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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蓁蓁 - 藥香嫡妻(卷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3:55     標題: 蓁蓁 - 藥香嫡妻(卷三)《全文完》

藥香嫡妻(卷三)》作者:蓁蓁

剛成親的孟舒志和杜瑩然,回門當日就被急急請到了王禦史家看病,
王家二小姐節食過了頭,患了飲食紊亂之症,即現代的厭食症,
杜瑩然開的方子就是吃東西,但忠言逆耳加上柳蓮安扯後腿,讓治療更顯困難,
而昏迷的祖母始終沒起色,夫妻兩人便帶著祖母到溫泉別莊住上一個月,
並接了深受花粉症所苦,正在另一莊子休養的大丫鬟聽風同行,
聽風的花粉症發作得厲害,臉上身上的紅疹潰腫得嚇人,杜瑩然覺得事有蹊蹺,
抽絲剝繭的調查後發現,這竟又是柳蓮安做的好事!
一件件的人證事證物證攤在眼前,讓孟舒志震驚又心寒,
柔弱嫺靜的表妹竟是如此陰狠歹毒之人,甚至連祖母撞傷頭昏迷都與她有關,
他們決定不再姑息,想了法子要揭發這可怕女人的陰謀,
許是惡人有惡報,柳蓮安到了別莊,乍見到聽風的臉,竟嚇到拐了腳,
杜瑩然趁她不備幫她正骨時,她正開口說話而狠狠咬了舌,
原以為足不能行、口不能言的她會安分些,沒想到她手段甚高,
挑撥離間孟玉溪與杜瑩然她們姑嫂的感情,甚至以自己的命為籌碼,
就是要逼得孟舒志收她為平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4:08

第103章 莊子(一)

  當孟玉溪提到了杜瑩然和孟舒志要去莊子裡小住,柳蓮安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繼而又說道:“若是真是表妹你說的那般,到時候我們也去賞花。”
  孟玉溪是準備去,只不過沒有打算帶上柳蓮安,反而是武氏笑著說道:“玉溪陪著你表姐走動也是好的。”
  柳蓮安低頭淺笑,手指虛撫鬢髮那枚嬰戲蓮文金鬢花,順著耳後滑落,輕柔地放在膝頭,左手同右手交握,看上去端莊嫻雅。
  杜瑩然看著柳蓮安,心裡頭忽然有一種感覺,既然知道了是在別院住對月,柳蓮安一定會想法子由小住成為長住的。
  孟玉溪和柳蓮安去別院之行就這樣定下了,說過了話之後,柳蓮安和孟玉溪兩人是並肩而行的,柳蓮安小聲說道:“你剛剛說的那個莊子,真的很美嗎?”
  孟玉溪點點頭,“我是去過的,很漂亮。嫂子還說要帶著我跳舞。”
  “真好。”柳蓮安的語氣之中有淡淡的憧憬,“你跳舞跳得很好,表嫂跳舞跳得也很好。若是你們在滿天桃花下跳舞,一定是很美。”語氣是淡淡的憧憬,黑暗之中的眸子卻有壓抑著的嫌惡。
  孟玉溪的眼睛亮晶晶的,重重點頭,“恩,我先前就想著的是休息的時候,便去找嫂子。”
  “也不帶上我啊。”柳蓮安幽幽一歎。
  孟玉溪頓時有些尷尬了,小聲說道:“也不是啊表姐,你不喜歡跳舞。若是你在一邊,也是無趣。”
  “那是因為我身子不好。”柳蓮安說道,“再說,我不能跳舞,也可以畫畫啊。既然你說那裡的風景很好,說不定我可以留下來畫畫。”
  “啊?”孟玉溪從來沒有想到表姐會這樣說,兄長和嫂子住在別院,表姐也要過去,孟玉溪的心中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柳蓮安像是沒有聽到話語裡的疑問,小聲說道:“先前也說讓我外出走一走,心情也會開闊些。”
  這倒是啊,表姐的身體重要,於是就開口說道:“還有四日便是休沐日了,到時候我同你一塊兒去。之前就定好了哥哥和嫂子去,恐怕屋子一時半會也沒有收拾出來。”孟玉溪有一種感覺,表姐似乎迫不及待就想要過去,於是就主動和表姐相約,想要晚上幾日再過去。
  柳蓮安是想要明日就跟著一塊兒過去的,聽到孟玉溪這樣說,只能按捺住自己,可惜知道這個消息有些晚了,不然便可以做出些手腳,讓他們明日裡無法出行。柳蓮安這樣想著,卻輕輕應了一聲,那這四日的時間,自己還能夠做出些什麼?柳蓮安忽然就想到今日原本是歸寧的日子,後來杜瑩然卻和孟舒志去了王家。
  王二姑娘啊……柳蓮安的眼睛微微眯起,心裡頭有了主意。
  “今天表嫂去了王家。”柳蓮安問道,“王二姑娘生了病,不然明日裡我們一道過去看看。”
  孟玉溪是認識王然的,只是王然的性子過於傲慢,她並不喜歡,就搖搖頭,“還是不要了,明個兒要回去銷假了。”
  柳蓮安卻很想要知道王然的病情,畢竟集英會上杜瑩然一眼看出了王然的病情,此時王然又再次病重,說不定這裡頭有什麼文章可以做,於是柔聲說道:“要知道今個兒是表嫂和表哥歸甯的日子,王家人還尋到了表嫂,恐怕王二姑娘的身體不大好,你總歸和王家二姑娘為同窗,若是不知道她病了的消息也就罷了,此時既然知道了,怎能不去看看?”
  孟玉溪有些頭疼,她著實不喜歡王然,但是表姐說的也有道理,開口說道:“那明個兒我自個兒去就好了,表姐你身子不好,以免被過了病氣。”
  柳蓮安是打定了主意和孟玉溪一塊兒去的,如同羽扇一般的睫毛顫抖,“還是我同你一塊兒去,我的身子我最清楚,不打緊的。”
  表姐固執起來的時候也是讓人頭疼,見著表姐似乎不達目的不甘休,孟玉溪只好點點頭,心裡想著若是王家二姑娘的病症是風寒之類,看過了之後,就早早帶著表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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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瑩然打了一個噴嚏,孟舒志說道:“身子不舒服?”此時杜瑩然剛剛洗漱完,鳶尾正拿著巾子替杜瑩然擦拭發尾的水珠,孟舒志從鳶尾的手中接過了巾子,自個兒伸手替杜瑩然擦頭髮。妻子的長髮濃密而烏黑,因為盤發一整天,發尾微微有些卷翹的弧度。
  杜瑩然搖搖頭,“沒有,就是還有些困罷了。”畢竟換了一個地方,新婚之夜又不曾休息好。
  孟舒志用巾子裹住濕漉漉的頭髮揉搓著,“等會頭髮幹了就早點睡。”
  “恩。”杜瑩然打了一個哈欠。
  此時屋內也不需要丫鬟伺候,丫鬟們便魚貫而出。
  宮燈裡的燭火搖曳,勾勒出床塌邊兩人,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距離,到了後來挨得極近,見著屋內沒有外人,杜瑩然的髮絲只有發尾還有些濕潤,孟舒志雙手環住她的腰身,頭擱在妻子的肩膀上,用巾子擦拭她的發尾。
  這樣近的距離,杜瑩然覺得孟舒志的溫熱的鼻息都噴在了她的臉頰上,一顆心跳得很快,面上也暈紅著。“好了。”孟舒志開口說道。
  “啊?”杜瑩然扭過頭的時候,臉頰擦過了他的嘴唇。
  面若桃李,溫柔的杏眸瀲灩如水,嘴唇微翹張開仿佛在等待人的親吻,他傾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嘴唇。
  纏綿的吻讓她的身子發熱,唇與舌的嬉戲讓她心裡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那火熱的溫度焚烈了一切,所有的理智隨著他的舌頭撬開了牙關消失殆盡。身子微顫,一雙手勾住了他的脖頸,渴望更進一步的貼近。
  沒有人修剪燭火的火光跳動,床榻兩人的身姿緊緊纏繞在一處。
  不知不覺就變換了姿勢,她整個人都躺在了床榻上,烏黑的長髮撒在紅色床單上,白色的中衣系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露出了紅色鴛鴦圖案的肚•兜,包裹好胸前的豐盈,只在旁邊露出一丁點的白嫩的驚人的肌膚,讓人瞧見就口乾舌燥。
  孟舒志的手隔著布料覆上了那柔軟,杜瑩然的眼眸瀲灩幾乎要溢出了水,口中嚶嚀一聲更似無聲的邀請。
  濃情蜜意的水到渠成,扯下了百子千孫圖案的簾帳,遮住了遲來的風光迤邐。
  再次醒來的時候,孟舒志的心裡暖暖漲漲,當然某個部位就更漲了,想到了等會還要出門,他悄悄把身子往後挪,生怕驚醒了懷中的嬌妻。她的睫毛長而卷翹,濃密地像是羽扇一般,隨著呼吸的微微顫動,她羽扇微顫,仿佛心尖兒也跟著顫抖起來。
  從未歷經過人事,昨夜裡那種水.乳.交融貼近彼此的感覺,如同整個人在雲端之中沉浮,那種歡愉感讓人沉迷於其中,恨不得此時再拉著她白日.淫.喧。
  火熱的目光讓杜瑩然醒了過來,看著孟舒志的眼,足上的腳趾都勾了起來,臉上更是燒得通紅。
  “你醒了。”孟舒志親吻了她的額頭,知道錦被之下的她空無一物,克制住了自己,別過了頭,自個兒穿上了衣服之後,再把杜瑩然的衣服捧給了她。
  白色的中衣最上方就是那紅的驚人的肚兜,杜瑩然說道:“你轉過身去。”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響起,孟舒志沒有回頭都可以想像得到她穿衣時候的樣子。
  昨夜裡孟舒志也克制著,只要了一回之後就休息了,就算是如此,杜瑩然給自己系上肚兜帶子的時候也是雙手有些顫抖,肌膚上還殘留著歡愛過後的痕跡,讓人想到昨夜裡的風光。
  孟舒志轉過身的時候見著杜瑩然站在了床塌邊,床上的白巾子上有刺目的血痕,孟舒志把巾子收起來了之後,問道:“身上難受不難受?”
  “沒事。”杜瑩然說道,見著孟舒志把巾子收到了匣子之中後,讓丫鬟進來伺候。
  杜瑩然說的是實話,雖然是第一回 ,但是孟舒志的動作溫柔,加上平日裡杜瑩然也鍛煉和跳舞,除了下•身有點點難受之外,身上卻不怎麼酸疼。
  鳶尾給杜瑩然梳了淩雲髻,笑著說道:“少夫人的氣色很好,胭脂都不用擦。”
  早餐的時候柳蓮安也瞧出了今日裡的杜瑩然格外的嬌媚,她畢竟不通人事,不知道這是被滋潤過的表現,只當做是因為杜瑩然要去莊子上和孟舒志小住,心情格外舒暢。
  杜瑩然說道:“玉溪,你是不是今個兒要去舞樂院銷假,等到下次休沐日的時候,帶你表姐一塊兒過來莊子上小住兩日。”
  兩日?
  柳蓮安可不是想要小住兩日,昨夜裡也打聽出來了那莊子還有溫泉,於是柳蓮安說道:“聽說莊子上景致好,又有溫泉,等到時候我可要多住幾日,正好泡泡溫泉了。”柳蓮安淺笑著,“也不怕表姐笑話,我左右也是無事,想要學一學丹青。”
  柳蓮安想要去莊子中小住成為長住,杜瑩然並沒有意外,頷首:“恩,過兩日讓人打掃乾淨了,過來就是。”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4:20

第104章 莊子(二)

  先是帶著祖母過去泡溫泉,現在表妹又一副要長住的樣子,一開始準備帶杜瑩然去別院小住的目的已經變了味,一隻溫熱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孟舒志抬眼就看到杜瑩然對著自己淺笑。
  回握了這只手,心底的那點歉意壓了下去。原本是準備和杜瑩然獨處,誰知道這人越來越多了。
  武氏笑著說道:“原本那溫泉沒人去,今年這春日裡,倒是接二連三都去了。”
  反正有了不少人了,也不在乎多幾個人,杜瑩然笑著說道:“若是母親得了閒暇,也可以小住一陣。”
  武氏笑著搖搖頭,“我不愛這些,你們小輩兒湊到一塊兒就是。”笑著對孟玉溪和柳蓮安吩咐道:“你們哥哥嫂子正新婚,可不要鬧著他們了。”
  孟玉溪嘟著嘴,“我不過是小住一兩日,怎會鬧著。”
  柳蓮安感覺自己被武氏和孟玉溪的話扇了重重一個巴掌,豈不是自己鬧著了?藏在桌子上的手緊緊絞在一塊兒,低頭不語。
  孟玉溪歪著頭,對杜瑩然說道:“嫂子,我今日裡不銷假,我同表姐去探望王二小姐。”
  去看望王然?杜瑩然聽著孟玉溪的話,微微有些詫異,“你同王二姑娘交好?”
  孟玉溪吐吐舌頭,“那能?她那個脾氣我可受不了。”
  武氏輕敲女兒的頭,“怎麼說話的。”
  “我說的是實話。”孟玉溪摟著母親的臂膀,“她這個人有點刻薄,見不得人好,上次嫂嫂明明得了舞樂院和醫術院的賞識,其他人沒說什麼,就她一個人在說酸話。還是嫂嫂大人不記小人過,昨個兒歸寧的日子還給她看病。不過,這樣也說明她狀況真的不太好,表姐也說了,既然知道了她不太好,還是去看看,好歹也是同窗一場。”
  聽到是柳蓮安提出要去探望王然,孟舒志的眉峰聚攏,對著柳蓮安說道,“表妹你身子素來不好,要是過了病氣給你就不好了。”
  柳蓮安心裡在埋怨孟玉溪的多嘴,聽到了孟舒志關切自個兒的身子唇邊綻放了一個清淺的笑容,表哥雖然關切她的身子,這王家大門她是一定要踏入的,於是笑著對杜瑩然說道:“我想,應該是不礙事的,若是會過了病氣的話,集英會上,表嫂就會知會王家的家人罷。”
  聽語氣柳蓮安是一定要探望王二姑娘的,杜瑩然說道:“確是不會過了病氣。”但是具體的病症卻沒有告訴兩人。
  “這般就好。”柳蓮安笑了,看著孟舒志的眼神格外柔和,“表哥放心,表嫂也說了,不會過病氣的。”她的聲音軟糯而嬌俏。
  柳蓮安對著自己的笑容和昨天的笑容又有些不同,仿佛是有了生氣一般,眼眸都會亮起,孟舒志握住了杜瑩然的手,輕輕應了一句,不去再看柳蓮安。腦中想到的是祖父的話,那想要成為少爺的妾的說辭。
  柳蓮安有些失望,此時她還不知道兩人已經圓了房,更不知道兩人在桌上借著桌布的掩蓋握住了手,不然恐怕更是會嫉妒得發了狂。
  吃過了飯之後,孟舒志和杜瑩然再去了祖母的房中同祖父行。
  孟憲潛知道了泡溫泉對妻子有好處之後,就同意了,別院之行也是讓小夫妻親近的時候,他雖然掛念著妻子,別院卻不準備去的,“若是你祖母病情有什麼變化,記得及時打發人知會我一聲。”
  便上了馬車,孟舒志拿過軟枕靠在了杜瑩然的身後,“若是難受了告訴我一生,我讓馬車行得慢些。”
  杜瑩然臉一紅,“不礙事的。”
  孟舒志和杜瑩然坐得馬車是府中最寬敞的,祖母也躺在馬車之中,長時間這般躺著,她的肌肉萎縮得厲害,杜瑩然看著憔悴的她,再想想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樣子,只覺得世事難料。掖了掖祖母的被角,芳菲湊到了劍蘭的身側,打聽老夫人的狀況,聽到老夫人的情況沒有好轉,眼底的失落是顯而易見的。
  馬車行駛的很慢,一直到了晌午的時候,才到了京郊的莊子。
  杜瑩然扶著孟舒志的手臂下了馬車,一見到這個莊子就喜歡上了。天地之間的青磚青瓦,牆邊一株斜生的梧桐樹,手掌樣子的樹葉被風吹得是嘩嘩作響,心情也覺得舒暢了。
  早有院子裡的人迎了出來,讓健壯的婆子背著祖母到了內間,安置下來之後,孟舒志注意到了劍蘭的疲態,柔聲吩咐劍蘭先去用了飯,早些休息,讓紅箋和綠瀾兩人照顧好老夫人。
  在馬車上坐了許久,感覺整個人的身子都僵直了,吃過了飯之後,並不想休息,而是想外出走一走。
  “你身子合適嗎?”孟舒志問道。
  杜瑩然瞪了孟舒志一眼,“你偏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跺了跺腳,“我沒事。”
  孟舒志笑著說道:“若是你不累,今晚上再兩回罷。”
  杜瑩然慌慌張張往後看著,沒有丫鬟注意到孟舒志說著什麼,惡狠狠地說道:“你也不怕腎虧。”
  “娘子可是大夫,別的我或許會怕,腎虧是絕對不會的。”孟舒志被杜瑩然的話逗笑了,笑著如此說道。
  “你走不走?”杜瑩然瞪了他一眼,不過是外強中乾,燒得通紅的臉讓她的怒視反而像是媚眼一般。
  “走。”孟舒志笑著上前,同杜瑩然並肩而行,“我帶你去山谷裡看一看。”
  顧忌著杜瑩然的身體,兩人行走的速度很慢,遠遠跟著兩個護院,不讓擾了興致,杜瑩然和孟舒志兩人身上帶著水壺,盛了清水便走著。走過了麥浪滾滾的綠田,繞過了翠竹森森的竹林,便到了一處極大的湖水,一葉打漁小舟飄在旁側。湖邊的對岸可見著青山,山間隱隱有些紅,想來就是孟舒志所說的桃林了。
  有一位看魚塘的老者聽到兩人要渡過湖水,笑著說道:“不用錢,我載你們過去就是,太陽落山前都有人在這裡的,到時候你們回來招呼一聲就好。”
  “謝謝。”杜瑩然笑著說道。
  “夫人笑得真俊。”老者看著杜瑩然的笑容,也咧嘴而笑,他的牙齒幾乎都要掉光了,對著孟舒志說道:“這位老爺真是好福氣。”
  孟舒志笑著拱手,之後握住了杜瑩然的手扶著她上了小舟,現在不在京都之中,就算是這般握著伊人的手,也不會有人說不得體。湖光山色之中,在船上臨風而立,便覺得整個人心情都舒暢了起來,老者唱著不知名的小曲,聲音在小山丘之間跌宕。
  小舟越往小山丘邊行著,便越覺得小山丘露出了粉色的桃林顏色,老者說道:“這桃花可以看,不可以摘得,每一個朵花都是果子嘞。這位老爺一看就是讀書人,道理肯定都懂得。”
  “老伯,我知曉。”孟舒志拱手說道。
  小舟很快就靠了岸,孟舒志先下了船之後,又拉著杜瑩然下了舟,老者的船篙一撐,又去對岸接兩位護院去了。
  孟舒志帶著杜瑩然順著曲折的小路,就進入到了這一處矮矮的桃林,此時正是桃花花期最盛時候,朵朵紅得粉的桃花開得熱熱鬧鬧,“真漂亮。”杜瑩然喃喃地說道。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孟舒志笑著說道,“再往前走一點,有一座小亭子,是我和幾個好友出錢修得小亭。走了這麼久,你是不是累了?”
  “那就過去坐一下,喝口水。”杜瑩然說道。
  小亭當真是一個簡陋之極的小亭,顯然沒有傷一株桃樹沒有折一根桃枝建了這小巧的亭閣,用手絹撲在上面坐下之後,堪堪一根桃枝就在耳畔,那粉色的含羞待放的桃花仿佛簪在了她的烏壓壓的發梢之中。
  杜瑩然看著孟舒志看著自己,以為自己頭上落了東西,“怎麼了?”
  “沒什麼?”孟舒志笑著從腰間抽出了一枚短笛,放在唇邊,桃林之中響起了悠揚的笛聲。
  ,翠綠的笛子上,一雙手素白如玉,一雙俊眉含情淺笑,威風吹動他的青衣,把笛聲送到了各個角落,這首古曲杜瑩然是不曾聽過的,卻聽出了曲調的繾綣纏綿的情意,仿佛是心尖兒都被溫柔的曲調熨帖了。
  杜瑩然也站了起來,足尖點地,舒展雙臂,右手的拇指中指相扣捏出一個手勢,孟舒志的曲調急,她的舞步也急,月華色湘妃裙飛速旋轉;曲調舒緩的時候,她的足尖也是輕盈,身姿像是一隻翩飛的蝶停佇在輕顫的花枝枝頭。
  杜瑩然舞動著,面上帶著含情的淺笑,隨著孟舒志的笛聲的激越,舞步也越發急促了起來,直到最後送入到了雲霄,她旋轉的身體落入到了溫暖的懷抱。
  “若是知道你會跟著我的曲調舞蹈,我說什麼也不會吹下去了。”孟舒志攬著杜瑩然的腰身,聲音有些沙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4:47

第105章 莊子(三)

  杜瑩然整個人偎依在他的懷中,因為一隻舞曲,她的白淨的臉頰上泛起了自然的紅暈,開口說道:“我就嬌弱到如此地步?”
  孟舒志親吻了她的嘴唇,直到吻得嬌妻身子輕顫,一隻手手指摩挲她被吻得有些發腫的嘴唇,“總是不好讓你多動的。”
  兩人在小亭之中相偎相依,孟舒志坐在亭閣邊的長椅,讓杜瑩然坐在他的膝頭,“你剛剛吹得什麼曲子?”纖細的手指繞著腰間的絲絛,金色的流蘇劃過手指。杜瑩然的眼睛眯起,整個人如同一隻慵懶的貓兒,蜷縮在孟舒志的懷中。
  “蝶戀花。”孟舒志說道,“一首古曲。”
  “聽出來了。”杜瑩然說著,聽到了遠方有人踩在枯枝上的動靜,便直起了身子,要從孟舒志的身上起身。
  “怎麼了?”孟舒志反而雙臂收緊,攬住了杜瑩然腰肢。
  “別鬧。”杜瑩然說道,“有人來了。”
  聽到了杜瑩然的話,孟舒志才鬆開了手臂,等到那人近了,此時杜瑩然也正好站了起來。
  出現在亭閣之中的是一位穿著粉色對襟襦裙的姑娘,烏黑的長髮挽成髮髻,用一根鎏金紅牡丹簪子簪住,因為奔跑,她的臉上紅撲撲的,看到了孟舒志的時候眼睛一亮,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杜瑩然的存在。
  “孟公子。”那少女理了理衣衫,忽閃著大眼睛,聲音是說不出的甜膩,讓杜瑩然忍不住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聽她這一聲,汗毛都要立了起來。那少女的容貌只能說是清秀甚至有些老成,但是卻穿戴的過於鮮豔了,不僅少了少女的那分嬌俏的味道,反而多了幾分俗氣。
  “張姑娘。”孟舒志想了想說道,此時也站了起來,和杜瑩然並肩而立,然後對著杜瑩然說道:“這桃林便是這位張姑娘家的。”說完又對著張姑娘說道,“這位是我夫人。”
  此時張姑娘才注意到杜瑩然的存在,臉都漲紅了,“孟……孟夫人。”聲若蚊蚋。
  杜瑩然見著張姑娘的樣子,自然知道這位張姑娘恐怕一顆放心都落在了自己丈夫的身上,眼眸裡有淡淡的笑意,“張姑娘好。”
  “孟公子,您怎麼就成了親?”張姑娘急切地說道,“上次見到你的時候,還守著孝。”
  孟舒志也發現了張姑娘的那點心思,收斂了笑意,“自然是因為出了孝之後就成親了。”
  “可是……可是……”張姑娘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此時桃林又傳來了腳步聲,“依依,你跑得這麼快幹什麼。”一個穿著煙青色襦裙的少女慢吞吞走了過來,她的容貌要比張依依嬌美得多,身上的布料比張依依的布料還要糟糕,卻很擅長裝扮自己,一根銀花簪子斜斜從耳側邊插入到鬢髮之中,烏壓壓的黑髮之中小巧的梅花樣式簪子,頗為討巧。雖然是不施脂粉,衣著也是平平,卻難掩其姿色。
  “可兒。”張依依的聲音幾乎是帶著哭腔,她覺得自己的心情糟糕透了,雖然知道孟公子早晚會成親,孟公子那般的人物怎麼也不會選擇一個村女,她的心情還是糟糕透了,就喊著好友的名字,心裡頭是一陣陣的難過。
  張依依的好友,名字叫做劉可兒,劉可兒素來和張依依親近,便是為了張依依的家世,一村之中也有貧富差距,張依依家父親便是村長,更有這桃林幾十畝,故而劉可兒同張依依親近,張依依的兄長也頗為傾心劉可兒,劉可兒也覺得他是一個好歸宿,此時見著了桃林之中孟舒志,心裡頭一種別樣的心思在生長。眼前的桃花都比不上此人的風姿卓秀。
  張依依和劉可兒原本兩人在小溪邊洗衣服,張依依聽到了笛子聲響起來了之後就跳了起來,她也收拾好了衣物,跟著張依依的步伐。
  “這位是孟公子還有孟夫人吧。”劉可兒上前對著兩人行禮,“我叫做劉可兒,是張依依的好友。”劉可兒的動作是落落大方,然後對著孟舒志說道:“孟公子吹笛子吹得真好。”
  張依依的聲音有些低沉,“去年的時候我曾聽過孟公子吹笛,他吹得是最好的。”想到了去年時候曾見過一群書生在桃林之中吟詩作對,而她當時一眼就看中了孟舒志,孟舒志當時在吹笛子,見著她過來,就放下了笛子,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去年春天的時候劉可兒生了一場大病,劉可兒想到了絮絮叨叨聽著張依依說了很久的孟公子,當時她的心中是不耐煩的,此時才發現原來這位孟公子比張依依顛三倒四的敘述更是要卓然。劉可兒想到了孟公子的身份,面上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孟公子好興致,同夫人一塊兒賞桃林。依依家裡的這一片桃林是最美的,春日裡的時候我們村子裡人也喜歡過來。”
  張依依失魂落魄看著杜瑩然,她就是比自己的眼睛大一些,鼻子小一點,肌膚好一點,嘴巴小一點,可是還比不上可兒啊,為什麼孟公子就同她成親了呢?
  此時劉可兒說道:“依依常說這亭子建的是極好的,不如孟公子和孟夫人去我們村子裡看看,喝一杯清茶。”
  張依依聽到了劉可兒的提議,整個人就精神了過來,還是劉可兒的腦子轉得快,她若是去年的時候就邀請孟公子去她家吃茶,該有多好。
  孟舒志笑著搖搖頭,“不必了,我們在這裡已經坐了一會兒了,正準備回去的。”
  孟舒志的話讓張依依有些失望,“最近桃花開得很好,要是孟公子得了空,可以再和友人過來呀。”她小聲地說道。
  杜瑩然聽著張依依的話,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這一處的桃林孟舒志和友人已經來過了,這一次是專門帶著自己來的,側頭看著不遠處的一根桃枝,瞧著開得熱熱鬧鬧的桃花。
  孟舒志說道:“今年就不必了。”孟舒志看著杜瑩然,此時她正巧也回頭,兩人視線相交,會心一笑,孟舒志笑著說道:“我陪夫人過來走走。”
  張依依瞧見杜瑩然笑容的時候,更是心碎,這位孟夫人雖然沒有好友劉可兒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卻很美。尤其是兩人之間的默契和情誼,是誰都可以看得到的。張依依眼眶有些發熱,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流淚了。
  杜瑩然瞧見張依依的神情,扯了扯孟舒志的衣袖,“我也有些累了,我們先回去罷。”
  孟舒志和杜瑩然對著兩人告辭。
  離開之後,張依依癡癡地看著孟舒志的背影,眼淚了就落了下來,“他怎麼就成親了?”
  “這位孟公子是什麼來歷?”劉可兒問道,“依依你可知道?”以往雖然聽過張依依說起,但是劉可兒是漫不經心聽著,此時也想不起來這位孟公子的來歷。
  張依依說起了孟公子的來歷之後,跺了跺腳,“不對,我分明讓我哥哥留意孟公子的事情,怎麼孟公子成親了他,他也不告訴我!”
  張依依來得急,去的也是匆匆,一路小跑,惹得枝頭微顫,那桃花花瓣紛飛,劉可兒仍在原地站著,接過了枝頭那飄落的花瓣到了手心之中。原來這位孟公子是這樣清貴的家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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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孟舒志和杜瑩然說道:“你若是累了,我們再歇一會兒回去。”
  “倒不是累了。”杜瑩然笑著說道,“那小姑娘的眼神幾乎要把我生吞了,就想著早點離開了。”
  孟舒志的神情有些尷尬,去年的時候他是察覺不到那小姑娘的愛慕眼神,只有嘗到了情愛的滋味,此時再見這位張姑娘,才知道她那種熱切到幾乎要放光的眼神是什麼含義。
  杜瑩然挽住了孟舒志的臂膀,“生得好學問也好,得到女子的愛慕也是在意料之中。”
  見著孟舒志的神情越發尷尬,杜瑩然沒有繼續提那位張姑娘和劉姑娘,杜瑩然說起了輪椅之事,今天見著婆子背著老夫人,才想起來可以建一個輪椅,春日裡的時候推著老夫人在外行走也是極好的,就和孟舒志說起了輪椅之事。
  “有些像是板車。”孟舒志說道。
  “只是更小巧一些。”杜瑩然說道,“晚些時候讓木匠打磨出來,給老夫人用一個,藥鋪裡也放上一些。”
  “好。”孟舒志點點頭,“今日裡你可要泡溫泉?”
  杜瑩然臉上有些發紅,“我這兩天是不方便泡溫泉的。”
  孟舒志一愣也想起了圓房的事情,此時在莊子上,無需起早同母親請安,見著杜瑩然的嬌羞模樣,心中竟是有些熱切,希望早早到了晚上,可以胡天海底同她在床上被掀紅浪。心中有些熱切起來,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祖母那裡呢?”
  “晚些時候再說吧。”杜瑩然擔心老夫人身上還有其他細小的傷口,還是等到過幾日自己身上舒暢了,再帶著老夫人一同泡溫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5:22

第106章 莊子(四)

  回去的時候,仍是那位老者,見著兩人進出不過是半個時辰的時間,笑著說道:“公子和夫人這麼快就不賞花了。”
  孟舒志說道:“這些日子都在別院裡住著,不急在這一時。今後也要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者笑著擺手,“我這個年紀也做不得什麼活了,就看著水塘,到了夏日裡采蓮蓬挖藕。”
  度過了波光粼粼的水湖之後,兩人順著原路返回,來時正是晌午,這會兒正是申時,鄉間便有頑童笑鬧著,看著杜瑩然和孟舒志兩人穿著貴氣和村中人不同,好奇地看著指指點點,不敢上前。
  孟舒志瞧著那坐在水牛身上的牧童,白色的上衣系帶解開,露出了紅色小肚兜,眉心點著一枚紅胭脂,額頭上紮著兩個小揪揪,看上去神氣活現。孟舒志卻想到昨夜裡的迤邐風光,妻子身上也是穿著紅色的鴛鴦戲水肚•兜,衣服的系帶解開時候露出白嫩香肩,肚•兜裹住了豐盈的渾圓。
  心裡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孟舒志念了一句佛號,不去那那牧牛小童,杜瑩然四周張望,倒是沒有注意到身側人的走路姿勢的不自然。
  等到孟舒志的心底那點火漸漸熄滅,杜瑩然正好瞧見了孟舒志的走路姿勢的不對,眉頭皺起,“你不舒服?”
  說完就給孟舒志診脈?孟舒志搖搖頭,“無事。”
  杜瑩然忽然想到了什麼,孟舒志年紀也未曾過雙十,正是最為衝動的年紀,這個年紀的人是最經不住撩撥的,指不定聯想到什麼就衝動了。面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清了清嗓子,“剛剛那張姑娘就在這個村子?”杜瑩然忽然想到了張依依問道。
  “不是。”孟舒志見著杜瑩然沒有繼續問下去,心裡頭是松了一口氣,口中說著,“桃林間小道穿過另一邊是另一個村子,張姑娘就是在那個村子的。”
  “我說剛剛離開的時候,沒有跟著我們一道。”杜瑩然淺笑著說道。
  兩人漫無邊際說著話,從張姑娘說到了那蝶戀花又說到了孟舒志的小時候,話題一轉,便繞到了杜瑩然的身上,什麼時候學得舞什麼時候習醫救人了。到了著京郊的莊子上小住,仿佛身上的無形的枷鎖也打開了,身上鬆快了不少,心中更是貼近。
  “對了,聽風姑娘是在哪個別院裡住著。”杜瑩然說道,柳蓮安還要不了兩日就要過來,不如先把聽風接回來才是正理。
  “離這裡並不遠。”孟舒志說道,“明日裡我陪你去看看,聽說她狀況是不太好,因為怕過了病氣給祖母,才讓她在外住著的。”
  杜瑩然說道:“不過是春日裡的花粉症,能有多嚴重,我明個兒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仿佛有著說不完的話,回到了莊子上,就在莊子內那株榆樹下的籐椅上坐著,一直到天空中的那輪金烏西沉,才恍然到了吃飯的時候了。這莊子上的吃食自然比不上在孟府時候的精細,不過是從農家採摘而來,那嫩的可以掐出水的小白菜用豬油抹了鐵鍋清炒,也別有一番滋味,配著老母雞燉湯,撇去了厚重的油水,入口的醇香讓人回味,香椿炒雞蛋,香椿特殊的味道和濃郁的土雞蛋的芳香柔和,又是一道絕佳的菜肴。還有一小碟新研製的蘿蔔,蘿蔔脆生生的並不會太酸,反而帶著淡淡的甜味,雖然說是吃醃制的東西過多了不好,杜瑩然也是難得破了例,吃了不少。
  莊子上兩人吃飯也遠沒有平時的那些規矩,也不用丫鬟伺候,你替我撚一葉青菜,我替你舀一勺雞湯,眉目流轉皆是情意。
  吃著有些多了,也不遠走,就繞著莊子漫步了起來,到了莊子的最深處,那裡咕咕冒著氤氳的白霧,正是溫泉,大大小小一共有三眼溫泉,用嶙峋的假山堆砌成了天然的屏障,隔住了三個溫泉,杜瑩然撩起了裙擺,半蹲在了溫泉邊,掬一捧水嗅到了淡淡的硫磺味道。
  孟舒志見著杜瑩然的衣裙擺落在了地上,伸手替她撩起裙擺。杜瑩然笑了笑,扶著孟舒志的手站了起來,“這水很好,不太熱也不太涼。”
  孟舒志說道,“那裡還有兩泉,有些熱了,又引了清水,浸在其中也是恰恰。”
  杜瑩然拿出手帕要擦手,孟舒志接過了手帕,拉著她的手,用手帕仔細擦拭她每一根手指,擦乾淨了之後,才收起了手帕。杜瑩然見著這溫泉著實是喜歡,想了想就說道:“晚上也不必用什麼浴桶了,我就直接在這裡簡單泡一泡就好。”
  孟舒志拉著杜瑩然往另一側走著,有一個側門,推開之後正是兩人所住的屋子。杜瑩然一愣,笑著說道:“等會直接過來洗漱就好。”
  孟舒志攬住了杜瑩然的腰身,嗅著她身上的淺淡藥香味道,“不如早些安置下了。”身後抵住自己的是什麼物件,杜瑩然當然清楚,耳根有些緋紅,點了點頭。
  聽著妻子答應了,孟舒志的心中大喜,早就吩咐了這兩日不必丫鬟伺候著,當即就拉開了衣櫃,替她拿出了中醫中褲,最後瞧見了各色的肚•兜,入手的綢緞細密,孟舒志心裡更是綺麗,抽出了一件嫩杏色肚兜,上面是蝶戲桃花圖案,臉上有些發燒,胡亂地夾在了中衣之中,就捧給了杜瑩然。
  杜瑩然等到穿衣的時候,才發現孟舒志竟是選了這樣一件肚•兜,心裡頭有些窘迫,實在是這件肚•兜有些小了,鳶尾說這件肚兜的圖案好看,所以留下了這一件,誰知道這段時間太忙了,還沒有來得及繡,孟舒志好巧不巧就拿了這一件,而杜瑩然剛剛只瞧見了有肚兜,就匆匆捧著衣服到了溫泉邊。
  這件肚•兜實在是有些小了,杜瑩然系上了系帶,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就無可奈何換上了褻衣。
  杜瑩然洗完了之後,孟舒志也早已經洗漱完畢,伸手解開系帶之後,就見著了略小的肚•兜緊緊勾勒出那兩團雪膩渾圓,杜瑩然覺得他的眼光像是一團火點燃了她的全身,害羞的就連小腳趾也蜷縮起來泛起了粉色。
  “都怪你啊,這件肚•兜都小了。”話還沒有說完,最後的尾音就是一顫,如同那蝶翼輕顫在人的心尖兒,只因為夫婿粗糙的手掌落在了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這一雙粗糙的大手在身上游走,撫摸到了哪裡,哪裡就如同有一團火在肌膚下燃燒。
  孟舒志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眼眸格外亮,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樣,“我覺得這肚•兜是極好的。”她身上的馨香味道一陣陣地撲入他的鼻尖,一個輕柔的吻落順著脖頸落入到了高聳的渾圓。就像是妻子說的,這肚•兜著實太小了,兜不住那兩團豐盈,像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遮不遮,更讓人心中大動。
  孟舒志整個人埋在她的胸前,舌尖舔著她的肌膚,細膩的肌膚,甜膩的香氣,孟舒志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那獨特的芬芳讓他的理智岌岌可危,身下人更是微微顫動,孟舒志可以感受到身下人的身子微顫,抬眼看著嬌妻,也是神色迷離。
  打橫將她抱起到了床榻上,隨之覆蓋上自己的身體。雙手顫顫巍巍解開那系帶,眼前的美景讓他只剩下了本能。
  翻雲覆雨之後,孟舒志的眼睛仍然是亮的驚人,手指拂過妻子的臉頰,此時面若朝霞,雙眸瀲灩,孟舒志開口說道:“我原本以為昨日裡那紅肚•兜是極美的,沒有想到今日裡的這桃花肚•兜更是讓人意亂情迷。”
  杜瑩然想到了孟舒志路上見著那小童,就起了反應,哧哧笑了起來,“世人皆以為冠玉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誰知道竟不是如此。”杜瑩然又有些埋怨說道:“這肚•兜太小,穿著不舒服。”
  “那就留著晚上洗漱過後穿。”孟舒志說道。
  “要臉不要臉。”杜瑩然翻了一個白眼。
  “夫人,在房裡還需要這些作甚?”孟舒志說道,手上又開始不安分起來,口中說著好瑩然好嬌妻之類的話,磨著杜瑩然,又要了她一回兒。
  屋裡的風光旖旎,床榻吱呀的聲響,女子的細細的嬌喘聲還有男子粗重喘息聲,屋外的月亮也似乎害羞了,躲藏在雲層之中。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5:33

第107章 莊子(五)

  金色的陽光順著窗棱泄了一地,整個屋子都亮起來的時候,繞過屏風便可以見著床榻上花好月圓錦被遮住了一對男女,長髮糾纏,兩人貼得極近,是一種纏綿之極的姿勢。
  錦被上橫著一隻玉臂,手指微動,那手臂的主人打了一個哈欠,混沌的眼眸氤氳了水汽,就連長長的睫羽也沾上了透明的液體,瑩潤閃亮。那女人也漸漸清醒了過來。直立起身子,錦被滑落,露出了殘留淡淡紅痕的白玉一般的肌膚。這一身的痕跡見著便覺得羞澀,杜瑩然用錦被遮住胸前風風光,瞥見了床榻的角落裡丟著的是孟舒志的褻衣,便衣服遮住了胸口,準備跨過孟舒志的身體去尋自己衣衫。
  雙腿剛剛跨過孟舒志的身體的時候,被人抓住了手臂,雙足有些發軟,就跪在了床榻上。
  孟舒志感受到了身側人的動靜,長臂一撈,把她圈入到了懷中,“早。”孟舒志的聲音帶著一覺睡起來自然的沙啞,一大清早便見著美景,孟舒志的心情更是愉悅,用臉蹭了蹭嬌妻的臉頰。
  新生的胡渣刺在嬌嫩的臉頰上,讓人怪不舒服的,杜瑩然推了推他的臂膀,“別鬧了,今個兒說好了去看聽風的,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天都大亮了。”
  孟舒志也直立起了身子,“衣服給我,我替你去拿一個肚•兜。”
  杜瑩然只好整個人縮在了錦被之中,再把褻衣丟給了孟舒志,“隨意拿一個就是。”
  孟舒志握住了衣裳,衣裳上殘留著的餘熱讓他嘴角翹起,孟舒志換好了衣服之後,很快就拿了個淺綠色繡翠竹的肚兜,見著杜瑩然仍縮在錦被裡,也不敢鬧她,白日淫喧還是算了,今日裡還要去給聽風看展。於是,拿著肚兜還有中衣放置在床上,大跨步繞開了屏風。
  杜瑩然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孟舒志正在穿衣,“我來吧。”手指靈巧地給他系好了系帶,最後再腰間配上一枚扇形玉佩壓住袍角。孟舒志看著杜瑩然在自己的面前垂頭,一身白色褻衣,烏壓壓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她垂著頭,長而卷翹的睫毛扇動就像是蝶翼一般,輕飄飄地撥動人的心尖兒。
  “好了。”杜瑩然往後推了一步,“我替你綰發。”
  “不急。”孟舒志說道,“我替你更衣。”
  絳紅色繡仙鶴綜裙,上身是淡紅妝花儒衫,外罩一件嫩杏色的褙子,繡著出水菡萏,大朵小朵綻放著,無風自擺,花瓣尖似是有水滴在滾落,翠綠色的荷葉讓人心癢,這般怒放的菡萏,著實讓人眼前一亮,“這是你繡的花?”
  杜瑩然笑著說道:“這個我不成,最多能夠幫鳶尾畫圖樣罷了。”
  “畫的是很好的。”孟舒志說道,關鍵在於衣服的繡樣鮮活,想到了昨個兒夜裡風光迤邐的肚•兜,那花團醋醋的桃花,也是極其好看的。
  換好了衣裳,就揚聲叫進來了小丫頭,引了溫泉水,洗漱過後,孟舒志又讓丫鬟們退下了,自個兒伸手緩緩梳攏杜瑩然的頭髮,如瀑一般的長發黑又亮,孟舒志一下又一下梳攏著,梳攏整齊之後,他卻是不會綰發的,杜瑩然伸手按住了孟舒志的手背,“讓鳶尾進來吧,她素來擅長這個。”
  “我先替你描眉。”孟舒志拿起了眉筆,新婚時候是開過臉修過眉的,順著眉形,眉筆遊走,便畫出兩道彎彎似柳葉的眉,拿起口脂,小指沾上之後輕輕在她的唇上塗抹,便暈染了讓人心癢的淡紅色。
  孟舒志最後拿起了梅花狀的花鈿,點在了她的眉心之中。
  這樣的裝扮實則是有些過了,又不是參加賞花宴,也不是拜會閨中好友,何必如此盛裝?只是見著孟舒志高興,杜瑩然也就隨他去了。
  原本鳶尾就是個沉默寡言之人,進來給杜瑩然梳妝的時候,不過是沉默地看了一眼,就輕聲問道:“少夫人,今個兒不如梳一個淩雲髻。”
  進來伺候孟舒志束髮的則是綠瀾,她瞧見了杜瑩然面上的妝容,瞪大了眼睛,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在了門檻上。
  孟舒志眼明手快扶了綠瀾一把,饜足之後心情是格外的舒暢,笑著問道:“看少夫人的妝容看呆了不成?”
  綠瀾的心裡有些苦澀,少爺眼中的光幾乎灼了人的眼,輕聲說道:“少夫人今日裡是盛裝,可是要外出拜訪?”剛剛在屋外的時候,半敞開的窗扉可以瞧見少爺替少夫人描眉,少爺面上的淺笑,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就算是綠瀾知道要理智一些,放下自己的不該有的心思,也難免心悸而又心酸。
  孟舒志一頓,意識到最後點得花鈿似乎是過了,有些尷尬地說道,“是要去不遠的莊子,去看看聽風。”
  既然已經盛裝了,杜瑩然略一沉吟,選了一對松綠石鑲金牡丹耳釘,配著同色蓮花金簪,便站了起來,“可好看?”
  孟舒志自然是頷首,見著杜瑩然喜歡他畫的妝容,也不再介懷。
  杜瑩然淺笑著說道:“還是你妝容替我畫得好。”拉著孟舒志的臂膀,讓他坐在梳妝凳上,自己接過了鳶尾手中的梳子,“我替冠玉綰發就是。”
  綠瀾定了定心神,“是。”
  兩人的早餐早已經準備下,用了飯之後,孟舒志就說道:“可要再晚些時候再去,等到用過了午飯再去。”
  杜瑩然卻搖搖頭,“直接去吧。”自從知道了柳蓮安要過來,心裡頭就有一種緊迫的感覺,若是能夠發現了聽風的病因,把聽風接到莊子上,有她在老夫人的身側,也會安心一些。“按道理,不過是春日裡的花粉症,怎會這般的嚴重,或許是用了不恰當的吃食,我總想著親眼去看一看。”
  關於看診,孟舒志是不懂的,既然杜瑩然準備這個時辰出門,孟舒志就決定一同前往。兩人吃過了之後,就搭成馬車出門。
  聽風所在的莊子距離這裡並不願,約莫是兩刻鐘的時辰,就到了聽風所住的莊子。讓劍蘭前去叩門之後,吱呀一聲響,就有一個婆子懶洋洋開了門,見到了馬車之後一驚。此時馬車停佇了,孟舒志站在馬車邊,杜瑩然一隻手提著裙擺,另一隻手搭著孟舒志的手腕下了馬車。
  盛裝的杜瑩然讓婆子的嘴巴微微張開,這個婆子的身材有些乾瘦,一雙三角眼微微下垂,還有深深的法令紋,年紀有些大了,她的身子有些佝僂,像是被歲月壓彎了腰。這莊子的門房是一家人,為李家,眼前的人就是李婆子了。“少爺少奶奶。”似乎意識到了來者的身份,婆子匆匆忙忙給兩人請安,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怎的府中的兩位少主子今個兒來到了莊子。
  “無需多禮。”孟舒志說道,“聽風呢?此番過來是來看聽風的。”
  李婆子的嘴微微睜大有些吃驚,此時注意到了劍蘭的手中拎著一個小巧的箱子,這樣的類似的箱子是見過郎中身側的藥童拎著的。“聽風姑娘這會兒在後院裡曬太陽呢。”李婆子說道,等到所有人進入到了院門,就連忙關上了院門,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行似乎並沒有大夫。
  小聲對走在身後的綠瀾說道:“綠瀾姑娘,大夫呢?”
  李婆子是見過孟舒志的,綠瀾這小丫頭的容貌更是嬌俏,對這個漂亮的小丫頭是有印象的,此時就低聲問道。
  綠瀾對著杜瑩然努努嘴,“便是少夫人了。”
  李婆子一驚,忽然想到了少夫人是姓杜的,她的父親更是京都之中有名的神醫,杜斐因為曾經從官,最後棄官從醫,這一段經歷給杜斐增添了傳奇的色彩,讓人嘖嘖稱奇,也因為這個緣故,就算是外來進京的人也曉得京都之中有一位神醫居住在及第巷子,是姓杜的。李婆子看著杜瑩然的背影,那滾著銀邊的褙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件嫩杏色的褙子後面是兩位鯉魚在水中嬉戲,李婆子想到了杜瑩然兩彎畫好的眉毛,想到那褚紅色的唇色,想到那枚梅花形狀的花鈿,只覺得這位少夫人大約是想要討好老夫人,來胡鬧一場的,畢竟這服樣子,可不像是來給人看診的。
  杜瑩然還不曉得自己被這樣一身裝束被小覷了,正準備推開門的時候,李婆子連忙攔住。
  杜瑩然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李婆子搓了搓手,低聲說道:“聽風姑娘的病症,大夫是不讓多和外人接觸的,說是以免其他人過了病氣。”
  若是真的傳染,自然是不能進入的,杜瑩然此時也不急著進入,就拉著李婆子在院子中小坐,細細問起來了聽風飲食起居。
  其實這院子著實太小了,外院是李婆子的丈夫住著,內院是聽風還有李婆子的一個女兒住著的。杜瑩然聽著,只覺得李婆子有些害怕染上了病症,反而是李婆子的女兒頗為大膽,是和聽風一塊兒住的,用李婆子的話是說,“我女兒那個人的性子,是個傻大膽,也幸好她身上強健,是不怕這些的。大夫也說她體質好,幸好沒事。”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便見著一個身材壯碩的女子從內院裡出來,她身上穿著的如意紋緞襖,那料子在陽光下泛著潤澤的光,似乎有些小了,前襟是鼓鼓囊囊,髮髻之中一根累絲嵌黃碧璽簪,略有些粗的手腕上掛著一串圓潤的碧璽珠子,手裡捧著一捧瓜子,一邊走著一邊嗑瓜子,果皮在陽光下是紛飛。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5:52

第108章 莊子(六)

  那壯碩的姑娘一見著孟舒志整個人就驚住了,一粒瓜子還在口中,就愣愣地放在口裡。李婆子見著女兒這樣,心裡頭有些著急,連忙站起來,說道:“這就是小女。”然後扯了女兒的臂膀,“佳佳,這是少爺和少夫人。”
  李婆子扯住李佳佳的衣服的時候,稀裡嘩啦,李佳佳手裡的瓜子就掉了一地,那李佳佳看著瓜子有些心疼,想要低頭撿起來的時候,看到了杜瑩然華麗的裙擺,無論如何都玩不下腰去撿瓜子,於是,順手拍了拍手,兩隻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對著孟舒志和杜瑩然行禮,“少爺,少夫人。”
  那一聲少爺喊得是清脆,少夫人卻是喊得是極其不情願的。李佳佳的眼珠子都黏在了孟舒志的身上,這讓孟舒志的眉頭微微皺起。李佳佳是從未見過孟府的少爺的,自小被父母寵著,性子被養的有些霸道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婆子也就越發不敢讓自己的女兒去孟府,李佳佳也素來覺得再莊子上是最為自在的,此時見到了孟舒志,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心裡頭甚至有些埋怨母親不讓自己去主家做活,說不定也可以做孟少爺的貼身丫鬟。
  李婆子的心中松了一口氣,她還當真擔心女兒去撿瓜子了,雖然現在的舉動也不怎麼妥當倒是了。
  杜瑩然的目光落在那沾了皮屑的裙子上,嘴角微微抽動,她一眼可都看出來了,這裙子一來是料子是極好的,二來穿著李佳佳的身上也過於緊湊了,定然是聽風的衣裳。雖然說李佳佳這樣一穿,聽風也不大可能要這身衣服,還是抽動著嘴角說道:“佳佳姑娘在裡面沒事,我身子骨也是素來強健的,我進去瞧瞧罷。”李佳佳能夠穿上聽風的衣裳,甚至剛剛還處在一塊兒,她倒是不相信聽風得了傳染病。
  李佳佳再看看杜瑩然,瞧著自己的裝扮就覺得自慚形穢了起來,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這般嗎?出門描眉塗唇點著花鈿,妖妖嬈嬈的美麗。
  李婆子只覺得女兒不如平時的霸道活潑,心裡想著等會少爺少夫人走了,再問問怎麼了。想到了女兒天天吃住都和那個滿臉膿腫的聽風在一塊兒,李婆子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莫不是女兒生病了?
  李婆子這樣想著也沒有去攔杜瑩然,於是杜瑩然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跨入了門檻,便見著院內兩顆頗有年份的老樹,橫生的密密匝匝的枝椏還有茂盛枝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盡顯春夏時候的蓊鬱之姿,樹下有一位少女,穿著的是淡綠色的襦裙,若是只看側影便會覺得姿態動人,而那少女轉過頭,便覺得額頭上是紅腫潰膿,薄薄的輕紗遮不住面上的紅腫。
  “少爺、少夫人。”聽風的眼睛微微睜大,要給兩人請安。
  綠瀾見到了聽風之後倒抽一口涼氣,著實是因為聽風的面上太過於嚴重了,見著少夫人上前一步,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顫,“少夫人,莫要被過了病氣。”
  杜瑩然扭頭看著綠瀾,綠瀾的雙眸帶著水汽,似乎是被聽風的樣子驚到了,又牽掛著聽風的模樣。
  李婆子連忙說道:“少夫人,正是如此啊。”
  聽風往後退了一步,煙青色的裙擺晃動,如同水面的波瀾漣漪在蕩漾,她垂下了眼,“少夫人,綠瀾說的是。”
  “沒關係。”杜瑩然上前一步,“我心中有數。”對孟舒志說道:“我和劍蘭留下就好,你帶著其他人在外面候著吧。”
  孟舒志雖然也如同綠瀾一樣心裡擔憂杜瑩然,卻更相信她的判斷,見著杜瑩然對自己頷首,就說道:“我們出去吧,不要耽誤了瑩然看診。”
  杜瑩然笑了,眼眸彎起,“不如你幫我問問佳佳姑娘,平日裡聽風姑娘的病症。”只是一個照面,杜瑩然便發現了這位佳佳姑娘的心思。不少姑娘都覬覦自己的夫婿,這個發現讓杜瑩然有些驕傲,加上孟舒志的一顆心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杜瑩然倒也不會吃味。
  李佳佳聽到了這句,心中很是歡喜,對著孟舒志歡天喜地說道。“少爺,我和聽風姑娘好著呢,若是想要問聽風姑娘的病症,問我是再好也不過的了。”李佳佳看到了孟舒志這般的人物,只覺得要同這位鐘靈毓秀的少爺說什麼都可以,某人吩咐她要做的事情,更是拋之腦後了。
  孟舒志看著杜瑩然眼眸彎起,嬌俏狹促表情在陽光下飛揚,孟舒志就算是知道這是杜瑩然讓自己去探李佳佳的口風,也生不起厭惡的心思。其實孟舒志的心中也是疑惑聽風的病症,為何會都說聽風的病症是傳染的,還有李佳佳的穿戴他也留意到了,孟舒志更是知道那發簪還有碧璽珠串是聽風之物,若是聽風的病症當真傳染,李佳佳怎麼可能會佩戴在身上。
  李佳佳歡天喜地關上了房門,遮住了綠瀾等人的憂心忡忡,綠瀾最後瞥了一眼院內的情景,聽風姐姐的容貌秀美,怎麼成了這幅模樣。綠瀾咬著下嘴唇,聽風姐姐的話雖然很少,卻是一個溫和的人,綠瀾的性子有些馬虎,是受過聽風的拂照的,此時真心實意是希望聽風姐姐的身子能夠好轉的,走在最後的她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
  紅箋瞧見了綠瀾,她對聽風沒有太深的感情,見著聽風樣子也覺得驚心,誰不知道府中的聽風的好容貌,聽風和芳菲是被稱為雙姝的存在。悄悄拉了綠瀾的手腕,“別太擔心,我們少夫人的本事大著呢。”
  綠瀾嘴唇蠕動,她從未如此迫切期盼杜瑩然醫術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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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被合攏,內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杜瑩然收回了視線,看著眼前的聽風。
  “你和那位佳佳姑娘,吃住都在一塊兒?”杜瑩然說道,“我瞧見她穿上你的衣裳了。”
  聽風點點頭,“恩,”有些猶豫地開口,“佳佳雖然沒有事,但是少夫人您的身體金枝玉葉,若是擔心奴婢的身子,再請個大夫就是了。”
  “不用稱呼奴婢。”杜瑩然說道,“我知道老夫人疼你和芳菲,你稱呼我就是了。”
  見著芳菲點頭,杜瑩然又問道:“再請一個?”杜瑩然搬了凳子自個兒坐下之後,讓聽風也坐下,“先前莊子上請來的大夫不好嗎?”
  “吃過了他開的藥。身上總是更難受了。”聽風說道,那種癢意讓她淩晨時候總是會驚醒,之後則是久久不能入眠,就算是一夜睡到了天明,第二日一早,身上和臉上是一定會有抓痕的。
  杜瑩然讓聽風解開了面紗,劍蘭都忍不住別開了眼,原本以為額頭上已經很是嚴重了,沒有想到臉頰上的紅腫更是驚人,甚至脖頸上也有紅痕。
  杜瑩然伸手抓住了聽風的手,聽風的身子一僵,剛開始以為是花粉引起的時候,在府中還有人敢接觸她,自從到了莊子之後,面上和身上則是越發嚴重了,除了李佳佳似乎並不忌諱之外,其他人都躲著她走。因為這個緣故,聽風才會待李佳佳格外寬容,李佳佳想要的衣服還有首飾給了她不少。聽風想要抽回手,“少夫人,不要過了病氣給您。”
  “你覺得你身上是什麼引起的?”杜瑩然問道。
  聽風搖搖頭,“我不知道。”
  “以往春日裡時候,你有花粉症。”杜瑩然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除了發得嚴重一些,和往年也沒什麼區別。”杜瑩然給聽風診脈之後,佐證了自己的猜測,似乎是一直接觸過敏原,所以持續的身上紅腫和潰膿。
  “你說,想要換一個大夫,之前的大夫的藥,你不吃的時候會怎麼樣?”杜瑩然問道。
  聽風苦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曾偷偷倒過一次藥,第二日仍然是如此,並沒有一分的好轉。”
  那藥究竟是什麼藥,還有出了藥是不是有其他的過敏原?杜瑩然略一沉思說道:“我去你房間裡看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6:03

第109章 過敏(一)

  莊子的房間並不大,東西都收在半新不舊的櫃子裡,屋內並無燃香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防蟲的艾草味道。杜瑩然順著屋子緩緩走動著,仍是問起了平日裡可有染香,房間是李佳佳打掃的還是聽風自己打掃的,聽風都一一作答。
  “對了,我瞧著李佳佳那丫頭身上的衣裙是你的?”杜瑩然問道。
  聽風點點頭,“她喜歡這些,佳佳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眼巴巴看著說說是喜歡,不少衣服我本就不怎麼穿,她想要便給了她了。”之後聽風小聲補充道:“雖然穿著是我的衣裳,她並沒有身上紅腫。”
  知道了李佳佳身上的衣服是聽風的,杜瑩然心中揣摩,若是一般人見著聽風的身上潰爛的這般厲害,恐怕下意識都會覺得這病症是傳染的,為何李佳佳卻毫不避諱?真的是因為李佳佳的膽子大?杜瑩然想到了李婆子懼怕的表現,心裡頭對李佳佳有些懷疑,“我瞧著李嬤嬤怪避諱的,怎的還讓李佳佳那丫頭穿你的衣服?”
  聽風的神色有些尷尬,局促不安道:“前些日子我還聽到兩人夜晚的時候吵得厲害,第二日佳佳還同我說,不要理會李嬤嬤,我身上的傷口一看就是花粉症,不會傳染的。後來,見著佳佳身上沒有紅腫,也沒有膿包,李嬤嬤才默認了佳佳的舉動,只是,李嬤嬤自己不敢同我太接近。”
  杜瑩然靜靜聽著聽風的話,等到她說完了,繼續問道:“除了衣物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同你共用嗎?”
  此時正走到了鏡臺邊,聽風想了想便說道:“我還送了她兩根簪子,她今日裡手腕上的珠串還有兩對金耳釘也是我送的。”目光落在了梳篦上,有些無奈地開口:“這套梳篦是老夫人送與了我的,她十分喜歡,我不好送她,她每日裡早晨就日日來我這裡梳頭,我就又換了一套梳篦。就算是佳佳不在意,我還是避諱著些好。”
  青銅花枝紋梳篦紋路分明,柄處鑲了兩粒黃碧璽珠子,這梳篦是月牙形狀,握在手中是小巧可愛,也難怪李佳佳是日日過來了。杜瑩然把玩這一對梳篦,瞥見了聽風髮際線邊緣也是一片紅腫,對著聽風招手讓聽風低頭,手指碰觸她的頭皮,原本黑髮下應是白色的頭皮卻帶著紅腫,手下的肌膚也是如同面部肌膚一樣凹凸不平。原本光風霽月的美人卻成了現在的模樣,杜瑩然壓下了心裡的惆悵,右手攏過她的秀髮,“頭髮也掉了?”
  聽風自嘲似的勾起唇角,點點頭,“若是頭髮再掉下去,恐怕老夫人的那根簪子都挽不住頭髮了。”
  杜瑩然鬆開手,指尖夾著幾根頭髮,手指順著聽風的頭髮梳攏,便有更多的頭髮簌簌落下,“等到臉上和身上的炎症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聽風心裡頭是悵然,這般前前後後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莊子裡也住了小半個月,藥不知道吃了多少,一天竟是比一天嚴重起來,什麼時候才能如同杜瑩然說的那般,身子好起來呢。
  杜瑩然再拿起了青白瓷菊瓣盒,打開之後是馥鬱的桂花芬芳,只剩下盒底的一小部分,這一盒頭油幾乎被用得是乾乾淨淨,“這頭油你平日裡再用?”
  聽風搖了搖頭,“以往不嚴重的時候,我還敢用一些花朵做得頭油,現在是不敢的。”
  杜瑩然伸手拉開了雙層漆櫃,擺放著狹長的盒子,裡面裝著的是發簪之類的物件,唯有一枚金鑲玉梅花簪子放在最外頭,顯然是主人的心愛之物,是時常帶的。
  房屋的佈置和用度上,一時半會沒有瞧出什麼不對,問題莫不是在吃食上?杜瑩然心裡這般揣度,準備帶聽風回去之後,飲食上格外注意,另外含硫磺的溫泉水也是有殺菌的作用,每日裡暴曬聽風的衣物,再用溫泉水洗漱,還可以用那藥皂潔面。杜瑩然這般揣摩,也不知道劍蘭的身上的又是如何,讓劍蘭關上了房門,便對著聽風說道:“你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聽風依言脫了衣裳,脫下了外裳便是白色褻衣,在脫下了褻衣之後,就只圍著一件肚•兜,“都解開吧。”聽風緩緩解開了肚•兜,就算是都為女子,也忍不住用雙臂圈住了胸口。
  杜瑩然仔細看著,聽風身上並沒有臉上潰爛的厲害,背上還有四肢稀稀落落地有著紅包,還有指甲劃過的痕跡。整體而言上半身要比下半身要嚴重的多,還有……杜瑩然對著聽風說道:“你把手臂張開,我再看一看。”
  聽風緩緩張開了雙臂,因為害羞,整個身子泛上了淡淡的粉色,身子更是不自覺佝僂著,似乎這樣含胸便可以讓人窺不見她的身軀一般。杜瑩然繞著聽風慢慢轉了一圈,發現聽風的右邊半邊身子要比左邊的身子嚴重一些,尤其是右手手背上是通紅一片,三三兩兩的紅包簇集在一起,因為聽風抓撓的緣故,被抓得滲出了組織液,此時結出了淡黃色的晶體。
  杜瑩然檢查的很細,這也讓聽風越發窘迫,那淡粉色的顏色逐漸加深,聽到杜瑩然說道,“好了。”聽風就扯下了放在屏風上的肚•兜,杜瑩然更是直接從屏風後走出。
  劍蘭正站在門口,像是樁子一般穩穩不動。聽風換好了衣裳從屏風後繞了出來。
  杜瑩然對聽風說道:“應當就是花粉症,你是慣常用右手的對嗎?”得到了聽風的肯定答覆之後,就說道:“還是應該你慣常用的東西,讓你身上潰爛。”
  聽風說道:“許是如此,我時常覺得右手更難受一些,便忍不住抓撓。”
  杜瑩然心中一動,上一次做出了除菌的藥皂和抑菌的軟膏,不如再用龍腦香、薄荷油還有硫磺再做一些抑制瘙癢的冰片水。心裡有了這個主意,杜瑩然眼睛就亮了起來,那盈盈笑意點亮了眼眸,原本點在眉心的那枚花鈿讓她如同畫中的美人,此時微微一笑,像是畫中人走出來了一般。聽風的左手捏著右手,心神一晃,少夫人是這般的靚麗光鮮,而她則是醜陋如斯,而且聽風覺得這一次發的這樣嚴重,就算是後來養好了,恐怕臉上也會留疤。
  杜瑩然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我和冠玉住的莊子引得有溫泉水,你若是難受了,用帕子沾一點溫泉水覆在手背上,便會覺得身上爽快了不少,再過段時間,我做些冰片水出來,你就不會覺得難過了。”
  聽風卻說道:“我在莊子上慢慢養著,春日總是會過去的。少夫人不必為我的病症憂心。”女子是有愛美之心的,聽風想著春日裡的時候都躲在這莊子裡,不想見到旁人。
  杜瑩然總覺得聽風花粉症來得蹊蹺,說道:“我總覺得你今年的花粉症來得蹊蹺,原不該如此嚴重的。莊子上,都是冠玉和我的人,總是能夠更用心的。”飲食起居上一一注意,杜瑩然覺得自個兒總是能夠找出來讓聽風發病的緣由。
  聽風淺笑著說道:“許是今年春日裡格外暖了,才至此的。加上為老夫人的事情又是憂心,剛出冬的時候更是病了一場,許是那個時候邪氣入侵,才會這一次來勢洶洶。”
  聽風的話也有道理,不過杜瑩然也是個固執的人,一心只覺得聽風換上一個地方,自己讓可靠的丫鬟給她備下物件才會放心。要知道自己可是個大夫,就算是真的如同聽風說的,這一次的花粉症是個意外,她也能夠更早地幫聽風調養好身體。這樣想著,杜瑩然就依然是勸說著聽風。
  聽風看似柔弱,骨子裡是個倔強的,怎麼都不肯鬆口。
  杜瑩然一歎氣,瞅著聽風,說道:“你當真不肯過去?”
  聽風搖了搖頭。
  “就算是不為了我,也總該為了老夫人的。”
  “老夫人怎麼了?”聽到了關乎老夫人,聽風的語氣就加快了。聽風仔細打量杜瑩然的神情,見著她語氣慎重,不由得咬著下嘴唇,心中也有了不好的揣測。
  杜瑩然示意讓劍蘭開門,自己則是拉著聽風的手,往院子中間走去。若是以往,就算是李佳佳聽風也不會讓她近了身,只是此時一心記掛著老夫人,看著杜瑩然的側臉,腳下跟著杜瑩然步伐,就到了院子的正中。
  聽風也知道,若是想要說些私密的話,在開闊的地方是最好的,聽風只聽著自己的語氣乾澀,“老夫人怎麼了?”
  “老夫人就在莊子上。”杜瑩然說道,“除了因為泡溫泉對老夫人的身子有好處,更是因為我和冠玉不放心把老夫人留在府中。”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6:13

第110章 過敏(二)

  為什麼不放心?老夫人一定是出事了!聽風頓時眼眶裡就盛滿了淚水,院中的清風一吹,在眼眶之中打轉的淚珠子就滾落了,“少夫人,老夫人怎麼了?”聽風的聲音也是顫顫巍巍,就似那跳動的燭火,被狂風吹得火苗微弱,似乎下一刻便會泯滅。
  杜瑩然說道:“你來這莊子了沒有多久,柳家表妹就發現了老夫人似乎有好轉,有時候會有囈語和身上微動。”
  這聽上去是好消息,聽風的心跳卻越發快了起來,如果是好消息,少夫人也不用特地提起,聽風聽著杜瑩然說了老爺因為日夜守在老夫人的身邊,身上有些受不住了,之後就是孟舒志守在老夫人的身邊,聽風知道杜瑩然說這些不是無的放矢,雖然焦急老夫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卻也不敢打斷杜瑩然的話。杜瑩然說到了新婚那一夜,“我瞧見了指縫裡有血點,應當是用針紮出來的痕跡。”
  聽風雙手捂著臉,淚水紛紛落下,滴落到了地上,潤濕了圓點大小的地面。十指連心啊,聽風想到了老夫人對自己的好,想到了之前老夫人受到這樣的罪,就覺得心中格外難受,像是喘不過氣來一樣。
  杜瑩然見著聽風捂住了胸口,臉色更是難看,連忙扶住了聽風,替聽風撫順氣息,溫言道:“別急,都過去了。”
  這就是杜瑩然一開始不想告訴聽風的緣故了,從武氏的口中知道老夫人待聽風是恩重如山,而聽風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一顆心都撲在老夫人的身上。聽風是這樣的性子,知道了老夫人的病症,恐怕心裡自責的厲害。
  果然,杜瑩然就聽著聽風說道,“若是我一直守在老夫人的身邊就好了。”聽風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生病了,總不好繼續伺候老夫人的。這件事情同你有什麼干係。”杜瑩然柔聲說道,“老夫人為人和善,誰也不曾料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聽風扶著杜瑩然的手臂,無聲地哭了一陣,她抵著頭不肯讓杜瑩然看到她的狼狽,唯有聳動的肩膀顯露出她哭得好不傷心。杜瑩然又柔聲安慰了聽風幾句。
  聽風漸漸止住了淚水,她抬起眼,今日裡是第一次直視杜瑩然,“少夫人,這樁事情出了您知道,還有誰知道?”
  杜瑩然看了一眼劍蘭,說道:“冠玉,還有我身邊這個丫鬟了。”因為擔心劍蘭不用心,杜瑩然就把這件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劍蘭。
  “芳菲就不曾發現?”聽風說出了這句話之後,不等著杜瑩然回答就搖搖頭,“芳菲的夫家出了事,雖然我走之前特地叮囑了她,不過恐怕她還是沒有用足了心思。”聽風面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若是芳菲發現了,也不會有這樁事了,平白讓老夫人遭了那麼久的罪。”
  滿府上下都不曾有人發現,最後還是剛入門的少奶奶發現的,聽風此時是萬分慶倖少夫人的心細如發,以及少夫人的父親是行醫的。聽風對著杜瑩然說道:“少夫人,我同你回去。”知道了老夫人的身上不好,芳菲更是不曾用心照料老夫人,聽風的一顆心都撲在了老夫人的身上,說出了這句話之後,聽風覺得渾身鬆快了不少,說道:“我當真不會過了病氣給老夫人?畢竟李嬤嬤替我請的大夫說,若是體弱的,會有可能感染的。”
  杜瑩然說道:“就是花粉症,無非是嚴重了一些,不會傳染的。”杜瑩然看著聽風慎重的表情,微微一笑,手指撩起了聽風的耳畔碎發,“我同你保證。”
  聽風得到了杜瑩然的保證松了一口氣,想了想接著說道:“若是這花粉症治不好,少夫人不如帶著老夫人多留一陣子。”聽風說出這話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是仍是硬著頭皮說道:“不知道府裡是誰下的手,別院之中人手雖然少些,但是也清淨一些,我也好伺候老夫人。若是老夫人回府了,我的病又沒有好,是不好近身伺候的。”聽風的聲音很小,若是讓少夫人在別院多待一陣,其實不是讓新婚夫婦兩人不居在一處?等到消了假,少爺是要回翰林院的,這裡距離翰林院太遠,少爺勢必要回府居住的。想到了這裡,聽風越發覺得不好意思,趕緊繼續說道:“若是真的花粉症,等到入了夏就好了,少夫人不會在別院太久的。”
  杜瑩然聽明白了聽風的暗語,笑了起來。如同春風吹入了那水眸,吹皺了一江秋水,唇邊的兩粒梨渦越發顯露了起來,“恩,我知道的。老夫人身邊有了你,冠玉才會放心地銷假不是嗎?”
  這一抹如同春風般的淺笑讓聽風整個人安定了下來,“我現在回房收拾東西。”
  “不急。”杜瑩然說道,“中午的時候,我還想吃一頓飯。”
  聽風原本覺得只是今年的花粉症格外重了些,知道了老夫人身上的意外,就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若是太多的意外湊在一塊兒,便不是單單巧合兩字可以解釋的,聽風就說道:“方子在佳佳的手裡,不過我記得方子的內容,每次都是我自己抓藥,自己熬制的。她每隔一段時間回去京都給我抓藥,小廚房裡還有一些藥材。每次用藥引子和藥材燉在一塊兒的。”
  杜瑩然說道:“便去看看吧。”
  杜瑩然拿出了藥材,龍膽草、連翹、赤芍、白附子……聽著聽風說起這些藥材的用量,也是清熱涼血、祛瘀止痛的功效,杜瑩然對著聽風說道,“你說還有藥引子。”
  “對。”聽風拿出了一個紗布包,“就是這個了。”
  杜瑩然拿出了手絹,每樣藥材撿了一些放在手絹當中,最後攏好之後,站起了身子,“你把藥引子也帶上。”
  “恩。”聽風點點頭,同樣去了手帕包住了藥引子,揣到了懷中。
  “少夫人,少爺過來了。”杜瑩然聽到了劍蘭的聲音,笑著對聽風說道:“我們走吧。”
  孟舒志的身後跟著李佳佳,杜瑩然從小廚房走了出去的時候,就聽到李佳佳說道:“少夫人,不如中午吃過了飯再走吧。”她的語氣拉長了語調,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情願的模樣。
  “正好到了晌午,不如就叨擾了這一頓,等到吃過了再走。”孟舒志開口對著杜瑩然說道。
  杜瑩然點點頭,“恩,就勞煩佳佳姑娘了。”
  李佳佳的心情很是複雜,她是希望孟舒志能夠留下的,但是平白多了個杜瑩然算是什麼呢。剛剛是閨女佳佳迫切求著少爺留下,此時聽著少爺當真要留下的時候,李婆子連忙說道:“佳佳,等會去廚房裡幫忙。”李婆子對著兩人弓背哈腰,“原先是沒有備下那麼多的吃食,等會我讓佳佳去跟村裡人換一些,再去割點肉。就是……就是少爺和少奶奶需要等一點時間。”
  李佳佳聽到母親的話,幾乎要蹦了起來,連忙說道:“少爺,我動作很快的,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李婆子內心裡是希望一行人早早離開的,女兒這樣說了,也只好說道:“就是耽擱不會功夫,不會太久的。”
  杜瑩然含笑點頭,“恩,不如我和冠玉在附近看一看,早晨起得遲,不礙事的。”
  聽著杜瑩然的話,李佳佳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反而是看著孟舒志,直到孟舒志說道:“勞煩了。”才笑了起來,“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的。”
  李佳佳雖然身材略魁梧,動作卻是很快的,一溜煙就跑了。李婆子也是告退,要去小廚房裡忙碌起來。
  等到李婆子也離開了之後,杜瑩然對聽風說道:“你就在院子裡待著,晚些時候一塊兒吃飯。”
  聽風點頭。
  杜瑩然扯了扯孟舒志的衣袖,“我們走吧。”
  兩人出了外院,劍蘭和綠瀾兩人淵源跟在孟舒志和杜瑩然的身後,杜瑩然便說了如何勸動了聽風的,小聲說道:“祖母的事情,我都告訴她了。”
  “聽風的性子最為沉穩,若是回到了別院之中,就算是沒有人同她說,她早晚也會發現端倪的。”孟舒志說道,“我剛剛瞧著聽風的臉,似是十分嚴重。”
  “就是花粉症。”杜瑩然說道,“看著是嚴重了,卻不會過給她人,就是自個兒覺得瘙癢難耐,覺得難熬罷了。”
  “可能夠治?”
  “不好說。”杜瑩然說道,“除了不會傳染這一點不對之外,我瞧著先前開得藥方也是高明。我一時半會還摸不清為什麼她面上身上是這般嚴重。”
  孟舒志的聲音溫柔,“到時候在莊子慢慢瞧就是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6:23

第111章 過敏(三)

  兩人在田間走動,此處風景和溫泉莊子不同而又相似,田間都是綠色麥浪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仿佛是春天透過植被淺唱低吟。
  杜瑩然說過了聽風的狀況,就輪著孟舒志說起從李佳佳那裡打探出來的狀況,李佳佳是李婆子和李大郎的晚年得女,兩人只有這一女,自然是十分寵愛,先前也並不拘著李佳佳,李佳佳在別院之中幾乎不做什麼活計,若是待在院子裡膩味了,便會自個兒在外走動,進京都採買東西,這莊子上的用度,大都是李佳佳在京都裡採買的。李佳佳說起了聽風的面上雖然嚴重,但是聽風溫柔,她喜歡這位聽風姐姐,所以同聽風親近,聽風的藥也是她在京都裡頭的鋪子裡抓得。
  “她可說了哪家的鋪子?”杜瑩然說道。
  “這便是我要說的了。”孟舒志說道,“一開始的時候她說不記得藥鋪的名字,我又多問了幾句,她說了大夫吩咐她去京都裡的幾家藥鋪裡去採買藥物,等到到了東門口,她一路上張望已經把那帶著藥鋪名字的紙張弄丟了,正好路過了一家藥鋪,覺得都差不多,便入了這家藥鋪裡抓藥。”
  大夫要開出來的方子,想要發揮出全部的功效,需要的便是炮製到位的藥材煎熬,杜瑩然揣摩孟舒志話語裡的意思,李佳佳支支吾吾,莫不是因為買了小門鋪裡的藥,甚至裡面有假藥?
  “剛剛在小廚房裡抓了些藥。”杜瑩然說道,“我回去之後仔細辨一辨。若是拿不准的,我爹爹總是能夠看得准的。”
  兩人並沒有走太遠,說話間的功夫,已經返回到了院門的不遠處,右手側邊有三位頑童在玩耍,他和孟舒志在離開院子不遠的時候,也曾見到這幾位小童。
  杜瑩然就往孩童的方向走了過去,從懷裡數出了三串絡子。
  三個小童原本就主意到了穿著富貴的兩人,見著杜瑩然同孟舒志兩人向著他們走過來,都仰著頭,看到了杜瑩然手中的三串錢絡子,眼睛一亮。那絡子上系著五六枚銅錢,紅色的絡子牢牢固定這幾枚銅錢。看上去好看有趣又有錢。
  杜瑩然把三枚錢絡子放在了手心之中,攤開手掌,笑眯眯地問道:“姐姐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回答了姐姐,姐姐把絡子送給你們好不好?”
  其中一個紮著沖天辮的女童開口說話,“好啊。”
  杜瑩然就笑著問道:“你們可認識這宅子裡面的李佳佳?”
  見著三人都是點頭,那站在最前方的女童更是脆生生說道:“這就是我家,李姐姐是我家鄰居。”
  杜瑩然接著問道:“我瞧著李家姐姐穿得比之前要富貴了,你可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左側一個身後背著草帽的男童撓了撓頭,“有穿得富貴嗎?我總覺得她現在穿得衣服怪怪的。”
  “不過是比之前要好,我娘說,那就叫做綾羅綢緞,讓我好好念書,到時候也有綢緞穿,說料子可舒服了嘞。”另一個男童口中銜著一片草葉,因為含著草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冷不丁那最前方的女童歪了歪頭,“你怎麼知道李家姐姐穿得好了些,以前我沒見過你,還有這位先生。”
  “因為以前在別的地方遇到的啊。”杜瑩然的眼眸彎了起來,這女童說話有條有理,是個很有主意的,雖然穿得是粗布衣裳,頭髮緊緊紮成兩個小髻,紅色的發帶隨著她頭的扭動而隨風飄揚。聰明懂事加上看上去又是玉潤可愛,杜瑩然自然喜歡。
  女童似懂非懂點點頭,“哦,我記得上個月十五的時候,李家姐姐就買回來了好多的衣裳,那時候每天都是不同的衣裳呢。”
  上個月十五,那時候聽風還沒有過來這莊子,杜瑩然的心中一動,“但是我今天瞧著,衣服更像是另一位客居在這裡的姑娘的衣裳。”
  “什麼叫做客居?”女童的目光微微有些迷茫。
  杜瑩然一哽,其中那個含著草葉的男童,就嚷嚷著扯出了口裡的草葉,說道:“客居就是暫時居住的意思,就是那個臉上紅紅的,你說很嚇人的那個姐姐。”
  女童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意思。”歪了歪頭,對著杜瑩然說道:“有那個姐姐之後,她才買的那些衣服就不穿了,我聽她說過什麼,料子不好。不過我覺得花花綠綠的,比現在的淡淡的顏色要好看。”
  “你笨。”那個手裡抓著一根草葉的男童說著,“肯定是綾羅綢緞舒服。”
  李佳佳先前買衣服的那些錢,是從哪裡來的,是李婆子給的嗎?杜瑩然笑著說道:“我知道李家姑娘現在的衣服穿的是現在居住在院子中的姑娘給的,那之前的衣服,是不是李姑娘的娘親給她買的。”
  “才不會!”帶著草帽的男童急急忙忙說道:“李婆婆的性子是最小氣不過的了,不可能給她錢買那麼多的衣服。”
  “對對!”女童點點頭,“我也記得,那時候李姐姐買了那麼多衣裳,李婆婆還要把衣服退掉呢。”
  杜瑩然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訊息,笑眯眯把手中的錢串分給三人,“你們拿去玩吧。”
  三人是想要錢串的,不過真的看到杜瑩然手心攤在他們三人的面前,素淨的手心裡是三枚紅色的絡子,就不知不覺生了怯。
  杜瑩然就把三枚絡子放入到了幾個孩童的手心裡,“我還想問問,那衣服最後退掉了沒有?”
  孩童的手裡拿著絡子,透過銅錢眼來看周遭的環境,那小丫頭笑著說道:“貨已售出,概不退還。我記得那天聽到李婆婆是這樣氣呼呼說著的。”
  “就是李婆婆實在是太小氣了,李姐姐不喜歡穿著衣裳,每次都會翻來覆去同李姐姐嘮嘮叨叨,說浪費錢。”
  杜瑩然笑著說道:“哦,李家姑娘可不是這樣的性子,任由李嬤嬤說的。”
  “對呀對呀。”小丫頭笑著說道:“我聽到李姐姐喊著說到,反正這錢就當做是天上掉下來的,輕輕鬆松一點兒也不費勁兒就拿到了。”
  杜瑩然原本只是順口一問,沒有想到還能夠得到這樣的訊息,此時聽著院門推開的聲音,正是那李佳佳站在門口,杜瑩然就說道:“我去吃飯了,你們慢慢玩。”
  杜瑩然先前同女童說話的時候一直是彎著腰的,此時孟舒志伸手讓杜瑩然支起了身子。
  孟舒志見著杜瑩然彎著腰和那女童說話,眉目流轉是溫和笑意,那女童的紅色發帶隨風飄蕩,是一副極美的畫面,若是他同杜瑩然也生一個女兒,女孩兒生得如同妻子一般粉雕玉琢,笑起來絢爛得耀眼。孟舒志這樣想著,心裡頭就覺得一熱,為了那孩子,晚上的時候,他也要多努力一下。
  李佳佳氣喘吁吁跑了過來,看到了孟舒志拉著杜瑩然的臂彎,癟了癟嘴,原本是興致勃勃,此時就如同打了霜的白菜一樣殃了下來,踢著腳下的石子,說道:“飯菜已經快好了,我娘讓我來找少爺和少夫人。”
  孟舒志應了一聲和杜瑩然走著。
  吃過了午餐之後,杜瑩然開口說道:“等會聽風收拾完了東西,便跟著我們去別院裡住著。”
  孟舒志見著杜瑩然的丫鬟並沒有表示,就對著綠瀾點點頭,綠瀾掏出一小枚的銀錠,“這段時間聽風姐姐勞煩你們照顧了。”
  李婆子擺著手說道:“這可使不得。”眼珠子卻黏在了那枚銀子上。
  李佳佳卻猛地站了起來,她想到了自己得到的吩咐,若是聽風走了,剩下的二十兩銀子,她怎麼拿到呢?綠瀾手裡的銀子不過是五兩罷了。還有聽風住在這裡的好處,李佳佳也品味到了,聽風給了她那些衣服且不算,還有金耳釘和手串的價格也遠超過這五兩銀子。
  李佳佳的動作很大,讓所有人都看著李佳佳,她漲紅了臉,“聽風留在莊子上很好的。”
  杜瑩然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捨不得聽風,那別院裡頭有溫泉,對聽風的病症是有好處的。”
  李佳佳以為兩位不過是過來看看,誰知道聽風是要跟他們走的,此時絞盡腦汁,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先前大夫說了,這可是會傳染的。”拍了拍胸口,“我是不怕的,少夫人金枝玉葉,還是要注意一些。”說起這金枝玉葉,她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杜瑩然說道:“我已經瞧過了,不會傳染。”
  孟舒志和杜瑩然兩位是主子,要帶走聽風,哪裡需要經過李佳佳的同意,連忙說道:“我家這丫頭好不容易有了個小姐妹,這會兒心裡難過,捨不得呢。”
  杜瑩然笑著撚起了那枚銀錠塞入到了李婆子的手中,“我知道,只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聽風也早晚會回到府中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6:36

第112章 過敏(四)

  “可是……可是……”李佳佳可是了半天也終於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匆匆忙忙就站了起來,撩開了簾子,跑了出去。
  李婆子尷尬地搓了搓手,“這孩子被我寵壞了。”一邊說著,那枚小小的銀錠就滑入到了袖籠之中。
  杜瑩然端起了茶盞,呷了一口茶水,“佳佳姑娘的性子天真爛漫。”
  李佳佳跑到的地方不是別的地方,正是聽風的屋子,看著屋子裡櫃子的門打開,衣服捧出了出來被打包到一處,心裡頭就涼了一截子,“聽風姐姐。”她上前,拉住聽風的手,“我剛剛聽少夫人說,你要走了,你住在這裡多好啊,不要去別院了。”
  聽風聽到李佳佳的說法,心裡頭想著自己這副模樣還能讓李佳佳關切如此,心中有些感動,口中柔聲說道:“少夫人這是看中我,特地為了我治病。”
  “她能不能治好啊。”李佳佳說著,想著杜瑩然穿得是花枝招展,一看就沒什麼醫術,只是這話不好同聽風說。
  聽風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杜瑩然的醫術如何她心中也是沒有底的,只是說道:“左右那別院同這莊子相距也不遠,若是到時候我好些了,還是可以來尋你的。”
  李佳佳的眼睛一亮,忽然心裡頭就有了一個更好的想法,聽風能不能來且不論,她是可以過去的啊,於是小聲說道:“若不然我過去看你。”在別院之中,也就可以經常見到孟少爺了吧,若是少爺瞧著她能幹,把她帶回到府中就是好了。若是能夠進府,她也不必在乎從聽風那裡得到的蠅頭小利,這樣想著,眼睛就越發明亮了。李佳佳原本覺得在莊子裡是不錯的,自從聽風來到了莊子之後,見著聽風身上的衣物還有裝飾,還有聽風身上的氣度,李佳佳就覺得眼紅,在這樣莊子上能夠有什麼前途?若是進入到了府邸之中,那才是真正的康莊大道。
  聽風點點頭,“自然是可以的啊。”
  李佳佳也就笑了,“那我幫你收拾。”若是自己能夠常去別院,說不定還能夠和那人再說道說道,得到剩下的銀子。
  說完就拉開了鏡臺上的抽屜,想要幫著聽風收拾。聽風瞧著李佳佳的架勢,連忙按住了她的手,“你有這個心就好,我東西也不多,一會兒就收拾完了。”李佳佳手上沒有輕重,若是弄壞了就不好了。
  李佳佳撓了撓頭,“哦。”
  李佳佳就坐在一邊,看著聽風收拾東西,聽風的腰肢纖細,走路的時候裙擺微動見不著低下的繡花鞋,在這樣的狹小的房間,也幾乎聽不到走路的聲音,聽風動作舒緩,舉手投足就像是大家小姐一樣,李佳佳就忍不住想到,若是自己進入到了孟府,是不是也會有這般的身姿動人?
  李佳佳左思右想,想到自己進入府中的模樣,聽說若是做了一等丫鬟,同住在一屋的小丫頭還伺候自己,心裡頭越發火熱,口齒生津,悄然咽下一口口水,面上更是莫名的笑容。忽然感覺到有人推了推自己的手臂,李佳佳才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正是聽風在推自己,“你收拾完了?”
  “沒有。”聽風說道:“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說完指了指李佳佳身側的櫃門。
  李佳佳便換了一張椅子坐下,傻笑一聲,“沒什麼沒什麼,我不耽擱你收拾東西。”李佳佳所坐的地方是一張靠著窗扉的搖椅,李佳佳兩隻手握住了木制的扶手,足尖點地,那搖椅就晃晃悠悠擺動了起來,“聽風姐姐,你在臉上長包之前,是不是特別漂亮啊。”
  原本聽風正在打開櫃門,聽到了李佳佳的話,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又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木制的小匣子,“也就是一般人的模樣,談不上多好看。”
  李佳佳聽到了聽風的回答,歪了歪腦袋,反正以前也不好看,那麼臉上的包消缺不消缺,都是一樣罷。這樣想著,有一搭沒有一搭地點著地,任由陽光灑落在自己的身上,視線隨著搖椅晃晃悠悠。
  杜瑩然再次來到聽風的屋子的時候,就見到的這樣一幅情景,李佳佳坐在窗扉邊自有悠閒自得的意思在內,而聽風則是在進行最後的規整。
  “少夫人。”聽風對著杜瑩然行禮,而吱呀一聲,搖椅也停止了晃動,李佳佳慢吞吞站了起來,“少夫人。”
  杜瑩然說道:“我剛剛還在想佳佳姑娘到了那裡,沒有想到是在你這裡,怎麼還是捨不得聽風?想著多和聽風說說話?”
  “想見聽風,我以後便去找她。”李佳佳說道:“我剛剛和聽風說好了。”
  見著聽風點頭,杜瑩然心裡想著,已經要來一個柳蓮安,無非是再多一個李佳佳了,這別院之行還真真是熱鬧,似乎所有人都湊到那小小的溫泉院子裡了。不過李佳佳要來是可以,想要如同柳蓮安一般長住下杜瑩然是絕對不可能讓李佳佳做到的,於是笑著說道:“沒想到那個小小的別院還真真是熱鬧,過幾日表妹也要來小住一段時間,表妹的行頭加上丫鬟,恐怕把她小小的院子塞得是滿滿當當的。”
  聽風聽到了這話,明白了話語之中的機鋒,而李佳佳則是不明白杜瑩然話語的意思是,白日裡可以拜訪,晚上是不能留宿的,懵懵懂懂地說道:“表小姐也要住在別院裡,那還真是熱熱鬧鬧的,我就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
  杜瑩然笑了笑,“有時候太熱鬧了,也吵得慌,畢竟老夫人也住在別院裡呢。”然後對著聽風說道:“都收拾好了吧。”見著聽風點頭,對劍蘭說道:“你把兩個護院喊過來,幫著聽風收拾東西。”
  這個略顯得狹小的屋子,在聽風搬走了東西之後,一下子就顯得有些空蕩了。李佳佳走在最後,看著聽風走出了這間屋子,回頭望了一眼這屋子,這原本是她的屋子,不過有些亂糟糟的,自從聽風進來了之後,收撿的是整整齊齊。李佳佳心裡頭當真是有些難過的,直到送走了馬車,整個人還是怏怏的。
  李婆子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小聲說道:“阿彌陀佛,可算把病鬼送走了。”
  聽到了母親的話,李佳佳翻了一個白眼,“我覺得聽風姐姐在這裡挺好的,她也不挑剔吃住,府裡還會送銀子過來。而且我從聽風姐姐的手裡,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你不是也說了,我身上的這身衣裳,料子很好嗎?”
  “我的乖乖。”李婆子說道,“我還是不是為了你,每次看到你進入內院,和她說說笑笑的時候,我一顆心都是揪起來的。生怕你臉上也得了這樣的膿包,就算是臉上沒有,身上有了也是糟糕。”李婆子頓了頓說道:“還是遠離了的好,你不是上次救了一個人,得了一筆賞錢嗎?不穿聽風的衣服也挺好,你上次的那些衣服可都沒有穿。”
  李佳佳說道:“我都說了身體好了,這些天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嘛。”想到了自己買的衣服,當時她是心裡頭喜歡,覺得花花綠綠煞是好看,只是跟著聽風姐姐了之後,才知道這穿衣打扮也是有門道的,若是穿得太花了,也不好看,加上那些料子怎抵得過這一身的綢緞,李佳佳自然是不想再穿,於是噘著嘴繼續說道:“那衣服不好看,反正我最近穿聽風姐姐送我的衣服就是。”
  “不怕一萬就是怕萬一。”李婆子說道,想著聽風姑娘在離開之前,又多送了女兒兩身衣裳,這衣服要用開水燙一燙,再暴曬得好。
  李佳佳心裡頭有些煩躁,“天天擔心這個,害怕那個,是不是還要怕頭頂上掉了一片葉子,砸傷了人?”
  “你怎麼和你娘說話的。”李老漢見著李佳佳的語氣對自己的婆娘過於不耐,就開口說道。
  聽到了父親的話,李佳佳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見著女兒這樣,李婆子連忙說道:“你對女兒凶什麼凶。”
  李老漢看著李佳佳,“你女兒心大著呢,少爺一過來的時候眼珠子都黏在了少爺的身上。”
  李佳佳的心思被父親這樣直白地指了出來,眼圈都是發紅。
  此時李婆子瞪了一眼丈夫,拍著女兒的背,“你別聽你爹的,他都是瞎胡說。”
  李老漢瞅了一眼女兒,“有沒有,她自己心裡頭有數。”
  “我不過是想要伺候少爺了,怎麼就成了眼珠子黏在了他身上。”李佳佳被父親瞅得是惱羞成怒,立即就如此說道。
  此時兩人皆是大驚,李婆子連忙說道:“我的乖乖,你怎麼忽然就又起來了這樣的主意啊。”
  李佳佳對孟舒志確實有些不一般的心思,等到在鄉間去別人家換菜的時候,打聽出來了少爺的事情,就歇了這樣的心思,少爺可是文曲星下凡,翩翩狀元郎呢,孟家更有不得納妾的家規。身份上的雲泥之別,加上孟家的家規,讓李佳佳把那點少女的心思壓在了心底。只不過雖然明白了同少爺是不可能,她仍然是不喜歡杜瑩然。孟少爺那般的人物,怎是一個胭脂俗粉能夠般配的上的?做大少爺的紅顏知己想都不小想,李佳佳的心裡頭另外一個心思如同野草一般瘋長,那就是進入孟府,做一名丫鬟。
  李老漢的話,讓李佳佳就乾脆地說明了自己的心思,說起了在孟府裡頭當丫頭的好處來,最後說道:“做了孟府的丫頭,以後也好配人,你們就不用擔心我嫁不出去了。”
  李婆子聽著是頻頻搖頭,做丫頭可是要伺候人的,自家的姑娘如何做得的?
  李老漢反而說道:“你要做丫頭,我不攔你,我也可以讓你娘不攔你,要是孟少爺還有孟少夫人要你,你就去吧。”
  李佳佳聽著是大喜,“謝謝爹。”忽然想到了今日裡是自己和那個女人的約定的時間,開口說道:“爹,我等會去城裡,晚上我吃完了再回來。”
  李佳佳一溜煙跑開了,李婆子埋怨地說道:“你倒是好,讓你女兒去伺候人。”
  李老漢瞅了一眼妻子,說道:“你覺得,像她這個樣子,是伺候人的料嗎?”
  李婆子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女兒被自己嬌養得太過,恐怕府裡的貴人根本就看不上丫頭,此時也笑了,“你啊,三棍子打不出個屁,關鍵時候還是頂用的。”
  “你就是太急了。”李老漢說道。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6:55

第113章 謊言(一)

  李佳佳一溜煙跑到了村裡的王大娘的家裡頭,王老漢看到了李佳佳之後,憨厚一笑,搓了搓手上的老泥說道:“李丫頭,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正準備讓我家小子去你家喊你。”
  李佳佳飛快地搖頭:“怎麼會呢,都約定好了,今日是要去京都的。只是家裡來看客人,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我看到了,那位少夫人真是俊的很。”王大娘說道,“是孟家的少奶奶是吧,真真是好看,就像是一朵花兒一樣。”
  李佳佳的臉拉長了,但也不敢說孟少夫人的壞話,只是爬上了板車,說道:王大爺,我們走吧。”
  “好好好。”王老漢也坐上了板車,揚起了手中的枝條,讓騾車始動。
  杜瑩然和孟舒志所住的溫泉別院要更遠一些,李家人守著的這個莊子距離京都約莫是一個時辰的腳程,李佳佳在騾車上很是無趣,以往的時候她出門之前都會抓一把青鹽炒的香噴噴的瓜子放入到身上的錦袋之中,上下齒一碰,舌頭一卷,瓜子仁就送入到了口中。
  等到馬車聽到了東大街不遠處,李佳佳就跳了下來,“王大爺,我們還是約定好的時候見。”說完不等著王老漢說話,就提著裙擺快速奔跑了起來。
  李佳佳原本就比約定好的時間晚了半個多時辰,如墨此時便站在王家的角門,此時正巧柳蓮安從角門裡出來,見到了如墨額頭上的汗水,秀氣的眉擰起,眼眸也沉了下來。如墨這樣急匆匆的,不知道是不是李佳佳那裡又出了什麼簍子。
  以前的時候,小姐這般的表情她不會放在心中,這一年看到了小姐做出了太多的事情,如墨的膽子也越發小了起來,原本額頭上就沁出了汗水,此時更是面色蒼白,汗水浸潤了褻衣。
  柳蓮安說道:“出了什麼岔子。”
  “我每次和她約定的就是這個時辰。”如墨小聲說道,“每次她還會早到一些時候,我今個兒坐在茶樓裡等了半個時辰,左等右等都沒有見到她,便過來了。”
  “不就是沒有見到人,值得你這般的著急?”柳蓮安聽到只是這樣一樁小事,見著如墨這樣匆匆忙忙以為事情又出了什麼變故。
  如墨小聲說道:“那小姐說怎麼辦?”
  “下次再說了,最後的十兩銀子,那丫頭還是要來討要。”柳蓮安的心情是十分愉悅,見到了王家姑娘之後,柳蓮安不過是三言兩語就套出了王家姑娘的病因,她原本就是心思縝密之人,也猜測到了王然這生病的根由便是王然病態地認為自己還不夠消瘦引起的。若是柳蓮安想要討好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所以第一日的時候還是和孟玉溪一塊兒去的,第二日孟玉溪回到舞樂院消了假,柳蓮安一個人過來,短短兩人的時間,便讓王然奉為知己。
  昨日和今日的時間,王然同柳蓮安說了不少,而最讓柳蓮安在意的是,王然最後說的話,柳蓮安想到了王然說杜瑩然是個庸醫,根本不開藥方,只是一味讓她多吃。想到了這裡,柳蓮安的手指輕撫嘴唇,眼眸劃過莫名的光芒,“今個兒不如去淩璿閣去看看,聽說新進了布料。要去別院裡頭叨擾表哥同表嫂,總不好是空手而去的。”
  如墨也察覺到了小姐的心情很好,心裡頭松了一口氣。
  淩璿閣裡柳蓮安選了布料,便說道:“就這兩匹。”
  如墨問道:“多少錢……”
  如墨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就聽到了身後的聲音響了起來,“阿如姑娘,阿如姑娘,我今個兒來晚了,沒想到竟是在這裡遇到了你。”話語之中是說不出的驚喜。
  來的人正是李佳佳,李佳佳比平日裡晚了半個時辰,心裡頭正是懊惱的時候,在茶樓外是逡巡了許久,最終準備放棄,隨意逛著的時候,就見到了阿如姑娘。
  如墨前方站著的是柳蓮安,柳蓮安今日裡是淡掃蛾眉,穿著的一件極淺的碧水藍色褙子,柳蓮安原本就是不勝風力的柔弱長相,這淺淡的顏色讓她更是動人,起碼李佳佳就看呆了眼。不少女子都嚮往成為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物,李佳佳大字不識身材魁梧,面對書卷氣息濃厚不勝風力的嬌弱柳蓮安,心中便是豔羨不已。
  “姑娘,一共是二十兩銀子。”展櫃的問道,“承蒙回顧。”
  李佳佳的眼睛瞪大了,這可是二十兩的銀子啊,自己替阿如姑娘做事情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多的銀子。“哇。”李佳佳就忍不住說道,“阿如,你們小姐出手好大方啊。”
  柳蓮安沒成想過在這裡遇到了李佳佳,目光冷了下來,語氣卻很吻合,“阿如,你陪著李家姑娘說話吧,我先回去了。”
  柳蓮安的語氣冷淡,這樣離開了,李佳佳也不敢上前攔著,李佳佳忽然想到了什麼,氣息有些急促,眼睛一亮,“是不是我就是替你們家的小姐辦事的啊,就是給簪子裡面……”剛剛那位身姿動人的小姐可是稱呼自己為李姑娘呢,大約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內情。
  如墨沒曾想在淩璿閣裡李佳佳就能夠說出這樣的事情,心裡頭是急得不行,“你想什麼啊,我們去茶樓裡坐坐吧。”
  掌櫃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嘴角勾了勾,又低頭打起算盤來了。
  如墨是鐵青著臉,腳下的步子飛快,“阿如姑娘,你走得慢一些,我逛了很久了,好累啊。”李佳佳在身後喊著。
  如墨猛地停下了腳步,讓李佳佳一頭撞在了如墨的背上。李佳佳的身材魁梧,立即讓如墨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而李佳佳渾然不覺捂住了鼻子,這一撞讓她眼淚幾乎都要掉了出來,抱怨著說道:“你怎麼忽然停了,疼死了。”
  如墨咬著牙,直立起了身子,“我去茶樓裡等你。”
  雖然是遲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兩人最終還是坐在了約定好的茶樓之中,李佳佳首先說道:“對不住了,今個兒來遲了是因為少夫人帶走了聽風。”
  沒有想到一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如墨就有些急了,“不是吩咐了你嗎?讓聽風就這樣養身子,你怎麼能夠讓少夫人接走了她。”
  李佳佳無辜地說道:“我也不想的,只是我們少夫人發話了,我怎麼能夠不聽呢?”
  如墨一時有些惶惶,想到了柳蓮安的那些手段,雖然不曾對自己使過,只是想想變覺得心頭發涼,聲音也是顫顫,“不是說了,尋了大夫,說有可能把病氣過給了其他人。”
  “是啊。”李佳佳說道:“都說了,少夫人說莊子裡的溫泉最適合聽風姐姐了,一定要接走她,我能夠有什麼辦法。”
  如墨冷靜下來,心裡想著確實是如此,聽風的心性是最為仔細不過,若是有聽風守著老夫人,小姐也不會動什麼歪主意了吧,這樣一想,如墨蒼白的臉上就浮現出來一抹笑容,眼神也越發明亮了起來,仿佛重新注入了生氣,“恩,我知道了。”說完之後就從荷包裡拿出一小錠的銀子,遞給了李佳佳,“這銀子你收好。”
  李佳佳原本還想著自己好好說一下自己接下來如何繼續在簪子裡頭動手腳,就見著如墨這樣爽快給了自己銀子,心裡頭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握住了銀子,感受到了手心裡的冰涼,她小聲說道:“當真不用往聽風姐姐的簪子裡塞花粉了。”
  “不用了。”如墨只想快點解決了李佳佳的事情,然後離開,縱然是小姐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或許有些不舒服,但是那可是少夫人吩咐要接走的聽風,李佳佳只是一個丫鬟,能夠有什麼辦法?
  李佳佳拿著銀子心裡頭是歡喜,見著如墨要離開,連忙說道:“阿如姑娘我還有一件事情。”
  如墨此時的心情正好,嘴角微微翹起,“還有什麼事情?”
  李佳佳小聲說道:“要是少夫人當真治好了聽風姐姐怎麼辦呢?你不是說,有惡人要騙娶她嗎?”
  柳蓮安為了支走聽風是做了不少的準備事宜的,首先不經意之間甩了聽風的那枚簪子,之後說是有一家師傅金鑲玉做得是極好的,便拿走了那只簪子,在鏤空的簪子縫隙把把玉挖了中空一個小洞,塞入了花粉之後,便能夠讓聽風的病情越發嚴重。為了讓李佳佳能夠幫助,便編纂了一個故事,把芳菲的故事改了改,套在了聽風的頭上,讓聽風躲過了這一節才好,之後就算是臉上留了些傷疤也不礙事,他們會給聽風找一個更好的婆家。錢財的驅使,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最終讓李佳佳借著去聽風那裡梳頭的機會,在簪子中塞入新收集的花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7:11

第114章 真相(一)

  如墨含含糊糊地說道:“我會另想辦法的,好了,我得走了。”
  李佳佳的嘴張大了,她還想說她還會想到法子繼續給聽風姐姐的簪子塞花粉呢,阿如姑娘的匆匆離開,讓李佳佳也只好作罷,或許是因為聽風姐姐臉上定然是會留疤,所以對方放棄了,說起來既然聽風姐姐不好看,還能夠惹得人盯上了她,果然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也不愁嫁啊。
  李佳佳的心裡頭越發火熱了起來,若是自個兒也做了孟府的丫鬟,定然也是有人求娶的。因為李婆子過於寵愛李佳佳,雖然是生在農家,做得活是屈指可數。有看在李佳佳家裡條件過來求娶的,真心看上李佳佳這個人的是沒有一個人。並且其中一個瘸了腿沒有娶媳婦的三十歲老漢居然也能夠腆著臉來求娶,把李佳佳氣個夠嗆,她原本是沒有年齡意識的,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也是到了能夠嫁人的年紀了。
  如墨不過是略略和李佳佳說了幾句,出了茶樓如同腳下生風一般,很快就追趕上了柳蓮安,柳蓮安看了一眼如墨,見著李佳佳沒有跟在如墨的身後,才放下了心來,“做事情毛毛躁躁的,你再多等會兒也不至於讓那丫頭尋到了淩璿閣來。”
  如墨已經等得足夠久了,但是不敢反駁小姐的話,只是低聲說道:“今個兒她過來的這麼晚,是因為少爺和少夫人去了李家的莊子。李佳佳說,少夫人接了聽風姑娘到溫泉別院去。”
  柳蓮安原本只是秀眉微擰,此時嘴角翹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表嫂還當真是好興致,先把老夫人接了過去,這會兒又是聽風,什麼香的臭的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墨的頭低著,一點兒也不敢說話。
  柳蓮安說道:“不是吩咐了讓大夫說是傳染的。溫泉別院裡還有老夫人就敢接了過去?”
  如墨說道:“李佳佳那丫頭也按照吩咐做了,就是少夫人仍然要把聽風接過去。”
  “不就是仗著自己有點醫術嗎?”柳蓮安此時輕輕笑了起來,眼眸卻是異常的冰冷。
  如墨瞧著今日裡小姐穿得是衣袂飄飄仙人一般的模樣,只是水眸冰冷讓人心慌,低下了頭不敢去瞧小姐的眼。
  柳蓮安說道:“你後來同李佳佳怎麼說的。”
  “給了事先答應好的銀子。”如墨說道,見著柳蓮安的眉頭顰起,連忙說道:“畢竟也做了不少的事情,把錢給了她了,今後也就沒有瓜葛了。”
  “也好。”柳蓮安一想到在溫泉別院裡要和滿臉都是膿包的聽風在一處,嫌惡地皺起了眉頭,“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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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瑩然帶著聽風回到了溫泉院子的時候,芳菲就在門口翹首以盼,對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孟舒志和杜瑩然行禮之後,便等著聽風。見著了聽風的臉,當即眼淚就出來了,“好姐姐,你的臉怎麼成了這樣?”語氣之中是難過,“先前在府裡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嚴重,怎麼現在越發重了。”
  就算是聽風用紗巾半遮住了臉,也可以看得到.裸.露在外的肌膚是多麼的嚴重。
  “我沒事。”聽風搖搖頭。
  “屋子我已經替你收拾好了,和孟府一樣的擺設。”芳菲說道,“坐了這麼久的馬車,是不是也累了。”
  “我想去看看老夫人。”聽風說道。
  芳菲的眼神黯淡,“原本在府中,老夫人好了一些,之後又是沒有了動靜。”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歡歡喜喜說道,“再過幾日的時候,表小姐也要過來,說不定老夫人又好了呢。”
  聽風聽到了芳菲的話,不由得心中一動,往少爺同少夫人的方向看了過去,杜瑩然的神色淡淡,而少爺的眉頭微皺。聽風垂下了眼,“便去看看老夫人。”
  芳菲聽到了這話,便有些踟躕了,當日裡正是因為覺得若是聽風的病症會傳染給別人,才讓聽風到了莊子上的。
  聽風柔聲說道:“少夫人說了,是無礙的。”
  芳菲便歡喜說道:“那就好。
  杜瑩然說道:“等會你得了閑,來我屋中一趟,關於你的病症,我還有些事情要囑咐你。”
  聽風點頭。
  杜瑩然和孟舒志便入了垂花門,去了西側的側院,而聽風則是跟著芳菲到了東側的主院。
  聽風見著老夫人,只覺得她越發消瘦了,手腕上的肉幾乎也都是消失,只有帶著淡褐色斑點的一層皮包裹住了手腕,因為過於消瘦,她的面容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怖,聽風卻並不這樣覺得,捧住了老夫人的手,手指拂過老夫人的指尖,已經過去了三日的功夫,原本就是針眼大小的傷口,此時已經瞧不見了,手指尖卻果真如同少夫人說的那般微微還是有些浮腫。
  想到了這裡,氤氳的水汽聚集在了眼中,如同山間的雲霧繚繞,淚水無聲落下,潤濕了面紗。
  聽風抬起老夫人的手臂,聽風的袖口滑落,芳菲便見著了那原本白皙細嫩的手腕上,也是佈滿了大大小小不成片的紅痕。
  “聽風姐姐,你身上也有?”芳菲說道。
  “手臂上有一些。”聽風放下了袖子,她原本的語氣便是淡淡,此時越發飄如輕絮了。老夫人身上的傷口留下,到底是因為芳菲照顧不周,芳菲到現在都不曾發現老夫人的不對,一味以為老夫人會好轉,一想到這裡,聽風就算是知道芳菲是有她的難處,仍然是有些怨了她的。
  芳菲卻沒有聽出聽風話語裡的冷淡,說道:“以往不是也有花粉症,怎的今年就發得這般嚴重。”
  對於芳菲近乎自言自語的話,聽風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先前老夫人是怎麼好轉了,少夫人只是含含糊糊說了一些,我知道的並不真切,為什麼表小姐來了,就好了呢?”
  芳菲就細細把所有的前因後果告訴了聽風,最後芳菲小聲說道:“老夫人疼惜表小姐,表小姐也時常陪著老夫人小坐。我原先也沒有發現,還是少夫人仔仔細細問過我一次,我才想起來,老夫人好轉的時候都是表小姐在的呢。”芳菲說到了這裡,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表小姐便是老夫人的福星!”
  聽風拿出了手絹低頭擦乾了淚水,是表小姐嗎?她想到了曾經在院子裡見過表小姐同少爺低頭私語,表小姐素來蒼白的臉上暈染了害羞的紅色,分明是動了情的少女的情態。聽風的目光變得幽深,小時候身世的飄零讓她認識到人心的可怖之處。老夫人待表小姐是很好,而且是太好了,表小姐真的承了老夫人的清嗎?老太爺也常說一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表小姐是不是就是這一般,被府中的繁華眯了眼。表小姐最初的時候絕對是對少爺有情的,那時候正是表小姐有緣無分的未婚夫亡故的時日,表小姐或許以為老夫人會有過想法,讓表哥表妹湊在一塊兒,但是聽風卻知道,老夫人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柳蓮安的。
  表小姐曾經的未婚夫,老夫人自然是看不上的,甚至在也其中出了小小的一分力,但是老夫人卻從未想過留下表小姐,若是當真讓表小姐做了孟府的少夫人,原本做出來的那一點手腳被人發現了,便會成了政治上攻訐孟家的利器,另外表小姐被外人說成是童養媳,無論是孟府還是柳蓮安都是不光彩的。若是兩人當真有情,老夫人或許不會攔著,只是孟舒志對柳蓮安並無男女之情,在武氏興致勃勃說到有一位杜家的姑娘,雖然出身不是太高,只是笑起來甜美動人,最後就定下了杜瑩然。
  “你在想什麼?”芳菲推了推聽風的手臂,好奇的問道。
  “一些舊事罷了。”聽風垂下了眼眸,這一段的內情,就連芳菲也是不知道的,芳菲所知道的不過是老夫人從未考慮過表小姐做孟府的少夫人。
  芳菲也是唏噓不已,說道:“去年的時候,也是在這裡摔倒的,沒有想到,輾轉老夫人又來到了這裡。”
  聽風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她忽然想起來去年的時候,老夫人要和表小姐長談,那時候便是到了這莊子,之後摒退了左右,之後老夫人摔倒了,表小姐也暈倒在老夫人的身側。
  想到這裡,聽風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當時誰也沒有怪罪表小姐,畢竟老夫人的年紀大了,一時走不穩磕著了也是有可能的,之後表小姐更是哭哭啼啼說是沒有想到老夫人摔倒了,都是自己的錯,見到了哭成淚人一般的柳蓮安,又有誰會去責怪她呢?
  聽風的上下牙齒輕輕相碰,如果真是表小姐做得,那她當真是太可怕了。這般的包藏禍心,卻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好相與的。
  “聽風姐姐。”芳菲見著聽風的牙齒輕碰的聲音,連忙推了推聽風,急急忙忙說道:“你可是身上難受了,怎麼忽然就身子發抖了,今個兒不冷啊。”
  “我沒事。”聽風拉住了芳菲的手,不讓她去喊人,“我只是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芳菲的眼睛圓溜溜的,“什麼事情啊?”
  聽風原本是想要和芳菲開口這件事情,最後咽了下去,現在一切都只是她的揣測罷了,老夫人這般的狀況,當時是無意之中磕在了假山上,還是被人推得,已經無法弄清楚。那件事情且不論,單看這一樁事,老夫人身上的傷口,還有自己的花粉症,是否是表小姐做得,她又是如何做得……
  “你今個兒總是走神。”芳菲說道。
  “或許是有些累了。”聽風說道,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心中的濃濃的倦怠和無力感,她當真能夠找出來是誰害了老夫人嗎?若是當真是表小姐做得,她又怎麼替老夫人討回公道。
  芳菲說道:“說的也是啊,你早點回房間休息好了。”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說道:“剛剛少夫人讓你去找她。你和少夫人說過了話,就早點休息。”
  聽風緩緩點頭,想到了最開始發現老夫人手指上傷口的就是少夫人,那麼她會知道嗎?聽風站起了身子,她準備去探個分明。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7:35

第115章 真相(二)

  聽風跟在芳菲的身後,緩緩離開了這院子,等到兩人出去了之後,明悅和明菱便進了屋子,另外今日裡當值的則是少爺身側的紅箋。
  聽風見著了明悅和明菱,便開口說道:“時常他們也待在外面?”
  芳菲說道:“屋裡頭並不管寬敞,兩個丫鬟原本就是在外伺候的,習慣了。”
  聽風皺著眉頭,想到了芳菲此時跟在杜瑩然的身邊,也不再伺候了老夫人,也就沒有同芳菲囑咐什麼,而是繼續往外走去。
  老夫人的身側從來都是自己和芳菲兩個一等丫鬟,另外還有兩個二等丫鬟幾乎是不入正廳的。就算是老夫人病了,也未曾添置過丫鬟,全是因為老太爺的一番話。孟憲潛曾握住了妻子的手,說道:“她最喜歡的就是聽風和芳菲了,我想不必增加了人,她不喜歡身邊簇集了太多的人。總歸還是有其他的二等三等丫鬟的。”所以自從聽風因為臉上的花粉症去了莊子之後,老夫人的身邊也不曾重新添置丫鬟,不過是讓兩個二等丫鬟,喚作明悅、明菱一對雙生子入了內屋伺候。明悅、明菱兩人的力氣大,在屋裡伺候常做的不過是給老夫人松骨更衣之事,另外老夫人的飲食起居也是這兩個丫鬟負責。
  聽風一邊走著,仍是想著表小姐的事情。自從懷疑了表小姐了之後,便仔細在腦中把表小姐的平日裡的做法過了一遍,忽然就想到了那根白玉暫時是被表小姐無意之中弄壞的,聽風還記得當時表小姐在自己的面前展開了一方手帕,手帕裡包裹著的正是斷成了兩截的簪子。聽風還記得當時表小姐滿臉歉意,柔聲說道:“是我不好,不小心碰掉了簪子。
  聽風記得自己當時就面色難看了,芳菲也在身側,芳菲就驚呼出聲,“這是先前老夫人送你的那根簪子?”
  那根白玉簪子在聽風的心中是不一般的,那是老夫人送予聽風的及笄禮。聽風自從父母亡故之後,在舅家的日子很是不如意,整個人是消瘦,一頭軟細的黃髮很難梳成髮髻,而是老夫人拉著自己的手,甚至沒有假手他人,親自替自己梳攏了頭髮,做成了雙丫髻,老夫人的語氣溫和,當時說道:“是不是很好看?”之後老夫人說道,“現在頭發軟了些,不過養養就好了,等到你及笄之日,我送與你一根發簪。”聽風還記得當時自己怯怯喏喏照著銅鏡,原本來到孟府的惴惴不安,因為老夫人的柔聲安慰而漸漸淡定下來。她本是無根浮萍,因著老夫人,便在孟府生了根。而老夫人一直也記得當初所言,在及笄的日子,替她簪了一根白玉簪。
  表小姐弄壞了簪子,她自然是不能說什麼的,低低說道:“沒事。”便想要拿回那根簪子。
  而原本攤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合攏,錦帕裹住了簪子,表小姐的聲音輕柔,“我讓如墨打聽出來了,京都裡有一家老銀鋪,手藝是很好的,不如這樣,我幫你去用銀子裹住這埠,做出花紋,簪子還是可以用的。”
  當時的芳菲也在自己的身側附和,加上表小姐一直說著,若是不讓她做些什麼,心裡頭是過意不去的,聽風就點頭讓表小姐找人用銀鑲玉,重做了那根簪子。
  “你在想什麼?”芳菲推了推聽風的手臂,問道。
  “我在想那根簪子。”聽風下意識地就回答了芳菲。
  芳菲先是一愣,同時也想到了那根對於聽風來說不一般的簪子,“雖然是表小姐不小心摔壞了,不過之後補成的樣子,還真真是好看。”網狀的白銀裹住了斷口,一根銀絲往後提拉,做成了花朵的樣式,花朵不過是只有小指甲一半的大小,那層層的花瓣卻做得分明,海棠樣式的花朵,最中間的花蕊是用了一點金子,亮了整朵海棠花。芳菲想到了那根簪子的樣子,繼續說道:“幸好表小姐當時只摔成了兩截,若是斷成了好幾節,恐怕是難以補上的。”像是想到了什麼,芳菲笑著說道:“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同你說,剛開始知道弄壞了你的簪子,表小姐急得跟什麼似的,幸好如墨知道那家老銀店,就說出了用金鑲玉這個法子。當時表小姐還說,讓我在你面前替她求情呢。”
  聽到了這裡,聽風的腳步一頓,瞳眸微縮,“你的意思是,表小姐讓你幫著勸說,讓她拿去用金鑲玉重做了這根簪子?”
  芳菲點點頭。
  芳菲又往前走了幾步,見著聽風停下了腳步,就問道:“聽風姐姐,是往這邊的。”
  聽風說道:“還是先到屋子裡,我想收拾一下東西,再去見少夫人。我這一路風塵僕僕的,若是見老夫人也就罷了,我什麼樣子,她都見過,去見少夫人還是不妥。”
  芳菲說道:“好。”
  聽風打發走了芳菲之後,合攏了房門,她從包裹之中拿出了一個紅木長盒,那匣子之中正是那根重做過的簪子,聽風淨了手,比劃那根簪子,自己是戴在右側的,若是這網中塞入了花粉,便正巧掉落在了右手上,聽風伸出自己的手,在陽光下看著自己的手背,因為瘙癢,右手手背上被她撓得是那般醜陋,左手手背上雖然也有紅包,卻抵不過右手手背的樣子。
  聽風左手撚起了那根簪子,食指和中指夾住發簪的尖端,將簪子的後半段對準了自己的手腕,右手的手指彈著這簪子,手上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動作越發大了些,依然是如此。
  聽風最後把簪子放在了紅木盒子裡,她靜靜坐在窗邊,一瞬間她甚至心中升騰起來了一種叫做希冀的情緒,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之後眸色卻黯淡了下來,不會是巧合。簪子放入到了匣子之中,聽風在此刻,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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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水磨石鋪就而成的小徑,聽風聽風剛入了西側的院子,便聽到了朗朗讀書聲,是少夫人的聲音,半敞開的窗扉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站在案邊,手中的寫著什麼,另一人則是捧著冊子,正是少夫人。
  紅袖添香,說的便是眼前的景致了。
  “聽風來了。”杜瑩然瞧見了聽風之後就放下了手中的書本,“你自個兒慢慢默書,我同聽風說說話。”
  孟舒志也想知道聽風的狀況,正想要說自己也要同去,便見著妻子的裙角微動,已然出了房間。
  孟舒志凝神,這詩篇還有最後三句,準備默寫完了之後,再出去看看。
  杜瑩然拉著聽風到了院中的樹木下石凳上坐下,“我剛剛讓你家少爺寫了要注意的事項。”杜瑩然拿了一本小冊子,“你且看看。”
  聽風翻開了小冊,正是少爺的字跡,寫明瞭每日裡的起居時間,吃食上應當注意什麼,每日晚上吃過了飯半個時辰之後要小跑,渾身發了汗之後,再用溫泉水沐浴。聽風的目光落在了吃食那一塊兒,看著了除了常見的忌口之外,香菇、蚌貝、香椿、海草還有酒類也是應擔禁食的。聽風手指捏著這冊子就越發用力,指尖都泛起了青白。
  “有什麼不對?”杜瑩然瞧見了聽風的樣子,心中一凜。
  “這幾樣我是吃過的。”聽風的指尖劃過了這幾樣的吃食,海草還有蚌貝還是李佳佳特地去進京的時候,捎帶回來的,另外的酒類則是佳佳說李婆子所做的醉鴨是最美味的,每日晚上也會備一杯黃酒。聽風說道:“同李佳佳交好了之後,她就讓我每日晚上飲一杯酒,說是活血化瘀的。”
  原本聽風一直親昵地稱呼李佳佳為佳佳,此時已經成了疏離冷淡的李佳佳了。
  “我會讓人去查李佳佳和誰往來。”孟舒志的聲音響起。
  “少爺……”聽風原本是背對著房門,便不知道孟舒志來了,聽到了孟舒志的聲音連忙要起身。
  “你坐下吧。”孟舒志一撩袍角,坐在了另一側的石凳上,“你發現了些什麼,都說吧。”
  聽風從懷中拿出了那紅木的小匣子,推給了兩人,孟舒志打開了匣子,便瞧見了那枚銀勾絲的玉簪,“這是?”
  聽風低聲說道:“我這病症是花粉症,往年雖然也會發作,卻不及今年的來勢洶洶。我原先一直是以為自己身子弱了些,才至此,現在見著了老夫人手上的傷口,或許這花粉症,只是為了支開我。”聽風抬起頭,“這簪子原本只是一根白玉簪,是及笄之日,老夫人親自替我攢上的,可是,在我生病之前,這簪子就被失手打斷了,再然後,用銀邊勾住了這玉簪,我帶著之後,便生了病。”
  孟舒志看著那斷口處的網紋,“拆開看看就知道了。”
  聽風咬著下嘴唇,“這是老夫人送了我的,雖然已經斷了,我想,少爺若是拆了累銀絲,我是不心疼的,不要損了簪子。”
  孟舒志點點頭,“綠瀾的祖上是打金的,在進府之前綠瀾也曾做過簪子,我問問她可會拆了這累絲。”
  綠瀾手裡拿著這簪子,看到了三人的神色鄭重,握住了簪子的手緊了緊,也是正色說道:“可以拆,我屋裡頭就有工具,等我一刻鐘的時間就好。”說完之後又看著聽風,“聽風姐姐,不會損了這簪子的。”顯然綠瀾也認出這簪子。
  聽風對著綠瀾笑了笑。
  孟舒志問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簪子不一般?”
  她可是府中老夫人及笄時候親自簪發的,得了這根簪子之後,府中與她交好的丫鬟,上上下下都是看過裡的。聽風緩緩點頭。
  孟舒志說道:“是誰弄斷了這根簪子,是誰尋人做了這手藝。”
  “是表小姐。”聽風的語氣很輕,但是卻很是堅定,“是表小姐折了這根簪子,又說她知道京都之中有一位老者金鑲玉的手藝很好,這簪子也是她尋人去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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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真相(三)

  孟舒志說道:“我之前派人去查了表妹的近況,最近倒是沒做什麼,若是結合你這簪子的事情,我會讓人查一下表妹是否和莊子裡的人接觸了。”
  聽到孟舒志說完了之後,聽風整個人像是松了一口氣,她很擔心少爺若是不相信她,認為自己污蔑表小姐,會怎麼辦。聽風坐在石凳上,原本是挺直了脊樑,整個人如同雕塑一般,此時放鬆了之後才多了點人氣兒。
  孟舒志看到了聽風放鬆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難看,如果不是先前就隱隱有了猜測,光聽著聽風這樣說,恐怕他很難相信,聽風的神情表明了,聽風是做好了若是自己不相信是柳蓮安做得,她會找出更多的證據的打算。孟舒志緩緩開口,“先前聽著芳菲說起,表妹在場的時候,祖母會呻•吟,我便心中有些懷疑。只是,祖母素來是待表妹極好的,我想不出她這樣做得理由。”若只是想要做自己的妾,這個理由太過於荒謬,連他自個兒都很難相信。
  聽風沉默了半晌,若是少爺不相信自己的話,不相信是表小姐所為,聽風會說出表小姐那點心思,此時少爺既然已經相信了,在少爺面前說這些就有些尷尬了,聽風看了一眼杜瑩然,準備私下裡的時候,同少夫人說起這件事情。雖然不說表小姐的那點隱蔽的心思,其他的事情還是要說到一番的,說道:“老夫人摔倒的時候,表小姐也是在場的。”孟舒志此時的目光灼灼,聽風在少爺的目光下,聲音忍不住低了下來,“當初都以為是個意外,或許,一年前的事情,也不是意外。”
  杜瑩然是不知道老夫人摔倒時候的情景的,此時很是有些驚訝,而孟舒志想到了當日裡表妹伏在祖母身上的大哭,任誰也想不到,表妹竟是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孟舒志的手猛然收緊,指甲嵌入到了手心的肉裡,手上的疼痛卻不及心底的難過。聽風說過了這句話之中,周遭一片沉寂,只有風扯著頭頂上的枝葉嘩嘩作響的聲音。
  吱呀一聲打破了此刻的沉寂,杜瑩然往那動靜的方向看了過去,遠處的門扉被推開,推門之人正是綠瀾。綠瀾的手中捧著託盤,一方錦帕裹住了簪子,另一隻帕子裡則是放著拆下來的銀累絲,另外還有鑷子、鉗子之物,擺放在託盤之上。
  綠瀾見著三人之中帶著莫名的凝重,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行禮之後把手中的託盤放在了石桌上。孟舒志首先拿起了那簪子,豁口被打磨的圓潤,玉簪的簪身斷口正中被掏出約有半寸不到的小口。
  “這一處可是必須的?”孟舒志問道,“若是沒有這小坑,能夠用銀鑲嵌住這玉簪。”
  “是可以的。”綠瀾伸手簪子合攏之後,拿起了剪開的銀絲網格,套住了那斷口,“便是這般裹住的,有沒有這小孔是不相干的。”
  “把這根長絲減掉。”孟舒志指著那根纖細的銀絲,那銀絲往上延伸便簪尾簇成了花朵。
  綠瀾依言用小剪減去了累銀絲,孟舒志拿起了那根簪子,銀絲網格擋住了那正中的小口,再拿起那銀絲網,孟舒志隱隱有了想法。用針把想要塞入到簪子裡的物件透過小網塞了進去,最後撥到小孔之中,這樣就算是透過了光,也瞧不見裡面的模樣。
  孟舒志示意讓綠瀾先離開,綠瀾本已經準備離開了,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我拆開這簪子之後,帕子上有些淡黃色的黏物。”展開了手帕,對著孟舒志說道:“就是這樣。”
  孟舒志等到綠瀾離開了之後,手指撚了手帕上黃色的黏物,放到了鼻尖下,肯定地說道:“這就是花粉。”
  聽風自從聽到了孟舒志詢問那發簪之中的小口,再看到了這淡黃色的花粉,自然明白了自己的病症為何是會一日比一日重。杜瑩然的手指微動,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在腦海中越發清晰可見。
  孟舒志對著聽風說道:“李家的那位姑娘,用了什麼法子,塞入了花粉。”杜瑩然猜測到了是李佳佳所為,而孟舒志猜到了是李佳佳所謂,但是不知道李佳佳是用什麼法子,能夠從聽風的手中得到這簪子,並塞入了花粉。
  聽風的眼眸有些黯然,但是回答說道:“是。我有一套老夫人贈與我的梳篦,因為是心愛之物,不曾贈與了她,她卻時常來我這裡梳頭的。”
  此時可以說是真相大白,李佳佳用著梳頭的藉口,隔一段時間便會順著銀絲網格往那小孔裡塞入花粉。所以聽風身上的紅腫,頭皮最為嚴重,更是落了不少發,隨即則是面部和肩頸,到了下半身,紅腫略微少了些。同時那簪子是簪在右側的,故而身子的右半邊要比左半邊要嚴重。
  孟舒志的手猛然收緊,其實還不止這些,簪口的斷面雖然是打磨過的,也可以看得出先前是正平的。與其說這簪子是摔在地上,倒不如說是被人用手帕裹住撅斷的。原先孟舒志就隱隱疑心了柳蓮安,此時這簪子當中的玄機,更加佐證了他的懷疑。
  最開始老夫人的摔倒到老夫人手上的傷口,從撅斷發簪到李佳佳借著梳頭的功夫塞入花粉。每一件事都可以看得到柳蓮安的影子。
  孟舒志手指捏了捏眉心,“好了,我知道了。”抬眼看著聽風,說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聽風躬身退下,她原本是想和少夫人說一下表小姐的事情,現在是沒有必要了,少爺此時的表情太過於頹唐,應當讓他們兩人說說話。。
  “表……柳姑娘那裡是不需要查了,沒有那個必要了。”孟舒志的聲音有些苦澀,他抬眼看著杜瑩然,眼神也不如平日的明亮,原本是表妹的稱呼,現在成了生疏冷淡到了極點的柳姑娘。此時的孟舒志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權當做是沒有這門親戚的。“明明上一次的時候,芳菲就說過,明菱和明悅兩個丫鬟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祖父身邊的人更是不會。其實,只應該有她的,不是嗎?”孟舒志忽然就想到了曾經妻子同自己說過的柳蓮安,她不過是略略一提,甚至不敢多說什麼。學醫之人的心思最為縝密,恐怕她早就認定了柳蓮安,礙於的自己的面子,加上沒有更多的旁證,才不曾開口。想到了這一節,他閉上了眼。
  一雙溫熱的手覆住了自己的右拳,孟舒志睜開眼便見著妻子的臉,她的目光如同往昔一般澄澈。
  杜瑩然展開了孟舒志的手,見著他手心當中的深深的月牙狀的痕跡,指尖摩挲那痕跡,感受到了因為自己的碰觸深陷的痕跡,他的手掌微動,顯然剛剛太過於用力,手心是破了皮的,杜瑩然仰著臉對孟舒志說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的。這件事情是旁觀者清,你自小同柳姑娘認識,我也曾聽你讚歎過柳姑娘的才情。自古便有文如其人之說,就像是誰也想像不出,是有詠絮之才的人會做出如此的事情。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世人皆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了。”
  “我知道你也不好做。”孟舒志反握住了妻子的手,同她十指交口,苦笑著說道:“明明早就發現了,卻不好和愚笨如我說著這樁事。”
  杜瑩然笑了,“若是狀元郎都蠢笨,這世間恐怕沒有聰明人了。”杜瑩然眨眨眼,“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同柳姑娘不太愉快,雖然之後她同我道歉,對於她,卻始終親近不起來。這是因為有了聽風這樁事情,才正是了我的猜測。若是柳姑娘是無辜的,豈不是你正確。那時候我便是小氣得緊,去年的事情,卻記恨到了今日。”
  杜瑩然的語調輕快,讓孟舒志的心情也不再那般沉重,他說道:“我知你不是那般小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杜瑩然拉長了聲音。
  孟舒志對著杜瑩然拱手,“是,這門學問學生做的不好,今後還要請夫人多多指教。”
  杜瑩然笑了笑,“指教是談不上的,不過我現下要考你一考了。”想到接下來要出口的話,杜瑩然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分。“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是柳姑娘,你可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既然丈夫已經知道了柳蓮安所做的事情,此時沒有了聽風在場,杜瑩然就預備挑明瞭柳蓮安的心思,孟舒志一直當做柳蓮安是兄妹,一丁點兒也沒有防備柳蓮安的那點愛慕心思,但凡有一丁點的意識,也不會做出新婚之夜時候同表妹守著老夫人的事情了。
  杜瑩然當然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柳蓮安就對孟舒志有覬覦之心,而孟舒志對柳蓮安並無男女之情。雖然不喜表哥表妹這樣的黏糊不清,但是孟家整體是家風正,更是有不納妾直說,加之已經合了八字,也就順勢訂了婚。這一路以來,杜瑩然一步一步走得穩妥,若是孟舒志不是自己的良人,杜瑩然也有醫術在手,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差。幸好,孟舒志戀上了她,她從未想過在這樣一個年代遇上良人,卻不曾想,一開始看似有些不妥的他才是自己的歸屬。
  想到了這裡,杜瑩然的目光變得柔和,孟舒志這裡是純然的意外,而那看似良人的莫宇軒,杜瑩然是從未想過要參合進去的。孟舒志這裡不過是有一個覬覦他的表妹罷了,而莫宇軒那裡,可是真真切切有一個心底的初戀,那初戀嫁給了邊城的城主,冷靜如同莫宇軒的人,還會做出了非常不理智的事情。杜瑩然想到了沒有多久就要嫁人的齊灼華,不知道她到時候受不受得了?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她就不曾後悔過選擇孟舒志,濃情蜜意之後更是不曾悔過。杜瑩然的目光溫柔繾綣,濃密如同纖羽的睫毛微微扇動,如同那翩飛的蝶,她在等待他的答案。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7:57

第117章 真相(四)

  孟舒志沒有想到杜瑩然會問這個問題,他看著杜瑩然,似乎想要從這雙眼之中找尋到答案。杜瑩然只是靜靜看著孟舒志,等待他的答案。
  孟舒志一直不曾開口說話,他的心思紛亂如同落葉被風卷起,浮沉遮住眼。“我想。”孟舒志終究還是開口了,在杜瑩然的目光下,原本準備說出口的話,還是最終咽下,“我不知道。”
  “當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曾發現過柳姑娘的心思。”杜瑩然說道。
  孟舒志有些愕然,原來表妹的心思已經是盡人皆知了不曾?
  不等著孟舒志回答,杜瑩然開口說道:“其實你發現了她這些事情的理由不是了嗎?”杜瑩然開口說道,“都是因為柳姑娘喜歡你啊。”尾音清軟,卻無端地讓人的心弦緊繃了起來,“這一點,你也發現了,是不是?”
  “是。”孟舒志說道,“不過,這樁事情,也是知道了祖母手上的傷之後,才曉得的。”先前的孟舒志不曾有過男女之間的情愛,不曾體會到那種心中被塞得滿滿當當的甜蜜的感覺,看不懂柳蓮安的眼神,而自從新婚同妻子耳鬢廝磨之後,才曉得那情愛的個中滋味。
  杜瑩然說道,“不如我從一開始的時候說起。”杜瑩然娓娓道來,,“第一次我見到柳姑娘的時候,她是在替你選一枚玉佩。她面容嬌羞,聲音輕快,那表哥兩字喊得是繾綣萬分。”
  杜瑩然一點點說起了書店裡的偶遇,聽著她的敘述,也如同展開了陳舊的畫卷,水墨丹青暈染開來,恍惚回到了那一日在書店裡的時候的情景,表妹的聲音帶著少女的嬌俏,她的雙眸更是璀璨,似……就似現在的妻子罷了。
  孟舒志看著杜瑩然說道,“我從未心悅於她。”
  “我知道啊。”杜瑩然笑了,唇邊綻現了兩點梨渦,“若是一開始的時候,便是你二人郎情妾意,就算是合了八字,有了大師測過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我也是不肯的。”
  孟舒志回握住了杜瑩然的手,“自她來家中的時候,我便知道她定了親,從未有過旁的念頭,那時候距離她曾經的未婚夫婿殤亡不過是十來日的功夫。”
  杜瑩然微微一笑,“說這些就太遠了,再往後說,柳姑娘恐怕從未放棄過這個心思,甚至,同玉溪說過我的不好之處。”其實最開始說自己不好之處的,恐怕是齊灼華,但是這個並不重要,柳蓮安在孟玉溪那裡是一定說過抹黑自己的話的。
  孟舒志微微有些詫異,顯然沒有想到這裡。杜瑩然今日裡原本就打算把柳蓮安的事情說個乾乾淨淨,就說到了孟玉溪剛開始的時候是不忿自己的,自從舞樂院的那一舞曲之後,孟玉溪的態度就變了,之後孟玉溪生了急症之後,更是自己治好的,才讓孟玉溪徹徹底底轉換了態度。
  “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杜瑩然說道,“玉溪那一次的病症恐怕來得蹊蹺,我覺得也有柳姑娘的手筆。當時,老夫人曾細細問過我,玉溪是吃了什麼的,只有一匣子糕點,是柳姑娘親自做好了,和玉溪一塊兒用的。”
  孟舒志原本微微舒展的眉頭,再次死死擰起,杜瑩然說道,“之後有一次在街上,我曾見過柳姑娘身側的丫鬟如墨,她行色匆匆進入了藥鋪,待到如墨離開,我讓劍蘭去打聽出來了如墨買了什麼藥材,結果便是一味藥丸,那是一味主瀉的藥。如墨還特地詢問了,體弱之人能否服用這藥丸。”
  “這兩件事情聯繫起來。”杜瑩然說道,“我猜測,玉溪的那件事情是她做的。之後,柳姑娘久病纏身,就是她自己做的了。如墨採買的那藥丸,應該就是柳蓮安自個兒用了。”
  杜瑩然的話是一個引子,讓孟舒志想到了更多,玉溪病好了之後,便是祖母帶著柳蓮安來到了溫泉莊子。是因為祖母瞧出來了柳蓮安的心思,想要私下裡敲打她,誰知道柳蓮安惱羞成怒……
  孟舒志猛然站了起來,只覺得素來溫婉嫻雅的表妹竟像是美女蛇一般,一想到她還在府中,整個人都坐不住了,“我要回京,這件事情,必須要告訴祖父了。”
  杜瑩然也站了起來,“柳姑娘不肯承認,是沒有關係的,她身側還有一個如墨。你看這些日子,如墨肯定是惴惴不安,稍微詐一下她,恐怕她就如同倒豆子一樣,什麼都說出來了。”事情真真切切是牽扯到了柳蓮安,而且不止是祖母,還有玉溪先前的病症,那麼孟舒志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不管,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柳蓮安便像是一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傷人的淬了毒的匕首。想到了這裡,杜瑩然說道:“若是等會見到了柳姑娘,還是當做如常的好。”
  孟舒志淺淺笑了,“表妹。”對著前方一拱手,隨即面容又恢復到了冷峻,“我自會做到。”原本的孟舒志在書院讀書,書生意氣是十足的,此時進了翰林院,入朝為官到底是不一樣,遮掩自己的神色能夠至此,杜瑩然是想不到的。
  杜瑩然坐在了庭院之中,說出了柳蓮安的事情之後,心中終於是輕鬆了一大截子,柳蓮安的事情若是說得太早,便有挑撥離間之嫌,柳蓮安又是個聰慧的,指不定還能夠從細枝末節之中看出來端倪。杜瑩然在庭中又坐了一會兒,正準備回房的時候,便聽到了院門大門被推開的聲音,目光瞧了過去,意外見著了孟舒志和孟玉溪站在一塊兒。孟玉溪的表情有些急切,“嫂嫂。”
  “怎麼了?”杜瑩然說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嫂嫂你說。”孟玉溪說道,“是關於表姐的。”
  孟舒志此時坐在了原本坐下的石登上,對著孟玉溪說道,“你說吧。”
  孟玉溪才注意到,此時的兄長的樣子冷峻的不像話,日頭暖暖的春日,這冰冷的目光卻讓人如墜冰窖。孟玉溪小聲說道:“嫂嫂知道就好了。”
  “既然是關於你表姐的,你說就是了。”既然是事關柳蓮安,杜瑩然知道孟舒志肯定是想要知道的,而且瞧著孟玉溪急切的樣子,恐怕還不是什麼好消息。
  兄長的目光如同實質一般壓在人的心上,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孟玉溪咽了咽口水,小聲地說道:“昨個兒我和表姐去了王禦史的家裡,中間我到了外間,再進屋裡的時候,就聽著表姐說道:‘現在很好看,古人曾說趙飛燕能夠掌上起舞,若是王二姑娘你再瘦些,便也能夠跳出那般絕世風華的舞蹈了。’,我當時心裡就覺得怪怪的,沒有往深處想,想著或許是表姐在安慰王二姑娘,說她這樣瘦了也很好看。恩……當然,王二姑娘太瘦了,一丁點也不好看,尤其是初一看的時候,瘦的還有些嚇人,我剛見到她的時候就被駭了一跳。我就說:‘王二姑娘,我嫂嫂很厲害的,你按照她的方子,很快就會好起來了,人也不會這樣消瘦。’誰知道,王二姑娘瞪了我一眼,‘不可理喻。還是你懂我,我也覺得現在這樣子是很好的,若是再瘦些就好了。’她說完了之後就拉著表姐的手,兩人看上去很親近。等到臨走的時候,更是和表姐約定了,讓表姐再次過來。表姐就說:‘左右我這幾天也是無事,不如明日後日都陪你罷。’”
  見著孟玉溪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杜瑩然提起了石桌上的水壺,替孟玉溪斟了一杯水,孟玉溪笑了笑,咕咚咕咚就喝完了溫水之後,接著說道:“出了王家的大門的時候,我同表姐說道,怎麼那樣說啊。表姐就說道,‘王二姑娘也怪可憐的,順著她說說罷了,她是個生病的人,萬事都要順著她的心意才好。’”
  杜瑩然的心中一動,聽著孟玉溪的話,杜瑩然竟是隱隱有了猜測,若是王二姑娘再這樣消瘦下去,王二姑娘便會香消玉損,這……莫不是柳蓮安竟是打著這樣的盤算?同孟舒志相視一眼,顯然孟舒志也明白了各種的奧妙所在。
  “這件事情一直記掛在心底,晚些時候回到了舞樂院消了假,今日裡上午練舞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提到了王二姑娘,說起了王二姑娘的消瘦,便有一個說了,若是王二姑娘這樣消瘦下去,非要喪命了不可。既然說到了王二姑娘,就有人說,王二姑娘這一場來勢洶洶的病症,其實就是她自己惹出來的,每天不吃飯,還跳舞,哪裡來得氣力呢?我一聽就急了,心裡想著不就是這個道理,再次請了假,就準備找表姐,誰知道表姐不在府裡,再次去了王家。我去了王家之後,表姐也不在。我吩咐了母親晚些時候,同表姐說一下這件事情,再接著就是過來了。”孟玉溪說道,小心翼翼地問道,“王二姑娘的病症,真的是那一位說的。若是再消瘦下去,便會不好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8:27

第118章 真相(五)

  杜瑩然並沒有回答孟玉溪的問題,反而是問道:“王二姑娘難道不曾說起過我開得方子?”
  “啊。”孟玉溪楞了一下,仔細想了想說道,“不曾說起過。”
  “我給她開得方子只是開胃。”杜瑩然說道,“事實上,最為關鍵的並不是在藥物上,而是在她的吃食上。她就是因為吃得太少了,才有了現在的症狀,若是再消瘦下去,恐怕很不好。”
  孟玉溪聽到杜瑩然的話,眼睛睜大,整個人也從石凳上猛地站了起來,語氣之中有些焦急,“這樣可如何是好?表姐還順著王二姑娘的話,說要是更瘦一些,還能夠掌上起舞之類的話語。”
  “按道理,她的病症,是不當告訴你的。”杜瑩然說道,“只是你表姐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少不得把話說的明白,若是王二姑娘聽了你表姐的話,別說掌上起舞了,恐怕連床都下不來了。”
  一口一個你表姐,柳蓮安不也是嫂子的表妹?這詞聽起來也太生疏了,孟玉溪並沒有糾正杜瑩然的詞語,反而是急匆匆地問道:“為什麼啊?她現在不也是大半的時日躺在床榻上的嗎?”
  “若是人死了,自然下不了床。”孟舒志冷不丁開口,便是生和死。
  孟玉溪連忙呸呸呸,“哥,你胡亂說些什麼啊。”
  “其實他說的沒有錯。”杜瑩然看了一樣孟舒志,孟舒志說的正是她要說的,王二姑娘此時恰似整個人臨風而立在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王二姑娘一心是繼續往前走,王夫人和王大姑娘則是拽住了王二姑娘的最後的力量了。此時柳蓮安要做的事情,不是同王家人齊心協力拽回入了魔怔的王二姑娘,而是淺笑輕語在王二姑娘的耳畔,把那深淵描繪成花團簇簇的錦繡前程。杜瑩然閉上了眼睛,聽到孟玉溪的話語,幾乎可以想像到孟玉溪不在的時候,柳蓮安是如何淺笑著同王然說話,順著王然的意思,說自己不過是個庸醫,王然若是再瘦一些,做到了昔日裡的掌上飛舞,又是怎樣的絕代風華。
  想到了這裡,覺得有些發冷,在這樣暖春的日子裡,竟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入了魔怔的豈止是那王二姑娘?更是有柳蓮安了。最開始是小打小鬧給孟玉溪下藥,給自己下藥,之後是老夫人的事情,現在更是要把不相干的人推上了絕路。
  柳蓮安要這樣做得緣由,杜瑩然猜測得到,孟舒志也猜測的到,無非是讓妻子醫治不好王二姑娘罷了。只是……若是真的這樣,王二姑娘是會死的!孟舒志的神情有些木然,尤其是聽到了妻子肯定自己說辭的時候,脊背上起了細密的冷汗,浸潤了內衫。
  杜瑩然呷了一口溫水,繼續說道,“王二姑娘的病症,就是因為她過於追求纖細的身姿了,她吃得實在是太少了,加上跳舞,消瘦得很快,按道理說,她應該止住了腳步。王二姑娘卻並沒有這樣做,反而是繼續往這條路上行進著,因為吃得太少,掉頭發、脾氣變得越發急躁、此時身上也是無力,還有心悸。”
  孟玉溪歪著腦袋,想到了王然稀疏的頭髮,想到了她焦躁的脾氣,想到了她抬起手捧著水喝的時候雙手顫顫,“嫂子,我得告訴表姐,表姐似乎和王二姑娘很投緣。既然是錯的,務必不能讓王二姑娘在錯誤的路上,繼續行著了。”
  孟舒志說道:“我也要回府一趟,我同你一塊兒。”
  孟玉溪說道:“哥,你怎麼忽然想到要回去。”孟玉溪想問哥哥不應該繼續在這別院之中陪著嫂子嗎?
  孟舒志說道:“剛剛同你嫂子讀書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句,不知是何解,想要問問祖父,正好也送你回去了。”
  “那好。”孟玉溪說道,“我去瞧瞧祖母,一會兒就跟著你回去。”孟玉溪知道哥哥在讀書的時候是有些執拗的,若是遇到的不明白之處,先回自己推敲,再同一二好友推敲或者是問祖父的意見。
  “我在外等著你。”孟舒志說道,知道了柳蓮安在王家所做的事情,孟舒志只覺得心中更是壓抑得厲害,只想要在外吹風,排遣心中的抑鬱之氣。
  孟舒志要在外等著,孟玉溪也覺得正好,只覺得今日裡兄長格外冷淡,一丁點也不像是平日裡的柔和,平日裡是溫潤玉石,此時卻是如同寒鋒寶劍。孟玉溪有些不習慣的同時,也覺得或許兄長是想要一個人靜靜。
  孟玉溪就挽住了杜瑩然的手臂,兩人走出了院子,孟玉溪還是忍不住問道:“今日裡怎麼哥哥這麼冷淡,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情。”
  “恩。”杜瑩然開口,柳蓮安的事情再告訴老太爺之前不必節外生枝,杜瑩然新想了一個理由,說道:“今日裡我們去接聽風了。”
  “聽風?”孟玉溪有些詫異,“她所在的莊子,好像離這裡是不太遠。不是說,聽風姐姐的病是傳染人的嗎?”說完又彎了眉眼,“不過嫂嫂你既然接回來了聽風,那聽風姐姐的病症定然是不會過了給旁人的。”
  杜瑩然有些好笑地看著孟玉溪,自從給孟玉溪看診之後,孟玉溪便十分信服自己的醫術,杜瑩然覺得有暖意在湧動,有人這般信任自己,如同整個人都浸潤在了溫泉水之中,說不出的舒暢,這樣一來,語氣也稍稍輕快了些,“雖然嚴重了些,卻是不會傳染了他人的。今日裡,他就是見著了聽風,覺得難過,因為聽風姑娘的臉,實在是不太好,比先前更嚴重了。”
  “怎麼會這樣啊?”孟玉溪也知道聽風是祖母最喜歡的丫頭,“不是好生在外養著?怎麼嚴重了。”
  “莊子上的人不知道,讓她吃了些發物。”杜瑩然說道,“原本就是花粉症,沾碰不得這些,所以更加嚴重了。”
  孟玉溪點點頭,是因為聽風啊,她剛剛可是嚇了一跳,生怕是因為哥哥和嫂子之間出了問題呢,又問了幾句聽風的病症之後,笑盈盈地說道:“嫂嫂,你說那溫泉水對祖母的病症好,昨個兒一定泡了溫泉罷。”
  “還沒有。”杜瑩然說道,“正尋思過幾日就泡溫泉。”
  孟玉溪進入到了老夫人所在的廂房,孟玉溪嘰嘰喳喳說起,老夫人在外看上去氣色好了不少。杜瑩然就笑著說道:“這會兒都在屋裡,昨個兒我做了一張圖,你哥哥讓人去尋了木匠,等到做成了輪椅,便可以推著祖母了。”
  孟玉溪點點頭。
  在祖母的屋子裡並沒有坐太久,外面還有哥哥等著在,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孟玉溪去又匆匆準備離開了。
  杜瑩然送孟玉溪到了屋門口的時候,孟舒志已經在馬車邊候著,杜瑩然見著孟玉溪上了馬車,還撩開了簾子,“嫂嫂,你回去歇息吧。”
  孟舒志也對杜瑩然說道:“今晚上若是過了宵禁……”原本他是準備騎馬回去的,必不會耽擱太久的時間,此時是跟著妹妹坐馬車回去的,若是和祖父多說一會兒話,恐怕就很難趕回來。
  杜瑩然說道,“一去一回的也頗費功夫,今晚上就在府中歇息就是了。”
  孟舒志歉意地笑了笑,短短幾日的時間,第一夜的洞房夜讓妻子獨守空房,來到別院的第二日,恐怕又是夜不歸宿。孟舒志壓下了心底的愧疚,和想要攬嬌妻入懷的衝動,放下了簾子,示意讓馬車始動。
  放下了馬車的帷布之後,孟玉溪只聽得到噠噠的馬蹄聲,還有車軲轆駛過的聲響,她見著兄長並不開口,以為他還在為了聽風的事情介懷,就說道:“哥,嫂嫂的醫術很好的。”
  孟舒志抬起了頭,就聽著妹妹接著說道,“我雖然沒有見到聽風姐姐,不知道聽風姐姐究竟成了什麼樣子,不過我相信嫂嫂的醫術,一定可以治好聽風的。”
  “我不是再為這件事情擔心。”孟舒志說道,雖然聽風的臉……那些膿包就算是消缺了,恐怕也很難不留疤。但是聽風的病症總是沒有性命之憂的,他現在更關切的是王二姑娘的病症。
  “那是什麼事情?”孟玉溪說道。
  “是為了王二姑娘的病症。”孟舒志剛剛一個人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若是按照現在行程,大約回到孟府的時候,柳蓮安也當是回到了府中了,“等會回去了,你見到了柳……表妹的時候,不要同她說你來到了別院的事情,你只是說,聽到舞樂院的人說起了王二姑娘的病症,若是再消瘦了,恐怕並不好,你聽聽看表妹是怎麼說的。”
  孟玉溪有些糊塗了,“為什麼啊?”
  孟舒志說道,“瑩然除了是你嫂嫂之外,更是一個大夫。患者的病是不好透露給別人的,總不好讓更多的人知道王二姑娘的病情。”
  孟玉溪一聽到事情涉及到了作為大夫的操守,捂住了口,頭更是飛快地搗著如同小雞啄米一樣,“我不說,我誰也不說的。”
  “恩。”孟舒志的目光流露出贊許,“你聽聽表妹是怎麼說的,晚些時候來找我,聽我說。”
  孟玉溪就應了下來。
  孟舒志等到馬車進了城,就下了馬車,讓妹妹先回去,自個兒牽著馬慢慢回到了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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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玉溪記掛著哥哥的吩咐,在長廊之中走得飛快,就正巧見著了花園小徑之中捧著一株桃枝的表姐,“表姐。”
  柳蓮安捧著花枝回首,柳蓮安氣質清雅手裡捧著一株怒放的桃花,淡青色的褙子同那桃紅相得益彰,襯得人面色如玉。“你怎麼回來了。”柳蓮安順手把花枝遞給了如墨,“小心點。”
  “是。”如墨給孟玉溪行禮之後,小心捧住了花枝,果然如同小姐吩咐的那樣,一丁點也不敢讓自己的襟口碰到了花枝,生怕不小心碰著了那花瓣。
  “表姐,我有話同你說。”孟玉溪說道,“你今個兒又去看了王二姑娘了。”
  又是王二姑娘,柳蓮安的目光微沉,昨個兒沒有想到被孟玉溪聽了那樣一小節的話,也怪王然那姑娘實在對自己的身材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讓柳蓮安就算是知道了孟玉溪要進入到房間裡,也不得不說出了奉承的話。
  “怎麼了?”柳蓮安柔聲說道,“我今個兒確實陪著王二姑娘說話了。”
  “表姐,你不可以再順著王二姑娘的話說了。”孟玉溪說道,“這樣不好的。”
  柳蓮安的眸色沉了下來,對如墨說道:“你先回去,把花枝插入到了花瓶裡,你再這樣死死抓著,這花就要死了。”隨著柳蓮安做的事情越多,如墨的性子也越發膽小了起來,柳蓮安自然是不想橫生枝節,她又沒準備對王然做什麼,不過是順著王然的話頭奉承一兩句罷了。若是等會孟玉溪說出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如墨那丫頭又忍不住要多想。
  “是。”如墨離開了。
  孟玉溪看著如墨的樣子,覺得以往活潑大方的如墨越發膽小了,剛剛捧著花枝的樣子,像是捧著玉質如意一般小心翼翼的,生怕磕著碰著了。那不過是一株折下的桃花罷了,清水裡養上幾日,花蕾綻放,那樹枝也就死了,如墨至於那般如臨大敵嗎?孟玉溪收回了視線,對表姐說道:“我今早晨聽人說了,王二姑娘若是再消瘦下去,恐怕就不大好了,甚至有性命之憂。”孟玉溪憂心忡忡地說道。
  柳蓮安聽到了孟玉溪的話,卻笑了,手指點了點孟玉溪的額頭,“小丫頭,什麼性命之憂,是哪家的姑娘說出這話哄你的。”
  孟玉溪急急說道:“這不重要,這件事情的關鍵之處,在於表姐,你親近王二姑娘沒什麼,但是不可以說讓她更瘦一些了。”
  “怎麼不是關鍵?”柳蓮安依然是淺笑著,“我跟你說,很重要的。”
  孟玉溪說道:“刑部侍郎之女,鄭姑娘。是她同我說的。”
  “鄭姑娘啊。”柳蓮安的聲音拉長了,然後反問道:“她可會看診?可是大夫?可是久病成醫之人?”
  孟玉溪一下有一下地搖頭。
  柳蓮安就說道:“這不就是結了,我同你說,對病人來說,消瘦不消瘦得並不重要。先前我大病了一場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只要精神頭是好的就行,我是久病成醫之人,我知道王二姑娘的想法,人若是得了病,身上不痛快,心裡頭也不痛快,就想要別人說些好聽的話,哄哄自己也是好的。”柳蓮安看著孟玉溪,柔聲說道:“我先前就是這樣呢。”
  “可是……”孟玉溪想到了兄長的囑咐,什麼都說不出口。
  “可是什麼呀。”柳蓮安笑著說道,“你就算是不信我,也總要信你嫂嫂吧。”
  嫂嫂?杜瑩然?
  聽到了這裡,孟玉溪整個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心裡頭也是亂糟糟的,“什麼意思啊,表姐?”
  “意思就是說,你表姐給王家姑娘開得方子就是這樣啊。”
  “這可不可能。”孟玉溪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柳蓮安是性格最為敏感之人,聽到了孟玉溪回答得飛快,眼睛微微眯起,試探性地開口:“為什麼不可能?是表嫂同你說的。”
  孟玉溪想到了兄長的囑咐,就搖搖頭,“嫂子沒有和我說這些。”
  “當真是沒有?”柳蓮安繼續問道。
  孟玉溪歪了歪腦袋,“嫂子口風很嚴,先前在舞樂院的時候,一眼就瞧出了王二姑娘的病症,她不就是什麼都不肯說,我還同你說過呢。”
  柳蓮安聽到了孟玉溪的話,心中微定。是的,杜瑩然醫治王二姑娘,便是女大夫的身份,她自然不會洩露了患者的病情,於是柳蓮安就輕笑著說道:“你不是好奇我怎麼知道表嫂開得方子嗎?其實很簡單,是王二姑娘親口告訴我的。”
  孟玉溪連忙問道,“她怎麼說的?”
  “王二姑娘同我說,她的病沒什麼大不了的,按照表嫂開得方子,多吃幾服藥就好了。”柳蓮安說道,“只是王二姑娘卻覺得,現在這個模樣著實是不好看,表嫂開得藥又很苦,讓她更加沒有胃口了,恐怕等到病好了,整個人也就脫了相。那一日她就是同我抱怨這些,我才同王二姑娘說起那些話。”
  柳蓮安的話讓孟玉溪一愣,表姐的話可以說是和嫂子的話截然相反!
  只聽著柳蓮安繼續說道:“王二姑娘是私底下同我抱怨的,這件事情就不要告訴旁人了。”
  孟玉溪心不在焉點著頭,想破了頭也不知道為什麼表姐和嫂子的話是千差萬別。
  柳蓮安見著孟玉溪點頭,心中微松,接著說道:“對了,你今後也別纏著嫂子問她的醫術了,若是傷風之類的病症,表嫂可以同你說說,有些病症涉及到了女兒家的私事,是不好多說的。”柳蓮安這樣的說法,是堵死了孟玉溪和杜瑩然去確認王然病情的去路!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8:46

第119章 真相(六)

  孟玉溪抬眼看著柳蓮安,她的眉眼依然姝雅之中帶著恬淡,她的淺笑依然是如同春風般動人,孟玉溪卻心中一緊,覺得眼前的表姐格外陌生,嫂子是大夫,她不會騙自己,那麼表姐為什麼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孟玉溪想要尖叫出聲,問表姐為什麼撒謊,嗓子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唇瓣微張合,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柳蓮安卻誤會了孟玉溪的這個神色,上前拉住了表妹的手,溫言道:“你嫂子是大夫,大夫是有自個兒的操守的,你呀,問她患者的病情,她也會為難,一面是小姑子,另一面是患者的私事兒,當真是為難的緊。”
  孟玉溪垂下了頭,如果有可能,她當真不願意知道這一次王二姑娘的病症,手心裡沁出了細細的冷汗,端得是粘膩。柳蓮安在感受到了孟玉溪手心裡濡濕的汗水之後,悄然放開了她的手,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把手飛快地在手帕上擦了擦。
  “我知道了。”孟玉溪悶悶地說道,她還記得哥哥得吩咐,甕聲甕氣地說道:“表姐,那你今後還會去探望王二姑娘嗎?”
  “會啊。”柳蓮安說道,“我看著王二姑娘歪在病榻上,怪可憐的,就想到了自個兒生病的時候模樣,王二姑娘說了,和她交好的閨中好友只一人,前些日子又嫁了人,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王二姑娘有王夫人陪著。”孟玉溪抬起眼,看著柳蓮安鄭重地說道。
  柳蓮安溫言道:“那總是長輩,有些話也是不好說出口的。”
  孟玉溪咬著下嘴唇,心裡頭是各種念頭在盤旋,最後小聲說道:“那我陪你去探望王二姑娘,我也很關心王二姑娘的身子。”
  柳蓮安的神色不變,不慌不忙地說道:“你去做什麼?你的課程又緊,總不好日日請假,另外,我可知道,你並不大喜歡王二姑娘。”柳蓮安見著孟玉溪想要開口說什麼,就搖了搖自己的食指,“別急著反駁,你聽我同你說,人和人之間是要有緣法的,你同王二姑娘缺了那點緣分,你見著她不自在,她瞧著你也不自在,探望過一次,盡了同窗一場的情誼,便已經足夠了。”柳蓮安當然不會讓孟玉溪去見王二姑娘,這番話就是想要讓孟玉溪打消這個念頭。另外,柳蓮安也不怕自己的謊言被孟玉溪戳穿,明日裡她會去王家一趟,說幾句話哄一下王家丫頭,這件事情也就圓過去了,唯一可能生了狀況的,就是孟玉溪去找杜瑩然詢問王然的病情了。
  柳蓮安就再次囑咐了孟玉溪,一番苦口婆心之後,終於從孟玉溪那裡得到了保證,今後若不是杜瑩然主動說起了患者的病情,孟玉溪是不會主動去過問的。
  柳蓮安最後得了孟玉溪的承諾,按道理應該是心裡頭的石頭落了地,應當是舒暢的,她的心裡卻總是隱隱有些不安。因為這點不安,柳蓮安仔細把整個事情在心中過了一遍。
  昨個兒孟玉溪聽到了自己的話,心裡就一直記掛著,今日裡聽了鄭家姑娘的言談之後,便請了假回來同自己說。這位鄭家姑娘,和王然的交談之中,是提到了的。通過王然的描述,柳蓮安知道這位鄭家姑娘和王然是不對付,偏生鄭家主母和王家主母閨中時候便是手帕交,王然也說起過,她這病症對外都是瞞下來了的,唯有這位鄭姑娘大約是猜出來了她得病的緣由。只是,鄭姑娘只是猜測出來了王然的病情,自己則是明明白白抬出來杜瑩然,堵住了孟玉溪的口。孟玉溪選擇相信自己的話,還是鄭姑娘的話,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柳蓮安真真是放鬆了下來,推了推孟玉溪的手臂,“我們去舅母那裡。”
  孟玉溪勉強答道,“我想在院子裡坐一會兒,你先去就是。”
  “那我也先回去好了。”柳蓮安說道,“等會你來尋我。”
  孟玉溪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此時烏日西沉,金色的陽光渡在了煙青色的長衫上,最後溫柔地落在了那只蝶戀花點翠鎏金簪上,那淺粉色的花朵在日頭下流光溢彩紛呈,說不出的美好,這份美好,壓這她的心裡是沉甸甸的。孟玉溪茫然地往前走了幾步,坐在了水廊邊的石凳上,瞧著波光粼粼的水中,紅色錦鯉在光影之中自在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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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舒志此時正在書房之中,借著同祖父探討學問的緣由,說出了自己的發現,孟憲潛聽著孫兒的話,身子一個踉蹌。
  孟舒志連忙攙扶住了祖父,替他平心靜氣。這也就是他一開始的時候並不願意告訴祖父的緣由,以為祖母在一天天的好轉,誰知道是有宵小之輩弄傷了祖母,那種心疼與愧疚的心情,足以壓垮了身子並不強壯的祖父。
  孟憲潛的眼眶都有些發紅,那雙乾澀的眼也似乎充盈了淚水,孟舒志看到祖父猛地轉過身子,一隻手撫在紅木書架上,那雙乾枯的手,手背上的青筋也蹦現了出來。
  祖父半晌都沒有開口,書房之中是死寂一般的沉默,房間之中唯能夠聽到的是並不均勻的出氣聲。也不知道等到了多久,孟憲潛開口說道:“你繼續說。”
  剛剛只是說到了祖母手指上的傷痕,孟舒志並沒有往下說,反而是從一開始柳蓮安的那點心思開始說起,說到了自己不曾放在心中的表妹的羞態,說起了妹妹那場來勢洶洶的病,說起了之後柳蓮安自己又得了一樣的病,說起了祖母那一次意外的摔傷,最後說到了聽風的事情,聽風簪子之中的玄機,李佳佳所做的事情。
  孟憲潛已經轉過了身子,以往溫和到近乎沒有脾氣的老者,第一次面色是如此的難看,“如果那姓柳的丫頭站在我面前,我能夠掐死她!”話語裡那種濃烈的憎惡,讓孟舒志抬頭看著祖父。
  孟憲潛閉上了眼睛,“我一開始的時候就並不太喜歡這丫頭,倒不是因為早就看出了她的狼子野心,只是覺得那丫頭的心思過於複雜,下人無意之中的怠慢,就能夠想到是不是被人瞧不起。到了茜兒那裡哭一場,丫鬟婆子被罰了,她在府中的日子也就越發順遂起來。”孟憲潛睜開了眼睛,繼續說道,“那丫頭自幼有婚約在身,還是她父母替她定下的,這般在府中養著,她原本就是個心思縝密的,就容易生出不一般的心思,被繁華眯了眼。”
  孟憲潛接著說道:“那丫頭的眼,有太多的東西了。”孟舒志聽到了祖父的話,忽然想到了柳蓮安的笑,看似風輕雲淡,實則是浮於表面的敷衍地翹起唇角罷了。
  孟憲潛忽然說道:“你既然已經猜到了,你新婚第二日,同我說的那丫頭與當家主母的故事,就是化用了你祖母同柳家丫頭?”
  孟舒志點點頭。
  孟憲潛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是說不出的諷刺,“柳家丫頭那一日給你妻子奉茶的時候,一身粉色的衣裳,低眉順目,她是不是還指望著做你的妾室?”
  被祖父這樣點破了柳蓮安的心思,孟舒志覺得有些窘迫,他低頭並沒有說話。
  孟憲潛說道:“好了,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樣的禍害,家裡是容不得的。”孟憲潛的聲音很輕,話語之中卻是毅然決然,眼眸微微眯起,“你也說了,她最為依靠的就是如墨那丫頭,先把如墨摘出來,私下裡問清楚了真相,以免說是冤枉了她。等到證實了這一切都是她做得,我記得她還有一門親戚,不如她過去就是了。”
  柳蓮安的這門親戚與其說是親戚,還不如說是無賴了,柳蓮安和先前的未婚夫訂下婚約,便是為了避開這一門的親戚,那親戚有一個癡傻的兒子,想要討了柳蓮安做媳婦。女子一生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許人的事情了,柳蓮安那樣心底比高之人,甚至謀劃籌措了這些事情,怎麼會甘心做了那人的妻子?孟舒志並不懷疑祖父的本事,祖父既然這樣說了,想來是有法子迫了柳蓮安嫁人。
  “那如墨……”孟憲潛沉吟著,從書櫃上拿出了一本書,翻開了那書,孟舒志才發現,這書中間的頁面被掏空,放入了一個墨玉小瓶,“這藥吃了就是假死,到了莊子上,你尋個法子讓如墨用了。吃過了之後氣若遊絲,脈搏也是若有若無,三四個時辰之後,人就會舒醒過來。你到時候問清楚如墨,柳家丫頭究竟做了什麼。”
  孟憲潛揉了揉眉心,“就不必告訴我了。我只要知道,茜兒的事情……是她做得就足夠了。”
  孟舒志握住了那小瓶,低低應了一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9:30

第120章

  把那墨玉小瓶放入到了懷中,孟舒志離開了書房,走過遊廊,見著水榭邊坐著的妹妹,“怎麼坐在這裡?”孟舒志開口說道,“也不嫌石凳涼。”此時的金日西沉,只留得一點黯淡的暉色在雲層之中,只瞧得見水榭當中的人影,憑著那衣衫的一點的翠色,才讓孟舒志認出了那人正是自己的妹妹。
  “哥。”孟玉溪從石凳上就要站起,大約是坐了太久的時間,腳下有些發麻,身形一晃,見著就要摔倒,孟舒志連忙扶住了妹妹,“你小心一點。”
  “我沒事。”孟玉溪扶著哥哥的手臂,等到緩過了勁兒就鬆開了哥哥的臂膀,慢慢站定了。
  孟舒志看著孟玉溪的表情,面色如玉不似平日裡帶著微揚的唇角,就連靈動的眸子也似乎黯淡了,孟舒志對霈民打了一個手勢,在這樣的花園之中,就成了最好的交談地點。
  “剛剛她怎麼說的。”孟舒志開口問道。
  “她……她說。”孟玉溪咬住了下嘴唇,閉上了眼睛之後飛快地說道:“她說,王二姑娘的病症沒什麼大不了的,嫂子給王二姑娘看過了,不礙事的。因為王二姑娘吃了嫂子開得方子,胃口不好,才日漸消瘦。她昨日裡說那些話,是為了安撫王二姑娘。表姐她說,她自己的身子是不好的,生病的時候就喜歡別人說一些暖心的話語。王二姑娘現在病了也是這樣,所以她順著王二姑娘的話說。”
  孟玉溪把柳蓮安如何同自己說的話,都告訴了哥哥,“哥,她為什麼騙我?按照掃嫂嫂說的,王二姑娘已經入了魔怔,她要是再同王二姑娘說這些不恰當的話,豈不是害了王二姑娘。”
  孟舒志看著妹妹的眼,那烏黑眸子如同點點螢火縈在其中,澄澈透明仿佛看不到這世間的不美好的存在,看不到世間的塵埃。孟舒志原本是想要告訴妹妹柳蓮安的事情,在對上這雙眸子的時候,心裡頭又換了一個主意,“不礙事的,表妹先前不是說要去溫泉莊子上小住嗎?明日裡,不如同我一塊兒過去就是。她在莊子上小住一段時間,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去見王二姑娘。王二姑娘若是這段時日聽了王家主母和王大小姐的勸說,指不定就慢慢想開了,身子也就好了。”
  柳蓮安的事情可以在今後的閒暇日子裡,慢慢同妹妹說起,此事不急在這一時。
  孟玉溪的眼睛亮了,“這法子好。”孟玉溪的聲音也多了些生氣,既然有了解決的法子,此時的孟玉溪就忍不住為表姐開脫了起來,“是不是王二姑娘騙了表姐?所以表姐以為王二姑娘的病症並不嚴重。”
  孟舒志說道:”好了。是與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有了法子。”
  “可是……”孟玉溪小聲說道,“當真不重要嗎?”
  “恩。”孟舒志垂下了眼,讓妹妹問一問柳蓮安,只不過是心底懷著最後一絲的期望,妹妹得到的答案則是打破了最後的希冀。既然事已如此,柳蓮安無論想要做什麼,他都不會讓她繼續如願,所以,並不重要。王二姑娘若是想要送信給柳蓮安,柳蓮安是收不到的,柳蓮安在別院裡無論做什麼,都會有人暗中跟著,如墨那裡尋到了機會,也會想法子。
  孟玉溪嘟囔著說道:“好了,也是,這一次嫂嫂已經是破例告訴了我王二姑娘的病症了。”
  聽到提到了杜瑩然,昏暗之中冷峻的目光融化,一想到她的面容,想到了她的淺笑,想到了她偎依在自己懷中迤邐風光,孟舒志的堅冰一般的心都會變得柔軟,那種繾綣的溫柔仿佛是隨著鮮血的流動送入到了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
  並沒有在這樣的情緒之中沉浸太久,孟舒志開口說道:“你就別去別院之中了,這一段時間你也請了太多的假,好生在舞樂院之中學習才是。”
  孟玉溪想到了自己落下的功課,心裡頭有些發虛,“嫂嫂跳得也很好,我去找嫂嫂,不會耽擱了功課的。”
  孟舒志雖然樂意看到玉溪同妻子親近,但是別院之中還有心懷鬼胎的柳蓮安,於是孟舒志就難得正色說道:“功課是不能夠放下的,這一個月的時間,我不希望在別院之中見到你。”
  孟玉溪一想到和嫂嫂約定了還要在桃林之中跳舞,手指勾住了哥哥寬大的衣袖一角,脆生生地說道:“哥哥,我先前都同嫂嫂說好了的,要在桃林之中跳舞,嫂嫂還說了,要替我做一支舞。”
  這件事情孟舒志是知道的,孟舒志想要磨一磨孟玉溪的性子,一直到了正廳前,才終於松了一口,“就按照你說的,只准下一次的休沐日去一次,之後好生在舞樂院裡待著。”
  孟玉溪聽到了兄長的肯定答覆了之後,才眉開眼笑,“去一次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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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氏見著了孟舒志,心裡頭是高興的同時,也有些埋怨,明明是兒子新婚的日子,只是為了書本裡的一句話,就丟下了在別院之中的妻子。柳蓮安側坐在軟榻邊的小兀子上,往表哥的方向看了過去,今日裡並沒有那杜瑩然,他們幾人聚在一起,圍著武氏說話,就仿佛是回到了過去的日子一般,只是那時候圍簇著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也曾埋怨,說過表哥一顆心都撲在了書本上。
  柳蓮安淺笑著說道:“表哥全然是為了學問,下午時候從老太爺那裡,定然是有所得的。”
  孟舒志手指摩挲著青花瓷如意紋路,抬眼看著柳蓮安,她溫柔的淺笑仿佛是往昔,甚至比往昔更加嬌豔,孟舒志的另一隻放在膝蓋上的手卻猛然收緊,不同于柳蓮安的眉目柔和心中歡喜,孟舒志覺得自己的胸腔有一把火在燃燒,那跳動的火焰甚至可以透過眼看到。孟舒志低頭不讓人看著自己的眼,等到心情稍稍平復之後,對著柳蓮安說道:“表妹,你先前不是說想要去莊子之中小住,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日便一塊兒過去吧。”
  孟舒志的主動相邀?柳蓮安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心中的理智也是岌岌可危,“這樣不大好吧,之前說好了休沐日的時候同表妹一塊兒去的。”兩頰暈上了淡淡的紅。
  那抹紅色在孟舒志的眼中格外刺眼,嘴角拉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就連眼神也透露出諷刺的意味,那眼神被柳蓮安捕捉到,還來不得細細品味眼神的意味,就見著表哥已經是神色如常,似乎和平日裡沒有什麼區別。
  “表姐,”孟玉溪說道,“你去就是了,休沐日的時候,我自個兒再去。”
  如果沒有剛剛那奇異的表情,孟玉溪在也勸說自己了之後,柳蓮安則會順水推舟,表明明日裡就同表哥一塊兒去別院,此時柳蓮安因為那個眼神,理智稍稍回籠,“還是不要了,我和王二姑娘有約的。”柳蓮安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定了定心神,是的,她留在京都之中多稱讚王二姑娘那個蠢貨她的身姿窈窕,也是極好的。
  “給王二姑娘送一份信就好。”孟玉溪含糊地說道,試圖慫恿柳蓮安過去,便描繪了那別院的美景,“那溫泉別院可好看了,還有三眼溫泉,晚上泡一泡,渾身都很舒坦。我去年是去過的,此時正是春日,繞過莊稼繞過竹林,最後撐著小舟度過池塘,就可見著一大片的桃林,哥哥他們還修築了亭閣可以休憩還能夠讀書作畫。”
  見著柳蓮安正欲搖頭,孟舒志就說道:“那裡的景色比去年更勝,桃花更多了。”
  “當真?”孟玉溪說道。
  “自然。”孟舒志看了一眼柳蓮安,說道:“昨日裡我就同瑩然去過,我還給她吹了一支曲子。”孟舒志說話的期間一直在注意著柳蓮安的表情,見著柳蓮安一瞬間的神情的僵硬,繼續說道:“瑩然心中也有所感,便跳了一支舞。”
  孟舒志的話音剛落,就見著柳蓮安的右手猛地縮緊,右手把那花仙鶴馬面裙的布料抓得皺了起來。
  孟玉溪嚷嚷了起來,“嫂嫂跳舞,嫂嫂跳舞是很漂亮的。”
  武氏一直含笑著聽著他們的說話,此時見著孟玉溪跳脫的說辭,莞爾一笑,“我就記得萬壽節那一次,你念念不忘的就是你嫂子的舞蹈了。”
  孟玉溪雙手捧在胸前,“我雖然沒有親眼瞧著,但是那場景一定是極美的。”
  孟舒志朗然若仙,手中一柄翠笛樂曲空靈,杜瑩然的裙擺微揚,於花紛紛出起舞。柳蓮安也想到了這樣一幅畫面,此時柳蓮安也下定了決心,伸手撫了撫裙子,說道:“被你說得怪想去的。”
  孟舒志聽到了柳蓮安的話,就知道魚兒已經上鉤。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7:59:56

第121章

  孟玉溪聽到柳蓮安鬆口了之後,面上的笑容越發甜美,興沖沖地說道:“表姐,你若是去了,一定會喜歡的。”
  “恩。”柳蓮安說道,“我想,若是有一小處的亭閣,在其中品茶、讀書或者是作詩,都是極好的。”這三樣都是柳蓮安最為擅長的。
  “都好都好。”孟玉溪笑著說道,只要表姐肯去溫泉莊子,自然什麼都是好的。
  柳蓮安按著孟玉溪的表情,心中一動,表妹似乎太過於熱切了一點,明明最開始的時候……
  “你去散散心也好。”武氏說道,“春日裡正暖的時候曬曬太陽,整個人的身子骨都覺得熨帖了。”
  孟玉溪說道:“娘說的是,表姐,在外散散心是極好的。”
  柳蓮安剛剛升騰而起的心中的懷疑,此時就如同浪花翻卷,沉入到了海底消失不見,表妹應當是為了自己的身子著想。於是柳蓮安溫言道:“王二姑娘那裡,明日裡我給她寫一封信送過去。”
  孟舒志此時就不再多言,只是端起了茶盞呷了一口茶水。柳蓮安就算是寫了這樣的信,能不能到了王二姑娘的手裡,要看那信中是什麼內容了。
  表哥主動相邀自個兒去溫泉莊子裡,柳蓮安的眉梢之中都帶著點喜氣洋洋的味道,武氏瞧著柳蓮安的歡喜的樣子,就說道:“既然明個兒就過去,你也早早回去,還要收拾出來帶過去的東西。”
  柳蓮安笑著說道:“不過是一些換洗的衣物罷了。”
  雖然是這樣說的,也早早讓柳蓮安回去收拾東西,如墨讓小丫頭開箱倒櫃,準備把小姐常用的東西是帶上的,柳蓮安則是親自選出自己要帶過去的衣裳,見著如墨的動作,就說道:“小住一個月的時間罷了,用不上這麼多東西。”
  “這都是小姐喜歡的。”如墨說道。
  “我說了不用了。”柳蓮安說道,“大包小包地,看上去像是長住一樣。”
  少爺和少夫人統共就要在那溫泉莊子裡住上一個月的時間,小姐也是打著這個主意要住滿一個月,如墨的嘴唇蠕動,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這些衣裳我都要帶過去。”柳蓮安指著自己挑選出來的衣裳說道,“還有匣子裡的胭脂、眉筆和口脂都是要帶去的,所有的首飾也都帶過去。”柳蓮安淨了手,就移步到了書案邊,她準備給王家二姑娘寫一份信,“對了,等會我寫一封信給王家二姑娘,明日裡一早,你就拿著信送過去,順便買一些那蘇和丸。”
  這蘇和丸是柳蓮安在東城門新開的一家藥鋪買的,最適合那血虛之人,原本的柳蓮安因為天生不足,面色總是過於蒼白,自從服用了這蘇和丸之後,面色也能夠透出一丁點的紅,唇色也是嬌豔欲滴。
  柳蓮安一樁一樁事情吩咐著,如墨點著頭,心中都記了下來。
  “之前用的主瀉的那些丸子,我也要一些。”柳蓮安說道,若是杜瑩然不準備留自己太長的時間,那這藥丸就能夠用上了。
  “是。”
  柳蓮安見著如墨乖覺的樣子,心裡頭是滿意,早些時候的如墨性子過去活潑了,經過這一年的時間,如墨更好拿捏住了,這讓柳蓮安心中滿意,加上明日裡就要去溫泉莊子,柳蓮安的手拍了拍如墨的手背,“我新得的一對金盞花嵌石榴石耳珠,正適合你的顏色,便予了你了。”
  如墨應了下來,原本如墨是適合紅色的,只是這一年的時間她消瘦了不少,不是之前紅光滿面的那個小丫頭了,反而是面色蒼白,那般紅麗的顏色現在的如墨是壓不住的,只是柳蓮安是漫不經心的賞賜,如墨只能夠是小心翼翼地接受,還要帶著笑表示喜歡這一對耳珠。
  柳蓮安撩起手腕上衣袖,露出了皓腕如玉,腕子上垂著綠檀念珠,上面是麻姑拜夀和十全老人的圖案,這原本是老夫人用的,因為柳蓮安的身子不好,特地予了柳蓮安的。柳蓮安緩緩研磨,她身側的丫鬟都是識文斷字的,研磨這樣的事情柳蓮安卻從不假他人之手,畢竟今後總是有□□添香的時日的。
  鋪好了紙,那狼嚎筆飽沾了墨汁,略想了想,提筆便用簪花小楷寫下了給王二姑娘的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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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的柳蓮安睡得並不安穩,夢裡頭剛開始的時候是自己同表哥步入了那桃林,表哥一襲青色祥雲團花杭綢袍子,在書案上懸腕而書,寫下了詩詞,她在孟舒志的邊側素手研墨,心裡頭的那點甜意幾乎潤到了嗓子裡,仿佛唇齒也留著淡香味道。忽的一陣風卷著花瓣,亭閣之中便多了一人,正是杜瑩然了,“冠玉,我想跳支舞。”夢裡的杜瑩然這樣說著,她就在桃林之中跳起了舞蹈,再之後便有悠揚笛聲響起,是表哥取了一根玉笛,吹奏出動人之樂。而原本站在自己身側的表哥,緩緩走出了亭閣,杜瑩然的身子也漸漸淡了,只見得到那明紅色幾乎讓人晃了眼的顏色。柳蓮安想要追上去,想要跟上表哥的步伐,想要讓他不要走,他卻一步步消失在視野之中,而柳蓮安仿佛被禁錮在亭閣之中,動彈不得。她眼睜睜看著杜瑩然的曼妙舞蹈,眼睜睜看著表哥走向杜瑩然,卻只能夠留在亭閣之中。
  夢到這裡便醒了過來,夢中那種動彈不得的壓抑感覺,讓柳蓮安喘不過氣來,捂住了胸口喘著氣兒,忽覺得喉頭一甜,用手帕捂住了口唇,咳嗽了兩聲,感覺到透過手帕的濡濕之意,柳蓮安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柳蓮安扶住了床榻,一隻手顫顫巍巍把那手帕往月光方向送了過去,便見著素白的手帕上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心裡頭就是酸楚。若是自己聲張了,免不得明日裡就出去不得,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柳蓮安還記掛著自己的事情,她從床頭摸出了一個匣子,把那帶了血的手帕丟入到了匣子當中,才揚聲著小丫頭入內,燒一些熱水來喝。
  漱了口,喝過了水之後,柳蓮安才再次歇下,“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柳蓮安心裡頭記掛著這句話,想到自己原本就有不足之症,自己這樣一吐血,這原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恐怕就更不好了,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為何她這一生這般不如意,托生到了這樣的家中,好不容易得到了外祖母的憐惜,卻被父母許下了那樣的婚事。等到了那不如意的夫君逝去,她以為是苦盡甘來之日,才知曉表哥已經同別家的姑娘合了八字,外祖母不過是把自己當做小貓小狗養著了,逗弄一番可以,從未想過自己和孟舒志的事情。
  想到了杜瑩然,想到了表哥的親事,原本在眼眶之中打轉的淚水滾落了下來,柳蓮安的身子蜷縮起來,右眼的淚水順著眼內角流到了左眼,同那左眼的淚水一道留下,潤了枕巾。柳蓮安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想到了自己的身子,想到了萬事不得如意,很想盡情哭上一場,卻不敢這樣做。明個兒還要出門,若是自己通紅眼,又算是什麼事?擦乾了淚水,合攏上了眼睛,柳蓮安強迫自己再次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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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個兒夜裡沒有睡好,柳蓮安一大清早就起來洗漱,守在外間的丫頭還有些昏昏沉沉,見著柳蓮安醒了,匆匆忙忙讓小丫頭燒了水,自己則是拿出了昨天小姐早已經選好的衣裳。
  若要俏一身孝,柳蓮安是深知這個道理的,這一次帶過去的衣服,多是素淨的衣裳,今日裡的這一套衣服,更是開春新做的,前兩日才送了過來。月牙色掐銀絲對襟襦裙,前襟繡著一叢翠竹,那翠竹葉子翩然落下,下身則是煙青色枝蔓紋路的襦裙,嵌銀邊的邊角,繡著片片的翠竹樹葉,就似那前襟的翠竹葉片落下,最終沉入到了裙擺處。柳蓮安喜歡這件裙子的詩意。
  換好了衣裳,柳蓮安由著丫頭給自己梳頭,她另一隻手撥動梳妝盒之中的首飾,最終選擇了一套黃色蜜蠟。兩粒黃色蜜蠟打磨得圓潤光滑,綴在耳珠上,長髮梳成一個斜髻,用一根珍珠鏈子繞著那髮髻,一根鏈子上有四十九顆的珠子,大半都在烏壓壓的髮髻之中若隱若現,一根蜜蠟發簪簪入到了髮髻之中,於耳珠上的蜜蠟相映成趣。
  準備好了全部的行頭,最為關鍵的便是最後的妝容上了,指尖挑了些面脂壓住了眼底的青色,原本是想用胭脂的,最後卻摸著了蘇和丸,這蘇和丸大夫說了不可多用,柳蓮安想到今日裡就要見到杜瑩然了,自個兒昨天沒有休息好,若是被杜瑩然比下去了,豈不是糟糕?原本應當是五日用一丸的,她昨日裡用上了一丸,今日裡又再次用上了一丸。
  用下了蘇和丸,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覺得手腳也暖和了起來,不用對著鏡子,柳蓮安也知道,自己的面色一定是帶著微微的紅潤。
  如墨此時推門而入,瞧見了柳蓮安的樣子,尤其是面色紅潤,便知道小姐一定是用了蘇和丸的,於是小聲說道:“這藥丸,大夫說過了,至多也要隔上三日的功夫。”
  柳蓮安頷首,“我知道,不過是今日裡一會兒要出門,去見嫂嫂,總不好面目蒼白無色,不礙事的。你把這信送到王家,另外替我買了蘇和丸之後就快快回來,不要誤了出門的時辰。”
  “奴婢知曉。”如墨把信揣到了懷裡,對著柳蓮安行禮,便準備出門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0:23

第122章

  如墨從角門出去,就一個梳著兩個小揪揪的小孩兒撞了個滿懷,那孩童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力氣卻很大,讓如墨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如墨整個人還被那小孩兒壓住,就有一個大嫂上前,伸手拉起了如墨,雙手拍打著如墨的身上。
  “我沒事。”如墨的心中有些警醒,摸了摸腰間的荷包,還有那玉牌,都在身上,心裡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而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前襟在胡亂的拍打之中扯開了一個小縫,露出了黃色的信封。
  小孩說道:“我的錢掉了。”手指指向了如墨的身後,如墨連忙扭頭去看,便見著了地上的一個銅板。而那婦人已經手腳靈便地置換了一封信。
  如墨看到了地上的一枚銅板,那小童就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蹲在地上手裡揚著這一枚銅錢,“姐姐,是你的錢嗎?”
  “不是。”如墨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小孩兒撞到了,恐怕就是眼前的小童瞧見了地上的銅板。
  聽到了不是,那小童喜滋滋地撿起來了地上的銅板,放在自己的小兜兜裡。
  “姑娘,你要是傷著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送你去醫館。”
  如墨活動了自己手腕和腳踝,“無事,下次小心點。”
  “哎。”夫人是忙不迭的點頭,彎腰抱住了小童,“在大街上不要瘋跑,撞著了人你知不知道,還好姐姐不和你計較。”
  如墨點點頭,她要做的事情還挺多,等會要在小姐吃過早飯沒多久就趕回來,再次整理了衣裳之後,就匆匆往王禦史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那婦人和小童自然是孟舒志安排的,距離如墨離開柳蓮安的院子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柳蓮安寫給王二姑娘的那封信就已經到了孟舒志的手中,而如墨則是渾然不覺,懷中揣著的是被替換過的信箋,往王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孟舒志拆開了那封信,信中剛開始是寒暄兩句,之後便是埋怨了杜瑩然的話語,說起自己原本是想要多陪陪王然的,可是杜瑩然橫插一腳,讓她去莊子上治病。柳蓮安接著寫到了自己先天的不足,她身上的病已經是老年曆了,杜瑩然根本就治不好,平白讓她受了些苦。孟舒志想到了之前柳蓮安附和妹妹的話,順著她的話,說出杜瑩然的醫術高超,誰知道對著外人,又是這樣的說辭,他的手微微有些發抖,手指用力,幾乎捏壞了這張信箋紙。
  孟舒志放下信箋,略站了一會兒,平定了自己的心神才繼續看了下去柳蓮安的書信。
  柳蓮安裡面說杜瑩然的那些話,讓孟舒志的感同身受,而柳蓮安原本就不喜歡杜瑩然,加上王二姑娘更是厭惡杜瑩然,這信箋之中大半都是說起杜瑩然的不好之處,孟舒志看這封信也就花費了格外長的時間。終於看完了這封信,他的眉心早已是死死擰起,這信中出了埋怨杜瑩然,試圖引起王二姑娘的共鳴之外,柳蓮安最後還說到了雖然在別院之中,他們可以每隔幾日就通信,一個月之後,等到從別院回來了,她再去拜訪她,說不定到時候她就可以掌上起舞了。
  孟舒志冷笑一聲,她還想要回到京都,他根本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收拾好了這封信之後,就大跨步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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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然此時也收到了那封由孟舒志偽裝過的信箋,看到了信的內容是氣急了,昨個兒晚上知道了柳蓮安要給王二姑娘送信之後,孟舒志也準備了一份信,那是模仿了柳蓮安的字跡,評述直敘說起了王二姑娘過於消瘦,既然杜瑩然開得方子是多吃飯,還是按照杜瑩然的方子好好調養身子才是正理,最後寫到了要去京郊的別院裡小住一個月的時間,恐怕就不好拜訪了,等到過段時間她回了孟府,再去拜會。
  王然剛起來沒有多久,因為吃的少了,每日裡早晨的時候是最難過的,她原本是靠在床上歡歡喜喜拆開了這封信,看到了最後,一雙手抖了起來,因為憤怒,心跳得也快了。身上得難受,讓她得手一松,那信箋紙就飄飄然落在了地上,“我原以為她和我是一樣的,誰知道也和母親還有姐姐是一樣的說辭。”王然氣得聲音顫顫。
  王然發脾氣的時候,王夫人正好進入到了房間,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撿起來了這封信,一目十行飛快地看了這封信之後,笑著說道:“這柳姑娘是個有心人。”
  王然漲紅了臉,“才不是。”
  王夫人原本還有些擔心柳蓮安順著王然的話頭,實在是因為女兒的脾氣她是知曉的,自從生了病之後,脾氣越發古怪了,就算是進入到了舞樂院之中原先交好的趙家姑娘也漸漸疏遠了。柳蓮安在這樣的關頭上親近女兒,讓王夫人欣慰的同時也有隱隱的憂慮。柳家姑娘是寄居在孟府的,王夫人心裡頭就有些擔心她為了同女兒交好,刻意順著女兒說。王夫人剛開始的時候,以為勸說女兒吃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並沒有把杜瑩然的話放在了心上,現在不過是短短的時日,她就發現了,勸說女兒多吃些飯是千難萬難,要做的鮮嫩可口,量還不能太大了,若不然,一盞茶的功夫保管都吐了出來。
  看了這封信,見著心中都是勸說王然聽自己和大女兒的話,好生養好了身體,心中也放鬆了下來。尤其是看到了信中提到了,女兒因為吃得少了,身上不僅是沒有力氣,還有心悸,此時見著女兒放在錦被上的手有些顫抖,心中很是心疼,摸了摸女兒的頭,溫聲說道:“昨個兒新的了螃蟹,廚房裡用清水養著吐了沙,今日裡給你做的是蟹黃粥,你往年最喜歡這蟹黃粥了,我去給你端來你吃一點。”
  白米煮粥,薑絲文火燉上一個時辰的時間,放入帶著蟹黃的蟹殼再煮上半個時辰,只用鹽調味,再打上一枚雞蛋,點點翠綠蔥花綴在嫩黃色的蟹黃粥上,聽著母親說起,王然想像那美味的蟹黃粥,只覺得口齒生津,心裡頭又有些猶豫,昨個兒晚上似乎是吃的有些多了。“娘,我昨天吃的有些多了,我不餓的。”
  王夫人見著女兒的樣子,連忙哄著說道:“是吃不胖的,做得並不多,你嘗嘗看。再說了,你要是不吃飯,現在也是心慌難受,油鹽放得不重,只有手心大小的一小碗,還做了幾粒山楂丸,也是很少的,你用一些,好不好?”
  王然確實覺得有些餓了,還有現在因為餓得難受,手也開始抖起來,就點頭應了下來。王夫人見著女兒點頭,連忙讓人盛來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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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墨送過了信之後就去了東大街,買回來了蘇和丸,此時暗中跟著如墨的人,見著如墨離開了之後也買了同樣的藥丸。
  等到如墨回到孟府的時候,便見著門口停駐著的馬車,柳蓮安看著了如墨,對著孟舒志說道:“如墨回來了,堪堪好。”
  如墨聽到了小姐的話,心中一松,連忙對著眾人行禮,上前攙扶住了柳蓮安。一前一後兩輛馬車,柳蓮安坐了後面的馬車,撩開簾子瞧了一眼前面的馬車,之前表哥和杜瑩然去溫泉莊子的時候,兩人是坐在一起的,
  “王二姑娘可說了什麼?”柳蓮安問道。
  “並不曾親見著,”如墨說道,“不過信給了她貼身的丫鬟。”
  “恩。”柳蓮安應了一聲,“東西都買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柳蓮安就眯起了眼睛,馬車行駛的並不快,微微晃動加上此時日頭初暖,身上暖洋洋的倦意讓她眯起了眼睛,剛開始只是想要小憩,到了最後竟是真的睡了過去。
  “小姐。”如墨等到快到了的時候,推醒了柳蓮安,“快到了。”
  柳蓮安的脖頸都有些酸了,扶著自己的脖子,瞧著那莊子就在眼前,“怎麼不早點喊我。”
  “是奴婢自作主張了,覺得小姐看上去有些累。”如墨噤了聲,柳蓮安對著如墨說道:“把先前做得梨花花丸給我。”
  柳蓮安漱口之後含了一枚花丸,讓如墨捏著自己的脖頸,等到感覺到脖頸鬆快了些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已經到了莊子了。
  柳蓮安整理了衣裳,款款下了馬車,跟在孟舒志的右後方,便進入了這莊子。
  霈民正要上推開院門的時候,院門忽然就打開了,“少爺。”推門而出的是芳菲,見著了少爺和柳蓮安,高高興興揚聲說了句,“少爺,表小姐來了。”就俐落地推開了房門。
  芳菲身後的人,穿著俐落的短打,面上卻有著紅腫的膿包,那避讓不及的人正是聽風。芳菲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就讓這樣的聽風冷不丁出現了在柳蓮安的面前。
  柳蓮安從未想過開門之後就見到這樣的聽風,她面上的膿包實在是過於可怖,加上剛剛在馬車上小憩了一段時間,整個人還沒有緩過來,猛地見到如同厲鬼一般的聽風,就發出了短促的尖叫,同時更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誰知道踩到了一粒石子,身子搖搖晃晃就要倒地。
  孟舒志聽到了那身尖叫,半轉過了身子,正想要上前一步接住柳蓮安,硬生生止住了腳步,就見著表妹的腳一扭,跪坐在地上。
  柳蓮安悶哼一聲,腳踝處是鑽心的疼痛,面上的血色全消退。
  “表小姐。”芳菲上前,而身後的聽風見到了柳蓮安的樣子,眼底一瞬間有些快意,身為女子,少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若只是春日裡的花粉,自然造成了她這般的模樣,她只會自歎一聲黴氣,知道了是柳蓮安做得之後,曉得柳蓮安更是害了老夫人臥病在床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有些快意的。聽風收斂了那抹笑意,她慢慢上前,說道:“表小姐,是我的錯,嚇到你了。”
  剛剛不過是意料之外猛地見到了聽風臉,才讓柳蓮安失禮得叫出了聲,此時更是狼狽地摔在了地上,“是我不好。”柳蓮安搖搖頭,“聽風姑娘,你好些了嗎?”柳蓮安咬著下嘴唇,她剛剛失態了,不應該在聽風的面前流露出那樣的表情。
  “我沒事。”聽風說道,“表小姐,你是不是傷著了腿了。”
  柳蓮安動了動腳,搖搖頭說道,“應該是扭著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時腳步聲再次響起,柳蓮安看到了一襲火紅色的舞服的杜瑩然,頭髮用發帶緊緊繞成兩個髮髻,剛剛跳過了舞,她的面頰帶著自然的紅潤,自己的面上雖然用了胭脂,卻比不上眼前人面頰的自然紅暈,她的額頭上還有汗水,粲然一笑,幾乎晃花了人的眼。自己跌坐在地上,精心準備的衣裳也成了笑話,灰撲撲的都是塵土,腳踝的疼痛卻比不上心底的那點兒難過。
  那樣讓人豔羨的生機勃勃,那樣讓人豔羨的命運……就像是現在他們倆這樣,她在雲端的天上,而她跌落在塵土裡。
  孟舒志瞧見了杜瑩然額頭上的汗水,遞給她一方帕子,杜瑩然順手接過了帕子,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歉意地對著柳蓮安笑了笑,“剛剛在院子裡跳舞,聽到了門口的動靜,便沒有換衣服,就過來了,失禮了。表妹你可還好?”
  柳蓮安見著了這樣的杜瑩然,不肯繼續坐在地上,扶住了芳菲的手努力站起到一半,又重重跌坐下去,此時的額頭上沁出了更多的汗水,面上的蒼白更是近乎可怕了。
  杜瑩然連忙說道,“你別動了,怕是崴著了腳,我讓劍蘭背你進去。”
  霈民很是機靈,連忙往院內跑,說道,“我這就去喊人。”
  劍蘭很快就過來了,此時的如墨也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下了馬車,見著柳蓮安跌坐在了地上,顧不上拿東西,把手中的木匣放在了馬車上,身後還背著碩大的包裹,跑動起來,看樣子有些好笑。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如墨急得額頭上沁出了汗水,跪坐在了柳蓮安的面前。
  “我沒事。”柳蓮安說道,“我不怎麼疼的。”
  杜瑩然說道,“瞧著你,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水,怎麼會不疼呢?”
  柳蓮安雖然還是站不起來,但是她卻挺直了身子,她拉著如墨的手是那樣的用力,手上的指甲幾乎都嵌入了如墨的手臂的嫩肉上,如墨覺得有些發痛,就連眼眶裡都有了淺淺的淚意,她垂著頭掩住了自己略帶痛苦的表情。
  孟舒志瞧見了如墨的樣子,嘴角微微翹了翹,眼神冰冷。
  劍蘭很快就過來了,她對著孟舒志和杜瑩然行禮,彎著腰跪在了柳蓮安的面前,柳蓮安的手臂柔柔地環在了劍蘭的脖頸處,小聲說道,“麻煩你了。”
  “表小姐客氣了,這是奴婢應當做的。”劍蘭說完之後輕輕鬆松地背起來柳蓮安,隨即轉向了自家小姐,問道,“少夫人,屋子還沒有收拾出來。”
  “先放到我們房裡就是了。”杜瑩然說道。
  杜瑩然對著孟舒志說道,“怎的今日裡就帶著表妹來了,先前不是說過幾日嗎?東西都沒有收拾好。”
  孟舒志捏了捏杜瑩然的手,“我想著泡溫泉對表妹的身子有好處。”
  “這下好不好,這幾日都不能泡了。”杜瑩然說道。柳蓮安的樣子,應當是崴了腳,並沒有傷著骨頭,這頭三日的時間不可用熱敷,不然這病灶就會發得更加嚴重,等到三日之後,再泡溫泉反而對她的身子有好處。
  孟舒志和杜瑩然走在前面,柳蓮安瞧著杜瑩然穿著火紅色的舞服,髮髻上的發帶隨風輕輕飛舞,而表哥和她走得極近,時不時小聲在杜瑩然的耳側說些什麼,杜瑩然則是淺笑著點頭。柳蓮安的手臂忍不住收緊,忽然想到了背著自己的是劍蘭,而不是如墨,柳蓮安連忙鬆開了手臂,她就這樣看著兩人的背影,她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就仿佛是夢裡的那樣,只能看著他們兩人走在一塊,就像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0:38

第123章

  如墨走在了柳蓮安的身側,見著柳蓮安額頭上的汗珠,拿出了手帕,就碰觸到了小姐的額頭,替她擦汗。柳蓮安的身子一顫,此時才注意到是如墨在給自己擦汗,像是從剛剛的夢境中醒過來,柳蓮安低垂著頭,她長而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顫抖的蝴蝶翅膀,這不是夢,她還有時間逆轉自己的頹勢。
  如墨一抬手的時候,讓聽風看到了她的手腕,如墨的手腕上本應該是細嫩無暇,此時卻有鮮紅的指印,聽風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她就知道柳蓮安是這樣的人。
  聽風是故意的,杜瑩然一早的時候就讓她外出跑步,聽風卻沒有這樣做,換好了衣服之後就一直在房裡等待。昨天少爺知道了柳蓮安的事情,那麼這樣心懷鬼胎的柳蓮安必定不會繼續留在孟府,聽風相信老太爺會讓柳蓮安出來,而如何解決好柳蓮安這件事情正好就成了考驗少爺的本事,所以,聽風有八成的把握,今日裡就能夠見到柳蓮安,她剛剛在屋內聽到了動靜,就出了院門,沒有想到一開門的時候就讓柳蓮安看到她的臉,效果比她想像的還要好,柳蓮安一下子就摔倒了,並且崴了腳。想到了這裡,聽風心中是隱隱的快意。
  “聽風。”杜瑩然看著聽風還跟在身後,對她說道:“表妹這裡有人,按照我同你說的,你先繞著外面跑上幾圈。”
  “表小姐的傷是因我而起。”聽風說道,“我想著這表小姐的傷好起來。”
  柳蓮安瞧著聽風的臉,便覺得潰爛得太過於嚴重,她這才知道李家的那小丫頭並沒有騙自己,那聽風當真是面部膿瘡發得厲害。想到聽風的臉,柳蓮安別過了頭,覺得心中作嘔,也不知道杜瑩然怎麼能夠帶著這樣的聽風住在這莊子裡,日日裡見著這樣的人,豈不是噁心?此時的柳蓮安全然忘記了,當時是自己個兒想出了那般的主意,讓聽風花粉症發得更加嚴重了。
  “聽風姑娘不必管我,自己跑步就是了,”柳蓮安趴在劍蘭的背上,也不去看聽風,細聲細氣的說道,“等會兒表嫂給我正骨的時候,還不知道疼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想讓你們見到我這般狼狽得我。”
  孟舒志開口說道:“你就按照少夫人說的,去做你原本應該做得事情就是。”
  “是。”聽風轉身離開,而剩下的人跟著進入到了主屋之中,劍蘭把柳蓮安放在了床上,杜瑩然開口說道:“其他人都出去吧,讓小蘭去廚房裡要點冷水和熱水,劍蘭你去把藥匣子我才製成的烈酒拿一點出來。”
  展開了屏風,人都走了,杜瑩然就拿著一方繡凳坐在床塌邊,準備脫下柳蓮安的繡鞋的時候,柳蓮安有些窘迫,“我自個兒來就好。”
  “不必。”杜瑩然說道,“我動作快,不會弄傷了你。”
  脫去了鞋襪,便見著右腳踝處隆起,杜瑩然給柳蓮安親自洗了腳,柳蓮安的嘴唇微微翹起,她用手絹掩住了翹起的唇,儘量讓自己的神色不要過於得意。杜瑩然替自己洗澡,雖然知道她是為了自己正骨,柳蓮安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得意,自己坐在床榻上,而杜瑩然坐在矮小的繡凳上,這樣的她還真像是自己的洗腳婢。
  杜瑩然抬起頭的時候,柳蓮安歉意地說道:“今個兒真是麻煩表嫂了。”
  杜瑩然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用濕巾子沾著烈酒擦了柳蓮安的腳踝,原本那疼痛處是火辣辣的,此時竟像是有些涼風,略帶著冰涼的腳背被溫熱的手捉住,杜瑩然的另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腳腕,等到了此時的柳蓮安心中才覺得開始恐慌,“表嫂,會不會……”
  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劇烈的疼痛自腳踝席捲到了全身,柳蓮安張開了口正在說話,這個舉動讓她的牙齒咬住了舌頭。發出了像貓兒一般的慘叫聲,柳蓮安的身子一抖,身上再次出了不少的冷汗,腳上一瞬間的疼痛過去之後,就沒有那麼難受了,反而是自己舌頭被咬得發疼。
  柳蓮安的身子微微顫抖,眼眶之中的淚水簌簌落下,說不出的可憐,“腳已經好了。”杜瑩然再看著著柳蓮安痛苦地捂住了嘴,想到了剛剛柳蓮安話說到一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淨了手之後,對柳蓮安說道,“你張嘴讓我看看。”
  柳蓮安顫顫巍巍張嘴,杜瑩然首先就看到了滿腔的血水,“你舌頭上的上有些重。”
  拿了一小團的棉花沾了烈酒,杜瑩然說道:“舌頭和上顎抵住這藥棉,先等一炷香的功夫。”
  棉花沾上了烈酒,放在了本就傷了的傷口,一瞬間柳蓮安的面色更難看了,那烈酒浸潤在傷口,就如同在傷口上撒鹽一般的感受,尤其是剛剛她在說話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杜瑩然正骨,剛剛那一下子可以說是咬得十分重的。
  杜瑩然說道:“你腳上有傷,剛剛有咬著了舌頭,你先休息。我讓劍蘭進來候著你,至於你舌頭上的棉花,等會我再來替你取。”
  柳蓮安含淚點點頭,她想要開口問杜瑩然為什麼在她說話的時候就正骨了,但是舌頭上的傷讓她無法開口,只能夠看著杜瑩然離開。
  杜瑩然離開了房間,對著要進入的如墨說道:“你家小姐腳上的傷已經好了,這三日的功夫都不能夠下地。”見著如墨點點頭,杜瑩然又說道:“剛剛正骨的時候,她咬著了自己的舌頭,這會兒你家小姐也不能說話,書案上有筆墨紙硯,若是你家小姐有什麼要吩咐你的,你替她拿過去。”
  如墨小聲問道:“怎麼傷著了口。”
  “這還是我的不是了。”杜瑩然歉意地笑了笑,“我想著正骨很疼,表妹的身子又是柔弱,肯定經受不住,便想要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就正好了骨,誰知道表妹正要說話,就咬傷了舌頭。”
  如墨誠惶誠恐,這一年被柳蓮安磨得人憔悴,也不似過去那般是個大著膽子的小丫頭了,哪裡有主子替奴婢解釋的,“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只是關心小姐的傷勢。”
  孟舒志意有所指地說道,“你這丫鬟是忠心耿耿,進去吧。”
  如墨行了禮之後,就進入到了房間裡。
  杜瑩然和孟舒志兩人慢慢踟躕著,等到出了莊子的院門,春風吹在了身上,整個人都覺得鬆快了不少。
  “就在附近走走。”杜瑩然說道,“柳姑娘的舌頭受了傷,等會我還要去取棉花。”
  孟舒志說道,“讓劍蘭去就是了。”
  杜瑩然想了想也是,就對著綠瀾招招手,“你進去同劍蘭說一聲,半個時辰之後取了表小姐舌頭上的棉花。”
  綠瀾應下了之後,就往莊子裡走去了。
  “祖父是怎麼說的?”杜瑩然說道,“你怎麼今個兒就把柳姑娘帶過來了?”
  “祖父不想在宅子裡再見到她了。”孟舒志說道,“這一次帶她到莊子裡,就沒有準備讓她回去。”
  杜瑩然不由得想到了馬車上的大包小包,柳蓮安是盤算著出來小住一個月,可不曾想過在外小住一輩子,沒有多帶些東西,也不知道她今後會不會後悔。杜瑩然又聽著孟舒志說道,“她在京都之中又是個禍害,同那王二姑娘素不相識,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心思過於歹毒。”
  “所以說她是高明。”杜瑩然輕輕笑了,“若是今後查到了她頭上,王家人找上了門,她不過是哭一場,說自個兒也不知道,輕輕鬆松也就脫身了。”且不論是古代,就算是在現代,柳蓮安這一招也可以說是妙極了,言語上的挑撥便實現了自己借刀殺人目的。
  “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孟舒志說道,“這次她摔了腿也好,正好找個理由,讓如墨亡故了。”
  孟舒志的話讓杜瑩然一驚,腳下的步子就停了下來,托生到了這個時代,剛開始的步步為營到現在日子一天天順遂,她的手上從未染過獻血,最開始的海棠那個背主的丫鬟,她不過是打發到了齊灼華的身側,此時的如墨,面色蒼白到如此的地步,恐怕也是懼怕了柳蓮安,但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做……杜瑩然這樣想著,就說了出來,“能不能有別的法子,不至於傷了她的性命。”杜瑩然絞盡腦汁說道,“打發她到偏遠的莊子上去,或者把她許了人家。”
  孟舒志見著杜瑩然的樣子,手指撩過她耳畔的碎發,“不過是想個法子讓她詐死,斷了柳姑娘的左膀右臂,不至於害了她的性命。”
  聽到了這裡,杜瑩然放下心來,同時也對那假死的藥物有了興趣,興致勃勃地說道:“這世間當真有假死藥?”
  “這是祖父交好的一位道士送給他的,只有這一丸,”孟舒志說道,“說是煉丹的時候無意之中得到的,統共有三丸,兩枚給了當今天子,另外一枚則是在祖父的手中。”想到了當今的聖上以仁治天下,或許就是受到了孟憲潛的影響,孟府只有一枚的藥物,就用在了如墨的身上。
  聽到是煉丹無意之中得來的,杜瑩然就知道這藥丸當中恐怕重金屬含量超標,當即也就沒有了興趣。
  兩人在鄉間的路上走著,忽然就聽到了有人大聲喊道:“少爺、少夫人。”
  回頭一看,那跑得氣喘吁吁過來的人,正是李佳佳。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0:54

第124章

  李佳佳是坐著驢車過來的,老遠的時候見著了孟舒志和杜瑩然,就匆匆跑了過來,見著兩人眼睛就冒出了光,“少爺、少夫人,我是來探望我聽風姐姐的。”
  說是探望,她的手中也果然拎著小匣子,見著杜瑩然的目光落在了匣子上,李佳佳連忙打開了匣子,“我帶了兩壺黃酒,這是我娘自己釀制的,聽風姐姐最喜歡的。還有我娘做好的海菜,還有酸筍和醃香菇,都是聽風姐姐喜歡的。”李佳佳也知孟府的少爺就是天上的雲朵,她就是地上的泥土,這泥土則能到雲彩邊上,孟少爺看上去又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反而是少奶奶面上帶著笑,看上去比較好相處。李佳佳也不指望能夠取代了那俏生生的綠瀾做了孟少爺的貼身丫鬟,不過少夫人是行醫的,那個劍蘭看上去瘦瘦小小不愛說話又不怎麼打眼,還是對少奶奶獻殷勤的好。李佳佳對孟舒志不過是癡想一回,這會兒反而是對著杜瑩然大獻殷勤。“尤其是這酸筍,是最下飯的。少奶奶今後若是有了身子,吃酸筍是最開胃,最好的。”
  有了身子,這樣的話讓杜瑩然的面頰上帶著薄紅,“李家姑娘你說什麼呢。”
  “叫做佳佳就好。”李佳佳笑著說道,“少爺和少夫人成了親,之後要不了多久,就會生小少爺和小小姐了。”
  杜瑩然清了清嗓子,“李姑娘,你送給聽風這些東西,恐怕聽風沒有這個口福。”
  李佳佳聽到杜瑩然仍然稱呼自己為離家姑娘,眼裡劃過一絲失望,悶頭悶腦地問,“為什麼啊。”說完了之後後背上就起了一身的冷汗,她忽然想起來那阿如姑娘吩咐過自己,這些東西吃了對聽風沒有好處只有壞處,而眼前的杜瑩然就是一個大夫,李佳佳看到了杜瑩然的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是可親的笑容硬生生被她看出了嘲諷的味道,李佳佳兩隻手絞在一塊兒,低下了頭。
  李佳佳自小被娘親嬌寵著,心裡有什麼,就顯露在了臉上,杜瑩然和孟舒志相視一眼,李佳佳果然是故意的。
  “這些東西,聽風吃了並不好。”杜瑩然說道。
  李佳佳的心裡很慌,“這些東西沒有毒,我可以吃下去的,吃下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的。”
  杜瑩然說道:“這些東西,若是平常人吃下去自然是無事,但是聽風有花粉症,現在又是發得這樣重,是不是就和吃了這些有關呢?”
  李佳佳焦急之下也有了幾分急智,說道:“我不知道,要是聽風姐姐吃了這些不好,那就不要吃了。”李佳佳說完了這些之後,忽然仿佛就想通了,反正那阿如姑娘也說了,不必多做些什麼,她就乾脆不要繼續做下去,一心和聽風姐姐交好,多在少夫人面前表現,說不定最後就入了府邸了,“我原先是不知道這些的,這些東西要是不好,那就丟了。”剛說完了之後又覺得丟棄了有些可惜,又連忙說道:“扔了也怪可惜了,少夫人可以嘗嘗看,這黃酒是我娘釀制的,村裡有人要買,我娘都不賣的。”
  李佳佳這樣的作態,讓杜瑩然覺得有些好笑,手肘往孟舒志的小腹一戳,對著李佳佳努努嘴,這件事情就全權交給孟舒志了。
  “你既然要見聽風,一道就是。”孟舒志說道。
  李佳佳眉開眼笑就跟著兩人,嘰嘰喳喳說著話,一口一個少夫人,讓杜瑩然也察覺到了李佳佳的語氣之中的熱切,明明先前見到李佳佳的時候,她對自己很是冷淡和排斥的。杜瑩然一時想不到這其中的關鍵,便繼續往前走著。在院子門口的時候,正好見著了穿著短打的聽風,李佳佳的眼睛一亮,“聽風姐姐。”上前就想要挽著聽風的胳膊。
  聽風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少爺和少夫人,聽著孟舒志說道:“李家姑娘既然和你交好,不如請她去你的小屋裡坐坐,說說話罷。”
  此時的李佳佳已經上前挽住了聽風的手臂,“聽風姐姐,不過是兩日的時間,你就同我疏遠了。”
  聽風的心中一陣膩味,抽開了自己的胳膊,“剛跑完,一身的汗。”
  李佳佳連忙說道:“聽風姐姐,你剛剛跑步去了?”
  “恩。”聽風應了一聲,“少夫人說對我的病好。”
  聽到了這句話,李佳佳無端有些心虛,乾笑了聲,“那聽風姐姐,你就聽少夫人的。”
  聽風淡漠看了一眼李佳佳,聲音也是冰冷,說道:“這是自然。”見著少爺和少夫人先進了院子,才帶著李佳佳往自己的屋子裡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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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舒志和杜瑩然再往前走了一會兒,便見著了主院的三等丫鬟小月,“少爺、少夫人,客房已經收拾妥當了,今個兒太陽好,等到未時便可以住進去了,不會耽擱了少爺和少夫人的休息。”
  “好。”杜瑩然點點頭,小月便退下了。杜瑩然又對著孟舒志說道:“你先去書房裡看看書,我去瞧瞧柳姑娘怎麼樣了。”
  “等會見著了如墨,你不妨讓她去聽風那裡走一趟。”孟舒志說道。
  聽到了孟舒志的話,杜瑩然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噗嗤一笑,“若是這樣,等會如墨姑娘豈不是要受驚。”
  孟舒志的嘴唇也翹了翹,眼眸帶著些愉悅,“是啊,表妹原本口舌就受了傷,這會兒會怎麼辦呢?”自從見到了李佳佳之後,孟舒志就有了這個主意,想著等會兒如墨見到了李佳佳是什麼景兒,等會表妹再聽到如墨複述,那定然是十分精彩的。
  杜瑩然笑了,“我等會一準兒給如墨吩咐。”可憐的柳蓮安,若是知道了李佳佳來了,自己又不能說話吩咐,定然是焦急的,恐怕又會傷到口。想到了老夫人手上的傷口,柳蓮安受點折磨就當做是利息了。
  孟舒志說道:“對了,今個兒我還得了一瓶藥丸,叫做蘇和丸。你看看其中的藥材是什麼。”
  “可知道是什麼作用的?”杜瑩然說道,“我只能品味出幾位的主藥,更多的是嘗不出來,若是想要知道藥丸裡的藥材,還得去尋我爹爹。”
  “你先看看。”孟舒志拿出了一個玉質小瓶,“這藥丸是東大街的一家新藥鋪研製出來的,專供血色不足的女子服用,也叫做養顏丸,吃了之後面頰紅潤自然不用塗胭脂。不過這藥不能用的太多,最多三日服用一枚。”
  杜瑩然用手帕裹住了一枚蘇和丸,碾碎之後,放入到了口中嘗了嘗,首先就品味到濃郁的紅花味道,紅花味道太重幾乎壓制了其他的味道,杜瑩然又撚起了碎末品嘗,除了紅花外,還嘗到了天仙藤、薑黃,至多只能夠品味出這三味藥,旁的都品味不出來了。不過掂量這丸子的重量,那入口的花紅的味道太重了,也不知道究竟放了多少的花紅在內。
  杜瑩然就對孟舒志說了,“這丸子我只品出了花紅、天仙藤還有薑黃的味道,尤其是花紅的味道是最重的。作用是活血化瘀的。”杜瑩然的眉頭皺起,面色蒼白的人,往往也是氣血虛,這樣的藥下去了,一兩日自然面色好看,但是後患無窮,尤其是這花紅太重於女子有害,於是杜瑩然說道,“花紅太重了,若是氣血虛的,只服用一小丸,面色就會紅潤,但是……”話說到了這裡,她忽然想到了柳蓮安的模樣,“是柳姑娘服用的。”
  見著孟舒志點頭,杜瑩然搖了搖頭,抖動手中的帕子,把藥丸的碎末抖落在了地上,“我瞧著她今個兒氣血不錯,還當做是身子好轉了,原來是服用了這樣的丸子。”
  花一說完,兩人都是一陣沉默,柳蓮安為什麼服用這藥丸?還不是為了孟舒志……
  杜瑩然有些尷尬,“她的身子不好,這麼多的花紅,怕是不恰當的。”
  “她什麼時候聽過人的囑咐。”孟舒志的神情冷淡,“她既然喜歡這般,就隨她去了。”
  柳蓮安的身子不好,若是真的常用了下去,有性命之憂也是有可能的,杜瑩然知道孟舒志不過是嘴硬心軟,說道,“這藥你讓人送到我爹爹的鋪子裡,花紅實在是下得太重了,女子本就不適合多服用花紅,”杜瑩然說道,“若是女子葵……”想到了自己是對著孟舒志說這話的,伸手掩住了口,咳嗽了一聲,說道:“若是女子身上有了孕事,再服用下這丸子,是十分不妥的。我爹爹同太醫署的周御醫交好,到時候周御醫看到了這藥丸,自然知道是走了偏路的藥方,太醫署自然會有法子。”
  “恩。”孟舒志應了一聲,等到太醫署處理了這些藥,再讓人在柳蓮安面前提一提這藥的不妥當之處,她自然就會停了這方子。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1:26

第125章

  杜瑩然和孟舒志說完話了,就往屋內走去,對如墨說道:“聽風那裡替我去取個匣子,裡頭裝著的是酸筍黃酒之物。”
  如墨聽到了杜瑩然的話,首先便把頭扭過去看自家小姐了。如果柳蓮安沒有傷著舌頭,或許會詢問打探出來為什麼用如墨,此時只能對著如墨頷首,自個兒歪在床榻邊上,什麼也說不出來。
  等到如墨離開了房間,杜瑩然開口道:“你這丫頭當真是忠心耿耿,什麼都想著你。”說完之後說道,“你身上也不利爽,先休息一會兒,我讓小廚房熬點粥,放涼了之後,你若是想用,就用一些。”
  柳蓮安拿起了筆,寫下了娟秀小字,“謝謝表嫂。”
  “哪裡就至於了。”杜瑩然笑著說道,“我還要謝謝如墨,替我走了一趟。”
  杜瑩然面上的笑容甜美,柳蓮安的心中卻是一突,她為什麼這樣說?
  柳蓮安心中的那點忐忑的意味就從面部流露了出來,杜瑩然說道:“那匣子的吃食是另一個莊子上,李莊頭的姑娘送來的,和聽風素來是親近的。聽風才來到了這溫泉莊子還不過是兩日的功夫,就巴巴送了吃食過來。”
  是李佳佳!
  柳蓮安一瞬間就意識到了杜瑩然說得是李佳佳,柳蓮安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心裡頭的不安卻一點點擴大。
  杜瑩然笑盈盈說道:“不過聽風是沒有這個口福了,她送的東西大半都是發物,不過便宜了我的,我這幾日口中正寡淡著,正好嘗嘗鮮了。”
  柳蓮安心亂如麻,對著杜瑩然淺笑著,藏在錦繡被下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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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如墨正往聽風的屋子方向走了過去,李佳佳早已經坐在了屋內,神情懨懨沒有一點兒精神氣,李佳佳跟著聽風一路,見到了不少的丫鬟,瞧見了鳶尾、瞧見了紅箋,甚至還瞧見了主院之中的兩個三等丫鬟,一個喚作小月一個喚作小紅,李佳佳此時才發現自己想要進入孟府是千難萬難,聽風鳶尾還有紅箋身上的氣度,她全無,甚至也抵不過那三等的丫鬟。
  聽風首先開口說了,“李佳佳,我瞧著你還帶了匣子,是准給我的嗎?”
  “啊。”李佳佳沒有意識到聽風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意識到自己還拎著匣子,忍不住往後藏了藏,“這是原本準備給你的,但是少夫人說,你不適合吃這些,就不要吃了。”
  聽風看著李佳佳的眼,“為什麼不合適吃?”
  聽風面對自己的時候語氣素來是溫和的,此時李佳佳才發現聽風眼神很是陌生,語氣也是淡漠,這樣的聽風看上去和自己有些距離感,這讓李佳佳有些不自在地扭動身子,想到了在院門口的時候,杜瑩然說這些食物不適合聽風,她忽然就有些心虛,咽了咽口水,“聽風姐姐,你是不是心情不爽快。”
  聽風說道:“是啊,我知道了我這花粉症是為什麼發得這麼重,當然是不痛快的。”
  李佳佳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她的心中是波濤洶湧,她,她知道了?“聽風姐姐,你說什麼。”
  聽風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叩門聲響起,李佳佳只覺得格外難熬,此時就連忙說道:“我去開門。”
  拉開了房栓,房門猛地被打開,如墨和李佳佳的雙目相對,“阿如姑娘。”李佳佳的眼睛瞪大了。
  聽到了李佳佳的話,如墨的面上猛地變得雪白,蒼白不見一絲的血色,“我不是什麼阿如姑娘,這位姑娘你認錯人了吧。”如墨挺直了脊樑,無論如何也不能夠承認,對著聽風說道:“聽風姑娘,少夫人讓我來拿一個匣子,說是裝著酸筍和黃酒。”
  聽風看到了如墨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李佳佳口中的如墨正是阿如姑娘了,而且是杜瑩然打發過來的,聽風眼底有淺笑意,對著如墨說道:“李姑娘手裡拎著的匣子就是了。”原來剛剛李佳佳匆匆忙忙開門的時候,仍然拎著這匣子。
  如墨身子僵硬,聲音更是乾巴巴的,“李姑娘,你手中的匣子給我罷。”
  李佳佳沉默地把匣子給了如墨,如墨往前走了兩步,聽風瞧著如墨走動的時候都同手同腳,抱住了那匣子之後,匆匆說道:“我還要把匣子送給少夫人。”說完就轉身急匆匆離開,就仿佛身後有吃人的野獸一般。
  聽風看著李佳佳還望著如墨的背影,“阿如姑娘,她可不是什麼阿如姑娘,而是是我們府中表小姐的丫鬟——如墨。”聽風上前合攏了房門,原本那陽光順著房門泄了一地,此時合攏了房門阻絕了陽光,整個房子裡帶著陰森的味道,聽風的表情更是從未有過冰冷,她對著自己走過來,李佳佳腳下一軟,幾乎要摔倒了。
  “我又沒做什麼,你嚇成這個樣子。”聽風忽然就笑了,“你有膽子給我的簪子裡頭加花粉,沒膽子聽我挑破事實。”
  李佳佳心中一沉,聽風果然知道了,“聽風姐姐……”
  “別叫我什麼姐姐,我怪膩味的。”聽風冷言說道,“我好歹也是老夫人身邊的得意之人,你家那個莊子也是孟府的,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夫人雖然現在還沒有醒,但是讓少爺和少夫人應了我一兩件事情,也不難的。”
  “是那個阿如姑娘,不對,如墨姑娘讓我做的。”李佳佳幾乎快要哭了出來,“我,我……她當時說,是對聽風姑娘你好啊。”
  聽風冷笑一聲,“到這個關口上,你還想要推給如墨?她哪裡叫什麼阿如,是我們表小姐的丫頭,表小姐的丫頭為了我好,所以讓你給我的簪子裡添加花粉,這個緣由太過好笑。”聽風說完之後就準備要離開房門,像是不準備繼續和李佳佳說話了一般,“你等會回去也好好收拾一下,過兩日,就會換個莊頭。”
  “不是,不是。”李佳佳急得跟什麼似的,額頭上冒了汗水,連忙拉住了聽風的胳膊,今日裡她還是趁著她爹不在的時候跑過來的,要是爹爹知道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丟了那個莊子她恐怕要被他爹打個半死,而剛剛所有的丫鬟都對聽風是畢恭畢敬,顯然聽風在孟府裡的地位不是說笑的。李佳佳此時萬分後悔,自己要做什麼孟府的丫鬟,自個兒今天為什麼要跑過來。因為焦急,聲音都隱隱帶著哭腔了,“那個如墨真的說了,是對聽風你好。說你原本有一戶未婚夫,但是那一家人……”李佳佳說得是飛快,似乎生怕聽風下一刻就從自己的手中掙脫開了。
  聽風聽著李佳佳說第一句的時候就覺得有些耳熟,等到聽到了後面,這不就是芳菲的事情,套在了自己的頭上。
  “事情就是這樣的。”李佳佳說完了之後,說道:“聽風姑娘,捨棄了這一張臉,也可以避開這一門的親事,這,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啊。”而且聽風不是原本就生得不怎麼靚麗嘛。
  “你放開我。”聽風對著李佳佳說道,此時她的面容平靜,並不是一開始的冷漠了。
  於是李佳佳小心翼翼鬆開了聽風的胳膊,聽風活動了手臂,“如墨當真是和你這樣說的?”
  “比真金還真!”李佳佳連忙說道,“我當時是出於好意的……”
  “可是,如墨並不是我的什麼親近的好友,事實上,我們沒有怎麼打過交道。”聽風淡淡地說道。
  李佳佳絞盡腦汁,忽然想到了上次見到的柳蓮安,眼睛一亮,“如墨姑娘不是表小姐的丫鬟嗎?會不會是因為表小姐吩咐的。我上次見到了表小姐,她看上去清貴得很,說不定是她憐惜聽風姑娘,所以出了這樣的主意。”
  表小姐?聽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那笑容轉瞬即逝,並沒有被李佳佳看到,李佳佳繼續說道:“我記得你曾同我說過,老夫人對客居在府中的表小姐很好,是不是因為老夫人對表小姐很好,所以表小姐念著,老夫人的好,也就用了這個法子。”
  不想繼續聽下去,聽風就說道:“夠了。”
  李佳佳立即停了下來,討好地笑了笑,也不敢繼續說什麼。
  “我知道了。”聽風說道,“你回去吧,今後不必來這裡了。”
  李佳佳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被聽風知道得乾乾淨淨,但是聽風也不曾說過處罰自己的話,不由得大著膽子說道:“好姐姐,讓我將功贖過,伺候你。”
  之前在莊子上,有時候李佳佳的東西還是聽風收拾得齊整的,聽風聽到了李佳佳還想要留在莊子裡,冷笑著說道:“李佳佳,你看似說的有理,只是你自個兒也心中有數,若是真的對我好,臉上發成了這樣,還會繼續隔三差五在簪子裡放花粉,你真當我是個蠢貨了?”
  李佳佳原本是不肯認真去想這一塊兒的,此時聽著聽風點破了,乾笑著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所以你心中一直有數。”聽風扯了扯嘴角,“所以別說什麼是為我好,這話我聽著噁心。”
  “那……那我不礙著你的眼了。”李佳佳小心翼翼地說道,“聽風姑娘,我,我做得不對,但是我爹娘什麼都不知道。”她搓著手,手心裡都是汗水。
  “你走罷。”聽風打開了房門,對著李佳佳淡淡地說道。
  李佳佳的眼睛一亮,“所以我爹爹還是李莊頭,是不是?”
  “是。”聽風笑了笑,隨即又冷下來臉,“走罷。”
  “我這就走。”李佳佳離開了溫泉莊子,心裡頭有些可惜,到底是進不去孟府了啊,不過想到了自己的爹爹還是莊頭,還有從如墨姑娘那裡撈到的錢,心裡又高興了起來。
  一個月後,這李莊頭換了邊城的產業,做了另外一處莊子的莊頭,就又是後話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1:47

第126章

  如墨見著了李佳佳之後就是心神大亂,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屋子,“少夫人,食盒我替你拿來了。”說完之後,把食盒放在了杜瑩然手邊的桌子上。
  “勞煩你了。”杜瑩然笑盈盈站了起來,打開了匣子,“我去吩咐讓廚房做一頓酸筍炒肉,可惜表妹你今個兒沒有這個口福了。”
  柳蓮安笑了笑,杜瑩然一走之後,如墨也開口讓其他的丫鬟出去了,“這裡有我候著小姐就好,小姐素來用慣了我的。”等到房間裡只剩下了如墨和自己,柳蓮安的面色就冷了下來,如墨的心中一緊,見著小姐用毛筆蘸著墨汁急速寫著字的時候,心裡頭竟是松了一口氣,幸好小姐舌頭上受了傷,讓她說不得話,還有她的腿上也受了傷,若是自己害怕了,可以往後退一步。如墨盯著表小姐的字,看著上面寫著,【你見到了李佳佳是什麼狀況,同我說。】
  如墨小聲說起了當時的見聞,是李佳佳急切地打開了門,更是喊出了阿如姑娘。
  柳蓮安的心在不斷下沉,手中的毛筆先是放下,之後又響起了什麼,正準備寫的時候,就聽到了叩門聲,如墨說道:“我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杜瑩然的丫鬟,劍蘭,劍蘭說道:“如墨姑娘,聽風姑娘的好友,李家姑娘想要同你說說話。”
  如墨的心中有些慌亂,抿抿唇說道:“可是,我並不認識那位元李家姑娘啊?”
  劍蘭說道:“是聽風姑娘吩咐的,讓我務必帶你過去。”
  “小姐這裡離不開我。”如墨小聲說道。
  “若是你不放心,我陪著表小姐就是。”劍蘭說道,“我也是識文斷字的。不會輕慢了表小姐。”
  如墨有些狼狽,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藉口,只能夠匆匆說道,“我同小姐說一聲。”
  “我在外面等你。”劍蘭說道,房門再次合攏,如墨小跑到了床塌邊,“小姐,怎麼辦?聽風讓我去見李佳佳。”如墨的身子在發抖,手也在發抖,尤其是今日裡見到了聽風,她害怕極了,她也不知道聽風的臉竟然成了那個樣子,聽風要是知道是自己的做的……如墨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身為一個女子,若是她的臉被人毀成這個樣子,如墨簡直不敢想像一會兒要發生的事情。
  柳蓮安被如墨的緊張的心情影響到了,抿了抿唇,在紙上寫著:【打死不承認,不承認和李佳佳的關係。】
  “可是,可是有聽風啊。”如墨急得額頭上冒出了汗水,眼淚也要出來了,“有聽風啊!”
  手腕被人猛地捏住,如墨惶惶然抬起頭,看著柳蓮安把那張紙再往自己面前揚了揚。
  如墨最後含著淚點點頭,兩人的心中都是沉重,剛剛李佳佳的出現的突兀,還沒有想好對策的時候,李佳佳竟然是主動約見如墨,這其中還參雜著聽風。
  如墨沒有想到的是,劍蘭並沒有往帶著自己往聽風的屋子裡走去,而是去了溫泉附近的假山流水處,她心中的不安越發濃厚了,“我不認識那個李家姑娘,她怎麼約我到了這裡。”
  劍蘭說道:“等到你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假山處,如墨看到的並不是李佳佳,而是迎風而立的孟舒志,微風吹起了他的袍角,“如墨,你不認識李佳佳,總認識老夫人吧。”
  如墨所想的最壞的事情發生了,小姐心心念念所要嫁的無非就是少爺了,這會兒少爺出現在這裡,顯然他已經知道了一切,這樣的少爺,怎麼可能還會容得下小姐。
  想到了這裡,如墨有些心驚肉跳,少爺究竟知道了什麼,“少爺。”對著孟舒志小心翼翼行禮。
  孟舒志往如墨的方向走了過來,“柳姑娘心裡頭是什麼盤算?我約莫是清楚了,總是想和你確認的。”
  這些話,如墨怎麼能夠說,臉上擠出了笑容,“少爺說什麼,奴婢不明白。”
  “劍蘭。”孟舒志見著如墨不肯開口,就說道:“到了現在還還是維護著你家主子,還當真是忠心耿耿的一條好狗。”
  如墨雙腿一彎就跪在了地上,磕著頭,“少爺。”她深深的俯首在孟舒志的面前,“奴婢是表小姐的丫鬟,自然同表小姐一顆心。”
  “如果你不是了呢?”孟舒志說道。
  孟舒志的話,讓如墨猛地抬頭,眼底像是迸現了火花一般,只是忽然就想到了柳蓮安曾經在陽光下漫不經心看著自己的手,柳蓮安的聲音輕柔,似在人的耳畔耳語一般,“我的好如墨,你既然在我身邊,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若是我得償心願,也自然不會少了你;若是成不了事兒,你也同我一起去了吧。”
  想到了這裡,如墨眼底的那點期望迅速地熄滅了,她想起來了柳蓮安的那些手段,小姐是認真的,於是垂著頭,小聲說道:“少爺說笑了。”
  “紅箋、劍蘭。”孟舒志看到如墨的樣子,就知道在如墨的心中,柳蓮安積威甚重,只有讓如墨死過了一遭,真真切切不是柳蓮安的丫鬟了,或許才能夠讓如墨開口,“之前怎麼吩咐你們的,可記得了?”
  “是。”紅箋和劍蘭兩人對視一眼,慎重點頭。
  見著紅箋和劍蘭向自己走來,如墨心跳得越發厲害,想要站起來逃開,因為跪的久了,腿上有些發麻,被兩人抓住了手臂。如墨惶恐不安,“少爺,饒命啊。”
  她被兩人淩空架起,往那水池方向走了過去,“不!”如墨的聲音淒厲,驚起了原本停佇在遠方的飛鳥,鳥兒撲楞著翅膀飛向了天空,而如墨的尾音還在空氣之中拉長著,下一刻,她便整個頭都被按在了水中,如墨還睜著眼,她感受到了自己被兩雙手按在了水中,她驚恐地看到了水中的遊魚,因為她的猛然進入,那遊魚一擺尾巴,就飛速遊走開。水裡咕嚕咕嚕冒著泡,那驚叫得聲音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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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蓮安的心中越發不安,仿佛模模糊糊聽到了如墨的叫聲,單手撫在了胸口,覺得心中是砰砰直跳,【什麼聲音】那紙條送到了綠瀾的面前。
  綠瀾正走神,冷不丁被柳蓮安推了推手臂,定睛看了看那紙條上的內容,細心傾聽,“什麼也沒有,表小姐。”
  【你沒有聽到剛剛的尖叫聲嗎?】柳蓮安說道,【好像就在這別院裡。】
  綠瀾依舊是搖頭,“我把窗戶推開。”於是綠瀾站了起來,推開了窗戶,正好看到了天空之中的飛鳥,綠瀾笑著說道:“你瞧,什麼都沒有。”
  柳蓮安的臉色一丁點都沒有好轉,勉強笑了笑,在紙上寫下了,【許是我多心了。】她心中的那點兒不安,如仿佛是一滴石子投入了心湖之中,隨著漣漪逐漸的擴大開來。
  綠瀾點點頭,笑著說道:“這別院之中,能夠發生什麼事情呢?”
  柳蓮安望著敞開的窗戶,剛剛那個聲音像極了如墨的聲音,如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覺得心跳得很快,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閉上了眼,努力平靜下來,才讓呼吸重新變得舒緩。
  到了午餐的時候,劍蘭依然是沒有回來,柳蓮安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揪了起來,如墨見到了李佳佳,那李佳佳究竟是說了什麼,為什麼已經到了飯點了,如墨還沒有回來。劍蘭送來了食盒,綠瀾則是回到床塌邊說道:“表小姐,這粥都涼過了,你要是餓了,就喊我,我把食盒端過來,吃一些。少夫人說了,今日若是餓了只能夠用一些涼粥。”
  柳蓮安寫下了,【你幫我問問劍蘭,如墨怎麼還沒有回來。】
  綠瀾點點頭,就小聲問了劍蘭幾句,劍蘭小聲說道:“我們去院子裡說。”
  兩人頂著柳蓮安的視線,就移步到了院子中,劍蘭說道:“我同你說,如墨死了。”
  “什麼?!”綠瀾猛地尖叫了出聲,剛尖叫完就被劍蘭捂住了嘴,“你小聲些。”劍蘭說道。
  綠瀾有些惶恐,心兒是砰砰直跳,問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怎麼回事?”
  “剛剛的叫聲你聽到了吧。”劍蘭說道,“那就是如墨的叫聲,她被那位李姑娘推入到了水裡。”
  綠瀾捂住了嘴,倒抽了一口涼氣,“怎麼會這樣……”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劍蘭說道,“那李家姑娘在假山附近正撒潑,什麼髒的臭的都在說,此時塞了手巾,捆起來放在柴房裡在。”
  “如墨真的死了?”
  “當真。”劍蘭說道,“對了,你可要瞞著表小姐。”
  “表小姐身側兩個丫鬟,一個是如香,一個是如墨,她素來只倚重如墨那丫頭,這,等會我怎麼瞞得住啊。剛剛表小姐還問,如墨怎麼沒有回來。”綠瀾有些慌了。
  劍蘭歎息一聲,“瞞不住也要瞞著,表姑娘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經受不住該怎麼辦啊。”
  綠瀾搖搖頭,“這我可瞞不住,表小姐剛剛好像就聽到了動靜,說是聽到了尖叫聲,那就是如墨的聲音了吧。”
  劍蘭小聲說道,“是啊,我告訴你,我聽到了尖叫聲之後,匆匆忙忙往假山那裡趕,就看著李家姑娘把如墨的頭埋在了水裡,我當時嚇得就坐在了地上。腦子裡也是亂哄哄的,李家姑娘鬆開了如墨,立即就跑了起來,只是跑了兩步,就被人逮住了。”
  在溫泉莊子裡竟然能夠發生這樣可怖的事情,聽著如墨的描述,綠瀾都覺得砰砰直跳,“那李家姑娘也太喪心病狂了。”
  “可不是。”劍蘭說道。
  “不過表小姐素來是聰慧,我當真是瞞不住的。”綠瀾愁眉苦臉地說道。
  “你先哄哄表小姐,我去少爺和少夫人那裡報個信,若是等會表小姐要見如墨最後一面,總是要把如墨姑娘收拾得體面一點。”
  收拾得體面一點……聽到了這個說法,綠瀾覺得背脊上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乾笑著說道:“我,我能拖一陣是一陣,你快去啊。”
  劍蘭說完就跑出了門,等到去了孟舒志那裡,對著少爺說道:“都已經說了。”
  孟舒志輕輕應了一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2:05

第127章 詐死(一)

  綠瀾回到房間裡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對著柳蓮安笑了笑說道:“我問了劍蘭,她也不太清楚,等會或許就回來了。”在柳蓮安的目光注視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綠瀾連忙打開了食盒,端出了那煮的軟軟糯糯的白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表小姐要不要用一些,看上去就香香軟軟糯糯的。”
  此時的柳蓮安連吞咽都困難,更遑論是喝粥了,想到了吃粥的難受,就搖搖頭,在紙上寫著,【劍蘭剛剛同你說了什麼。】
  綠瀾的額頭上有了細密的汗水,她本就不擅長騙人,心中是暗暗叫苦,小聲說道:“沒什麼的。”
  柳蓮安當即就落下了淚,那蒼白的小臉上帶著淚珠,似是雨後新荷,說不出的動人和惹人憐惜,【不要騙我了。】柳蓮安手上微微顫抖,【剛剛的那聲音是不是如墨的聲音,她出了什麼事情?】寫完了這些之後,她丟下了手中的筆,似乎是撐著身子就要起身。
  這樣的動作可把綠瀾嚇了一跳,連忙攙扶住了柳蓮安,“表小姐,腳上還傷著呢,少夫人說了,是不可以下床的。”
  柳蓮安是崴著了右腳,她的左腳已經點在了地上,這讓綠瀾終於是繃不住了,“表小姐,你先休息,這樣好了,我讓人去問問,我讓人去問問好不好。”
  此時吱呀一聲推門的聲音響起,房門站著的正是杜瑩然,“綠瀾,我來同表妹說吧。”
  綠瀾心中是松了一口氣,連忙就退下了,而杜瑩然上前,對著柳蓮安悠悠一聲歎息,“若是可以,我還當真不想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麼。”
  柳蓮安此時恨極了自己不能開口說話,恨極了杜瑩然的賣關子,在自己先前寫下的對綠瀾說的一句話上打了圈兒,抿著嘴,往杜瑩然的面前推了推。
  杜瑩然看到了這紙,歎息一聲,“如墨死了。”杜瑩然沉重地開口,“剛剛你聽到的那個聲音正是如墨的聲音,她和李佳佳廝打在一塊兒,被推入到了水中,淹死了。”
  柳蓮安的手指一顫,搖著頭,顧不上口舌的疼痛,“我不信。”聲調極其粗糙和怪異,柳蓮安感受到了隱隱鐵銹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之中,那是舌頭因為剛剛的顫動再次裂開了口子,流血了,“怎麼就死了呢?”說完了這最後的幾個字,就再也不敢開口也不能開口,那舌頭上的傷口裂開,仿佛是有小刀在割舌頭一般。
  杜瑩然像是沒有注意到柳蓮安開口說話一樣,繼續說道:“這件事情,那個李佳佳說話是顛三倒四,說如墨害了自己。”
  柳蓮安的心中一突,因為口腔裡的鮮血的味道也不敢繼續開口說話,拿起了那支筆,因為剛剛擲下,墨汁飛濺在了宣紙上,就連筆桿上也沾上了墨汁,柳蓮安卻並沒有在意墨汁弄髒了自己的手,緩緩在紙上寫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如墨什麼時候認識了那個李家姑娘了。】
  杜瑩然說道:“李佳佳說是如墨姑娘吩咐讓往聽風姑娘的簪子裡塞花粉,你可知道這件事情?”
  柳蓮安抬眼就看到了杜瑩然試探性的眼神,垂下了眼眸,如墨究竟有沒有死,如果她真的死了,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為止,查到查不到都無謂了,於是柳蓮安寫道:【我沒有聽如墨提起過,李家姑娘的事情晚些再說,我想,和如墨主僕一場,想要再見見她。】
  杜瑩然幽幽一歎,“按道理是不應該讓你看到的,免得你受了驚,不過冠玉說了,如墨很早的時候就跟著你,所以落水之後讓人替她收拾了一番,罷了,你若是真的想要見見如墨,便讓劍蘭背你過去罷。”
  柳蓮安伏在了劍蘭的背上,此時已經是正午,正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按道理應當說是有些溫熱的,那溫熱卻只是停留於肌理表面,柳蓮安的心中一陣陣發涼。李佳佳推了如墨,如果如墨真的死了,那麼她就等於要一個人禹禹獨行,柳蓮安一瞬間心底很是迷茫。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呵斥如墨,總是覺得如墨過於蠢了,她卻一直以為如墨會跟著她一輩子,柳蓮安想著若是某一天自己死了,就會帶著如墨一塊兒,黃泉路上有人伺候自己倒也不寂寞,沒有想到,如墨竟是走在了她的前面。
  等到見到了放入在棺淳之中的柳蓮安,心中的那點不真切感逐漸地擴大,如墨就這樣死了?柳蓮安的心中一陣陣發虛,想要上前看看如墨。柳蓮安對著劍蘭,示意她上前。
  杜瑩然柔聲說道:“表妹,你還是不要看了,我和冠玉會妥善葬了這丫頭的。”
  柳蓮安卻飛快地搖著頭,隨著她的動作,淚水都飛濺了出去。劍蘭感受到了濕熱的淚水順著衣領滴落到了她的脖頸處。
  反而是孟舒志開口了,“主僕一場,表妹是想要看看如墨,劍蘭,你再往前走幾步。”
  柳蓮安看了一眼表哥,隨即垂下了頭,心裡頭有一絲甜蜜的酸楚,還是表哥懂她。聽到了孟舒志的吩咐,劍蘭就往前走著。
  柳蓮安手指勾著劍蘭的手背,做了一個寫字的手勢,紅箋就上前拿出了筆墨紙硯之物,柳蓮安寫道:【我想一個人陪陪如墨,送她最後一程。】
  杜瑩然瞧見了之後說道:“表妹,這人已經死了,獨處就不必了,怪晦氣的。”
  “好了。”孟舒志說道,“瑩然,表妹想要和她處處,就讓她去了。如墨一丁點大的時候,就跟在表妹的身邊。”頓了頓,孟舒志再次說道,“我們家可沒有晦氣之說。”
  杜瑩然連忙說道:“我也是關心表妹,她身子不好,以免過了病氣。”杜瑩然連忙說道,“那其他人都退下吧,紅箋搬一個高凳。”
  房間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如墨和柳蓮安了,這樣的正午,卻覺得房間裡鬼氣森森。看著棺淳之中的如墨,如墨的頭髮還有些濕潤,她的面色有些蒼白,靜靜躺在那裡,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而不是死亡。
  柳蓮安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一隻手探在如墨的腰間,另一隻手像是撫摸如墨的臉頰,實則是在探她的鼻息。右手捏住了如墨腰間的軟肉,死死一擰,而手指卻沒有一丁點的呼吸。
  如墨是真真切切死了。
  柳蓮安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半晌之後緩緩坐直了身子,伏在如墨身上哭了一場,離開了如墨,她現在崴了腿,傷了口,這段時間她又能夠做什麼?以往的時候用慣了如墨,那如香還要從頭培養起,此時的柳蓮安心中有些後悔,若是留在京都之中就好了,起碼時常去王家坐一坐,若是王二姑娘真的生了事,杜瑩然也得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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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如墨來說,這一切簡直就是一場噩夢,那時候被紅箋和劍蘭兩人把頭狠狠壓在水裡,她當真以為自己會死,死在那個假山的附近,死在那個曾經差點讓老夫人喪病的地方。如墨醒來的時候,頭是裂開一樣的疼痛,腰間更是隱隱作疼。
  “你醒了。”黑暗之中一個聲音響起,隨著他的開口,房間裡的燈也漸漸亮了起來,如墨才注意到是少爺,“我……”如墨想要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是躺在棺淳之中,身上更是穿著的是白色壽衣,這個發現讓她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如墨。”孟舒志開口,“或許不用叫你如墨,如墨這個丫鬟,今日裡被李佳佳推入水,已經死了,現在只有宋梅這個人。”
  如墨的心跳得厲害,宋梅這個名字,正是她未進入孟府的本名。
  “少爺。”
  孟舒志說道,“你先前要替柳蓮安遮掩,不過是因為她是你主子,現在她不再是你主子,有什麼話,你說就是了。”孟舒志的手指微微敲打著桌面,“其實你不說也沒有關係,如墨已經死了,總是有法子撬開你的嘴。”
  如墨,或者說是宋梅,從軟榻上爬起來,跪在了孟舒志的面前,對著少爺深深磕一個頭,“少爺,奴婢既然已經不是柳姑娘的奴婢,自然是什麼都可以說的。”如墨的眼神有些忐忑,“小姐當真以為奴婢已經死了?”
  此時孟舒志開口說道:“你腰間的傷是柳蓮安掐出來的,就是為了確定你有沒有死,你說呢?”
  如墨想清楚了之後,淚水竟是沁了出來,其實這般折磨人的日子她早就受夠了,無意之中知道了去年的時候,老夫人並不是無意摔倒,而是因為柳蓮安跪下來央求老夫人,讓老夫人撞到了假山導致傷得很重,她就有了懼意,今年年初,柳蓮安一開始的時候也並不是想要傷了老夫人,而是想要掖死老夫人,那時候如墨心中的恐懼就到了極點。
  如墨哭著說出了一切,最後的時候小聲說道:“若是老夫人死了,少爺就要守孝,她原本是想要讓少爺守孝的,誰知道老太爺正好進來,加上老夫人動彈了一下,才讓小姐改變了主意。”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2:30

第128章 棰嗗

  此時已經是入了夜,杜瑩然正對鏡子拆了耳環的時候,就透過了鏡子,看到孟舒志走了過來,杜瑩然正要轉身的時候被孟舒志抱了個滿懷。杜瑩然放下了手,動也沒有動。微微轉過身子,雙手也環住了丈夫的腰身。杜瑩然看著孟舒志,他的神情有些疲憊,明亮的眼眸也似乎黯淡了些。如墨那裡問來的真相是佐證了柳蓮安幹出了那樣的事情。
  如墨說了什麼,柳蓮安做了什麼,到了現在已經並不重要。杜瑩然的手緩緩往上攀附,手掌有節律地拍打他的背部,少爺和少夫人勇在一塊兒,丫鬟們也魚貫而出,徒留兩人,和一室搖曳的燭火。
  半晌之後,孟舒志說道:“已經很晚了,安置了吧。”
  衣衫褪盡,屏風上人影晃動;帷幔放置,紅被中迤邐風光。男歡女愛之事原本就是最好的發洩,女子細小的呻•吟聲和男子的粗重的喘息聲夾在一塊兒,伴隨著的是吱吱呀呀的床板作響的聲音,月亮仿佛窺見了房中的羞人的景致,躲藏在了雲層之後。
  第二日的時候孟舒志神情氣爽,而杜瑩然就有些直不起腰。埋怨地看了一眼孟舒志,眼波流轉,更是風情。伸出錦被的手臂上,也留著羞人的紅痕。
  孟舒志見著她的樣子,心中一動,吻住了她的唇,手指在光滑的脊背流連,略帶著薄繭的手碰到哪裡,就如同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好了。”杜瑩然推了推孟舒志,“別鬧了。”
  孟舒志的拇指摩挲妻子的唇瓣,她的唇瓣嬌嫩如同花朵,手上一松一緊攏在了胸脯的軟肉上,聲音有些沙啞,“好夫人,再給了我罷。”說完之後身子覆在了溫香軟玉之上,兩個身軀揉入到了一塊,就像是捏塑而成的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女子的嬌足翹翹繃起了優美的弧度,最後無力的落在錦被上。
  昨夜這裡是*帳暖,柳蓮安那裡是輾轉難眠,到了第二日,見著杜瑩然的面色紅潤,眼眸繾綣柔情,柳蓮安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杜瑩然的唇瓣上,那唇瓣就像是被人親吻得發腫,雖然自己攪合了他們得洞房夜,這麼多日,她又不能繼續做什麼手腳,表哥同表嫂的圓房,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知道兩人恩愛的事實,還是讓柳蓮安的心中一疼。
  “表妹的氣色很好。”杜瑩然說道,柳蓮安素有不足之症,現在傷了腳又傷了舌,面色反而比先前要好很多,這讓杜瑩然想到了那蘇和丸上。
  【多謝表嫂關心,我好多了,過幾日就全好了。】柳蓮安寫下。
  “不急。”杜瑩然說道,“若是還沒有好就下了床,受苦的還是你。”
  客客套套說完了話,杜瑩然就離開了客房。
  柳蓮安等到杜瑩然離開之後,神色就淡了下來,她足不能行,口不能言,只能夠在床上歪著,更沒有如墨在自己的身邊,覺得是處處掣肘。
  身側的如香其實才是一直跟著柳蓮安的,如香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時候就跟著柳蓮安,但是如香的性子木訥不太會看人的眼色行事,自從進了孟府得了如墨之後,柳蓮安就一直用著如墨。此時重新再用如香,感覺說不出的不自在。就連給柳蓮安倒得水也是冷茶,柳蓮安此時碰不得熱水,但是她更不喜冷茶,只能夠讓如香倒了這一壺難得的大紅袍,重新用了涼開水。柳蓮安看著那大紅袍就覺得心疼,總共才得了二兩的茶葉,今日裡就去了這麼多。
  柳蓮安悶悶地,忽然就聽到了外面的笑聲,柳蓮安不由得看向那笑聲傳來的方向,是誰在花園之中嬉戲,如香此時則是捧著涼了的白水,“小姐,水已經涼了。”
  【你去看看,外頭是什麼狀況。】柳蓮安給如香寫了紙條。柳蓮安的心中有些無奈,如果是如墨,早就出去打聽外頭是什麼狀況,哪裡需要自己再叮囑?
  如香去了之後很快就回來了,答道:“是有人在踢毽子。”
  柳蓮安還等著如香繼續說,是有誰在踢毽子,是誰提議的,怎麼今兒這麼好的性質,而如香已經如同時鋸了嘴的葫蘆,站在那裡悶不吭聲。柳蓮安是覺得胸口的氣血翻騰,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無奈地揮揮手,不去理會那屋外的笑聲,撿了一本書,自個兒慢慢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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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若軸,腰如棉,縱身猿,著地燕。等到綠瀾把杜瑩然拉到場中踢毽子的時候,眾人瞧著杜瑩然的身形,便覺得仿佛帶了舞蹈的韻律。側踢,正踢,最後一個旋轉翻身,身子前傾,繡花鞋底正巧接下了那雞毛鍵子。
  孟舒志本在溫書,聽到了聲響,來到了花園之中的一塊兒平地,正巧就見到了杜瑩然接住了那毽子。杜瑩然伸手拿下了毽子,腳下有些軟,就要往前倒去,看得孟舒志嚇出了冷汗,劍蘭早已經上前扶住了杜瑩然。
  孟舒志見著杜瑩然的樣子,鐵青著臉快速上前,就上前扶住了她,孟舒志的到來,加上鐵青著臉,讓周圍的小丫頭們動也不敢動彈,面面相覷。
  “我沒事,你們繼續玩吧。”杜瑩然笑著從劍蘭的身上起來,手中的毽子給了聽風,“我許久不曾踢毽子了,幸好剛剛踢的時候不曾出醜。”說完之後扯了扯孟舒志的衣袖,“走吧,你站在這裡,小丫頭們都不好踢了。”
  杜瑩然笑著說了這些話,那冷了下來的氣氛才再次慢慢活絡了起來。
  孟舒志和杜瑩然走在一處,孟舒志說道,“你既然累著了,怎麼就出來踢毽子。”
  什麼累著了,杜瑩然臉一紅,說道:“活動活動身子,再說了,晚上的時候泡泡溫泉也就解乏了。”想到了祖母,杜瑩然說道:“老夫人手上的傷本就不嚴重,不如今個兒晚上,也一塊兒了。”
  孟舒志說道,“到時候讓人把溫泉水放到浴桶就是了,也是一樣的。”
  杜瑩然笑著眨眨眼,“還是放在溫泉裡頭的好,我保證老夫人不會嗆水。再說了,雖然一樣是溫泉水,放入到了浴桶裡就少了一樣功效了。”
  既然妻子已經這樣說了,孟舒志也就點點頭。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劍蘭背著老夫人身側走的是聽風,就到了最大的一處溫泉眼,杜瑩然首先把老夫人的腿放在溫泉水裡,用熱水拍打老夫人的小腿,之後一點點把她往裡面放,老夫人的脖頸處圍了一圈竹筒,讓她不至於口鼻被溫泉水淹沒。
  溫泉水的密度大,選了空心的竹筒,簇成一圈繞在老夫人的脖頸,便可以利用浮力懸在水中。聽風在老夫人下水之前,自個兒也試用過了,雙腿蜷縮也可以漂浮在水中,此時才小心翼翼扶著老夫人下了水。
  老夫人閉著眼,身上幹乾瘦瘦,那老皺的皮松松地貼在身子上,偏生脖頸上帶著像是嬰幼兒游泳的竹筒圈,看上去帶著荒謬的可怖,杜瑩然的臉上卻沒有一丁點的笑意,昨個兒孟舒志雖然沒有說,今天早晨說了柳蓮安做的事情,杜瑩然不由得有些心酸,這樣好的人,她怎麼就忍得下心呢。
  杜瑩然整個人也浸入到了水中,水流的波動是最好的按摩,沒入到了水中,就舒服得一歎,睜開眼看著聽風認真地撩起水,給老夫人潔面。
  杜瑩然要了一塊兒毛巾,浸潤在了水中,覆在了老夫人的頭上,對聽風說道:“老夫人手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多泡泡溫泉,也不用你給她按摩松骨。”天然的含硫磺的溫泉,還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也不用人時常守在老夫人的身側,給她翻身,以免生了褥瘡。
  聽風的手頓了頓,依然是給老夫人按著手臂。口中說道:“我閑著也是閑著。”杜瑩然也不再多說什麼。放在老夫人頭上的毛巾涼了,聽風就會換下那塊兒毛巾,重新裹住了老夫人的額頭。之後的三天時候是日日如此,這溫泉水不僅讓聽風面上的紅腫消退了些,老夫人的面色也比以往的時候帶著些紅潤。
  等到孟玉溪再次來到這個莊子,便是三日之後的休沐日,見到了祖母的樣子,對著孟舒志說道:“有了嫂嫂這個女大夫,就是不一樣,祖母的氣色好了不少。先前一段時間,尤其是你快成親那一陣,祖母的面色可不好看。”
  柳蓮安不想聽孟玉溪說這些,“剛剛玩瞧見馬車上還搬下來了椅子,怎的還帶這個。”因為舌頭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她的聲音有些含含糊糊,這讓孟玉溪仔細聽著,才聽出了表姐的意思。
  “這可是輪椅。”孟玉溪笑著說道,“哥哥先前找木匠讓人做的。”
  “輪椅?”
  孟玉溪說道:“就是給祖母做的,既然在這別院之中,又有那麼好的景致,就想著帶著祖母到處走走。用了這個輪椅,就不需要人一直背著了,放在輪椅上推著走就好。”孟玉溪笑著說道:“這輪椅很有趣,若是腿腳不便的人,還可以自個兒推著輪子外圈上的扶手,雖然有了費勁兒,不過可以自己推著自己走。”
  柳蓮安的心中一動,有了輪椅,她也可以不用日日待在院子裡了。
  孟舒志說道:“這輪椅只做了一個,第二個再做好,表妹你腿上的傷也就好了。”柳蓮安還是安安分分待在院子裡的好。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2:59

第129章 花舞(一)

  柳蓮安乖巧點頭,“表哥說的是,我就在院子裡好了。”
  孟玉溪見著柳蓮安的樣子,眼裡劃過一絲同情,又是摔倒又是傷了舌頭,表姐這段日子也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吧。
  柳蓮安看著孟玉溪的眼,說道:“玉溪難得來一趟,我記得先前玉溪不是說要跳舞嗎?”
  孟玉溪笑得是嬌嬌俏俏,“是要跳的,不如去桃林,新做好的輪椅也可以用上,推著祖母一起去看看桃林,若是再晚上兩天,一場春雨過後,桃花可都要謝了。”
  聽到桃花將謝,柳蓮安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傷感,桃花花謝之前,她是沒有機會看到那灼灼其華的花朵了。
  “桃花謝了才吃桃子啊。”杜瑩然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孟玉溪笑著說道,“植物有四時之美,春日裡的新芽、夏日裡的怒放、秋日裡的碩果和冬日裡的蕭瑟,都各有各的景致。”孟玉溪看到了柳蓮安的傷感,是特地想要說給表姐聽得,柳蓮安聽到了孟玉溪的話,心中反而有一絲的惱怒,壓下了心底的心思,只是說了一句,“表妹說的是。我就不去了,腿腳傷了到哪兒都不方便。”
  孟玉溪點點頭,“表姐,晚些時候我跳給你看。”
  今日裡並不是聽風當值,等到送了柳蓮安回到了院子,孟玉溪這才見到聽風,見到了聽風臉上的紅腫,她被下了一跳,就忍不住問道:“聽風,你的臉怎麼更嚴重了?”她還記得當時在府中的時候,聽風剛開始發,臉上是有些紅腫,小巧的臉也腫起如同發脹的饅頭,現在似乎比過去要更加嚴重了。
  聽風笑了笑,柔聲說道:“現在已經好多了,三四天之前臉上還要嚴重呢?多虧了少夫人的好醫術。過些日子就好了。”
  孟玉溪有些想問會不會留疤,但是生怕得到的結果是肯定的,徒惹聽風傷心,就岔開了話題,問道:“對了,如墨呢?我忽然想到今天還沒有見到如墨。”
  杜瑩然小聲說道:“幸好你剛剛沒有在比表姐面前說這個,不然她可要傷心的。”
  “如墨怎麼了?”
  “她死了。”杜瑩然說道。
  “啊!”孟玉溪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睛瞪圓了,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急急問道:“怎麼回事啊,之前在京都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就忽然去了呢?”
  “生了病。”杜瑩然說起了對外的說辭,說道:“發作的太急了,就去了,表妹很是為這丫頭哭了一場。”
  “她以前同我說過,要是離開了如墨,她恐怕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今後無論到哪裡都要帶著如墨呢。”孟玉溪說道,“現在表姐身邊只有一個如香,她會不會用不慣。”
  杜瑩然和孟舒志都不準備在柳蓮安的身邊再增了伺候的人,於是對著孟玉溪說道,“這件事情晚些時候再說,現在莊子小,先用底下的丫鬟就是,若是有用得順手的,提成了一等丫鬟就好。”
  因為知道了如墨的死訊,孟玉溪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看上去有些沉悶。不過孟玉溪的性格素來是放得開的,先前兄長可是說了只許她來這一次,所以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等到撐著長篙過了平靜的湖面,見到了那盛開的桃花,孟玉溪的臉上就揚著笑了,“這兒可真好看啊。”
  聽風走在最後推著老夫人的輪椅,眸色也是柔和,所有人的心如同被著徐徐春風吹得是溫柔,仿佛從心底綻放出那春日之花。等到到了那亭閣的時候,孟舒志吹起了玉笛,笛聲婉轉隨著春風送入到了遠方,歡快的曲調,讓人覺得像是山間的小溪在歡快的流淌,又讓人想到幽谷裡的百靈鳥發出了婉轉動聽的歌聲。
  杜瑩然推了推孟玉溪的臂膀,輕聲說道:“你看好了。”她的手臂柔軟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如同靈蛇一般舞動,腳下就開始了飛快的旋轉,腳踝上佩戴著的銀鈴叮咚作響,手臂上的動作依然是不快也不慢,仿佛跟不上腳下的動作,偏生這樣的違和感卻有讓人覺得舞蹈本就當是如此。
  孟玉溪的眼睛是在閃閃發亮,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嫂子腳下的舞步正是那溪水的潺潺,而手臂的靈動則是山澗的鳥鳴,手上和腳下跳得節奏是一致是不難的,那一日在萬壽節上,杜瑩然舞蹈飛旋,孟玉溪苦練一段時間之後也可以跳出那輕如鴻雁的舞步,此時這般上下節奏不一致的舞蹈,就難了。
  正是因為這艱難,她的眸子才越發亮了起來。孟玉溪也忍不住比劃起來,學著杜瑩然跳了兩步,就發現自己已經把舞步和手臂的動作一致了,於是也就停下了舞步。
  桃林之中,又悄然出現另外兩位女子,正是上次曾經出現過的劉可兒和張依依兩人,張依依見著杜瑩然的旋轉的身影,一身鵝黃色的舞服,因為她的飛速旋轉,攪得桃花花瓣落下,似是林中飛舞的仙子,張依依很快也發現了杜瑩然的手腳不同步,嗤嗤一笑,手肘拐了拐好友的肋下,“你瞧跳成這樣,真是白瞎了孟公子的笛聲了。”
  “她跳得正是這支山澗春鳴曲。”劉可兒說完了這句之後,就打量著多出來的幾人,那目光灼灼看著杜瑩然跳舞的小姑娘梳著雙髻,容貌和孟公子有三分肖似,想來應當是孟府的千金,另外還有一個臉上生了潰膿的丫鬟推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椅子,正在給以為清瘦的老夫人披上披風。
  張依依的眼珠子都黏在了孟府的少爺身上,不想看杜瑩然繼續舞蹈,就準備往前走,劉可兒急急拉住了張依依的手臂,“這舞蹈很是難得。”
  原本兩人是在一株茂盛的桃花枝後,此時的動靜讓那桃枝輕顫,孟舒志的笛聲微頓,而杜瑩然也停下來了舞蹈。孟玉溪的眼眸就有些失望,也看到了張姑娘和劉姑娘兩人。
  “孟少爺,你的曲子真好聽。”張依依笑著說道,面上是雀躍,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歡喜,“你今個兒又來賞花了。”
  張依依的態度過於殷勤,經過了柳蓮安的事情,孟舒志對這般的女子都是敬而遠之,神色淡淡應了一聲。
  劉可兒瞧見了孟舒志的樣子,對著杜瑩然說道:“孟夫人的這一支舞跳得真好,這山澗春鳴曲,原本應當是兩個人跳得,沒有想到孟夫人一人就能夠跳出這般的舞蹈。”
  孟玉溪咦了一聲,看著劉可兒的衣著雖然是粗布衣裳,卻把自己收拾的齊齊整整,髮鬢之中一根烏木簪子,耳畔再簪一朵絹花,是難得的村中容貌秀麗之人,最為難得的是,她還知道這支曲子的來歷,孟玉溪笑著說道:“你說的沒錯,我也沒有想到嫂嫂竟然能夠這般跳出這支舞。”
  “孟夫人是不是曾在舞樂院之中修習,所以才有這般的舞蹈。”劉可兒說道。
  張依依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舞樂院?那可是宜和長公主親自開的一院,原本張依依是覺得杜瑩然配不上如松如柏的孟公子,此時聽著杜瑩然是出身舞樂院,心中不由得是肅然起敬,那可是舞樂院啊。
  “不是。”孟玉溪笑著說道,“我是在舞樂院之中修習,不過是說來慚愧,比不上嫂嫂萬一。”
  “若是比不過我萬一,恐怕你還在邯鄲學步呢。”杜瑩然笑著說道。
  聽到杜瑩然不是舞樂院出身,張依依的眼神就流露出輕蔑之意,杜瑩然也就罷了,孟玉溪受不了別人這般看著自己的嫂嫂,秀眉一擰,開口說道:“我嫂嫂雖然不是舞樂院出身,萬壽節上的一曲舞曲驚豔,前段時間的集英會,被我們院長邀為舞樂院的做上賓。”
  張依依被孟玉溪凶巴巴這樣一看,就結結巴巴說道:“那,那很好啊。”
  “我嫂嫂自然是極好的。”孟玉溪挽住了杜瑩然的臂膀,下巴微微揚起,“我嫂嫂不僅是舞蹈跳得好,最為擅長的還是醫術,當時的集英會上,醫術院的院長也開口相邀我嫂嫂。”
  張依依見著孟玉溪這樣說到,心裡頭有些委屈,她可什麼都沒有說啊,不過聽了孟玉溪的話,也不覺得杜瑩然配不上孟舒志了。
  劉可兒清了清嗓子,“依依,你不是說要邀請孟少爺一行人去村裡坐坐。”
  張依依小聲說道:“那孟少爺、孟夫人還有孟小姐,願意賞光嗎?”
  “我瞧不用了。”孟舒志再次開口拒絕,“原本就是想著在外走動,這裡有幾分野趣,多謝兩位姑娘好意。”
  劉可兒笑著說道:“桃花盡日隨流水。這裡雖然好,卻少了小爐和春茶,我這些日子焙了些春茶,春茶的味道最是清香雋永,不如嘗一嘗。”
  張依依聽著好友文縐縐的話,只覺得素來交好的好友是陌生得很,咬著下嘴唇,眼神有些茫然。
  孟舒志神情依然是淡漠,“不必。”
  張依依聽到了孟舒志說話,看著了他微微垂頭,容貌如同去年一般的俊朗,缺少了去年或者說是上次見到時候的溫和之意,他就像是不想見到自己一般。這個發現讓張依依的心中有些難受,其實,對孟舒志不過是少女的心思,此時見著他的神情冷漠,就有些心傷,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就轉身跑開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3:12

第130章 平妻(一)

  劉可兒見著張依依跑開了之後,就算是有心在這裡留下,也不好留下了,匆匆說了一句失陪了,就跟在了張依依的身後,也離開了。
  這兩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孟玉溪好奇地問了一句,“這兩位姑娘是誰?”
  “是這桃林主人的女兒。”杜瑩然說道,那兩個姑娘少年慕艾,今日裡夫君對她顏色冷漠,想來那兩位姑娘也不會再來了。杜瑩然又說起了剛剛跳的舞來了,“我們兩個人跳的話,你要和我相似,而又不同。”杜瑩然所指的就是鏡像動作了。
  孟玉溪很快就把兩個女子拋諸腦後,搖著杜瑩然的手臂,“嫂嫂教我。”杜瑩然點點頭,杜瑩然伸出了左臂,那麼對應的,孟玉溪就要伸出他的右臂,兩人舞步飛旋,手勢相似而又相錯,一紅一藍,宛若春日裡綻開的花朵。紅色的身影飛速旋轉,藍色的身影旋轉得慢些,一塊一慢,相映生輝。
  孟舒志應著妹妹的要求,笛聲吹得緩慢,好讓她跳出舞蹈。等到兩人跳完了之後,額頭上都是薄汗,孟玉溪還不想離開,軟語央求著哥哥,說道:“哥哥,下次休沐日的時候我還過來。”
  柳蓮安只要還在別院之中一日,孟舒志就不會再讓妹妹過來,這一次已經是破了格的,看了妹妹一眼,“你安心在舞樂院之中。”
  杜瑩然看著孟玉溪撅著嘴,說道:“你哥哥也是為你好,先前請了不少假,這支舞你要跳得盡善盡美還需要一些時日,正好我也整理一下,還能不能編一支舞曲。”
  孟玉溪不過是撒嬌罷了,見著杜瑩然這樣說,對哥哥哼了一聲,笑顏如花對著嫂子說道:“還是嫂嫂好。討厭的哥哥。”聲音軟俏,不過是對著杜瑩然撒嬌罷。
  回去了之後,孟玉溪吃了不少,上午跳過舞,中午吃了飯之後,整個人就有些倦倦怠怠的,懶洋洋用手帕掩著唇打了一個哈欠,杜瑩然說道:“你不如休息一會兒,等到晚些時候我喊你起來。”
  打過哈欠之後,孟玉溪的眼眸是霧濛濛的,若那西子湖的春日裡煙波繚繞,雖然吃過了之後是睡意正濃,她卻不想浪費了這樣好的時候,搖搖頭說道:“不必了,我先去陪表姐說說話,晚些時候不如跑溫泉解乏好了。”
  杜瑩然聽到孟玉溪提到了柳蓮安,看了孟舒志一眼才說道,“這樣也好。”頓了頓說道,“你表姐口中受了傷,你少鬧她,免得讓她口中生疼。”
  “我知道的。”孟玉溪點點頭。
  如果讓孟舒志可以選擇,他是不希望妹妹多和那心懷鬼胎之人接觸,但是沒有真正撕破那張看上去舒雅嫺靜的面具,只能夠如同妻子一般叮囑妹妹,“早去早回。”
  “嗯。”孟玉溪點了點頭,心中總覺得有些奇怪,表姐不過是住在客房罷了,怎的用上了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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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玉溪進入到房間裡的時候,柳蓮安正靠在軟榻上刺繡,繃了一塊兒粉藍色的手帕,繡得是一朵紅梅,這讓孟玉溪有些詫異,“表姐,你不是說刺繡是最費眼的,怎麼忽然繡花。”
  柳蓮安笑著說道:“我又有什麼事情呢?”
  孟玉溪笑著說道:“看看書也是好的,總好過做刺繡。”歪了歪腦袋說道,“接下來可要有近乎一個月的時間,表姐見不到我呢。”
  柳蓮安一驚,“先前你不是說,休沐日的時候過來嗎?”
  “我是這樣想的。”孟玉溪苦著臉說道,“只是我兄長和嫂嫂不允,讓我若是無事了,也不必過來了。”
  柳蓮安把針線之物放在了篾筐之中,睫毛顫抖,她原本打算舌頭好一些再說,但是一個月的時間孟玉溪不會過來,她可等不了那麼久,於是,柳蓮安苦笑著說道:“除了做些繡活,我又能夠幹什麼?足不能行,甚至說話也說不分明,就像是被圈禁在這別院之中一樣。”
  口中受了傷,柳蓮安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圈禁兩個字說得是清清楚楚,這讓孟玉溪是嚇了一跳,“表姐,你怎麼這樣說啊。”之後柔聲安慰表姐說道:“你是因為這段時間走了背字,腳上不能動彈,口中也不能說話,所以才這樣難受呢。”
  “不是的。”柳蓮安的雙眼含淚,小聲說道:“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請假兩日,過來陪陪我。”
  孟玉溪的神色有些為難,小聲說道:“先前的時候,我已經請了太多的假了。”孟玉溪抿了抿唇,“表姐,不是我不願意陪你,而是實在不能夠請太多的假了,我的功課要不然就跟不上了。”
  柳蓮安原本一雙手是抓住了孟玉溪的衣袖,此時就黯然鬆開了表妹的衣袖,低聲說道:“是啊,下一日的休沐日她都不肯讓你過來,更遑論是讓你請假了。”
  孟玉溪聽到了表姐的話,心中一跳,連忙說道:“別胡思亂想了,不如多看看書,我記得你還想要學畫畫的。刺繡原本就怪沒意思的,難怪讓你想東想西。”
  柳蓮安搖著頭,“我每日裡是心緒不寧,看不下書,所以才想著刺繡。”柳蓮安的舌頭根本就沒有好利索,剛開始說話的時候就有些難受,此時說的多了,更是覺得舌頭上的傷口仿佛裂開了一樣,但是柳蓮安仍是說著話,沒有了如墨,要自己替自己謀劃,“我的腿摔了,舌頭也傷了,就仿佛是有人想要讓我行不成路,說不出話。你也知道我素來是用慣了如墨的,如墨也……死得不明不白。”說到了這裡,柳蓮安啜泣了一聲,“就像是斷了我的左膀右臂,處處掣肘。”
  柳蓮安說話的時候,仿佛是鬼氣森森,無端地讓孟玉溪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那你覺得是誰……”孟玉溪說道:“是不是你想多了,要是你覺得不自在,不如,不如回府裡住吧。”
  回去住?柳蓮安一瞬間當真是起了回去的念頭,但是回去了之後,表哥也結束了休假,下朝之後日日和杜瑩然相處,她又能有什麼機會?倒不如現在想法子定了自己的名分。想到了這裡,柳蓮安含著淚搖搖頭說道:“其實,要是她待我不好,我也可以理解,畢竟,畢竟老夫人曾經說過,讓我跟著表哥做了平妻。”說到了這裡,面頰上泛起了紅暈,就如同今日裡見到的桃花那般爛漫。
  “你,你說什麼?”孟玉溪聽到了柳蓮安的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著表哥,那就是自己的哥哥?情急之下,幾乎要咬傷了自己的舌頭。
  “你是不是覺得太過於荒謬?”柳蓮安小聲說道,這是柳蓮安準備下的最後一步棋,原本是準備同表哥有了更多的交集之後,才會對孟玉溪說出這樣的話,此時沒有了如墨,她仿佛是困獸一般,就只能夠提前用了這一步棋子。
  孟玉溪無意識地點點頭,哥哥已經娶了妻,祖母怎麼可能還說出這樣的話,孟玉溪是不相信的。
  柳蓮安咬住了下嘴唇,“外祖母當時說了這些,我也是不肯的,哪裡有做平妻的。只是外祖母告訴我,我的身子是難有生養的。”她的目光氤氳水汽,似那被風吹皺了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孟玉溪一驚,“啊,若是身子不好,好生調理就好。”
  “這是自娘胎裡帶來的毛病。”柳蓮安的眼淚越盛,除了想到自己托生的人家,家境不好又給了先天不足的身子外,更是因為舌頭上的傷口此時如同裂開了一般,她更能夠嘗到口腔裡淡淡的血腥味道。
  孟玉溪想也不想地說道:“嫂嫂的醫術很好,讓嫂嫂給你調理。”
  柳蓮安的神色有些難堪,低聲說道:“表嫂恐怕是恨極了我,恨不得我消失在這個世上,又怎肯真心醫治我?”
  孟玉溪的眼睛瞪大了,想也不想就反駁說道:“嫂子才不會這樣。”孟玉溪想到了自己,想到最開始自己並不喜歡嫂子,但是杜瑩然從不曾因為自己的那點不喜不一直自己,孟玉溪又想到了王二姑娘,王二姑娘在集英會上奚落嫂子,嫂子也不曾當場說出王二姑娘的病症羞辱她。醫術仁心,除了華麗的舞姿之外,孟玉溪親近杜瑩然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如此。孟玉溪去找杜瑩然的時候,大半時候她都在看醫術,那本神龍本草集,書邊已經被翻得有些卷翹了。
  柳蓮安聽到孟玉溪維護杜瑩然的話語,眸色深沉,垂下了眸子,不讓表妹看到自己的神色,說道:“我是你表姐,我總不會騙你對嗎?”聲音柔和,只是那說話聲音之中仿佛也帶著淡淡的血腥的氣息。
  不會騙自己?孟玉溪忽然就想到了王家二姑娘王然的病症上去了,孟玉溪不再說話。
  柳蓮安見著孟玉溪的沉默,心中一喜,誤會了她的意思,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身子不好,外祖母在摔倒之前曾和我說過,就這樣養我一輩子,不如讓表哥娶了我做平妻。這話我沒有和別人說過,只是和我那丫頭如墨說過,誰知道剛說了之後,她就死了,我更是……”柳蓮安輕輕一歎,淚水瑩瑩,“是我害了如墨。”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3:24

第131章 平妻(二)

  “表姐。”孟玉溪忽然開口了,孟玉溪的忽然開口打斷了柳蓮安的哭訴,柳蓮安手中的手絹還捂著臉,就聽著孟玉溪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不信。”
  孟玉溪的話讓柳蓮安是大驚,原本悲傷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在臉上,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是孟玉溪卻沒有笑,她的聲音雖然很輕,卻是異常的堅定,“祖母不可能讓人去做平妻的。”
  “為什麼不可能?”柳蓮安嗚嗚咽咽地說道,“我也不想的,這只是外祖母的意思,她憐惜我……”
  “若是真的憐惜一個人就不可能會說出做平妻的事情。”孟玉溪再次打斷了柳蓮安的話。
  柳蓮安以為最好說服的人,應當就是孟玉溪了,等到有孟玉溪給自己幫腔,她會讓其他人也相信她所編纂出來的謊言。只是沒有想到表妹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說的話,柳蓮安垂淚說道,“表妹,我也知道這件事情著實是荒謬,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的。“柳蓮安用手絹按了按眼角的並不存在的淚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柳蓮安說道,“就當做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不要告訴別人好嗎?”柳蓮安的心思急轉,在一瞬間已經決定換了方式。
  孟玉溪點了點頭,聽著柳蓮安歎息一聲說道:“你是不信,但是這件荒謬絕倫的事情,有人相信了。”孟玉溪的眉頭皺了起來,聽著柳蓮安繼續說道:“玉溪你也知道,我平日裡是最小心不過,怎麼會輕易摔了腿,還有給我正骨的時候,我不小心咬著了自己的舌頭,有誰在正骨的時候,看到別人說話,會不提醒?若是我當時咬得再狠一些,豈不是要咬斷了我的舌頭?”
  “你的意思是,嫂子做得?”孟玉溪緩緩開口。
  其實在柳蓮安說話的時候正骨,當真是杜瑩然故意為之。所謂是醫術仁心,在不傷及對方的性命的時候,略給柳蓮安一些小小的懲罰了。就柳蓮安的身體,咬著了舌頭也造成不了太過於嚴重的傷害,杜瑩然才如此為之。
  柳蓮安心中一喜,見著孟玉溪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口中聲音越發婉轉,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是不是這其中有誤會,表嫂對我……”柳蓮安原本已經清澈鋥亮的眼眸再次充滿了霧濛濛的水汽。
  正骨時候杜瑩然沒有提醒柳蓮安也是是事實,“我之前沒有想那麼多,晚些時候我自己問問嫂子。”
  “不用了。”柳蓮安搖搖頭,苦笑著說道:“表嫂不喜歡我,其實她不喜歡我也沒有什麼,我,最多心裡有些難過罷了,但是她是一個大夫啊,怎麼能夠做出傷害我的事情。這讓我覺得她很可怕。”柳蓮安小聲地說道,今日裡說了太多的話,她的口腔裡滿是血腥味道,柳蓮安的舌頭疼得難受,卻沒有停止說話。
  孟玉溪一個勁兒的搖頭,“嫂子不是這樣的人。”柳蓮安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的。
  柳蓮安的手指點在了孟玉溪的額頭上,“她是給你們吃了*藥不成?所有人都喜歡她。”柳蓮安說道,“最開始是舅母在上香的時候就一眼相中了她,如果我沒有記錯,當時相看的應該是齊府的小姐,也就是同你交好的齊家大小姐,怎麼就成了她了呢?”
  孟玉溪的眼睛忽然就瞪大了,齊灼華?想到了自己曾經同這位端莊姝雅的齊家大小姐是交好的,齊灼華也常常同自己說過杜瑩然的壞話,一瞬間孟玉溪的表情有些迷茫,更是有些發愣,原本應該是齊家姐姐的姻緣,原本應該是齊家姐姐做她的嫂子,怎的成了杜瑩然?一瞬間的心神失守,孟玉溪心裡到底是有了困惑,雖然這樣想著,孟玉溪卻對著表姐說道:“表姐,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
  “無意之中聽到的。”柳蓮安輕飄飄一帶而過,當時她其實是花了不少的銀子和精力,才打探出這樣的消息的。
  孟玉溪說道:“原本應該是華姐姐的……”如果真的是齊灼華就說得通了,母親主動相看是齊府的大小姐,無論是齊家的官位,還是齊家大小姐的美名,都是同哥哥相配的。就算是孟玉溪再喜歡杜瑩然,也得承認,杜瑩然得家世上薄弱了些。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若是那人身上有了瑕疵,會讓人在心中放大那點瑕疵,並且格外忍受不了。此時在孟玉溪的心中,杜瑩然就是這般,對杜瑩然的敬仰如同斜塔,搖搖欲墜。
  “是了。”柳蓮安的心中一喜,連忙繼續說道:“若是這樣也就罷了。表哥是最為內斂之人,被她勾得當街替她簪花。”
  聽到了這裡,孟玉溪搖搖頭,“不對,那時候他們已經定親了,因為我哥哥心悅于她,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想到了這裡,孟玉溪再次冷靜了下來,努力不去想杜瑩然是如何讓母親看上的,而是說道:“最開始上香的事情,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是後來他們已經是定了親的未婚夫妻,加上嫂子跳得一曲好舞,又有那樣斐然的醫術,我哥哥心悅于她,並不稀奇。”不僅是孟舒志,孟玉溪何嘗不是因為萬壽節上的那一支舞曲,對杜瑩然有了改觀。
  “我先前覺得表嫂也是一個極為可親之人。”柳蓮安說道,“未語三分笑,那兩點梨渦乍現時候更是說不出的動人,看著她的笑容仿佛覺得心情舒暢。”
  柳蓮安的話引起了孟玉溪的認同,孟玉溪點著頭,柳蓮安卻知道孟玉溪的心神已亂,孟玉溪在緊張煩躁或者是遇到自己想不通的問題的時候,雙手總是愛攪在一塊兒。柳蓮安的眸色有些得意,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只是,她如何取代了齊家大小姐,又讓三公主對她另眼相待,也是讓人疑惑得很。如果我沒有記錯,最開始得時候,三公主是同齊家大小姐交好,親昵地稱呼為華姐姐的,現在三公主只肯親近表嫂一人,齊家大小姐那裡反而是疏遠了。”
  孟玉溪的心已經亂了,柳蓮安的話先是在她的心田之中投入了一枚種子,此時那種子被言語之水澆灌,那種子破土而出,生了翠綠綠的小苗。
  柳蓮安見著孟玉溪雙手死死攪這衣裙,那湘妃色蜀錦裙已經被她攪出了褶皺,低頭掩住了唇邊的笑意,“正是因為如墨的死,才讓我疑心了她,是不是表嫂看上去可親,實際上是心懷鬼胎之人呢。”
  孟玉溪想到了杜瑩然的那雙澄澈的眼眸,無意識地搖著頭,她怎麼也不肯相信杜瑩然會是這樣的人。
  柳蓮安也沒有指望這小半天的時間就說服了孟玉溪,此時只是說道:“所以我有些怕她,畢竟外祖母動過那樣的心思。”
  孟玉溪的眉頭攏成了川字形,“若是你真的怕……她,那就不如回府裡。”
  “我也是想的。”柳蓮安說道,“但是哪裡有日日防賊的。”
  日日防賊四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劈在了孟玉溪的心中,她猛地站了起來,胸膛是劇烈的起伏。“如果……如果她真的是這樣的人,為什麼不告訴我哥。”
  柳蓮安也撐著扶手,單腳站立了起來,說道:“外祖母曾說過讓我做表哥的平妻,我平時都遵著男女大防,怎好再同表哥說這些,若是這樣,我豈不是成了挑撥表哥同表嫂的人了。”孟玉溪不肯相信外祖母說過做平妻的話,那麼柳蓮安要做的則是在孟玉溪的腦海之中灌輸這個觀念。
  孟玉溪的心神已亂,柳蓮安說得話亂糟糟就入了她的心,杜瑩然是個別有用心的人,使了計策嫁入到了孟府,交好權貴,同三公主那一支讓人驚豔的舞蹈入了皇帝和帝后兩人的眼,她現在還害了如墨?孟玉溪腳步淩亂在原地走來走去,仿佛是一直困獸一樣。
  柳蓮安說道:“表妹,我現在說了這些,你可信我。”
  “無論怎麼樣,她都已經嫁給我哥哥了啊。”孟玉溪是說不出的煩躁,原本覺得可親的嫂嫂,此時被柳蓮安這樣一說,成了面目可憎的羅刹。
  “我從來沒有想過挑撥表哥同表嫂。”柳蓮安苦笑著說道,“我只是相求得她放我一條生路。表嫂已經嫁了進來,更沒有休離之說的。”說到了這裡,柳蓮安停頓了片刻,接著繼續說道:“今日裡我同你說的,你也不必告訴表哥,壞了他們的感情,就是我的不是了。”
  “如果她真的是你說的那樣,我才要告訴哥哥。”孟玉溪說完就準備離開。
  柳蓮安連忙拉住了孟玉溪的手臂,“表妹。”
  孟玉溪還記得柳蓮安的腳上受了傷,連忙止住了腳步,不過因為她急速的走動,扯得柳蓮安搖搖欲墜,柳蓮安用右腳撐了一下她的身子,此時右腳如同鑽心一般的疼痛,臉色也是煞白。
  “你沒事吧,表姐。”孟玉溪問道。
  “我沒事。”柳蓮安喘著粗氣,扶住了孟玉溪的臂膀坐了下來,等到緩了口氣,才說道:“玉溪,我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日久見人心,如果表嫂真的是裝出來的,也不必急吼吼這樣同表哥說,表哥對表嫂一片情深,沒有任何的證據,他也不會相信的。”
  “那怎麼辦?”孟玉溪問道。
  “恩,我有法子的。”柳蓮安輕輕說道。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3:39

第132章 蘇醒(一)

  “什麼法子?”話一說出口的時候,孟玉溪就搖了搖頭,今日裡表姐對自己說了太多的事情,或許並不適合急匆匆去說些什麼,或者是做些什麼。
  柳蓮安見到了孟玉溪的神情,加上自己的舌頭越發疼痛了,剛剛撐著的那一下似乎也傷著了原本就崴著的右腳踝了,若是到時候的事故反而讓自己送了命又怎麼辦?於是說道:“還是下次你休沐日過來了再說吧,也不急著這一時。”
  雖然哥哥不允了自己過來,孟玉溪此時已經打定了主意再過來了。神色鄭重點了點頭,“那我下次再過來。”
  柳蓮安笑了笑,“嗯,京裡最近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沒什麼。”孟玉溪搖了搖頭,心神還牽掛著剛剛柳蓮安說得話。原本孟玉溪還想著京都之中有一味蘇和丸生了事故,想要告訴表姐,此時也忘記了。
  柳蓮安說完了自己想說得話,加上舌頭又是疼得厲害,後來就乾脆不怎麼說話。孟玉溪平日裡時嘰嘰喳喳的性子,這會兒聽了柳蓮安的話,心神大亂,根本沒有心思說話,於是房間裡是沉寂。
  扣門聲響起,來的人是杜瑩然身邊的丫鬟鳶尾,如香進屋之後說道:“少夫人來問表小姐要不要一塊兒去泡溫泉,時候已經不早了”
  孟玉溪此時並不太想見到杜瑩然,但是和嫂子是約好了的,於是點點頭:“表姐,你好好休息,我等會泡過了溫泉就要走了。”
  柳蓮安點點頭,“和你說過話了之後,我心裡頭是安定了不少,等到五日之後,我再等著你。”之後說道:“今天我和你說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別人。”
  “嗯。”孟玉溪的心如同被小針紮了一下,眼眸裡也是淡淡的霧氣,應了一聲。
  見著孟玉溪離開了房門,柳蓮安對著如香招了招手,等到如香走近了之後,示意她攙扶著自己到了床榻上,舌頭上的傷口似乎裂得更厲害了,柳蓮安寫下了字吩咐如香:【找廚房裡要些清酒,用一小團棉花浸潤之後,送過來給我。】柳蓮安想到上次杜瑩然給自己止血的棉花上有酒味,就讓如香這樣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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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玉溪在看到杜瑩然的時候,神色就有些不自然,杜瑩然不知道柳蓮安和孟玉溪說了什麼,孟玉溪整個人怏怏的,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杜瑩然問她怎麼了,孟玉溪不想說,只是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約莫是困倦了。”
  孟玉溪趴在了溫泉邊,一個又一個的哈欠,看的杜瑩然也有些困了,就不再看孟玉溪,目光轉向了聽風的方向,聽風認真地給老夫人解乏,杜瑩然瞧著聽風的說道:“我來吧,你替大小姐松松背,她今個兒也乏了。”
  冷不丁聽到杜瑩然提到自己,孟玉溪的眼神有些迷茫,就聽著杜瑩然說道:“你也累了吧,聽風的手藝很好。”
  聽風讓到了一邊,替孟玉溪松骨。聽風看了一眼打著哈欠的小姐,總覺得上午的時候她對少夫人還是親親熱熱,自從和表小姐說了什麼之後,就是這般困倦到不想說話的模樣。
  當真是困倦?聽風給孟玉溪捏背的動作微頓,之後又若無其事給小姐捏背,或許晚點的時候應該和小姐說一說表小姐的事情。只是見這樣一面,短短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惑得小姐轉變了態度。
  杜瑩然給老夫人揉捏手指的時候,忽然覺得同老夫人十指交扣的手指微動,老夫人的食指輕輕彈在她的手背上,這個發現讓杜瑩然的動作一頓。
  杜瑩然的手捏住了老夫人的手腕,眼睛微微眯起。
  “怎麼了?”孟玉溪剛想說話,就見著聽風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聽風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難道是老夫人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不成?杜瑩然把老夫人的手抬出了水面,仔細感受她的脈搏,而此時的聽風見著了老夫人的手指微動,聽風的眼中是說不出的驚喜,而孟玉溪的眼睛也瞪大了,這這……是祖母要醒了?
  定然是要醒了,聽風想到了是少夫人提議說讓老夫人來泡溫泉的,現在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就有了好轉!聽風的眼眸裡是說不出的感激。
  杜瑩然睜開眼的時候,眼睛是亮得驚人,“你們過來。”杜瑩然對著聽風和孟玉溪招了招手,聽風是在水裡走得飛快,那溫泉水嘩嘩作響,孟玉溪的反應稍稍慢了一些,也很快趕了過來。
  杜瑩然對著聽風和孟玉溪說道:“你們揉搓老夫人的手和手背,我來給祖母按頭。”
  兩人不敢耽擱,當即就按照杜瑩然說的,給老夫人搓手,此時這樣近的距離,可以感受到老夫人的手指更是動得厲害。聽風的眼裡幾乎都是含著淚水,尤其是知道之前第一次老夫人有反應是被人刺傷之後才引起的反應,此時見著老夫人當真有所好轉的時候,心中那種溢於言表的激動之情讓她的身子都是微微顫抖。
  杜瑩然用溫熱的毛巾裹住老夫人的頭,太陽、人中、百會、神庭……一個又一個的穴位,尤其是最後的風池穴,杜瑩然可以看到老夫人的眼皮亂顫,這讓聽風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但是老夫人的眼卻並沒有睜開。摸了摸老夫人的脈搏,還差上一點,杜瑩然當即說道:“給祖母更衣,我要給她針灸。”
  “明悅、明菱。”聽風高聲喊著,她的聲音是那樣的高,幾乎都要破了音,帶這些淒厲的味道了。明悅和明菱聽到了聽風的聲音,連忙趕了過來。
  “替老夫人更衣。”杜瑩然此時也從水中站了起來,溫泉水裡的浮力大,猛地站起,身上一沉搖晃了一下,孟玉溪連忙扶住了嫂嫂。
  杜瑩然從劍蘭的手中接過毛巾,胡亂地擦了擦,便套上了褻衣。孟玉溪一直看著杜瑩然,剛剛在下溫泉之前,嫂嫂曾經吩咐過自己,起身的時候不能過於快了,有可能會跌倒,還有身上的水務必要擦乾了才可以換上衣服。孟玉溪看著杜瑩然的背影,眼眶有些發紅,她吩咐自己的事情,她一樣都沒有做到,一顆心都牽掛在祖母的身上,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呢?
  杜瑩然並沒有理會孟玉溪,對著劍蘭吩咐,“你去拿我的醫箱,還有烈酒,點燃了烈酒替我燒針灸,我一會兒就要用。明悅、明菱你們誰力氣大一些,背著老夫人。”
  孟玉溪因為在溫泉裡發了一會兒呆,落在了眾人的身後。
  老夫人的房間裡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雖然是許多人擠入了這件並不大的房間,顯得有些仄憋。杜瑩然說道:“除了劍蘭,其他人都出去吧。”
  “祖母會醒嗎?”孟玉溪在離開之前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會盡力而為。”杜瑩然說道,“出去吧。”
  孟玉溪站在院子中的榆樹下,那嫩綠色的榆錢樹葉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就像是一串不會響的鈴鐺。那榆錢樹葉被風兒吹得晃蕩,仿佛是熱熱鬧鬧簇集在一團,孟玉溪的心情卻並沒有被這繾綣春風吹暖。泡在溫泉之中,濕了脖頸處的頭髮,被風一吹,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小姐。”聽風站在了孟玉溪的身側,對著孟玉溪行禮。
  “嗯?”孟玉溪應了一句,就聽著身後的聽風說道:“大小姐不要同少夫人生分了。”
  孟玉溪聽到了這裡,轉過了身子,“我並沒有同嫂嫂生分,我剛剛只是有些困了,懶得說話,平日裡我都是午睡的。”
  “是因為表小姐對你說了少夫人的不好之處吧。”聽風的話讓孟玉溪的杏眼瞪圓,嘴唇也驚訝地張起來,“並沒有的。”
  聽風笑了笑,“其實少夫人也猜到了,只是不好和你說什麼,我既然瞧出來了,少不得要替少夫人解釋兩句,畢竟…”畢竟那柳蓮安才是真正包藏禍心之人,大小姐的性子過於單純了。而聽風身為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到底不好說柳蓮安什麼。
  “畢竟什麼?”孟玉溪直覺聽風沒有說完的話是非常重要的,就追問道。
  “不如等會你直接去問問少爺,和少爺談一談。”聽風說道,“剛剛溫泉鬧出的那點動靜,少爺恐怕也在憂心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風的性子是最沉穩不過的了,此時聽著聽風站在杜瑩然的那一邊,孟玉溪的心也帶著暖意,指不定是表姐那裡有什麼誤會,就點點頭,“那我去找我哥。”
  孟舒志果然是掛念著溫泉的事情的,他習字時候,心緒不寧,聽到了聽風的高聲喊著明悅和明菱的名字,就打發了紅箋去探聽情況。
  此時見著妹妹和紅箋進來之後,孟舒志就問道:“剛剛溫泉裡是什麼事情?”
  “祖母的手指動了,”孟玉溪說道,“然後嫂子讓我和聽風給祖母按手,她則是給祖母按頭,我就看到了祖母的眼睛也動了,但是還沒有睜開。”
  孟舒志聽到了這裡,問道:“還有呢?”聲音是急促,“祖母醒過來了沒有?”
  “嫂子在給祖母施針,”孟玉溪說道,“我問嫂子,祖母會不會醒來,她說她會盡力而為。”
  “我知道了。”孟舒志點點頭,“瑩然自然會盡力而為。”
  “真的嗎?”孟玉溪就問道:“嫂子當真會對每一個患者盡心盡力?”
  孟舒志聽到了孟玉溪的話,眉頭微皺,隨即想到了柳蓮安和孟玉溪聊了半個時辰的事情,心中是冷意,語氣卻並不那麼嚴厲,而是溫和,“你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為什麼表姐舌頭還會受了傷。為什麼正骨的時候不提醒表姐?”孟玉溪終於是問出了最想要問出的話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3:58

第133章 蘇醒(二)

  孟舒志問道:“在你心中,你表姐是一個怎樣的人?”
  “哥。”孟玉溪說道,“我沒有問你這……”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孟舒志打斷了,“你說,你表姐是一個怎樣的人?”
  孟玉溪見著兄長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想了想就說道:“表姐自小就跟我走在一處,她才情斐然,卻身世飄零,身子也不好,但是她性情卻很溫柔,如果不是有潑辣一點的如墨跟在她身邊,恐怕還要被人欺負去了。”想到了如墨,她抿了抿唇,如墨的死,當真是因為嫂子嗎?
  見著妹妹提出了如墨,一瞬間表情的悲傷與迷惘讓孟舒志大約猜到了柳蓮安是如何說的了,淩冽的冷意從眼眸之中一閃而過。“你說得沒錯啊。”孟舒志說道,“對表妹我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如同清冷的梅花,寒風凜冽之中兀自開出一枝梅。”
  一直是這樣以為……那為什麼忽然就改了態度。孟玉溪不解地看著哥哥站了起來,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書中的扉頁之間夾著一個信封,“你看看這封信。”
  孟玉溪看到了是王二姑娘親啟,眉頭皺起,那簪花小楷正是柳蓮安的字體,“哥……”這樣拆開屬於王家二姑娘的信箋,是不是不妥。
  “你先看看再說。”孟舒志說完了之後,孟玉溪打開了薑黃色的信封,抽出了其中的信箋紙,看到了信的內容之後,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箋裡的內容大都是詆毀杜瑩然之言,說不必按照杜瑩然的方子來,若是難受少吃兩頓也是無事,更是說了如何支開丫鬟的法子。孟玉溪的手指微微顫抖,淚水就落了下來,“我……不相信”孟玉溪搖著頭,隨著她的動作,溫熱的淚水就灑在了信箋上,暈染了那娟秀小字,形成一個墨團。
  或許之前孟玉溪還可以用王然騙了柳蓮安來解釋,此時信箋上的娟秀小字成了莫大的諷刺,表姐分明知道王然姑娘的病情,知道嫂子給王然開得法子就是讓她用食,仍是這樣勸說王然。
  “這是柳姑娘在離開家之前,讓如墨送給王二姑娘的。”孟舒志說道,“在如墨出府之前,我讓人從如墨的身上換下來的。”孟舒志從妹妹的手中抽出了紙,用書桌上的巾子蘸了蘸那墨團,最後折好了之後又放了回去。
  孟玉溪的心情亂糟糟的,如果說柳蓮安詆毀杜瑩然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證據,此時柳蓮安是真真切切寫過這封信的。孟玉溪想到柳蓮安不曾認識王然,為什麼這樣的情況下要置她於死地。
  結合平妻兩字,這件事情不難猜測,表姐是想要毀了嫂子的名聲。
  孟玉溪的身子有些發抖,嘴唇更是顫抖著,豆大的淚珠順著手指的縫隙留下,無聲的哭泣,肩膀也是聳動著。
  孟舒志拿出了乾淨的手帕,遞給了妹妹,這些事情孟舒志原本是不想告訴妹妹的,只是,他不想讓妹妹誤會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她。
  淚水漸漸止住了,心中的悲涼卻一點點擴大。
  孟舒志問道:“所以,今天柳姑娘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祖母讓哥哥你娶了她為平妻。”孟玉溪說完之後,又急匆匆說道:“祖母不會出這樣的主意的,她不會的。”扯了扯嘴角,祖母不會出這樣的主意,那自然就是柳蓮安編造出來的謊言了。孟玉溪忽然想到在哥哥與嫂子訂婚之前,柳蓮安就曾同如墨兩人暗示過讓她扯紅線的事情,她以為哥哥定親之後,柳蓮安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誰知道並不是如此。
  “平妻?”孟舒志笑了,笑意極淡,聲音諷刺,“她倒是敢想,是想著祖母醒不過來了,順口胡謅。”
  孟舒志想到了剛剛溫泉的動靜,定然是祖母有了好轉,就算是今日裡用針醒不過來,還有明日後日!揚聲喊了紅箋,等到紅箋進入到了屋子之後,對紅箋吩咐道:“祖母那屋子發生的事情,讓上下的人都封住嘴,我不想讓柳姑娘知道了。”
  “是。”紅箋見著孟舒志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就躬身推出。
  孟玉溪這才發現,哥哥對柳蓮安的稱呼已經是生疏之極的柳姑娘了。心中一疼,沙啞著嗓子說道:“那如墨的死……她說也是嫂子做的。”聲音裡還帶著哭泣過後的濕漉漉的潤意。
  “如墨的死,是我讓人做的。”孟舒志的目光清冷,聽到了妹妹倒抽一口涼氣,笑了笑,“沒死,就是詐死罷了。如果不是這樣,我還不知道,柳姑娘當真是個人物,若是亂世中的男子,恐怕就是梟雄了。要說瑩然要害她,簡直是無稽之談。”
  聽到了這裡,孟玉溪的心中忽然就起了深深的愧疚感,自己剛剛盡然相信了表姐的話。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次盈滿了眼眶。
  孟舒志看到了妹妹眼底的愧疚,柔聲說道:“無需內疚。”
  “我會同嫂子說清楚的。”孟玉溪想到今天下午在溫泉裡對嫂子的冷淡,連忙說道。
  孟舒志笑了笑,“我不想讓你過來,就是因為柳姑娘了。”孟舒志說道,“等到江南那邊來人了,柳姑娘就跟著一道去罷。”
  這顯然是孟玉溪所不曾預料到的,“她要走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並不適合待在家裡了。這個月出了孝期也可以商議婚事,遠嫁了的好,人選,是舅舅那邊的親戚找的人,約莫找個合適的人家做填房。”孟舒志說道,“具體的人家還不知道。”
  孟玉溪的心中很是茫然,就聽著孟舒志說道:“總歸她想要進入富貴人家,大約是苦慣了吧。做填房,總比想什麼平妻小妾的好。”
  孟玉溪沉默著不說話,如果不是表姐抱著不該有的奢望,也不至於如此,和哥哥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何必生了這些波瀾,甚至為了壞嫂子的名聲,搭上了王然的一條人命。王然就算是性子再不好,說的話語再讓人不中聽,那也是一條人命啊。孟玉溪覺得身上有些發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今後看到了柳蓮安恐怕也會不自在,那溫柔的表情下是怎樣猙獰的內心,“這樣也好。”說完了之後,孟玉溪的心中一松,再次低聲呢喃了一句,“這樣也好。”
  孟玉溪抬起頭,“原先表……姐讓我下次休沐日的時候過來陪陪她,因為她擔心嫂子害她,現在看來,我是不需要過來了。”孟玉溪小聲說道:“她把崴著了腿,還有傷了舌頭的事情,全部都當作是嫂子做的了。”
  “你知道不是瑩然做得就好。”孟舒志說道,“至於說柳姑娘讓你過來,你不過來也罷。”
  孟玉溪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哥,我想了一下,我還是先想過來,我想知道她會說什麼,或者是做什麼。”
  孟舒志的眉頭皺起,“又是何必。”
  “她總歸是我表姐。”孟玉溪小聲說道,“我想聽聽看她會說什麼。”
  孟舒志有些沉默,兩人是兄妹兩人,為人處世自有相似之處,親近熟悉之人並不以惡意度之,總是想著對方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出口的苦衷。
  “好。”孟舒志聽到自己低沉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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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杜瑩然撚動著針,而劍蘭在給老夫人的腳心燒艾灸。艾灸的味道有些大,並不通風的房間有些煙薰火燎,杜瑩然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水,落下了最後一針,杜瑩然握住了老夫人的右手,那脈搏蒼勁有力,床榻上的老夫人就要醒了。
  杜瑩然在老夫人的眼皮劇烈顫動的時候,已經讓劍蘭減去了宮燈的燭蕊,整個房間裡有些昏暗,這讓杜瑩然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但是很快就習慣了這樣的環境。
  一雙略帶著迷茫的眼就這樣睜開了,“祖母。”杜瑩然輕輕地喊,心中是有些激動的,老夫人的蘇醒是她的意料之外的,要知道植物人蘇醒在醫學上實在是少之又少的案例。
  “我……”老夫人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些乾澀,就像是水井裡的軲轆在吱吱呀呀搖晃的聲響。
  杜瑩然扶住了老夫人,在她的身後靠著引枕,並沒有碰觸到她身上的銀針,遞給她一個茶盞,讓她小口小口地喝下。杜瑩然的手指捋了捋老夫人的頭髮,最後接住了空了的水杯,“您剛醒過來,身上可能有些不舒服。”杜瑩然說道,“您先躺下,我去了針之後,看看您的身子。“
  趙老夫人的記憶還停留在柳蓮安跪在自己的面前,牢牢禁錮自己的雙腿,之後身子則是搖搖欲墜,撞在了地上。趙老夫人想到那狠狠地一撞,似乎是心有餘悸,忍不住抬著手臂摸了摸腦袋,那傷口早已經不痛了。
  老夫人又把目光放在了杜瑩然的身上,上次見到她時候還是穿著嫩杏色的裙子,梳著一個雙丫髻,看上去是活潑嬌俏,此時她的臉褪了先前的嬰兒肥,低頭拔針時候面容沉靜,婦人的髮型是雍容華貴,一襲湘妃色的對襟襦裙,多了沉穩的味道。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她究竟是昏睡了多久,孫兒媳婦都已經入了門。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4:12

第134章 蘇醒(三)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老夫人說道。
  杜瑩然點了點頭,老夫人睡得久到幾乎以為不會再醒過來,輕聲說道:“已經快一年的時間。”
  老夫人愣了愣,“已經這麼久了。”隨即也是恍然,杜瑩然的面容和少女時候已經是還不一樣了,那婦人的髮型更是已經成親後挽成的髮髻,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杜瑩然說道:“祖母,你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不適?”頭是人體最為精密的器官,若是頭受了傷,失憶症、失語症、癱瘓種種症狀都是有可能發生的,現在老夫人談吐自如,失語和失憶這兩塊自然是沒有問題,那麼需要再確定的就是其他的神經是否受到了損傷,能否靈活地活動肢體和手指腳趾。
  “有些不舒服,不過並不打緊,”老夫人說道,“應該是睡得太久了的緣故。”
  因為傷著的是頭部,杜瑩然讓老夫人舉手抬足,微微活動身子,每一根的手指和腳趾都可以靈活控制,確定了並沒有其他的不適。杜瑩然松了一口氣,若是真的有其他的後遺症,她也是無法的。
  趙茜看著杜瑩然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開口說道:“丫頭是個細心人。”接著又說道,“不用看了,我說身上酸酸漲漲的,更是提不起勁兒,都快一年了,自然是太久了。我年紀也大了,等到緩過來了,就好了。”
  杜瑩然笑著說道:“沒有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萎縮了的肌肉,在人蘇醒之後針灸和適當的活動,會慢慢恢復。
  老夫人說道:“讓你們擔心了。”頓了頓說道:“睡得太久錯過了你和舒志的成親。”老夫人笑了,因為過於消瘦,她的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笑起來的時候並沒有去年的和藹反而帶著可怖的味道,“剛剛瞧著你喊我祖母,我還是一晃神。”杜瑩然並沒有說話,聽著老夫人繼續說道:“錯過了成親是遺憾的,不過算算時間,應當是沒有錯過曾孫,不然那可真真是遺憾。”
  老夫人的話讓杜瑩然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您想多了。”她輕輕地說,“現在並沒有在府中,而是在溫泉別院之中,您累不累?冠玉和玉溪也是掛念您的身體。”
  老夫人點點頭,孟舒志和孟玉溪很快就過來了,聽風在屋外也知道了老夫人已經醒來,但是想到了自己面上的膿瘡,在臨近開門之前,又停住了腳步,老夫人剛剛醒來,就不必為了她的花粉症多費心神。於是說道:“我就不進去了,若是老夫人問起了我,就說我身上有些不舒服,在府中。”
  孟舒志點點頭,就帶著孟玉溪走進了房間。繞過了屏風了之後,就見到了瘦的驚人的祖母,她靠在引枕上,之前那雙總是緊閉著的眼眸終於在時隔一年的時間再次睜開,目光之中流轉的是和往西一般的溫和可親。
  孟舒志的聲音帶著沙啞的不自然,喊了一聲祖母,而孟玉溪原本就紅了的眼眶再次充盈了淚水,“祖母。”
  “怎麼哭成這個樣子。”老夫人想要起身,而孟玉溪連忙坐了過去,坐在床榻上,感受到了祖母的粗糙的拇指抹去了面頰上的淚水,淚水反而更加止不住順著臉頰往下滑落,她的耳畔是祖母的熟悉的聲音,祖母笑著說道:“一年的時間,已經是大姑娘了,今年更是要及笄了,怎麼還哭鼻子。”
  “祖母。”孟玉溪抱住了祖母,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我還以為……”她還以為祖母再也不能夠醒過來了。後面的話太過於不吉利,再開口之前,她咽下了那些話。
  “好啦。”趙老夫人拍了拍玉溪的肩膀,“我這不是沒事,已經醒過來了。”目光放在了杜瑩然的身上,“瑩然的醫術很好。”
  杜瑩然笑了笑,“其實也是湊巧,並不是我的功勞。”植物人蘇醒,她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孟玉溪卻說道:“嫂子謙虛了,嫂子的醫術很好的。”杜瑩然的醫術好這是自然的,已經是將近一年的時間了,祖母能不能醒來,所有人都幾乎已經失望,但是在嫂子的作用下,祖母醒了過來,孟玉溪想著等會要和嫂子道歉。剛剛她在溫泉裡的時候實在是太過於冷淡了,還有表姐的事情,聽哥哥的語氣,柳蓮安做了什麼都是不曾瞞著嫂子的,杜瑩然也想要知道嫂嫂現在對柳蓮安是一個什麼態度。
  “蓮兒呢?”老夫人問道,“她沒有在別院之中?”
  老夫人的話說出口了之後,空氣一瞬間有些凝滯。孟舒志笑著開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沒有。”孟舒志開口說道:“我同瑩然成親有一個月的時間,原本是住對月,便改成了住在這莊子上。表妹再過來是不合適的。這裡距離京都並不遠,但是也不近,表妹的身體又是不好。”
  說到了這裡,趙老夫人忽然想到了她摔倒之前,和柳蓮安談論的正是她的那點心思,柳蓮安對孟舒志還有綿綿不絕的情意,她甚至跪在自己的勉強求著自己垂憐。
  想到了這裡,趙老夫人覺得頭都有些發疼,顫顫巍巍的指尖就想要揉頭,而在她之前,已經有蔥根一般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太陽穴上,正是杜瑩然在給她按摩。
  杜瑩然見著老夫人的目光看著自己,低聲說道:“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
  “不用。”老夫人說道,“我就是剛剛想到了一點事情。睡了那麼久的時間,我的骨頭縫裡都要發黴了,和你們說說話是正好的。”老夫人想到了當時柳蓮安哭得如同梨花帶雨一般,
  孟舒志看了一眼孟玉溪,接著說道,“今個兒是休沐日,祖母你應該還記得瑩然跳舞跳得很好,今日裡玉溪過來,就是同瑩然一塊兒跳舞的。”
  趙老夫人聽到了孟舒志的回答,笑著頷首,“很好很好。”萬壽節那時候的舞蹈她不曾親見,卻是聽過孫女嘰嘰喳喳說起過。孟舒志同杜瑩然兩人夫妻和樂,而孟玉溪又同杜瑩然親近,這是再好也不過的了。
  孟玉溪小聲說道:“嫂子的舞跳得很好,等到下次休沐日,我練好了舞,同嫂嫂一塊兒跳給你看。”
  “好,我等著。”老夫人笑著說道,“萬壽節的時候,我還沒有看到瑩然的舞蹈,我也想要看看讓人讚不絕口的舞蹈。”
  杜瑩然笑著說道:“是言過其實了,當時也是因為同我一塊兒跳舞的是頗得聖眷的三公主了。”
  孟玉溪連忙說道:“嫂子這是謙虛了,當真是跳得很好,因為這一支舞的優異,集英會上,我們院長給了嫂子和三公主兩張邀請函。”
  趙茜是知道王行之的,聽到了這裡,點點頭,“可見當真是不錯。”
  孟玉溪笑著說道:“我原本以為那一日的萬壽節上的舞蹈已經是讓人驚豔之極,誰知道嫂嫂還藏了不少壓箱底的本事。祖母等我再練一練,到時候好生跳出來給你看。”
  孫兒的性格是最為活潑的,趙茜知道因為自己生病的事情,府中一定是沉悶不已,此時就故意同孫女逗樂,“既然如此,我和你要等到休沐日,過兩日我就讓瑩然丫頭跳給我看。”
  “不行不行。”孟玉溪連忙擺手,“這舞蹈兩個人跳才是最好看的。”
  歡快的笑容在室內流動著,聽風並沒有走遠,那笑聲順著微微敞開的窗扉送到了她的耳畔,聽風的眼眶都有些濕潤,老夫人終於醒了,向著西邊雙手合十,聽風念了一句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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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玉溪忍不住問道:“祖母,當日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摔傷的這麼重啊。”孟玉溪歪了歪頭,“表姐當時只是一味地哭,說都是自己的錯。”
  “不要責怪蓮兒,當時她也不是故意的。”老夫人說道,說過了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合適,“我是自己摔倒的,和其他人有什麼相干呢。”
  雖然是很快地改口,但是孟玉溪心中卻是一涼,這件事情當真是和柳蓮安有關的。
  當時摔倒的事情,如墨雖然不曾親眼看到,但是之後無意之中是聽柳蓮安提起過,杜瑩然和孟舒志兩人都是了然,神色不變,仿佛是沒有聽到趙老夫人的口誤一般。
  趙老夫人問道:“說起來,看到了明菱和明悅兩個丫頭,芳菲和聽風呢?”想了想,恍然說道:“芳菲這丫頭已經是嫁人了吧。算算時間,已經是剛開年沒有多久的時候。”
  房間裡又是沉默,老夫人覺察到了這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莫不是生了事故。”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孟舒志說道,“芳菲的婆家出了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4:25

第135章 姻緣(一)

  孟舒志笑著說道:“就是家裡出了點事,原本定下來的婚約要晚些踐行,算不得什麼大問題。正好芳菲多陪著祖母一陣子。”
  趙老夫人聽到了這裡點點頭,“也好,她一團孩子氣的,原就比不得聽風處世穩重,那聽風呢?”
  孟舒志說道:“聽風病了,沒有跟著過來。”
  “她怎麼病了?”老夫人聽到了聽風生病,心中就有些著急,“怎麼回事?”
  “往年春日裡,她素是不耐花的。”孟舒志說道,“今年相較往年更是暖和,這草木生長,花朵怒放,聽風就有些受不住了。不過也沒什麼大礙,祖母您醒了,若是離開不得聽風,我讓聽風過來就是了。”孟舒志的話是以退為進,他這樣說了,按照祖母的性子是定然不會再讓聽風過來的。
  果然,聽到了這裡,老夫人開口說道:“既然身上不舒服,何必讓她過來,好生休養就是了。”趙老夫人頓了頓接著說道:“你祖父的身子怎麼樣?”
  “祖父的身子很好,就是掛心您。”孟舒志說道。
  趙老夫人說道:“我醒過來了,這消息緩緩告訴他。”趙茜同孟憲潛少年夫妻,兩人在雙方的心中都是不同的,將心比心,若是昏厥了過去的是孟憲潛,她定然是憂心忡忡輾轉反側,得知了對方醒來,狂喜之下若是生了旁的事是不好的,所以便叮囑孫兒徐徐說出這件事情。
  到底是年紀大了,就算是睡了太久的時間,這樣靠著說話,面色也漸漸難看了起來,眼皮也是無精打采地聳了下來,“祖母也累了,多休息一陣,若是有事情,搖鈴就好。”杜瑩然開口說道。
  老夫人倦倦點頭。
  見著杜瑩然要攙扶祖母躺下,孟玉溪連忙扶住了祖母,“我來。”
  等到老夫人躺下之後,一行人出了屋子就見到了翹首以盼的聽風,行過禮了之後,她的聲音有些急促,“老夫人醒過來了?現在精神可好。”
  孟玉溪說道:“若是你擔心祖母,晚些時候等到祖母醒過來了,親自看看就知曉了。剛剛祖母還問起了你。”
  聽風的手背撫了撫面上的紅腫,這幾日已經消缺了不少,但是透過銅鏡依然可以看到是可怖的膿瘡,“我就不進去了。”聽風說道,“若是老夫人問起我,就說我生了病,在府裡待著就好,等到過段時間好些了,我再伺候老夫人。”聽風自然是想要伺候老夫人的,但是一想到自己這一次的花粉症發作成這樣,老夫人又剛剛醒了過來,讓她為自己憂神反而是自己的過錯,就如此說道。
  孟玉溪說道:“剛剛哥哥已經同祖母這樣說過了。”
  聽風對著孟舒志蹲了一個福禮,小聲說道:“少爺這樣同老夫人說了,這段時日我就不伺候老夫人了。”
  杜瑩然笑著說道:“那聽風姑娘不如暫且跟著我,正好也讓我鬆快鬆快了。”
  杜瑩然是給老夫人恢復身子,別院之中最為清楚老夫人身體狀況的就是杜瑩然了,這個安排對於聽風而言是再合適不過,她感激涕零,於是對著杜瑩然行禮,應下了這個差事。
  “那老夫人的身子究竟怎麼樣了。”聽風再次問道。
  聽風的這個問題也是孟舒志同孟玉溪兩人最為關注的,屏氣凝神,等待杜瑩然的答案,春日裡的微風徐徐拂過,院子中的榆樹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挺好的。”杜瑩然說道,“就是昏睡得太久,這幾日身上恐怕有些不自在,明菱和明悅兩人多給老夫人做些按摩,再配合慢慢的行走和做些針灸,會漸漸好起來的。”
  “阿彌陀佛。”孟玉溪雙手合十,“這樣就好呢。”
  孟玉溪開口了之後讓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孟舒志說道:“祖母已經醒來,我去書房休書一封,送到祖父那裡。”
  杜瑩然點點頭,孟玉溪開口說道:“等會我送過去,我和祖父說就好。”
  “也好。”孟舒志點點頭,“那我不必休書,你同我來。”
  孟玉溪的腳下卻像是生了釘子一樣,並沒有離開。等到杜瑩然也看向了她,她小聲說道:“我還有話想要和嫂子說。”
  杜瑩然看了一眼孟舒志,“你先去書房裡等著,我和玉溪說說話。”
  孟舒志對著聽風說道:“那聽風你同我來,我還有事情要同你囑咐。”聽風這段時間不在祖母身邊伺候,芳菲是要回去的。此時祖母剛剛醒來,他不想讓祖母因為芳菲的親事勞動心神,芳菲以往時候對於聽風的話言聽計從,所以便想要叮囑聽風一番。
  “到我屋子裡去說話?”杜瑩然剛說完之後就想到了泡溫泉時候,孟玉溪一個又一個的哈欠,困倦之人在室內帶著會越發困倦,今日裡春光正好,杜瑩然就說道:“不如在外走走罷,今個兒是個天氣好。”
  孟玉溪點了點頭,杜瑩然覺得孟玉溪的神情並不那麼歡快,眼眶還是紅彤彤的,就同孟玉溪說道:“祖母醒過來了是好事,你怎麼還哭鼻子成這副模樣。”說完之後拉起了孟玉溪的手,柔聲說道:“眼眶紅紅的,哭得像是兔子一樣。”想了想說道:“我教你一個法子,等會在馬車上的時候,用一個剝了殼的熱雞蛋敷一敷,你這樣去見了祖父,他可是要嚇了一跳的。”
  “我並不是因為祖母醒過來才這樣的。”孟玉溪的心中越發難受,“今個兒表……柳表姐說了不少不好的話。”說完之後孟玉溪盯著在寶藍色如意紋馬面裙下若隱若現的繡鞋,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杜瑩然。
  半晌聽到了杜瑩然應了一聲,“這樣啊,我知道了。”
  孟玉溪聽到了杜瑩然的話,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嫂子的面容沉靜,見著自己抬頭甚至揚著唇笑了一笑,春風之中的笑容仿佛是花朵盛開,帶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總之,我是因為聽了她的話,剛剛在泡溫泉的時候,很冷淡。我,我不是有意的。”孟玉溪說道。
  杜瑩然深深笑容,面頰上的梨渦乍現,笑意讓那雙閃亮的瞳眸熠熠生輝,如同那深藍夜幕之中的星子。“沒關係。”杜瑩然說得是實話,就算是沒有孟舒志替自己洗白,她也會尋個機會解開孟玉溪的困惑,總不能讓柳蓮安這個攪屎棍在其中惹是生非。“你現在知道了就好,應該是你哥哥和你說了什麼吧。”杜瑩然說道。
  “恩。”孟玉溪點點頭,見著嫂子的笑容,知道嫂子並沒有介懷自己在溫泉裡的冷淡,心中是放鬆了不少,也露出了笑容,她紅彤彤的眼加上這樣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滑稽。
  “又哭又笑的。”杜瑩然說道。
  孟玉溪歪了歪腦袋,“你不好奇她說你什麼?”
  “有一點好奇,又不是很好奇。”杜瑩然誠實地說道。杜瑩然知道柳蓮安不待見自己,這也是人之常情,柳蓮安把孟舒志視為囊中之物,偏生被自己奪了先,自然是不服氣的。但是杜瑩然沒有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柳蓮安能夠生出這樣的事故來,孟舒志說起柳蓮安曾經做過的事情,讓杜瑩然不由得感慨,這個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是狠。
  “為什麼這樣說?”孟玉溪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好奇的是她究竟說了什麼,讓你一丁點都不想和我說話,不想理我。不好奇是因為她說得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啊。”杜瑩然說道。
  直白的話讓孟玉溪有些發樂,這事情當真就如同是嫂子說的這樣了,孟玉溪小聲說道:“其實我從哥哥的口中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所以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中傷嫂子,還會給王二姑娘寫出那樣的信箋,那可是會死人的啊。”
  說旁的話,或許沒有辦法那麼快讓孟玉溪相信柳蓮安當真是如此不堪的人,那封信箋則是鐵板釘釘的死證了。杜瑩然見著孟玉溪的神情黯然,說道:“你別難過,我知道你和你哥哥一直都沒有想過她懷著這樣的心思的,更是沒有想到她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小一塊兒長大,孟府的環境又是單純,怎能夠想到看似高潔的外表下竟有著如此不堪的內在。
  孟玉溪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杜瑩然說的就是事實,她當真是從未想過柳蓮安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明明她的詩詞之中滿是風骨。
  孟玉溪並沒有難過太久,大約是在哥哥的書房裡哭過了勁兒,此時落了兩滴淚,就慢慢止住了。杜瑩然也松了一口氣,要是孟玉溪哭個不停,等會再怎麼用雞蛋覆,也壓不住的,見著孟玉溪止住了哭聲,就說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罷。”
  孟玉溪卻站住了,小聲說道:“嫂子,我還有一樁疑惑,她說,你是搶了華姐姐的姻緣,當真是如此嗎?”孟玉溪還是有些介懷為什麼嫂子會嫁給自家的兄長,見著嫂子不生氣,也就大著膽子想要說出柳蓮安說出的話,想要從嫂子的口中得到答案。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5:03

第136章 姻緣(二)

  杜瑩然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孟玉溪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孟玉溪見著杜瑩然不說話,心中一涼,當真是嫂子搶了華姐姐的姻緣?她有些後悔開口問嫂子這個問題,其實是不是搶了華姐姐的姻緣,有什麼干係?就如同和柳蓮安說的,現在哥哥心悅嫂子,嫂子同樣心中只有哥哥,這樣就很好了。
  杜瑩然看到了孟玉溪的表情,笑著說道:“你想到哪裡去了,並不是我搶了你華姐姐的姻緣,而是當時陰差陽錯得到了母親的青眼。”
  孟玉溪的眼睛瞪大,顯然沒有想到得到這樣的答案,抿唇小聲問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杜瑩然說道:“當時去上香,表姐同我說,身上有些不利爽,讓我去替她上一炷香。”孟玉溪的話勾起了她曾經的回憶,想到了原本杜瑩然在山中是如何遇到了武氏,陪著武氏說話,得到了武氏的喜愛,更有大師的箴言,才合了八字的。杜瑩然便按照記憶,把當時的情況同孟玉溪說了。
  孟玉溪點點頭,“原來是這般,當時只是一個巧合。”
  杜瑩然笑了笑,並沒有答話,這都是齊灼華的設計了,並不是個巧合,縱然旁人眼中都覺得冠玉朗朗如風,姣姣似月,舅母甚至耿耿于懷自己搶了表姐這樁婚事,但是齊灼華心中那時候是未曾考慮過孟舒志的,甚至把原本的杜瑩然懷著惡意推向了孟家。
  孟玉溪的心中哥哥是千好萬好,孟玉溪自然也不會知道她口中親昵稱呼的華姐姐對自家的兄長是避之不及的。
  “這下可放下心了吧。”杜瑩然捏了捏孟玉溪的鼻頭。
  孟玉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頭說道:“柳表姐一口氣同我說了許多,尤其是說到了她傷得是莫名其妙還有如墨的死,我就一時想多了。”這就是柳蓮安的高明之處了,謊言夾雜真實,一股腦灌輸到人的腦中,讓人分不清哪一處是真實哪一處是虛假,被柳蓮安捏造出來的事實牽著鼻子走。
  心裡頭的最後一點疑惑被解開了之後,孟玉溪也就準備離開了,祖母蘇醒這樣大的事情,是要告訴祖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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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舒志用毛巾擦拭杜瑩然脖頸處的髮絲,妻子整個人浸潤在了溫泉之中,那裡的頭髮就帶著濕意,褻衣前襟的系帶系的並不系的十分緊,透過褻衣領口,見著一根紅繩,蜿蜒消失在褻衣之中,那紅色的小巧布料裹住了胸前的隆起。孟舒志那布料是上好的綢緞,繡著貓戲蝶圖案,入手的細密光滑,白玉一般的身子只著肚兜時候是說不出的迤邐動人。
  想到了這裡,孟舒志只覺得鼻頭有些發熱。
  “明個兒祖父過來。”杜瑩然說道,“母親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同玉溪吩咐了,娘那裡還是先瞞著。”孟舒志的手指劃過她光潔的脖頸,最後落在了耳垂上,這讓杜瑩然忍不住縮了縮脖頸。
  “恩。”杜瑩然說道:“玉溪肯定是勸了又勸,才讓祖父打消了今日裡過來的主意。”
  “正是如此。”孟舒志說道,他雙手環住了杜瑩然的腰身,頭擱在了杜瑩然的肩頸上,“今日裡玉溪同你說了什麼?”
  溫熱的呼吸噴在了脖頸上,縱然是成親之後兩人是這世間最為親密之人,杜瑩然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沒說什麼。”
  “你一整天都在晃神。”孟舒志的雙手捏在了她的腰間,“你說不說。”
  被抓著癢癢肉,杜瑩然忍不住笑著躲開,“別鬧。”
  在床榻上,就鬧了起來,到了後來,杜瑩然躺在床榻上,面上帶著紅暈,雙眼瀲灩,孟舒志半跪在杜瑩然上上方,可以見到剛剛的笑鬧散開了妻子前襟的系帶,露出了並不多的白玉一般的肌膚,還有紅色肚兜。眼神變得幽深,低頭親了親杜瑩然的嘴唇,她的嘴唇柔軟,唇舌同她相依和嬉戲,品嘗她口腔之中甘甜的汁液,一隻手也隔著肚兜握住了豐盈,拇指撥動脆弱的花蕊,感受到花蕊在手中的立了起來。
  少年夫妻,最是*帳暖,杜瑩然羞澀地攀附著孟舒志的脖頸,口中溢出淺淺的呻吟,眼角是媚色,端得是風流嫵媚,孟舒志的腰身挺入,那溫柔鄉讓人沉醉,呼吸急促,床榻發出了讓人羞澀的吱呀的聲響。
  到了最後,薄被遮住了風光無限,孟舒志攬住嬌妻,親了親她的額頭。
  孟舒志的親吻她的額頭的時候,仿佛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一樣,眼眸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這讓杜瑩然心中一暖,低聲說道:“今個兒我和妹妹說話,想到了嫁給你之前的事情。”
  孟舒志一隻手原本是撫著杜瑩然的背,此時手上的動作一停,“我也記得初次見到你的時候,當時你在挑選醫書,還是柳……挑撥離間,說你偷聽我們說話。”
  “我啊。”杜瑩然笑了起來,眼眸彎起,如同狡黠的狐狸一般,“其實說是偷聽也沒有錯,我是在挑選醫書,但是聽到你們兩人說話之後,就站在那裡聽著你們說話了。”
  孟舒志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想到了初次和孟舒志的相遇,杜瑩然笑著說道:“我從旁人的口中知道了你的身份,那時候母親已經相看了我,就在那裡聽著你說話,之後見著柳蓮安出現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瞧見了折子戲裡面的一出好戲,表哥同表妹濃情蜜意呢。在書店之前,我在首飾鋪子裡見過柳蓮安,她要替你選一枚玉佩,面上羞紅,真真是動人呢。”
  孟舒志說道:“我心中並無她。”
  “我瞧出來啦。”杜瑩然的聲音輕快,杜瑩然當時同意這門親事,孟舒志是否心悅柳蓮安是其次,最為重要的是因為父親的身體。杜斐的身體不好,在京都之中養身體是最好的,孟舒志本人是京都之中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如果要是無故毀了和孟家的這門親事,並不容易,畢竟原本杜瑩然上山禮佛,是由武氏相看了的,之後更是得了大師八字的批復。孟舒志的目光朗朗家風清正,杜瑩然也無意往孟舒志身上潑髒水,通過這樣的方式毀親她是不屑的。其他方式退親,之後又要讓父親操心自己的親事,左右也不指望在這個年代尋找到一個知心人,就乾脆嫁了。
  杜瑩然想到了曾經的心路歷程,不由得覺得當時的自己沒有經歷過感情太過於天真。若是沒有感情,被對方碰觸都會難受,想要做到相敬如賓,難難難。“你呢?”杜瑩然問道,“冠玉可是京都之中閨秀心中的如意郎君,怎的還讓母親相看,自己選一個和心意的豈不是美哉?”
  孟舒志說道,“我並不曾有心悅女子,到了男大當婚年紀,母親提到了,就讓母親替我相看了。”孟舒志說到了這裡,目光柔和,“幸好是你。”
  那種看到她笑容時候,仿佛耳畔有仙樂鳴奏,那種牽著她的手時候,溫柔到嘴唇會翹起的心情,那種親吻她的嘴唇時候,血液之中的沸騰,都讓孟舒志不由得想,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般的纏綿入骨的甜蜜。
  孟舒志說道:“心悅一個人的時候,才知道,原本是想要娶一個長輩喜歡的妻子,娶一個端莊大方的妻子,娶得人是人人稱讚的賢婦,總是抵不過心儀之人的。”
  孟舒志的話其實就是杜瑩然心裡所想的,杜瑩然有些慶倖,這般的陰差陽錯才有了他們兩人的姻緣,若是但凡有一丁點其他的變化,便不會此刻同榻而眠,杜瑩然忽然就想到了齊灼華,孟舒志原本是屬於她的姻緣的,清了清嗓子,“今個兒玉溪說的話,讓我想起來,當時母親準備相看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齊家大小姐,我的表姐。”杜瑩然說道:“如果當時並不是我去,而是齊家大小姐,會如何呢?”
  這個猜測並不讓人愉快,孟舒志的眉頭皺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杜瑩然搖了搖孟舒志的手臂,“你說說看,我很好奇。”如果不是因為齊灼華本身有奇遇,孟府的少夫人並不會是自己,而是齊灼華了。
  “敬她,她會是一輩子的孟家少夫人。”孟舒志說道。
  杜瑩然說道:“真的嗎?你又不喜歡她,也會敬重她?”
  “當然。”孟舒志的眉頭擰起,如同一個川字。杜瑩然的說辭讓他並不怎麼愉快,甚至聽到說起齊家大小姐的時候,心中更是有一種隱隱的預感,仿佛自己成親的人應當是齊灼華一般。“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會得到全府上下的尊重。”孟舒志最後補充道,“只要她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傷天害理,杜瑩然此時模模糊糊明白了為什麼原本的齊灼華過得悲慘了。
  杜瑩然伸手撫平了孟舒志的眉頭,笑著說道:“是我不好,說什麼旁的女人嫁給你。”手指劃過他的胸膛,“不要說另娶她人,就算是納妾也是休想。”
  杜瑩然的話讓孟舒志的眉頭舒展開來,親了親她的嘴唇,“我不會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手撫過她的身體,仿佛要確認她確實是自己的妻一般。
  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情愛,略帶著粗暴,不復之前的溫柔,到了最後空氣之中是女子小聲的啜泣的求饒聲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5:13

第137章 救人(一)

  杜瑩然早晨醒過來的時候,身子如同被碾過了一番,就算是她日日跳舞,昨個晚上的顛龍倒鳳也是累著了,身上有些軟綿綿提不起勁兒。
  足下一軟,跌入到了孟舒志的懷中,孟舒志就攬住了妻子的腰身,小心地攙扶著她,讓她在梳粧檯邊坐下,說道:“昨個兒是我孟浪了。”
  “你還說。”杜瑩然說道,“祖父今天要來了,還那樣胡鬧。”早晨她喝過了水,但是後半夜裡的孟舒志的動作,仍是讓她的嗓子有些啞了。
  孟舒志尷尬地笑了笑,昨晚上那樣的失態,蓋因是妻子提到了齊灼華,不知道為什麼,孟舒志仿佛覺得自己現在同她的兩情相悅是陰差陽錯,他本應當娶得人是齊灼華一般,這個念頭讓他的想要確認懷中的人是杜瑩然,所以昨個自然是孟浪了。
  杜瑩然說道:“下次不許了。”
  此時還沒有丫頭進來,孟舒志親了親妻柔軟的唇瓣,那溫軟的觸覺,讓他忍不住同她唇齒嬉戲,吮吸她的舌尖她的嘴唇。
  杜瑩然反而推開了孟舒志,瞧著鏡子裡自己的嘴唇,“剛說了不許胡鬧,又胡鬧了。”
  孟舒志的看著妻的嘴唇,果然是帶著水潤的光澤,似是雨後的明豔海棠,手指摩挲她的唇瓣,“你說了,我可沒有答應。”
  “真應該讓曼城閨秀看看,如松如柏的公子是個下流胚子。”杜瑩然斜了孟舒志一眼,話語之中是打趣的揶揄。
  “下流胚子也只對你一人如此了。”孟舒志笑著說道,手指順著衣襟,就碰觸了柔軟的肌膚,那熟悉的觸感讓他舒服一歎,卻不敢繼續往上伸手,他此時不過是逗一逗妻子罷了,若是真的摸了那小丘一般的隆起,可當真是要白日淫喧了。
  “別鬧了。”杜瑩然拍了拍孟舒志的手,“如果沒有猜錯,祖父會來得很早。”
  孟舒志鬆開了手,環住了杜瑩然的腰,把她抱了起來。自個兒坐在了凳子上,把她放在腿上,拿出了一把梳子,替杜瑩然梳頭,輕聲說:“你要是累了,等會在屋子裡休息。”
  “我為什麼累?”杜瑩然皺了皺眉,“孟大才子要有節制。”
  “我現在就很有節制。”孟舒志動了動身子,讓杜瑩然感受到了自己的下•身,孟舒志對著杜瑩然的耳廓吹了一口氣,“我很有節制是不是?”
  昨個兒夜裡的一場交談和一場歡愛,無意讓兩人之間更貼近了些。
  孟舒志抱著杜瑩然說了會兒話,腿上覺得有些麻了,才讓丫鬟們進來伺候杜瑩然更了衣裳。杜瑩然對著鏡子畫眉,雖然孟舒志說了她不去也可以,但是老太爺過來了,肯定是希望知道祖母的狀況的,杜瑩然也就替自己畫眉塗了口脂。
  兩人慢條斯理用著飯的時候,就聽到了老太爺過來的消息,相視一眼,兩人皆是吃驚,因為老天爺過來的實在是太早了。此時不過是開了城門之後的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老太爺居然這麼早就過來了。讓丫鬟們收拾了碗筷,兩人就急匆匆到了門口,別院的大門打開,喘著粗氣,鬢髮有些淩亂之人,正是祖父孟憲潛。
  杜瑩然從未見過這樣的老太爺,老夫人沒有昏迷之前,他是溫和有禮的帝師,老夫人昏迷不醒之後,他一夜之間衰老,但是依舊是優雅而有禮,素來是波瀾不驚的。此時的老太爺的眼眶有些通紅,鬢髮被風吹得繚亂,短小的沒有被紮住的白髮散亂,他身上穿著的是方便活動的短褐,走路的時候也有些不自然,身側有跟著噴著氣的高頭白馬。老太爺是騎馬過來的。
  “茜兒在哪個屋?”孟憲潛喘著粗氣。
  “祖父不如休息一下。”杜瑩然連忙說道,“喝口水緩一緩,這會兒也不知道老夫人醒來了沒有。”
  “什麼?”孟憲潛的眼睛瞪圓了,“不是,不是說已經清醒過來了嗎?”他的聲音帶著風燭殘年的顫抖,仿佛如果得到了杜瑩然否定的回答,那縹緲的燭火便會熄滅。
  “昨個兒醒過來了。”孟舒志說道,“這會兒時間還有些早,不知道祖母起了沒有。”
  孟憲潛這才反應過來,表情也放鬆了些,點點頭,“也好,我等著她醒來。”
  讓老太爺喝過了水,梳理了頭髮,孟舒志就聽到了祖父的肚子咕嚕作響,此時綠瀾也回來了,說老夫人還沒有醒過來,孟憲潛就說道:“那我吃點東西等她。”
  杜瑩然連忙吩咐讓人上了小米粥和白玉饅頭,廚房裡是有現成的,帶著熱氣兒的小米粥和饅頭很快就下了孟憲潛的肚子。
  孟憲潛吃得很快,杜瑩然還不覺得,孟舒志卻知道祖父平日裡是最為講究細嚼慢嚥,此時吃得很快一半是因為餓了,另一半是擔心自己誤了去看祖母的時辰。
  “祖父怎麼不吃東西就過來的。”孟舒志見著祖父放下碗筷,問道。
  “你母親還不知道茜兒醒過來,總不好驚動廚房,再說了,黑燈瞎火的,怎好讓他們那麼早就醒過來忙碌。”昨個兒如果不是孟玉溪回去的時間實在是太晚,已經到了宵禁的時候,他昨晚上恐怕就會過來。一想到妻子醒來,整個人輾轉難眠,三更天的時候就起床穿戴,等到四更天過後就出門在城門口候著。城門開了以後,更是足不停息,騎著馬就趕了過來。
  孟憲潛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等到綠瀾回來的時候,就說明茜兒已經醒來了。
  剛這樣想著綠瀾,果然就見著一襲青衣,孟憲潛當即站了起來,而綠瀾蹲禮說道:“老夫人已經醒來。”
  “好好好。”孟憲潛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想要出門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反而坐回到了原處,說道:“不急,不急,她醒過來總是要洗漱和吃東西的。綠瀾,等會老夫人吃完了再喊我。不要讓茜兒知道我來了,等她吃完了,我再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便去了屋子。
  趙老夫人正歪在床榻上,足下是軟綿綿無力,歪在床上也難受,正讓人把她搬到了輪椅上,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就見到了丈夫孟憲潛。
  “茜兒。”孟憲潛上前了一步。
  少年夫妻老來相伴,更是趙茜蘇醒,兩人竟是都落了淚,一個久臥在床,身子瘦的可怕,衣袍穿在身上是空空蕩蕩,一個是黯然神傷,面色蒼老鬢髮霜白。
  明悅和明菱兩人出了房門之後,孟舒志和杜瑩然兩人也出了房間,合攏了房門。
  兩人坐在院子中的樹下,小聲說著話,等到了兩刻鐘的時間,就見著房門打開,孟憲潛脊背挺得很直,推動著輪椅,此時他又是那個溫和有禮的帝師了,而老夫人的眼眶有些發紅,面上也是帶著笑。
  “聽說這裡的桃林很好看。”孟憲潛說道,“今個兒老夫聊發少年狂,也想推著你祖母過去看看。你們也一道罷,聽風也帶上,你祖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丫頭。”
  孟舒志和杜瑩然兩人相視一眼,知道了聽風臉上的上,那關於柳蓮安的事情,祖母究竟知道了多少。
  趙茜說道:“其實昨個兒我是有些累了,沒有細想,回去以後我仔細想想,就覺得不對,以往的聽風就算是花粉症發得再嚴重,又能夠到哪裡去?”趙茜自嘲地笑了笑,“聽風的性子看似溫和,實則是最為倔強不過的了,她身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剛剛我就問了你祖父,他先還想瞞著我,見到最後瞞不住了,才說了聽風的傷勢。”
  孟憲潛笑著說道:“你祖母是女中諸葛,我就知道瞞不過她,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
  讓鳶尾跑腿很快就喊過來了聽風,趙茜早就想到了聽風的臉上會十分嚴重,再見到聽風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瑩然丫頭,聽風的臉上不會留疤吧。”
  杜瑩然就有些為難了,她會盡力醫治聽風的臉,但是留疤與否看得還有聽風肌膚的癒合能力,她還當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趙茜見著杜瑩然的神色,輕輕一歎,“我有個閨中好友,擅長便是養顏之事,我到時候替你討了方子。”
  聽風見著老夫人掛心自己臉上的傷,心中暖意的同時也是淚盈於睫,連忙說道:“不礙事了,等到過幾日臉上不癢了,就好了。”低聲說道:“老夫人您也消瘦了,我好好給你養身子。”
  孟憲潛推著趙茜,趙茜的身側跟著聽風,而後是杜瑩然和孟舒志走在最後,祖孫四人便走在了去桃林的路上。
  昨個兒夜裡的風吹的很大,原本就快過了桃花的花期,那狂風就把落紅吹了一地。木制車轍駛過,碾碎了那繽紛落紅。
  趙茜忽然對著杜瑩然招招手,杜瑩然就蹲在了老夫人的身側,連忙問道:“聽風一會兒就回來,她去打水了。”出門的時候匆匆忙忙竟是忘記帶水了,到了桃林,聽風瞧見了老夫人嘴唇的乾澀,就準備去附近那村莊取水。
  “瑩然丫頭。”趙茜說道:“你老實同我說,蓮安那丫頭是不是就在莊子上,她做了什麼,生了什麼事情?”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5:29

第138章 甕中捉鼈(一)

  杜瑩然聽到了老夫人的話,就往孟舒志的方向看了過去,只可惜孟舒志正同祖父說著話,並沒有看到杜瑩然的眼神。
  趙茜的手扶在輪椅的木質車輪的外圈上,手上微微用力,那輪椅就換了個方向,趙茜正對著杜瑩然的正臉,趙茜說道:“蓮安做了什麼,讓你們這樣諱莫如深,你還想要看著舒志得到提示?”
  杜瑩然的眼神就流露出一絲無措,趙茜見著杜瑩然為難的樣子,心中就是一軟,伸手拉住了孫媳婦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用這樣為難的表情,我並不是為難你,而是想要知道蓮安究竟做了哪一步,聽風的花粉症,是不是她誘得更為嚴重,還有她就在莊子上罷,她還做了什麼,所以準備讓她嫁人了。”
  杜瑩然聽到了這裡,神色訝然,嘴唇都微微張開,最後閉上了嘴,推著老夫人的輪椅,經過了祖父和孟舒志的身側,趙茜說道:“我和瑩然丫頭說說貼己話,不用管我們。”說完拍了拍杜瑩然的手,示意她繼續往前推。
  杜瑩然推動著輪椅,因為是木質的輪胎,比不上塑膠充氣的輪胎摩擦力小,推起來要更費勁兒一些,就算是老夫人這段時間臥病在床,身子是消瘦,推著輪椅也有些累。等到距離祖父和孟舒志有一段的距離之後,杜瑩然說道:“先前不想告訴您,是因為不想您因為這件事情費了心神。”
  老夫人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的悲傷,“先前在我昏倒之前,她就曾跪在我面前,摟住了我的腿,求我成全了她的心思,做不得正妻,她願意做平妻甚至是貴妾。”說到了貴妾二字,她格外難以啟齒,這就是她一手教養大的小姑娘。
  杜瑩然說道:“您別難過了。”
  “我怎麼能夠不難過。”趙茜的眼眸之中隱隱有著潤澤的水痕,“就像是憲潛說的,我養她養得太久了,反而讓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杜瑩然半蹲在老夫人的身側,伸手把覆在老夫人身上的小毯往上蓋了蓋,柔聲說道:“是她犯下的錯誤,您為什麼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
  趙茜的目光放在了遠方,昨夜狂風緊,吹散了不少花瓣,這桃林依然是極美的,卻沒有入了她的眼,趙茜的神色怔忡,“如果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養下她,她會不會不會就不這樣走偏了。”
  “您不是想要知道蓮安做了什麼嗎?”杜瑩然說道,“我都告訴您。”杜瑩然看著老夫人,她知道老夫人是一位年長的智者,善良而睿智,這正是吸引了祖父孟憲潛的緣由。她身上還不舒服,就隱隱猜到了柳蓮安的所作所為,甚至通過如墨,他們知道了,最早也是祖母趙茜發現了柳蓮安的心思,私下裡同柳蓮安長談,才有了老夫人昏迷不醒的這一場意外。既然老夫人已經猜到是柳蓮安所為,杜瑩然就乾脆挑明瞭柳蓮安的所作所為,以免老夫人想東想西,心中是忐忑。
  杜瑩然想到了這裡,就決定告訴老夫人真想。老夫人把目光放在了杜瑩然的身上,聽到了杜瑩然說道:“您最初摔倒是個意外,但是前些日子,柳姑娘是動過念頭,讓舒志守孝的。”
  守孝?
  趙茜的手收縮,手背上的青筋浮現,聽著杜瑩然繼續說道:“讓柳姑娘安置在這別院之中,更是因為她鼓動王二姑娘。”杜瑩然簡單說明了王二姑娘的病情,說明了柳蓮安做出這件事情的目的,最後說道:“有些人就算是低落到了塵埃之中,即使遭遇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困境,依然恪守自己的良善,他們不會怨天尤人,不會傷害別人,更不會傷害待自己很好的人。柳蓮安先是想要傷害您,之後則是同她毫無干係的王家二小姐。只能夠說她本性如此,所學的孔孟之道全部都拋諸腦後了。”杜瑩然接著說道:“聽風的遭遇同柳姑娘相比,豈不是更為坎坷,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老夫人苦笑著,“聽風不會。”
  杜瑩然柔聲說道:“是啊,聽風當然不會了。事實上,柳姑娘讓她染了花粉症,是借了一位李家小姑娘的手,聽風對那位李佳佳也不過是疏遠了,不曾想過傷害了她的性命。”為了想要孟舒志守孝,結束了那一場婚宴,柳蓮安想過對從小教養自己的外祖母下手;為了汙了自己的名聲,能夠對毫無干係的王家二姑娘下手。喪心病狂四個字,用來描述柳蓮安是再合適不過了。
  趙茜歎一口氣,“好了,不想說她了。”老夫人有些後悔自己知道這些事情,畢竟太過於不堪,昔日裡的祖孫的情分在先前聽到了柳蓮安的請求時候已經有了裂痕,此時更是分崩離析。
  杜瑩然此時看到了聽風小跑著過來,就說道:“聽風過來了。”
  聽風一路小跑,額頭上有了汗水,拿出了竹筒小壺,“老夫人喝點水。”
  “我也不怎麼渴,怎麼跑得都出了汗。”老夫人拿出了手帕替聽風擦汗。
  杜瑩然見著聽風回來,就走開了,忽然被孟舒志抓了手腕,扯到了一邊去,“祖母同你說什麼了?”
  “還不是柳蓮安的那些事情。”杜瑩然說道:“祖母主動問我。”
  孟舒志的眉頭皺起,杜瑩然柔聲說道:“其實老夫人還在莊子裡住著,現在是瞞著柳姑娘,柳姑娘只是崴這了腳,再養個兩三天就會好的,到時候看到了老夫人的身子好了起來,老夫人對她一丁點也沒有防備也不好的。”杜瑩然說完了這些,就見著夫君的眉頭微微舒展開,接著說道:“更何況老夫人一上來就問我柳姑娘做了什麼,更是猜到了聽風的花粉症是她所賜,我還能夠說什麼?”
  孟舒志聽到了這裡,就點點頭,“我知道了。祖父要留在這裡。”
  既然祖母已經醒了,祖父留在這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祖父若是過來了……“柳姑娘那裡可是要知會一聲?”
  “她的腳又傷著了。”孟舒志說道,“這幾日她也活動不得,就不用告訴她了。祖父心中恐怕也不想見她的。”
  “腳又傷著了?”
  “和玉溪說話的時候,又崴了腳,她既然沒有過來找你,你就當作不知道這回事。”孟舒志說道。
  “那如香那裡需不需要叮囑兩句?”杜瑩然說道,“祖父來了,這樣的消息瞞不過這丫頭的。”就算是再木訥的丫鬟,也是有自己的消息管道。別院之中多了一個人,院子裡行走的丫鬟和小廝,更有廚房裡多添置的飯食,處處會顯露出痕跡。
  孟舒志笑了,笑容淺淡,“如香的心中有數的。”孟舒志想到了那一日如香見到自己之後就跪了下來,對自己叩首投誠的事情,如香說道原本是不忿如墨的待遇的,直到去年的時候如墨越來越憔悴,無意之中得知了小姐在做什麼,她就有些怕了。知道如墨死了,柳蓮安要倚重自己,就私下裡求到了少爺這裡,求少爺救命,如香在柳蓮安那裡表現得木訥,正是得到了孟舒志的指點。
  如香投了誠,杜瑩然也就點點頭,“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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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瑩然回去的時候就見著如香侯在門口,“怎麼了?”
  “小姐口中有些不舒服,請少夫人過去看看。”如香說道。
  “昨個說話多了。”孟舒志笑容有些諷刺,“你去看看吧。”
  杜瑩然想到了昨天孟玉溪劈裡啪啦說得一堆話,柳蓮安的舌頭本就沒有好,說了那麼多話,肯定是傷著了。讓劍蘭拎著藥箱,就跟在了如香的後面。
  杜瑩然跟著如香離開了房門,如香就說道:“昨個小姐的舌頭傷著了,就讓我去廚房裡要了點清酒。”
  清酒?杜瑩然有些啼笑皆非,如果只是傷口開裂,恐怕柳蓮安就有的受了,用了度數不夠的清酒,一夜的時間,恐怕傷口發炎的同時也腫脹得厲害了。
  杜瑩然進入到了房中的時候,就見著柳蓮安的兩腮有些發腫,同她想像的一樣,等到柳蓮安伸出了舌頭,那舌頭腫脹得有些可笑。
  “這幾日表妹恐怕都會難受。”杜瑩然說道,“如香和我說用了廚房裡的清酒,那是用不得的。”
  柳蓮安伸著舌頭,眼底都是淚水,【是蓮安自作主張,勞煩嫂嫂幫我。】頓了頓筆,另起一行寫道:【嫂嫂一會兒幫我再看看右腳,昨個兒不小心又碰到了傷口,也難受著。】
  腳也傷了?
  杜瑩然說道:“好。”
  給給柳蓮安的舌頭用心用烈酒擦拭了傷口,讓柳蓮安含住了一小口的烈酒,濃烈的酒味還有口腔裡的刺痛感,讓柳蓮安原本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掉落了下來。一開始傷著口的時候是鑽心的疼痛,那麼此時則是萬蟻嗜心的疼痛,柳蓮安想到了按照杜瑩然的吩咐,每天用過了白粥之後,都要含一小口的烈酒,一連三日的時候都是如此,一想到這裡,她就有一種濃烈的恐慌感,現在只含一口,她就想要吐出來,更何況每次至少要含一炷香的時間?
  額頭上是汗涔涔,背上也是濕漉漉。
  至於說是腳踝的傷口,杜瑩然再次替柳蓮安正骨,同口腔的疼痛相比,腳上的疼痛並沒有那麼困難,柳蓮安見著杜瑩然替她按摩過了腳踝之中,含淚寫下了感激之語。心中則是對杜瑩然有些暗恨,如果一開始杜瑩然替自己正骨的時候,提醒了自己,也不至於口中傷的是這麼重。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5:46

第139章 甕中捉鼈(二)

  二次的傷害總是要比第一次更嚴重的,柳蓮安老老實實在屋子裡待了好幾天,沉默的如香並沒有讓柳蓮安發現老夫人醒了,老太爺也是結結實實在院子裡待著。說起來老太爺最喜歡做得事情就是推著老夫人在附近走動,扶著老夫人的手讓她慢慢站起身子,一點點行走,走得累了就讓老夫人坐在輪椅上,他再推一段。
  那一片桃林的桃花已經都謝了,但是孟憲潛還是最喜歡推著老夫人去那裡。因著走過去的一路有竹林、麥田、湖光山色和枝幹斜生的桃枝。桃花雖然落盡,那桃葉碧翠,也是可愛。
  孟憲潛推著趙茜過去的時候,杜瑩然和孟舒志也往往跟在身後,也再遇了張依依和劉可兒。張依依有些並不情願,低著頭不說話,反而是劉可兒小聲請教孟憲潛學問,並想要替老太爺研磨。原本杜瑩然以為劉可兒是覬覦孟舒志,此時見著她對老夫人和老太爺殷切,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圖,原來這一位和李佳佳是一樣的想法,寧為家僕不為貧女。
  劉可兒最開始的時候有這個想法,恰巧是在集市裡見到了李佳佳,從李佳佳的口中知道了聽風這個在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才動了心思。前個兒是劉可兒第一次見到聽風,見聽風面部雖然生得醜陋,身上的料子比閨中好友張依依最好的衣裳還要好上三分,心中就越發火熱,此時抿抿唇小聲說道:“前些日子我采了些桃花花瓣,做成了桃花糕,貴客們不如嘗一嘗。”
  孟憲潛笑而不語,老夫人看了一眼食盒,粉嫩嫩的桃花糕切成了菱形擺成了白塔狀,看上去小巧可愛,“劉姑娘客氣了,不必,我吃不得這些。”
  劉可兒當即有些尷尬,見著老夫人冷淡自製的樣子,心中涼了半截,先前打聽出來的消息,老夫人不是最為和藹可親的嗎?
  老夫人想要打消劉可兒的念頭,於是就對著聽風呼來喝去,聽風順從地聽了老夫人的指令。
  劉可兒瞧著聽風的樣子,心裡頭忽然就有些懷疑自己一門心思鑽入到孟府,所求的就是聽風這樣的命運?
  杜瑩然見著劉可兒的神色已經有了動搖,就往前
  說趣一般,狀似無意說起,聽風原本是個好樣貌,因為有大師替聽風改命,讓聽風毀了面容換了老夫人的壽數,才讓老夫人醒了過來。
  張依依聽得是津津有味,沒有發現劉可兒出了一身冷汗,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當真有這樣的大師。”
  “自然是有的。”杜瑩然說道,“那一僧一道說了,捐些銀子就好,讓我們再待聽風姑娘好一些,捨棄了這張臉,換來一生的榮華,也是不錯的。你不知道,當時那道人手中的搖扇一扇,聽風的臉上就見了紅。之後便讓把聽風姑娘安置到了另一處的莊子上,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杜瑩然編撰了一個故事,說得是活靈活現,聽得張依依如癡如醉,沒有注意到好友的面色越發難看了。
  杜瑩然笑著說道:“聽風雖然原本也是好容貌,不過跟著老夫人,一條命都是老夫人的,只是容貌,加上老夫人好了也會補償她,若是你們兩個,也會這樣做吧。”
  張依依搖搖頭,“那我可不幹,太可怕了。”用手肘拐了拐劉可兒,“你說是不是?”
  女兒家家誰不愛美?劉可兒又是難得村中的花容月貌,最為寶貴的就是這張臉了,若是讓她毀了臉換成別人的壽數,劉可兒原本甜美的笑容在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身上更是汗涔涔的,劉可兒不知道聽風在老夫人心中的特殊地位,只當做是因為老夫人毀了聽風容貌,才給了她綾羅綢緞,心中是不寒而慄,此時勉強笑了笑,“聽風姑娘對老夫人是衷心。”劉可兒已經不想待下去,聽杜瑩然之言,才真真切切認識到,為奴僕之人,便要準備為主子送出一切。
  想到了這裡,劉可兒尋了個理由,就拉著張依依離開。
  張依依臨到末了仍然渾渾噩噩,不明白為什麼好友走得這般快。劉可兒離開了這桃林,腳步才放緩了,張依依連忙說道:“怎麼了?走得這麼快,腳都疼了。孟公子無趣得很,不過孟少夫人很有趣,說得故事也好聽,你說孟少夫人若是做說書人,該有多好。”
  “我有些不舒服。”劉可兒說道,想到了杜瑩然的面上的笑容,打了一個寒噤,“那可是孟府的少夫人,原本就同我們是不一般的,依依,就像是你說的,下次這桃林不來也罷。”
  “就是啊。”張依依聽到了這裡才噘著嘴,“我說了不來了。”孟舒志對她太過於冷淡,傷了她的少女心,如果不是劉可兒拉著她,她是不願意過來的。
  劉可兒打消了去孟府的心思,就挽住了張依依的手臂,“那一家人沒有口福,張伯伯還有張哥哥,吃不吃我做得桃花糕?”
  “吃啊。”張依依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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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桃林之後,趙茜對聽風說道:“剛剛委屈你了。”
  聽風笑著說道:“我知道的。”抿唇一笑,此時臉上的紅腫消缺了不少,帶著昔日溫柔的三分模樣。趙茜看著聽風的樣子也高興了起來,要是聽風的臉上真的留了疤,那就不好了。
  趙茜同聽風說過了話之後,又很好奇杜瑩然說了什麼,讓劉可兒那丫頭如臨大敵,走的匆匆忙忙,幾乎要崴著了腳。杜瑩然就笑著說道:“我嚇唬嚇唬她。跟她說,用聽風姑娘的容貌才換得您醒了過來。”
  杜瑩然的話讓老夫人笑了,“小狹促鬼。”
  聽風笑著說道:“其實說的也沒有錯,如果要是用我的臉換老夫人醒來,真真是再便宜不過的買賣了。”不要說是一張臉了,為了老夫人,這條命也捨得。
  “說什麼傻話。”趙茜說道,“女兒家的臉很重要,一定要好起來。”
  聽風抿唇而笑。
  杜瑩然笑著說道:“若是先前我還沒有把握,現在看到聽風姑娘的恢復情況,恢復原本的美貌,我是有把握的。”
  “若是聽風的臉上沒有好,我唯你是問。”趙茜笑著說道。
  “得令。”杜瑩然眨眨眼,“老夫人若是想要做一件事,我們自然是要盡力為之的。”
  杜瑩然的俏皮的話,逗得都笑了。孟舒志的眉目舒展,眼底含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三四日的功夫,老夫人雖然是依舊消瘦,精神卻好了不少,蒼白的面色也浮現了淡淡的紅暈,這樣的面色說起來還要比柳蓮安的神色好得多。
  老夫人這裡是歡聲笑語,奴僕都在老夫人面前湊趣,說幾句吉利話討賞,而柳蓮安那裡則是冷冷清清,渾然不知,就算是在這樣的別院之中,隔著不過是幾丈的距離,昔日裡疼愛她的老夫人已經醒了過來。
  三日的時間,日日在吃過了白粥之後就要含一小口的烈酒,柳蓮安被舌頭上的傷口折磨的死去活來,尤其是第一日的時候,因為用了廚房裡的清酒,傷口帶著發熱腫脹的疼痛,那種感覺折磨的柳蓮安雙目含淚,眼眶都有些發紅,一直到了第三日的下午才好了不少。
  柳蓮安的舌頭好了,也就聽到了院子裡的歡聲笑語,原本想要寫字問一問外面在做什麼,笑得這樣開懷,想到了上次自己詢問踢毽子的事情,如香問一句動一句,就懶得問了,讓如香拿了一本棋譜,她默默看著棋譜了。
  如香心裡頭是松了一口氣,四根手指掐在手心裡都留下了痕跡。
  柳蓮安看著日曆,距離孟玉溪過來還有三天的時間,本就是崴著腳並不嚴重,舌頭上的傷到時候也會好得差不多。
  有些煩躁地放下了棋譜,每日裡帶在房中,感覺說不出的煩悶,尤其是聽到了院子中的歡聲笑語,更是氣悶。如香低眉垂目,仿佛沒有看到柳蓮安的氣悶,她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根不會說話的石像一樣,柳蓮安的餘光瞥見了如香木訥的神情,只覺得心中那把火燒得更旺了。
  杜瑩然推開了房門的時候,柳蓮安好不容易再次看進去了棋譜,見著杜瑩然進來,她放下了棋譜,對著杜瑩然寫道:【嫂子剛剛在踢毽子嗎?我聽到了聲響,怪熱鬧的。】
  杜瑩然讓劍蘭去打水,準備給柳蓮安按摩腳踝,為了讓柳蓮安在孟玉溪下一次的休沐日好起來,杜瑩然每日陪完了老夫人都會過來替柳蓮安用烈酒按摩。轉過身對柳蓮安說道:“是啊,左右也是無事,去看了桃林,回來踢踢毽子。”
  【真好。】柳蓮安寫下了這兩句,表情很是惆悵,濃密的睫毛顫抖,帶著讓人心憐的脆弱【也不知道我的腳上什麼時候才能夠好,下次玉溪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路。】
  此時已經有小丫頭打水,有丫頭展開屏風,有丫頭替柳蓮安褪去鞋襪,杜瑩然也挽起了衣袖,替自己淨手,準備給柳蓮安按摩,一邊笑著說道:“不會耽擱你的,玉溪那小丫頭也纏著冠玉,同我說了,下次的時候要看到你好起來,所以我才日日過來。”
  柳蓮安的眼睛一亮,寫道:【嫂嫂的話可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杜瑩然一邊說著,一邊用烈酒點燃之後揉搓柳蓮安的腳踝,只有柳蓮安好起來了,才能夠真真切切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6:05

第140章 甕中捉鼈(三)

  舞樂院的休沐日,孟玉溪如約而至。
  此時的趙茜已經可以慢慢走上一炷香的功夫,面色也紅潤了起來,聽風左臉上的傷並不大嚴重,大半的膿腫都已經消退,還有零星幾個坑窪的紅包,右邊的面上則是要更嚴重一些。
  孟玉溪瞧著是心中歡喜,偎在老夫人的懷中說話是香軟甜糯,就如同吃了蜜糖一樣,心中也是喜滋滋的。其實原本的孟玉溪是並未如此嬌纏老夫人的,大約是失去過後才格外懂得珍惜,讓祖母傷了的,更是有自己信任的表姐的手筆,嗅著老夫人身上熟悉的淡淡的如是我聞的味道,孟玉溪的眼圈一紅,腦袋埋在了老夫人的懷中。
  趙茜並不知道孟玉溪的眼眶發紅,摟住了孟玉溪笑著說道:“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怕你嫂子笑話。”
  “嫂子才不會笑話我。”孟玉溪隔著布料,甕聲甕氣地說道。
  孟玉溪很是纏著祖母說了會話,才離開了房間。一想到等會要見到柳蓮安,心中是說不出的難過。
  孟舒志又吩咐了孟玉溪幾句,到了末了孟玉溪準備去尋柳蓮安的時候,杜瑩然反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理了理孟玉溪的的衣袖,柔聲說道:“也知道她做了什麼了,若是真的懶得同她周旋,撕破了臉也不怕的。”
  孟玉溪低聲說道:“我也想要聽聽她說些什麼。”
  孟玉溪踏入了柳蓮安的房門,一瞬間有些神色恍惚,上次進來時候和這一次進來的心緒是天壤之別,或許這一次是她最後一次來見表姐了。
  “玉溪。”柳蓮安笑盈盈站了起來,她緩緩走了過來。
  孟玉溪看著柳蓮安,她穿著的是一襲淺杏色的長裙,裙裾上繡著翠綠的青竹,青竹竹葉繁茂,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盈盈一握的纖腰束住.將一頭青絲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說出的雅致,她的面色紅潤,唇不塗而丹,指甲上是新染的丹寇,十指纖纖如蔥根。
  柳蓮安見著孟玉溪看著自己的手指,笑著說道:“我啊在屋子裡帶著也是怪悶的,就自己用鳳仙花塗了丹寇,好看不好看?”
  “你身上沒事了。”孟玉溪說道。
  “沒事了。”柳蓮安說道,“昨個兒腳上的傷已經差不多了,多休養了一日,今日裡走路已經好了。至於說是舌頭上的傷……”柳蓮安想到之前自己平白受的罪,身上打了一個寒噤,不想去回想口中含著烈酒時候那種疼痛自舌尖擴散的感覺,“舌頭上的傷也好了。”
  孟玉溪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沉默地並不言語,柳蓮安見著孟玉溪並沒有說話的意圖,今日裡的孟玉溪也是沉沉悶悶地,就柔聲說道:“怎麼瞧你興致不高的樣子,有誰給你不痛快了?”
  給自己不痛快的不就是眼前人?孟玉溪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這幾日一直在想你上次同我說的話,甚至好幾次都想要和哥哥說。”
  “只是我的揣測,你和表哥說了?”柳蓮安試探性地開口。
  “並沒有。”孟玉溪搖頭。
  柳蓮安小聲說道:“其實我這幾日也在想,是不是我誤會了表嫂,我想……”柳蓮安說道,“我想和表嫂私下裡談一談!”柳蓮安抬起了頭,面容是說不出的鎮定,原本飄忽不定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孟玉溪,就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柳蓮安說道:“平妻的事情,我和表嫂解釋清楚,讓表嫂知道,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思,不必嫉恨於我。”
  頭幾句話還說著是不是誤會了表嫂,後面的話語已經給杜瑩然定了性。孟玉溪的心中涼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你想和嫂子說這些?”
  “恩。”柳蓮安點點頭,雙頰有些暈紅,點點頭說道:“今日裡花園風光正好,水廊之中,我和嫂子聊一聊。”說完了之後,柳蓮安對著孟玉溪小聲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些怕,我說的話會不會惹怒了表嫂。”
  孟玉溪的神情木然,“有些話,你既然決定了要說,早晚都要說了。”
  柳蓮安只覺得孟玉溪的話有些奇怪,但是到底孟玉溪是同意了自己的說辭,心中一喜,接著說道:“你等會別走遠了好不好。”柳蓮安小聲說道,“單獨和表嫂說話,我有些怕,但是你像是你說的,我已經決定了要說,早晚要和表嫂說清楚的。”
  “好。”孟玉溪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低低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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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蓮安獨自出現了院門口,她行的很慢,姿態窈窕,敞開的院門可以看到樹下石凳上的兩人,俊秀倜儻的孟舒志一襲青衫,捧著清茶含笑看著對坐的杜瑩然,今日裡的杜瑩然穿著的一身胭紅色的對襟褙子,衣衫上的繡紋是精緻的百合花,此時的杜瑩然托腮看著面前的棋盤,背對著大門並沒有看到柳蓮安,從棋盤上撿起了兩粒白子,對孟舒志說道,“你剛剛落得子不算,你得讓我。”
  兩人在別院之中濃情蜜意,丫鬟們都打發下去了。此時的孟舒志眼中更是只有一個杜瑩然,沒有看到門口那晃動的衣角。孟舒志柔聲對著杜瑩然說道:“你自個兒說說看,你這是毀了幾次了。”棋盤邊有一柄摺扇,就敲在了杜瑩然的手背上。
  “最後一次了。”杜瑩然說道。
  “你說了幾次最後一次。”
  “這是這一局的最後一次。”杜瑩然甜甜地說道,“好夫君,你就依了我。”
  柳蓮安在門口再也聽不下去了,輕輕叩響了院門,身影一閃,就跨入了院內,“表哥、表嫂。”
  孟舒志的笑意自從見到了柳蓮安,就凝固了,從鼻腔裡應了一聲,柳蓮安的心中有些苦澀,歉意說道:“我身上好些了,就想著過來同嫂子說說話。”
  “那就進屋子吧。”杜瑩然說道。
  “嫂子不用了。”柳蓮安搖搖頭,“我先前傷著了腳,在屋裡帶了很久,嫂嫂不如陪我在花園之中走一走。”
  休沐日特地讓孟玉溪過來,卻並沒有和孟玉溪在一塊兒,反而是獨自個一人甚至連丫鬟也沒有帶,說要和杜瑩然走一走。孟舒志的眉頭皺了起來,杜瑩然還沒有開口,孟舒志就說道:“不必了,瑩然本就是學醫之人,行醫看病本就是常理。”
  柳蓮安小聲說道:“表哥,我和表嫂有些女兒家的私話要說呢,玉溪也在花園裡等著呢。”
  孟舒志還想說話,就被杜瑩然扯了扯衣袖,杜瑩然更是微微一笑,“冠玉,你這樣的語氣都嚇著表妹了,莫不是表妹是獅虎,還會吃了我不成?”
  杜瑩然轉身給孟舒志理了理衣袖,手指拂過他的手掌捏了捏,示意他不用擔心,柔聲說道:“你在院子裡等我,等會我和表妹說完了話,重新開一局。”
  “好。”孟舒志回握了妻子的手。
  郎情妾意的樣子讓柳蓮安看不下去,就別開了臉。
  杜瑩然跟著柳蓮安走著,“玉溪不在?”
  “是我想和嫂子說說話。”柳蓮安說道。
  水榭的亭閣是柳蓮安發覺的最好的說話的場合,昨個兒柳蓮安特地試了試,在水榭的亭閣之中視野開闊,其他人聽不到亭子中人的說話聲,柳蓮安又看向了假山的方向,那假山石後站著的就是孟玉溪了,柳蓮安見著一切都順著她的心意走勢,定了定心神,開口說道:“嫂子,我有些話,在心裡頭已經是在心中是很久了。”
  “什麼話?”
  “外祖母沒有昏倒之前,曾經對我說過,讓我做了表哥的平妻。”柳蓮安說道,一邊緊張地看著杜瑩然,整個人如同經緊繃著的弦。這樣精神緊繃著,柳蓮安的心跳就快了三分,蘇和丸本就是活絡氣血的藥物,今日一早晨她就服用了蘇和丸,此時緊張的情況下,心動過速,藥效就越發發了出來了,面色帶著醉人的酡紅,像是少女羞澀自己的婚事。
  杜瑩然挑挑眉,柳蓮安是肯定了老夫人醒不過來,才敢這樣信口胡掰,“這不可能。”
  “是真的。”柳蓮安低聲說道,“我犯不著用這樣的事情糟蹋自己的名聲,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若不是那時候我在守孝,夫家有出了事,我已經嫁人了。”
  杜瑩然等著柳蓮安繼續說話。
  “外祖母同我說這些,我是又羞又惱。”柳蓮安說道,“但是這也是老夫人的心意啊,她知道我的身子不好,才有了這般的提議。”柳蓮安抬起頭,“我身子不好,平妻我是不奢求了,只求一個妾位罷了。”柳蓮安這句話是真心實意,若是杜瑩然同意許她一個妾的位置,暫且她是不準備鬧了,目光灼灼看著杜瑩然,等待她的答案。
  “不可能。”杜瑩然搖著頭。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柳蓮安眼眸劃過一絲的釋然,就跪了下來,抱住了杜瑩然的雙腿,杜瑩然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顯然沒有料到柳蓮安會來這一出,
  柳蓮安聲音也大了起來,喊著說道:“嫂子,讓我做平妻,都是老夫人的意思啊。”說完之後不等著杜瑩然反應,手指撩了撩杜瑩然的衣擺,整個人順勢一滾,口中喊著,“嫂嫂饒命。”聲音是淒厲,之後則是撲通一聲響,整個人就落入到了湖水之中。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6:19

第141章 甕中捉鼈(四)

  柳蓮安落入了水中,就用手捏住了鼻,她知道孟玉溪擅長水性,她只需要在水中忍忍,不要讓口鼻進入了水。心中是這樣想著,也是當真捏住了鼻子,此時卻身上有些發抖,原本心跳驟急,身上也有些汗涔涔,當下卻覺得水中的涼意裹住了自己,打了一個寒噤,水中冒出了幾個水泡。
  心裡一急,腳下翻騰,便覺得踩住了水草,那水草更是繞著了腳踝。
  在被水草纏繞住的時候,柳蓮安後悔了,張口想要呼救,那湖水就進入了口腔,不知道是水裡的什麼東西進入了口中,碰觸了舌頭上的傷口,柳蓮安就嗆了水。眼睛在水中死死睜大,雙手雙腳胡亂地。
  撲通一聲響,孟玉溪也跳入到了湖水之中,見到了柳蓮安,剛想要上前的時候,就死死被柳蓮安拽住了,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根本是毫無理智可言。孟玉溪在這般艱難的狀況下,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了柳蓮安,柳蓮安此時的力氣也小了,並不在水中掙扎,孟玉溪知道柳蓮安的狀況可能並不太好,從柳蓮安的身後潛入到了水底,扯斷了水草之後,一隻手從背後環住了柳蓮安,就鑽出了水面。
  杜瑩然並不擅長水性,在岸邊等著,柳蓮安的舉動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但是仔細想想就知道了柳蓮安的盤算,老夫人本沒有說過平妻之言,若是孟玉溪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見著柳蓮安被推入到了水中,反而做實了這句話。
  正想著,就見到了孟玉溪鑽出了水面,“嫂子,你看看她怎麼樣了。”
  這裡的動靜很大,此時已經有丫鬟趕了過來,更有個機靈的捧著兩件披風,杜瑩然拉住了柳蓮安之後,手指放在了柳蓮安的鼻下,就發現了她閉了氣,手指按在她的脖頸,還有微微脈搏。也不敢耽擱,當下就把柳蓮安翻了個,柳蓮安的腰腹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膝蓋向上頂,手往下用力,試圖讓她咳出那湖水。三五下動作,柳蓮安的身子依然是軟綿綿的,孟玉溪身上披著的是披風,坐在石凳上不肯離去。
  嗆不出水,就只能夠用心肺復蘇還有人工呼吸,在柳蓮安恢復了自主呼吸的能力之後,嗆水肺中水。杜瑩然讓柳蓮安平躺在地上,雙手有節律地按在柳蓮安的胸口,按上兩下,就會給柳蓮安的口中渡氣。
  孟玉溪沒有見過這樣的法子,但是也知道嫂子是在救人。
  杜瑩然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甚至覺得柳蓮安恐怕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第一個醫死的人的時候,身下的身子忽然往上一挺,柳蓮安的口中吐出了夾著紅色血絲的湖水出來。
  杜瑩然的心中一松,就讓人扶起來了柳蓮安,並給她身上裹住了披風。“送表姑娘回屋子裡去。”
  柳蓮安渾渾噩噩醒來,就聽到了杜瑩然說的話,睜開眼看到了同樣濕漉漉的孟玉溪,想起來這一次的盤算,和落水之前的事情,發出了短促的尖叫,“表嫂饒命,讓我做平妻,是老夫人的主意,不要推我,不要殺我。”因為舌頭受了傷,說話的聲音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孟玉溪見著柳蓮安的作態,再看看嫂子衣服上帶著湖水,衣裙擺上更是沾上了水草。上前一步,一個巴掌就扇在了柳蓮安的面上。
  此時在場的丫鬟,都埋著頭,老夫人蘇醒過來還瞞著表小姐的事情,她們都是知道的,見著孟玉溪扇柳蓮安的巴掌,都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柳蓮安臉上是火辣辣的,甚至還留下了血痕,杜瑩然連忙看著孟玉溪的手,“你的手受傷了?”想到了剛剛在水下耽擱的功夫,猜測到是孟玉溪扯開水草的時候受的傷,想要去拉孟玉溪的手。
  孟玉溪並沒有回答杜瑩然的話,對著杜瑩然擺擺手,反而是對著柳蓮安說道:“你虧心不虧心,祖母當真說過讓你做平妻的話。”
  杜瑩然瞧見了孟玉溪手中的血痕,對著小丫頭說道:“去屋子找劍蘭,她知道我的藥匣子放在那裡。”
  柳蓮安的雙目含淚,說道:“當然是真的,不然表嫂也不會……”
  孟玉溪冷笑一聲,不等著柳蓮安說完,就飛快地說道:“祖母就在別院之中,要不要她親自開口說一說,平妻的事情。”
  外祖母親自開口,柳蓮安的心中一跳,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小聲說道:“表妹你是魔怔了嗎?外祖母還沒有醒過來,若是他醒過來了,自然會說出一切的。”
  “祖母已經醒了。”孟玉溪一字一句地說道,面上帶著笑,但是那笑意沒有進入到了眼底,“還是嫂子治好的,你想要讓祖母親自來同你說一下平妻的事情?”
  孟玉溪的話如同驚雷一般炸在柳蓮安的耳側,一時腦中是思緒紛飛,原本因為落水,身上是冰冰涼涼,此時內裡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燒得她心跳如雷,燒得眼皮亂顫,就聽著孟玉溪接著說道:“柳表姐你不用急,你既然落了水,祖母一會兒就過來看你。”平穩的聲音如同讓已經緊繃的弦再拉扯,眼皮一番,伏在丫鬟的背上就昏厥了過去。
  “我還沒有說完。”孟玉溪正憤怒的時候,就見著杜瑩然握住了柳蓮安的手腕,對著孟玉溪搖了搖手指,“她已經昏過去了。”說完了之後再感受柳蓮安的脈象,原本柳蓮安身子就不好,用了不少的蘇和丸,乍喜乍悲,此時竟有油枯燈滅之兆。杜瑩然握住了孟玉溪的手腕,“等會劍蘭過來了,讓她處理你受傷的傷口。”
  “她怎麼了?”孟玉溪對著柳蓮安努努嘴。
  “不太好。”杜瑩然搖搖頭說道,“不過,聽了蘇和丸,再慢慢養身子或許就好了罷。”在杜瑩然的心中,柳蓮安看似是柔柔弱弱經不得風雨的蘭草,實則是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柳蓮安的身子確實不好,脈象更是衰敗,但是若是有著求生欲,加上調養好身子,或許會恢復一二。
  杜瑩然是這樣想的,但是她卻料錯了柳蓮安。柳蓮安這一次的本是孤注一擲,從孟玉溪那裡知道了老夫人醒來之後的消息,心神失守,竟是昏昏沉沉發起了燒,口中說著胡話醒不過來。
  剛開始發得是高燒,沒辦法降溫,只能夠用烈酒降溫,以免燒壞了腦子,誰知道高溫是降下了,她有發起了低燒。
  病榻上的柳蓮安面色蒼白,唇瓣上是乾裂的皮,一雙秀氣柳葉眉在昏迷之中也是顰著,似乎有滿腔的清愁,這般的惹人憐惜,趙茜看著病榻上的柳蓮安,就說道:“她還沒有醒過來?”
  “恩。”杜瑩然說道,“按道理來說,應該是醒過來了。可是一直沒有醒過來。”杜瑩然看著床榻上的柳蓮安,當日裡在湖中,毒藜入了口,今後她也是啞了說不得話了。
  房間裡是死一般的沉寂,趙茜緩緩站起來,自從柳蓮安落水之後十日的時間,她在別院之中走動,已經很少用上輪椅了。趙茜一聲長長的歎息,“若是醒過來了,告訴我。”
  “我送您。”杜瑩然站起來,送老夫人離開了房間。
  傍晚時候,床榻上的柳蓮安睜開了眼,隔著屏風擋住了夕陽大半橘色的光,柳蓮安眨眨眼,有些不適,腦中更是渾渾噩噩,一片空白,忽聽得房間裡就有丫鬟在說話。
  “也不知道表小姐什麼時候才醒過來,夫人說,約莫就是今日醒來了。”女子的聲音很是熟悉,柳蓮安聽出了,這丫鬟是院子中的二等丫鬟蕊兒。
  “什麼表小姐。”一聲冷哼,另一個丫鬟接著說道:“我要是柳姑娘啊,還不如當日裡就淹死了啊,醒過來做什麼,恐怕被人能夠瞧得起她。”
  “她也很可憐。”蕊兒小聲說道。
  “可憐什麼啊,好吃好喝的養著,少爺都已經有了少夫人,還說什麼平妻,真真是笑死人了。”丫鬟說道,“老夫人也說了,根本沒有平妻之說,原本是男子四十而無妾,少爺直接說了,這輩子只有一妻,便是我們少夫人。”
  柳蓮安聽到了這裡,眼神之中劃過一絲羞憤交加,身子更是輕輕顫抖。聽著蕊兒說道:“就算是醒過來了,她以後也說不成話了。”柳蓮安的呼吸頓時就急促起來,手指撫著唇瓣,感受著舌尖的腫脹和疼痛。
  “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丫鬟說道,“以後也不能信口開河了,腳上的傷還有口中的傷,都是少夫人醫治的,還沒有好齊全,就算計起來了少爺,真真是活該。”
  蕊兒怯生生地說道:“老夫人不是說了,許是表小姐聽岔了嘛。”
  “那就是說說,想都想得到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丫鬟說道,“原本還替她許了一門親事,做官太太的填房,現在不能說話了,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門婚事肯定是不成了,至於說柳姑娘,我猜今後也不會許人,畢竟是結親不是結仇啊,要是嫁人了,指不定還有什麼壞水,送到廟裡做姑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不過要送,也輪不到我們孟府送了,柳姑娘父親那邊拐彎抹角還有一門親戚,好像也到了京中了,等到柳姑娘好了,就可以上路了。”
  如同是隆冬裡的冰河,心河上起了厚厚的冰,眼眸裡也是灰敗,暗沉沉不見一絲的光彩。
  “就像是你說的,真真是,不如當時在河裡就溺死得好,也不用過著一眼可以看到頭的慘澹日子。”蕊兒最後的話語,讓柳蓮安的眸色之中劃過了瘋狂的神色,隨即閉上了眼,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6:34

第142章 前生(一)

  齊灼華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前生的事情,今日裡又夢到了前生的事情。
  夢境之中,齊灼華漂浮在空中,就像是以旁人的角度,看了她嫁了人之後的生涯。
  柳蓮安跪在自己的面前,雙目含淚,“表嫂饒命,平妻的主意是祖母的意思。”柳蓮安的話氣得她渾身發抖,恨不得想要踹開跪在自己面前的柳蓮安,只是還沒有等著她去踹開柳蓮安,她就滾落到了湖中。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齊灼華心中一縮,那是齊灼華一生的噩夢,她繼續看著,看到素來就不喜歡自己的孟玉溪從假山後沖了出來,以往孟玉溪雖然也討厭自己,卻從未如此冰冷,齊灼華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著孟玉溪跳入到了湖中。
  齊灼華亂糟糟在岸邊想了許多,想到了柳蓮安看上去溫溫柔柔,得到全府上下的喜愛,她一開始也是喜歡這個才華橫溢的表姑娘的,直到柳蓮安似是無意說出了自己的心思,說出了孟舒志是多麼喜歡她,甚至孟玉溪也希望做孟府少夫人的是柳蓮安,而不是自己。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齊灼華,看著曾經年輕而稚嫩的自己,神情變幻不定。
  在岸上等了許久,孟玉溪救上來的柳蓮安已經沒有了呼吸。齊灼華一瞬間心情竟是有些詭異的放鬆,那時候已經是她和孟舒志成親有一個月的時間,孟舒志一直不曾碰過自己,新婚之夜急匆匆出去,之後日日守在趙老夫人的身邊,新婚之夜拋下她一個人獨自在新房之中,這是永遠她心中過不去的坎兒。
  “啪。”齊灼華一瞬間的放鬆被孟玉溪捕捉到了,她重重的一個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
  孟玉溪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她的眼眶有些發紅,“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表姐,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嫂子,根本配不上我哥哥。”
  孟玉溪的身上還是濕漉漉的,她就望著前方奔跑起來,齊灼華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攔住孟玉溪。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齊灼華,神色木然,看著院子裡漸漸聚攏了人,有主母武氏,有祖父孟憲潛,更有下了朝匆匆趕來的孟舒志,他的身上還穿著官服,火紅的官服,眉目俊秀,就仿佛是她遊街時候看到的英俊瀟灑的狀元郎。孟舒志卻看也沒有看自己,半跪在柳蓮安的面前,柔聲喊著柳蓮安的名諱。
  漂浮在半空之中,她無聲流淚,夫婿對待柳蓮安的溫柔,孟玉溪和柳蓮安的話在她的心中烙下了痕跡,孟舒志喜歡的是柳蓮安啊。
  齊灼華重新在夢中體驗到了上一世的種種滋味,看著曾經年輕稚嫩的自己,在這樣的寥寥空宅之中過得是如何的落魄。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殺害了柳蓮安的兇手,雖然沒有休妻,丈夫卻作詩懷念表妹,之後更是不曾碰觸自己。孟玉溪永遠用仇視的表情看著自己,武氏也免了自己的晨安,那是因為武氏有些懼怕自己。
  明面上,齊灼華卻仍然是讓人豔羨的狀元郎的夫人,孟舒志少年得意,中舉之後入了翰林,半年之後自請外放為官,在荊州為父母官,三年任期滿時候,有民眾送來了萬民傘。他的官途一步步走的妥當,以不到四十年紀入了閣。齊灼華作為閣老夫人,讓人豔羨,豔羨她的夫婿的錦繡前程、豔羨她夫婿的才高八斗、豔羨年方四十無子,孟舒志卻始終不曾納妾。
  年輕的閣老夫人面上帶著矜持的笑容,卻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痛楚。忽然視線裡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杜瑩然,她笑意盈盈,因為笑起來的兩點梨渦,顯得是容貌嬌俏,和這群大都是四十歲左右的貴婦人,格格不入。
  “沒有想到莫夫人也來了。”和齊灼華交好的一位王夫人說道,以為齊灼華不知道杜瑩然的來歷,就把杜瑩然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杜瑩然如何和三公主結下了緣分,如何上了戰場,戰場上刀劍無眼差點死亡被曾經的衷僕救下的事情,說了如何讓莫將軍鐵血漢子,說出了“已有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事情。
  齊灼華就是那個時候重新和杜瑩然交好,知道杜瑩然生下了一子一女,知道了她曾經做過的事情,知道了如何同三公主交好相識的。
  那時候京都之中誰都知道,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交好,卻不知道齊灼華心中一直是羡慕甚至嫉妒她的,每當看到她提到莫將軍的濃情蜜意時候,顯露的兩點梨渦,她的心中便有火焰在燃燒。
  夢到了這裡,齊灼華從那漂浮的狀態猛地拜託了出來,她的手放在柔軟的蜀緞錦被上,繡面是富貴天成,幔帳也是做女兒家她用慣了的。齊灼華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把頭埋在雙臂之中,她怎麼就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情了。
  想到漫長的歲月之中,無人相信自己並沒有推柳蓮安,甚至一度齊灼華自己也懷疑自己當真是推了柳蓮安,齊灼華的身子在發抖。
  “小姐。”卷碧聽到了動靜,披上了披風,點燃了宮燈。
  透過六角琉璃宮燈的橘黃色燭火頓時亮了整個房間,心底的那點冰冷也被驅散了,“是你啊,卷碧。”齊灼華說道。
  “小姐是覺得冷嗎?”卷碧說道,“外面下雨了,我替小姐加一床薄毯。”
  “不用。”齊灼華扣住了卷碧的手腕,“我沒事,我不冷,就是剛剛做了一個噩夢,一個讓我害怕的噩夢。”齊灼華的聲音很輕,幾乎被淹沒在屋外的沙沙的雨聲之中。
  卷碧卻聽得分明,笨拙地說道:“都是夢,小姐不怕。”
  齊灼華的心中一暖,“我沒事,你去睡吧,我聽著雨聲一會兒就睡著了。”
  “奴婢就在外間,若是小姐有事情喊奴婢就好。”卷碧說道。
  “恩。”齊灼華應了一聲。
  前世經歷的一切當真是噩夢一般,伴隨著泠泠春雨,她慢慢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齊灼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把前世的事情埋藏在了心底,笑盈盈陪著母親說著話了之後,周氏撫摸著女兒的頭髮,“怎麼越大還越愛撒嬌了。”周氏經歷過之前的事情,覺得女兒的性子有時候是端莊得體,有時候有些想法卻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說不出的幼稚,周氏還想著好好教導女兒一番,就知道了莫將軍要出征的消息,他們兩人的婚期也要提前了,幽幽一歎,“我還當真是捨不得你。”
  齊灼華害羞地說道,“女兒還能夠陪您小半年的時間。”
  “不成了。”周氏說道。
  “怎麼不成?”齊灼華問道,“莫不是婚事有變。”
  周氏說道:“恩,莫將軍要出征了。”說了昨個兒商議出來的結果,下個月的六號就是好日子,到時候就要嫁人。
  齊灼華的眼睛瞪大了,顯然是沒有想到的。原本還以為有半年的時間,現在日子一提前,就只有短短的不到十日的時間了,齊灼華想到了昨晚上的夢境,前生的絕對說不上是愉快的婚姻,讓她藏在袖中的指尖輕顫,面色也是發白。
  周氏開口說道:“莫將軍這一次是要出征的,那你成親了之後,準備是留在京都之中,還是跟著他一道?”
  忽然想到了夢境之中的杜瑩然,她那幸福的笑容,那兩點梨渦乍現時候的暖意,齊灼華聽到自己徐徐開口:“我會跟著一塊兒去。”
  周氏聽到了女兒的語氣是說不出的堅定,也就說道:“這樣也好。”女兒留在京都之中,家中還能夠照顧一二,只是新婚燕爾,就兩地分離,也是讓人煩惱。女兒跟著莫將軍出征,或許日子比不得京都之中安逸,卻正好讓兩人相處出感情。周氏原本還在搖擺不停,此時女兒的語氣堅定,讓她舒了一口氣,“我讓人打聽一下,那裡缺什麼,都帶去。”
  齊灼華偎依在母親的懷中,“娘,您真好。”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推了柳蓮安,唯有母親自始至終並不相信。
  “傻丫頭。”周氏一想到女兒很快就要嫁人,心中也是不舍。母女兩人很是溫存說了話,快到了午間的時候,有孟府送來了信箋。並沒有避開齊灼華,周氏就拆開了信箋,信中寫明瞭兩樁事,一件事是趙老夫人醒了過來,另一件事情則是客居在孟府的柳蓮安的殤亡。
  齊灼華看到了老夫人醒了過來,聲音都是顫抖的,“娘,上面說柳家姑娘死了。”
  周氏說道:“柳家丫頭的身子不好,說是得了風寒去了。”
  齊灼華忽然就想到了昨晚上的夢境,難怪自己會夢到前生的事情,原來是柳蓮安死了。柳蓮安得了風寒死了,和前生柳蓮安溺水而亡的對外說辭是一模一樣。那麼杜瑩然呢……還有在前世,老夫人並不曾醒過來,一年之後,身子日漸消瘦,便止住了呼吸,怎麼現在就醒過來了,心裡想著,就問出了。
  “應該是瑩然丫頭做的。”周氏說道,見著女兒的面色蒼白,就開口說道:“丫頭,你怎麼就和瑩然丫頭過不去!她讓趙老夫人醒過來是好事。”
  “不是,”齊灼華搖頭,“我只是在想,她怎麼樣了。”
  “誰?”
  “表妹。”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6:55

第143章 瘋狂(一)

  齊灼華想要知道,柳蓮安究竟是怎麼殤亡的,杜瑩然不會告訴她,孟舒志也不會,唯有一個人可以知道,那便是孟玉溪了。
  齊灼華到了舞樂院的時候,便見著孟玉溪的足尖點地,整個人在飛速的旋轉,衣袖上沾染的淡香隨著她的舞動送入到了鼻尖。齊灼華一直等到孟玉溪跳完了一隻舞曲,才輕輕拍手。孟玉溪的舞蹈比自己還要好得多了。
  “華姐姐,你怎麼來了。”孟玉溪的額頭上還有些汗水,歪了歪頭說道。
  齊灼華想到了昨天的夢,夢中的孟玉溪一直對待自己是冷冷冰冰,自從柳蓮安死後,眼眸之中更是有融化不開的堅冰,此時的孟玉溪顯然並沒有因為柳蓮安的死介懷,齊灼華柔聲說道:“我剛剛知道了你表姐去了的事情,以往的時候,你總是說起她,便想要過來陪陪你。”齊灼華說話的時候,一直注意著孟玉溪的表情,看到自己說完了之後,孟玉溪的神色有些冰冷。
  “她身子素來是不好,”孟玉溪說道,“先前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預感,並不難過。”自從在湖邊聽到了柳蓮安的驚呼,看到了柳蓮安滾落在了地上,她跳入到了湖水之中救了她,全了最後的姐妹的情誼,而聽到柳蓮安清醒過來的話之後,拿一個巴掌,則是了結了她們的情誼。
  孟玉溪的目光清朗,她是一個隱藏不住自己情緒的人,現在的孟玉溪更是不過及笄之年,齊灼華知道孟玉溪說的是真話,孟玉溪對柳蓮安的死當真是不難過的。那麼杜瑩然呢?
  “救了趙老夫人,表妹的醫術真真是越發高明了。”齊灼華再次開口。
  孟玉溪的唇角微微揚起,就連澄澈的瞳眸裡也閃現了愉悅的光芒,她重重點頭,“恩啊。這一次全多虧了嫂子。”
  柳蓮安真真切切已經死了,而孟玉溪一丁點也不怪杜瑩然,齊灼華想到了夢中的自己,嫁人之後原本應當應了她的名字,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她的生命卻因為柳蓮安的死而黯淡了。想到了夢裡的杜瑩然的得意,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出門之前母親周氏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話,也拋之腦後,“說起來,我也挺久沒有拜會表妹了,她還在京郊外的別院裡住著嗎?”
  孟玉溪點點頭,“恩。不過她現在並不方便見客。”
  “怎麼能說是客,我是她表姐啊。”齊灼華笑了,孟玉溪這樣說了,她反而越發想要去看看杜瑩然了。
  孟玉溪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有些不大好,“嫂子身子有些不舒服,不適合見旁人,華姐姐你以前是最為溫柔賢淑不過的了,為什麼說了不方便見客,你還要見一見嫂子。”
  齊灼華垂下了眼眸,“因為我要嫁人了,原本是定在秋日的,現在改到下個月六號,表妹在齊府住了那麼久,她于我自然是不同的,我想親自告訴她這個消息。”
  聽到齊灼華這樣說,孟玉溪也不好攔著齊灼華了,就說道,“那什麼時候呢?”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齊灼華說道,“無論是老夫人好了,還是柳姑娘去了,孟府總是許多事的,我陪你去請假。”
  孟玉溪點點頭,和齊灼華一起去請了假,這段時間孟玉溪請了不少假期,因著知道孟府老夫人醒過來,加上客居在孟府的表姑娘又去了,並沒有為難孟玉溪。
  “對了,你的手怎麼了。”齊灼華問道,忽然想到了在夢中,那帶著血的巴掌重重扇在自己臉上的滋味,齊灼華忍不住單手伏在了面頰上。
  “沒什麼。”孟玉溪說道,“被煩人的野草劃了一下,嫂子已經替我處理了,這樣的傷勢不過是幾天之後就好了。”
  齊灼華沒有想到那麼快就看到杜瑩然和孟舒志,杜瑩然坐在帶著輪子的椅子上,孟舒志對著她耳畔說著什麼,讓杜瑩然笑了,兩點梨渦顯現,對孟舒志說著什麼,孟舒志的手指劃過她柔軟的髮絲。
  柳蓮安死了,杜瑩然雖然似乎是傷著了腿,卻並不是如同自己上一世一樣狼狽,兩人眉眼之間的情意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到的。
  孟玉溪手上的傷,還有柳蓮安逝去所謂的風寒之說,佐證了她的猜測,柳蓮安選擇了和上一輩子一樣的法子去陷害杜瑩然,那麼她為什麼能夠全身而退,讓孟舒志看她的目光依然溫暖而繾綣。
  孟舒志的目光幾乎可以說是讓齊灼華所有的心理防線都崩塌了,她一直以來告訴自己,選擇遠離孟舒志是她今生做過的最對的選擇,但是見到了此時的杜瑩然,她後悔了,她當真是愛過孟舒志的,見過他狀元遊街的風采,新婚時候挑開蓋頭的驚豔。如果她能夠勇敢一點,今生仍選擇孟舒志,那麼被他溫柔看著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華姐姐,你怎麼了?”孟玉溪的話,讓杜瑩然和孟舒志都看了過來。
  並沒有理會孟玉溪,齊灼華往前走了一步,“表妹,我想和我私下裡談一談。”
  杜瑩然還沒有開口,孟舒志就替她拒絕了,“瑩然的身上不好,有什麼事情和我說,如果不方便和玉溪說也是一樣的。”回門時候齊灼華的表現讓他十分不喜,加上才有了柳蓮安的瘋狂,他不想再出什麼岔子。
  孟玉溪也發覺了齊灼華的表情奇怪,她看著嫂子的表情並不像是要告訴嫂子喜訊。孟玉溪的身子側在了杜瑩然的面前,對齊灼華說道:“哥哥說的對,嫂子腿傷到了,身上不舒服,大夫說了不能夠勞累心神。”說完之後,轉身對著杜瑩然說道:“華姐姐下個月初六要成親,這一次是特地過來告訴你的。”
  “那就恭喜了。”杜瑩然說道。
  “表妹,我想同你好好說說話,好不好?”齊灼華甚至用上了祈求的語氣,她太想要知道柳蓮安的事情了。
  “那好。”杜瑩然點點頭,齊灼華是一個固執而執拗的人,兩人又是親戚,總不好做得太僵,無論如何,這也恐怕是最後一次長談了,既然齊灼華選擇了莫宇軒,那麼她也做好了跟著莫宇軒的準備,齊灼華去了邊城,她們會有很久的時間見不了面。
  “瑩然!”孟舒志的表情是十分不贊同。
  杜瑩然說道:“那時候的她沒有了後路,自然瘋狂,表姐不一樣的。再說了,表姐還有幾日就要嫁人了,我腿傷成了這樣,也不好出門,正好今日裡和表姐說說話了。”
  杜瑩然仰著臉對著齊灼華說道:“我們就在那裡說話,好不好?”
  齊灼華等到了樹下之後,就迫不及待問道:“柳姑娘是怎麼死的。”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杜瑩然說道,“你已經替自己選好了夫婿,為什麼總是想要知道我過得好不好。”
  “我……”齊灼華深吸一口氣,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柳姑娘抱著你的腿,說老夫人讓她做孟公子的平妻,然後她就滾落到了水裡了。柳姑娘是不是就是這般死的。”
  杜瑩然早就猜到了齊灼華是重生之人,此時齊灼華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柳蓮安或許原本就應該殤亡在湖水之中,而現在的柳蓮安的死亡,則是她自己用簪子刺入到了胸口。因為齊灼華的話,杜瑩然不由得想到了那一日的驚險來,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坐腿上的傷口也是因為那一日的事故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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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杜瑩然替柳蓮安把脈,剛一見著柳蓮安,便覺得有些怪異,柳蓮安閉著眼,臉色蒼白,想到了因為舌尖上傷口的感染,柳蓮安甚至不能夠說話,杜瑩然的心中略安,坐在了柳蓮安的身側,替她把脈。手碰上了柳蓮安的手腕,就見著柳蓮安睜開了眼,杜瑩然剛想要對著柳蓮安笑笑,就見著她的眼神之中就有著壓抑的瘋狂,這讓杜瑩然的心中一突,那瘋狂地目光不過是一閃而逝,柳蓮安對著杜瑩然招了招手。
  杜瑩然原本是坐在床塌邊的,見著柳蓮安的樣子,心跳得越發快了,並沒有傾身上前,而是準備站起來,“柳姑娘已經醒了,我去看看劍蘭有沒有把藥端過來。”
  柳蓮安的右手握住得是剪刀,昨天她好不容易後半夜入了夜從針線筐中撿出來的,如果晚些時候如香收拾針線筐就會發現丟了剪刀,到時候想要傷了杜瑩然就更難了。柳蓮安整個人直立起身子,索性不管不顧,右手死死握住了剪刀,重重往杜瑩然的身上戳去,隨著她的動作,整個人也往下杜瑩然的方向撲去。
  目光看到了柳蓮安手上揮舞著的剪刀,杜瑩然右眼皮直跳,連忙站起來,那剪刀自上而下,剪刀尖劃破了前襟,最後重重落在了左腿上。杜瑩然發出了一聲悶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感受到了大腿劇烈的疼痛,柳蓮安又把剪刀抽了出來,她的口中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赫赫”聲,目光流露出來的兇狠和瘋狂讓人心驚,杜瑩然的右手捏住了柳蓮安的右腕,卻見著那匕首不斷往下壓。
  柳蓮安的力氣大極了,根本不相識一個病中之人,此時劍蘭聽到了動靜,繞過了屏風就見到了這樣驚險的一幕,想也不想,一腳踹在柳蓮安的右手臂的手肘處。
  哐當一響,剪刀落在了地上,發出了金石相碰的聲響。
  見著柳蓮安還想要撿起剪刀,劍蘭已經搶先一步一腳踢開了那剪刀。
  杜瑩然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柳蓮安卻已經反手抽出了發簪上的金簪,杜瑩然此時才注意到一開始的時候,柳蓮安的頭髮梳攏得整整齊齊,還帶著一根素金簪,她卻並沒有留意到!
  柳蓮安的動作很快,杜瑩然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金簪急速往下的風聲,劍蘭是背對著她踢開金簪的,此時剛好轉過身子。
  轟的一聲,屏風倒在地上,這讓柳蓮安的動作一頓,杜瑩然趁著這個縫隙,右手捏成了拳頭,重重擊打在柳蓮安的鼻頭,這個動作讓柳蓮安的眼淚頓時就落下了,而杜瑩然還沒有推開柳蓮安的時候,見著孟舒志提起了柳蓮安的衣領,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在一邊,“你沒事吧。”
  來者正是孟舒志,他半跪半蹲在杜瑩然的面前,見著杜瑩然的腿上的傷口,說道:“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腿上的傷要不要緊。”說完之後,就左手摟住了杜瑩然的腿彎,右手扶著她的背,把她抱了起來,大跨步往外走,“劍蘭,拎著藥箱跟我走。”
  柳蓮安伏在地上,見著孟舒志一眼都沒有看過來,眼眸裡流下了淚水,她用了剪刀,用了金簪,仍然沒有辦法殺了杜瑩然,最後,口中發出了赫赫的聲響,杜瑩然正巧就看著了柳蓮安的動作,看著柳蓮安的身子軟了下去。“她死了。”杜瑩然說道。
  孟舒志的腳步並沒有停頓,“死了就死了,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腿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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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齊灼華說道,喚回了神色恍惚的杜瑩然,“告訴我,她是不是這樣去的?”
  “不是。”杜瑩然搖搖頭。
  齊灼華的表情有些茫然,顯然沒有意料到杜瑩然這樣的答案,追問著:“當真不是這般去的?”
  “當真不是。”杜瑩然說道。
  齊灼華恍恍惚惚離開了,或許是因為杜瑩然的運氣好,今生的柳蓮安還來不及謀劃一切,她就染了風寒去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7:07

第144章 孕事(一)

  杜瑩然的手指搭在眼前人的腕子上,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於是杜瑩然笑了,眼眸彎起起來,對著眼前忐忑不安的婦人說道:“恭喜恭喜,是喜脈。”
  那婦人略帶著蒼白的面色浮現出一抹笑容,那婦人倒也罷了,身側的嬤嬤是老淚縱橫,雙手合十,“謝謝孟少夫人,可曾有些滋補的方子?”
  “不客氣。”杜瑩然笑著說道:“方子是不用了,藥補不如食補。”眼前的婦人是禮部尚書之妻,喚作錢氏,少時落水之後便有氣血不足,第一次懷胎之後小產落下了病根,下身是淋漓不盡,求人問診皆不見好,已經是足足有兩年的時間了。半年前求到了杜瑩然的面前調理身子,調養好了葵水之後,也再次懷上了身孕。故而此時知道有了身子,主僕兩人都是驚喜。
  錢氏忙不迭點頭,她也是聽到了杜瑩然治好了王家二姑娘之後,才求到了杜瑩然這裡,自然知道王二姑娘就是靠著食補這個方子好起來的,“那就聽孟少夫人的,不用藥。”
  王嬤嬤說道:“剛剛我們夫人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面色蒼白,更是扶著樹吐了出來,真真是嚇了我,沒曾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好消息。”擦乾了眼淚之後,那王嬤嬤又笑了起來,“有什麼適合我們夫人的方子,孟少夫人不妨同我說一說,老奴都記下了。”
  杜瑩然抿唇一笑,“正是初冬,吃些斂汗生津的就好。”堂中是淡淡的藥香的味道,房間的四角生了炭盆,縱然屋外是嗚嗚的初冬的冷風,屋內也是帶著暖意,此時已經是初冬時候,距離柳蓮安的殤亡,已經足足有半年多的時候了。“我之前就擬好了。”杜瑩然從袖籠之中拿出了一個小卷,直接遞給了王嬤嬤。
  主僕二人又是住不住的道謝,王嬤嬤拿了這一次的診金之後,杜瑩然親自送了兩人到了門口,錢氏笑著說道:“孟少夫人不必送了,外頭風大,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杜瑩然的手不自覺放在了肚子上,小腹還是平坦,外人根本看不出什麼痕跡,但是杜瑩然知道腹中孕育著小生命,目光柔軟,她也懷孕了有二個月了。
  錢氏笑了笑,把披風裹得更緊一些,就出了藥鋪。
  錢氏剛走沒有多久,杜瑩然就迎來了三公主,秋日裡的時候,這位被帝王和帝后捧在手心中的掌上明珠就嫁人了,她一身火紅色的披風,見著杜瑩然站在門口,眼睛一亮,就急急地攏住了杜瑩然的手,“怎麼站在門口,若是著了涼怎麼辦?”
  “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樣。”杜瑩然笑著說道,“我沒站多久,剛剛送走了章夫人,只不過是在藥鋪門口略站了一站,就看到了你,你瞧我的手還是溫的。”
  “你可是雙生子的人,不許淘氣了。”三公主說完之後,便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是十分可笑,就彎著眉眼笑了起來。
  三公主為人單純,就算是嫁人了,李府之人也是知道三公主的身子並不打好,事事順著她的心來,此時依然是一派天真的模樣,說起了不許淘氣,老氣橫秋的樣子也逗樂了杜瑩然,杜瑩然就順著三公主的話說,“嫁人了就是不一般,此時還當真是有些姐姐的模樣了。”
  三公主小嘴一撅,“你笑話我。”嫁了人之後,三公主很快就適應了李家的生活,不僅沒有消瘦,反而胖了一點,氣血充足,很是嬌俏,這讓杜瑩然忍不住捏了捏三公主的臉。
  一揮手,拍開了杜瑩然的手,“算日子,是不是孟少爺要給你信的日子了。”
  杜瑩然說道:“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忘記了,可不是有五日了。”孟舒志並不在京都之中,事實上距離孟舒志離開京都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結束了假期之後,孟舒志在翰林院再待了半年的時間,便在杜瑩然的支援下自請外放。杜瑩然本是打算和孟舒志一塊兒去的,誰知道自請外放的時候,腹中是珠胎暗結,等到半個月之後定下了外放的地方,為襄陽郡,杜瑩然也診出了有孕。既然有孕,前三個月又是最不穩的,就留在了京都之中。杜瑩然準備過了三個月之後,再赴襄陽。
  三公主笑了,捏了捏杜瑩然的臉頰,“小騙子,你肯定是掐著手指在數,什麼時候孟舒志給你信呢。”
  兩人是說說笑笑,杜瑩然剛嫁人和孟舒志濃情蜜意的時候,三公主鮮少上門,等到孟舒志外放之後,三公主便時常來陪杜瑩然在藥鋪裡說說話。
  說話間的時候,杜斐也拎著藥箱回來,杜斐給三公主行禮之後,看著杜瑩然的目光閃亮,對著女兒說道:“先前那火罐之法,在邊城的戰事之中立了大功。今個兒我聽若禾說起,邊疆有奏摺,要替你立功。”杜斐的語氣很是激動,女兒得了榮譽,比他自己還要高興,尤其是剛開始那個藥皂和藥膏,原本就是屬於女兒的主意,借用了他的名聲,他一直有些過意不去,此時從周若禾的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就告訴了女兒。
  火罐的事情,三公主是聽夫家姐姐說起過的,此事忙不迭說道:“我知道這火罐之法,在邊城戰事立了功?”
  “正是。”杜斐說道,“三公主有所不知,兩軍開戰,將士受了傷,尤其是膿瘡之傷,只能夠是祈求天命,有了火罐這個法子,對膿瘡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三公主拉著杜瑩然的手,“能夠救人,做大夫可真好啊。”
  “我們外出去走走。”杜瑩然見著杜斐回來了之後拉著三公主的手,“聽說淩璿閣又有了新料子。”
  “真的?”三公主直立起身子,眼眸眯了起來,“我要替他選一身合適的料子。”指得正是杜瑩然的肚子。
  “都不知道男女。”杜瑩然說道。
  “把脈也摸不出?”
  “要再晚一些,才能夠摸出來。”
  “那也沒有關係。”三公主說道,“多選一些就是了,早晚都是可以用上的。”
  杜斐見著杜瑩然要出去,吩咐說:“外面的風大,記得不要著涼了。”
  杜瑩然點頭,盈盈一拜之後跟著三公主離開了。
  如同三公主說的,不知道男女,選了一匹藍色的還有一匹粉色的,三公主也不送給杜瑩然,反而說著自己要給未來的孩子做小衣服,杜瑩然抿唇一笑,忍不住說道:“你會做衣服?”
  “我可以學啊。”三公主說道,“總不會比你學醫還要難。”齊灼華在別院之中得不到杜瑩然答案,在柳蓮安的葬禮上,有私下裡求了杜瑩然一次,還說了當初是自己不對,在齊府的時候對不住杜瑩然,想要知道柳蓮安究竟是怎麼死的,那時候齊灼華的話正好被三公主知道了,杜瑩然就乾脆把自己和齊灼華的恩怨都說給了三公主聽,一聽杜瑩然是快要及笄時候才開始學醫,心中是敬佩不已,才有了此時的言語。另外三公主知道了齊灼華少時便有如此的心機,加上親眼見著齊灼華對杜瑩然的排斥,昔日裡溫柔可親的華姐姐已成為虛影,在她的心中消散不見。
  從淩璿閣出來之後,兩人便在茶樓雅座坐下,二樓的靠窗位置就見到了王家的二姑娘王然。
  桌上的汝窯青瓷花瓶裡插著花,三公主瞧見了王然,就折了一隻花朵丟在了王然的身上。見著王然往上看,就招了招手。
  三公主原本是極其討厭王然的,因為柳蓮安的事情,又覺得王然這姑娘很是有些意思。在柳蓮安的葬禮上,孟府的人不怎麼悲切,倒是有一個外姓人哭哭啼啼,悲切到讓孟府上下有些尷尬了,那人便是王家二姑娘王然了。王然在柳蓮安的葬禮上哭得跟什麼似的,等到了柳蓮安的七七,又仿佛不記得柳蓮安是什麼,提到了柳蓮安便沒什麼好氣。
  這樣的反差讓三公主有了興致,軟磨硬泡從王然那裡知道了緣由,原來柳蓮安覺得王然還可以更消瘦一點,被走火入魔的王然引為知己,等到柳蓮安的七七的時候,王然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便發覺到了先前自己狀態的不對,覺得柳蓮安把自己引得更偏了一些,若不是後來母親和姐姐細心教導自己,恐怕那時候就去了。所以後來就對柳蓮安多了一絲埋怨。
  王然上來了之後打了招呼就坐在了對面,像是炮竹一樣說道:“我還以為我是昔日裡的潘安,有人擲果盈車了。”她說完了之後,自己拎著桌子上的茶盞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王然好勝總體上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雖然說在給她治病的時候她著實是討人嫌了一點,說的話很不中聽,但是心裡上轉變過來了之後,她也很是誠懇和杜瑩然道歉,加上杜瑩然自覺心理年齡比王然大不少,也就不同王然計較了。三公主卻是覺得王然很有趣,敢說別人都不敢說出的話,坦坦蕩蕩,比那藏在黑暗之中的例如齊灼華者好得多。
  三公主聽到王然的話,笑著說道:“你想得美,你身子好多了,怎麼不去舞樂院?”
  “休沐日啊。”王然說道,“養病的時候日日待在府中,所以就出來逛一下。”說完了之後就抱怨著說道:“你日日去尋瑩然姐姐,根本就忘了我,我休沐日都不記得了。”
  三公主尷尬地笑了笑。
  王然來去就像是一陣風,蹬蹬蹬地上了樓,不過是坐了一刻鐘的功夫,見到了樓下她姐姐,就又下去了,王然走後了,杜瑩然把三公主送了回去,三公主說道:“我先不回去,我想進宮裡,問問邊城的戰事如何了,父王準備給你一個什麼獎勵。”
  杜瑩然失笑著說道:“進宮就進宮是了,還要替我討什麼獎勵。”
  三公主搖了搖手指,“我是定要問問的。”
  杜瑩然沒有放在心上,她所求的不過是醫術臻於極致,嫁入到了孟府之後,孟府上下更是沒有禁著她行醫,杜瑩然每日裡就乘著馬車到了爹地的藥鋪裡,中午和爹爹吃過了飯,傍晚時候再回府。全府上下都不曾說什麼,更是因為孟老夫人的蘇醒,對這位少夫人的醫術十分敬仰,話語之中也以杜瑩然為傲。
  舞樂院的休沐日,等到杜瑩然回到藥鋪的時候,便見著了孟玉溪,“嫂嫂。”孟玉溪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奔了過來。
  “對不住。”杜瑩然說道,“剛剛三公主過來了,我同她去走了一走。”
  “沒關係。”孟玉溪笑著說道,“其實也沒有等許久,我正好走累了,歇歇腳。”
  杜瑩然看到茶盞之中的茶水並無霧氣,便知道她等了有一會兒了,“既然是你休沐日,你想逛街嗎?我陪你。”
  “不用。”孟玉溪搖搖頭,“嫂嫂要顧著身上的小寶寶。”
  杜瑩然失笑著說道:“我已經停了跳舞,走路是不礙事的。”
  孟玉溪到底是害怕杜瑩然累著了,拽著杜瑩然回孟府,口中說道:“已經五日了,我們回府,哥哥的信箋說不定送來了。”
  孟舒志的信啊,杜瑩然的心中有些火熱。杜瑩然嫁入到了孟府的日子過得舒心又順遂,只是少年夫妻遠離別,想到這裡心裡頭就有些難受了,他離開已經一個月的時間了。相處短短的半年的時光,清晨時候是畫眉的繾綣,傍晚時候是攜手與共的柔情,夜深時候是水•乳交融的歡好,這些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夜晚閑下來的時候,心裡頭是有些寂寞的,唯有那一疊疊的信箋,是她深夜裡的慰藉。
  杜瑩然拆開書信,信箋之中說說不出的相思之意,那熱烈的詩詞,饒是不怎麼懂詩詞意境的杜瑩然也有些面紅耳赤,那詩詞的感情如同是熊熊烈火,燒得炎炎。
  今日裡有他的信箋,又是一場好夢。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7:28

第145章 終章(完)

  第二日三公主到來,她原本是打探杜瑩然會受到什麼封賞的,還帶了個意外的消息,她說道:“莫夫人這一次也要進京了。”
  “她?”杜瑩然挑挑眉,想到了莫宇軒的小青梅,只是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齊灼華就支撐不住了?想到了自己曾經塑造的莫宇軒的小青梅蘇夢兒,那可是莫宇軒童年的光明所在,笑起來的時候粲然若光,誰知道蘇夢兒遇上了一個書生,被那人騙得去私奔,最後落魄回來,面上更是落下了疤痕,口口聲聲今生不再嫁人,索性男裝做了莫宇軒的謀士。莫宇軒在心中始終有蘇夢兒的位置,蘇夢兒也想明白了,莫宇軒是最合適的人,口中說著讓莫宇軒把他當做同澤,做法卻不是這樣。
  當時寫出了蘇夢兒之後,文章下的留言簡直是鬧翻了天,想到了曾經作為葉臻臻時候寫下的書,杜瑩然抿唇而笑,笑容之中又有些悵然,那樣一個時代,她是回不去了,那傷感一閃而過,手覆上了小腹,現在的日子也是不錯。
  “在想什麼呢?”三公主問道。
  杜瑩然說道,“你放心,齊家大小姐過來了,只能夠說明她在邊城過得並不如意。”
  三公主本就厭惡了齊灼華,聽到了杜瑩然說齊灼華過得不好,就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如果要是過得好,也不至於現在就回來了。”杜瑩然說道,“當時嫁人了就不會離開京都。”
  三公主想了想說道:“也是,聽說她一路上經過了寺廟,都是要去拜一拜的。我記得她曾經是不信這些,現在既然拜了菩薩,定然是有所求之事。”既然有要求之事,那麼定然是不如意不順遂的。
  日子如意如同自己,如同杜瑩然,是從未想過求神拜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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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瑩然猜測的不錯,齊灼華此時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紅著眼圈握住了手裡的木雕。這是莫宇軒親自雕刻送給自己的。
  對於齊灼華的離開,莫宇軒是有些無奈,甚至用無理取鬧的眼神看著齊灼華。齊灼華一想到莫宇軒,眼眶就是一紅。
  莫宇軒雖然是武將,卻是儒將,生得俊朗,新婚之夜也同齊灼華圓了房,在圓房之後,齊灼華對孟舒志的最後一點念想也消散不見,心中便是只有莫宇軒了。在京都裡還住了十餘天的時間,兩人也堪稱是蜜裡調油了,這是齊灼華在前世所不曾經歷過的,這些甜蜜讓她心中微甜,對去邊城的日子更是嚮往了起來。齊灼華以為自己去了邊城,同莫宇軒同甘共苦,兩人更是會濃情蜜意,如同她那日裡見到的杜瑩然和孟舒志一般,誰知道搖搖晃晃的馬車,她吐得是昏天暗地,最後只能夠讓莫宇軒先行,等到到了邊城,人已經瘦了一圈,到了營地裡,就聽著軍帳當中脆生生的女聲,說話的人正是蘇夢兒。
  前世柳蓮安是她的噩夢,那麼今生蘇夢兒就是她的噩夢。
  尤其是戀上了莫宇軒之後,齊灼華發現,莫宇軒看著蘇夢兒的眼神格外溫柔,她更是通過別人口中知道了原本蘇夢兒是要嫁給莫宇軒的。
  蘇夢兒就是前世的柳蓮安!這個發現讓她無法再邊城繼續待下去,蘇夢兒已經在她的心中和柳蓮安重合到了一塊兒,她時常夢到上一世柳蓮安死時候的情景,只是這一次溺水而亡的人成了蘇夢兒。日復一日的噩夢讓齊灼華再也無法留在邊城,想到了求助母親,更是想要知道杜瑩然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在柳蓮安死之後,依然能夠得到孟舒志的看重。
  於是已經消瘦了不少的,面色蒼白似鬼的齊灼華就離開了邊城。
  去邊城的時候,足足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從邊城回到京都,則是花了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夜夜的噩夢掏空了她的身子,一路上她行的很慢,遇到了寺廟就是求神拜佛,祈求上天的垂簾,讓她得到夫婿的疼愛。
  等到齊灼華回到京都的時候,周氏一見到齊灼華,就落了淚,抱住齊灼華哭個不停,著實是因為齊灼華的日子過於消瘦了,衣服套在她的身上顯得是空空蕩蕩,如同是套在衣架上一般。
  “丫頭,怎麼瘦成這個樣子。”就連史老夫人見到了齊灼華也是嚇了一跳,昔日裡的齊灼華不是珠圓玉潤之像,也不至於消瘦至此的。齊灼華並不會言莫宇軒的不是,只是說也要過年了,就在家中小住一段時日,等到開年春暖之後再去邊城。
  史老夫人微微頷首,溫聲說:“留下了也好,那裡本就冷,在府裡熱熱鬧鬧過個好年。”
  周氏知道齊灼華回來一定是有緣故的,私下里拉著齊灼華就問齊灼華緣由。
  齊灼華此時已經是受不了了,私下裡就同母親說了清清楚楚,蘇夢兒的事情。更是說了夢中柳蓮安的事情,說出了柳蓮安的死,擔心這一次蘇夢兒也會這樣。
  蘇夢兒是蘇夢兒,柳蓮安是柳蓮安,兩人怎能夠混為一談,但是看到女兒的樣子,這樣訓斥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周氏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找你表妹,問個清楚,但是她如何告訴你?她已經去了襄陽了。”
  “襄陽?”齊灼華想到了這個地名,就低低說道:“是孟舒志過去做知府罷。”齊灼華不由得想到,這又是和前世不一樣的,自己當年去不了襄陽,杜瑩然前世跟著莫宇軒去了邊城,今生跟著孟舒志去了襄陽。
  “你若是早半個月回來,說不定還會遇上她。”周氏說道。
  聽到這裡,齊灼華猛地抬頭,“她才離開襄陽,為什麼一開始沒有跟著過去。”
  “有了身子,總是要格外小心。”周氏說道。
  杜瑩然懷孕了,齊灼華的神色恍惚,既然神色一定,說道:“這樣也好,那我就去襄陽尋她。”
  周氏說道:“你也說了,不過是做夢,何必在意杜瑩然是怎麼過得日子。”周氏苦口婆心說道,“你表妹同孟家少爺是夫唱婦和,你先前又那般得罪了你表妹,柳姑娘是怎麼死的,涉及到了陰私之事,她怎會告訴你。”
  “我求她。”齊灼華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能夠知道柳蓮安的死,杜瑩然是怎麼應對的,蘇夢兒那裡她可以如法炮製,蘇夢兒的性情和柳蓮安並不一樣,但是齊灼華卻把兩人當做是同一個了。
  周氏的心中一痛,“傻丫頭,陰私之事,夾雜著柳姑娘的名聲和孟少爺的名聲,她怎會告訴你?”
  “她不是大夫嗎?應當是有慈悲心腸的。”齊灼華的雙目含淚。
  “大夫治的病治不得命。”周氏說道,“柳姑娘是怎麼死的,定然是所有人都諱莫如深,怎會輕易讓他人知曉?”
  “那我怎麼辦?”齊灼華惶惶然。
  齊灼華這一次本就不應當回來,這一次回來了之後反而……周氏壓下了心底的想法,勸說:“你不如先養養身子,等到開了春暖和了之後再回邊城。”
  齊灼華點點頭,先是柳蓮安的死,現在又是蘇夢兒,齊灼華如同驚弓之鳥,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如同雛鳥一般依靠著母親。
  周氏看著女兒是憂心忡忡,尤其是女兒經歷了這一場事故之後,這般的表現,實在是讓周氏心焦,摸了摸齊灼華的柔軟的髮絲,說道:“總之等到過年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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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灼華到達京都的時候,杜瑩然此時坐著馬車也到了襄陽城。
  襄陽城的道路只比京都的道路狹窄一點,同其他城相比是寬敞,這裡溝通南北,往來商客不斷,從小北門進入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杜瑩然也不想繼續坐在馬車之中,便下了車。
  她搭著劍蘭的腕子,因為坐馬車的時候太久,走在平地上,仍是覺得微微有些搖晃,杜瑩然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的不適反應,等到晚上睡一覺就好了。一想到孟舒志就在城中,心中如同空中撲棱而過的鳥兒一般飛揚。
  鳶尾說道:“少夫人,我們去宅子?”現在孟舒志的信箋之中也寫明瞭宅子的地點。
  “不必。”杜瑩然搖搖頭,“我們去衙門。”歡喜的心情如同小溪在身體裡湧動,面上的兩點梨渦煞是可愛。她坐穩了三個月的胎,便離開了京都去襄陽。懷上孩子的時候還是初冬,等到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將近隆冬了,早晨霜降路邊結冰的時候,馬車是不走的,只有等到太陽升起之後,才會趕路。幸好這一路上並不曾太多的雨雪,所以二十日後的這一天的下午,終是到了襄陽城。
  在茶鋪裡要了一份茶點,杜瑩然坐在窗邊,從這裡的雅座正好可以看到對面,杜瑩然呷一口茶,等待孟舒志從衙門裡出來。
  此時的孟舒志正是收拾卷宗,拒了下屬的宴席邀請,說道:“等會我還有事。”
  “尊夫人也不在這襄陽府中,不如孟大人同去,一塊兒熱熱鬧鬧喝酒。”
  “她這幾日就應當到了。”孟舒志想到了杜瑩然,目光繾綣,“我托書局的人替我選一套書,等會去取。”
  “讓霈民去就好。”
  “我親自去。”孟舒志說道,“我去瞧瞧看還有沒有難得的典藏,若是去的晚了,便沒有了。”
  讓喝酒的人都離開了衙門,此時那群人便笑著推開了衙門朱紅色的大門,杜瑩然一見著那麼多人出門,就提著裙擺急急忙忙下了茶樓,翹首以望,聽著劍蘭說道:“少爺並不在其中。”
  “那就再等等,”杜瑩然說道,“我總覺得應該一會兒就出來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劍蘭說道:“不如我去叩門,問問少爺走了沒有。”
  杜瑩然點點頭,劍蘭叩門的時候,便見著那朱紅色大門再次打開。
  “劍蘭?”出來的人正是孟舒志,見到了劍蘭之後,滿目是不可思議。
  “夫君。”女子的輕柔聲音響起。
  孟舒志不由得看了過去,喊他的人正是杜瑩然,此時日已西斜,前些日子剛下了一層薄雪,風吹的她的披風揚起,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同京都相見,她豐潤了些,孟舒志心中一熱,嘴唇翹起,聲音亮的出奇,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等了多久?”
  “並不多大一會兒。”許久不曾這般的親近,被握住了手,有些害羞,紅暈也上了臉。
  白玉一般的面容上是紅霞,若不是在大街上,他便想要摟住她親吻了。聲音有些沙啞,“你是不是也餓了,我們回去說,累不累,要不要雇用一輛馬車?”
  “不用,走回去就是了。”
  兩人並排走在一起,金色的夕陽將兩人的背影鍍上了一道光,就仿佛是整個襄陽城最美的景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7:41

第146章 夢裡夢外——孟舒志篇(上)

  抱著懷中小小的一團,孟舒志的身子都是僵硬的,尤其是懷裡的孩子小小眉頭皺了起來,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身側吳嬤嬤身上,吳嬤嬤是杜瑩然的生母留下來的,因為親妹妹生了事故,留下一雙兒女,自從杜瑩然離開了齊府之後,吳嬤嬤就去處理這些舊事,兩個孩子一團孩子氣又生了風寒,吳嬤嬤一時離不開,直到這一年的春節,才帶著兩個孩童來到了襄陽城。
  吳嬤嬤見著孟舒志的手腳僵硬,笑著說道:“姑爺,右手托住小小姐的背,左手往下再放一點,哎,對,就是這樣。”
  剛出生的孩子紅彤彤的皮膚有些發皺,一雙眼睛又是閉著,看上去一點也不好看,孟舒志的心中卻很柔軟,孩子太小太輕,雖然吳嬤嬤說他抱得對,懷中的孩子眉頭也舒展開,他也不敢繼續抱下去,額頭上更是出了細密的汗水。綠瀾早已經放下了曾經的綺麗心思,見著自己少爺如此窘迫,和紅箋偷偷笑了。
  孟舒志和杜瑩然有了第一個孩子,原本就是喜慶之事,留在房中的丫鬟,也都笑了。
  杜瑩然口中含著參片,見著孟舒志這般窘迫,白玉一般的耳廓紅了起來,成親之前她喜歡見他的窘迫,自從成親之後,這般的模樣已經是許久不見,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放在我床榻邊。”杜瑩然本就是大夫,有身子的時候更是有意識的控制自己的食量,不讓自己吃得太多,以免胎兒生得太重,就算是月份大了,也從來都是堅持鍛煉的,所以這孩子雖然是頭胎,生得也算是輕鬆,用了兩個多時辰剩下了孩子,現在精神也是不錯。
  孟舒志把孩子放在了床榻邊的小床上,理了理她的鬢髮,“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手指劃過眉眼,捏了捏她的耳垂。
  剛一出房門,就有一小丫頭跑了過來,說道:“宅子門口有一個小姐帶著一個丫鬟,不管不顧就要衝進了,門房攔住了兩人,那人就吵吵嚷嚷說要見少夫人,接著那小姐身側的丫鬟劈暈了那個吵鬧的女子,說她家小姐姓齊,是少夫人是表姐。現在就是偏廳裡坐著呢。”小丫頭劈裡啪啦就說了一串話。
  齊家小姐,那就是齊灼華?從邊城到襄陽日夜兼程少說也要二十日的功夫,齊灼華素來對瑩然又有敵意,按道理應當不是齊灼華,孟舒志的心中卻隱隱有個感覺,那在門口要闖入之人,正是齊灼華。
  孟舒志便去了偏廳,守在齊灼華身側的那個丫鬟,他有些印象,樣貌有些乾瘦沉默寡言,名字叫做卷碧,見著孟舒志行禮之後,說道:“孟少爺。”
  “莫夫人怎麼同你來了?”孟舒志直接問道,同時叮囑了讓人去請大夫。莫將軍的妻子來到了不去京都,而是來尋瑩然?原本以為喜得一女嘴角上翹,此時那笑意淡了三分。
  誰知道剛說完了這句話,就有人踉踉蹌蹌從屏風後出來,“不用大夫,就讓表妹給我治,她不是名揚天下的軍醫嗎?”
  孟舒志見到了齊灼華的樣子,可以說是嚇了一跳,她的面容枯槁,一雙眼裡佈滿了紅血絲,最為關鍵的是她說杜瑩然是軍醫?孟舒志並沒有理會齊灼華,而是對著卷碧說道:“莫夫人迷怔了。好生休養,我會讓人去請大夫,然後給莫將軍那裡送信的。”
  齊灼華抓住了孟舒志的胳膊,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瞪大,“不讓我見她也可以,上輩子柳蓮安死後,你也不讓我見外人。”她輕輕呵了一聲,面容放浮現了古怪的笑意。
  齊灼華的話讓孟舒志的面色變得鐵青,什麼叫做他不讓齊灼華見外人?!若不是因為杜瑩然,他不會同她有任何的干係。“卷碧!莫讓你主子胡言亂語。”孟舒志想起來,杜瑩然似乎是說過,卷碧是有功夫的,於是就想著讓卷碧制服齊灼華。
  齊灼華見著卷碧上前,鬆開了孟舒志的臂膀,嗚咽一聲說道:“卷碧,你也不聽我的對不對?你是不是也心中只有一個杜瑩然?你們所有人都喜歡她,是不是?”齊灼華的表情太過於悲愴,就像是一隻受傷了的小獸。
  卷碧抿抿唇,“奴婢這條命是您救得。”
  “是我啊,我有時候覺得還不如不要救你,什麼都不曾改變得好。”齊灼華說完了之後,卷碧已經上前,一個手刀砍在了齊灼華的脖頸。齊灼華的眼睛一翻,整個人就軟軟地倒在了卷碧的懷中。
  “不知道府中能否幫我熬制一些安眠的藥物,藥方和藥材我包裹當中就有。”卷碧說道,“勞煩孟少爺再請一位大夫。”
  “紅箋,你留下來。”孟舒志吩咐說道,“若是有什麼事情,讓紅箋過來找我就是。”
  卷碧神色不喜不悲,應了一聲。
  等到傍晚的時候,紅箋過來說道:“我問了卷碧,她們是日夜兼程從邊城過來的,莫夫人心裡裝了事,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想要問問少夫人,我同卷碧說了少夫人剛剛生產過的事,卷碧的神色為難,只說了莫夫人是一定要見少夫人的。”說到了這裡,紅箋繼續說道:“李大夫說莫夫人服用了安眠的藥物,今天是不會醒過來了。”
  “我知道了。”孟舒志點點頭,齊灼華既然點名了要見瑩然,孟舒志便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瑩然,剛進了屋內,就聽到了吳嬤嬤哼著一曲不知名的歌曲,懷中孩子的哭聲就小了下來。
  “嘉嘉怎麼哭了?”孟舒志問道,孩子的名字是一早就定下來的,女兒的小名叫做嘉嘉,若是兒子則是晨晨。
  “嘉嘉是想讓人抱呢。”吳嬤嬤笑著說道,“嘉嘉小姐哭的中氣十足,生得也好。”
  紅彤彤皺巴巴的一團,看不出來好看,孟舒志仍然是點點頭,表示贊同吳嬤嬤的話。煩悶的心情見著女兒便舒緩了下來,吳嬤嬤聽到了孟舒志的話,笑得合不攏嘴,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擔心第一胎生下了女孩兒,孟舒志會心有不滿,吳嬤嬤的聲音輕快,“小姐就在屋內,剛剛午睡醒來了,這會兒人也很精神,剛剛還抱了小小姐呢。”
  杜瑩然也不過是剛剛醒來,見著孟舒志的樣子,就開口問道:“怎麼了?許久不見你這般煩心的模樣,出了什麼事情?”
  “莫夫人過來了。”孟舒志說道。
  莫夫人這個稱呼讓杜瑩然有些困惑,孟舒志就說道:“京都齊府大小姐。”
  杜瑩然就說道:“怎的來到了襄陽。”
  “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孟舒志說道,“口中說話也是顛三倒四,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杜瑩然的目光一閃,“我知道了。”
  “今天她不會過來,不過我猜她明天一早醒過來就會過來。”孟舒志握住了杜瑩然的手,“你若是不想見她,不如就一直讓她昏睡,讓莫將軍過來接她。她的狀態著實是糟糕。”孟舒志並不是一個會把事情做到如此決絕地步的人,但是他不能夠承受讓瑩然受傷的風險。
  杜瑩然柔聲說道:“這樣太不合適了,好歹也是千里迢迢過來尋我的,也不知道表姐和莫將軍之間有什麼事故,我自小在齊府長大,和她也是親戚,若是她有了個好歹……她既然想要和我聊,我和她好好說一說就是了。”
  孟舒志記掛著齊灼華,夜晚裡就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
  他穿著的是大紅色的狀元服,遊街時候並不見盛裝的杜瑩然,反而是齊灼華翹首以盼,新婚之夜挑開了蓋頭,也是那齊家大小姐,孟舒志漂浮在半空之中,看到如墨那丫頭叩門,接著自己出了新房,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這個夢來得莫名其妙,孟舒志只要想到成親之人不是杜瑩然,而是那莫名其妙的齊灼華,便覺得心中難受,不想要看底下的場景,偏偏夢境不受他的控制,便往下繼續走去。
  於是孟舒志見到了柳蓮安是如何私下裡挑撥齊灼華,又在妹妹孟玉溪的面前哭得是梨花帶雨,說表嫂不喜歡她。齊灼華被柳蓮安擠兌,話語裡自然表露出不喜柳蓮安的意思,而妹妹孟玉溪越發憐惜表妹,甚至到了最後孟玉溪忍無可忍,拉著柳蓮安到夢中的自己面前告狀。
  這個夢境荒誕而真實,他漂浮在空中,看著夢中的自己眉頭輕輕皺起,孟舒志的心中是冰涼,因為夢中的自己顯然相信了玉溪的話。
  接下來則是柳蓮安的投水,夢裡並無杜瑩然,那柳蓮安也就不曾有蘇醒的機會,濕漉漉躺在岸邊,永久閉上了眼睛,孟舒志看到了孟玉溪給了齊灼華一個巴掌,一雙眼眸盛滿了憤怒和悲傷,憤怒的是齊灼華的所作所為,悲傷的是柳蓮安的死去。夢境中的自己知道了這個消息,就要休妻的時候,反而是祖父勸下了他,婚姻並不只是兩個人的結合,更是兩個家族的結合,還有祖父覺得齊灼華並不曾推了柳蓮安,因為平妻之事,祖母是不會許諾的。
  但是夢中的自己剛開始的時候還相信祖父的話,但是無意之中聽到齊灼華的囈語,知道齊灼華恨極了柳蓮安,心裡頭就動搖了。
  夢境之中祖母不曾醒來,她在床榻上越發虛弱,柳蓮安落水之後一個月的時候,就去了,而祖父在祖母故去之後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也撒手人寰。
  祖父是孟府之中唯一一個堅信齊灼華不會推人的,夢裡的他本就動搖,在妹妹孟玉溪通紅了眼發誓她當時看到齊灼華一腳踢在了柳蓮安的身上,夢中的他也默認了推人的就是齊灼華。雖然答應了祖父不休妻的事,卻對齊灼華十分冷淡。更是寫下了以梅花喻人的詩詞,讚歎的是柳蓮安。
  孟舒志漂浮在半空之中,瞧見了錦繡衣裳的齊灼華,在府中的時候往往是神色冷漠,唯有在外人面前,面對外人稱讚齊灼華的好命時候,神色才有一絲鮮明。
  夢中的齊灼華著實是可憐又可悲,面對眾人的恭維,她也同人描繪出一番同夢中自己郎情妾意的景象來,更是說出了那些詩詞,原本就是詠絮的齊灼華自己。
  這樣的日子,直到齊灼華見到另一個人。
  孟舒志的心跳地快了起來,漂浮在半空之中,看著夢中的齊灼華和自己相敬如賓過了十多年的時間,他一直期待著在夢中看到杜瑩然,直到此時就看到了杜瑩然挽著婦人的發飾,笑盈盈喊了齊灼華一聲,“表姐。”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7:58

第147章 夢裡夢外——孟舒志篇(中)

  孟舒志近乎是貪婪地看著那婦人,她穿得是纏枝蓮滾銀邊對襟小襖,下身是撒百合絳紫綜裙,鬢髮是鎏金蓮花發簪,流蘇垂在耳畔,低眉淺笑,眼眸裡是淡淡的溫和而睿智的笑意。這樣的笑容卻讓孟舒志覺得有些陌生,他的瑩然笑起來的時候要比她更絢爛一些,那眼眸裡的明亮璀璨幾乎晃了人的眼。
  她因為嫁給了莫宇軒,所以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妻子,雖然他們有如出一轍的容貌,但是那個言笑晏晏的隨夫君上戰場行醫的杜瑩然並不是她的妻。
  孟舒志因為這個發現,紅了眼,尤其是看到了下一次相聚時候,杜瑩然帶著一對玉雪可愛的雙生子前來孟府,夢中的自己神色淡淡,而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孟舒志心中在滴血,心中在無聲的呐喊,這是不對的,他的妻子是杜瑩然,莫宇軒的妻是齊灼華!空中的張牙舞爪一丁點的用也沒有,一拳一腳全部都落了空。
  杜瑩然和齊灼華熟絡了起來,因為齊灼華總是在其他人面前說同自己的恩愛,而杜瑩然也免不了說起了和莫宇軒的事情。
  孟舒志看著杜瑩然提到了莫宇軒,那眼眸彎起,唇邊梨渦乍現,心中卻覺得一陣陣的發涼。就算是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但是他身下的畫面清晰而真實,就仿佛是真實發生一樣。昭示了那獨守空房的齊灼華本當是他的妻子,而杜瑩然並不是屬於自己的,而是屬於莫宇軒的。
  他不想看,卻不得不看。
  一直看到了最後,杜瑩然再次隨夫出征,而齊灼華重病在床。
  因為齊灼華的重病,夢中的自己也難得踏入了這主臥之中,這麼多年,他不是在書房之中度日,便是在主臥的外間裡休憩,對外,孟舒志是最年輕的閣老,又不曾納妾,齊灼華是最讓人豔羨的閣老夫人,但是孟舒志是知道齊灼華過得有多落魄的。不僅僅是齊灼華,夢中的自己心中也不似面上的波瀾不驚,尚不到不惑之年,那霜華已經染了鬢髮。
  這一切都是因為早十年柳蓮安曾經做過的事情,只是在夢中,沒有人發現那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為落水意外亡故的柳蓮安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床榻上的齊灼華在看到孟舒志的時候,一瞬間眼睛就亮了起來,見著孟舒志並沒有開口說話,那璀璨的光芒一點點泯滅。
  夢境之後他們是夫妻,按道理應當是世界上最為親密的人,實則不如陌生人。
  “如果有來生。”齊灼華最後喃喃地說道,“如果有來生,我想做她一樣的人啊。”
  最後的話語如同是一粒石子投入到了湖水當中,那漣漪蕩漾開來,而孟舒志懸浮在半空之中視線變得模糊,直到黑暗之中睜開了眼,他蘇醒了過來。
  砰砰,他的手放在了左胸膛,感受到心在跳動,他的左手撐在床上,手指可以碰觸到床榻,可以碰觸到那柔軟的錦緞。
  猛然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他胡亂地穿衣,“少爺。”今日裡睡在外間的是綠瀾,綠瀾掌燈的時候,便見著孟舒志一襲青衣,烏黑的長發散著,換上了輕便的短靴,一雙手正要推開屋門。
  “燈給我。”孟舒志從綠瀾的手中抽出了燈盞,就出了房門。吱呀一聲房門響,此時已經是深夜,黑色的夜幕之中是繁星點點,夜風帶著微涼的味道,讓人陡然一清。
  綠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呆呆立在原處,等到孟舒志已經推開了門,小跑跟在了孟舒志的身後,“少爺,你要去哪兒?”
  “我想去見瑩然,你歇下就是。”孟舒志說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孟舒志因為那個近乎真實的夢,心裡有些亂糟糟的,語氣就差了一些,這當場鎮住了綠瀾,綠瀾看著孟舒志的背影,才小聲而又委屈地說道:“沒有束髮啊。”
  孟舒志疾走到了房間門口,輕叩房門,不一會兒就有鳶尾來開門,看到孟舒志的時候一瞬間的困惑。
  “我想陪陪夫人。”孟舒志讓鳶尾歇息,自己則是入了內間。
  “少爺。”鳶尾還想要開口,孟舒志就說道:“你出去吧,不需要人服侍。”
  繞過了屏風,孟舒志就見到了杜瑩然。
  因為白日裡的生產,杜瑩然的眉頭微皺,似乎在夢中還能夠感受到疼痛,嘴角卻是翹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孟舒志坐在床榻邊,同她十指交握之後,仿佛心中也安定了下來,他的手指劃過了妻子的眉眼,最終落在了嘴唇上,孟舒志鬆開了手指,俯下了身子,沒有束起的長髮垂在耳畔,他的唇碰觸到了妻子的唇。
  她的唇依然是柔軟,失血讓她的唇瓣比以往溫涼了些,他的舌尖入了她的唇,就算是杜瑩然懷孕了不曾歡愛,他們卻是時常親吻的,就算是杜瑩然倦怠疲憊,還沒有從睡夢之中醒來,也是無意識地回應他的吻。
  溫柔的吻,讓他心中的那野獸安靜和蟄伏下來了,孟舒志的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他的手指同她十指相扣,呢喃道:“你是我的。”
  剛剛的只是一場噩夢,而他現在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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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瑩然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側還睡著一個人。前一日的生產讓她太累,夜晚就算是孟舒志親吻她的嘴唇,她也不曾發現。
  “冠玉?”杜瑩然問道,“你怎麼誰在這裡?”
  “我做了一個夢。”孟舒志輕啄她的嘴唇,聲音有些沙啞,“我想確認你在不在。”
  杜瑩然失笑著說道:“我不在能夠去哪裡?”
  “在夢中,你不見了。”孟舒志說道。
  杜瑩然柔聲說道:“我在的,我一直都在。”孟舒志此時看上去沒有安全感,杜瑩然牽住他的手,聲音舒緩。
  兩人溫存了並沒有多久,就有齊灼華來了。
  齊灼華梳洗過後,仍然是消瘦得驚人,眼眶裡得血絲讓她看上去有些猙獰,“表姐?”杜瑩然見到如此憔悴的齊灼華,也是詫異,想到了蘇夢兒,眼神回歸平靜。
  “我想和表妹說說話。”齊灼華說道。
  孟舒志有些不放心,齊灼華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諷刺,“孟少爺,我只是和表妹說說話,我不會吃了她的。”
  杜瑩然並不喜歡齊灼華這樣陰陽怪氣的語氣,“冠玉是關心我。表姐,你要是這樣說話,沒什麼意思,我也懶得聽了。”
  齊灼華最厭惡的就是看到孟舒志這般郎情妾意對待杜瑩然,幾乎揉爛了手帕,最後說道:“孟少爺,我只是想和表妹聊聊,讓她解了我的困惑。”說完之後,祈求的目光看著杜瑩然,“我們好歹也是親戚一場,小時候更是一塊兒長大,我就是想和你長談。”
  杜瑩然微微頷首,對孟舒志說道:“不礙事的,就說一會兒話,昨個兒我們說好了的。”杜瑩然的手邊放的有金針,若是齊灼華真的做了什麼不恰當的舉動,杜瑩然縱然是沒有辦法下床,也能夠制得住齊灼華。
  孟舒志點點頭,看似離開了房間,卻走到了另一間屋子裡,杜瑩然所住的房間是客房,這間院子原本的主人在客房設了暗門,透過薄薄的牆壁,可以聽到杜瑩然和齊灼華的對話。
  齊灼華見著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後,開口說道:“我這次過來,是因為前些日子,莫宇軒納妾了。”齊灼華想到了當時莫宇軒提出要納蘇夢兒為妾時候的場景,就覺得心中一痛,眼眶一紅,自從知道莫宇軒要納妾時候就不曾掉落的眼淚,此時在杜瑩然的面前掉落,“我年前回了京都,過年之後才去邊城沒有幾日,就知道他要納妾的消息。”
  “你總歸是莫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杜瑩然說道,“那家小妾是越不過你的。”
  “可我所求的從來不都是這樣!”齊灼華抬起頭,一雙眼睛是亮的出奇,“我甚至搶走了原本屬於你的姻緣,所求的不過是一人一世一雙人!”
  孟舒志在隔壁聽到了齊灼華的話,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表姐。”杜瑩然開口說道。
  “你不明白,我就仔細和你說個分明。”齊灼華說道。“我先前就知道柳蓮安和孟舒志青梅竹馬,縱然孟舒志曼城閨秀的如意郎君,卻並非我心中的良人,母親先前讓我去上香,讓孟夫人相看,我就恰巧‘病了’,並讓你好好表現,入了孟夫人的眼。”
  杜瑩然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輕輕長歎,“如果你看不中孟舒志,覺得他是一個火坑,那麼你為什麼要把我推進來呢?”
  聽到了這裡,孟舒志的牙關死死咬死,心中有些發疼,他在杜瑩然的心中是一個火坑嗎?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1 08:08:32

第148章 夢裡夢外——孟舒志篇(下)

  如果沒有昨夜裡的夢,孟舒志並不會這麼認為,孟舒志想到了柳蓮安,他曾經也是如同夢中的自己那般篤定,柳蓮安的心性高潔。孟舒志的心有些亂了。杜瑩然可會後悔嫁給自己?
  屋內,談話還在繼續。那燃香打著旋兒升騰在空中,淡淡茉莉清香縈繞在鼻尖不散。
  齊灼華輕輕一笑,笑容是說不出的縹緲,帶著禪意,“表妹,你可相信前生今世之說?”
  如果是以前的杜瑩然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有自己還有齊灼華的例子,她怎會不相信?微微頷首,聽著齊灼華說道:“因為我是重活一世之人啊。”
  重活一世?孟舒志想到了那個異常清晰的夢,心裡有一種預感,齊灼華口中的前生,就是他昨夜裡夢到的場景。
  果然齊灼華自顧自地說出了夢中的事情,杜瑩然早已經料到了,但是沒有想到齊灼華會在今日裡對自己說出這一切。齊灼華說完之後,嫣然一笑,“說出來了之後,我輕鬆了不少,表妹,就算是告訴母親,我也不過是假託夢境,沒有想到,實話竟是都告訴了你。你看看我上輩子過得如此狼狽,人前的風光算得的什麼風光呢?比不得你表妹,你啊,這輩子是風風光光,讓人豔羨,上輩子也是如此呢。”
  齊灼華不等著杜瑩然反應,就說出了原本屬於杜瑩然的一切,杜瑩然聽著這些並不陌生,這些經歷原本就是她構建而成的,只是她已經是孟舒志的妻子,齊灼華說這些又有什麼干係?於是抬眼說道:“你說這些究竟是想要說什麼?”
  “因為我雖然嫁給了莫宇軒,他卻納了妾。”齊灼華閉上了眼,睜開眼之後迫不及待地說道:“我應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杜瑩然搖搖頭。
  “你別急。”齊灼華柔聲說道,“我先給你說說看,蘇夢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告訴我,如何讓莫宇軒棄了蘇夢兒,如何同我一人一世一雙人。”
  說起來,杜瑩然不怎麼瞭解柳蓮安卻是知道蘇夢兒這個人的,蘇夢兒已經做了莫宇軒的妾侍,就算是她是原作者,也是無法的。於是在齊灼華飽含期待的目光下,杜瑩然仍是搖搖頭,“我不知道。”杜瑩然說的是真話,書中解決掉蘇夢兒,也是陰差陽錯,若是蘇夢兒還沒有被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現在木已成舟,又有什麼用?
  齊灼華的呼吸變得急促,“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啊?上輩子的時候,你明明和他很好的,所有人都知道莫宇軒對你的情深意重。根本就沒有納蘇夢兒為妾!”
  齊灼華的話說出口了之後,齊灼華自個兒的心中一緊,杜瑩然和孟舒志何嘗不是如此?孟舒志的雙手捏成了拳,屬於自己的妻子被齊灼華說是和莫宇軒在一起,孟舒志的眸色幽深。
  杜瑩然抬眼說道:“表姐,你也說了,已經納妾了,還能夠有什麼方法?你也說了,莫將軍的心中原本就有蘇夢兒,若是你傷害了蘇夢兒,反而會讓莫將軍怨你。”齊灼華的身子一縮,就聽著杜瑩然繼續說道,“再說了,按照你說的,這輩子同上輩子已然不同,你是你,我是我。莫將軍如何,我幫不了你。”接著又說道:“你若是想要知道柳蓮安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齊灼華的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心中想著,若是用對付柳蓮安的法子對付蘇夢兒,也是使得。
  “她的心思不純,我發現了,就早早告訴了冠玉,玉溪也知道,嗯,還有祖父。”齊灼華還等著後續,就看著杜瑩然一攤手,“沒了,就這樣簡單。”
  “就這樣?”齊灼華有些愕然。
  杜瑩然的眼眸彎起,“所有人都知道了,甚至還從她丫鬟如墨的口中套出了真相,還有什麼難得?”
  齊灼華心裡有些茫然,想到了柳蓮安的死,又連忙問道:“她是自己跳水而亡嗎?”
  “她落水之後並沒有死去,玉溪把她救上來了,我救活了她。”杜瑩然說道。
  “你救了她?”齊灼華打斷了杜瑩然的話。
  杜瑩然點點頭,“她那時候還口口聲聲說道,自己被老夫人許諾做了平妻。但是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齊灼華看著杜瑩然,忽然就覺得自己過來找杜瑩然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杜瑩然救了老夫人,所有人都會知道柳蓮安說的話是無比荒謬,而且杜瑩然會醫術,自然能夠幫助莫宇軒良多,得到莫宇軒的敬重。
  “我知道了。”齊灼華的聲音有些乾澀,“我不是你,我不會醫術,你能夠做到的,我做不到。”想到了杜瑩然醫術,齊灼華有些釋然,反正她不會醫術,所以上輩子救不了趙老夫人,這輩子不能夠幫到莫宇軒,所以她才會過得寥落,比不得杜瑩然的兩世風光。
  醫術?醫術只是一個方面,但是更多的是齊灼華自己禁錮了自己,用前世的經驗來看今生,並用自己所謂的先知先覺做些損人利己的事情。
  杜瑩然還沒有開口,就聽著吱呀一聲響,齊灼華拉開了房門,自顧自地出去了。“表姐!”杜瑩然開口。
  齊灼華於逆光之中回首,就聽著杜瑩然說道:“兩輩子的時間,你都想著的是依靠別人,甚至把自己最為重要的不能夠說出去的事情,告訴了我,你覺得合適嗎?”
  齊灼華心無波瀾,“有誰會相信呢?兩世為人竟如此……”
  齊灼華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所求不過是一人一世一雙人,為何如此艱難?她的聲音輕飄飄,仿佛是歌聲渺渺,“我所求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崢嶸棟樑,一旦而摧,到頭來,一場空……”
  歌聲是說不出的悲切,杜瑩然聽在耳中覺得有些荒謬。不過是一個男人,就這般要死要活?若是心不在莫宇軒身上,納妾就隨他去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就是;若是心中有莫宇軒,就應當想法子,知道蘇夢兒存在的時候就開始佈局。
  房間裡的小門被旋開,杜瑩然就見著孟舒志,孟舒志緊緊地抱住了杜瑩然,他是那樣的用力,幾乎要把她揉入到了自己的骨子裡,“瑩然。”
  此時有劍蘭和鳶尾繞過了屏風進來,見著少爺抱住了少夫人,面上一紅,兩人退了出去。
  杜瑩然見著孟舒志從暗門出來,就知道孟舒志聽到了剛剛齊灼華所說的事情,捧著他的臉,說道:“不要介意我表姐的話,她受不了莫將軍納妾的打擊,人有些糊塗了。”
  孟舒志的聲音有些乾澀,“她或許說的是真的,我昨夜裡也夢到了她說的那些情景。”
  杜瑩然的眼睛瞪大了,孟舒志的眸色暗沉沉的,“就如同齊……大小姐說的,夢中我同她是夫妻,她過得並不好,而你嫁給了莫將軍,一輩子是伉儷情深。”
  杜瑩然挑挑眉,沉吟之後說:“很多事不是表相那般,按照表姐說的,她上輩子嫁給你,你的心中只有柳蓮安,你覺得是的嗎?”
  “不。”孟舒志飛快地回答,想到了昨夜裡的夢,無論是夢裡還是夢外,他從未喜歡過柳蓮安。甚至是知道柳蓮安上輩子做的事情,對她是發自內心的厭惡。
  “那就是了。”杜瑩然說道,“她覺得你是火坑,無非是因為覺得你心中有人,事實證明,你心中無人,她所挑選的莫將軍,才有心上人。”
  身上的涼意隨著杜瑩然的話一點點消缺,身體之中仿佛是有暖流在湧動,孟舒志看著杜瑩然說道:“我比他好,對嗎?”
  “未來最年輕的閣老。”杜瑩然笑著說道,“你又待我一心一意,說了不納妾,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孟舒志想到了昨夜夢裡的齊灼華,額頭抵住了杜瑩然的額頭,“對,我不納妾,我待你一心一意。我們有嘉嘉。”雖然沒有那一對雙生子,他們現在就有嘉嘉,杜瑩然的身子好,他們還可以有很多的孩子。
  想到了嘉嘉,杜瑩然笑著應了一聲。
  齊灼華的到來不過是一個插曲,從杜瑩然這裡得不到答案,心中是說不出的灰敗,眼神更是如同暮氣沉沉的老者,孟舒志覺得現在的齊灼華,比昨夜裡的夢中還要疲倦,還不過雙十,整個人的精氣神卻像是老婦人。
  齊灼華的身子不好,在襄陽城裡病了一場,休養了五六日,就拖著病體要去京都。孟舒志和杜瑩然就算是不喜歡齊灼華,這樣的關口也不希望她離開。只是齊灼華打定了注意,只好讓她同卷碧跟著商隊去了京都。
  得到了齊灼華安全抵京的消息,杜瑩然和孟舒志都松了一口氣。而後齊府的人不曾修書給杜瑩然問情況,邊城那邊的莫將軍似乎是派了人去京都。
  齊灼華的一切,都與襄陽城中的兩人不相干。
  孟舒志正握著杜瑩然的手,畫著穿著紅色小衣帶著精緻項圈的女兒。最後一筆點睛,兩人相視一笑。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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