出吃奶的力氣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將滕冥拖出門外,可是怎麼使勁,就是動不了半分。
“真的要趕我走?”他不為所動地任由家丁又拖又拉,兩眼則是須臾不離地盯著潋滟,等待她最後的決定。
“放了他。”潋滟柔聲下令。
真是可惜!滕冥心中不禁暗忖,原以為她會害怕退縮的,那麼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轉身離開,但她沒有,真是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大小姐?”奶娘不敢置信地問。
“放開他!”她口氣一冷,再次命令道。
“是。”家丁們這才松手。
“你、你可不要亂來!”奶娘宛如母雞保護小雞似的站在潋滟身邊,怒視著眼前高大魁梧的蠻族男人。
“既然怕就不要找我來。”他笑諷道。
“奶娘,你別插手!”潋滟面罩寒霜地低斥,然後緩下口氣對他說:“滕爺說得是,既然怕了,就不會請滕爺過來,這是小女子的不對。”
眼前這個男人渾身上下看來狂放不羁,長得也好看,不過整個人卻漫著一股野性難馴、唯我獨尊的氣勢……
他究竟是什麼人?
真的只是個平凡的商人?
他上前一步,這可引起眾人的驚慌。
“你們怕什麼?難不成我還會把她給吃了?”說完,倒覺得這個想法不討厭。“要談可以,我要單獨跟你談。”
潋滟心頭一凜。“就我們兩人?”
“大小姐別聽他的——”
“你這人根本居心不良!”
丫鬟和奶娘拚死也不會讓他接近一步。
“那就隨便你們。”滕冥兩手攤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好!”她握緊粉拳,不想讓他以為她怕他了。
“大小姐!”丫鬟和奶娘同時喊道。
潋滟搖了搖螓首,用著不容轉圜的口吻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奶娘想要勸她打消念頭。“要是就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傳揚了出去,可是有損大小姐的閨譽……”
“奶娘,我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潋滟苦笑。“你們都下去。”如今只能相信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所有的人都退到外頭,又不敢離得太遠,要是有個什麼,可以沖進去救人。
“滕爺真的有辦法拿到我要的青金石?”潋滟從座椅上起身,把背脊挺得直直的,不想讓對方察覺她的雙腳發軟,怕在氣勢上會輸上一大截。
“你需要多少?”他沉吟地問。
“至少要一百斤。”
“給我多久的時間?”滕冥環臂笑睨著她。
“三個月。”潋滟知道往返中原和彨日國一趟,連夜趕路,最快也得花上快兩個月,但是時間緊迫,她也是不得已的。
滕冥挑了下眉。“為什麼非要它不可?”
“是不是只要說出原因,滕爺就會答應這筆生意?”她仰起螓首,瞬也不瞬地望進他深邃的瞳眸內。
“也許。”他不置可否。
聞言,潋滟只能在心中氣惱,因為她明白掌控權不在自己身上。“好……是因為一個賭注,只要能用上等的青金石染出連皇上都贊賞的顏色,我就算贏了,還可以向皇上提出一個請求。”
“什麼樣的請求?”
潋滟下颚縮緊,情緒跟著激動起來。“請皇上追封我娘為诰命夫人,那麼傅夫人這個位置除了死去的娘之外,二娘別想取而代之,只要想到她是怎麼對待我娘的,我就絕不容許她被扶正。”
他搓了搓下巴。“你想替你娘討回一個公道?”
“沒錯!”她答得干脆。
“原來是這樣……”滕冥沉吟了下。
“那麼滕爺的意思呢?”
“我要考慮一下。”他有意無意地吊她胃口。
“你……你怎可說話不算數?”潋滟著惱地脹紅粉臉。
“我方才只說也許會答應,可並沒有說一定會。”他咧了咧嘴,戲谑地觑著她惱火的秀眸,看來她的脾氣可不小,真是越來越好玩了,讓他生起想逗弄她的念頭。“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她愣了愣。“什麼意思?”
“我不要銀子。”銀子他不缺,他缺的是讓他感興趣的女人。
“不要銀子?那你要什麼?”
滕冥目光轉為深闇,高大的身軀俯向她。“我要你!”就是故意要為難她,想看看她的反應。
接下來會是罵他無恥、下流呢?還是馬上叫人轟他出去?對一向名節重於性命的中原女子來說,可不會隨便拿自己的貞節開玩笑,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膽量。
“你……”潋滟滿臉通紅,是羞也是怒。
“你聽見了,我要你!”他伸臂一撈,調戲地將她扯進了懷中,貼在自己的身軀上,感受到她的柔軟和自己的堅硬。
潋滟既驚怒又羞憤,從來不曾被這樣輕薄過。
“你這是趁人之危!”她咬緊牙關斥道。
“沒錯!”滕冥也很爽快地承認。“這就是我的條件,要不要答應隨便你,對我來說也沒差。”
“你真的可以拿到?”潋滟怒氣騰騰地瞪著他。
“像那樣的青金石,我隨時都能拿到,保證讓你贏得這場賭注,讓那個妄想奪走你娘位置的女人無法得逞。”他湊下男性臉龐,嘴巴幾乎要碰上她了,陽剛的男性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不過,他並不想這麼輕易的奪走她的唇,那過程太簡單、也太無趣了。“如果你要大叫就趁現在,外頭的人馬上會沖進來救你。”
“只要……”潋滟努力讓腦子恢復運轉。“只要得到我的身子,你就願意無條件地幫我?”
“那麼屆時你可會心甘情願地躺在床上取悅我?”滕冥還在試探她的決心。
“要怎麼相信你不會欺騙我?”潋滟秀雅的小臉因這不堪入耳的粗話,頓時由白轉紅,她根本不信任眼前的男人。
他忍不住要鼓掌叫好,這個女人比自己想的還要聰明多了。“說得好!你是沒有理由相信,說不定我是故意騙你的,等把你騙到手了,然後一走了之。”
潋滟秀顏一沉。“所以呢?”
“所以……”滕冥刻意拉長尾音,無視她的掙扎,將她摟得更緊,灼熱寬厚的掌心就貼在潋滟的腰背之間。“為了證明我不是那種男人,可以等你親自驗收了東西之後,你再心甘情願地把身子給我。”
“你敢發誓?”她狐疑地眯眼。
他扯了扯狂傲的嘴角。“有什麼不敢?”
滕冥等著她拒絕,並不相信她有答應的可能。
“好!”潋滟緊閉了下眼,然後張開,眼底躍動著兩簇火光。“我答應,事成之後,滕爺便可以得到想要的。”
這下子怔住的人反倒是他了。
這女人真是讓他意外,也令人激賞,心頭某一根弦再次被撥動了。
“一旦失去清白之身,你再也無法嫁人,這樣也無所謂嗎?”她應該清楚自己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她抬起小巧美麗的下巴,盛怒的火光將秀顏染得更為美麗。“滕爺曾經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即使犧牲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也在所不惜嗎?”
聞言,滕冥頓時笑開了。
這個女人……
真的讓他很心動。
男性嘴角不自禁揚得好高,大家都被她看似嬌弱的外表騙了,這個女人可是有著不輸給男人的氣勢和魄力。
“當然有。”滕冥越來越欣賞她。
潋滟深吸了口氣。“那麼滕爺就應該了解我下了多大的決心,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我都必須要贏才行。”
他低笑兩聲。“現在我相信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收一點訂金。”
“訂金?”她不解地問。
“一個吻。”他激狂熾烈的目光落在那兩片粉嫩又弧形誘人的唇瓣上,滕冥知道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你……”潋滟驚詫得秀眸圓瞠。
滕冥聳了聳肩,作勢要放開她。“顯然你只是嘴巴說說而已,下的決心還不夠,既然如此,那麼這筆生意也不需要再談下去了。”
“好!”她真是恨不得將他萬箭穿心。
“我這個人雖然粗野無禮,可也不喜歡做出強迫女人的事來,特別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
“我說答應就是答應。”潋滟嗔目嬌斥。
“那就這麼說定了。”
“我先把話說清楚……啊!”潋滟還沒說完,就被扯進男性胸懷中。
滕冥咧了咧嘴。“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廢話太多,直接步入正題比較合我意……怎麼?要哭了?”
“我不會哭。”她咬著下唇說道。
粗糙的大掌輕捏著潋滟小巧細致的下巴。“或許你可以試著掉幾滴眼淚,說不定我就會心軟地放過你,還很心甘情願地為你跑腿。”
“呵,哭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會令人厭煩……”否則娘把一生的淚水都哭干了,為什麼還挽不回爹的心,更得不到半點憐惜。
他一笑。“說得好!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
“少灌迷湯。”潋滟可不吃甜言蜜語這一套。
滕冥反倒笑得更大聲,像是被取悅了。
“有什麼好笑的?”
“你真是個有趣的女人……”他輕笑一聲,古銅色的臉龐一吋一吋的俯向她,兩眼炯亮,想看清她有什麼反應。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不自覺地屏住氣息,緊閉著眼皮,睫羽緊張地上下扇動,一副要上斷頭台似的,只等著結束。
“你不知道男人天生就有一種劣根性嗎?你越是討厭、越是忍耐,男人就越想要征服……”滕冥嗄啞的覆上那兩片柔嫩的粉唇,察覺到她驚懼的退縮,他反倒狂妄地一把攫住,不顧她的低呼,用力地、粗魯地吮咬它們,滿意了才滑入那芳甜的口腔,放肆地卷住她無處可躲的香舌,用一種充滿欲念和野性的方式舔吻。
粉拳抵在他的胸膛上,潋滟想推開他,但後腦勺卻被大掌扣住,讓她無法轉動螓首,只能任由小嘴被他蹂躏,腦子早已一片混亂……
氣他這樣趁人之危的行為,也氣自己無法拒絕……
她該恨這個正在輕薄自己的男人,但是有求於他,她又能如何……
“唔……你……”男性大掌粗野地揉捏著她的胸脯,讓她羞惱不已。
他全身的肌肉繃緊,氣息轉而沉濁。“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就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知道別隨便相信男人。
“你敢再……”潋滟掙扎得更厲害。
滕冥狠抽了口氣。“你再動一下,就算外面有人,我也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因他這句話僵住了,不敢再動。
“終於嚇到你了。”滕冥笑得有些惡劣。
“你已經得到你要的了……”潋滟瞪眼。
“是得到了,不過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他邪邪地說。
聞言,潋滟為之氣結。“你還想怎樣?”
“放心好了,我這人的優點就是說話算話,三個月後的今天,東西一定會給你,到那個時候……”深闇的瞳眸閃爍著狩獵的光芒。“我要一個心甘情願。”
“一言為定。”她不甘示弱地迎視。
滕冥觑著她警戒的姿態,覺得好笑,其實他從不想當君子的,偏偏又喜歡慢慢享受勝利的果實。
反正三個月後她便是他的,不急在這一時。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2:20
第二章
回到客棧,滕冥才告知烏都裡他們整件事的始末。
巴蒙抓了抓腦袋,不解地咕哝道:“王爺若真想要女人,看是要胖要瘦,還是要圓要扁,多得是讓王爺挑選,何必找個這麼麻煩的,搞得大費周章。”這會兒全都是自家人,不必顧忌會洩漏身分。
接著回答的是魯西,朝他啐了一口。“你以為王爺跟你一樣,只要是女的就可以抱了?”
聞言,巴蒙又抓了抓後腦勺,很是納悶。“女人還不都那個樣子,只要有胸有屁股,看得順眼就好了,還需要什麼?”
他的話讓滕冥笑了出來。“嵏什山可是父王賜給我的領地,那兒盛產青金石,要多少就有多少,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爺想要的是那個姓傅的女人?”巴蒙有些懂了。
“她……相當與眾不同,有著出人意表的勇氣和膽識。”滕冥嘴角往上揚,眼底淨是欣賞,三名隨從看著都呆了。
只要腦中浮起潋滟那張時而惱怒、時而羞窘的小臉,還用一雙不肯服輸的眸子瞪視著自己,充滿了挑戰性,他便不禁亢奮起來。他不是個縱欲的男人,也沒想要把個女人留在身邊,不過如果是她的話,應該很有意思,日子應該不會枯燥無味。
“王爺對她動了心?”烏都裡不知該松了口氣,還是該擔心。跟著主子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主子對個女人露出這樣的眼神,以往到了妓院,王爺也只是喝酒,醉了倒頭就睡,也不曾要求侍寢,甚至連自個兒府裡的女人也很少去碰,著實讓他擔心了一下。
滕冥但笑不語,卻笑得別有深意。
“中原的女人果然麻煩,送我也不要。”巴蒙忍不住碎碎念。
“不過兩國之間不是一向都有協議,每年要進貢一定數量的青金石給天朝的皇帝?”還是烏都裡的思慮較為周密。“為什麼那位傅大小姐還要委托我們幫她找?這有點說不通。”
聞言,滕冥臉色一沉,俯看著窗外的熱鬧街景,人聲鼎沸,百姓安居樂業,讓人欣羨。
“道理很簡單,自從父王兩年前臥病在床,無法治理朝政之後,就由鹂貴妃一手把持,每年送給天朝的全是些等級最差的貨色,加上尉義仗恃著自己是未來的彨日王,屢次對天朝派來的使節無禮挑釁,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看來兩國之間近百年來的和平只怕會毀於一旦。”
其他三人的臉色瞬間憂心忡忡起來。
“先人曾經留下預言,若不是命定的真龍天子即位,彨日國將會面臨一連串的天災人禍,如今歷史可能又要重演了。”烏都裡語氣凝重,就在一百年前,有位二王子也是在謀殺了兄長之後,自立為王,竟還妄想統一天下,因此招來和天朝長達三年的戰爭,不但死傷慘重,最後還落得稱臣的下場。“王上若是不幸崩殂,尉義將會繼任王位,那麼一切都太遲了。”
魯西早已按捺不住地叫道:“王爺,要是一直找不到那個老宮女的下落,那該怎麼辦?”
“我們已經找了好幾年,還是沒有那個老宮女的下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烏都裡不得不這麼想。
猛抓著腦袋的巴蒙也不禁氣餒。“除非人死了,否則不可能找不到。”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們這幾年來不得不假裝成商人,全是為了方便打探消息。
沉吟了片刻,滕冥不得不做出這個判斷。“說不得她根本沒有離開過彨日國,我們都以為當年的她怕遭到滅口,選出宮之後便一直躲在中原,或許大家都猜錯了,中原人不是有句話,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其他人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烏都裡不由得猜測道:“尉義之所以對王爺這麼防備,除了嫉妒王爺總是能立下大功,王上不但封了爵位,甚至還賜予領地,說不定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鹂貴妃所出,是當年鹂貴妃唆使宮女將兩個嬰孩掉包的?”
滕冥哼笑一聲。“不管他知不知道,他們母子勢必都想要盡快除掉我,就只等我出個差錯,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便可以明正言順地削去我的爵位,甚至消失在這個世上。”
打從懂事開始,滕冥以為的親娘鹂貴妃對自己卻只有冷落和疏忽,讓他百思不解,若不是十四歲那一年,也是當年負責接生的兩個老宮女之一,因為多年的良心不安,在病故之前說出真相,恐怕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當年的鹂貴妃和王後碰巧在同一天生下王子,因而給了心機深沉的鹂貴妃一個機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他才是真正的王子,而尉羲則是鹂貴妃的兒子。
所以只要找到當年的老宮女作證,便可以讓父王和彨日國的百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王位繼承人。
現今的鹂貴妃為了讓自己親生的兒子順利登上王位,多年來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絕不會讓這一切功虧一篑,所以他得更加小心。
烏都裡打破房內凝重的氣氛,問:“王爺打算何時啟程?”
“明天晌午過後就啟程,今晚大家早點休息。”
南陵府
“從京城回來都已經過了兩個月,大小姐真的確定對方會遵守承諾?”奶娘叨叨絮絮的問道。“那天你們究竟單獨談了些什麼?他到底要多少銀子?”
“奶娘,這事兒你別操心。”潋滟輕聲安撫。
“大小姐可別太相信那個男人,誰曉得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臉蛋一紅,想起那個吻,那種唇齒相接的滋味……
“大小姐?”
“我知道怎麼做。”潋滟用力地甩了甩頭,想把那份異樣的感覺甩掉。
奶娘又突發奇想地建議道:“要是大小姐能嫁給太子殿下該有多好……沒錯!這麼一來,二娘他們往後就不敢在你面前囂張了。”
“這話別亂說。”潋滟秀眉輕蹙。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子殿下喜歡大小姐,太子殿下只要到了南陵,絕對會來看大小姐,尤其是喜歡穿上大小姐親手染的衣裳,這不是很明顯嗎?還有這回的賭注,也多虧太子殿下說服皇上出面作主,不然只怕老爺早就管不了別人會怎麼看待,把那個不要臉的賤女人給扶正了。”奶娘越想越開心,繼續作著美夢。“大小姐若能嫁給太子殿下,就是太子妃了,說不得還能當上皇後……”
“奶娘!”潋滟颦眉低斥。
一旦失去清白之身,什麼都不用想,沒有男人會願意娶一個殘花敗柳、失去貞節的女人,更何況是太子,而她也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他。
“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奶娘閉上了嘴。
這時,一名婢女掩面哭泣,朝她這兒跑了過來。
“嗚嗚……大……大小姐……”
“怎麼回事?”潋滟颦起秀眉。
婢女只是搖頭,然後又哭哭啼啼地走了。
“她是伺候那丫頭的。”奶娘口中的丫頭就是二娘所生的女兒傅冰荷。“八成又被欺負了,這陣子她的脾氣越來越大,准是知道自己快輸了,所以沒事就找下人出氣。”
潋滟沉下臉來。“她怎能做出虐待下人的事來?”
“大小姐還是別管了,免得那丫頭把目標朝向你。”話才說完,遠遠地就瞥見傅冰荷正往這兒過來。
走沒幾步,傅冰荷也觑見了同父異母的大姊。傅冰荷的五官稱得上美麗,但多了俗艷的氣質,少了端莊和優雅,和潋滟只相差了十個月,卻得叫她一聲姊姊,加上自己的娘親只是二房,不是正室,她心裡可是很不服氣,不過這個結果很快就可以改變了。
“姊姊早。”傅冰荷上前嬌滴滴地招呼。“聽說姊姊已經有了門路,可以拿到等級最高的青金石了,是不是有這回事?”
奶娘冷笑一聲。“二小姐是聽誰說的?”
“當然是服侍姊姊的萍兒,她還跟我的婢女誇耀說一定會贏過我,真的要恭喜姊姊了。”傅冰荷笑裡藏刀地說。
聽了,奶娘真想掐死丫鬟的脖子,讓她以後嘴巴不要那麼大。
“是輸是贏還不知道。”潋滟淡淡地說。
傅冰荷佯裝謙虛地說:“我應該讓給姊姊贏才是,長幼有序嘛,對了!再過兩天是小弟十五歲的生辰,爹說要幫他擺幾桌宴席,誰教小弟是爹唯一的命根子,爹可是疼得緊,唉!男人都喜愛兒子,女兒最後都得嫁人,待姊姊守完喪,爹說會幫你安排一門親事,真的要恭喜姊姊了。”
她一怔。“爹真的這麼說?”
“那是當然了,姊姊還沒嫁,當妹妹的又怎能先嫁……”
在旁邊聽得咬牙切齒的奶娘,忍不住插嘴道:“我看是二小姐急著想嫁人吧?”娶到她的男人可真倒楣。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傅冰荷可逮到機會了,展現一下身分和權威。“在這府裡,充其量只是一個奴才,有什麼資格開口?”
“你——”實在氣不過,奶娘想開口教訓,卻被打斷。
“哼!你若是想再繼續待在這座府裡,就認清自己的身分,這兒換誰在當家了?要不然……我就讓爹把你遣走。”她施恩似地哼了哼。“今天就原諒你,下次別再犯了。”
“你這……”奶娘氣得全身發抖。
“奶娘!”潋滟凜著小臉,出聲制止。“別說了!”
傅冰荷滿臉不屑。“我說姊姊,你可別仗著有太子殿下在後面撐腰,就以為自己會贏,就算大娘被追封為诰命夫人又怎樣?人都死了,要個虛名做什麼?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在婢女的攙扶下,傅冰荷得意的笑聲漸行漸遠。
“也不知道老爺安排了什麼樣的對象……大小姐還是想辦法先抓住太子殿下的心比較重要……”奶娘惴惴不安地喃道。
“奶娘,不要再說了。”她揉了揉太陽穴,頭都痛了。
“不說就不說,我也是為大小姐好。”只要能嫁給太子殿下,什麼問題都解決了,真不曉得她在猶豫什麼,有福氣還不懂得把握。
離三個月的期限只剩下幾天,潋滟再度回到了京城。
他趕得回來嗎?
這天夜裡,她了無睡意地坐在桌旁,忐忑不安地忖道。
雖然對滕冥的印象可以說惡劣到了極點,不過她卻相信他是個重然諾的男人,絕對會遵守跟她的約定。潋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笃定,但她就是相信他絕對可以辦到,為她帶來想要的東西。
歎了口氣,她吹熄桌案上的燭火,躺回床榻,離天亮還早得很,得睡一下才行,不過才合眼,卻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她微微地掀開眼簾,乍見到床頭立著一抹龐大的黑影,讓她嚇得全身僵硬,正要張口大叫,小嘴被厚實的大掌給捂住。
“唔……”難道是賊?她驚懼地想。
一道低啞含笑的男性嗓音適時響起——
“是我!”
潋滟怔住了,這個聲音是……
“如果你想叫,讓府裡的人都知道我在你房裡也行。”飽含戲谑的笑聲足夠讓她確定真的是他。
“怎麼會是你?”潋潑惱火地揮開他捂著她唇的大掌。
滕冥的臉龐半掩在黑暗之中,語帶挑情地問:“我依照約定趕回來了,難道你不高興?”
“你……你怎麼進來的?”她將錦被攬在胸口,就怕春光外洩,雖然房裡光線很暗,看不出什麼,但和他獨處一室,總是讓她緊張莫名,每個知覺都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存在。
“大門沒拴好,一推就開了,門房有失職守,可以叫他滾了。”滕冥將手臂交握在身前,透過昏暗不明的光線,很想看清楚錦被下曲線玲珑的嬌軀。“不過我倒是挺感謝他的。”他等不到明天再見她,雖然知道夜已經深了,不過還是來了,這樣的沖動從來不曾有過。
她瞪回去。“背過身去!”
“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在我面前還需要害羞嗎?”他咧了咧大嘴。“或許我們不要廢話這麼多,我比較喜歡肉體上的交流。”
“你……”潋滟氣得聲音都在發抖。“我可不是花娘。”
滕冥兩手一攤。“我沒這麼想,你們中原的女人真是麻煩,可不像我們彨日國的,作風大膽又熱情,根本不需要說這麼多,直接就滾上床去了。”
“既然你比較喜歡那一種的,那你去找她們好了。”聽他這麼說,潋滟居然覺得胸口好悶、好不舒服,想到他不知跟多少個女人做過那檔子事,就……好生氣好生氣,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沒來由地冒出來。
怎麼會這樣?
她討厭他不是嗎?
不可能會喜歡他的……絕對不可能……
潋滟整個心思都沉浸在這個驚人的發現中。
“我好像聞到一股酸味?該不會吃味兒了吧?”他似笑非笑地調侃。
“誰、誰吃味兒了?”她回過神來,氣呼呼地嚷著。“轉過身去!”
聞言,滕冥又歎了好大一門氣。“是、址,轉過去就轉過去。”
趁著他背過身的當口,潋滟迅速地穿好外袍,拉攏了衣襟,然後套上繡花鞋,而此時他已經重新點燃了案上的燭火。
“你……你什麼時候到的?”潋滟刻意站得遠遠的,和他保持距離。
“剛到沒多久,就急著來見你。”他邪笑地說。
潋滟一聽,小臉登時一片紅滟滟的。
“東西呢?”她問得直接,不想讓他再說些教她羞窘的話來。
“明天就可以看到了。”滕冥雙眼灼灼的盯著她秀發披肩的嗔怒模樣,暈紅雙頰、秀眸發亮,讓他有些按捺不住。“這輩子還沒有一個女人讓我這麼思念著,你是第一個。”
“我一點都不覺得榮幸。”她心跳漏了半拍,有些慌亂,還有些不知名的喜悅,這種滋味讓潋滟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哈哈……”滕冥仰頭大笑。
“小聲一點!”潋滟嬌啐一口。“要是讓奶娘知道你在這兒,她會殺了你的。”這男人總是這麼肆無忌憚,讓人氣惱。
“你擔心我?”他唇邊扯出一道邪惡的笑弧。
“誰擔心你來著?”她脹紅了秀顏。“你……你看也看過了,快點走吧。”
“過來!”他目光轉濃。
“你想要做什麼?”潋滟戒備地又後退一步。
蒙冥雙臂環胸,揚了揚眉問:“我只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幫你辦到了,可知道我有幾個晚上沒有合過眼?幾乎每天都在趕路,跟著我的那些人有再多的抱怨,我都一肩扛下來了,難道不該索取一些報酬?”
“我不是不知感恩……”她咬著嫣紅的下唇。
“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我真的很感激,也一定會遵守承諾,不過得等到布染出來之後,自然就會實現諾言……”
“那要等多久?”滕冥很不滿意地眯眼。
“快則二十天,慢則要一個月。”她知道要說服他不容易。
“我憋不了那麼久。”他下颚繃緊。
“你……你這人說話就不能含蓄點嗎?”潋滟紅著臉嬌斥。
“含蓄是什麼,我可沒學過……我決定了,今晚就要得到你。”說著,便將她打橫抱起,將纖軀壓在床榻上。
“放開我……唔……”潋滟掄起拳頭打他。
這一刻,她真真實實的感受到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差別,他的肌肉、他的呼吸、他的喘息,還有滾燙的皮膚,甚至頂在自己腿間的巨大勃起……讓她也跟著全身發熱、酥軟……
有一刹那,她很想就這麼依了他,渴望著有個男人能好好地疼愛自己,有雙肩膀可以讓她依靠……
但是她不想讓他看輕了,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是他在旅途中玩樂的對象,可以由著他為所欲為……
男性大嘴吞去她的輕嚷,貪婪地卷吸著香舌,粗犷的大嘴更是飽嘗了她口中的津液。“別忘了……你說過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給我……”
堅硬的男性身軀就這麼壓著她的柔軟,彼此的身材懸殊太大,讓她沒有掙脫的機會。
“反正……我的力氣沒你大……”她索性放棄掙扎了,像具死屍般躺著。
滕冥挫敗地瞪著她好久、好久,只得按捺下滿腔的欲火,壓低嗓音怒咆。“你的意思是非要等到一個月後才會心、甘、情、願地給我?”
“你可以現在拿走,我也無法反抗。”她冷著小臉說。
他磨著牙,怒瞪著躺在身下的小女人。
是,她不會反抗,可是這卻不是他要的……
他一雙黑眸著火似地瞪著她,粗聲地喘氣,仿佛想一口把她吞吃入腹。
“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到時候我可管不了你是不是心甘情願。”若是霸王硬上弓了又怎樣,已經失去原本的意義,他想要的是她的徹底臣服、還有全心全意的愛慕。
這麼說是同意了?潋滟訝然地看著他。
他明明可以強占她,根本不需要顧慮她的意願……
觑見他臉孔脹得通紅,滿頭大汗的隱忍模樣,她不禁動搖了。
這個男人其實也沒有那麼無賴、可惡,若今日換做是別的男人,自己的下場肯定是很淒慘。
“你在想什麼?”瞅著她呆愣天真的表情,讓滕冥覺得她真是可口,真想收回方才說的話,好好地疼愛她。“是不是在想,其實我這個人也沒你想的那麼壞對不對?”
她倏地紅了小臉,反唇相稽。“如果你真的有那麼正直的話,就不會做出趁人之危的事來。”
滕冥從喉頭爆出笑聲。“不要忘了,是你先找上我的,何況遇到讓自己感興趣的女人,我們彨日國的男人可不時興遞情書或眉目傳情那一套,而是用最快的方式得到,這樣才干脆爽快。”
“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她想要否認心中的感覺。
滕冥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取笑她口是心非。“真的是這樣嗎?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為我心動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可以起來了嗎?”閃躲著他熾熱如火的眼神,潋滟抗拒著內心的聲音。
“其實你懂。”滕冥看穿她的偽裝,知道她對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今晚就先放過你……因為當我占有你時,沒有三天三夜是不會讓你下床的。”
她一聽,小臉頓時紅艷似火。
“記住我的話。”他直起身軀,全身的肌肉還因充斥著欲念而繃緊著,似乎想到了什麼,伸進衣襟內,接著撈出一樣東西。“拿去!”
“這是什麼?”潋滟坐起身來,看著被塞在手心裡的墜子,是用純銀絲纏繞成繁復的花樣,花心中央是一顆色澤濃艷的青金石,再用牛皮繩串起,美得讓人看了目不轉睛,她也不例外。
滕冥直接掛在她的纖頸上。“青金石在彨日國是一種神聖的石頭,可以避邪保平安,就像你們中原人喜歡佩戴玉一樣的道理。”
“我不能拿。”她的心又被他攪得亂七八糟。
他斂起唇畔的笑意,正色道:“你要是敢拿下來,我就違背剛才的承諾。”
“這是威脅?”
“沒錯!就是威脅。”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潋滟為之氣結。“你知道在我們這兒,男人送女人東西叫做什麼嗎?”這可是訂情之物。
“我是不清楚,不過在我們彨日國,男人送女人用青金石做成的墜子代表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別的男人不准碰,否則可以殺了他……”滕冥將她一把扯近,狠狠地吻住她。
她用力咬他一口。“誰……誰是你的女人?”
“嘶……你還真是凶悍,不過我喜歡。”他撫摸著被咬出血來的嘴唇,用舌頭舔去了鮮血,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無比開心。“依你們中原女人的觀念,你的小嘴都被我親過了,當然就是我的女人,要不然我可以再碰多一點,直到你願意承認我們的關系為止……”
“不必了。”兩只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滕冥半威脅地咬牙命道:“這條項煉不准拿掉。”
待他離去,房門又悄然地關上,潋滟才喘了口氣,觸摸著被吻腫的唇瓣,這個可惡又霸道的男人三番兩次地撩撥她,實在太放肆了!
那樣的男人……那樣的男人……
她才不會喜歡上他……絕對不會……
可是,睇著垂掛在胸前的墜子,又有那麼一絲遲疑,連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難道她真的對他動了情?
真是沒用,居然連自個兒的心都管不住了……
翌日——
潋滟有些心不在焉地用過早膳,聽到管事的通報,說貨已經送到了。
她來到前院,看見一簍一簍的青金石被人從馬車上卸下來,立刻上前檢視,一一看過之後,確定都是質地致密、堅韌、細膩,呈濃艷、純正、均勻的藍色,正是她要的等級,這才放心了。
“如何?還滿意嗎?”滕冥來到她身畔,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笑意。“再也找不到比這些更好更美的了,我可是遵守了承諾。”
“謝、謝謝。”潋滟知道他所言不假。
他揚高一道眉毛。“我要的可不是謝謝兩個字。”
“我知道。”潋滟用力地瞪他一眼,很想扯破他的笑臉。
“昨晚睡得好嗎?”像是故意要讓她的臉更紅似的,他笑得很壞。
“當然。”她氣惱地嗔道。
“我可睡不著。”他暧昧地低語。
瞅見他的下唇還有被自己咬過的痕跡,小臉頓時脹紅,要不是還有旁人在,她真想踢他一腳。“你……麻煩滕爺把東西搬到後面的染坊。”
“遵命。”滕冥誇張地拱手道。
待東西都搬好,她已經換上男人的衣褲,青絲用布包妥,幸虧小舅舅先幫她備齊了所有器材,也省去她不少功夫,雖然足足有一百斤,不過還是得要小心謹慎,每個步驟都不能出錯。
“需不需要我留下來幫忙?”滕冥好整以暇地問。
“你又不會。”潋滟白他一眼。
“那就教我,告訴我該怎麼做。”他狂妄的挑了挑眉。“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是我學不來的。”
“這可是滕爺自個兒說的。”她橫睨著他。
“滕冥,我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
允許?這男人的口氣還真大。
“我還是叫滕爺比較好。”潋滟就是不想順他的意。
滕冥笑觑著她嗔怒的模樣。“可是我比較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等到事成之後,願不願意跟我走?”
“跟你走?”
他用指腹輕觸著她白玉般的面頰。“沒錯,跟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見識一下大漠的風光,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此話一出,連滕冥也訝異了,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說,不過他是真的想把她留在身邊,起初不過是想逗弄她,只是單純的欣賞,畢竟女人對他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卻在不知不覺中認真起來,這個轉變是他始料末及的。
“外面的世界……”她從來沒有想過。
“你一定會喜歡彨日國。”
“你是認真的?”潋滟望進他的眼底,提到彨日國,他眸裡便充滿了驕傲和自信的光彩。
“這話我可從來沒對其他女人說過。”他扯唇笑說。
她因這番話而迷惑了。
就在這時,奶娘進來了,一見到滕冥臉色丕變。
“你在這兒做什麼?”奶娘一臉勢利地質問。“再怎麼說,我們大小姐可是南陵織造郎中的女兒,像你們這種蠻族人連跟她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大小姐,你可別跟他太接近,要是傳揚出去可不太好。”
當事人倒是不痛不癢,他雙臂環胸地冷睨。“那麼誰才有資格?”
奶娘可是神氣得緊。“當然是太子殿下了,我們大小姐以後是要當太子妃,可不是你們這種人碰得起的。”
“太子妃?”他犀利含怒地瞪向潋滟。“她說的是真的?”
潋滟還沒回答,奶娘兀自洋洋得意地炫耀著。“依我們大小姐的條件,將來鐵定是皇後,所以你可別癞蝦蟆想吃天鵝肉。”
他胸口燃起熊熊的妒火,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
“我要你自個兒說!”這個女人是屬於他的,想跟他搶,除非踏過他的屍體……
“你要干什麼?”奶娘氣急敗壞地大喊。
潋滟看見了,原來他也會著急,心中也有著不確定,就跟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樣。她胸口一蕩,口氣也軟了。“我沒有想過要嫁給太子殿下,是真的。”她不想他誤會了。
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那麼難以捉摸啊!看似簡單、卻又深奧,像是故意作弄人似的,彼此猜測著對方的心意……
“大小姐?”奶娘下巴掉到了胸口。
“奶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承認喜歡上他了。
似乎也開始慢慢了解這個男人,嘴裡老愛逗弄她、威脅她,那只是他的偽裝,到了最後又捨不得強迫她,做出傷害她的事……
這也是一種溫柔不是嗎?
這樣一個總是將她氣得牙癢癢的男人,卻又讓她感受到他的真心,忍不住想要與他相守一輩子,想為他生兒育女……
是她變得貪心了嗎?
滕冥咧開大嘴,兩眼灼灼地將她攬進懷中,笑得好大聲。“這可是你自個兒承認的,這輩子我都不會放你走了。”
“大小姐,你是不是瘋了?居然說出這麼不知羞恥的話來?”奶娘受到太大的驚嚇,眼珠快凸出來,大口大口地喘氣。“這個男人有哪一點配得上你?能給你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我……我要去請舅爺作主……”
說完,便氣沖沖地走了。
“那個老婆子根本就看我不順眼。”滕冥很不爽。
“奶娘只是怕我將來會吃苦,怕我會步上娘親的後塵,跟了一個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潋滟不是不害怕,不過她不想就這麼退縮了。
滕冥挑眉戲谑地問:“你怕我還有別的女人?”
“就算有,我也會努力讓你只專寵我一個。”她有這份自信。
他大笑。“說得好!我會拭目以待的。”
彨日國的君王可不像天朝的皇帝,都愛來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把後宮都塞得滿滿的,只有一個王後的例子也不是沒有,所以不是太大的問題。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2:49
第三章
二十天後——
“終於完成了。”潋滟神情激動地撫摸著經過打底、浸泡、曝曬、繃緊和碾平的染布過程後,那完美無瑕的佛青色布疋,這世上絕對再也找不到比它更美的。
“恭喜大小姐……我們成功了……二小姐這一回包准輸給我們。”丫鬟也喜極而泣,光是想到傅冰荷的臉色會有多難看,這些辛苦都值得了。
“是啊……”潋滟微笑道。接下來該是實踐諾言的時候了,這幾天若不是有滕冥的幫忙,光靠她一個人只怕是來不及完成。
才這麼想,一名家丁便進來通報,說是傅二小姐特地來探望大小姐,此刻正在偏廳等候。
“二小姐來了?”丫鬟臉色微變。
“我知道了。”潋滟沉吟著。
“說什麼探望,依奴婢看來,准沒安好心眼。”
“走吧!”她先將桌上的布疋收妥後,邁步離開。
主僕倆才來到偏廳,就見傅冰荷四處打量宅子的陳設和擺飾,滿眼艷羨和嫉妒,要是自己也有個這麼寵她、疼她的小舅舅,該有多好,可惜她只有幾個貪得無餍的舅舅,看了委實討厭。
“姊姊,我不請自來,你可別見怪。”傅冰荷收回貪婪的視線,虛情假意地笑著,瞧潋滟身上穿的雲錦,可是京城裡的貴婦小姐才穿得起的,更別說身上的首飾,不是翠玉瑪瑙,就是純銀打造,鐵定都是嚴家人送的,為什麼自己就沒有辦法得到這些,真是不甘心。
“怎麼會?”潋滟淡淡地。
傅冰荷眼珠轉了轉,故意試探地道:“對了,姊姊,大後天就要進宮了,唉!這回我八成會輸給姊姊。”
“是輸是贏,也得等皇上決定。”
傅冰荷聞言,更加確定她的布已經染好了。“說得也是。”真是可恨!自己可以輸給任何人,就是不想輸給她。
家丁送上茶水,暫時打斷談話。
“對了,姊姊應該還不知道……”她用手絹掩著唇,遮住嘴角的詭笑。“爹已經幫姊姊挑了門親事,只等姊姊守完了喪,便可以出嫁了。”
潋滟心頭打了個突。“爹把我許給了誰?”
“當然是南陵知府大人,雖然年紀是大了些,只是前陣子剛死了元配,他跟爹保證說只要姊姊願意下嫁,他絕對會將府裡的小妾全都送走……呵,可見他對姊姊多有心,所以爹就一口答應了,真是恭喜姊姊了。”傅冰荷邊說邊觀察她的神情,就是想親眼瞧瞧潋滟痛哭的模樣,嘴裡還不忘假惺惺地道賀。
潋滟寒著臉蛋,不讓自己的情緒被影響了。“謝謝妹妹特地來告訴我。”兒女的婚事原本就由父母作主,而在爹的心目中,她只是用來逢迎攏絡的工具,會有這樣的決定不足為奇。
傅冰荷掩嘴嬌笑。“我們到底還是姊妹,當然希望姊姊能得到幸福,到時我會讓爹幫你准備豐盛的嫁妝,讓姊姊可以風風光光地嫁人。”
“那就先謝謝妹妹。”潋滟依然不為所動。
傅冰荷心中暗惱,就是討厭她一副端莊優雅的姿態,不哭也不鬧,真是氣死人了。“那我就先走了,姊姊若是要找我,我就暫住在戶部尚書江伯伯的府裡,江伯伯和爹是八拜之交,知道我要來京城,還特地邀請我去府裡作客,他的公子姊姊應該也認識才對,若不是大娘碰巧過世了,說不得姊姊已經嫁進江府,不過這會兒……”
說到這裡,傅冰荷上身微微向前,又妒又恨地警告道:“這個男人我要定了,姊姊可別跟我搶。”
末了,傅冰荷裝作若無其事的在丫鬟的陪同下步出廳外,走了兩步,又回頭望了一眼,那眼神透著強烈的恨意,心儀的男人居然說想娶的是姊姊,不可能接受她,這可是奇恥大辱。
“哼!只要你死了,就再也不會跟我搶。”對!這真是個好主意。
而在屋內的丫鬟正替主子打抱不平。“真是氣死人了,二小姐實在太過分了……大小姐怎麼都不生氣?”
潋滟語帶輕嘲。“生氣有用嗎?對著她叫罵,只會順了她的心罷了,她就是想看我哭,看我難過……和她當了十幾年的姊妹,還不了解嗎?萍兒,去將染好的布疋拿給管事,要他立刻帶回嚴府,交給小舅舅保管。”
“為什麼?”丫鬟有些不解。
“為了以防萬一。”從小到大,只要自己喜歡的,這個異母妹妹就會想辦法搶過去,若是搶不走就干脆毀掉,潋滟已經學到不少教訓了。
“是。”
“王爺真的打算帶那位傅大小姐一起走?”
這句話烏都裡老早就想問了,說話的當口,還不忘跟緊走在前頭的主子,就怕被人潮給沖散了,皇宮附近的夜市每每要到三更天才會結束,除了酒樓飯館人聲鼎沸之外,最多的就是“勘宅”,也就是所謂的流動攤販,專賣各種雜貨。
見滕冥居然專心地挑選攤子上的胭脂水粉,烏都裡嘴巴差點合不上,好半天才找到聲音。“她看起來很嬌弱,只怕還沒到彨日國,已經熬不過大漢的嚴酷氣候,更別說適應了。”
拿起一盒胭脂,滕冥先問了販子價錢,便掏出銀子買了下來。“你錯了,她可是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堅強勇敢多了。”
“她並不適合王爺。”烏都裡還是這麼認定。
滕冥將胭脂盒收好,回頭一瞥。“你對她有成見?”
“不!”他試著保持客觀的角度來看。“依王爺目前的處境,和接下來將可能面對的情況,即便是女人也要能夠承受得起壓力,而不是需要大家來保護,那只會變成王爺的累贅。”
粗擴的男性嘴角扯出一道寵溺的笑意。“我不需要她和我並肩作戰,只要她在我身邊就夠了,我的女人我自己會保護。”
“王爺對她動了真心?”烏都裡從沒見過主子這麼呵護一個女人。
“她會是我的王妃。”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妃?”烏都裡目瞪口呆。
“她是唯一讓我心動的女人。”
說完,滕冥又來到賣玉的攤子前,挑起女人用的梳子,烏都裡太過驚訝,差點被自個兒的口水給嗆到。
“她會喜歡哪一把呢?”滕冥實在拿不定主意,從來沒有想過要買這些小東西來討好女人,這還是頭一遭,最後挑了其中一把,付過了帳,將它收進懷中。
“王爺打算幾時動身回彨日國?”烏都裡認為那位傅大小姐是位好姑娘,只不過私心裡還是希望主子將來娶的對象是本國的女人。
兩人已經離開喧嘩的夜市,往南大街的方向走去。
滕冥沉吟了下。“再過幾天吧。”
主子都這麼說了,烏都裡也不便再多問。
當他們來到了南大街,就在快要接近潋滟居住的宅子前,走在前頭的滕冥倏地停下腳步,眯起銳眸……
“王爺?”烏都裡起先不明究理,當他順著主子的視線往前看,霎時明白了,就見個鬼頭鬼腦的男人在大門外徘徊不去,形跡相當可疑,待發現有人注意,便作賊心虛地跑了。
滕冥臉色一沉,命道:“跟著他!”
“是。”烏都裡才要去追,就聽到宅子裡傳來驚聲尖叫——
“失火了!失火了!”
不用叫門,滕冥將大門一腳踹開,沖了進去,果然在前廳的角落已經冒出黑煙,連幾間客房也有火苗竄起。宅子裡的幾個家丁和丫鬟,則是忙著舀來井水趕緊撲滅火勢……
“烏都裡,你去幫忙滅火……”他厲聲交代完,自個兒便沖向繡樓,乍見房外已經燃起熊熊的大火,讓他的心跟著往下沉。
“大小姐……大小姐……”丫鬟在外頭嚇得又哭又喊。
“潋滟還在裡頭?”滕冥抓住她問。
丫鬟早已嚇得雙腿發軟,怎麼才去茅房回來就看見到處都是火。“滕爺,求求你救我家大小姐……快救救她……”
“讓開!”滕冥又踹開了房門,不畏火勢的沖進屋內。“潋滟!”
潋滟縮在角落,機警地取來濕布捂住了口鼻,模模糊糊中聽到他的叫聲。“滕……咳咳……我在……”才想要出聲,她馬上被煙嗆到。
不想死……她不想就這麼死了……真的好想……好想跟他在一起……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滕冥……咳……”潋滟靠著這股毅力爬起身來,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她不想死……
雖然聲音很小,不過他還是聽見了。
“待在那兒別動……我馬上過去……”
潋滟掩著口鼻等待著,就聽見黑暗中一陣噼哩啪啦,模糊之間,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沖了過來,知道是他,她喉頭一梗,心情無比的激動,再也顧不得什麼矜持,情不自禁地撲了過去。
“你的主動真讓我受寵若驚……”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投進他的懷抱,讓滕冥忍不住咧開大嘴,樂不可支。
她好氣又好笑,在這個節骨眼裡,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快……快出去……咳咳……”被煙一嗆,她忍不住咳了起來。
倏地,滕冥將她打橫抱起,回頭往外沖,不過此時火勢蔓延得很快,繡樓的屋頂都快塌了,不斷有瓦片落下……
滕冥用自己的身軀密密地護住她,不讓她被火舌燒到。
“滕……”潋滟胸口窒了窒。
他將她攬得更緊,用肩頭撞開擋路的東西,終於逃到門口,外頭的人以為他們沒救了,見他們出來,個個喜極而泣。
“大小姐……”丫鬟哭哭啼啼地遞來濕手巾。“真是太好了……嗚……”
潋滟深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臉上依然余悸猶存。
“我沒事……”秀眸望向正在指揮家丁將剩余的殘火撲滅的高大男人,想到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她的胸口恍若被什麼給漲得滿滿的,快要爆炸了似的。
“有沒有受傷?”滕冥又踅了回來,關心她的狀況。
她瞥向他的兩條手臂和肩膀,衣服上有著燒毀的痕跡,露出一片灼傷的皮膚,全都是為了救她才這樣,讓她的心頭陣陣泛疼。“受傷的人是你……萍兒,快去把藥箱拿過來。”
“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他滿不在乎的。
丫鬟速速地取來了藥箱。
“我幫你上藥。”潋滟接過藥箱,打開蓋子。
滕冥嫌太麻煩了。“真的不用了,這種小傷我還不看在眼裡,過幾天自然就會好了……”
“叫你過來就過來,少啰唆。”她板起秀顏斥道。
他呵呵笑著。“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凶我……要不要我把衣服全脫了,比較方便你上藥?”
潋滟故意抹得很用力。
“呃……”他龇牙咧嘴地悶哼。
噗哧一聲,潋滟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嘿嘿地笑著。“你還真捨得這樣對我……小心我會加倍還給你……”最後一句是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量說道。
潋滟小臉一紅,嗔道:“另一只手臂給我。”
“一只手臂算什麼,整個人都可以給你。”他還在賣弄嘴皮子,換來潋滟故意一抹。“哇……”這次真的叫出來了。
“真的很痛嗎?”她佯裝無辜的模樣。
“不、不痛,一點都不痛。”滕冥疼得咬牙切齒,又不能承認,還真不能小看有仇必報的小女人。
潋滟在心底偷笑,放輕了力道,幫他上藥。
這一切都看在烏都裡的眼裡,雖然早就看出來這位傅大小姐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如今看來不只如此,就像中原人常說的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在她面前,就連主子這麼剽悍威猛的大男人也得臣服在石榴裙下了。
“大小姐,火全都滅了。”家丁前來報告。
她說了聲:“辛苦了”。
“除了這座繡樓全都燒光之外,其他部分反倒損壞不大,這放火的人恐怕另有目的,因為只有你住的這間繡樓燒得最嚴重……”說到這裡,滕冥剛毅的臉龐倏地住下一沉。“對方是沖著你來的。”
方才在外頭的那個男的肯定是在把風,這就說得通了。
“怎麼可能?我並沒有與人結仇。”潋滟閃躲著他的目光。
“真的不知道?”滕冥緊盯著她。
“藥上好了,小心別碰到水。”她已經猜到幕後的主使者,只是萬萬想不到那個人會下這種毒手。
他沉吟了下。“為了以防萬一,今晚我留下來。”
“就這麼決定了。”滕冥表情嚴肅,不許她拒絕。
潋滟拗不過他,也只好同意了。
三天後,潋滟坐上了轎子,經過重重關卡,從宣佑門進入皇宮大內,來到偏殿等候皇帝宣召。
“姊姊,見到你平安無事真好,我聽說前幾天晚上府裡頭失火了,真是怪嚇人的……”已經先到的傅冰荷虛偽的表達關心,話才說到一半,一記清脆的巴掌便迎面而來,讓她頓時傻住了。
潋滟凜著秀顏。“你把人命當做什麼?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犧牲別人也在所不惜嗎?我死了,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嗎?”
“你、你敢打我?”傅冰荷捂著被打紅的面頰,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憑什麼打我?”
潋滟冷冷地睇著她。“若不是念在你我流著同樣的血源,二娘還幫爹生下子嗣,我大可以在賭注中加上一條,若我贏了,你們母子三人立刻離開傅家。”
“爹……爹不會答應的……”傅冰荷被她的表情給嚇到了。
“有皇上的旨意,他敢不從。”說著,潋滟搖了搖螓首,因她的無知和幼稚。“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會追究,也希望你好自為之。”
被丫鬟攙扶著,傅冰荷才沒難看地摔坐在地上。“你……你少得意了……你未必會贏……”嘴裡還不肯認輸。
就在這當口,內侍走進偏殿。
“皇上有旨——”
潋滟贏了,可是卻高興不起來。
“大小姐怎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在皇上面前,二小姐知道自個兒輸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真是有趣極了……”攙著主子下了轎,丫鬟可是與有榮焉。“看她以後還能不能囂張得起來。”
潋滟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這麼一來,他們父女的關系便算是正式決裂了。
見她回府,管事連忙上前。“大小姐,令尊來了,此刻人在大廳。”
“爹已經來了?”沒想到這麼快。
才跨進門檻,在座的南陵織造郎中傅大人見了女兒,將茶碗擱下,從鼻孔哼了哼氣。
“你可回來了。”
“爹。”潋滟福了福。
“這會兒你贏了,你開心了吧?”他打從心眼裡就沒喜歡過這個女兒,女兒有什麼用,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潋滟心口一擰,唇畔在笑,心卻在哭。“是的,爹,女兒贏了,也開心了,能替娘爭一口氣,怎麼能不開心呢?”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我,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他拍著桌案,大聲質問。“早知道你只會壞我好事,處處跟我作對,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爹說得是。”潋滟眼底淨是淒楚。
“你……”皇上都決定了,再說什麼也沒用,正事要緊。“哼!再過兩個多月,你替你娘守的喪也該結束了,現在就跟我回去,我幫你安排了一門好親事,這次你可沒有借口推托了。”
“我不回去。”潋滟口氣很淡,卻很堅決。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傅大人登時吹胡子瞪眼睛。
“恕女兒不能跟爹回去,也不能嫁給知府大人……”
“你這逆女!”他氣急敗壞的舉起右手掌。
“誰敢打她!”
一聲怒吼在大門口爆開了。
滕冥鐵青著臉,幾個大步,朝他走來,那魁梧高壯的身軀,以及渾身散發出的狂烈霸氣,震得傅大人直往後退。
“你……你……你是什麼人?”
“你又是誰?”滕冥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是我爹。”潋滟因他的到來,一顆心莫名地安了。
“沒……沒錯……我是她……她爹。”傅大人仗恃著自己的身分,挺起胸脯,可惜身高和氣勢上根本壓不倒對方。“我在教訓女兒,與你這外人何干?”
滕冥冷哼一聲。“敢動我的女人,除非我死。”
傅大人嘴巴一張一合,太過驚愕了。
“你……你……你說什麼?你們……你們……”接著對女兒怒目相視。“你還知不知道羞恥?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讓個野男人在府裡頭自由進出……你……你把我們傅家的臉都丟光了……”
“爹教訓得極是。”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半點羞慚,只覺得可笑。“因為我是個女兒,就得顧慮到傅家的名譽,要謹守禮教,婚事也要由父母作主,即便將來得不到夫婿的疼愛,也都是女兒的錯,就像娘嫁給了爹之後,一心一意只想得到爹的關愛和疼惜,可是爹曾經替她想過嗎?女兒從來沒見爹對她說過一句好話,只是嫌她太過軟弱無能,一天到晚只會哭哭啼啼,還生不出兒子來……既然爹從來不想要我們母女,那麼女兒又何必替爹和傅家設想呢?”
此番話一出,傅大人不禁瞪凸雙眼。“你……你這個逆女!”比著她的手指不住顫抖。
“不愧是我的女人!”滕冥仰頭大笑,胸膛震動,好不暢快。
“馬上跟我回去!”傅大人氣極大叫。
她昂起秀致的下巴,雙眸好亮,閃爍著不曾有過的傲氣。“女兒已經是他的人了,怎麼跟爹回去呢?難道不怕知府大人說您有意欺騙?”
“什……什……什麼?你這個賤丫頭!”這讓他盤算好的計劃都泡湯了。
“爹就當做沒有我這個女兒吧,也恕女兒不能再盡孝道。”潋滟並不覺得心痛難受,對父親早已死心了。
“說得好!真是太好了!”滕冥張開雙臂,將她攔腰抱高,哈哈大笑。
“你……你們……”見狀,傅大人眼皮翻白,快要暈厥過去了。
“快放我下去!”潋滟輕嗔。
傅大人喘著大氣,索性惡言相向。“好、好,既然你這麼自甘墮落,毫無羞恥之心,要是將來被這個男的拋棄了,最好死在外頭,可別回來找我……我們傅家從此以後沒有你這個女兒……”
“你算什麼老子?居然這樣咒自己的女兒!”他瞪眼怒咆。
她不以為意。“這是女兒自個兒選的路,就不會後悔。”
“這可是你說的,哼!”說完,傅大人懶得再說,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見她整個人一晃,滕冥及時圈住她的纖腰。
“沒事吧?”他擔心地問。
“嗯。”身子因為過於激動還在顫抖。
“打我一出娘胎,不是爹所期待得到的兒子,他就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我一回。”她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祖母還在世時,每回見了娘,就是要她趕緊幫傅家生下子嗣,不然就要爹納妾,然後還會指著年紀尚幼的我說,女兒只是賠錢貨,繼承不了傅家的姓氏,只會浪費米糧……當時的我似懂非懂,而娘只會哭,最後眼睜睜的看著二娘進府,看著二娘懷了身孕,後來甚至如願地幫傅家生下男丁……”
他使勁地擁緊她,氣吼吼地嚷著:“誰說女兒是賠錢貨?只會浪費米糧?在我們彨日國,女兒可是天神的禮物,要好好疼愛的,不然可會遭來天譴。”
潋滟臉上又是哭又是笑。“我想這還不是最傷人的,在我八歲那年,有一天夜裡,娘以為我睡著了……於是坐在床畔掉眼淚……然後她說……如果我是兒子該有多好……我知道娘是無心的,不是真的這麼想,可是依然讓我的心好痛……原來連娘也希望我是個男孩,而不是個沒用的女娃兒……”
“如果你真是個男人,那我可完蛋了,喜歡上男人這種事兒,我可是想都沒想過,何況在床上也沒試過……”
“你在胡說什麼?”這回真的被他逗笑了。
“我在說女兒好,女兒棒,女兒呱呱叫,不然我可找不到一個願意幫我生兒育女的好女人。”滕冥用力吻去她頰上的淚珠,原來這種帶了點鹹味,還有心裡隱隱泛疼的滋味就是動情。
她橫了他一眼。“淨會說好聽話,我想多的是女子願意幫你生兒育女。”
滕冥重重地哼了口氣。“那也得看我肯不肯給了。”
“你……你就不能說得含蓄點嗎?”
“含蓄是什麼玩意兒,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想要你懷我的孩子,不管將來是男孩還是女娃,我都一樣喜愛,絕不會不公平。”他將嘴唇貼在她的鬓發上。“對了,你剛剛也承認是我的女人了,不過我們好像差最後一道程序沒做完,不如今晚就把它做完。”
“不正經。”她嗔罵。
“什麼叫不正經?一個男人抱著喜歡的女人,當然會想那種事,除非我無能,那就另當別論,不過我保證我的身體很正常。”說著便俯下頭吻她。
“咳……奴婢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到……”丫鬟用手蒙住臉,背過身去,就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會長針眼。
潋滟羞窘地推開他。“我……我得去整理……一些沒被燒掉的……東西……有事……今天晚上再說……”
他叼著一抹賊恁兮兮的笑意,由著她“落荒而逃”,不過今晚可不會再讓她跑了。
當天夜裡——
潋滟借著梳發的動作來緩和緊張的情緒,銅鏡內反射出一張嫣紅小臉,眼神卻是異常堅定,她真的不後悔,也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
即使沒有回頭,還是能敏感地察覺到他進了房內,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記眼神,都在訴說著他的到來。
這種火熱的窒息感,令她有些無法呼吸。
“害怕了?”高大男人由後頭俯下身軀,將嘴巴湊到她耳畔,逸出一抹低沉的笑聲,讓她嬌顫。“這是每個女人必經的路程,我保證會循循善誘……”
“我、我才不怕。”潋滟不禁面紅耳赤。
“不怕最好。”說著,將只著白色衫褲的纖軀打橫抱起。
“你……”旋即,她已經被按倒在床榻,沒有給予太多思索的機會,男性大嘴封住她的,咽下她後頭的話語。
她不再有任何抗拒,環住他的頸項,學習著如何回應。
滕冥粗喘著氣,寬厚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和她親近的滋味真好。
潋滟小手也大膽地為他卸除衣物,探索著那片結實堅硬的肌肉,瞅見他癡迷愉悅的神情,讓她很有成就感,膽子也更大了。
“輪到我了……”他粗糙的大手揭開她的內衫,熾熱的視線飽覽著肚兜包覆下高聳的隆起,喉結上下滾動著,火熱的唇舌隨著衣物一件件卸去,嘗遍了每一吋雪白的肌膚,每一個敏感地帶……
她逸出一聲嬌喘,身子扭擺著,已經濕潤地等待。
“呼、呼。”他重重的喘氣,咬緊牙關,控制自己的力道,汗水也跟著不斷地滴落,畢竟她還是個處子,可沒辦法馬上享受到歡愉。
潋滟圈抱著他汗水淋漓的身軀,柔聲說:“我愛你……”愛一個人就是要不顧一切,再沒有人可以阻止她。
這三個字像是道咒語,解開了他的束縛。
早已蓄勢待發的欲望不再有所顧忌,喉頭迸出嘶啞的悶吼,腰桿一挺,緊接著貫穿、填滿她,徹底地占有了她的身心……
她痛呼一聲,臉色發白,察覺到進入的動作停止。
不!這點痛算不了什麼,她不要他停下來……
她想要他……多不害臊的想法,可是她不想欺騙自己,於是她敞開自己,主動地迎向他……
一切都失控了……
伏在雪白玉腿之間的男人將她緊緊地嵌在身下,由淺至深……一次一次地攻城掠地,直到她適應這樣的親密……。
“嗯……呃……”紅唇微啟,吐出一串細碎的嬌吟,身子泛著激情的紅暈,不知過了多久,痛楚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滋味。
好疼……但又好滿足。
從沒想過自己的身子能夠容納如此的巨大和火熱,相反的,那種被撐滿、又疼又癢的……讓她渴望著更多……
玉腿本能的纏上男性雄腰,無言的渴求著。
她的大膽舉動,讓他的自制徹底崩潰了!
“啊……”滕冥吐出讓女人聽了都為之臉紅心跳的吼聲,仰起漲滿欲火的臉龐,亢奮地低吼著。
“滕冥……”潋滟逸出泣喊,本能地弓起身子。
“我在這裡……”他給予更多的歡愉。
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激情,暈厥過去……
當歡愛過後,滕冥也在心中做出重大的決定——
是該說出自己真實身分的時候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3:14
第四章
翌日——
“我有話要跟你說……”
用過早膳後,滕冥臉色凝肅,用著嚴峻的口吻說道。
“其實我是彨日王的兒子嘯王滕冥,之前不得不隱瞞你和其他人,只是不想引來太多麻煩,如今你已是我的人,才決定告訴你。”
潋滟驚詫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他的神情透著從未看過的認真,讓她不由得不信,何況這種事可不能隨便開玩笑。
“嘯王……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為什麼要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只是個普通的商人?”當初的直覺果然是對的,他不是個平凡的男人,只是沒想到有著如此尊貴的身分。
他沉下臉,低聲道:“這些事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告訴你。”
“讓我想一想。”她還處在震驚當中。
聞言,滕冥一把將她抓進懷裡,不許她想太多。“你會是我唯一的女人,這個承諾永遠不會改變。”
“滕冥……”她的心整個融化了。女人不求榮華富貴,要的也只有“專一”兩個字。
“不過要當我的女人也不簡單,得時時刻刻滿足我的需要,我要天天晚上抱著你,偶爾白天裡也想要,當然還要快點幫我生一堆娃兒,男孩女娃都好……不過男孩得要嚴加訓練,長大之後才能保家衛國,女娃自然縱容寵愛了些,將來再幫她們挑個好丈夫,就像她們的爹一樣……”
“自個兒說自個兒好,你羞是不羞。”她笑不可抑。
滕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這是事實,有什麼好羞的……我已經讓烏都裡他們先到朱雀關外等候,待這兒的事結束之後,我們再去跟他們會合,父王若是見到你一定很高興,他一直希望我早日迎娶王妃,再幫他生一屋子的孫子。”
“你以為想要幾個就能生幾個?!”
“你懷疑?”這點他可要好好的證明一下,才這麼想,便聽到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丫鬟隔著房門開口。“大小姐,舅爺讓人來說要見見滕爺,請滕爺馬上到嚴府一趟。”
“小舅舅要見你?”她早該知道他們的事遲早會傳到他耳朵裡。
倒是滕冥以不變應萬變。“既然他要見我,我當然要去了。”
“我也一起去。”
他拒絕了。“他只說要見我,你去做什麼?何況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你別插手,我很快就回來。”
潋滟只能目送他離開。
一個是她的至親,一個是她愛的男人,只希望兩人能好好地談一談。
不過直到酉時,潋滟還不見滕冥回來。
“我吃不下。”她將筷子擱下。“奶娘呢?她走了嗎?”
丫鬟老實地點頭。“奶娘說她年紀大了,想要回老家看看,於是舅爺便給了她一筆銀子,夠她用的了。”
“她是在生我的氣,不過這樣也好,她辛苦了大半輩子,是該享享清福了。”潋滟只能苦笑。“你也去用膳吧。”
“是。”丫鬟端著剩下的飯菜出去了。
不期然的,一道黑影從屋檐上躍下,臉上還蒙著黑色布巾,觑見丫鬟從一扇門內出來,於是躲在門邊往裡看,只有潋滟一個人。
潋滟聽到細微的聲響,以為是去而復返的丫鬟。
“萍兒,你……”她才旋過身,一把長劍就這麼架在脖子上,全身的血液頓時都凍住了。
那人有著高壯的身材,操著異族的語言。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潋滟臉色刷白,努力保持冷靜。
“嘯王……嘯王在哪裡?”黑衣人這次說著生澀的中原語言,要是沒有完成任務,鹂貴妃是不會放了他的家人,為了救他們,只得聽命行事。
她心頭一震,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了。“我……不認識什麼嘯王……你……你找錯地方了……”
“快說!”他斥吼。
“我、不、知、道!”潋滟咬緊牙關,寧死也不會說。
黑衣人揪住她的發髻,威脅道:“再不說就殺了你!”
“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你可是嘯王的女人,怎麼會不知道?”他冷哼一聲,扯痛了她。
“啊……”她霎時痛白了臉。
“快說!”
潋滟抿緊了雙唇,即使死也要保護自己所愛的男人。
“你……”
乒乓一聲!
門口傳來東西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啊!”送茶水過來的丫鬟驚聲尖叫。
黑衣人見狀,只好押著人質往外走。
“快來人……”
丫鬟簡直快嚇昏了,好不容易有家丁趕來,可是全都束手無策。
“讓開!”黑衣人想只有先把她帶走,不怕嘯王不出面。
劍鋒不期然地劃過潋潑的頸項,留下一道明顯的血痕。
“大小姐……”丫鬟哭喊。
“你就是抓了我……也沒用……”她沒有感覺到疼痛,因為全被恐懼占滿了。
“你是嘯王喜歡的女人,他一定會來救你的!”他這段日子調查得一清二楚,本來想去客棧,結果發現他們已經退房了,只好找到這兒來。
“既然知道她是本王的女人,還敢傷她!”
潋滟被他硬生生地拖著走。
“放開她!”才從嚴府回來的滕冥,沒想到等著他的居然是如此沭目驚心的一幕,震怒已經不能表達他此刻的感覺。
“嘯王!”黑衣人戒備地瞪著他。
“你是宮裡的侍衛?是鹂貴妃指使你來殺本王的吧,她是用了什麼手段威脅你的?”黑瞳觑見那雪白的頸項上滲出紅色的鮮血,滕冥倏地眯起眼,鐵青著臉怒咆。“還不放開她!”
“看來這女人真的很重要……”黑衣人逸出冷笑。
“只要放了她,本王可以留你一條生路。”他一步步地逼近。
“只要嘯王死了,我就放了她。”
“你們在說什麼?”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潋滟又急又慌。
“我說只要嘯王願意當場自刎的話,就可以救你一命……”這回用中原的話再說一次給她聽。
“住口!”滕冥大聲怒斥。就是不想讓潋滟知道他們的對話內容,才不用中原話交談的,為的是不想嚇到她,沒想到對方還那麼多嘴!
“不要聽他的!”她心跳幾乎停擺,顫聲叫著,打從心底泛冷,不想看到他因她而死。“你別想用我來威脅他……”
潋滟說到這裡,小手抓住架在脖子上的劍鋒,幾乎要劃傷她細致的手心,沒有血色的小臉透著堅決。
“你敢!”滕冥暴吼,看出她想做什麼。
“你的女人還真有膽量……”黑衣人也沒料到她的性子這麼剛烈,寧可選擇犧牲自己,連忙把劍握牢,移開兩吋,潋滟才沒有成功。
滕冥深吸了口氣。“好,我答應!”說完,彎下身軀,抽出藏在靴內的短刀,打算自刎,可是當他起身的當口,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射向對方。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短刀就直接射向對方的頭部,只見他往後仰倒,斷氣了。
“潋滟!”他沖上前抱住軟倒的身子。“快去找大夫……”
丫鬟迭聲說是,跑得比飛的還快。
滕冥檢查著她頸子上已經不再滲血的傷口,然後將她緊緊地嵌在胸前。“你這女人……誰准許你這麼做的?”
“我……”她喉嚨有些疼。
滕冥改扣住她的肩頭,恨不得搖出她的理智。“下次你敢再這麼做,我不會原諒你,聽到沒有?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潋滟唇角微微上揚,慶幸著在昏倒之前,還能聽得到他的吼聲……
待大夫來了,仔細看過了潋滟脖子上傷口,幸好只是皮肉傷,手心也是稍微劃到,沒什麼大礙,剩下的就是受了一點驚嚇,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瞅著榻上那張昏睡不醒的小臉,滕冥開始思索一個問題,那就是重新考慮在這個節骨眼帶她回彨日國,之前他承認對她動了心,總以為因為欣賞她、喜歡她,願意給她王妃的名分,這樣就足夠了。可是她為了他,竟然連死都不怕,想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刹那,撼動了他的心,他發現自己不能失去她……
就因為她的癡、她的傻,徹底擊毀了他所有的心防。有個女人這麼愛他,這種感覺讓他變得好軟弱,卻又無比滿足,仿佛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全都翻騰起來,流竄到四肢百骸……
卻也不禁為她憂心,無法想象若是再遇上類似的事,她會不會又做出這種傻事來了……
這就是愛吧。
因為愛她,所以害怕,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愛一個女人……
那麼或許該把她留在這兒,至少比較安全。就這麼辦。
“膝……滕冥……”
榻上響起微弱的叫喚。
他回過神來。“醒了?傷口還疼嗎?”
“不、不怎麼疼了。”潋滟試著坐起身來。“那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非致他於死地不可?
滕冥端了碗藥,坐在床沿,用湯匙舀了一口湊到她唇邊。“那件事不要再去想了,把藥喝了。”
“可是……”她蹙著眉心,喝了幾口很苦的藥。
“喝完!”
潋滟只好忍耐著把它喝光。
“想吃點什麼,我叫他們去准備。”他讓她靠在胸前問道。
潋滟搖了搖螓首。“那個人……是誰派來殺你的嗎?”
“你不用知道這些。”
“我不該知道嗎?”她嗓音微啞地打斷他。“我既已是你的人,是要與你共度一生,就該為你分憂解勞,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輕撫著纏繞在她頸項上的繃帶,就知道她鐵定會追根究柢。
“他是鹂貴妃派來的殺手。鹂貴妃……在名義上她是生我的母妃,直到長大後,我才知道當年王後和她同時產下王子,而王後因為失血過多,不幸過世了,鹂貴妃便在那時讓宮女偷偷地將兩個孩子掉包……”
“這麼說你才是王後生的嫡長子?”潋滟低呼。
滕冥嘲弄地扯了下嘴角。“不過唯一的人證還找不到,沒有人可以證明,如今父王病重,若是……哪一天駕崩,那麼尉義便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彨日王,彨日國便會落到鹂貴妃手上,在這之前,我是她唯一的阻礙。”
“所以才要殺你。”潋滟終於明白了。“你父王……他都不知道嗎?”
他臉色顯得凝重起來。“自從王後過世,鹂貴妃就深受父王的寵愛……就算他曾經懷疑過,也沒有證據,兩年前他又因舊疾復發病倒了,必須安心地靜養,我不想拿這些事去煩他。”
潋滟聽了好心疼。“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你的事嚴老板已經知道了,他要你搬回嚴府……”
她淺淺一笑。“我知道小舅舅擔心我,我想不用麻煩了,反正我就要跟你回彨日國了不是嗎?”
滕冥沉默了。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他俯下頭看著她。“我要你留下來。”
“什麼意思?”
“我把事情解決之後,一定會來接你……我可以對天發誓。”滕冥知道必須想辦法說服她。“相信我!”
“為什麼?”潋滟離開他的懷抱。
“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嬌弱……”潋滟倔強地看著他。
“總而言之,這事就這麼決定了。”滕冥的態度不容轉圜。
“你不能自己決定就好。”她想要的是與他共患難。
滕冥姿態放軟了些,輕擁著她。“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你留在這裡,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安心的把事情盡快處理好。”
“……”
“答應我!”他口氣漸趨強硬。
“好,我答應。”沒有關系,就算他不帶她走,她也可以自己跟去,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事,都不想與他分開。
吁了口氣,滕冥還以為得再多花點功夫才能說服她的。“慢則一年,快則半年,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那個老宮女,別時便會親自來接你。”
“嗯。”她颔首。
“不過……你突然這麼聽話,我有點害怕。”他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潋滟有些心虛。“那你希望我又哭又鬧嗎?”
“當然不是,我的女人才下會那麼任性。”他咧了咧嘴,先拍起馬屁。
“貧嘴!”她嬌嗔。
“是、是、是,就罰我親你一下。”說著就嘟著嘴過去了。
“不行!要罰你不能親我。”小手捂住他的大嘴。
“什麼?”滕冥怪叫一聲。“這個處罰太重,也太不人道了,我要抗議,何況你也喜歡我親你吧?”
“你……別鬧了。”潋滟笑得傷口有些拉扯到,眉心跟著一颦。
“很疼嗎?”他馬上收起笑臉,審視頸子上的傷口,怕又流血了。
“沒關系。”她不想讓他擔心。“你……什麼時候要走?”
“明天送你回嚴府之後,我就准備出發了。”滕冥頓覺胸口一窒,不由得將她緊緊摟住。“若是有人要幫你作媒,你可要拒絕。”
“有誰會幫我作媒?”潋滟失笑。
“你那個小舅舅說的,我都已經把自己的身分告訴他了,他居然還說嚴家的長輩都很希望幫你找個好人家,才不在乎是不是王爺,又說一堆姻親當中,總有條件好的,可以匹配得上你,我若敢負你,多得是男人搶著要……”他越想越嘔。“要不是看在他是基於疼愛你這個外甥女的分上,我早就給他一拳,要他別多管閒事,哼!本王的女人誰敢碰。”
“小舅舅一向疼我。”她逸出柔媚的笑聲。
“啐!他才不過大你幾歲,就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若不是他問東問西的,我可以早點回來,也不會讓你遇上危險。”
“小舅舅又怎麼會知道?!”
滕冥聽了很不是滋味。“在你心目中,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呃……”這要怎麼比較。
“你說不出來了,那麼是他比我重要?”黑瞳眯成一條線。
“咳,當然是你比較重要了。”她只好先安撫他。
他哼了哼。“這還差不多。”
“你千萬要小心。”就是因為危險,潋滟才更想待在他身邊。
“嗯。”他深吸口氣,克制著想帶她走的沖動。
第二天,潋滟被送回了嚴府。
目送滕冥再度騎上馬背離開之後,潋滟馬上去見嚴介謙,由於嚴家兩老年事已高,所有的事只要她這個小舅舅一句話就能決定,她知道單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到不了朱雀關,因此希望得到他的幫助,讓人送她過去。
潋滟花了一整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費盡唇舌地說服,嚴介謙最後也不得不妥協了,只希望她的決定沒有錯。
天還沒亮,她便換上一套全新的男裝,再將一頭烏絲梳成男人的髻,再把裹著小腳的繡花小鞋套進靴子裡,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相貌清秀的少年。
丫鬟在旁邊嗚咽地問:“大小姐真的要去?”
“你以後就待在嚴家,他們不會虧待你的。”
潋滟打包好幾件衣物就走出房外,嚴府的管事已經在大門口等她了。
“管事?”
管事微微一笑。“少爺要小的陪大小姐走這一趟,希望能趕得上。”
“謝謝。”潋滟有說不出的感動,跟著坐上馬車。
坐在前頭的馬夫抖動缰繩,馬車飛快地往前奔馳。
從京城到朱雀關需要好幾天的路程,那兒是邊關重鎮,有官兵駐守,也是前往大漠的必經之地,許多往返兩地的商旅都會在這裡休息並補充糧食。
她必須趕在滕冥他們離開之前到達才行。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馬車一路往前狂奔……
朱雀關——
潋滟背著所有的家當,穿梭在人群之中,在這裡可以看到形形色色、不同民族的臉孔,穿著的服飾也各有特色,相當的熱鬧新鮮。
“要怎麼找到他們?”送她來的管事會在客棧裡等她一天,若她真的錯過他們,便可以送她回嚴府。
潋滟東張西望的,有些不安。
“……動作快一點!”
一個聲音讓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是滕冥身邊的人!難怪她有些耳熟……
只見烏都裡和其他人正將一袋袋的東西送上馬車,多半是在補給路上需要的糧食,准備上路了。
潋滟心中一喜,一步步地走向他們。
烏都裡催促著其他人。“時間不多了,動作快!”
“呃……請問……”
烏都裡瞪著站在眼前的少年,起先是覺得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似的,不過又想中原人多半都長這副模樣,皮膚白得不像話,又瘦瘦干干的,要是在他們彨日國,鐵定會被嘲笑。
“我很忙!”
潋滟不死心地問:“請問……你們缺不缺人手?”
“你想工作?”烏都裡上下打量“他”,略帶異族口音地回絕。“你那麼細的胳膊頂多只能拿枝筆而已,什麼東西也扛不起來,要工作去別的地方找……”
“我不怕吃苦。”她铿然有力地說。
“小伙子,我真的沒辦法雇用你……”烏都裡歎了口氣。
“滕冥已經跟你們會合了嗎?”
“你說誰……啊!”烏都裡突然打住後頭的話。“你……你怎麼……”
“是我……”潋滟看了下兩旁,很快地解開發髻,任一頭美麗的烏絲垂落。“你還認得我嗎?”
烏都裡下巴差點掉下來。“你……不……你……你是傅……”難怪剛剛會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她。
“是的。”
這時巴蒙也扛了一袋東西出來,乍見到潋滟,那袋東西就從肩上松落,打到自己的腳。“哇……好痛……”
“這……這是怎麼回事?”烏都裡情急之下,先將她拉到店裡的角落。“傅大小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要跟你們走!”她把烏絲绾了上去。
“別開玩笑了。”巴蒙也進來,一下子叫得太大聲,連忙捂住嘴巴。“王爺不是要你待在中原,等他來接你?”
潋滟咬了咬唇。“我不想只是等待,也想為他做點事。”
“王爺不會讓你去的。”
“所以請你們幫我守密,讓我混在你們之中,他就不會發現了。”她說出自己的計劃。
巴蒙嘴巴張得好大。“那是不可能的,我們裡頭突然多了一個人,而且個子又這麼瘦小,馬上就會被知道了。”
“我不怕吃苦,只想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苦著張臉,面面相觑。
“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她看他們還在猶豫,只好使出最後手段。“如果你們不答應也沒關系,我會找到人帶我去,這樣就不會讓你們為難了。”
“我說傅大小姐,你以為這是在玩嗎?”巴蒙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我不是在開玩笑的,我走了。”潋滟露出心意已決的表情。
“等一下!”烏都裡拿她沒轍了。“你要真的這麼做,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要怎麼跟王爺交代?唉!好吧,我答應你。”
“真的嗎?”
他被她的心意說服了。“我會盡量讓你躲著王爺,不讓他看到你……一路上真的很辛苦,你得要有心理准備。”
“我知道。”成功了。
接著,潋滟跟著兩人回到下榻的客棧,遠遠地,瞥見正在和人說話的滕冥,她好想沖上去抱住他。
烏都裡知道還有個棘手的問題。“巴蒙,你現在過去支開王爺,然後我帶她進去,能多久就拖多久……”
“好。”
見巴蒙過去,他便趕緊帶著潋滟去見其他人。
“王爺的女人?!”
十幾雙眼睛直盯著潋滟,讓她很不自在地紅了臉,從來沒被那麼多男人盯著直噍,不過她不會因此退縮。
“沒錯!”烏都裡得先跟他們串通好。“我們不想讓王爺知道她也在,你們得想辦法掩護她,別讓王爺發現了。”
所有的人又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要瞞著王爺?”
“王爺以後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宰了我們?”
“她的目標太明顯,王爺又不是瞎子?”
“瞞不過的……”
“他們在說什麼?”潋滟不解地看著烏都裡。
“他們說王爺很精明,一下子就會被識破了。”他說。
她用最誠懇的態度對著所有的人說:“我知道這一路上也許會給你們帶來很多麻煩,也明白你們沒有理由幫我,但是我會努力不成為你們的負擔,就算再怎麼辛苦,我都不怕,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拜托你們。”
烏都裡在一旁幫她做翻譯。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都被她的誠懇和心意給感動了。
瞧她一身細皮嫩肉的,嬌貴得很,可是為了他們家王爺,一路追到這種地方來,這世上大概也沒幾個女人辦得到,就算會受責罰也認了。
“好吧,幫就幫。”
“他是王爺心愛的女人,當然要幫了!”
“我們也想早點喝到王爺的喜酒……”
“沒錯。”
每個人都說得豪氣干雲、義無反顧的。
她不解地看向烏都裡。
“他們答應幫忙了。”他終於明白她讓王爺動心的原因。
潋滟忙不迭地向眾人颔首道謝。
“謝謝、謝謝。”她可以待在滕冥身邊了。
被個姑娘家這樣道謝,大家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半個時辰後——
“……王爺,呃,要不要去喝兩杯?”巴蒙已經有話找到沒話了。
滕冥狐疑地瞪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以他直線條的性子,突然拉著自己東拉西扯,多半有鬼。
“沒有、沒有,卑職只是想說明天就要離開中原,想再喝一杯這裡的酒……呵呵……”巴蒙干笑兩聲,以後這種差事不要叫他。
“客棧裡就有酒了。”
“我都忘了。”巴蒙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你是不是瞞著本王什麼事?”滕冥目光銳利起來,像是要看穿他腦袋裡究竟裝了些什麼。
“沒有……真的沒有……”巴蒙頭搖得像博浪鼓。
“沒有就好。”滕冥踏上石階,進了客棧。
“王……我盡力了。”巴蒙伸出的手頹然垂下,腳步不敢停地跟進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3:41
第五章
二十人左右的隊伍早已習慣這樣的氣候,有的騎馬,有的牽著駱駝,個個都用塊布圍在脖子上,也蓋住了口鼻,只露出眼睛,以免吃進了太多塵土。
四周一望無際,是整片荒蕪的沙漠,還有光禿禿的山頭,走在這無邊無際的大地上,才顯得人類的渺小,這是潋滟從來沒有想過以及看過的景色。
連著幾天下來也大略明白了,大漠的氣候就是這樣,白天燠熱難當,可是入夜就冷得很,早晚溫差極大,要不是有其他人的掩護,讓她盡量多待在馬車內,早就被發現了。
“……休息!”
整個隊伍最後在一片白桦樹下停下來,已經准備用飯,不然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會受不了。
她拿起水袋就唇,喝了口水。
“……你待在這兒別亂胞。”其中一人比手畫腳地說道。
潋滟颔了下首,大概猜得出他的意思,也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彨日國的語言,這樣才方便溝通。
在裡頭等了一會兒,她想要解手,往外窺看一眼,外面正好沒人,便悄悄地出去,溜到離他們較遠的樹後面去。
女人就是這點最麻煩了,當然還有沐浴梳洗,這兩樣是最不方便的。
當她迅速地解決之後,觑見滕冥正往這一頭過來。
糟糕!
她心頭一慌,連忙鑽進馬車的車篷內,聽著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又趕緊躲到木箱後頭。
“……王爺在找什麼?”烏都裡心髒都提到喉嚨口,故作鎮定地問。
“剛剛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往這兒來……”滕冥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烏都裡屏住了氣。“大家都在前頭吃東西了,哪來的人影?王爺一定看錯了……那個人影長什麼樣子?”
“個頭不太高,一溜煙就不見了。”滕冥雙臂環胸的打量四周。
“該不會是動物?”
“不像。”他搓著下巴回想。
烏都裡咳了咳。“王爺先去吃點東西,卑職會多注意。”
“嗯。”滕冥目光又巡了一遍,這才走開。
烏都裡總算得以喘一口氣。“看來得更小心點才行……”
“對不起。”潋滟掀開簾子一角,滿臉歉意。“我只是去解個手……”
他搖了搖頭。“這不能怪你,你也餓了,我去拿吃的過來。”
潋滟雙手合十,在心中祈求著。
好不容易又熬了兩天,她一直很小心翼翼,除了解手,都待在馬車內……
“吃飯!”
聽到吆喝聲,她又趁著每個人都在忙,也沒見著滕冥的影子,才得以溜下去,找個隱蔽的地方解手。
要回到馬車上時,好奇地看著駱駝,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動物,背部像是兩座山巒,還可以耐得住大漠的氣候,這段日子一直對它充滿了好奇,感覺很溫馴,應該不會咬人才對。
小手很慢、很慢地伸向前,它只是瞄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吃草……
當潋滟怯怯地將小手覆在駱駝的身上,見它沒有不高興的反應,讓她更大膽地連摸了幾下,那種觸感好奇特。
“我摸到了……”可是她的笑靥沒有維持多久,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見有人矗立在後頭,想躲起來已經晚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種嚇呆的表情,活像她頭上多了兩只角。
“你……”滕冥從“驚嚇”中清醒過來,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想確認她不是幻象,不會憑空消失。“潋滟?”
就算她穿男裝也無法騙過他的眼睛……
這是真的!
她真的就在眼前!
不對!她不應該在這裡才對……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怒聲大吼。
“別這麼大聲……”潋滟被他吼得耳朵隆隆作響。
“你……”他還在想這幾天老是覺得多了個人,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是誰這麼大膽把你藏在這裡?”
“不關他們的事……”
“他們?”他頓時氣結。“他們讓你藏在這兒?”
她才要開口,魯西端了個盤子,上頭有剛烤好的酥餅。“差點忘了給你送吃的……啊!王……王爺……”
“你們還有把本王放在眼裡嗎?”
這麼一吼,所有的人都圍過來了。滕冥咬牙切齒地怒瞪著。
“慘了!”
“被抓到了!”
烏都裡一肩扛下所有的責任。“這是卑職的意思,請王爺降罪。”
“王爺,還有我。”巴蒙往前一站。
“不關烏統領和巴統領,是大家的意思……”
“是啊,大家都有份……”
“你們膽敢違抗本王?!”滕冥鐵青著臉。
“不敢……”
大家都低頭認罪。
潋滟聽得似懂非懂的,但也看得出眼前是什麼狀況。“是我求他們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不是已經答應我會留下來?”他快抓狂了。
“我騙你的。”她瞟了他一眼。
“你……你……”滕冥氣到快頭頂冒煙了。
“我明白了,不管我怎麼證明,你還是不要我跟著你,那我回去好了。”她拿了包袱,就打算用走的回去。
滕冥簡直快被這個小女人給氣瘋了。
“王爺好無情……”
“這麼癡情的姑娘為了王爺跑到這種地方來,居然還要趕人家走……”
“沒錯……”
“她真可憐……”
他惡狠狠地瞪向屬下,瞪得他們趕緊閉上嘴巴。
可惡!這些人專門來跟他作對的。
緊閉下眼,壓下想要仰天長嘯的沖動,還是追了過去……
“潋滟!”
“你不用說了,是我自作多情,以為這樣可以讓你看出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想不到還是錯了,是我太天真了……”她哽咽了。
“我只是想保護你……”
“因為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潋滟不禁自嘲。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身為男人,當然不希望你受到一絲傷害。”
她吸了吸氣。“但是你從來沒問過我的意思,我寧可受傷,也想待在你身邊。我不要跟你相隔那麼遙遠,每天擔心受怕、胡思亂想。”
滕冥望進她美麗卻不肯妥協的雙瞳,既為她的癡動容,又為她的安危感到不安,見她受傷,那可比殺了他還要痛。
“……好,那麼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他握住她的肩頭,吸氣、吐氣、吸氣、吐氣,連續幾次,接著臉色一整。“不管以後遇到什麼事,都不許你為了不要拖累我,做出傷害自己的事,要當我的女人就要很堅強,要勇敢地活下去。”
“好,我答應你。”潋滟的眼眶倏地又紅了。
“你這傻瓜……”滕冥低吼一聲,將她摟得好緊,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天底下就有這麼笨的女人,為了他寧可吃苦。
“我才不傻。”兩條纖細的手臂也用力抱住他的腰。
“是不傻,只是笨……”他的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了。
她可不依。“我很聰明的。”否則怎麼會想到要偷偷跟來。
滕冥哈哈大笑。
啪啪啪……
後頭響起一陣拍手叫好聲。
她臉紅了紅,趕緊抹去眼淚。
“你們的膽子真大,本王還沒處罰你們。”滕冥一個瞪眼,大聲的斥責。“就扣你們半年的薪俸!”
馬上一片哀嚎聲,倒地。
既然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潋滟也要找事情做,她決定跟幾個擔任伙夫工作的侍衛一起負責伙食,娘親生病那段日子,都是她親手煮食,應該沒什麼問題。
因為一次要煮二十多個人吃的分量,而且每個人的食量都大得嚇人,必須煮相當多才夠吃。
煮好吃食後,她說著簡單的彨日國語言,招呼大伙兒來吃。雖然她只會說幾個單音,加上比手畫腳,不過,多少還是可以讓對方了解。
她先把羊肉,還有烤好的酥餅分別裝在盤子上,然後一一遞給每個人。
“這個給你,這盤是你的……”潋滟用袖口抹去額上的汗水,雖然很累,心情卻很愉快。“不夠?呃……再跟我說……這樣說不知道對不對?”
滕冥踱到她身後,粗壯的手臂勾住她的纖腰,透著濃濃的獨占欲。“好了,他們有手有腳的,不用你來伺候,你也過來一起吃。”
“可是……”
他單臂就可以將纖弱的身子拎起,往樹下可以遮蔭的地方走去,口氣帶著很大的醋勁。“你只要伺候我一個人就好了。”
“我自己會走……”潋滟兩腳亂蹭。
“哈哈……”所有的人都笑歪了嘴。
“都是你!”潋滟紅透小臉。
他一雙利眸掃了過去,所有的人趕緊去做別的事。
來到樹蔭下,他將裝著食物的盤子遞給她。“要是吃不習慣就暫時將就一下,等經過巑岏國,那兒有人賣中原的食物,可以好好大吃一頓。”
“這段日子我也都是跟著大家一起吃,早就習慣了。”她懂得什麼叫入境隨俗,不能要求太多,咬了口帶著奶香的大餅,吃得很起勁。“嗯,這個真的很好吃,越嚼越香。”
“多吃點肉,這樣才有體力。”滕冥看她還真適應得不錯,解開系在腰上的水壺,倒了杯給她。
“好。”雖然不是那麼喜歡羊肉,但她願意盡量多吃點。“呃……你能不能教我騎馬?”
他一怔。“你要學騎馬?”
“彨日國的女人是不是都會騎馬?”
“是這樣沒錯……”他有些遲疑。
“那麼我也必須要學會,你教我吧。”
“騎馬太危險了……”
她橫他一眼,自有破解之道。“那我請別人教我。”
“你……”開什麼玩笑,他的女人干麼讓別的男人來教。“好,你一定要學,我就教你。”
於是,滕冥牽著他的愛駒過來。
“它的個性很溫馴,不過要騎它之前,得先花點時間跟它培養出感情,這樣它才會讓你騎。”
“它好漂亮!”潋滟撫著它一身黑亮的皮毛,然後喂它吃草。
就這樣,喂馬的工作也落到她身上,連續幾天下來,這匹黑色駿馬已經習慣她的接近。
“拉住缰繩……”
大家都圍過來,興致勃勃的看著她有些狼狽困窘的模樣。
滕冥握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往上提高。“你爬上去坐看看……別怕,我會在下面接著……對……兩手要抓住……”
“你……你先不要放……”她抖著聲音叮咛。
他比她還緊張。“我不會放……就是這樣,抓好了,接著把右腳跨過去……”
潋滟照著他的話做,果然順利地坐在馬背上了。“我辦到了!你看到了嗎?我辦到了!”
響亮的掌聲不絕於耳,所有的男人都很佩服她的毅力,可不敢再小看她了。
“我現在要讓馬慢慢地走……”
滕冥發現她離開熟悉的故鄉後,來到陌生的環境,似乎也拋去了某些東西,什麼矜持、禮教都不去管了,恍若脫胎換骨似的,性子也活潑了起來。這是滕冥看出她最大的轉變,而且有說不出的喜歡。
“好。”她用力點頭。
他牽著馬繞著圈子,讓她適應坐在馬背上的感覺。
這是個前所未有的經驗。潋滟坐在馬背上,看著高度不一樣的風景,心胸似乎也跟著開闊起來……她來對了!若是錯過這樣的經驗,她會萬分後悔,這一路來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已經很晚了,今天就練到這裡。”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睡覺去了,不然明天還得早起。
她已經可以自己下馬,又和它親熱的說幾句話。“你好乖……這個給你吃……”先喂它吃了燕麥,又幫它刷毛。
“輪到我了吧。”他都吃起自己愛駒的醋了。
“什麼?”
滕冥將她打橫抱起,走向離其他人較遠的地方,那兒已經鋪好了毯子。“現在該好好慰勞我一下了。”
“那就過來。”潋滟觑著他喝了醋的神情,輕笑一聲,勾下他的脖子,主動獻上紅唇。
他張嘴吮吸著她的唇瓣,不忘伸手拉起另一條羊毛毯子,覆在兩人身上。“我想要你。”
“好……”她嬌喘一聲,感覺下身的褲子被往下一扯,粗糙的大掌愛撫著腿間的私密。“呃……”
跟著,他也弓身脫下自己的,雄腰一挺,將脹滿昂挺的欲望滑進依舊緊窒的花徑,差點亢奮得大叫出來。
潋滟拱起粉臀,渴望他進得更深,隨著他的律動搖擺……
若是以前她鐵定羞得不敢亂動,可是現在不同了,她不想當個拘謹守禮的傅家大小姐,她要當他的女人,一個可以滿足他的女人……
“要是受不了,就咬住我的肩頭……”大手滑進她的衣擺,握住未著肚兜的胸房,將它逗弄得敏感而膨脹,盈滿他的掌心。
“我……我愛你……呃……我愛你……”小臉上布滿紅潮。
原來男人也愛聽這三個字,就是說再多遍也聽不膩。
他動作變得更狂野,想要取悅她,讓她為他瘋狂……
許久之後,喘息聲浙漸緩和下來……
“還會疼嗎?”啄著她頸子上的傷疤。
她撫著他的發,要他安心。“早就不疼了,我保證不會再那麼做了。”
聞言,他從鼻孔哼了哼。‘最好是這樣。”
“到了彨日國,我們要先進宮嗎?”
滕冥沉吟了半晌。“不,先回薩都城……那裡有我的王府,我要讓你看看以後要住的地方,再帶你去見父王。”
“真想快點到。”她向往地說。
“睡吧。”他伸臂將纖軀攬在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
經過三個多月的路程,一行人終於來到薩都城。
這裡就是彨日國?
那是潋滟完全想象不出來的景觀,所有的建築物都是用大石或土壞所築成,看起來樸拙偉大,很自然的與藍天白雲合而為一,百姓們喜歡穿著的服裝都有著鮮艷的色彩,就和他們的性格一樣熱情爽朗、朝氣蓬勃,一群孩子赤著腳,嘻嘻哈哈地跟在馬車後頭跑,每張小臉上都漾著大大的笑容。
隊伍穿過大街,往府邸的方向前進。
“王爺回來了……”
“是王爺!王爺回來了!”
百姓們不斷地揮手,興奮地嚷著、叫著,將附近的街道都擠滿了,顯見嘯王有多受到愛戴,簡直把他當做天神般崇拜,大家夾道歡迎,一張張的臉上掛著景仰敬愛的神情。
待他們穿過一座高聳巍峨的城門,裡頭同樣有不少人正等著迎接嘯王到來,站在前頭的是個穿著官袍的中年男子。
“下官參見王爺!”薩都城的主事官早在他們一進城便得到通報。
滕冥把缰繩交給其他人,看著薩都城的主事官。“昆達,半年不見了,城裡一切都還好吧?”
“是,王爺辛苦了,下官已經備好了食物和水酒。”
他颔了下首,接著旋身往隊伍後方走去,接著便牽著一名身材纖細的……雖然穿著男裝,不過披著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個女的,兩人的姿態還相當親匿。
“呃……王爺……這位是……”主事官猜測著她的身分。
滕冥口中喚著薩都城的主事官,黑瞳卻是凝睇著懷中的小女人。“昆達,今晚本王要舉行個簡單的婚禮。”
“婚、婚禮?”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本王要娶王妃了,當然要好好的慶祝,只要隆重,不要太鋪張了。”雖然潋滟嘴裡不提,不過他想要給她一個名分,讓所有的人知道她屬於他。
聞言,潋滟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的王妃,我們進去吧……”兩人的十指交握著。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潋滟腦中突然浮起這兩句。
中原男子是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自己的感情,即便是夫妻,在外人面前也是守之以禮,不過,她卻喜歡這樣豪放不拘的他,而其他人也不會大驚小怪,就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當天晚上,她沐浴之後,在幾位侍女的教導服侍之下,穿上彨日國的傳統服飾,同樣一身的喜氣,不過新娘服的樣式卻截然不同,裙擺較短些,裡頭還要穿一件褲子,全身上下有許多精美的刺繡,一些不曾見過的圖騰,後來才知道是彨日國的百姓所敬畏的諸位神祇、天鳥、仙花和仙果,以此來表示這段婚姻是受天界所護佑,最特別的是不用覆蓋頭巾。
“新娘子來了!”
在侍女的簇擁之下,潋滟滿臉嬌羞的來到大廳,觑見同樣一身紅的高大男人,正用贊賞熾熱的目光望著自己,讓她全身發燙。
接著新郎和新娘在鋪著紅毯的首位上席地而坐,前面有張矮幾,放著食物和水酒,接著悠揚愉悅的樂聲響起,眾人吹奏著各種樂器,讓氣氛充滿喜慶和歡樂,還有十幾位舞姬表演著傳統舞蹈讓所有的人欣賞,就連在廳外觀禮的百姓也開心地手舞足蹈,跳著傳統的舞步,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潋滟覺得恍如在夢中。
“喝點酒……”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啜了一小口,熱辣的液體一灌進喉頭,妝點美麗的秀顏更加嫣紅了。
“這一切好像在作夢……”她微笑道。
滕冥又喂了她一口。“當然不是。今晚之後,你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謝謝……”她有些醉了,不是不勝酒力,而是醉在他眼底的柔情裡。
“謝什麼?”他親著她酡紅的臉蛋。
“謝謝眼前的這一叨……”讓她想哭。
接下來,每一個下屬和薩都城的大小官員全都過來敬酒。潋滟只是沾了下唇,意思意思,其他的全被身旁的新郎給擋下了,直到他醉得不醒人事,大家才放他一馬。
喝醉的新郎被攙回新房,倒在用一塊塊石頭砌成的床鋪上。
“王爺讓我來伺候就可以了。”潋滟連忙擰了條濕手巾過來。“你們去吃東西,也早點休息。”
“王爺就勞煩王妃照顧了。”巴蒙和魯西態度是出於真心的恭敬,因為這一路上她的表現已經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是個只會依賴男人保護的女人。
潋滟因他們稱呼她為“王妃”而有些難為情。
待房門也關上,原本應該醉倒在床鋪上的新郎卻生龍活虎般的翻身坐起,臉上哪還有半點醉意。
“你不是醉了?”她早就猜到了。
他邪邪一笑,順手將她拉到喜床上。“若沒有裝醉,可能要等到半夜才進得了房……你好香……”
“等一……嗯……”潋滟的話被他吻得斷斷續續。
滕冥用最快的速度剝開那一身的紅,赤裸的雪軀只剩下他送的青金石墜子,這副誘人的模樣讓他發狂。
低吼一聲,他用唇舌膜拜著每一寸柔膩的曲線,感受她一次又一次動情的嬌顫和輕吟……
即便之前已經有過數次的歡愛,這具纖細的身子還是讓他著迷不已,讓他沖動,讓他想一再地占有……
“嗯……滕冥……”她難以自已的弓起身子,渴求更多的憐愛。
他如出柙的猛虎般,一聲悶吼,同時進入她、充滿她……
一路上總是無法盡興,今晚他要好好看著她在身下嬌喘、扭動,注視著她達到高潮的嬌態……
要徹底地寵愛她……
第二天,當她醒過來,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了,潋滟決定趁這機會好好地熟悉這裡的環境。
她用簡單的字句,要求侍女帶自己在王府裡到處走走。
侍女知道她會說一點彨日國的話,都很驚訝,原以為她是中原人,而中原人自以為是禮儀之邦,總把大漠諸國的百姓當做蠻人看待,心裡還有些排斥,不過這會兒見她這麼的用心,也都願意接受她了。
就這樣,連著幾天下來,侍女們都喜歡上這個親切的王妃,還很好學,喜歡問東問西的,看到不懂的東西就非找人問個清楚不可,雖然話老是說得怪腔怪調的,讓大家聽了都捧腹大笑,不過都很佩服她的決心。
“不對、不對……應該這樣念……”
“這樣念不對嗎?”潋滟很有求知欲的又試一次,笑壞了她們,讓她糗得臉都紅了。
“應該是……不是這樣……”
她很認真的又發一次音,這次總算對了。
“王妃學得好快,一下子就會說了。”
“沒錯、沒錯。”
聞言,潋滟更有成就感了。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而且不是很善意,忍不住回頭尋找視線的來處。
其實也不用太費力尋找,潋滟一下子就看到她了,那是個健美豐滿的女人,年紀看起來比自己大一點,正很不友善地盯著她瞧。
“那是什麼人?”
侍女看過去,回道:“她是努娜。”
“努娜?”
另一個侍女也開口。“她是王爺的侍妾,王爺原本有好幾個侍妾,不過都把她們送給有功的部屬,就剩下努娜還在王府裡。”
侍妾?
潋滟雖然早就猜到或許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不過親眼看到的感覺又不一樣了。“她……她都住在這兒?”
“是的,王妃。”
她想過去跟那個叫努娜的女人說話,不過對方馬上轉身走了。
“她跟王爺很久了嗎?”她不想知道,還是忍不住問了,女人真是矛盾。
侍女扳指算了算。“應該有六年多了,記得努娜是十四歲那年進了王府,現在都二十了。”
“已經這麼久了?”潋滟心口一沉,不過她不會輸的,要有信心,也相信滕冥的心都在自己身上。
“原來你在這兒。”滕冥快把王府翻遍了,總算找到她。只見潋滟除了五官與體態過於秀雅纖細,從頭到腳的打扮完全是個不折不扣的彨日國女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就融入了這裡的生活。
“王爺!”侍女們福身。
滕冥使了一個眼色,要她們退下。
“還習慣嗎?”他牽著她的柔荑邊走邊問。
她淺笑盈盈地看著滕冥一身彨日國王族的裝扮,有著王者的霸氣,不禁怦然心動,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
“沒什麼習不習慣的,這裡的人都對我很好,多虧有他們,我才能很快地進入狀況。”
“本王的王妃這麼聰明,一定沒問題的。”滕冥谄媚地笑說。
潋滟愛嬌地斜睨他。“不是罵我笨,怎麼這會兒又承認我聰明了?”
“本王有這麼說過嗎?”他索性裝傻。
“這會兒又不承認自己說過什麼了?”她好氣又好笑。
“哈哈……”滕冥俯下頭偷香,而她自然也熱情地回應。
在石柱後頭,努娜一雙嫉妒的眼睛死瞪著他們。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
胸部又小,也不夠健壯,怎麼能幫王爺生下子嗣?為什麼王爺寧可要她?為什麼?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4:04
第六章
酉時剛過——
“……鹂貴妃現在變得相當迷信,也十分依賴巫觋,兩個月前,巫觋建議她要大肆修築歷代先王的陵墓,如此一來便可獲得天神庇佑,王上的病也會早日痊愈,為了這個原因,居然私自下旨,要各城加重賦稅。”
主事官正為這件事煩惱著,百姓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再這樣下去,不是逼著他們去死……
滕冥盯著案上的燭火,片刻後才開口。“那麼父王的病有起色了嗎?”
主事官搖了搖頭。“不過,聽厊太醫說目前有比較穩定了。”
“本王上回從中原帶回來的藥,不是要你送進王宮去?”那些藥材相當珍貴稀少,費了不少功夫才買到的。
“下官讓人送去了,不過全讓鹂貴妃拿走,還說王上的病非同小可,不能隨便吃來歷不明的藥……這種說法更讓人懷疑。”主事官不禁要這麼猜測。
滕冥兩手抱胸,表情凝重。“本王和厊太醫相識多年,也相信他的醫術,如果父王的病是人為的因素造成,他不可能會不知道,不過……鹂貴妃野心勃勃,為了以防萬一,本王早在寢宮內安插了幾個人,有任何狀況的話隨時可以應變。”
“王爺考慮得周到。”
過了半個時辰,待主事官起身告退,在外頭等待機會的努娜便大著膽子未經通報就進去,雖然這裡不是她的身分能來的地方,不過她可不想等著被人送走。
“見過王爺……”
他皺著眉睇睨跪在地上的侍妾。“誰讓你進來的?”
“沒有人,努娜只是想來伺候王爺。”她抬起頭,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不用了,你回去吧。”滕冥看也沒看一眼,直接越過她往外走。
“……是。”努娜不情不願地遵從。
不過戀慕的目光還是尾隨著走在前頭的高大身影,她跟著王爺最久,應該是最有感情的才對,其他侍妾都被送走了,就只剩下她,一直讓她以為自己是最有希望成為王妃的,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蓦地,跟在滕冥身後的侍衛冷不防地拔劍刺向他——
滕冥的反應也極快,直接用右手握住揮來的劍鋒,刹那之間,鮮血就從掌中不斷地滴在地上……
“你!”他沒想到是自己信任的侍衛。
侍衛被他凌厲如刀的瞳眸瞪住,心頭猛地抖了一下。“請王爺恕罪……”他也是萬不得已的。把心一橫,使勁地將劍抽了出來,將滕冥的右手掌劃出一道很深的口子……
“王爺!”努娜抽出腰上的短刀。
“不准插手!”他要親自來。
聞言,她不敢再往前走,在附近巡視的烏都裡等人也趕了過來。
即便是空手赤舉,侍衛還是被他那股威猛強悍的氣勢給震得連連敗退,卻不能就此罷手,舉劍又殺了過去。
滕冥瞳眸驟瞠,偏身閃開,顧不得右手手掌鮮血直流,一個手刀打上對方的手腕,劍“锵”地一聲掉了。
“為什麼要行刺本王?”竟然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被收買了?!
侍衛聽了,知道大勢已去,便把藏在袖口內的東西丟進嘴裡。
“你……”滕冥試圖讓他把毒藥吐出來。
他“哇”地一聲,噴出幾口鮮血,用盡最後的力氣撐住。“請王……王爺……原諒……卑職……的……爹娘……還有妻兒都被鹂……鹂貴妃……”話還沒說完便斷氣了。
“羊古?”烏都裡一眼就認出他。
“怎麼會?他怎麼會行刺王爺?”
“他居然會背叛王爺……”其他人也是難以置信。
“王爺受傷了!”努娜驚呼。
滕冥只是看了手掌一眼,雖然傷口很深,不過這點痛還挺得住。“把屍體抬走,想不到她居然使出這麼卑劣的手段,不能饒恕。”
逮到機會可以待在他身邊,努娜可是力求表現,馬上使喚侍女端來煮過的開水,幫滕冥清洗傷口,再幫他上藥包扎,這個工作可不想讓給別人。
這一折騰下來,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連灌了好幾碗烈酒,好減輕傷口的疼痛,滕冥沒多久便醉倒了,努娜攙著他來到之前的睡房,雖然她不喜歡這種小把戲,彨日國的女人一向都明著來,搶男人也是一樣,不過,再這樣下去,她永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努娜想到這裡,便脫光衣服,全身赤裸的鑽進被窩裡,只要王爺抱了她,就有希望懷上孩子,起碼側王妃這個位子她非得到不可。
而潋滟也在寢房裡等了一整夜,直到接近卯時,天都要亮了,還不見滕冥回房休息,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尋常,因為之前他若有事,都會遣人來通知一聲,要她先睡,不必等他的,今晚卻連說一聲都沒有……
想到這裡,潋滟便讓侍女去打聽一下,這才知道昨晚的事,滕冥也因此受了點傷,她再也坐不住的往外走。
“王妃!”輪班的侍衛見到是她,上前一步,行禮。
“王爺還沒醒來?”
她聽完便要進房。
“王妃……”侍衛想要阻止。
“我不會吵醒他的,只是看一下傷勢嚴不嚴重。”潋滟沒有注意到兩名侍衛交換一下眼色,像是有事不知該如何啟齒,直接推開房門。
她往裡頭走了幾步,看到的景況卻讓她僵在原地……
只見一個女人就這麼一絲不掛的伏在滕冥身上,兩人只有下半身被毛毯蓋住,那親密的姿勢讓她紅了眼眶。
“原來是王妃……”努娜早就聽見外頭的說話聲,就是故意要讓她誤會。“王爺好不容易才睡著,可別吵醒他了。”
潋滟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面對這種狀況的一天,眼眶漸漸濕潤了,不過現在不是嫉妒的時候,得先確定滕冥的傷勢沒有大礙她才能安心。
“王爺的傷要不要緊?”
努娜回道:“幸好只是一點小傷,不過王爺還是擔心王妃會被這麼多血給嚇到了,所以才沒有讓人通知你,而是要努娜留下來,畢竟我們彨日國女人的膽子可是大多了。”
就在這時,還睡著的男人感覺到貼在身上的柔軟女體,以為是潋滟,他下意識地伸手抱住……
“王爺……”努娜可不放過眼前的機會,更加緊貼著滕冥。
纖足倒退一步,又一步……再也看不下去,潋滟搗住嘴,然後轉身奪門而出。
就不信她會不在意!努娜發出勝利的笑聲,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趁著王爺酒醉還沒醒,在她體內落種,這幾天她正好適合受孕……
“王妃!”侍女在後頭跟著跑。
潋滟抿著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只想抹掉腦中看到的畫面……
一定要冷靜,可是心還是好痛……
潋滟走得好急、好快,後頭的侍女都快跟不上了。
侍女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王妃要去哪裡?”
“我想到王府外頭走一走……”潋滟才回到寢房內,又馬上出去了,在這裡她無法思考。
以為可以喘口氣的侍女只好又跟上。
心……痛到無法呼吸了……
潋滟用手捂住唇,不願意讓別人聽見哭聲……
你會是我唯一的女人……
這是我的承諾……
腦中冷不防的又響起滕冥說過的話,知道他不是個隨便許下諾言的男人,一n。說出口就會辦到,這麼一想,她便慢慢地冷靜下來了。
如果他們之間一旦失去了信任,又該如何維持下去?所以至少要聽他親口說出來再做判斷……沒錯!要對他,也對自己有點信心。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叫努娜的女人臉上的炫耀神色,眼底帶著挑釁,讓她回想起二娘以前總喜歡故意跑來娘面前訴說著爹是如何寵她、疼她的,娘每每聽了傷心欲絕,只能天天以淚洗面……
有沒有可能根本什麼都沒發生,是努娜刻意安排的?
其實就在潋滟沖出房門的那一刻,因為宿醉而意識不清的滕冥,這才看清自己抱著的女人居然是努娜,整個人立刻清醒過來。
“怎麼會是你?”他將她推下床榻。“滾開!”
“王爺……”眼看就要成功了,努娜很不甘心。
“誰讓你待在這裡的?”滕冥支著額頭呻吟。
“既然王爺不想讓王妃擔心,那麼努娜當然要留下來伺候了。”剛剛他明明抱著她,為什麼現在又推開她了?
“出去!”忍著頭痛,他在嘴裡低咒一聲。
“王爺已經不喜歡努娜了嗎?如果不喜歡,應該早就把努娜送人了,但王爺一直留著努娜,沒有送人,還以為王爺對努娜是有感情的……”
聞言,滕冥皺起兩道濃眉。“因為你是父王賞賜的,要把他賞賜的東西送給別人,那可是大不敬的行為。”
努娜臉色發白。“不……努娜不相信……王爺該不會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她有哪一點好?努娜跟著王爺最久了,王妃的位子應該是我的才對……”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怒聲問。
她依然執迷不悟。“王爺要娶的應該是可以和你並肩作戰的女人,而不是像她那樣只會要人保護……”
“住口!你已經忘了自己的身分……”
“沒有人比我更愛王爺……”努娜撲到他的腳邊。
滕冥咆哮。“來人!”
“王爺?”外頭的侍衛驚疑不定地沖進來。
“把她關進房裡好好反省,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讓她出來!”
雖然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但他們可不敢多問,一起拖著努娜出去,她大聲哭叫,萬分不甘心。
“昨晚真的喝太多了……”原本只是為了減輕疼痛,不料卻發生這種事,可別傳到潋滟耳裡,她鐵定會誤會的。
抱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許久以後,才讓巴蒙進來伺候他更衣。“昨晚怎麼會睡在這兒?”
巴蒙取來干淨的衣物,為他穿上。“因為王爺在醉倒之前說不想嚇到王妃了,所以卑職才讓王爺睡在這兒。”
“嗯。”他按了按眉心,都想起來了。
“卑職是想努娜原本就是王爺的人,就算待在這兒伺候王爺,王妃知道了應該也會諒解才對……”
“你說什麼?”滕冥愣住。
“卑職聽輪班的侍衛說,王妃好像……哭著跑出去……”
“她來過了?”滕冥瞠目結舌。
“是……”巴蒙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了。
“你說她哭了?”他用力地拍了下額頭,最不想讓她撞見,卻還是看到了。
巴蒙回想一下。“聽說王妃眼睛紅紅的……”
“可惡!”滕冥自己系著腰帶,人已經往房外沖了。
來到寢房,只有一個侍女在整理東西,卻不見潋滟的人影。
“王妃人呢?”他焦急地問。
“王爺……”侍女慌忙起身。
“別讓本王再問一遍!”
“王妃……王妃……她走了……”被他一吼,侍女嚇得話說得結結巴巴。
“走了?走去哪裡?”
她縮了下脖子。“王妃只說要走……好像離開王府了……”
“她膽敢這樣就走了?”滕冥氣吼吼地咆哮。
也不給他個解釋的機會,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個女人別想這樣就把他打發了!
滕冥臉色鐵青到了極點,像尊憤怒的戰神,即將大開殺戒似的,幾個經過的侍女嚇得跪倒在地。
“給本王備馬!”
“王妃要走去哪裡?”侍女看她越走越遠,很是擔憂。
潋滟直到走得腳都酸了,整個人也冷靜下來,決定回去把事情弄個清楚,於是看了看陌生的四周。
“這兒是什麼地方?”
“我們好像迷路了。”侍女東張西望,也不認得。
“你去問問看怎麼回去。”潋滟交代,瞧這兒還挺熱鬧的,人來人往,有點像市集。
“好心的姑娘……給點吃的吧……”
裙擺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給扯住,讓潋滟不得不低下頭來,那是個坐正路邊的乞婦,身上的衣裙早已破爛污穢,用一塊已經看不出花色的布裹住了臉。
“好心的姑娘……”乞婦的聲音異常的粗嗄,像是喉嚨曾經受過傷。
“我身上沒有吃的東西……”剛才離開得太匆忙了,她根本什麼都沒帶。
“那就賞點值錢的東西吧,我好幾天沒吃了……”
她起了恻隱之心,於是看了下自己身上佩戴的飾物,取下手腕上的一只銀質手環,便蹲下身來。“我只有這個,你拿去吧。”
“謝謝好心的姑娘……”乞婦伸出髒兮兮的手心,接過手環。
“你快去換點東西來吃……”
才這麼說著,乞婦突然像中了邪似的,瞪著垂掛在她胸前的青金石墜子。“這個……這個是……”
潋滟才發現原本貼著肌膚戴著的墜子不知何時跑了出來。“這個不行給你……”她連忙要將它藏回衣服內。
“這……這是……”乞婦一把抓住墜子,腦中的混沌似乎清明了,她想起來……
正巧侍女回來了,連忙將潋滟拉開,把墜子從對方手中奪回來。“喂……你想干什麼?王妃,這個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她搖了搖頭。
“你是王……王妃?”乞婦急促地喘著氣,變得十分激動,好像想要撲過來似的。
侍女警告地一瞥。“沒錯,她就是嘯王妃,要是你敢對她無禮的話,可是會受皮肉之苦。”
“別嚇她,她沒對我怎麼樣。”潋滟連忙解釋。
嘯王妃……乞婦想著,絕對不會錯的,這條鏈子就是當年王後從娘家帶過來的首飾,只有親近的宮女才認得,也是在兩位王子被掉包之前,她親手幫大王子戴上……這是唯一的證明!能夠擁有它的人,就是王後的親生骨肉……
“王妃,我們快離開這裡……”侍女催促著她離開。
潋滟回頭看著乞婦,總覺得老婦人似乎拚命地想跟她說些什麼。
而那乞婦也顫巍巍地伸出手來,似乎想叫住她,不過情緒過於激動,加上喉嚨受傷,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潋滟最後還是被拉走了。
走沒多久,侍女發出一聲驚呼——
“是王爺!”
潋滟倏地抬起頭,果然見到正前方不遠的地方,策馬狂奔而來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彎下身軀,長臂一抓,便將她一把抓上馬背,側坐在他前面。
“怎麼了?”
他心急如焚,可是跑了好幾條街才找到她。“這裡就是你唯一的家,你想走到哪裡去?”
雖然已經學會騎馬了,不過這樣的坐姿很容易掉下去,纖臂只好緊緊攬住他的腰。“這我知道……”
“閉嘴!”他氣得理智全沒了。
不准!他不准她走!光是想到失去她,他就手足無措,整個人都慌了……
“你到底怎麼了?”潋滟嚇得把臉埋在他胸口上,該氣的人是她才對,他在對她發什麼脾氣?
她的聲音被風吹跑了……
當他們回到王府,滕冥直接將她扛在肩上,一路回到寢房。
“放我下去……”她拒絕被這樣粗魯的對待,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
滕冥把房裡的侍女趕走,將她丟在床上,魁梧壯碩的身軀跟著覆上去,先是將她吻得透不過氣來,接著開始脫光彼此的衣物……
“說你不會走!”他將自己深深地埋入,直到兩人間沒有空隙……
她嬌喘一聲。“我沒……沒……要走……”
“說!”他撤出、再深深地挺進。
“我……我不會走……啊……”潋滟既痛苦又歡愉的尖叫。
“再說一次!”用同樣的方式折磨著她。
“我……我不會離開你……”她因快要到來的狂喜而低泣。
有了她的保證,他才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歡愛當中,徹底地讓兩人都燃燒了一回,直到暫時得到滿足為止……
“嗯……”潋滟幽幽醒轉,才發現自己暈過去了。
“醒來了正好……”男人憐愛的吻著她的肩頭、細致的鎖骨。
“什麼?”她嗓音微啞。
然後發現停留在自己體內的欲望再度蘇醒了,這次他用緩慢的速度來寵愛她,緩慢到她快發瘋了……
“滕冥……”她十指掐著他結實的臀部,催促著。
“說你愛我!”滕冥依舊用很從容的速度,一點都不急躁。
“你……你趁人之危……”潋滟氣壞了。
他咧開嘴角,壞壞地笑了。“對……我就是趁人之危……說!”
“你……你愛我……”
“你故意的。”他作勢要退出。
“我……我愛你……”潋滟因無法滿足而啜泣。
“我也愛你,我的王妃。”
這是他頭一次對她說,淚水頓時無聲地滑下她的眼角……
許久之後,當他們再也沒力氣了,激烈的纏綿才宣告終止。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要走?”潋滟納悶地問。
“是你的侍女說的。”他還有些不高興。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她喉頭微哽。“雖然我真的很生氣、很傷心,但我不會就這麼離開。”
滕冥無法替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辯駁。“是我不該喝得那麼醉,才會以為是你在我身邊,不過我沒有碰她,在那之前就醒來了。”
她因他的解釋而釋懷了。“其實我在路上也想了很久,總覺得她像是故意在等著我去,想讓我誤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不戰而退,把你就這麼讓給她。”
滕冥大笑幾聲,胸膛劇烈震動著。“說得好!”
不過當笑意從唇邊漸漸斂去,他不禁困惑又憤怒。
“努娜十四歲就跟了我,那時的她個性率真又直爽,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怎麼也想不到現在的她會變成這樣?沒將她送走,除了是父王賞賜的之外,多少也念在舊日的情分上,她卻在背後使出這種心機,這次我不能原諒她。”
她本想替努娜求情,可是也明白不能有婦人之仁,何況努娜這樣執迷下去,也只是徒增自身的痛苦。
“你的傷……”觑見他受傷的右手,她心都疼了。
“這一點小傷不礙事。”滕冥挪開手臂,不想讓她看到。
“為什麼不馬上讓人來通知我?”其實這才是她最在意的。“我可以過去照顧你的。為什麼偏偏不讓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就可以待在你身邊,也就不會發生這種誤會。”
“我……”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鼻酸眼熱起來。“就因為不想讓我擔心?不想嚇到我?我沒有那麼容易受到驚嚇……一路跟你到了這裡,我早有心理准備,要成為你背後的力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支持你。”
“我知道。”滕冥摟她一下。
聞言,她哽咽地反駁他。“不!你不知道!我那麼努力的想變得更堅強,能夠承擔得起王妃的責任,可是你還是把我當做一個需要處處呵護、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只要想到這個,就讓我好灰心、好失望。”
“潋滟……”他語塞。
他說不出話來,就因為是心愛的女人,才想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也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
潋滟將他受傷的右手舉到唇畔,溫柔地親吻著。
“當你痛的時候,我也希望跟你一起痛,當你要面對敵人時,我也要知道對方是誰,既然是夫妻,就該禍福與共不是嗎?你曾經要我答應,不要為了不想拖累你,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那麼你同樣也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瞞著我,讓我也幫你分擔。”
“好,我答應。”滕冥笑得眼眶也熱了。這個小女人的體內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力量,還有這麼大的勇氣?讓他都不禁要為她傾倒、折服……
“別忘了你的承諾。”她又哭又笑地說。
“嗯。”能擁有她,是天神最大的賜予。
滕冥睡到隔天快要辰時才醒來,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瞥見潋滟坐在幾旁,正在看什麼東西。
“你在做什麼?”他打了個呵欠,赤裸的下床。
聽見聲音,她才回過神來,觑見剛硬健碩的身軀還是忍不住紅了臉。“我、我去拿衣服……”
他低笑一聲,上前抱住她。“都成親了還這麼害羞。”
“誰像你都不怕人家看。”潋滟嗔罵。
“讓本王的女人看到也沒什麼。”她臉越紅,他就越要逗她。
“快點穿上……”潋滟忙把衣服塞給他,擋住那一大片古銅色的雄偉胸肌。
“你不幫我?”他把衣服又還給她。
她雙頰嫣紅地瞪他一下,這才伺候他更衣。
“再過兩天,我就帶你上赤金城,然後進宮見父王,他一定會很開心,知道自己快要可以抱孫子,說不定病就好了。”
“什麼孫子?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潋滟啐了一口。
滕冥咧開大嘴笑了。“只要抱著希望,早晚都會有的,父王捨不得太早走,這樣也不錯。”
“是,你說得都對。”她哭笑不得地附和。
穿好衣服,潋滟做最後的審視。
“對了,你剛剛在看什麼?”
她“喔”一聲,拉出衣服裡的青金石墜子。“我在看你送我的這條項煉,它是買來的嗎?”
“不是,從我有記憶開始,身上就戴著這條墜子。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不解地問。
潋滟想了想,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沒事,只是突然想知道……”即使經過一晚,想到那個乞婦看見墜子的反應是那麼奇怪、強烈,似乎認得它,是她多心了嗎?總覺得那乞婦一直想說什麼。
用過早膳,潋滟還是決定去弄個清楚,又帶著侍女來到昨天遇到乞婦的地方,找了半天都沒瞧見。
“為什麼王妃要找她?”侍女不解。
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只是想問她一點事……”才說到這裡,可能是轉身轉得太快,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子跟著輕晃了下,險些就摔倒在地上。
“王妃!”侍女被她嚇出一身冷汗。
“只是有點暈眩……沒事了。”潋滟擠出笑容安撫她。“可能是太陽太大了,曬得我頭部昏了。”
“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歇一下?”
她搖頭。“你去問問附近的店家,有沒有人看見她。”
“那王妃待在這兒,不要走開。”
“我知道。”潋滟待在原地,看著侍女的背影。
想不到過沒多久,那個乞婦步履蹒跚地出現在街道的另一頭,正要找個地方坐下來乞討,她趕緊上前。
“呃……你……你還記得我嗎?昨天我們見過……”
乞婦見到是她,馬上起身要走。
“你不要怕,我只是有點事想要問你……有關這個青金石墜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等一下……”見她拚命閃躲,一副恐懼驚慌的模樣,這讓潋滟更覺得奇怪了。
潋滟越追,乞婦就跑得益發急促,跌跌撞撞地,還是被追上了。
“我真的沒有惡意……”潋滟試著解釋。
“不要過來!我不想死……走開……”乞婦發出嗄啞難聽的叫聲,不斷地搖手,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
“你……你不要怕……”她發出駭人的尖叫,就要跑走了。
“等一下!”潋滟一時情急地伸出手,扯掉她蓋在頭上的布,當對方下意識的回過頭,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那是一張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臉孔,只剩眼睛和嘴巴是完好的,鼻子的皮膚跟其他的都黏在一起,整張臉的皮膚全都起了可怕的皺折,想必經歷了極為慘絕的遭遇。
乞婦聽到她的驚呼,慌慌張張地又把自己的臉給蓋住,不想讓人看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潋滟一臉歉疚,她只是嚇了一跳,絕對沒有半點嫌惡的意思。“我只是……”
乞婦把身體縮在牆角,猛打著哆嗦。“走開……不要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找我……不要……”
見她驚懼成這副模樣,潋滟便不再追問下去。“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存心要把你嚇成這樣的……對不起,那我走了。”
潋滟歎了口氣,回去尋找侍女。
見潋滟沒有繼續為難她,乞婦這才抖著手掀開頭上的布,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再看看昨天給她的銀镯子……
不禁扪心自問著,她的良心真的能安嗎?
難道自己所犯下的過錯,不需要去做彌補嗎?
這樣的日子真的就叫活著嗎?
想到這裡,乞婦扶著牆面慢吞吞地起身,這時一位年方十八、九歲的姑娘靠過來,很怕被人瞧見似的,遮遮掩掩的,其實這樣反而更引人側目。
“原來你跑到這兒來了,我找了好久……”
乞婦見到養女來了,伸手就要觸碰她,卻被她一手揮開。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她滿臉嫌棄,壓低嗓音說話。“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們才搬來薩都城沒幾天,這段時間你可別跑回家,隨便在街上找個地方窩著,免得再嚇到鄰居,又沒人敢娶我了。”
“艾娃……”乞婦似乎已經習慣養女這麼凶她了。
她不耐煩地回道:“干什麼?肚子餓就跟人家乞討就好了,我可沒有多余的錢買吃的給你……”
“不是……嘯王是誰?”
“什麼是誰?”艾娃沒好氣地問。
“他……他是誰的兒子?”乞婦攥住她的袖子,執意要問個明白。
“當然是王上和鹂貴妃的兒子,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王上和鹂貴妃……不……不是……
“你……你快帶我上……嘯王府去……趁我的神智……還清醒……我要……我要說出真相……”乞婦沒頭沒腦地喃道。
艾娃罵道:“嘯王府?你以為那種地方隨便就可以進去嗎?”
“我……我一定要去……見嘯王……他才是王後的親生……親生骨肉……我必須說出來……快帶我去……”她拚命重復道,就怕腦袋又不清楚,忘了要說什麼。
“什麼王後的親生骨肉?你的瘋病真的越來越嚴重了……”艾娃巴不得跟她劃清界線,當做不認識,雖然很感激她把自己養大,不過這些年來照顧得也煩了,既然沒有利用價值,還是早點把她甩了。
“我……我沒有瘋……”她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嘯王才是王後……王後的親生兒子……他才是大王子……只有我可以作證……我要去見他……向他忏悔……”另一個宮女是鹂貴妃的心腹,是不會說的。
“這種事不能亂說,你想死,找可不想……”
乞婦用力抓住她的袖子。“是真的……只有我知道……只有我……”
“你到底知道什麼?”艾娃終於被勾起好奇心了。
她又膽怯了。“我……我不能說……”
“你告訴我沒關系,說不定我能幫你想辦法。”越是這樣就越想知道,難道有什麼秘密?
“真、真的?”
艾娃裝作乖女兒的模樣,拉著她的手坐下。“我到底是你養大的,當然會幫你了……快點告訴我怎麼回事?”
於是,乞婦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努力的把腦中的記憶挖掘出來,終於說出埋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
“你沒有騙我?”艾娃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養母年輕時有這段經歷,居然伺候過死去的王後。
“沒有,都是真的……”
艾娃按捺住心頭的竊喜,想到這個消息可是值不少賞錢。“這樣的話,你在這裡等我,我找機會進嘯王府,跟嘯王說出真相。”
“你、你要去?”
“沒錯,你好不容易躲了這麼多年,萬一又讓那個鹂貴妃找到就完了,反正她也不認識我,所以我去就好。”要是帶養母一起去,她可就什麼也拿不到了。
乞婦聽到鹂貴妃的名字就心生畏懼。“那你……你快去……”
“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兒,不要亂跑。”這下說不定可以拿到不少賞錢,這也算是養母最俊的價值。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4:23
第七章
“……已經決定後天出發,雖然赤金城距離這兒不會很遠,不過路上氣候多變,溫差極大,你要注意身子……你有沒有在聽?”
處理完公務,滕冥抽空回到寢房,告知潋滟這個消息,不過顯然這個小女人根本沒有在聽,心思下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呃……你說什麼?”她還在想白天那名乞婦的事,一直掛在心上。
他不滿地瞪眼,不喜歡被她忽視。
“怎麼了?”潋滟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你不在乎本王。”他有點在跟她撒嬌的意味。
“我當然在乎……”她一頭霧水。
“你都沒在聽我說話。”他說著還不忘哼氣。
“我……我有在聽。”這話說得有些心虛。
“那我剛剛說什麼?”滕冥眯眼考她。
“嗯……你說……呃……”
他嗤哼一聲。“你根本沒在聽。”
“那……那你再說一遍。”她討好地說。
聞言,他盤趄腿坐在席上,撇了撇嘴角。“不說了!”
“王爺……不要生氣,是我錯了……”潋滟坐到他大腿上,摟住他脖子,親吻著有稜有角的臉龐和下巴,希望他快快息怒。
咳了咳,他嘴角忍不住上揚。“還不夠,再多親一點……”
“這樣呢……還是這樣……”她啄著他的耳垂、頸後。
“差不多……”
“現在是大白天……”潋滟失笑。
“那又怎樣?”這是他的寢房,誰敢管他要做什麼,於是銜住她誘人的小嘴,將舌頭滑進去翻攪、吮吸。
“啟禀王爺——”
外頭響起巴蒙的聲音。
“什麼事?”他像被冷水給澆熄了。
“外頭來了一位姑娘說要見王爺,卑職問她什麼事,她說是有關王爺身世的秘密,相信王爺會有興趣。”因為事態緊急,不得不來請他過去。“還說要見到王爺本人才肯說。”
滕冥臉色有些凝肅。“先讓她到前廳等候。”
“會是什麼人呢?”
他攙著她起身。“聽了就知道,你也一塊來吧。”
當兩人來到前廳,就見一位姑娘僕跪在地上,滕冥倒想聽聽看她想說些什麼,在幾案後面的席上坐下,潋滟則坐在他身邊。
“就是你嗎?知道有關本王的身世?”
巴蒙見她沒有回話,連忙低斥。“王爺在跟你說話!”
“是、是。”那姑娘嚇了一跳,打從出生開始,就過著貧窮卑賤,到處讓人看不起的生活,可從來沒機會見到身分這麼尊貴的人物,難免會局促不安。
聽了,他將右手手肘橫在右膝上,睥睨著跪在眼前的人。
“你叫什麼?”
她吞吞吐吐地答:“艾:艾:艾娃。”
“抬起頭來說話!”
那名叫艾娃的姑娘這才緊張兮兮地仰起臉來,不過當她看清坐在面前的高大男人,頓時看呆了……原來他就是嘯王,比她想象的還要英俊好看,威猛神武,一顆心頓時怦怦的跳著。
“說話!”滕冥不耐地皺起眉頭。
“我……我知道王爺真正的身世……”她平庸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霞,癡癡地看著他,捨不得轉開目光,本來只希望能討些獎賞,不想再過苦日子,可是見到王爺之後,她改變主意了。
他扯了下嘴角。“你倒是說說看。”
“王爺應該是死去的王後所生的嫡長子,當年被人掉包,鹂貴妃的兒子則頂替了王爺的位子……”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滕冥狐疑地睨著她。
“是小的養母,她曾經是王後身邊最親近的宮女。”艾娃眼裡只有眼前的嘯王,心也變得更貪婪,只要能跟了他,還怕享受不到榮華富貴?
“說下去!”滕冥企圖從中找到漏洞。
艾娃摸了摸發辮,又撫平有些绉褶的裙子,早知道打扮一下再過來,讓他多瞧自己一眼。
“就在二十多年前,她背叛了信任自己的王後,答應將兩個王子暗中調包……後來差點被人毒啞,才嚇得連夜逃出王宮,這麼多年來一直東躲西藏,就怕被鹂貴妃找到。”
滕冥對她的話倒是信了幾分。“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來找本王?本王可以保護她。”
“因為養母這些年下來腦袋變得恍恍惚惚,說話也瘋瘋癫癫的,所以除了小的以外,她誰也不認得了……直到這兩天才稍稍清醒了些,也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希望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艾娃說得斬釘截鐵,就怕不能取信於他。
他沉吟了下。“你馬上帶她過來,本王重重有賞。”
“艾娃……艾娃不要賞錢。”她舔了舔唇說。
聞言,他揚起眉頭。“那麼你要什麼?”
“我……”她咽了幾下口水,毫無止盡的野心讓膽子也跟著大了。
“說吧!”滕冥嘲諷地哼笑。“你到底想要什麼?”
艾娃兩眼閃著渴望,不再拐彎抹角。“議我當王妃。”
蒙冥斥喝。“大膽!”
坐在他身旁的潋滟也驚愕地怔住了。
“只要王爺答應……我就帶她過來,不然王爺永遠也找不到她。”艾娃不怕,因為她握有最有利的東西,就是因為這樣,才一個人找上門來,若她不說,誰也不知道養母長什麼模樣,那副鬼模樣只怕沒人敢多看一眼。
“這就是你的條件?”滕冥滿臉愠色。
“沒、沒錯。”她挺了挺胸脯說。
這女人的胃口還真大,竟敢這樣威脅他。“本王已經有王妃了……不過倒是還沒有側王妃。”放出誘餌。
“側王妃?”艾娃想了又想,只要有個名分就好,側王妃也不差。“好,就這麼說定了。”她的夢想就要實現了,往後見到自己的人都得要恭恭敬敬的。
他利眸一眯。“只要你去把她帶來,確實就是本王要找的人,那麼側王妃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艾娃有些猶豫。“王爺不會騙我?”
“本王向來說到做到。”滕冥冷哼。
“好,我馬上去把她帶來。”說完,她便急急地走了,離榮華富貴只差一點點,一定要緊緊抓住。
她前腳一走,滕冥便朝跟隨多年的巴蒙使了個眼色,知道他看得懂自己的意思,要他好好的去調查這個叫艾娃的女人是什麼來歷。
巴蒙迅速地跟了出去。
“一個滿懷野心又不自量力的女人是這世上最愚蠢的。”他冷笑,他豈會任人威脅。
始終坐在旁邊沒有開口的潋滟,這時才緩緩啟唇。“若她真的能把你要找的人帶來,不是也很好,即使讓她當上側王妃也是值得。”
他瞪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就算真的變成那樣,你也不會在意?甚至不會傷心難過?”
“當然會了。”她澀澀地笑了。
“那麼又是為什麼?”滕冥一臉納悶。
“因為我嫁的男人下是個普通人……就算你這次因為愛我,不想讓我傷心難過,寧願對她食言,可是我們之間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往後說不定還會再碰到一次又一次的難關,這樣的小情小愛,只會慢慢的消弭原本的感情……”
白嫩的手心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開口。
“先聽我說完,我知道吃醋、嫉妒很容易,可是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也知道找到那個老宮女對你有多重要,就像以前我曾經說過,為了達到目的,即便是要犧牲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裡,眼圈濕潤起來,不過她唇邊的笑格外美麗。
“我不能保證可以當個識大體又寬容的王妃,但是我更相信的是我們的感情是禁得起第三者的介入,不會那麼容易就被破壞,會一直持續到我們發禿齒搖,還能攜手共度。”
這小女人總有辦法說服他。
唯獨她有辦法讓他徹底地感受到這份純粹無私的愛,凡事只為他設想,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後頭。
“我不要你這麼委屈……”這樣只會讓他好心疼。
她偎著他,柔柔地說:“因為是你,所以不委屈。”
“傻瓜……”
“我才不傻。”潋滟抗議。
“可是我就是愛你這份癡傻。”他恨不得多愛她一點,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愛他的女人了。“就算那個女人當上側王妃,也只不過是有個虛名,就讓她占那個位子到死吧。”
從頭到尾,他要的女人只有一個。將他的心不留縫隙的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的身影。
沒錯,她不傻,她是世上最聰明的女人。
兩個時辰後,巴蒙回來了。
“卑職跟著她回到家,也問過附近的街坊鄰居,那女人才搬來薩都城十幾天,大家都不太清楚她的事,只聽她提起過有個養母,不過沒人瞧見。”
滕冥兩手抱胸,沉思片刻。“再去打聽看看她之前住在哪裡,還有平常都去些什麼地方,另外……派人暗中跟著她。”
“是。”
“真是的,那個老婆子跑哪裡去了?”
從昨天找到今天,艾娃就是沒看到養母的蹤影,又跑了好幾個地方,急得滿頭大汗,就怕快到手的榮華富貴就這麼飛了。“不是叫她別亂跑嗎?真是氣死我了,等找到要好好罵她一頓。”
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高壯男人就跟在後頭,兩只眼睛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想把她跟丟了。
“真會給我找麻煩,早知道就把她綁起來……”艾娃可急死了。
見她走遠,男人也跟了上去。
這時,縮在暗處睡覺的佝偻身影動了動,一直等不到養女的消息,讓她有點急了,她決定要趁自己還清醒的時候趕緊說出來。
一定要快點才行,以鹂貴妃的心狠手辣,不會讓嘯王阻礙她的親生兒子坐上王位,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他們的……
“要快點……快點……”她嘴裡不斷喃喃自語,全身惡臭,經過身旁的路人紛紛走避。“要說出來……一定要說……”
費了好大的功夫,她終於來到嘯王府外頭,門外卻是戒備森嚴,讓她心生畏懼,不敢再往前走了。
乞婦神智也開始陷入混亂,用力的甩了幾下頭,想要保持最後一絲清醒。“要進去……快說出來……不行……他們不會相信我的……”
想走,卻看到裡頭有人出來,是……她想起來了……
就是前幾天把銀镯子送給她的好心姑娘……對了!她是嘯王妃,旁邊的侍女是這樣叫她的,她是大王子的妻子……
會被殺的……不行……要救她……
“……王爺若是真的要娶側王妃,王妃一點都不傷心嗎?”侍女真的不懂。
潋滟但笑不語。只要能擁有滕冥的全心全意,那比什麼都來得珍貴,有時眼光必須放遠一點,不要只拘泥於眼前。
才走出門口沒幾步,突然有個人影撲了過來,一把抓住潋滟,這個舉動也把她嚇了一跳。
她先是一驚,這才認出對方,勉強定下神來。“你不是……”
“小心……她會殺了你……快逃……不要讓她抓到了……”那粗嗄的聲音讓人聽了好刺耳。“快……快……”
“你要做什麼?”侍女看到是之前見過的乞婦,連忙要推開她。
“快逃……你好心……不會怕我……不可以死……”乞婦把她抓得好緊,口中只是不斷重復同樣的話。
“王妃,她好臭……”
她對侍女搖了搖頭,想問清楚。“為什麼要逃?誰要殺我?”
乞婦把她的手腕掐得好用力,都快瘀青了。“她會殺了你……快躲起來……就像對付我一樣……我的喉嚨像火在燒……好難受……發不出聲音……會死的……”
“沒事,你不要怕。”潋滟柔聲安撫,完全不了解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見她可憐,有些於心不忍。“你吃過東西了嗎?肚子餓不餓?”
乞婦歪著頭,想了好久。“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那我帶你進去吃點東西,跟我來。”她攙著乞婦往王府內走去。
“王妃真的要帶她進去?”侍女躲得老遠,臭得都想吐了。
潋滟回頭交代一聲。“你去讓人准備些吃的,還有多燒些熱水……她得好好清洗一下才行。”
“還要幫她洗澡?”好嘿心。
於是,潋滟親自幫她清理梳洗,侍女們見到乞婦那張燒壞的臉孔,全都嚇得不敢靠近,只好由她自己來。
“……再把頭發梳起來就好了。”
似乎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善意,乞婦露出笑容,雖然那笑讓人看了不由得毛骨悚然。“你對我真好……”
“你的家人呢?”她把烤好的酥餅放進乞婦手中。
乞婦狼吞虎咽地吃起酥餅,沒有回答。
侍女湊到她身邊,著急地問:“王妃不會想把她留下來吧?”
“我還在想。”得想個辦法安置她,總不能讓她又回去乞討。
乞婦心滿意足的吃了好幾塊,又嘻嘻地笑。“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多吃一點。”潋滟坐在旁邊看著她吃,起初真的被她的臉給嚇到,不過想想一般人受到這麼嚴重的燒傷,還能夠存活下去,想必承受極大的痛苦,那不是別人可以想象出來的。
“你的臉……怎麼弄成這樣?”
“我自己燒的……這樣……她就抓不到我了……”
“是誰要抓你?”
“那個女人很壞的……你要小心……”乞婦再三的囑咐。“看到她要躲遠一點……不要讓她抓到了……”
潋潑怎麼問她就是不說,像是很忌諱口中的“她”。
“王妃呢?”
外頭傳來滕冥的問話,接著聽見腳步聲走了進來。
“原來你在這兒。”他在寢房看不到人,聽侍女說是在隔壁讓侍女休息的小房間,於是轉而來此找人。“這人是誰?”
才進門就見到吃得滿嘴都是的乞婦,瞧見那張扭曲恐怖的臉孔,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是……”潋艷還在想要怎麼脫,乞婦聽到他的聲音,眼睛看了過來,突然驚慌得連手上的酥餅都掉了。
“王……王上……王上……”她一路爬到滕冥跟前,然後猛磕著頭,嗄啞地痛哭失聲。“奴婢該死……王上恕罪……奴婢該死……”
滕冥瞪著磕頭磕得砰砰作響的乞婦,只聽她不斷地喚他“王上”,指的是父王嗎?的確有不少人說過他很像父王,尤其是年輕時的模樣。
“你是什麼人?”他嚴峻地問。
乞婦還在拚命的磕頭。“請王上恕罪……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對不起王後……王後那麼信任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你該不會是……哈敏?”滕冥帶著試探的口氣問。
聞言,乞婦哭得更大聲了。“王上居然還記得奴婢……嗚……哇……奴婢沒有臉來見王上……奴婢該死……”
“你就是……”想不到這個面容恐怖的乞婦就是當年王後身邊的宮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王上……”
找了這麼多年的人,竟然出現在自個兒的王府裡,連滕冥都不禁訝然,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乞婦看著他好久,喃喃問著:“不是……那你是……你是嘯王?”腦中的迷霧這下全部散去了,往事歷歷在目,好像昨天才發生似的。
“你是王後生的……大王子……真正的大王子……已經長這麼大了……奴婢這輩子還能再見到……就是死也無憾了……”
“原來她就是……難怪那天看到我身上戴的這條青金石墜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潋滟一直想不通,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因緣巧合。
滕冥萬分激動地將她擁進懷中。“你幫我找到她了……找了這麼多年,你居然幫我找到了。”
“太好了。”她也跟著熱淚盈眶,好高興能幫到他。
他定了定神,再度觑著僕跪在腳邊的乞婦。“你可還記得當年兩位王子掉包的事?”
“奴婢記得……記得很清楚……”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嚇人,一口氣地說:“就因為奴婢貪財……才會被鹂貴妃收買,平常就將王上多久上王後寢宮一次,又得到什麼賞賜的事偷偷告訴她……那天王後失血過多剛斷氣,宮裡頭一團混亂……鹂貴妃得知消息便要趁這時候將兩位王子掉包……大王子在被抱走之前,奴婢良心實在不安……於是偷偷地……從王後的首飾盒裡找出她最珍愛的一條項煉,掛在大王子身上……希望王後在天之靈能保佑大王於平安長大……只有親近的宮女才知道有這只墜子的存在……說也奇怪……大王子只要抓著它就不哭了……所以負責照顧的宮女也就沒有把它拿走,幸好鹂貴妃從來沒抱過孩子……自然不曾注意到……”
聽完這番敘述,這是滕冥從來不知道的一段,心情無比沉痛。“若要你在父王面前作證,把這些話重說一遍,你辦得到嗎?”
她哭得聲音都沒了,只能拚命點頭。
躲了二十多年,已經夠了。
翌日早上——
“王妃怎麼了?”
原本在大廳和其他人討論明天啟程前往赤金城的事宜,聽到侍女來報王妃身體不適的消息,讓滕冥拋下公務趕回寢房,今早起床時她還在熟睡,看不出有哪裡不舒服。
走進內房,就見潋滟抱著痰盂,不斷嘔吐,幾個侍女在旁邊伺候,有的輕撫她的背部,有的忙倒水給她漱口,不過才喝一口又吐了。
“去叫大夫過來!”瞅見她蒼白的臉色,像是生了重病,不禁焦急大吼。“怎麼回事?”
潋滟搗著口說:“很髒……你別靠近……”
“現在哪管得了這麼多?”滕冥將她從席上打橫抱起,像抱著極為珍貴的寶貝,來到床榻。“你們給王妃吃了什麼東西?”
“王妃……還沒用膳……”侍女嚇得縮著脖子。
“沒吃東西?那怎麼會吐成這樣?”他讓她偎在胸口上。“你忍一下,大夫馬上就來了……”
她彎起唇角,說:“不用找大夫。”
“怎麼可以不用?你給我乖乖地聽話。”滕冥可不會輕易的被她說服,沒有任何事比她的身子更要緊。
“我會這樣很正常……”
“都吐成這樣了還說正常?”滕冥瞪大了眼。
“你先不要緊張,很多女人害喜都會這樣的。”她直到剛剛才想到原因,這幾天總是覺得頭暈,身體也顯得虛弱,原以為是太累了,因為來到彨日國之後,總是拚命地想讓自己早點適應這裡的環境,所以連葵水兩個月沒來了也沒去注意。
“害……害喜……”他張口結舌。
“我想應該沒有錯,我們有孩子了。”潋滟牽著他的手掌,輕輕地覆在自己還平坦的腹部上。“你要當爹了。”
“我……你……你……有了?”他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潋滟噗哧一笑。“你這樣是高興嗎?”
“你、你真的有喜了……我要當爹了……”滕冥很想用力地抱住她,不過又擔心會傷到她和腹中的孩子。“這樣抱……會不會疼?”
“不會。”她努力不笑出來。
“是嗎?那我再抱用力一點點……”他咽了口唾沫,收緊臂彎,讓她穩穩地倚在懷中,臉色跟著一整。“既然這樣,明天你就別跟我們去赤金城了。”坐在馬車裡要忍受一路的顛簸,太危險了。
聞言,她從他胸口上抬起螓首,正想抗議,他卻一臉堅定地搖頭。
“這件事我不會聽你的,你現在有了身孕,可不能冒任何的險,別跟我爭辯,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你留在王府裡頭。”
“好。”潋滟想了想,他說得沒錯,以她現在的情況,的確要以孩子為重。
滕冥俯下頭,眯眼瞪她。“不准偷偷跟來!”他上一次當,學一次乖。
“我知道。”她笑睨著他。
“要是你敢再騙我,我不會原諒你。”他龇牙咧嘴地警告。
“是,王爺……”才說著,潋滟臉色又是一變,連忙搗住小嘴。
侍女立刻遞上痰盂。
“好些了嗎?”滕冥撫著她纖瘦的背,很想代她受苦。“要是每天這樣吐,你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潋滟吐到全身虛弱無力,只能靠在他懷裡,微笑地說:“為了孩子,說什麼我都會忍耐……你別擔心,明天還是按照計劃出發,別因為我耽誤了。”
“我很快就會回來。”還沒出發,他的心就開始牽掛著她。
她微微颔首。“王府裡頭有這麼多人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只是有喜,又不是生病。”
“總之你給我好好躺在床上,直到我回來為止。”滕冥才不管這些,就算只是小風寒也一樣,將嘴唇貼在她的額上,也像在安撫自己的情緒,再三囑咐,就怕這小女人太愛逞強了,她的個性他難道還不了解?
“我保證就是了。”抬眼望進他憂慮不捨的黑色瞳眸,她保證道:“我會平平安安的等你回來。”
“嗯。”滕冥喉結上下滾動幾下,有些莫名的不安,若不是茲事體大,他不會在這時候離開。
沒一會兒,大夫來了,確定潋滟真的是有了身孕,連聲恭喜,這件喜事也很快的傳遍王府。
“王妃的身子骨較為虛寒,要多食羊肉,羊肉可以益氣補虛,不過不要一次吃太多,害喜的症狀過了三個月就會減輕了……”
聽了大夫這麼說,他才稍稍安心了些。
而寢房外頭也擠滿了人,全都想親自跟王爺道喜。
“等王妃醒了,讓她喝點羊肉湯。”見懷中的小女人又睡著了,他輕巧、小心翼翼地讓她舒服地躺好。“還有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要好好的照顧王妃,不能讓她落單了,夜裡也要有個人留在身邊,萬一不舒服,馬上去找大夫。”
幾個侍女用力點頭。
“是,王爺。”
到了第二天,幾輛馬車和十幾匹駿馬都在王府外頭等侯,馬兒發出嘶嘶聲,蹭著馬蹄,隨時都可以上路。
“大家都在等你了。”潋滟柔聲催著他。“別為我擔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等我回來!”他又用力的摟了她一下,才強迫自己放開,俐落地翻上馬背。“出發!”
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始前進……
“王妃,外頭太陽大,我們進去吧。”侍女說。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才收回目光。“嗯……對了,在彨日國,孩子剛出生有哪些習俗?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就聽見旁邊的侍女有問必答,將知道的一一告訴她。
王府大門又緩緩地關上。
還在到處尋找養母的艾娃已經連續找了三天,卻還找不到人,便想請嘯王再給她幾天的時間。
“什麼事?”巴蒙開門出來,瞥見是她,口氣不太好。
“呃……我要見王爺……”艾娃期期艾艾地說。
“王爺不在府裡。”
艾娃一怔。“他幾時回來?”
“沒事的話請回吧。”跟這種貪婪的女人沒什麼好說的。
她用手擋住門,滿臉驚愕。“王爺不想找到那名老宮女了嗎?只要再幾天就好,我一定會把我的養母帶來……”
“不必找了。”巴蒙說完,重重地將門用力關上。
“等一下……為什麼不必找了?”她焦急地槌著門板。“快點開門……我要見王爺……讓我見王爺……”
她的夢……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4:57
第八章
三天後——
潋滟在睡夢中,不知道被什麼奇怪的聲音給驚醒,睜開雙眼,房裡還有微弱的燭光,以及搖晃的黑影,就在她的床頭……
“喝!”她抽了口涼氣,想要坐起來,一把鋒利的短刀很快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不准叫!”
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不過聽聲音是個女的,有些耳熟。
“你……你是努娜?”記得前不久滕冥才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從此離開王府,以為會就此死心,想不到今晚卻偷偷地潛了進來。“你想做什麼?”
“下來!”努娜不怕她認出自己。
在她的脅迫下,潋滟只好聽她的,穿上了鞋,緩緩地起身,眼角下意識的望向應該趴睡在幾上的侍女……
“呃……”她嚇得倒抽口氣,因為透過燭火,她看到那名侍女仰躺著,而且被割斷了喉嚨,鮮血流了一地。
“為什麼要殺她?”她嗚咽地問。
“你最好別叫,不然也會跟她一樣。”努娜冷冷地笑著。“聽說你懷了王爺的骨肉,真是恭喜,可惜他不在府裡,救不了你。”
潋潑兩手保護的覆在小腹上。“外面有侍衛守著,你逃不了的。”
“我待在王府這麼多年,侍衛巡邏的時間我可是比誰都清楚,還有從哪裡進出最不會被人發現……”努娜狠毒地笑了兩聲。“不過我不會在這裡殺你,就算只是屍體,我也不會讓王爺找到,我要他連憑吊的墓穴都沒有。”
“你就這麼恨他?”
努娜嗤笑一聲。“沒錯!我跟了他最久,他為什麼不愛我?你到底哪一點比我強?既然他都不要我了,我也不會讓你們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走!”
短刀移到了潋滟的腹部,心頭陡地一顫,只得照她的話去做,閉了下眼,讓自己保持冷靜。
努娜壓低嗓音命道:“快走!”
“要帶我去哪裡?”
“不要問這麼多……”努娜用力一推。“再不快點,我直接把刀子刺進你的肚子裡,你或許可以僥幸的活命,不過……”
潋滟咬白了下唇。“我跟你走就是了。”要保住孩子!這是她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
聽到腳步聲,努娜將她拖到暗處,把刀鋒抵著小腹,直到腳步聲走遠了……
“快走!”
努娜一手扯住潋滟的頭發,一路走向後頭的馬廄,那兒除了馬匹和專門看顧的人之外,很少會有人在這兒進出,她是在無意間發現這兒有道小門,方便運送飼料,也可以通往外面的街道,想不到這回派上用場了。
“誰?”昏暗中有個男聲低聲喝道。
努娜怒啐,把一袋銀子扔給他。“還會有誰?快點把門打開,待會兒我們出去之後,記得把門鎖好,別讓人看見了。”
“這還用你說。”
當對方走到光線較亮的地方,潋滟才看清他的面孔,是專門幫滕冥牽馬的馬僮。“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銀子,不然當馬僮的薪俸能有多少?王妃,你可不要怪小的……”當他把小門打開,努娜便推她出去。
潋滟跟跄一下,不肯再走,試著反抗。
“你以為打得過我……”
使勁一推,潋滟往後倒下,雖然及時護住小腹,不過後腦勺直接撞上地面的石塊。“啊……”
“走!”努娜硬是將她拖上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腳上的鞋也掉了。
待潋滟被扔進車篷,呻吟了幾聲,才伸手撫摸著後腦勺,已經腫了起來,幸好沒有流血。
“好痛……”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不清……不行……她不行閉上眼睛……滕冥……滕冥……她不停地在腦巾叫著,好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馬車在夜色中狂奔,劇烈的顛簸讓她更暈眩了,實在撐不住了,很快地她被黑暗籠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已經過了好幾天,她根本分不清楚,只是昏昏沉沉地被人拖起來……
“起來!”
努娜抓起她的手腕,毫不心軟地拉到車篷外頭,丟棄在位於薩都城左邊的郊野,這裡不是商隊會經過的地方,人跡罕至,所以被發現的機會不高。
“我不會殺你,我要你嘗嘗等死的滋味!”
“嗯……”她的頭好痛,微微掀開眼皮,好暗……她什麼都看不到……
這裡是什麼地方?
頭好痛……好痛……
好累……好想睡覺……
眼皮又重重地合上了……
經過一夜,總算有輛馬車朝這兒駛來,坐著一男一女,似乎正在斗嘴。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說話的是個穿著男裝的年輕姑娘,名叫喬霙。他們兄妹幾個這些年來時常到彨日國學習他們的釀酒技術,互相交流,現在正打算回中原。
“就跟你說要往右走,你就要往左,現在走錯了吧!”喬雲抱怨道。
“我正在想,不要吵!”他再也不要跟親妹妹出門了,難怪老二和老三這次都想盡辦法推拒。
喬霙翻了個白眼,就說他們這些男人面子比什麼都重要,明明錯了還不肯承認。“好,你慢慢想……咦?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要又多管閒事了。”喬大想把她叫回來。
喬霙上前一看,居然是個人,還是個女人。“希望不是死人……”她咽了下口水,探了下鼻息,居然還有,雖然很微弱,再將覆在臉上的頭發慢慢地撥開,她把臉湊近細瞧。“這張臉……怪了……好像在哪裡看過……怎麼一時想不起來?我一定見過的……到底在哪裡呢?”
“你在干什麼?不要管了,我們快走……”他過來要把妹妹拉走。
“啊!”喬霙大叫。
喬大被她嚇得也跳起來。“你叫那麼大聲干什麼?”
“這個女的是……是嚴介謙的外甥女,我在嚴府見過她幾次,雖然沒說過什麼話……”她又掏出手巾,將潋滟的臉擦干淨些。“沒錯!真的就是她。”
“你確定?”他又問。
她偏頭想了半天。“我不會認錯人的,不過她怎麼會倒在這裡?”
“好了,別說這麼多,先送她回薩都城看大夫要緊。”嚴喬兩家算是世交,也是生意上的伙伴,既然這位姑娘是嚴家的親人,不幫也不行。
“大哥英明。”他們兄妹吵歸吵,感情還是很好。
於是兄妹倆又折回薩都城,來到熟識的酒坊,告訴他們經過情形,對方也很大方的讓出一間屋子,還請了大夫,就只等病人自己清醒過來。
“嗯……”
一連昏睡了好幾天,潋滟才迷迷糊糊地醒轉,恐怖的記憶又回籠了,讓她嚇得想坐起身來,馬上有一只手按住她,她倏地全身緊繃。
“不要……不要碰我……”
喬霙趕緊出聲安撫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這個聲音……好像就是在睡夢中一直跟她說話的姑娘……
“你、你是誰?”潋滟虛弱地問。
“我叫喬霙,我們在嚴府見過幾次,我想你可能忘了。”
她在昏眩中努力翻動記憶。“我想起來了,你是喬家酒坊的……是你救了我?”潋滟露出釋然的笑靥,在這時候能遇上熟人,真是太好了。
“你能醒來我就放心了……”喬霙吁了口氣,放下心頭的大石。“也不枉我每天這麼辛苦的喂你喝藥,還在想萬一你再睡下去該怎麼辦。”
潋滟憂心地撫著小腹問:“我的孩子……”
“大夫說這個孩子很強壯,居然一點事也沒有,你不要擔心。”
聞言,她心中充滿感激,接著轉動螓首,想要看清身處的環境。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黑?我……我什麼都看不到……我的眼睛……”明明她的眼皮是張開的,卻是一片漆黑,就算是夜裡也不可能完全不能視物。“怎麼了?”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我看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
“什麼?”喬雲大驚失色,連忙朝屋外大叫。“大哥,你快點再去把大夫找來!”這下真的大大不妙了。
待大夫又被請來,仔細檢查過之後,只能斷定可能是因為頭部遭到撞擊,因此影響到視力,於是又在原來的藥方子上加了幾味藥,不過因為她有孕在身,藥不能下太重,只能先服用看看。
“我……我看不見了……”受到這麼嚴重的刺激,潋滟蓋上沉重的眼皮,意識再度渙散。
喬霙驚叫。“你不要又暈過去了……”
王宮大殿——
“這個瘋婦的話能信嗎?”
鹂貴妃沒想到籌劃了這麼多年,眼看自己親生的兒子就要坐上王位,以為應該死掉的人卻冒出來揭穿她。
“滕冥,本宮承認這些年來是冷落你了,不過你也不能為了王位,隨便找了個人捏造這種天大的謊言,用一條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墜子來誣陷自己的親娘……”
被她反咬一口,滕冥冷哼。“是不是謊言,你自己心裡明白。”
身材高壯個性蠻橫的尉義眼看情勢對自己相當不利,當然得反擊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才是王後生的,你老早就嫉妒我可以繼承王位,才會找來這個瘋婦,別以為父王就會相信你……父王,您說句話,到底相信誰!”
“哈敏……”彨日王掀開眼皮,聲音蒼老無力。“如果你真的是王後身邊的那個貼身宮女,那就應該記得……當年王後知道鹂貴妃也同時有了身孕,她曾經說了些什麼話。”
僕伏在地上的哈敏泣不成音。“奴婢記得……王後當時說……如果她生的是女兒,而鹂貴妃生的是兒子,那麼王位就讓那孩子繼承,就算以後她又生了兒子,也不會改變,因為她不希望看到他們兄弟成為仇人。”
彨日王露出懷念的笑容。“沒錯,她的確是這麼說……現在孤王可以證明你就是哈敏沒錯。”
“父王,就算她真的是也不代表……”尉羲急了。
“還有個人可以證明……”過去的記憶又蹦了出來,哈敏粗嗄的大嚷。“內侍府總管大拉……是他騙奴婢喝下那碗藥……對……他想把奴婢毒啞了,就不會把事情洩漏出去……那時奴婢的喉嚨像被火燒似的,他以為奴婢已經暈死過去……接著鹂貴妃進來……他們在笑……笑得好得意……奴婢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來人!”彨日王捂著心口,喘著氣下令。“去把大拉帶過來!”
不消多久,幾名侍衛將內侍府總管押了過來,當面和哈敏對質,在作賊心虛之下,大拉嚇得兩腿發軟,怎麼也料不到有朝一日會東窗事發。
“王上,是鹂貴妃逼奴才的……奴才也是萬不得已……”
鹂貴妃臉色大變。“大拉,不許你亂說!”
“王上饒命!這一切都是鹂貴妃指使的,不關奴才的事……”大拉只想著保住自己的小命,什麼都招了。“嘯王才是王後的親生骨肉……”
“本宮要殺了你……”鹂貴妃氣得五官扭曲。
尉義亂了陣腳,先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父王,這一切和兒臣沒有關系,是鹂貴妃一手安排的,不是兒臣的錯,請父王原諒!”
“尉義?”鹂貴妃滿臉驚愕的看著他,不禁脫口而出。“你……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母妃這麼做也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母子……”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等於是親口承認了。
聞言,尉羲極力地撇清關系。“不關我的事……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賴到我身上……請父王饒了兒臣……”說著,便僕跪在彨日王跟前,大聲喊冤。
“要孤王怎麼饒恕你們這對母子?”膨日王心痛地閉上眼。
“王上……”鹂貴妃知道一切都完了,也淚流滿面的哀聲乞求。“請饒了臣妾一命,看在多年夫妻的分上,原諒臣妾……”
“饒了你?那麼孤王如何面對死去的王後,還有彨日國的百姓?”彨日王不斷喘著氣,硬撐著病軀。“從這一刻起,孤王將你們母子眨為庶民,即刻離開王宮,終生不得再踏入一步。”
“王上!”
“父王……”
母子倆難以置信地哭喊著。
“來人!”他用最後一口氣喚來侍衛。“孤王……不想再看到他們的臉,把他們……全都帶走……還有大拉……將他關進天牢……等候處斬……”
滕冥凝視著鹂貴妃和尉義被一干侍衛架離了大殿,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真相大白了。
“滕……滕冥……”
“父王!”他來到彨日王身畔。
“原諒父王……的愚昧……”說完最後一個字便倒下了。
“父王?”滕冥大叫。“快叫太醫!”
經過太醫的診斷,彨日王病情再度轉壞,陷入彌留狀態,隨時有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
連著兩天,滕冥衣不解帶地守在寢宮不曾離開半步,直到魯西進來說應該待在薩都城的巴蒙來了,他才起身出去。
“請王爺降罪!”巴蒙伏地請罪。
“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是王妃……”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妃她在半夜被人從王府裡劫走了……”
滕冥臉色煞白,喉頭一緊,嘶啞地質問:“你說什麼?是誰這麼大膽敢潛入王府?有沒有派人出去找?”
“已經派出所有的人搜遍整座薩都城了,可是還沒有半點消息。”巴蒙一臉愧疚,實在沒有臉來見主子。“後來卑職是在馬廄的小門外頭找到王妃的一只鞋,於是把負責馬廄的人全都找來,還在馬僮的床上找到一袋銀子,逼問之下他才供出帶走王妃的人是……”
“是誰?”他咬牙問,眼圈泛紅。
巴蒙吸了口氣。“是努娜……原本以為能用這麼俐落的刀法殺死侍女,將王妃帶走的該是個男人,想不到卻是她。”
“啊!”滕冥悲憤不已的大吼,握緊拳頭猛烈的擊向梁柱,一次又一次,直到指節都流血紅腫了,他太輕忽女人的妒心……
為什麼不更謹慎一點?為什麼沒有想到?
“王爺……”巴蒙恨不得那些拳頭是打在自己身上。
滕冥連聲音都梗住了。“要找到努娜,逼她說出王妃的下落……不只是薩都城,其他地方也要去……她一定還活著……”
想到父王此刻的狀況危急,已經讓他心力交瘁,如今潋滟又失蹤,也只能焦急地等待,什麼也沒辦法做。
“請王爺放心,卑職會盡一切力量找到王妃的。”萬一王妃有個不測,他也會以死謝罪。
這時,砰砰的跑步聲朝這兒過來。
“王爺,王上……駕崩了……”內侍一臉難過的表情。
滕冥緊緊地閉上眼,悲痛到無以復加。
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還是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由於國不能一日無君,舉行過葬禮之後,身為嫡長子的滕冥自然成為下一任的彨日王。
“大哥,她這樣睡睡醒醒,都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你想要不要捎個信通知嚴介謙?”喬霙在房外問著兄長。
喬大沉吟了下。“就算他知道,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再等幾天看看吧。”
“我想她一定是遇到很可怕的事,醒來又發現自己看不見了,任誰都承受不了這種雙重打擊。”她相當同情。“大哥先去煎藥好了,我再來喂她喝。”
他颔首,便走去廚房了。
喬霙才回到房裡,就見潋滟正吃力的想坐起身來。
“小心!”連忙快步上前扶她。
“謝謝,讓你擔心了。”她勉強地回以微笑。
“我是不要緊,只要你的身體快點恢復才重要。”喬霙看著她用空洞的雙眼環顧四周,又露出失望的神情。“大夫也說這應該只是暫時的現象,說不定哪天突然又看得見了。”
“我知道。”潋滟掩飾心中的不安,不想增加別人的麻煩。“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好像一直都聞到酒味?”直到此刻才有力氣去關心周遭的事物。
“這裡是酴酥坊,是專門釀酒的酒坊,當然到處都是酒香了,因為我們很熟,所以就跟他們借了房間,你就安心地住下來,一切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喬霙讓她喝了幾口水,才讓她躺下來。“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如果不是我和大哥經過,只怕不用兩個時辰,你這條小命就沒了,何況你還有孕在身。”
她閉上眼,不願再去回想。
喬霙見她不說,也就不再多問。“還有你在睡夢中一直叫著滕冥……聽起來應該是男人的名字,他是孩子的爹嗎?”
“我一直叫著他嗎?”潋滟哽咽地問。
“沒錯,他就是孩子的爹吧?是不是他拋棄你了?你告訴我他住哪裡,我去找他算帳。”
潋滟急著澄清。“不是這樣的!說不定他現在正急著到處找我……”
“那我去找他,讓他來接你。”
“可以嗎?”她喜道。
喬羹拍了拍胸脯。“當然沒問題,你告訴我要去哪裡才找得到他?”
“他在……”
“怎麼不說了?”喬霙困惑地問。
她苦笑地說:“他若是知道我眼睛看不見了,一定會深深的自責沒有把我保護好。”
“這樣表示他很愛你,也不用擔心因為你看不見就不要你了。”原本還在猜她是被始亂終棄,既然不是最好了。
“要是我一輩子都看不見呢?”她已經失去自信。
“你對他沒有信心?”
潋滟搖了搖頭,嗓音輕哽。“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相信他都一樣愛我……是我對自己失去了信心,若是永遠好不了,一個瞎子能為他做些什麼?又如何成為他背後支撐的力量?只怕連妻子的角色都做不好。”
聞言,喬霙沉默下來,畢竟她不是當事人,無法完全體會,她還是執意說出心中的想法。“為什麼要想這麼多呢?只要他愛你,其他的事情就好解決了不是嗎?我相信彼此愛著對方,就可以克服所有的困難。”
“喬霙……”她為之動容。
喬霙自嘲地哈哈大笑。“想不到我居然也能說出這種大道理,嚴介謙要是聽到了,准會笑掉他的大牙,說我不懂裝懂。”
“小舅舅才不會這麼說。”潋滟維護地說。
“那是對你,對我就不一樣了……”她搔了搔下巴。“好了,先告訴我那個男人住在哪裡,我馬上要他來接你。”
於是,潋滟說出了滕冥的身分。
“你是說……嘯王?”喬霙的下巴掉到胸口。
“嗯,怎麼了?”
這下喬霙可怔愕了半晌,才找到聲音。“聽說彨日王死了,如今由嘯正繼任王位,這幾天酴酥坊上下正忙著端出最好的酒,要送進王宮當做新王登基的賀禮。”
“新王登基?”潋滟聽了,幾乎是喜極而泣。
“沒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相信他會當個好君王……”小手輕撫著明顯隆起的腹部。“你爹……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王上……”
滕冥他當上彨日王了……想必他的身世已經獲得證實,她衷心地替他高興。
“如今他成為了一國之君,需要的王後是個可以從旁協助他的女人,我怕自己什麼都幫不了……”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得到最好的,我沒有自信可以像過去那樣待在他身邊,大聲地說愛他。”
潋滟也很唾棄自己居然說出這麼軟弱的話,但失明讓她喪失了所有的信心,只剩茫然和彷徨。
“不然就讓他親口告訴你不就得了。”喬霙歪著腦袋想了想。“如果他知道你的狀況,還是堅持要你,那你就不要管別人怎麼想了,要相信你愛的男人,要是他這麼簡單就妥協了,不要也罷,我馬上帶你回中原。”
潋滟掩住檀口,低低地啜泣著。
是啊,她不該這麼快就放棄了,她何時變得這麼懦弱了?
“謝謝你,喬霙。”她願意再試一次。
“別跟我這麼客氣,我也沒做什麼,藥大概煎好了,還有你應該也餓了吧,我去端點東西來給你吃,這樣才有體力。”喬霙可不允許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事在眼前發生,這個忙絕對要幫。
半個時辰後,喬霙來到嘯王府外,只見大門深鎖,心想他現在是彨日王了,應該待在王宮,不會在這兒。
“還是先敲門問問看好了,要是真的不在,只好另外想辦法……”
達達達的馬蹄聲朝這馳來……
巴蒙蓄著一臉落腮胡,滿眼疲憊地翻下馬背,這段日子他拚命地想找回潋滟,可不敢休息片刻。
“小兄弟,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什麼小兄弟?真是有眼無珠,喬霙忿忿地瞪著對方。
“你是這座王府裡的人?”她來彨日國很多次,所以話說得還算可以,至少別人聽得懂。
巴蒙上下打量著喬霙。“沒錯,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在想嘯王當上彨日王之後,大概不會住在這兒,本來想問他是不是掉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她打探對方的反應。
“什麼重要的東西?”他聽了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所以才要問他,你若是見到他,就順便問問看,如果那樣東西對他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就趕快到酴酥坊來領回去,遲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喬雲賣完關子便揮了揮小手離開了,如果彨日王真的有心,一定猜得到。
“重要的東西?”巴蒙抓著腦袋喃道,他怎麼也想不出來,上前敲了門。
“巴統領,王上來了!”開門的下屬趕緊禀報。
巴蒙先是一驚,連忙快步地走進大廳。
“參見王上!”
身穿王袍的滕冥一身風塵僕僕,像是才處理完朝政,來不及換下就日夜兼程地趕回薩都城。
“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嗎?”
“卑職無能。”巴蒙巴不得以死謝罪。
滕冥緊閉下眼,心痛如絞。再沒有消啟,只怕是……
不!他說什麼都要找到她,不管是生是死!
身旁的烏都裡能感受到他的悲憤和焦慮,於是開口詢問同僚。“也沒有找到努娜嗎?”
“是聽說有個很像努娜的女人往巑岏國的方向去了,我已經派人去追,只希望這個消息沒錯……”說到這兒,巴蒙露出古怪的表情。
“有什麼事就快說。”烏都裡和他共事多年,了解他的個性。
“王上,卑職剛剛回來,在大門外遇到了位小兄弟,那位小兄弟說什麼王上掉了一樣重要的東西,要是王上把那樣東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的話,就快點去領回去,遲了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他抓了抓後腦勺。“卑職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來,王上到底掉了什麼東西……”
聽完,滕冥神色遽變,倏地站起身。“他有說東西在哪裡嗎?”
比他的生命還重要,除了潋滟和腹中的孩子,再沒有其他的了,不禁又生起一線希望,但願天神聽到他的祈求。
“他說東西在……在酴酥坊……”巴蒙愣愣地回答。
話才說完,就見主子已經沖出大廳。
“你還猜不出來嗎?”烏都裡在追出去之前,朝他丟了這句話。
他怔愣了好久。“難道是……”真笨!為什麼沒想到?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9-3 00:25:14
尾聲
酴酥坊上上下下全被突然駕臨的人物給嚇呆了,在驚喜和慌亂中跪地迎接。
“是王上……”
“快點跪下來……”
滕冥的目光很快地掃過眾人。“王後呢?她在哪裡?”在他心目中,她是唯一的王後人選。
“王……王後?”大家被問得一愣一愣的。
才剛回來的喬霙可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也感到很欣慰,明明相愛的兩個人若是被迫分離,那真是世上最悲慘的事,至少不像她,永遠只是單相思,只能默默
“王上真的想見她?”
喬霙從人群中站起身來,無畏地問道。
“當然!”滕冥目光一凜,瞪視著眼前女扮男裝的姑娘,這點可騙不了他的眼睛。“她在哪裡?”
“即使她眼睛瞎了也不在乎?”她仔細觀察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你是說她……”他胸口一窒,再次嘗到那椎心刺骨的痛。“只要她還活著,這樣就夠了。”
這正是喬霙最想聽的。
“請往這邊走!”
滕冥深吸了口氣,提步跟上,往屋子的另一邊走去。
“就是這兒,王上一個人進去吧。”她指著一扇門笑說。
他急切地跨進門檻,即便已經事先知道她雙眼失明,可是當滕冥親眼看見,還是像被一把利刃刺進了心口……
“是喬霙嗎?”潋滟聽到腳步聲,傾聽著,想認出進來的人是誰,眼睛看不見之後,只能靠耳力來判斷。
“你去過嘯王府了是不是?喬霙?”
飽受思念折磨的焦灼視線掠過那具比以前更加纖瘦的身軀,接著來到她的小腹,看來已有了明顯的弧度,見她小心翼翼地用手護著,他的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了,眼眶也跟著泛濕。
只見那雙沒有焦距的秀眸望著兩旁,表情顯得不安起來。
“到底是誰?喬大哥嗎?”潋滟心生警覺。“為什麼不說話?”
會不會是努娜?她真的怕再來一次,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潋滟情急之下,右手往兩旁摸索,想找地方躲起來,平常只不過幾步路,如今卻是寸步難行,險些被幾角絆到,驚出了一身冷汗,更讓滕冥看了緊張得沖上前去,狠狠地抱住她。
潋滟才要叫出聲,耳畔傳來一聲男人的啜泣,她頓時哽咽得說不出話了。
那低啞的啜泣聲像是積壓了許久,是發自內心最深處的痛……
滕冥將頭擱在她肩上,將這段日子以來的恐懼、擔憂和絕望給抒發出來,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她了。
小手慢慢地抬起,輕撫著他啜泣到不斷抽搐的背部。
這個味道……這個懷抱……
她知道他是誰了,淚水早已跟著爬滿了小臉……
“滕冥……”潋滟喚著深愛的男人。
他來了!
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她喚他,就仿佛天籁般,他喑啞地說:“我終於找到你了……再也不許離開我身邊……”
潋滟也抱住他,即便不是痛哭失聲,她依然能深切地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情,不禁哭到不能自己。
如果她心中還有一絲一毫軟弱的想法,在這一刻也全都消失,她想待在他身邊,永遠永遠。
“再也不會了……”她抽噎的仰起小臉,想看清他的臉,依然一片漆黑,只能伸手撫著那布滿胡渣的剛硬臉龐。“我好想看看你……”
他吻著她的眼皮,吮去她的淚水。“宮裡有厊太醫在,他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就算你再也看不見了,我也不在乎。”
“真的可以嗎?”潋滟又歡喜又想哭。“你現在身分不同了,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在實質上幫助你的王後……”
滕冥嗤哼一聲。“你的聰慧不是長在眼睛上,而是腦袋,難道你會因為看不見就變成一個無知的愚婦了?”
噗哧一聲,她被他逗笑了。“當然不會。”
“這就對了。”能再度抱著她,滕冥不禁閉上眼,滿足地歎了口氣。“我會一直牽著你的手,指引前方的路,再也不放開。”
她又哭又笑地偎在他胸膛上,就算看不見,腦中依然可以勾勒出他的每一個表情,他看她的寵愛眼神……
她用自己的心在看他,即使一輩子都看不見,她也會像過去一樣堅定地跟著他,陪在他身邊,不會再有任何動搖。
三個月後,待潋滟適應了宮中生活,滕冥便為她舉行一場盛大的立後儀式,也讓其他國家有時間派出使節送上賀禮,為的是要讓天下人知道他有多重視她。
雖然這位新王後的眼睛看不見,不過從朝中大臣到普通老百姓都用一顆最真誠和寬闊的心來接受她。
歡慶的樂聲響遍了彨日國,足足慶祝了三天三夜……
滕冥也如他所說的,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曾放開。
是她太貪心了嗎?
已經擁有這麼多幸福,還想得到更多。
她垂下螓首,責怪起自己,可是每當撫著圓腹,感覺孩子一天天地長大,就越渴望能夠恢復視力,看到孩子的模樣,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真的只要一眼。
接受完天朝使節送來的賀禮,滕冥沒有錯過她落寞的神情。“聽吳大人說這些賀禮都是天朝的太子親自幫你挑的。”
潋滟的思緒被拉回來。“太子殿下?”
“居然還說他和你認識多年,最清楚你喜歡什麼,聽了就很火大,敢在孤王面前炫耀,待會兒把那些東西全部燒了。”他打翻醋壇子的低哼。
她嬌啐一聲。“太子殿下是在跟你開玩笑的。”
“管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你已經是孤王的,他就等下輩子吧……不對!下輩子也不讓給他。”滕冥將她擁在懷中,霸道地說。
“其實太子殿下……”
滕冥妒火中燒地哼氣。“你還替他說話?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當然是你。”她說得毫不猶豫。
他滿意地咧嘴笑了。“好吧,他送的東西就先擱著,要是宮裡需要打掃的抹布,那些布疋就派得上用場了。”
潋滟登時失笑,這也太浪費了吧。
“下輩子也會跟著我吧?”滕冥瞅著她美麗的笑靥,索求著一句承諾。
“一定。”纖白的手指緩緩地滑過他粗犷深邃的五官,將它們深烙在腦海中。
“啊……好痛……啊啊……”
寢宮裡不斷傳出女人的尖叫哭喊,讓等在外頭的男人也快發狂了。
“閃開!孤王要進去……”
他沒辦法在外面等下去了,都一天一夜了,孩子還不肯落地,想到親生母親就是在生他時失血過多而死,便直冒冷汗,而潋滟的身子纖弱,孩子又太大,想要順利生產得吃多少苦頭?!
幾個內侍擋不住,他沖了進去。
“王上不能進來……”裡頭的宮女驚呼。
滕冥揮開她們,撲向床榻,撫著那張汗濕的小臉,痛苦、蒼白,卻又不肯放棄,還是繼續努力著。“我在這裡……別怕……抓著我的手……”
“呼呼……”聽見他的聲音,潋滟分了些心思出來,緊緊的抓住。“不要擔心……我會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我知道……你一定會的……”他喉頭一窒。
“好……請王後再使一點力……”坐在床尾的穩婆也是滿頭大汗,不過可不敢有任何閃失。“頭就快出來了……慢慢的……”
“啊……啊……”潋滟咬緊牙關使力。
“差一點點……”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孩子推出產道,也因為用力過度,頭部一陣劇烈的刺痛,就快暈厥過去,是孩子的哭聲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
“哇……哇……”嬰兒哭聲響亮,連外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穩婆開心地宣布。“恭喜王上、王後,是個王子!”
“是嗎?”滕冥激動地看著宮女將男嬰抱去清洗,然後親了親孩子的娘。“你聽到了嗎?是個男娃……”
聽到孩子平安健康,淚水滑下潋滟的眼角。“讓我看看孩子……”
“把孩子抱過來!”他扶著她坐起身來,讓她倚在自己身上,等宮女將清洗干淨的王子放到潋滟的懷中,原來哇哇大哭的男嬰一躺在母親的懷抱中,竟然立刻乖乖地睡著了。‘這小子知道你是他的母後。”
她欣慰地用指腹輕觸著兒子的五官。“他長得很像你……特別是眉毛的部分……鼻子也是……”
“你說什麼?”滕冥怔怔地問。
潋滟揚起臉蛋,朝他笑道:“我說他的眉毛和鼻子像你……”
“你已經看得見了?”他不敢置信地問。
“我……”她這才想到自己居然能看到孩子的長相,先是驚愕,接著是狂喜,再仰頭看著他,沒錯!這是她深愛的男人。“我看見了……我可以看到你了……這是你的眼睛……你的嘴……”
想不到能重見光明,她眼眶倏地濕了。
滕冥俯下頭吻她,雖然不在意她能不能看見,想不到卻來了個意外的驚喜,這樣潋滟心中就不再有任何遺憾了,他也感到萬分欣喜。
“哇……哇……”夾在中間的男嬰不滿地嚎啕大哭。
“母後在這兒……乖,是不是肚子餓了?”她柔聲哄著。
“哇……哇……”男嬰用哭聲回答。
滕冥怒瞪著才出生就壞他好事的兒子,有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想搶走他女人的不是天朝的太子,而是這小子吧?
哼!他才不會輸給一個沒幾根毛的臭小子……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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