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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寧九-【億萬身價之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7:52     標題: 寧九-【億萬身價之戀】《全文完》

億萬身價之戀》作者:寧九

遇上謝望舒,是她一生中最美的相遇,
因為他說,我喜歡你,不為別的,而是你是你,如此而已。
第一次見到謝望舒,姬寧就知道這是個翩翩君子,且是超好看的那種,
第二次見面,他為體弱的妹妹邀請她到家中,想來還是個溫柔好哥哥,
外界總說這位謝氏集團的掌舵人是黃金單身漢、果斷精明的商界好手,
但這些讚美之詞都比不上他私下的溫和有禮來得吸引她,
不過她以為他頂多是個冷了點、有錢點的紳士,那真是大錯特錯啦,
他在酒吧霸氣地從醉漢手中救下她,那帥氣模樣深深震撼她的心,
更別提他為她找到了多年不見的父親,了卻她平生心願,
然而有了感動和心動,戀人未滿的他們卻總差那臨門一腳,
直到在旅途中重逢,他給了她深深的一吻,宣告愛情的到來,
陷入熱戀後,她發現敢情謝望舒這傢伙還戴了不只一層面具,
那高冷紳士面貌下,竟還藏著一頭熱情似火的大野狼,
一個吻、一句情話就把她迷得暈頭轉向,害她差點忘了一件大事,
自己有個秘密瞞他那麼久,一旦知道,他會不會就不要她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8:03

第1章

  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午後漸漸大了,接天連地的雨珠紛紛墜落,柏油馬路上已經積蓄了無數水窪。
  成安站在櫃檯後,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高大清俊的男子,“先生,我真的沒有辦法。這條手鏈已經被人預定了,我真的不能賣給你。”
  男子沉靜的聲音響起,帶著絲絲的涼意,“我出兩倍的價錢。”
  成安心底翻了個白眼,有錢了不起啊,錢誰沒見過,她這屋子裡的東西加起來也有幾十萬好不好。心底腹誹,面上不顯半分,“先生,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條手鏈三天前已經被人訂了,買主這兩天就會來拿。如果我現在賣給你,之前的買主來了我如何面對?所以不要再說了,您就是出十倍的價錢,我也不能賣給你。”
  男子頓了一下,“你那裡有沒有買主的聯繫方式?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和他談一談。”
  成安現在無比後悔當初為了圖檯面上好看,沒有及時把手鏈收起來,她點點頭,“好,等我打個電話。”她掏出手機熟練地按了號碼,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成安無奈,搖了搖手機,“先生,我很抱歉。”
  姬寧一腳踏過小水窪,透過接天的雨霧看到熟悉的招牌,腳下的動作不禁加快。
  站在廊簷下,她收起手上的黑色長柄雨傘,透明的水珠順勢而下,她推開門走進去。
  N城是老城,有著幾千年文化的積累,前幾年政府為了發展並保存古典文化,修了這一條極具古代建築特色的街道做步行街。
  “客舍青青”便是街上的一家店鋪,名字起得典雅,貨物也極富古韻,兩排高高的博古架,每一個方格內都放了一樣物品,用透明的玻璃罩罩著,花型女簪、流蘇步搖、琺瑯花鏡、琉璃珠串……漫步其中,仿佛時光一下子倒退了幾百年,依稀可以看到衣袂翩躚的古代仕女,對鏡梳妝,簪花而笑。
  姬寧把黑色的長傘置於門口的架子上,就聽到成安欣喜的叫喊——
  “阿寧,你來了。”
  成安是客舍青青的老闆娘,和姬寧是多年的摯友。
  姬寧捋了一把被雨水打濕的長髮,回應一聲,“嗯。”
  成安正左右為難,看見她進來,有如正瞌睡有人遞過來了枕頭,松了一大口氣,笑著對低頭細細打量手鏈的男子說:“先生,可巧,你要見的人來了。”
  男子猛地抬頭,眼底一片流光溢彩,轉身對上姬寧黑沉沉的眸子。
  這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姬甯在心底說道。
  修身的黑色衣裝,看似簡單卻講究精緻,身量頎長。他的皮膚有些白,在淺色的燈光下散發著玉一般的光澤。姬寧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父親的那管白玉紫毫,潤澤優雅。
  他的眼睛很大,明顯的雙眼皮,眼角微微上揚,眉宇間清冷凝滯,感覺不太好接近。
  她迎著他的目光緩步前進,木質的地板踩上去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她一步一步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一眼就看到了那一串碧玉手串。
  一共十八粒,每一粒都打磨得光滑圓潤,玉石並不是上好,但珍貴在依著紋理,每一粒玉石內都雕了一朵蓮花,或含苞待放,或盛情綻放,精緻而清雅。
  這串珠子是她三天前訂下的,三爺爺家的表嫂下個月過生日,她準備當作禮物寄過去。
  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她疑惑問道:“成安,怎麼回事?”
  成安有些尷尬,咧嘴一笑,“阿寧不好意思,這手串我沒有及時收起來。”她用手示意,“這位先生正好看見了,他十分喜歡,但是你也知道,你已經訂下了,我無法做主,正好你來了,你們商量一下。”
  “小姐,我無意冒犯,但我真的很喜歡這手串,如果肯割愛,價錢不是問題。”
  成安話音方落,男子接話,他的聲音語調平緩,入耳舒適。
  姬寧側目,細白的手指劃過碧玉手串,入手溫潤清涼,迎著他的目光,“價格暫且不提,你真的很喜歡?”
  他凝滯了一會,緩緩開口,“家中小妹生於觀蓮節,尤其喜歡蓮花。我答應她每年生辰都會為她尋一件與蓮花有關的生辰禮物。”
  他說到家中小妹時,姬寧敏銳的發現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柔情和寵溺,散了凝結的鬱色。他的眼睛不是尋常的黑色,而是類似于琥珀般金褐色,因著那一抹寵溺,仿佛日光掙脫了烏雲,璀璨奪目。
  姬甯了然,目光拂過碧玉手串,心底有了計較,輕輕把手串推向他面前,“先生,這串手串,是你的了。”
  男子顯然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微微揚了眉毛。他的眉形生得極好,此時一揚,就有一種愜意風流的感覺。
  “多謝割愛,至於價錢……”
  姬寧素手一揚,“按照原價就可以。”她迎著男子金褐色的眼睛微微一笑,眉目如畫,“聽說觀蓮節生的女孩兒命格極好,一生富貴,長命安寧。這手串就算是我的心意。”
  “多謝。”男子說道,掏出一張名片遞到姬寧面前,“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後小姐有什麼需要,謝某在所不辭。”
  墨色的名片,簡潔乾淨,姬寧掃過,謝望舒三個大字鐵畫銀鉤,極富風骨。她收起來,失笑道:“謝先生這話說得重了,這只是舉手之勞。”不過是一串手串而已。
  送走這位謝先生,成安斜靠在櫃檯上,似笑非笑,“姬家阿寧,你倒是大方得緊。”
  姬寧看她,“怎麼了?”
  成安抱著手臂,“說按原價就按原價了,你知不知道那手串的價格是多少?兩倍的價錢是多少?”
  十萬的手串,兩倍就是二十萬,被她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自己就少了十萬塊,成安想到白花花的鈔票從自己面前溜走,就忍不住心疼。
  姬寧拿起小桌上的蜂蜜湊到眼前仔細看著,“成大小姐,你不是自詡雅人,這麼銅臭有失身份。”
  成安翻了個白眼,“雅人怎麼了,雅人也是要有錢的,要不然就是死人了!”
  “牙尖嘴利,說不過你。你要不要喝茶?”姬寧問她。
  “你泡?”
  “我泡。”
  “那蜂蜜柚子茶好了。”
  之前淋了點雨,身上一直涼涼的,等泡了茶,姬寧抱著大杯的蜂蜜柚子茶小口小口的喝了好一會,才覺得身上暖和起來。
  店裡沒有客人,隔著鏤花窗戶,外面雨聲淅瀝。姬寧漫不經心的環顧著店內的擺設,成安灌下一大口茶,啟唇,“我說真的,阿寧,你剛才怎麼那麼痛快的就把手串給他了?”
  她說這話並不是因為姬寧平常有多難搞,而是因為多年的好友,她實在是太瞭解姬寧,有些時候,她對於喜歡的東西有一種特別的執拗。猶記得大學的時候,姬寧喜歡吃學校西餐廳的糖醋排骨,每天都要吃,不知厭煩是何物。
  透明的水杯中,柚子果肉翻飛。姬寧細細的回想,怎麼會願意給他呢?或許只是因為他在提到妹妹時眼底閃過的柔情,一瞬而逝,卻讓她抓住;或許是因為他願意每一年為妹妹尋找一份禮物。
  這樣的人,願意把家人放在心中,她為什麼不能成全他?
  淡淡的酸澀在口中彌漫,姬寧咽下,笑嘻嘻的回答,“因為他是一個好哥哥。”
  成安嗆了一口,“才見一面你就知道他是好哥哥,姬甯,你怎麼不改行當算命的?”
  “我就是知道。”她小聲的回答。
  成安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黛眉微蹙。
  姬寧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不對,那個男人我見過!”
  “什麼?”姬寧吃驚。
  成安念念有詞,圍著椅子團團轉,“不應該啊,這麼好看的男人,我要是見過了絕對不會忘的!在哪裡見過呢?哪裡?”她一拍腦門,“阿寧,他剛才不是給了你一張名片嗎?拿過來給我看看!”
  姬寧哦了一聲,把名片找出來遞給她。
  成安一眼掃過,眼睛猛地一亮,轉身鑽到櫃檯底下,沖著一堆雜誌翻了又翻,半天抽出一本,直起身後飛速的翻頁,一會停了下來,把書往姬寧面前一放,“我就說我在哪裡見過嘛!你看,是不是他,謝望舒。”
  照片上的男子,兩腿交疊,端坐在咖啡色的沙發上,雙手交叉,黑色的西裝、淡漠的眸子,波瀾不驚。背景是一幅油畫,濃墨重彩交互映襯之下,有一種懾人的驚心動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8:13

第2章

  第一眼見到他,姬寧就知道,這個男子出身定是世家,那是數十年,甚至是百年以上的大家族積聚出的底蘊和華貴,一點點浸潤到他的骨子裡,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
  ?城是老城,世家不少,只是沒有想到他會是謝家人。
  謝家啊,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謝家。
  成安忽然磨牙,纖纖玉手掐上姬寧細嫩的脖子,惡狠狠地喊道∶“你這敗家玩意,他是謝望舒啊謝望舒,謝氏集團的一把手。你在他面前裝什麼大方啊,你還我的十萬、十萬!”
  姬寧嗚咽,要死人了……
  等姬寧走的時候頭暈眼花,金星四冒,成安念叨起人來,堪比唐僧。
  雨還淅淅瀝瀝的下,她打車回家,這附近交通狀況好,她剛到路口就有計程車駛來。她坐在後座,雨水落在車窗上,順流而下,像眼淚滑落。
  路上的行人有些多,撐起的雨傘顏色繽紛,像一朵朵綻放的蘑菇,好像雷諾瓦畫筆下的《傘》再現,只是這裡不是巴黎,是?城。
  姬甯住的社區不許計程車進入,到了地方,她付了錢,計程車一個甩尾離開。
  她剛剛搬過來,門禁卡還沒有到手,年輕的警衛不怎麼認識她,伸出頭來看了看,又對照了一下登記表才放行。
  當初她之所以選中這個社區,除了離公司比較近,最重要的是喜歡這裡帶給她的感覺,舒適安逸,還有濃厚的綠意。她喜歡綠色,生機盎然,仿佛連生命都有了活力。正如此時,沿著石子小路行走,兩側是黛綠浸染的喬木,被雨水浸潤過後,鮮活亮麗。
  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收拾得乾淨整潔,她進門換鞋,隨手把包扔在沙發上,進浴室洗澡,沒多久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出來,連吹都沒吹,就先從包裡掏出一個藍色的錦盒。
  手串被謝望舒買走了,可禮物還是要送的,姬寧只好挑了這支步搖,嫂嫂最喜歡這些老東西,希望能入得了她的眼。
  此外新公司要求她下週一入職,姬寧要趁這段時間好好地研究一下新公司的文化制度,她的職位是圖書編輯,還要整理一下總監之前發給她的一些資料。
  之後她在家裡待了兩天,手頭的資料看得仔細,連筆記都整理了一大堆,散落在沙發上的各個地方,雜亂無章。
  週六中午,陽光明媚,她抽了個空打算整理,正把被子抱到陽臺上,就接到了成安的電話。
  她一邊拍打被子,一邊接電話,“成安?”
  電話那頭成安的聲音有些虛弱,“阿寧,救命。”
  姬寧嚇了一跳,哪裡還管得著什麼被子,趕緊問她,“怎麼了?”
  隔著電話,都能聽到成安咬牙切齒的聲音——
  “阿寧,你來幫我看下店好不好?我快拉死了。”
  姬寧皺眉,“怎麼回事?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不用,我吃藥了,你趕緊過來吧!”她突然嗷嗷嗷叫,“掛了掛了。”
  因為不出門,姬寧身上還套著淺色的家居服,趕緊隨便找了一條裙子套上,連頭髮也沒梳,急匆匆的出門。
  因為是中午,路況極好,司機也開得快,她到客舍青青的時候比預計早到了七八分鐘。
  成安從櫃檯後邊探出頭來,原本紅潤的小臉慘白一片,虛弱不已,“你來了?”
  姬寧雖然早知道她肚子疼,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連忙問她,“怎麼搞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早上喝的牛奶不新鮮了吧。”她掙扎著爬起來,“親愛的,本來不想麻煩你的,但有一個顧客和我約好了下午三點過來取貨,我實在撐不下去了,你幫我盯著點。”
  “知道知道,走,我送你回家。”
  成安住的地方離客舍青青不遠,搭車五六分鐘就到了。姬甯扶了她上樓,給她燒了開水,見她睡下了才悄悄地離開。
  下午三點,成安所說的那位何女士準時到了。
  何女士年紀大概四十多歲,頭髮整齊的梳在腦後,她不是頂美麗的女子,卻有一種歲月沉澱在身上的優雅和韻味。
  她和成安相熟,沒見到成安,彎起唇角微笑,“老闆娘換人了?”
  姬甯搖頭,“成安不舒服,我來替她一會。”
  何女士顯然很關心成安,“沒什麼大礙吧?我記得成安小姐身體一向很好。”
  姬寧點頭,“無礙,睡一覺保證滿血復活。”
  何女士要的東西,成安早早就準備好了,姬寧拿了出來,在何女士面前打開,裡頭是和田白玉玉佩,雕的是彌勒佛笑口常開,笑盡天下事。
  她忍不住讚歎,“好玉。”
  何女士聽到她這麼說,疑惑道∶“小姐也懂玉?”
  姬寧笑,“不是很懂,但這塊玉看上去就很好。”
  顏色白中泛青,細膩溫潤,微透明,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好的貨色了。和田白玉古來有名,古往今來被無數人推崇,只是千百年過去了,羊脂玉越來越少,價格也越來越昂貴。
  何女士有些感慨,“我女兒今年要出國讀書,我心裡怎麼都放不下。她從小到大就沒離開我超過一個月。想到她要一個人在國外生活那麼長時間,我就整夜睡不著。都說玉最能養人,我也不求別的,只想著找塊好玉,護著我女兒好好地回來。”
  許是天底下做母親的都這樣,為了孩子付出一切從不知疲倦。
  兩年前姬寧離開的時候,她母親也是這樣,忙前忙後的張羅,生怕她在國外受什麼委屈,恨不得把家給搬到美國去。
  “有您的這份心,您女兒也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但願如此啊。”何女士撫了撫眼角。
  送走何女士,客舍青青裡安靜得有點可怕,姬寧去掃除間拿了一塊抹布擦起博古架,一點一點,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地擦,擦到一半,門口傳來開門聲,她帶著笑轉過頭,一句“歡迎光臨”就堵在了胸口。
  這些年,她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的風景,也遇過很多人,有太多太多的人,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就成了永遠的離別,此後一生,都不會再遇見。
  如謝望舒,姬寧以為他會是她擦肩而過的人生片段,卻不料第二次再見來得如此快。
  與三天前的西裝革履不同,今天的他一身休閒裝扮,眉宇間的清冷淡了不少,竟似多了幾分柔和,瞧著也年輕了不少。他背光而站,身材高大,遮住了門口大部分的光線。
  他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子,膚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嘴唇有淡淡的青色。
  只一眼,姬寧就知道,這個女孩是他的妹妹,無他,只是因為兩人的眼睛實在是太像,如出一轍,唯一的不同就是,謝望舒的瞳色是金褐色,而女孩是幽深的黑色。
  兩個人睜著一模一樣的眼睛看她,姬寧不知怎麼的就有些緊張,揮起手打招呼,才發現手中拿著黑不溜丟的抹布,趕緊又放了下來,“呃,歡迎光臨。”
  謝望舒好似沒有看到她的窘促,“老闆娘不在嗎?”
  他記得她不是這裡的員工,好像是老闆娘的朋友。
  “她不在,如果有什麼需要,找我也一樣。”
  謝望月揪了揪哥哥的衣角,偷偷的問道∶“哥,你認識這個姊姊?”
  謝望舒指了指她手上戴著的手串,“你的這手串就是這位小姐讓給你的。”
  謝望月恍然大悟,跑到姬寧面前,睜大了一雙眸子,“哥哥和我說,這串珠子是一個漂亮的姊姊讓給我的,我還遺憾著不能見到這麼好心又漂亮的姊姊,卻不想到今天出門竟能遇見姊姊。”
  漂亮的姊姊?姬寧偷偷看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謝望舒,持懷疑態度。不過女孩可愛,說話也討巧,誰聽了都會心裡舒服得不得了。
  女孩瘦得厲害,手串戴上去有些大,不過她的膚色極白,襯著碧玉手串有一種難言的美感。
  “喜歡嗎?”她問道。
  謝望月揚了揚手,抿唇一笑,右頰漾出一個小小的梨渦,甜美可愛,“喜歡,喜歡的不得了,謝謝姊姊。”
  “喜歡就好。”
  “姊姊叫什麼名字?我叫謝望月,謝謝的謝,希望的望,月亮的月。姊姊叫我小月就好了。”
  “姬寧。妖姬的姬,安寧的寧。”
  “好了。”淺淡的聲音打斷謝望月繼續聊下去的衝動,“小月,你不是說對這裡很好奇嗎?趕緊四處看看,我們時間有限。”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8:26

第3章

  謝望月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又揚起大大的笑容,“好。”
  她看得仔細,每一件物品都湊過去仔細觀察,謝望舒跟在她身後,偶爾會在她耳邊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謝望月招呼姬甯,“甯姊姊,你能把這個簪子拿給我看看嗎?”
  謝望月說的是一根銀簪,簪身雕有藤蔓紋樣,簪尾鏤刻蓮花紋樣,玲瓏精緻。
  這根銀簪她記得是成安之前去尼泊爾的時候帶回來的,一共帶回來兩根,自己留了一根,這一根就拿出來賣了。
  姬寧打開透明的玻璃罩,把銀簪遞給她。
  謝望月拿著它仔細的看了半天,遞到謝望舒眼前,“哥,好看嗎?”
  “好看。”
  她嘟嘴,“我拿什麼你都會說好看,沒意思。”接著轉過頭看姬甯,“甯姊姊,我能試一下嗎?”
  “請便。”
  謝望月顯然在綰發上沒有什麼經驗,試了三四次都沒成功,洩氣不已,“好氣人,怎麼就綰不好呢?”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哥,要不你替我綰吧?”
  謝望舒屈起食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寵溺,“好了,別鬧。”
  她頰邊的酒窩似乎要溢出酒來,“我就知道你不會。”又遺憾道∶“好可惜,我還想看看我戴上是什麼樣子呢。”
  姬甯原本看著他們兄妹倆旁若無人的互動有些尷尬,正要找機會離開,聽到她說這話,伸出手,“要不,我來試試?”
  謝望月頭髮只到肩膀處,而且發質不是十分的好,發尾的地方有些乾枯分岔,但好在夠柔軟,摸上去手感不錯。
  姬甯隨身的包裡總會帶一把檀木小梳子,手掌大小,用得久了,帶著些光澤。她從櫃檯裡拿出一張凳子讓謝望月坐下,站在她身後拿著梳子,在她耳邊說∶“我手重,要是梳疼了就說。”
  謝望月小貓似的嗯了一聲。
  姬寧手上的梳子從謝望月頭頂梳至發尾,一下又一下,到最後,將她的頭髮束成一束握在左手中,側頭說∶“把簪子遞給我。”
  謝望月依言將簪子給她。
  銀簪握在手裡,帶了溫熱,姬寧右手執著銀簪,左手用頭髮繞著簪子轉了兩圈,此時再把簪子回轉,從右側靠近頭皮的地方向左插去,簪子從之前綰好的第一個發圈中露出,把剩下的頭髮繞在髮髻邊緣,她隨手用幾個黑色的小髮夾固定住。
  大功告成,姬寧拍拍手,“轉過來我看看。”仔細打量一番後,贊道∶“多漂亮的小姑娘。”
  謝望月將手探到腦後輕輕的摸了下髮髻,抿唇微笑,有些羞澀,“謝謝。”
  姬寧不禁在心裡想,多討人喜歡的女孩,之前進門的時候嘰嘰喳喳像只小喜鵲,此時柔和了眉眼,靜婉可人。
  謝望月把目光投向從剛才就站在一旁不出聲的謝望舒身上,謝望舒對上她的視線,緩緩一笑,“好看。”
  謝望月最後只買了這根銀簪,謝望舒問她還要不要再看些別的,她一本正經的說已經有了最好的了,別的就不要了。
  姬寧正在幫她把簪子裝盒,聽了這話失笑,心底覺得女孩其實很有個性。她把包裝好的簪子遞給謝望月,想了想又說∶“你等一下。”
  她拿過隨身背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平安符,那是她之前在大國寺求得的,當初求了好幾枚,都送了人,就剩下了這一枚,放在包裡一直沒拿出來,今天倒派上用場了。
  她把黃色的平安符放到謝望月伸出的小手上,“生日快樂。”
  小姑娘好似受了什麼極大地驚嚇,大大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眼珠子下一刻好像就會從眼眶中跳出來!
  “甯姊姊,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姬寧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謝望舒,“那天你哥哥說,你是觀蓮節出生的,今日正好是農曆六月二十四。我出門得匆忙,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枚平安符是我從大國寺求得,就當是生日禮物了。不太貴重,你可不要嫌棄。”
  謝望月把頭搖成博浪鼓,“才不會嫌棄呢!我很喜歡。”
  姬寧送他們兩人出門之前,謝望月一直念念叨叨,小嘴一刻也不停歇。到了門口,謝望舒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到門口等我一下。”
  女孩的大眼睛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梭巡了兩遍,捂著嘴笑,“好。”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離得有些近,姬甯才發現謝望舒真的很高。她的身高在女孩子中只是中等,才一百六十二公分,站在他面前,卻發現視線平視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她自己在心裡算了算,他怎麼也得有一八五吧?
  正胡思亂想,謝望舒開了口,“今天,很感謝。”
  姬寧抬頭,視線一觸而移,“不用客氣。”她頓了頓,又道∶“我很喜歡小月。”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是這樣,也許只是一眼,合了眼緣,對了心思,感情的深厚與認識時間的長短並不成等比關係。
  “無論怎樣,還是要說一聲謝謝。”有光透過門口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眼底深幽一片,凝眉緩緩說道∶“小月的身體一向不好,像今天這樣出門的機會很少,認識的人也不多。她怕我擔心,從來都說OK,但我看得出來,她今天很開心,是真的開心。所以對於姬小姐,我是真心的感謝。上次我說的話依然有效,姬小姐不管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聯繫。”
  姬寧聽到最後已經有些哭笑不得,“謝先生,在我這個外人眼裡,你是一個十足的好哥哥。正如你說小月很開心,而我,因為她開心而開心,所以你最後說的那句可以省略了。我和小月交好,不是為了你口中的需要。”
  她打開門,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謝先生,慢走不送。”
  姬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謝望舒的眸色深了不少,原本清透的金褐色好像變得濃重,凝視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也有些灼熱。
  良久,他的聲音響起,“抱歉。”
  姬寧笑靨如花,“請。”
  姬寧鎖了客舍青青的門往成安家趕,途經一家粥店,想了想,進去買了兩份粥、兩碟水晶餃,還有半張蔥油餅。
  歇了大半天,成安的氣色好了不少,雖然不至於紅潤有光澤,但也不是中午那麼難看。
  姬寧看了略略放心,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轉頭去了洗手間。
  成安在姬寧進門的那一刻,眼睛就沒從她手上拎著的東西上移開,見她進了洗手間,忙乎乎的解開包裝,一驚一乍道∶“哎呀阿寧,你怎麼知道我餓了!我可愛吃這家的東西,哎呀,還有蝦餃呢,我都好久沒有吃到了。”
  姬寧洗了手出來,就看到她捏了一個蝦餃吃得歡快,不禁沒好氣的瞪她,“你洗手了嗎?”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成安伸出一雙白嫩嫩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笑嘻嘻的說,又指了指桌子上還冒熱氣的皮蛋瘦肉粥,噘嘴,“阿寧,我不喜歡皮蛋瘦肉粥的啊,我喜歡紅豆粥!”
  漂亮的女孩子撒起嬌來,美美的,讓人移不開眼,不過見得久了,免疫力也就上升了。尤其姬寧見過她頂著三天沒洗的大油頭,穿著睡衣,衣擺撂到大腿,光著腳丫子坐在床上啃西瓜,再看看她此時的矯情勁,也就一點也不覺得美了。
  既然不覺得美,也就不會憐香惜玉,她把皮蛋瘦肉粥拉到自己面前,把另一盒還未開封的粥挪到她面前,“皮蛋瘦肉粥是我的,你吃這個。”
  成安用一種“我就知道你愛我”的眼神愛憐的看了一眼姬寧,低下頭看清粥碗裡的白粥臉色大變,“阿寧,我不要吃白粥。”
  成安口味重,白粥是她最討厭、最討厭吃的東西之一。
  “拉肚子的人沒有立場要求吃別的,白粥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姬寧慢條斯理的舀起一勺粥放進嘴裡,“還有,蝦餃你也不許吃。”
  成安離著蝦餃還有一寸距離的小手頓住,抬起頭可憐巴巴的看姬甯,“阿寧,我就吃一個,一個,好不好?”
  “一個?”姬寧微笑,“你剛才不是吃完了嗎?”
  這一頓飯,成安抱著白粥配著蔥油餅吃得可憐巴巴,姬寧抱著皮蛋瘦肉粥就著蝦餃吃得滿嘴留香。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8:35

第4章

  吃完飯,姬寧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又去廚房泡了杯茶,上好的毛尖,泡在青花瓷的杯子裡,色澤通透明亮,茶葉鮮綠有光澤,白毫明顯。
  成安家有個叔叔專做茶生意,在國內也數得上名號,好茶多得很。成安以前並不喜歡喝茶,她喜歡喝咖啡,尤其喜歡拿鐵,後來她再也不喝咖啡,換成了茶,而且只喝毛尖。
  成安抱著卡通阿狸抱枕坐在沙發上,身子蜷縮著,裹在身上的睡裙尤其大,顯得她小小一團。
  姬寧把手中的白開水遞給成安,現在的她腸胃尤其脆弱,喝水比較好一些。
  成安伸手接過,喝了一口,小小的抱怨,“討厭,嘴裡都能淡出鳥來了。”
  姬寧在她身邊坐下,“你就老實兩天吧,記吃不記打,中午時候站都站不起來的不是你啊?”
  成安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回身抱住姬寧的腰,頭埋在她肩胛處撒嬌,“阿寧,還是你對我最好。”
  姬寧的視線從她的頭頂劃過,落到不遠處的一張照片上。照片上一對男女,高大俊朗的男人一身軍裝,肩上的肩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或許是長年從軍的緣故,他的膚色呈現古銅色,五官明朗,唇角掛著一抹笑,軟化了整體的冷肅。
  他懷裡的女孩長髮及腰,明麗耀眼如正午日光,依偎在他身邊,眼底是化不開的愛戀。
  有什麼酸酸澀澀的東西從心頭滑過,姬寧收回視線,“那是自然的。”
  成安小小的頭顱動了動,悶聲問∶“阿寧,美國好嗎?”
  “不好。”
  “為什麼?”
  “飯難吃得要死,土豆除了土豆泥就是炸薯條,想吃個酸辣土豆絲都沒有。”
  “就只有飯不好嗎?”
  “太多了,一時數不過來,就想到這一個了。”
  成安抱著她腰的胳膊緊了緊,“阿寧,以後不會再走了吧?”
  “不會。”
  站在異國的街頭,滿目陌生,姬寧從不曾害怕,也不曾彷徨。她只是遺憾,遺憾不能陪在好友的身邊,與她共度荒蕪,更遺憾在她最痛苦的歲月裡,不能為她減輕半分疼痛。
  姬寧不敢說什麼感同身受,她只希望,在未來每一次好友需要她的時候,她都能出現。
  姬甯大學的主修是新聞,畢業之後去美國留學兩年,剛剛回國不久。
  她在美國的時候看到了傾世文化的征人資訊,那個時候她已經著手準備回國,這條資訊無異於一場及時雨。
  傾世文化隸屬于傾世文化傳媒集團,作為N市傳媒業的龍頭,除了主營圖書的傾世文化,另外還有傾世影視以及傾世畫廊等等。
  姬寧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了這家公司,除了這幾年蒸蒸日上的發展之外,更重要的是,與其他公司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同,傾世採用彈性工作制,給了員工更多的自由。
  她喜歡這種有活力又有自由的工作方式,傾世是最好的選擇。
  她認真準備了很久,甚至在回國後直奔?城,連回家看媽媽的時間都沒有。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傾世錄用了她。
  週一清晨,姬甯在人力資源部報到,加入傾世文化的圖書策劃部,試用期三個月。
  圖書策劃部的總監何黎,是一位年紀三十出頭的女子,浸潤文字多年,身上有一種書卷氣,穿著保守的米色套裝,頭髮全部盤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她聲音溫柔,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軟糯,聽上去很舒服。
  這棟大廈一共六十六層,傾世佔據了其中的第十二層至十六層,傾世文化在十五層。電梯打開,眼前是開闊的空間,何黎領著姬甯走進圖書策劃部。
  週一上午,大家低頭忙碌,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出現。何黎拍拍手,瞬間引起大家的注意,一道道視線投向她們。
  何黎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姿態,揚起聲音,“向大家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就是我們的新同事,姬甯,以後大家一起工作,要互相幫助。”她轉過頭,示意姬寧說幾句。
  姬寧擠出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遍的微笑,“大家好,我是姬甯,初來乍到,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大家紛紛鼓掌,臉上帶著暖暖的善意,這讓姬寧有些緊張的心慢慢平復。
  “包可愛。”何黎喊道。
  一個留著小丸子髮型的女孩站起來,露出一個尖尖的小虎牙,“總監,怎麼了?”
  “姬寧剛過來,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帶著她熟悉一下公司和工作,讓她儘快進入狀態。”何黎吩咐道。
  “保證完成任務!”包可愛行了一個漂亮又帥氣的軍禮。
  她今年二十六歲半,長著一張欺騙世人的娃娃臉,讓人看不出年紀,對於何黎交付的任務,她很認真執行,將一個個同屬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介紹給姬寧,還用半個小時的時間領著姬寧參觀了整個公司,末了,把一疊厚厚的文件放在姬寧的面前。
  辦公室二十六度恒溫,她鼻頭竟泌出了密密的汗珠,“姬寧,這裡有些資料,你好好看看,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我。”
  剛剛進入公司,也不會安排給她什麼重要的內容,姬寧有大把的時間看資料,她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旁邊坐著的年輕男子輕輕嗤笑,“包可愛,作為全辦公室智商最低的你,是怎麼有勇氣說出‘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我’這句話的呢!”
  包可愛雪白的小虎牙咬了咬,轉過頭,“張駿馳,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張駿馳不以為忤,眉眼飛揚,“被我說中心事了吧,惱羞成怒了吧?”
  包可愛恨恨磨牙。
  張駿馳不理她,走到姬寧身邊,用手指了指站在一邊,恨不得一口吞下他的包可愛,“姬寧,我告訴你一條真理,不管有啥問題,問誰都不能問包可愛。”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沖著包可愛微微一笑,繼續解釋,“這裡,是硬傷。”
  包可愛忍無可忍,一腳踢在他小腿脛骨,力道大得讓姬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張駿馳抱著腿蹦起來,咬牙切齒,“包可愛!君子動口不動手,你……”
  包可愛占了上風,洋洋得意,“我是女子!”
  他倆旁若無人的行徑整個辦公室無一人阻攔,甚至頗有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與姬寧隔著一道隔板的高陽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解釋,“他倆就這樣,你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姬寧點頭,“懂,相愛相殺。”
  高陽瞠目,送她一個大拇指,“上道!”
  午飯姬寧是在離公司不遠的簡餐店吃的。
  作為一名資深吃貨,傾世方圓幾公里的餐廳已經被包可愛吃遍,在經過長期的實地考察和綜合分析之後,包可愛有了屬於自己的餐廳排行榜,這間賣豬排飯為主的簡餐店以店內裝潢、用餐環境以及口味高居於榜首。
  在包可愛的帶領下,姬寧點了一份咖哩雞肉飯,店裡免費贈送一杯豆漿,餐點味道很好,老闆娘的態度溫和而周到,姬寧大大稱讚了包可愛的品味,決定以後會長期光顧。
  到了下午三點多,這是姬寧一天中精神最疲憊的時候。
  以往在家,她總會小睡一會兒,不過現在上班是沒有機會了,所幸傾世的茶水間準備了各種飲料,紅茶、綠茶、咖啡、可哥應有盡有,喝了多少能提神。
  姬寧第一天上班,沒有帶杯子,只能用紙杯給自己沖了一杯濃濃的綠茶,剛回到辦公桌前,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嗡嗡響起。她看了一眼,拿起來快步走到樓梯口,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微微疑惑的聲音,低沉而優雅,仿佛浸潤過雨水一般,“阿寧?”
  姬甯低聲應道,“千瀾哥。”
  “小丫頭,真的是你。”顧千瀾放鬆了聲音,“行啊你,保密工作做得不錯。”
  姬寧低頭看牆角積著的灰塵,小小的一撮,一邊回道∶“哪裡有啊。”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敲門聲,顧千瀾說了一聲“進來”後,急忙說道∶“阿寧,下班不要急著先走,等我電話。”
  她小聲的應了一聲,“哦。”
  八月的?城正是最熱的時候,炙熱的日光整整曬一天,即便夕陽西斜,熱度不散。
  大街上種植的法國梧桐曬蔫了葉子,無精打采的立著。
  有年輕的媽媽領著年幼的女兒經過,梳著丸子頭的小女孩拿著霜淇淋,軟趴趴的湊到媽媽身邊,奶聲奶氣的說∶“媽媽,你吃。”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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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年輕的媽媽搖著頭,“媽媽不吃,寶寶吃就好。”
  姬寧看著她們,就這麼失了神,直到一陣喇叭聲傳來,她抬頭,搖下的車窗內是一張俊朗而年輕的臉。
  她招招手,“千瀾哥。”
  顧千瀾,?城最大文化傳媒集團的總裁,年方三十,生就一張俊臉,榮登?城黃金單身漢前三名,是她現在的大老闆,亦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哥哥。
  車上開了空調,十分涼爽,姬甯上了車,舒服的長長吐口氣。
  顧千瀾遞給她一張紙巾,“趕緊擦擦,看你熱成什麼樣子了。”
  姬寧吐吐舌頭,“還不是為了等你。”
  顧千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阿寧,如果我今天沒有發現,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成為了我的員工?”
  作為一個擁有上百員工的公司總裁,顧千瀾做事情並不需要親力親為,否則,他為何高薪聘請管理階層?
  今天是週一,下午有例行會議,人力資源部主管在做工作彙報的時候,提到他最新聘請的幾位新人,好巧不巧,有一位是從美國學成歸國的姬小姐。
  姬姓並不多見,而學成歸國的姬小姐,他正好認識一位元。
  顧千瀾開口問了名字,心中了然,等看到履歷表上對著鏡頭擺出和緩笑容的女孩,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前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的小女孩長大了,想的事情就多了,竟然悄無聲息的進了公司。
  只是瞞著他,又是什麼意思?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姬甯理虧,聞言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我本來打算今天就告訴你的。”
  顧千瀾瞥了一眼她的小動作,還和小時候一樣,“行了,不用撒嬌了。”
  姬寧見躲不過,只能老老實實的招來。
  在所有她找過的工作中,只有傾世的條件最好,她忍不住動心,但是她太明白,如果她希望進入傾世工作的想法被顧千瀾得知,依著他的性子,絕對會把一切打點好錄取她。
  可是她不希望這樣,所以才瞞著他。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倔強也罷,她只是希望人生中第一份工作,能夠堂堂正正,而不是靠著別人的庇蔭下獲得這份工作。
  圖書編輯這種小職位和中高層主管不一樣,並不需要公司高層的親自面試,所以她才會如此順利的瞞過他。
  顧千瀾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髮,“小丫頭,你就這麼肯定我會給你走後門?”
  “我才不是因為這個呢!”姬寧反駁,“我只是向你證明,作為傾世的老總,你選擇了一個優秀的員工!”
  顧千瀾失笑,心中卻明白她在顧忌些什麼,“你怕我會幫你料理,可是阿寧,我很明確的告訴你,在工作上,我不會刻意幫你,你在傾世的每一步,都要靠你自己的能力,不管這中間有多辛苦。”
  她認真的看向他,“我知道,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到。”
  她的眸子堅定而認真,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視的堅毅。
  顧千瀾在這一刻突然認識到,當年跟在他身後可愛的小妹妹終於長大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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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顧千瀾帶姬寧去吃廣東菜,服務生引領著他們往二樓的包廂走去,上了樓梯,顧千瀾讓姬寧先去包廂,他要去一趟洗手間,姬寧點頭。
  二樓是環狀格局,可以俯瞰一樓,頭頂的水晶燈造型別致,燈光柔和。
  包廂所在的地方比較靠裡側,姬寧跟著服務生一路行走,就見迎面走過來一群人,看清來人,姬寧眯眯眼睛,忍不住感歎—— 這才短短幾天,又見面了。
  謝望舒已然看見了她,神色間明顯有些訝異。
  頭頂的水晶燈灑下柔和的光暈,她站在燈光裡,清秀的容顏多了旖旎,長裙垂至腳踝,亭亭的站著,如雨後初荷,清新淡雅。
  謝望舒側頭跟身邊拿著藍色資料夾的中年男子低語幾句,男子點點頭,帶著另外幾個人先行離開,空曠的走廊上很快只餘下他一人。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姬寧停下腳步,離他只有一步之遙,“謝先生。”
  謝望舒微微靠著玻璃欄杆,纖長如玉的手指拂過袖口,“姬小姐也來吃飯?”
  服務生早已退到幾步開外,姬甯點頭,“謝先生也是?”
  “嗯。”他輕應一聲,帶了點點鼻音。
  他袖口的黑曜石袖扣折射出點點光圈。
  姬寧禮貌的頷首,“謝先生是要離開嗎?那我就不打擾了。”
  謝望舒抬眉,認真的對上姬寧的眸子。
  姬寧長得並不是太美,或者說,和當下流行的明麗耀眼不同,她的面容清秀,五官柔和,給人一種極易接近的感覺。
  她生了一雙極好的眸子,因著這雙眼睛,整個人靈氣十足,盈盈的杏眼,深深的瞳色,漫不經心的一眼,如溪水一般滑過人的心間,清新自然。
  “不好意思。”迎著這雙水眸,謝望舒直起身,眉間蹙起小小的一團褶皺,“姬小姐,我知道可能有些冒昧,但請問一下,你這週末有時間嗎?”
  “現在看來,應該是沒事。”週末?今天才星期一好嗎?她現在沒事,但並不代表不會臨時有事,計畫不如變化快嘛!她含糊以對。
  “小月,你見過的,我妹妹。她十分喜歡姬小姐,老說起上次見面的事,一直希望能夠再見你一面。小月的身體不好,我不放心她出門。既然今日巧遇姬小姐,想是一種緣分,因此冒昧的請求你,如果這週末有時間,能不能去我家看看小月?”
  小月,謝望月,那個瘦弱透明仿佛一碰就碎的女孩?萍水相逢,卻能被她這般惦記,姬寧忍不住微笑,“可以。不過,謝先生,我能不能有一個要求?”
  “但說無妨。”
  “以後請不要叫我姬小姐,叫我姬寧,可以嗎?”依著他們之間的熟識程度,姬小姐絕對符合社交禮儀,但她聽著怪怪的,還是叫她名字來得舒服順耳。
  謝望舒也不拖泥帶水,“好,謝望舒。”
  姬寧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跟著喊了一聲,“謝望舒。”
  謝望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運指如飛,隨後問姬寧道:“姬寧,你的聯繫方式?”
  姬寧隨口報出一串數字,幾秒鐘之後,隨身背著的包裡傳來嗡嗡的震動聲,她手忙腳亂的掏出來,螢幕上一串數字歡快的跳躍。
  “這是我的電話,週末如果你能過來,記得給我電話,我過去接你。”
  “好。”
  正說話間,身後傳來疑惑的聲音,“阿寧?”
  姬寧回頭,“千瀾哥。”
  “怎麼還不進去?”他從洗手間出來,遠遠地就看見她站在這裡。
  謝望舒看向顧千瀾,伸出手,“顧總。”傾世集團的總裁,顧千瀾,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更沒想到身前站著的女孩和顧千瀾似乎交情匪淺。
  顧千瀾也沒有想到和姬寧說話的會是謝望舒,?城謝氏集團的頂樑柱,殺伐果決,謝氏集團交到他手上短短幾年,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顧千瀾見過謝望舒幾次,只不過兩人涉獵的領域不同,除了幾次偶然巧遇之外並無深交,但對於彼此還是有所瞭解的。
  他亦伸出手,“謝先生,你好。”
  姬寧看著兩個氣勢不相上下的男人一來一往,忍不住拉拉顧千瀾的衣角,“千瀾哥,你認識謝……謝先生?”
  顧千瀾點頭,“有過幾面之緣。”
  謝望舒把姬寧的小動作收在眼底,“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謝望舒走了,兩人讓服務生領進包廂。顧千瀾清楚姬寧的口味,點了些她喜歡吃的菜,琳琅滿目的擺了一桌子。
  他早已經脫了身上的西裝外套,隨手扔在一邊的椅子上,袖口打開,胸前的扣子也解開了兩粒,拿著筷子,自然的為姬寧夾菜。
  多少年的習慣了,此時做來得心應手,毫無凝滯。
  吃到一半,顧千瀾想起之前在走廊上遇到的謝望舒,再看看眼前埋頭苦吃的姬寧,眼底浮起一絲疑惑,轉瞬即逝。他忍不住問道∶“阿寧,你和謝望舒是怎麼認識的?”
  姬寧吃得差不多了,端了一盞冬蟲草竹絲雞湯慢慢喝,聽到他這麼問,抬起頭,熱氣暈染的眸子水潤潤的,她一五一十的把和謝望舒認識的經過說了,末了,咬著銀湯匙問顧千瀾,“千瀾哥,你知道謝望月,就是謝望舒的妹妹得了什麼病嗎?”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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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顧千瀾放下手中的筷子,“應該是心臟病。”
  姬甯有些吃驚,其實在見到謝望月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謝望月生的病絕對不尋常,但從顧千瀾嘴裡聽到心臟病這三個字,她的心臟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治不好嗎?”現在的醫學技術這麼發達,應該有治癒的可能吧?
  “具體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顧千瀾說∶“聽說她出生不久就被診斷出有嚴重的心臟病,活不過十五歲,謝望舒極是疼愛這個妹妹,為她請了無數名醫,現在已經快二十歲了,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謝望舒有多疼愛這個妹妹,她這個僅僅見過他三次的人已經有所領略,那麼清冷的一個人,眼神從不肯離開妹妹一分,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疼愛和寵溺,似乎只要她願意,他會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謝望月真的治不好,謝望舒會怎樣。
  用完飯,顧千瀾開車送姬寧回家。
  社區裡的車輛都有登記,並且需要感應卡,顧千瀾的車自然開不進去。
  姬寧搖下車窗露出頭來,沖警衛打招呼,年輕的警衛認識姬甯,知道她是這裡的住戶,升起升降杆讓他們通過。
  夜色彌漫,空氣中的熾熱微微褪去,草叢中蟲鳴陣陣,萬家燈火通明。
  姬甯從車上下來,問顧千瀾,“千瀾哥,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如果今天不是顧千瀾,不是她從小認識的哥哥,她絕對不會發出如此邀請。對於顧千瀾,姬寧有一種異于常人的依賴,這種依賴感,曾經只屬於她父親。
  顧千瀾檢查了一遍車裡,確認她沒有落下任何東西,搖搖頭,“時候不早了,我回去還有點事情,就不上去了。”
  姬寧知道他能抽空出來陪自己吃飯已經是極為難得,方才在飯桌上就接了好幾個電話,所以她也不方便強留,反正來日方長。
  她站在夜色中,背後是昏黃的燈光,“好,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的時候開車注意安全。”
  顧千瀾點頭,“好,我看著你上去。”
  他看著姬甯上樓,直到透過窗戶看到燈光大亮才驅車離開,黑色的車子駛出社區,瞬間融入車流之中。
  回到家,顧千瀾洗過澡,換上簡單的家居服,眸光深沉,透過落地大窗,遠處燈火通明,半大城市盡入眼底,此時桌子上的手機振動,他回頭拿起來,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輕鬆的男聲,“哥,你找我?”
  透過電話,顧千瀾清楚的聽到隱隱的音樂聲,動感十足,臉色更加難看,語氣也低沉了不少,“阿述,你在哪裡?”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他在哪裡。
  叫阿述的男人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發問,頓了一頓,才低低的笑了一聲,“沒在哪裡,就是和幾個朋友在外邊玩一玩。”
  “好,你在哪裡我不管你。”顧千瀾的聲音似乎帶了碎冰,含著冷意,“我只問你一句,你知不知道阿寧回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似乎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顧千瀾並不著急,他甚至拿著手機在沙發上坐下來,拿了一顆冷凍草莓慢條斯理的吃起來,所有的水果中他最喜歡草莓,酸酸甜甜,紅豔如火。
  “她在哪裡?”
  會這麼說,就是不知道了。
  “無論她在哪裡,阿述,以你現在的模樣,你敢見她嗎?”沉默的呼吸聲聲聲入耳,顧千瀾擦掉手指上沾的草莓汁,繼續說道∶“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想好了給我電話。”說完,他迅速掛了電話,半分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之後顧千瀾重新站到落地窗前,抬頭凝視深幽的天空,漆黑一片,城市裡的燈火太過輝煌,令人看不到星子。
  今時早已不似當年那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時節,他們並排躺在芳草葳蕤的小山上,伸了手指一顆顆數星子,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星星沒有數盡就墜入沉沉的夢中,而今已是物是人非。
  在網路文學如此繁盛的現在,許多網路小說在各發表平臺上脫穎而出,贏得出版公司的青睞,為他們編輯出書。
  傾世除了傳統的書籍類型之外,這兩年著重于出版優秀網路文學作品,並且對於其中的佳作,會通過作者和編劇的通力合作的方式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發展至今已經取得了良好的成績。
  傾世旗下已經有一大批十分有才華並且優秀的簽約作者,在姬寧進入公司之前有一名圖書編輯離職,她手下的幾個作者順理成章的交給了姬寧。
  不過考慮到她尚處於新人狀態,辦公室的其他人幫她分擔了幾個,目前她直接負責的只有三名作者。
  傾世下半年有一個大型的企劃,重磅推出多本網路小說,羅曼史、玄幻、推理、修仙,姬甯負責的作者中,其中一位有一本正在連載的作品也在出版行列,所以姬寧在第一時間和那位作者取得了聯繫。
  作者是一位北方的女孩,有著溫潤的文筆和軟軟的聲音,隔著電話,姬寧眼前仿佛見到一個長髮蜿蜒的女子,眉目清潤,窈窕婉轉,和她的筆名一樣,虞美人。
  姬寧工作得很愉快,不僅僅是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也因為辦公室的氣氛很愉快,大家各有分工,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相互之間的交往也很融洽,尤其還有包可愛和張駿馳這對活寶,辦公室的生活著實輕鬆愉快,現在她甚至每天都很期待上班。
  週四午後,姬寧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一回頭,看到包可愛探頭探腦的走進來,手上拿了一個維尼小熊的杯子。
  茶水間裡除了她們兩個就沒有別人了,包可愛湊到姬寧前,神秘兮兮的說∶“姬寧,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姬寧搖頭,“不知道啊。”公司裡每天人來人往那麼多人,她怎麼可能猜得到!
  包可愛嘿嘿一笑,“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我剛剛看見顧總了。”
  在傾世能被人稱呼一聲顧總的,就只有顧千瀾了。不過顧千瀾很少出現在她們這一樓層,除了巡視工作,一般都會在十六樓的辦公室。
  “顧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姬寧問出心中的疑問。
  包可愛拿了一包即溶咖啡撕開,倒進杯子裡,搖搖頭,“不知道。管他為什麼過來呢,我只知道剛剛看到了帥哥,一個下午都會有精神!”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情完全像見到偶像的少女,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登登登,清脆的高跟鞋聲傳入耳中,兩人不約而同的向門口看去,簡練的套裝、完美精緻的妝容,勾勒出城市白領應有的優雅。
  “陳總監。”
  陳總監本名陳珂,姬寧在進入傾世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陳珂是傾世的行銷總監,是顧千瀾在美國讀書時的學妹,長相和學歷成正比,美貌大方且十分有能力,已經連續三年蟬聯傾世第一美女。
  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她的美貌與智慧,而是她對顧千瀾的癡情不改。
  據說陳珂也是顧千瀾的高中學妹,小他兩屆,高中畢業之後顧千瀾去了美國留學,陳珂也緊隨其後去了同一所大學。畢業之後,她拒絕了多所公司拋出的橄欖枝,毅然決然的回到?城,成為顧千瀾的得力幹將。
  公司上下都在賭什麼時候陳珂能夠成為顧太太,得償所願。
  陳珂是出了名的冷美人,聽到招呼也只是點了點頭,繞過兩人走到玻璃櫥窗前,拿出自己所需要的紅茶包。
  陳美人氣場強大,姬寧兩人抱著杯子立在一旁當盆栽,直至她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離開之後,才忍不住大大呼了一口氣。
  包可愛凝視著陳珂?娜而去的背影,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籠包,咬牙切齒的問姬甯,“姬寧,你說,陳總監到底是B還是C?”
  都是女人,姬甯不點就通,“我看著,倒像是D。”
  包可愛無聲呐喊,還讓不讓人活了,長得比自己漂亮,職位比自己高,就連胸都比自己的大,要死了這是。
  “姬寧,你說,這麼個美人天天在顧總面前晃,顧總怎麼就不撈回家呢?”她說道。
  誰都知道陳珂心悅顧千瀾,卻沒有聽到顧千瀾對陳珂有任何回應。
  姬寧看她,“再美的美人,不是顧總喜歡的那一款,那也沒辦法啊。”
  包可愛點頭,深以為然,“也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強扭的瓜不甜啊。”
  “就是。”姬寧率先拿著杯子往回走。
  陳珂會不會成為顧太太,在姬寧看來並不重要,反正如果顧千瀾有了喜歡的人,他絕對不會瞞著她。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09:23

本帖最後由 現在登入 於 2018-9-29 00:11 編輯

第8章

  透過電話,顧千瀾清楚的聽到隱隱的音樂聲,動感十足,臉色更加難看,語氣也低沉了不少,“阿述,你在哪裡?”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他在哪裡。
  叫阿述的男人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發問,頓了一頓,才低低的笑了一聲,“沒在哪裡,就是和幾個朋友在外邊玩一玩。”
  “好,你在哪裡我不管你。”顧千瀾的聲音似乎帶了碎冰,含著冷意,“我只問你一句,你知不知道阿寧回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似乎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顧千瀾並不著急,他甚至拿著手機在沙發上坐下來,拿了一顆冷凍草莓慢條斯理的吃起來,所有的水果中他最喜歡草莓,酸酸甜甜,紅豔如火。
  “她在哪裡?”
  會這麼說,就是不知道了。
  “無論她在哪裡,阿述,以你現在的模樣,你敢見她嗎?”沉默的呼吸聲聲聲入耳,顧千瀾擦掉手指上沾的草莓汁,繼續說道∶“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想好了給我電話。”說完,他迅速掛了電話,半分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之後顧千瀾重新站到落地窗前,抬頭凝視深幽的天空,漆黑一片,城市裡的燈火太過輝煌,令人看不到星子。
  今時早已不似當年那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時節,他們並排躺在芳草葳蕤的小山上,伸了手指一顆顆數星子,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星星沒有數盡就墜入沉沉的夢中,而今已是物是人非。
  在網路文學如此繁盛的現在,許多網路小說在各發表平臺上脫穎而出,贏得出版公司的青睞,為他們編輯出書。
  傾世除了傳統的書籍類型之外,這兩年著重于出版優秀網路文學作品,並且對於其中的佳作,會通過作者和編劇的通力合作的方式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發展至今已經取得了良好的成績。
  傾世旗下已經有一大批十分有才華並且優秀的簽約作者,在姬寧進入公司之前有一名圖書編輯離職,她手下的幾個作者順理成章的交給了姬寧。
  不過考慮到她尚處於新人狀態,辦公室的其他人幫她分擔了幾個,目前她直接負責的只有三名作者。
  傾世下半年有一個大型的企劃,重磅推出多本網路小說,羅曼史、玄幻、推理、修仙,姬甯負責的作者中,其中一位有一本正在連載的作品也在出版行列,所以姬寧在第一時間和那位作者取得了聯繫。
  作者是一位北方的女孩,有著溫潤的文筆和軟軟的聲音,隔著電話,姬寧眼前仿佛見到一個長髮蜿蜒的女子,眉目清潤,窈窕婉轉,和她的筆名一樣,虞美人。
  姬寧工作得很愉快,不僅僅是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也因為辦公室的氣氛很愉快,大家各有分工,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相互之間的交往也很融洽,尤其還有包可愛和張駿馳這對活寶,辦公室的生活著實輕鬆愉快,現在她甚至每天都很期待上班。
  週四午後,姬寧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一回頭,看到包可愛探頭探腦的走進來,手上拿了一個維尼小熊的杯子。
  茶水間裡除了她們兩個就沒有別人了,包可愛湊到姬寧前,神秘兮兮的說∶“姬寧,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姬寧搖頭,“不知道啊。”公司裡每天人來人往那麼多人,她怎麼可能猜得到!
  包可愛嘿嘿一笑,“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我剛剛看見顧總了。”
  在傾世能被人稱呼一聲顧總的,就只有顧千瀾了。不過顧千瀾很少出現在她們這一樓層,除了巡視工作,一般都會在十六樓的辦公室。
  “顧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姬寧問出心中的疑問。
  包可愛拿了一包即溶咖啡撕開,倒進杯子裡,搖搖頭,“不知道。管他為什麼過來呢,我只知道剛剛看到了帥哥,一個下午都會有精神!”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情完全像見到偶像的少女,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登登登,清脆的高跟鞋聲傳入耳中,兩人不約而同的向門口看去,簡練的套裝、完美精緻的妝容,勾勒出城市白領應有的優雅。
  “陳總監。”
  陳總監本名陳珂,姬寧在進入傾世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陳珂是傾世的行銷總監,是顧千瀾在美國讀書時的學妹,長相和學歷成正比,美貌大方且十分有能力,已經連續三年蟬聯傾世第一美女。
  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她的美貌與智慧,而是她對顧千瀾的癡情不改。
  據說陳珂也是顧千瀾的高中學妹,小他兩屆,高中畢業之後顧千瀾去了美國留學,陳珂也緊隨其後去了同一所大學。畢業之後,她拒絕了多所公司拋出的橄欖枝,毅然決然的回到?城,成為顧千瀾的得力幹將。
  公司上下都在賭什麼時候陳珂能夠成為顧太太,得償所願。
  陳珂是出了名的冷美人,聽到招呼也只是點了點頭,繞過兩人走到玻璃櫥窗前,拿出自己所需要的紅茶包。
  陳美人氣場強大,姬寧兩人抱著杯子立在一旁當盆栽,直至她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離開之後,才忍不住大大呼了一口氣。
  包可愛凝視著陳珂?娜而去的背影,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籠包,咬牙切齒的問姬甯,“姬寧,你說,陳總監到底是B還是C?”
  都是女人,姬甯不點就通,“我看著,倒像是D。”
  包可愛無聲呐喊,還讓不讓人活了,長得比自己漂亮,職位比自己高,就連胸都比自己的大,要死了這是。
  “姬寧,你說,這麼個美人天天在顧總面前晃,顧總怎麼就不撈回家呢?”她說道。
  誰都知道陳珂心悅顧千瀾,卻沒有聽到顧千瀾對陳珂有任何回應。
  姬寧看她,“再美的美人,不是顧總喜歡的那一款,那也沒辦法啊。”
  包可愛點頭,深以為然,“也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強扭的瓜不甜啊。”
  “就是。”姬寧率先拿著杯子往回走。
  陳珂會不會成為顧太太,在姬寧看來並不重要,反正如果顧千瀾有了喜歡的人,他絕對不會瞞著她。
  謝望舒的電話是週五下午打過來的。
  那時候姬寧正在廚房裡和一碗番茄雞蛋面奮戰,她的廚藝並不是很好,但是簡單的麵條還是會煮的,偶爾不想在外面吃了,她就會自己下廚。
  甭管味道如何,她喜歡把各種食材變成一道美味飯菜的感覺。
  電話響了,她放下手中的番茄,隨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了電話,電話那頭謝望舒的聲音有些疲憊,微微帶著點沙啞,輕輕的喊她名字,再次確認明天她有沒有空。
  隔著電話,他的聲音有些輕,她不自覺的也把聲音放低。
  謝望舒告訴她,明天早上他有一個電話會議,結束的時間大概是十一點鐘,結束之後他就會過來接她,預計到達時間會是十一點四十。
  姬甯原本想自己過去,但聽他這麼說,反而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只能說好。
  末了,他說明天見。
  她也回他,明天見,然後就掛了電話。
  透過碎花窗簾,姬寧能看到外面深幽的夜幕和星星點點的燈光,鍋裡的水滋滋響起來,姬寧嚇了一跳,回過神才想起自己還在做飯,還有半顆番茄躺在砧板上等她呢。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1:13

第9章

  隔天過了約定的時間點,姬寧匆匆鎖了門,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出了社區大門。
  黑色的車子停在樹蔭下,低調而安靜,她打開車門坐進去,向謝望舒道歉,“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臨出門前接了一個電話,折騰下來讓他等了快二十分鐘。
  謝望舒坐在她身邊的位子上,黑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蜜色的肌膚。他身量頎長,瞧著並不壯碩,肌肉卻是分明,看上去很有力量。
  他的頭靠在座椅上,頭髮有些長,堪堪遮住了眼睛,聞言笑笑,“無妨,反正遲到是女士的專利。”
  姬寧理頭髮的手一頓,抬頭看他,“你感冒了?”
  鼻音濃厚得讓人無法忽視,剛剛他電話那頭有些吵,她沒有聽清楚,現在聽來有些嚴重。
  他大概有些疲累,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金褐色如陽光彙聚的眼睛裡浮上一抹極淡的笑意,“有點。”
  姬寧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問他怎麼感冒的,有沒有吃藥,有沒有打針?但他們之間好像沒有那麼熟,算上今天,這是他們第四次見面,甚至他們除了彼此的姓名之外,什麼都不瞭解。
  電話聲響解救了姬甯,謝望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輕聲對姬寧說:“我接個電話。”
  她點頭,就見他戴上了藍牙耳機。車裡一時間只剩下謝望舒和緩的聲音,帶著沙啞,卻有些異樣的魅力。
  姬甯把頭轉向一邊往外看去,週末的中午N城格外吵鬧,車輛如流,行人如織。
  謝望舒的這通電話有些長,直到他們的車子開進了一座獨立別墅的車庫,他才掛斷了電話,“抱歉,公司的事情有些多。”
  姬甯拿了包準備下車,輕笑,“無妨。”
  謝望舒是謝氏的掌舵人,如果他不忙,她反而要奇怪。
  兩人進了門,馬上就有一位年近四十多歲的女人過來,溫和的說:“少爺,你回來了。”然後看著姬寧,“這位是?”
  “吳嫂,”謝望舒介紹道:“這是姬寧,我和小月的朋友。”
  吳嫂顯然很高興看到姬寧的到來,接過她手中的包招呼,“姬小姐,歡迎你來。”
  姬寧微笑,“打擾了。”
  謝望舒領著姬寧坐下,環顧四周,問吳嫂,“小月呢?”
  吳嫂搖搖頭,笑著說:“小姐在樓上呢。”
  謝望舒的臉色變了變,有些無奈,“好了,吳嫂,你去給姬寧倒杯茶,上去叫小月下來,就說有朋友來訪。”
  姬寧在沙發上坐下來,問謝望舒,“你和小月吵架了?”
  謝望舒苦笑,“不是吵架,是冷戰。”
  對上姬寧疑惑的眼神,謝望舒失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姬寧馬上就知道了。
  謝望月從二樓探下頭來,看清楚是姬寧之後歡呼一聲,從樓上奔下來,然後視她哥哥如無物;直接跑到姬寧面前,驚喜不已,“甯姊姊,你怎麼會來?”
  姬甯凝視著她發光的小臉,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就有些心酸,摸上她蒼白的小臉,“你歡不歡迎我?”
  謝望月的小腦袋點成小雞啄米樣,“歡迎歡迎。”
  謝家兩兄妹的容貌都是極好的,只是謝望舒是男人,浸淫商場多年,人們或許第一眼覺得他英俊,但他周身的氣質才是真正吸引人的,而謝望月,眉眼精緻如畫,卻因為生病而蒼白脆弱,好像隨時就會消失在風中,此時她因為激動而紅了臉頰,整個人像綻放的花蕾,令人忍不住屏息。
  謝望月拉著姬寧去她的房間玩,經過謝望舒的時候,小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氣,眼風都不掃他一下。
  姬寧被她拉著,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自從謝望月下來,就一直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的謝蘋舒,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謝望月的房間很簡單,簡約的裝修風格,擺了許多精緻的小玩偶,很有女孩子的味道。
  姬寧一眼就看到掛在床頭的那個平安符,安安靜靜的掛在那裡,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個小元寶。
  謝望月拉著姬寧的手,歪著頭看她,“甯姊姊,你給我帶了什麼東西?”
  姬寧失笑,遞上手中的小盒子,“給你帶了幾塊石頭,放到透明的玻璃缸裡養著,好看得很。”
  第一次來人家家裡做客,不帶點東西她實在不好意思,因此就帶了幾塊喜歡的石頭。深深淺淺的顏色,放進裝著水的透明玻璃缸中,欣賞光影暈染,是她僅有的幾個樂趣之一。
  謝望月眼睛一亮,連忙喊著吳嫂讓她送個魚缸上來,姬寧被她聽風就是雨的樣子嚇了一跳。
  吳嫂的動作很快,謝家沒有養魚,也不知她從哪找來的魚缸,胖胖的肚子,憨態可掏。
  謝望月從盒子裡掏出石頭,大小顏色不一,兩個人蹲在地上,把石頭一顆顆放進去,按著謝望月喜歡的樣子擺放好,倒進去兩瓶水,放在窗臺上,正好有陽光照進來,折射出金色的光線,熠熠生輝。
  不知怎麼的,姬寧就想起來謝望舒那雙金褐色的眼睛。
  謝望月伸手拂過水,泛起圈圈的漣漪,姬寧看她喜歡,說道:“你要是喜歡,回頭我帶你去花鳥魚市場,買點水草,再買點小魚養著挺好。”
  謝望月抬起一張小臉,“真的?”
  她不能養小動物。小時候看見別人都養兔子、養天竺鼠,她也鬧著要養,結果沒有一個在她手裡能活過一個星期,死一次哭一次,後來學乖了,也就不再養了。
  “真的。”姬寧點頭道。
  可隨即謝望月的又撅起了嘴,表情晦澀難看,“可是,我哥不一定會讓我出門。”
  姬寧這個時候才覺得失言,看著她失望的模樣有些不忍,低頭摸摸她的小腦袋,“那我們問問你哥哥,如果他同意了我就帶你去,好不好?”
  “好。”
  說到這裡,姬寧猛地想起兩兄妹之間的彆扭,問她,“小月,你和你哥哥吵架了?”
  或許早已經習慣,謝望月收起了之前的失望,聞言嘿嘿一笑,“我哥哥讓你來做說客來著?”
  “你覺得你哥哥要是讓我做說客,我還會問你發生了什麼事?”
  小丫頭傲嬌的揚了揚小下巴,“我和我哥哥生氣呢,誰讓他吼我呢!”
  姬寧挑眉,如水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依著謝望舒恨不得把謝望月捧在手心的程度還會吼她?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前幾天謝望舒回家的時候發現了謝望月在偷吃麻辣鴨脖。
  如果是正常人,謝望舒絕對不會生氣,但謝望月的身體不好,刺激性的食物是她絕對不能沾染的。
  他沒想到她會陽奉陰違,背著他偷吃這些東西,她明明知道一個不小心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他忍不住說了她幾句,沒想到小丫頭竟然梗著脖子沖他吼說什麼吃一回又死不了。這個“死”字像一根針刺激到了他,他揚手把她私藏的鴨脖子全扔了,更嚴厲的訓斥了她一頓,沒想到小丫頭倔得很,一連幾天都不理他。
  其實謝望舒有時候看著她的小模樣,真的恨不得把她抓過來打一頓,明明是她犯了錯,搞到現在好像是他對不起她。
  小丫頭七嘴八舌的沖姬寧把事情說了一遍,末了,皺皺小鼻子,“哼,我才不要理他呢!他從小到大連重話都沒有說過我一句,這回竟然吼我,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1:27

第10章

  謝望舒究竟是有多麼的愛她,才會讓她這麼有恃無恐?姬寧忍不住想,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因為有人疼愛才變得肆無忌憚,“還生氣呢?準備氣到什麼時候?”
  謝望月白晰的手指攪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有著和年齡不相符合的冷靜和成熟,“甯姊姊,你說我連吃個鴨脖子,說一個‘死’字哥哥都這麼大的反應,萬一我要是真死了,哥哥會怎麼樣?”
  聽了這句話,姬寧心底好像刮過一陣颶風,所到之處摧枯拉朽,令她幾乎不能呼吸,“小月……”不要說這種話,不要在這個年紀,用這樣成熟老練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在你哥哥面前說這種話了。”
  “我知道。”謝望月說道。
  迎著她的眼睛,姬寧一字一頓的說:“小月,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不是死亡,而是拋棄。你記住,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抓住你哥哥的手。因為從你口中說出的死亡,對你哥哥來說,是拋棄。”
  死亡,不會真的把人分開,唯有拋棄,才是真正的令人墜入深淵。
  很久以後,謝望月還記得姬寧說這句話時眼底閃過的蒼涼和絕望,像一望無際的深淵。
  只是現在的她還太年輕,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卻把這句話記到了心裡。
  謝家的食物偏向清淡,好在姬寧口味一向清淡,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倒是吳嫂,笑盈盈的問她飯菜是不是合口味。
  謝望舒已經換了一件淺色的休閒服,剛剛洗過澡,頭發軟軟的垂著。水氣氤氳,眼睛像初冬午後陽光灑落在薄冰之上,帶著暖意。
  姬寧坐在他身邊,甚至能聞到沐浴露淡淡的清香味道。
  謝望月夾了一筷子娃娃菜放到他的碗裡,謝望舒看她,眼底有些驚訝劃過。小丫頭和他生氣,哪次不是他先低頭?
  謝望月從碗裡抬起頭來,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要不要吃啊,不吃的話還給我。”
  雖是一副兇惡樣子,語氣卻軟得不得了。
  謝望舒對著她擺出得寸進尺的模樣,“今天的茭瓜也不錯。”
  她夾了一筷子茭瓜過去,咬了咬筷子,“哥哥,對不起。”
  謝望舒拿筷子的手一頓,“吃飯吧。”
  謝望月趁著他不注意,側過頭對著姬寧眨了眨眼睛。
  姬寧收到,做出一個口型——“做得好。”
  謝望月身體不好,吃完午飯明顯就有些精神不濟,姬寧陪著她直到她消食得差不多,才放她去睡覺。
  明明困得睜不開眼了,謝望月還拉著姬寧的手不讓她走,讓她答應自己醒來之後能夠看見她。
  等姬甯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來,就看到謝望舒站在樓梯口處,腳上穿著白色的拖鞋,端著白色的杯子站在那裡。
  看見她出來,他輕聲問:“睡了?”
  姬寧點頭,“嗯。”
  兩人一起下樓,一樓沒有什麼人,吳嫂見他們下來,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過來之後也離開了房間。
  安靜的環境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不知為什麼,姬寧有些尷尬,只好裝作打量房間的裝飾。
  半晌,謝望舒猛地一陣咳嗽,幾乎要把肺咳出來,姬寧嚇了一跳,看到他因為咳嗽漲紅了一張臉,眸色卻意外地更加波光瀲灩,碎金一般。
  吳嫂送來的水果裡有梨子,姬寧趕緊叉了一塊遞給他,“吃口梨壓一壓。”
  謝望舒伸手接過,手與手不可避免的觸到一起,只覺入手軟滑,甚至還帶著沁骨的涼意,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謝謝。”
  姬寧皺眉,“你吃藥了沒有?”
  “吃了,”謝望舒在她帶著水光的凝視下忍不住說道:“可能剛才洗了澡出來,空調開得有些大,有點涼著了。”
  “小月免疫力比較差,你感冒得趕緊治,要不然可能會傳染給她。”姬寧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這話可能有些不合適,依著謝望舒對謝望月的疼愛,不可能注意不到這一點。她頓時有些尷尬,“那什麼……要是你不願意吃藥,讓吳嫂給你煮點薑茶喝喝,對治療感冒也挺有療效的。”
  “薑茶?”他似乎未察覺到她的情緒,只道:“唔,吳嫂不會煮,你會嗎?”
  寬大的廚房裡,乾淨整潔尋不到半點油漬,姬寧站在流理台前,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翅幫他煮薑茶了。
  薑茶很簡單,只需要將老姜去皮切片,伴著茶葉一起煎煮就好。
  她低頭切姜,露出白晰優雅的脖頸,藍色的長裙隨著動作泛起小小的漣漪,謝望舒斜倚著廚房的門,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動作。
  藍色的火苗舔著不銹鋼的小鍋,騰騰的熱氣不一會就冒出來,咕嚕咕嚕的響起來。
  姬甯盛出一碗遞到他面前,隨口說道:“剩下的放涼了收到冰箱裡,你晚上睡覺之前再喝一碗。”
  薑茶的樣子並不好看,比感冒糖漿的顏色還詭異,謝望舒端著碗,面色不改,“好。”
  一大碗薑茶一滴不落的進了口中後,他拿了紙巾擦擦嘴角,“姬寧,要不要去書房坐會?”
  “可以嗎?”
  “可以。”
  他率先走出廚房,示意她跟在身後,背對著她的俊臉扭曲成奇怪的角度,他終於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那味道真不怎麼好!
  到了書房,姬寧才發現這和她想像中的書房出入太大。
  謝家是三層的別墅,整個三樓被完全打通,臨牆設了一圈的書架,書本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排在一起。
  酒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堆在兩遍,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甚至可以看見灰塵在微光裡舞蹈。
  正中間是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紅木發亮,雕工精緻,姬寧看得出這是有年頭的好東西,而黑色的真皮沙發十分寬大,幾乎可以容納兩個她躺在上面。
  這裡的書有多少?幾千還是幾萬?姬寧忍不住想。
  在這樣現代化的別墅裡,穿過一扇門後面就像是穿越到了遙遠的中世紀,仿佛會有衣著精緻、腰佩寶劍的騎士向美麗的女子伸手,邀請共舞一曲。
  “這裡有多少藏書?”姬寧忍不住問道。
  以前她父親愛讀書,家裡也收藏了不少,但和這裡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謝望舒一點也不驚訝姬寧的反應,“萬餘冊吧,這些年陸陸續續添置了一些,但究竟有多少,我也說不準。”
  姬寧哂舌,“你這是在家裡藏了一個圖書館啊。”
  他環顧四周,隨手抽出一冊,笑道:“不至於,這裡和老宅裡的藏書樓沒得比,等回頭有時間帶你去看一看老宅裡的藏書樓。”
  N城謝家的藏書樓,姬寧聽說過一些,這不僅僅是N城,也是國內最大的私人藏書館,有些古籍只有在謝家才能看到,不少人慕名前往,但都被拒之門外,如果有這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
  “好啊。”
  之後姬寧一層層書架的順著看,轉到書桌對面的時候,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抽出來,笑了笑,對著謝望舒揚了揚手中的書,“這本書你也看嗎?”
  傾世文化出版,前年最熱賣的穿越小說,封面上紅裙逶迤的女子依偎在一身墨衣的男子懷裡,繾綣纏綿。這本小說姬寧也看過,當時她還在美國,躲在被窩裡,抱著紙巾看了整整一天一夜,看完的時候眼睛都腫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1:35

第11章

  謝望舒走近她,拿過書,挑眉,嗓音中帶著一點嘶啞,“你覺得呢?”
  姬寧的背靠在木質的書架上,隔著輕薄的衣衫,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書本的凹凸。
  謝望舒很高,她沒有穿高跟鞋,視線平視,正對著他從衣領中露出的胸膛,白晰的肌膚,毛細孔清晰可見。隔得那樣近,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傳來的陣陣熱度。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傳到耳朵裡,有些癢癢,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好吧,我知道了。”除了謝望月,想來也不會有人看。
  他退離她一步,隔著短短的距離,“你先隨便看著,我下去一下。”
  謝望舒推門離開,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姬寧一個人,她隨手拿了一本,走到真皮沙發上坐下來。
  謝望舒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藍色的資料夾,姬寧從書中抬起頭看他。
  他在紅木書桌後邊坐下,“你繼續,我有點事情要處理。”
  一個房間兩個人,偶爾傳來書本翻頁的聲音,剩餘的就是筆尖觸過紙的刷刷聲和偶爾敲鍵盤的敲擊聲。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牆上的老式西洋掛鐘走了大半圈,謝望舒處理完最後一份檔,抬起頭,眼前寬大的沙發上,藍衣黑髮的女人蜷縮在一角,好夢正酣。
  怪不得好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原來是睡著了。他忍不住失笑,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將空調調高一些,以免她著涼。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將她盡收眼底。
  藍色的長裙像暈開的水波,一層層鋪在黑色的沙發上,她枕著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自然的搭在腰腹間。長髮垂下,只要再長一點點,就能垂到地上。
  她小口小口的呼吸著,胸膛小小的起伏,睫毛如蝶翼般輕顫,濃密如小扇,謝望舒看著手中的筆,忍不住想著把筆放到她的睫毛上會不會掉下來。她的皮膚很白,頰邊是自然的粉紅色,菱形的嘴唇泛著嫣紅的光澤。
  她的五官組合在一起,並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明麗,但就像一泓清水,柔美清潤,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再也忘不了。
  身後是深深淺淺各色的書籍,她就這麼毫無顧忌的睡著,面容恬靜而安祥,這是最頂尖的畫師也描繪不出的美景。
  鬼使神差地,謝望舒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姬寧猛地坐起來,落在小腹處的書順勢滑落到地上,她揉了揉眼睛,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在哪裡。
  木質書架,還有空氣裡漂浮的淡淡書香,大腦恢復清明,她恍然,這裡是謝家!謝望舒呢?她環顧四周,原本應該坐在書桌後的謝望舒已經不見了人影,門口處傳來推門聲,她看過去,一個小小的頭顱探進來,是謝望月。
  “甯姊姊,你醒了?”
  等姬甯從謝家走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她和作者約好了,晚上六點用視訊進行小說的討論。
  謝望月看著她走,扁了小嘴,直到姬寧答應她下個星期一定會來看她才喜笑顏開。
  黑色的車子驗出謝家,姬寧坐在副駕駛座,有些懊惱,下午怎麼就毫無防備的睡著了呢?
  前面是紅燈,謝望舒緩緩的停下車,“姬寧,雖然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我還是要說謝謝。”
  視線所及之處是他的側臉,棱角分明,深邃而精緻,姬寧知道他的意思,“知道我不喜歡聽下次就不要說了。”
  他不以為忤,視線依舊看著紅綠燈上紅色的數字跳躍,一點點的變小,“最後一次。”
  其實有時候他也會好奇,小月為什麼會喜歡她,明明是只見過一次的人。小月看似好相處,但真正能走進她心裡的人並不多。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緣分一說。
  綠燈亮了,車子緩緩移動,姬寧看著窗外的兩個女孩子,和謝望月差不多大的年紀,穿著短褲,露出光潔修長的大腿,毫無顧忌的站在街頭,笑容燦爛,奪目耀眼。
  “謝望舒,小月的身體,真的差到連門都不能出了嗎?”
  她還不到二十歲,明明是鮮活覬麗的年紀,卻只能像遲暮的老人一樣躲在家中。
  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謝望舒臉部的線條明顯緊繃起來,“今年年末小月有一場手術,如果手術成功,她以後就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在此之前,我不能冒任何危險。”
  有時候,他會恨自己的怯懦,不是沒見過有些也得了心臟病的病人,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離開,所以更貪婪的欣賞這個世界,抓緊最後的時間做想做的任何事情。可他不敢,他不敢想像沒有了小月在這個世界他還剩下什麼,所以他壓抑著小月,將她束縛起來,日復一日,生怕她有任何的意外。
  “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六十。”他熟練地打方向盤,一邊說道。
  姬甯忍不住呼出一口氣,幸好。百分之六十,這個機率已經相當高了。
  她忍不住看向他,心底有一些淡淡的情緒翻湧。
  N城謝氏的謝望舒,月神一般的人物,商場新貴,天之驕子,掌控著偌大的謝氏帝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用自己的羽翼撐起一片天空,護著他要保護的一切。可他還那樣年輕,三十左右的年紀,究竟有多堅強才會讓人看不出端倪,只看到他光鮮亮麗的外表?
  車子進入社區後停在姬寧家樓下,兩人只是簡短的告別,短到不過兩分鐘他就驅小離開。
  姬寧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直到有人從旁邊經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才發現好像在樓下站得太久了。
  她回家匆匆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收拾完畢的時候已經五點四十幾了,按時間來算,他已經到家了。
  她摸著手機,猶豫要不要發一個訊息問問他有沒有到家,正糾結間,手機傳來簡訊提示聲,她點開簡訊,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已到家。署名是謝望舒。
  短短的三個字,姬寧看了看了好幾遍,幾乎都能把手機螢幕看出一朵花來,末了,抱著手機按了兩下,發送成功!甩甩頭,唔,很滿意。
  謝家這邊,謝望舒從洗手間出來,謝望月告訴他,“哥,你手機響了。”
  他滑開手機,簡單的兩個字映入眼底——收到!
  他忍不住笑起來,在妹妹疑惑的眼神中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可立刻他似是想起了什麼,金褐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晦澀,如烏雲蔽日。
  六點的時候,姬寧接到所負責作者虞美人的視訊。
  這是第一次和虞美人面對面的交流,儘管隔著螢幕,但果然和她想的那樣,螢幕那頭是一個長髮蜿蜒,眉目清潤的女孩子,頗有靜婉窈窕的感覺。
  她們聊得很愉快,姬寧很認真的聽了她有關接下來劇情的一些安排,又商討了有關出版的一些事情。
  她始終覺得,身為一個圖書編輯,或許可以對作者提出建議,但不可以強求,過於干涉作者的想法,這會影響到小說內容本身,說不定還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所以她可以就一些語法錯誤、用詞錯誤、劇情不合理以及涉及到政治層面的問題進行修改,卻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喜好來影響作者。
  這不僅是她要做的,也是傾世文化一直以來的不成文規定,這也是為什麼傾世文化會吸引一大批優秀作者簽約的原因。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1:45

第12章

  日子如流水般緩緩過去,不知不覺間,姬寧已經在N城待了快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她過得很充實,工作是她喜歡的,辦公室裡的同事也可愛熱情,每天上班都能發現新的驚喜,也越發證實自己當初決定的正確。
  她和謝家兄妹的關係也熟稔起來,尤其是和謝望月,關係好得讓謝望舒都嫉妒。
  九月末的N城退卻了夏日的灼熱,已經有了點點涼意,尤其是在入夜之後,能夠透過涼風聞到點點秋意。姬寧提前處理好手頭的工作,請了三天假,加上週末,她給自己留了五天的假期,她要回老家一趟。
  三爺爺七十壽誕,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的,加上回國之後一直忙著工作的事,連家都沒回就去了N城,她打算藉著這次放假回去好好地陪陪母親。
  要帶回家的東西不是很多,除了給家裡人帶了點當地特產之外,她幾天前就約了成安給母親買了兩塊雲錦。
  N城是雲錦的誕生地,見證了雲錦的興衰起落,現代社會大多用機器批量生產,手工做出的寸錦寸金的雲錦成了奢侈品。N城有幾家老字型大小還在生產手工雲錦,幾百年傳承下來的手藝,流光溢彩,要不是成安她也買不到。
  把要帶回家的東西整理了一番,正準備打包裝箱,她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是門口那個年輕的警衛。
  “姬小姐,這裡有一位先生,說是您的朋友,和您做個確認。”
  朋友?姬寧有些疑惑,“誰啊?”
  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張臉,一雙桃花眼像是綴滿了星辰,璀璨無比,五官立體而深邃,染成栗色的頭髮泛著盈盈的光澤,隔著螢幕沖她打招呼,“甯寧。”
  姬寧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秦述?”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是秦述!
  “怎麼樣?沒想到吧?別說了,趕緊把我放進去!”他洋洋得意的吩咐道。
  得了姬甯的話,警衛很痛快的放行,秦述按著警衛告訴他的路線一路走進來。
  姬寧一個人住,屋裡只有兩雙拖鞋,而且是兩雙女用粉藍色小豬頭的拖鞋,她自己腳上一雙,把剩下的一雙遞給秦述。
  秦述額角抽了抽,“我不穿!”他一個大男人穿粉藍色豬頭拖鞋?
  “那你就光著腳!”不穿就不穿,她還捨不得給他穿呢。說完,她拋下他率先進屋,把後腦杓留給他。
  秦述在穿與不穿間糾結了一小會,把大腳擠進小拖鞋裡,晃著進了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指使,“甯寧,有沒有喝的,趕緊給我來點,渴死我了!”
  姬寧回了他一個白眼,“白開水,你要不要?”
  白開水也聊勝於無,秦大少點頭,“趕緊給我倒一杯吧。”
  姬寧進了廚房給他倒水,秦述則環顧她的小窩,兩室一廳的房間,格局簡單,面積並不大,但被她整理得很好。東西不多,傢俱也是簡單的淺色,溫馨典雅,看得出來她是用了心的。
  他隨手拿了一個紅色抱枕,抱枕上的圖案是卡通阿狸眯著眼睛做出可愛狀,他忍不住摳了摳阿狸的鼻子,抱在懷裡嚷嚷,“甯寧,你動作快點!”
  姬甯被大少爺催得不行,端了水重重的放到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你叫什麼啊!”
  秦述一把撈起杯子,湊到嘴邊咕嚕咕嚕的兩三口喝下,抹了一把嘴,“活過來了!”
  姬寧拿了一個坐墊坐在他對面,“秦述,你怎麼過來了?”
  姬寧一直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青梅竹馬的存在,那麼秦述就是她的竹馬。
  他們認識的時候,她還那樣小,被家裡驕縱得不行,他卻是調皮得不得了,上樹下河,四處搗蛋,他媽媽每次提起他都恨不得把他再塞回肚子裡去。
  一個驕縱,一個驕傲,兩個人湊在一起鬥智鬥勇的歷史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書。可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們成了彼此生活裡最重要的一個人,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念書、一起玩耍,在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就已經密不可分。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密不可分的兩個人,父母會老去,朋友會離開,愛人也會分手。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的身邊沒有了他,後來她上大學,他出國;再後來她出國,他回國接手公司,細細算起來,上一次見面遢是她準備出國的時候,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怎麼會就突然出現了呢?
  秦述伸展開手腳,漫不經心的回道:“我公司有一個發佈會在這裡舉辦,正好過來一趟,順便到你這裡來看看。”說到這裡,他劍眉倒豎,一把撈過她,狠狠地說:“你行啊,姬寧,回國不和我說一聲也就罷了,這麼久了你連個電話都沒有。你眼裡還有我嗎?”
  姬寧撅嘴,“我找你幹麼,你天天左擁右抱、花天酒地的,我怕耽誤你!”
  傳媒新貴秦述的花邊新聞從來都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有時候想一想,何必打擾。
  “嘖嘖嘖,”秦述撫上精緻的下巴,湊近她,“甯寧,你是在吃醋嗎?”
  “吃醋?”姬寧忍不住抽出坐在屁股底下的坐墊扔向他,“我還吃醬油呢!”
  秦述接住抱枕,嫌惡的扔在一邊,漂亮的臉皺成一團,“姬寧,你敢拿坐在屁股底下的東西打我,你好噁心!”
  “我再噁心也沒有你噁心……”
  “我哪裡噁心了?”
  “你哪裡都噁心,你是噁心大王!”
  笑夠了,鬧夠了,兩個人各自盤踞沙發一頭,惡狠狠地盯著對方,恨不得剝皮下肚,半晌,卻又同時笑了起來。
  秦述從小就生得好看,是真的漂亮,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把他誤認成女孩,被他記恨了許多年。多少年了,這張臉依舊生動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神采飛揚,面若春花,漂亮得讓人再移不開眼。
  凝視著這張臉,姬寧心裡微微歎息,就這樣吧,和以前一樣,又有什麼不好。
  因為秦述的到來打斷了姬寧收拾行李的動作,客廳零零碎碎的東西散落一地,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看姬寧繼續收拾東西。安靜的房間只有輕微的空調嗡嗡聲,秦述的視線停在忙碌的姬寧身上。
  因為是在家裡,她只穿了一條簡單的棉布裙子,露出光潔的小腿,腳上粉藍色的拖鞋上,小豬頭笑得憨態可掏。她微鬈的長髮僅用黑色的發圈箍住,鬆散的垂在腦後,有幾縷頭髮不安分的垂下來,落在白瓷般的臉頰上,平添幾分慵懶。
  這樣安逸又寧靜的環境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是他作夢都會笑醒的畫面。
  為了這一刻,他等了太久,又逃避了太久。
  月色長明的夜晚,他再也按捺不住思念,衝動的坐上了往N城的飛機。下了飛機才發現他聯手機都沒帶,只能搭車去找表哥顧千瀾,尋得姬寧的住址。
  古人說,近鄉情更怯,這裡不是他的故鄉,卻是他的心安處。他一遍遍的想,如果見面,他會說什麼、她又會說些什麼,會不會尷尬、會不會冷場,或者,她根本不想見到他。
  好在一切如舊,他還有機會。他相信,他因為怯懦所錯過的一切,會慢慢地找回來。
  姬寧一回頭,就看到秦述楞楞的盯著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伸手在他眼前揮動,“秦述?”他卻不理她。她繼續揮手,聲音放大,“秦述!”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1:58

第13章

  秦述猛地回過神來,“喊什麼呢?”
  她指了指離他不遠處的沙發旁邊放著的黑色小行李箱,“你把箱子給我遞過來。”
  秦述認命的站起來,“你這指使人的毛病還沒改呢!”
  她小時候就愛指使他——“秦述,你幫我把毛筆拿過來”、“秦述,墨汁沒有了”、“秦述,你磨墨好不好”……見天在他耳邊叨叨,也不知道明明看上去恬靜可愛的小姑娘,怎麼跟個話癆似的。
  有時候他也會不耐煩地回“要拿你自己拿,叫我幹什麼!”她就會睜著一雙杏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直到把他看毛了,摸摸鼻子任她指使。
  多年未聞,雖然嘴上抱怨,可是此刻他心裡卻有一種該死的懷念!
  姬寧坐在地上笑,“那不是你最好指使嘛!”
  收拾的差不多了,兩人出門吃晚飯。出了社區大門往右拐,走路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就是一排的小飯館。他們選了一家東北飯館,老闆是東北人,一口的東北口音。
  飯館的空間並不大,但勝在裝修得宜,不會給人擁擠的感覺,裝潢風格也極具東北特色,原木方桌掛著通紅的辣椒和金黃金黃的玉米穗。
  他們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年輕的服務生拿了功能表過來。
  姬甯不喜歡點菜秦述是知道的,十分自覺地拿過功能表隨手翻了兩遍,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只點了一個鍋包肉,一個小雞燉蘑菇,一個大豐收生菜盤,還有一個湯。
  秦述給姬寧要了一碗米飯,他不喜歡吃米,給自己點了一碗麵條。
  姬寧環顧帶著濃濃東北味的裝潢,視線停在秦述身後的一串大蒜上。她國中的時候去過一次瀋陽,時間有些久遠,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去過故宮和大帥府。
  秦述斟了茶,把其中的一杯推到她面前,就聽到姬寧問他——
  “秦述,你去過東北嗎?”
  這些年他因為工作哪裡沒有去過?“去過,去年冬天還去了一趟哈爾濱。”
  她有些羡慕,“真好。”
  “好什麼好!”他瞪眼,波光流轉,“冷得要死,零下四十多度,臉都凍大了一圈。”
  “那也好,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去過呢,”有東方小莫斯科之稱的哈爾濱,冰雪的天地,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秦述看了她一眼,“過年你放假,咱們去一趟吧。”
  她驚訝地抬眼看他,“啊?”
  “啊什麼啊?想去就去,咱們又不是去不起。正好在那邊我有幾個朋友,到時候包吃包住,由得你玩。”
  “好。”
  說話間,服務生已經把菜端上來,時間不早,兩人都餓得狠了,桌子上的菜被吃得一乾二淨。
  從飯館出來,外邊的天色已經黑了,路燈散發柔和的燈光,遠處萬家燈火,他們一左一右順著種著法國梧桐的人行道往回走。
  秦述問道:“你收拾東西是要回家?”
  她點頭,“嗯,機票都買好了。”
  “幾點的?”
  “明天早上十點半飛B城的。”
  秦述點頭,面不改色的撒謊,“那正好,我這邊的事辦得差不多了,正好明天一起回去,明早過來接你。”
  她側頭看他,柔和的路燈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橘黃,使得他五官有些朦朧,卻如夜色中盛開的曇花,她站在他的陰影裡,聽到自己的聲音,“好。”
  秦述沒有送她進去,到了社區門口就走了,她看著計程車載著他駛進如織的車流之中才轉身進門,警衛和她打招呼的同時,告知她謝先生來訪。
  穿過花園,遠遠地就看到樓下停了一輛眼熟的黑色車子,“謝望舒?”他怎麼沒通知一聲?
  他背對著她,一身黑褲白衣,倚著車門,頭微微上揚,轉過頭來,金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手機怎麼打不通?”
  她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才發現之前午睡的時候她把手機關靜音了,沒有調回來,上邊有七八通未接來電,全是他打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把手機關靜音了,沒有聽到。”
  他不置可否的揚揚眉。
  繞過車子,她走到他面前,“怎麼過來了?”
  他抬起手,遞了一個塑膠袋,“家裡包了些水餃,小月讓我給你送過來。”
  她驚喜不已的接過來,透明的食盒裡面整齊地排滿了白白胖胖的水餃,“什麼餡的?”
  “野菜的。”迎著她疑惑的眼睛,他解釋道:“吳嫂昨天去鄉下看朋友帶回來的菜,水餃是今天做的,小月想著你可能喜歡,讓我給你送點過來。”
  她眉眼彎彎,“替我多謝小月。”
  他微微低了頭看她,似笑非笑,“只謝謝小月?”
  “也多謝你勞心勞力的送過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她還是很懂的。
  他輕輕一笑,如春水微漾,盛開一朵春花。
  姬寧看得一楞。她早就知道謝望舒生得極好,只是平日裡神色清冷,再加上多年在商場修練出的內斂深沉,使人往往忽略了他的好顏色,如今不過是清淺笑意,卻如火樹銀花,照映心底。
  她不禁在心中感歎,這年頭男子都生得這般好看,讓身為女子的她情何以堪?
  謝望舒一點不知道姬寧心中所想,不在意的撫了撫袖口的褶皺,“明天什麼時候的飛機?”
  她要回家的事她沒有告訴過他,不過前天和謝望月提過,想來是謝望月告訴他的。
  “明天十點半。”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
  “不用。”她擺手,只不過是去一趟機場,哪裡就用得著他派人送過去,再說了,秦述明早會過來接她。她斟酌了一下,道:“正好有一個朋友也要回B城,約好了一起回去。”
  他也不堅持,“那好。”口袋裡傳來手機振動的聲音,謝望舒掏出來看了一眼,掛斷,“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姬寧知道他有事要忙,目送著他開車離去。
  進了屋子,她洗了手,把水餃撥了撥,確保它們不會粘在一起就放進冰箱裡,畢竟今晚是吃不下了。
  秦述是第二天八點半到的,幫著她把行李提下樓,計程車就在門口等著,路上稍微有點堵,到了機場的時候,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早上兩人起得比較早,都還沒有吃早飯,辦好登機手續、過了安檢,到速食店隨便點了兩個漢堡啃的時候,姬寧分外懷念家裡冰箱裡的水餃,早知道就煮了吃。
  上了飛機,姬寧有些感慨,以前她看小說的時候,總裁文裡總是有這麼一個梗,年輕英俊多金又瀟灑的總裁坐飛機,總能得到年輕貌美的空姐青睞,那時候自己還暗自失笑,沒想到現在會親眼目睹這一幕。
  飛機起飛才多久,年輕的空姐已經有意無意的五次詢問秦述,要不要毯子、要不要喝水……她咬牙看著秦述笑得一臉淫蕩的回答不需要,恨不得把自己融進艙外潔白的雲朵裡,只當眼不見為淨。
  他們進航廈的時候,姬寧一眼就看到站在出口等著的張秘書,那是她母親的秘書,上次她回來張秘書出差去了日本,大約有一年的時間沒見了。
  “大小姐、秦少爺。”張秘書是姬家的老人了,對姬寧有著從骨子裡的敬重。
  “張叔叔,怎麼是你過來的?”
  張秘書笑呵呵的答道:“有幾個法國來的客人要來,我過來接機,還有時間正好先過來看看大小姐。”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2:08

第14章

  既然是張秘書親自過來接人,想來也是十分重要的,姬寧不欲打擾他的工作,很快就與他分開,和秦述一起坐上了安排好的車。
  路程過半,姬寧打開關機的手機,就聽到手機嗡嗡作響,她打開簡訊,簡短的一行字——到了沒有?是謝望舒發來的。
  她潔白的手指停留在螢幕上半刻,匆匆打字,“已經到了。”頓了頓,又繼續打字,“不好意思,剛才忘了開機了。”
  謝望舒回復得很快,“那就好,歸家愉快。”
  姬寧的老家是棟歐式建築,她的太爺爺曾經留洋法國,回國後請設計師設計了道棟建築,歷經歲月,帶了滄桑,依舊挺立不倒,姬家的嫡長一脈一直住在這建築裡。
  離家許久,房間裡的擺設還和以前一模一樣,擺在床頭的小馬玩偶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她。
  姬寧站在二樓房間的窗前,院子裡的景色盡收眼底,綠意茵茵的灌木修剪整齊,花園裡錯落有致的種了應季的菊花,單瓣重瓣,金黃潔白,影影綽綽,生機盎然。
  回家之後身心放鬆,疲憊陣陣襲來,她洗了澡,隨意吃了幾口東西,就上床睡覺了。
  被子是之前就曬過的,蓬鬆綿軟,帶著陽光的香味,空氣裡是熟悉的味道,她在這種安心的味道裡,漸漸沉入黑甜的夢鄉。
  睡了好一會,醒來見是熟悉的房間,姬寧有些恍惚,半晌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不期然浮上的一切甩走,半夢半醒的下樓。
  一下樓就看到母親坐在沙發裡,掛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她,她驚呼一聲,撲進母親的懷裡,抱著她蹭了又蹭,一個勁的喊媽媽。
  姬愫藍摸著女兒軟軟的黑髮,眼底笑意盎然,“這麼大的孩子了,怎麼還和媽媽撒嬌?”
  她抱著不撒手,軟軟的撒嬌,“媽媽,你想不想我?”
  “想。”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不想孩子的母親?
  心底一股酸澀直沖眼角,姬寧忍不住抱著姬愫藍又蹭了蹭,隱了淚光,抬起頭,“媽媽,我也想你。”
  姬愫藍撫上她白晰的臉,“好了,不要再撒嬌了。走,陪媽媽去吃飯,廚房做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
  當年名動B城的第一美人姬愫藍,現今翡翠行的大當家,說一不二的商場女強人,此時也不過是疼愛女兒的媽媽。
  姬甯的太奶奶出自世家大族,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也上過多年的洋學堂,樣貌生得極好,溫婉賢淑,她等了出國留學的太爺爺五年,等他一回國兩人就結了婚,度過了一段極為甜蜜的時期。
  婚後第三年,兩人有了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姬甯的爺爺。
  太爺爺留學國外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女友,陰錯陽差分隔天涯,這也是他回國後為什麼那麼痛快決定結婚的原因之一。
  人總是這樣,對自己失去的總是耿耿於懷,不能釋然,誰知多年後的偶然相逢,舊情重燃,兩個人似乎回到了在國外的時光,美麗而激情。不過對於自己的妻子,太爺爺心中懷著愧疚和憐惜,所以只能一瞞再瞞,直到瞞無可瞞,兩個女人還是不可避免的碰面了。那時候,那位為愛情獻身的女子已經懷孕五月有餘。
  太奶奶是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女子,外柔內剛,她親自做主,迎了那名女子入姬家,做了姨太太。
  在那之前,她已診出有兩個月的身孕,終究是受了心傷,這一胎懷得極為艱難,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好歹孩子還算健康。她在病床上熬了半年,終究撒手人寰,臨走之前握著丈夫的手,讓他好好地照顧一雙小兒,姬太爺爺含淚答應。
  不過大兒子彼時已曉人事,對於父親的所作所為心底不免生了怨憤,和父親之間的感情多少受了影響。
  而那位姨太太有了兒子後,心中的算盤打得極好,想著能夠扶正,只是那時候太爺爺已對她生了嫌隙,當初的那場相遇,是她刻意為之,因此對她也只剩下了冷淡。
  隨著時間過去,太爺爺的三個兒子逐漸長大成人,姬家徹底遵循著祖訓,只有嫡子嫡女才有資格繼承祖業的大當家之位。
  老大和老三一母同胞,感情自然無話可說,再加上老大,也就是姬甯的爺爺在商場上很有天分,一直是無可指摘的繼承人。
  只是老二心有不甘,同樣是兒子,為何差距如此懸殊,所以一直明裡暗裡動作不斷,這場爭奪戰一直持續到姬甯的爺爺去世之後達到高潮。
  姬甯的爺爺只生了姬甯母親一人,也就是現任姬家當家姬愫藍。
  父親去世的時候,姬愫藍只有二十歲,柔弱女子卻得撐起偌大門庭,在有心人眼中是個機會。
  幸好姬愫藍和她父親一樣有絕佳的商業頭腦和鐵腕手段,做事雷厲風行,在她三叔的扶持之下,幾年下來將裴翠行上下盡,收囊中,坐穩了大當家的之位。
  姬愫藍不可能外嫁,所以她的丈夫是入贅姬家,婚後生下女兒也按照規矩隨姬姓。
  今年是姬甯三爺爺七十大壽,雖然在B城姬家一向低調,但今年是整壽,家裡都有意大辦。
  依著以往的規矩,姬家人都會在三爺爺生日前一天,自家人提前先把生辰過了,一家人湊在一起歡歡樂樂的吃頓飯,也免得第二天正壽的時候忙著應酬無法好好慶祝。
  姬甯和姬愫藍到三爺爺住的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夜幕低垂,暮色四合之際,幽藍的夜幕中掛著一輪圓月,月色清輝。
  大舅舅和大表哥陪著三爺爺在說話,大表嫂坐在地上和三歲的小侄子玩積木,大舅媽去了廚房忙碌。
  姬甯和姬愫藍走進去,依次打招呼。
  三爺爺向來最疼愛她們母女倆,早就已經伸著脖子等了好久,眼下見到她們進來,拈了拈白鬍子,對姬愫藍說:“怎麼瞧著又瘦了?”
  每次來老人家都是這麼一句話,還當她是小孩子一般,姬愫藍忍不住笑著搖頭,“哪有,我這些天吃的多了,穿衣服都覺得緊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孩子,三爺爺忍不住囑咐道:“行裡的事情能讓老張他們做的就讓他們做,你得空多歇歇,你看看,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了。”
  姬愫藍失笑,“好。”
  進來了半天,三爺爺也叫了,可人家半分眼風沒掃給自己,姬寧就知道自己把老人家得罪了,她忍不住向坐在一邊的大舅舅投去期待的目光,大舅舅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姬寧沒辦法,只能厚了臉皮往前湊,彩衣娛親。
  “三爺爺。”
  不理。
  “三爺爺?”
  還是不理。
  一家人圍坐在一邊,看著姬寧撒嬌的模樣,忍不住捂著嘴在一旁偷笑。
  不行,最後只能使出殺手鐧了,她抱著老人家的胳膊一個勁的搖晃,邊搖邊一個勁的喊爺爺。心裡忍不住給自己吐槽,當初十多歲都不好意思幹的事,這二十多歲了做起來,還是這麼得心應手。
  老人家最後繃不住了,“好了好了,再晃下去我這把老骨頭都被你晃散架了。”
  姬寧湊過去甜甜的說:“三爺爺,您不生我氣了?”
  老人家一直希望她能夠留在B城,離家近,做起事來也方便,可這份希望拗不過姬寧的堅持,到最後還是鬆口讓她去了N城。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2:19

第15章

  三爺爺今年七十歲,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帶著歲月沉澱的深沉和慈愛,搖了搖頭,白花花的鬍子跟著晃動,“你啊你,還記得你有個三爺爺?”
  “記得,記得!哪能不記得!”她捧起自己的小臉,“阿寧天天都想三爺爺,想得都瘦了!”
  三爺爺年紀大了,最關心的就是小輩的健康,聽她這麼說心疼得不得了,忙道:“我瞧著的確瘦了不少,回來得正好,在家裡好好歇兩天,給你多做點好吃的補補。”
  “嗯!”
  說話間,傭人已經把菜擺好,一家人擁著老人家坐下,其樂融融的吃飯、切蛋糕、唱生日歌,家裡最小一輩的元元拍著小手口齒不清的唱生日歌,逗得一家人開懷不已。
  吃完飯,姬寧抱著元元在院子裡玩,小傢伙留著圓圓的小瓜呆髮型,膩在她的懷裡喊姑姑,喊得她心都化了。
  隔日,三爺爺的生日宴是在酒店舉行的,這種公開的應酬場合姬寧一向不參加,躲在當作休息室的房間裡陪著元元玩。
  小傢伙精力充沛,她玩了一會遊戲就累得不得了,躺在雪白的地毯上裝死,“哎呀呀,不行不行,小姑姑快累死了,走不動了。”
  元元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挪著小碎步到她跟前,紅嘟嘟的小嘴湊到她面前,“小姑姑不累,元元給你呼呼。”
  姬寧忍不住把他摟到懷裡,“哎呀,元元你怎麼這麼可愛呢,小姑姑真是愛死你了!”
  樓下的宴會廳裡,秦述穿了一身黑色西裝,頭髮梳得整齊,一張俊臉毫不客氣的暴露在眾人的視線裡,引了一群女孩子心跳加速。三爺爺的生日宴,秦述自然是要來的,兩家交好已久,這種時候更不會缺席。
  他遞上了禮物,陪著老人家說了兩句話,舉止得體,進退得宜,引得老人家頻頻點頭。
  正好又有人來賀壽,他趁機退出來,一雙桃花眼環顧四周,好似含了三千桃花水,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走到姬愫藍身邊,“阿姨。”
  姬愫藍看見是他,笑了笑,“阿述?什麼時候過來的?”
  姬家和秦家也是幾代人的情誼,小時候秦述沒少往姬家跑,兩個小孩好得不得了。姬愫藍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看見他覺得分外開心。
  秦述摸了摸鼻子,“剛到沒一會。阿姨,甯甯呢?”
  “在樓上呢,這種場合她一向不參加,陪著元元在上邊玩呢。”
  秦述從姬愫藍那裡得到了姬寧的房間號碼,半分不耽誤的往樓上跑。
  姬寧看見他比見了親人還親,忙不迭的把他迎進去。作為一個二十四歲的大齡女青年,其精力體力絕對比不上三歲的小娃娃。
  秦述對著元元難得好脾氣,哄著他玩,什麼要求都答應,不顧一身筆挺西裝,跪在地毯上當大馬給他騎。
  姬寧捂著肚子笑,要是讓外邊那些人看見秦大少的這副模樣,還不笑掉大牙!
  玩了半晌,元元就砸了,一個勁的打哈欠,眼睛像浸了水一般,姬寧看得心疼不已,哄了他上床睡覺。
  小傢伙困得睜不開眼了,還拉著姬寧的手,“小姑姑,元元要聽故事。”
  姬寧大腦飛速運轉,迅速將記憶深處的童話故事往外掏,好不容易想起了一個萵苣公主,小傢伙卻不滿意。
  “小姑姑,這個故事元元聽過了,元元想聽大將軍的故事!”
  大將軍,什麼大將軍?姬寧窘得不行,她不知道大將軍的故事好不好?
  秦述欣賞夠了她的窘態,拿了手機進來,摸摸元元的小腦袋,“你小姑姑沒上過學,文化水準太低!元元,叔叔給你講大將軍的故事。這個,從前啊……”
  姬寧瞪他,你才沒上過學,你們全家都沒上過學……?
  另一邊,秦述的父親找了半天,也沒在大廳中找到自家兒子,忍不住問站在一邊言笑晏晏的老婆兒子去哪裡了,不會半途溜走了吧?
  對於兒子的心事,當媽的還是知道一些的,忍不住在心底給兒子點了個贊,面上不顯,“哦,甯寧回來了,阿述找她說話去了!”
  秦爸爸放心了,唔,只要沒跑就好……
  姬寧此次回B城,約了也在B城的虞美人見面。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甫一見面就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虞美人本名虞婧,現在還在讀研二,離畢業還有一段時間。
  兩人就簽約的作品聊了很久,姬寧也詢問了她有關封面和後期修改的一些看法,希望能夠達成共識,畢竟這是她負責的第一本書,對此有著很大的期待。
  聊完工作,又聊了一些私人話題,兩人驚奇的發現彼此有許多共同點,更是親昵了不少,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兩人肯定會繼續聊下去。
  在咖啡館吃了點東西,虞婧就離開了,姬寧則等著姬愫藍過來接她。
  她送的兩塊雲錦姬愫藍很喜歡,一起約好了去裁了做成兩身旗袍,一方面是因為姬愫藍對旗袍情有獨鍾,另一方面,這雲錦裁成別的衣服也不好看。
  許多手藝人就藏在巷弄之中。她們去的這家店,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朝年間,百多年的時間,歲月流轉,老闆從爺爺換成了孫子,手上的功夫卻越發令人驚豔。
  姬家人是這裡的常客,就連姬甯大表嫂之前結婚時穿的一件禮服也是在這裡裁的。
  老店藏在巷子的深處,車子開不進去,姬愫藍讓司機把車停在巷子口,母女倆下車走了進去。
  中午的陽光灑在地上,長巷被照得透亮,兩旁是灰色的外牆,轉彎的角落裡藏著幾塊斑駁的青苔,不知誰家種了一棵石榴,幾根枝條垂出了灰牆,綠葉清影,碩果累累,有幾顆笑咧了嘴,露出紅色的顆粒,陽光下看起來晶瑩透亮。
  母女倆敲響大門,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梳著整齊的髮髻,背挺得很直,有一種難言的氣質韻味,看見她們,漾出一個微笑,“姬小姐。”
  姬愫藍向她介紹,“韓姑姑,這是我女兒,阿甯。”
  姬寧認出她,前些年大表嫂結婚的時候她跟著來過一次,也是這位接待的,是這家店現任老闆的親妹妹,至今未嫁,功夫一流。
  她極有禮貌的打招呼,“韓姑姑。”姑姑和輩分無關,僅僅是一種尊稱。
  韓姑姑眯了眯眼睛,顯然也是認出她來,似是有些懷念,“上次見大小姐,大小姐還是個小姑娘,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時間不等人哦。”
  她說哦的時候,尾音微微翹起,帶著B城人特有的腔調。
  韓姑姑領了兩人穿過花木扶疏的院子,青石板路有著細碎的坑窪,興許一場秋雨之後,坑窪中就會蓄滿雨水,小小的一汪就是一個世界。
  把從N城帶回來的雲錦遞給韓姑姑,她戴了老花眼鏡,小心的展開,正好有陽光透過窗格照進來,碎金一般的灑在雲錦上,雲錦像活了一般流光溢彩,美到令人窒息。
  韓姑姑忍不住拂過,讚歎道:“燦若霞,皎如光,這雲錦果然名不虛傳。”
  韓姑姑經手的好料子何止萬千,能得她一聲讚歎實令姬甯欣喜,忍不住沖母親做了一個鬼臉。
  姬愫藍捏了捏她的臉,促狹鬼。
  旗袍和其他衣服不一樣,身上每一個尺寸都要測量得當,做出的旗袍才能貼合得恰到好處。姬愫藍進去量身,姬寧就在屋子裡逛起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2:31

第16章

  老店裡藏了許多好料子,錦繡綢緞,寶藍月白,桃花灼灼,芍藥燦燦,躲在透明的玻璃櫥窗。姬寧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眼前一一浮現這些美麗的錦緞做出的一件件華服。
  韓姑姑不知什麼時候從裡屋出來,看見她癡迷的流覽著每一匹錦緞,走到她身邊,“喜歡嗎?”
  她點頭,“喜歡,真的很漂亮。”
  韓姑姑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顯現,“再美的錦緞,白白的放在這裡也沒什麼大用。只有做成衣服穿在人身上,才能顯出它的價值。”
  或許真的是這樣,但此時此刻,姬寧覺得,即便是不能做成衣服,這些錦緞放在這裡也足夠賞心悅目。
  韓姑姑上下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轉身打開玻璃窗,從裡面拿出兩匹錦緞,一匹品紅色、一匹黛藍。
  她先是打開那匹品紅色的錦緞,斜斜扯出一個角,在她身上試了試,然後放下,複又拿起另一匹重複之前的動作。
  姬寧被她的動作驚了一驚,不過還是很聽話的站著不動,由著她試。
  半晌,韓姑姑放下手中的錦緞,嘴角忍不住浮上一個淺笑,“這做衣服做得久了,就喜歡拿了布往人家身上試,大小姐不要見怪!”
  姬甯自然不會在意,她撫上那兩匹錦緞,感受它們在指間劃過的感覺,“韓姑姑,這兩個顏色襯我嗎?”
  韓姑姑會拿出這兩匹布給她試,自然是覺得這兩個顏色襯姬甯,姬寧平日裡穿衣服素淡得很,這兩匹晚霞般的品紅和魅夜般的黛藍,是她從來都不敢嘗試的顏色。
  “自然。大小姐膚色白,容顏溫潤,任何顏色都是襯得起來的。不過這兩匹的顏色紋路以及材質,在我看來,最是合宜。”
  正說話間,姬愫藍從裡屋出來,聽見她們的對話,再看看一身牛仔襯衫的女兒,當機立斷,“韓姑姑瞧著合適的,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阿寧,你進去量身,回頭請了韓姑姑給你裁兩身。”
  稀裡糊塗的,姬寧進了裡屋,韓姑姑從上至下、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的給她量了一個遍,她不禁覺得就是古代選秀女檢查都沒有韓姑姑量身來得仔細。
  直到從老店裡出來,姬寧還有些暈暈的,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個陪客,到最後怎麼就裁了衣服,而且這旗袍她做了什麼時候穿啊!
  姬愫藍卻是很開心,大概天底下的母親都一樣,都喜歡打扮自己的女兒。
  這回姬寧回來,家裡卯足了勁給她補,三爺爺更是一天三頓的把她往家裡叫,湯湯水水的不斷,這回來五天,姬寧覺得自己長了絕對不止五斤肉!
  她五天的假期轉瞬即逝,回去的日子迅速而至。回去的時候,她手上拎的東西比回來的還多,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塞滿了東西,三爺爺甚至讓家裡的傭人鹵了牛肉裝盒給她帶走,生怕她吃不慣外頭的食物。
  和母親擁抱離別,姬寧踏上歸程。
  飛機轟隆隆的起飛,她坐在位子上,這幾天在家的情景一遍遍的在腦中重播,最愛的媽媽、臨走一遍遍囑咐她要經常回來的三爺爺、慈愛的舅舅舅媽、從小疼愛她的表哥、漂亮的大表嫂,還有可愛的元元。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會比家更讓人溫暖。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東西有點多,姬甯叫了車回家。
  五天不在家,家裡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有些潔癖的她來不及換衣服,放好行李就開始打掃起來。
  半個小時後搞定,她把帶回來的食物整理出來,在冰箱裡收好,打算明天上班給辦公室的同事帶一份,也給謝望月留一份,她想了想,給成安打了電話,邀請她過來一起吃。
  成安是標準的吃貨,聽聞有好吃的,二話不說點頭答應。畢竟大學四年她都沒有吃夠姬寧帶的食物,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成安是太陽下山的時候到的,手裡提了一袋子山竹,一進門脫了鞋就忍不住往屋裡沖,“好吃的在哪裡?在哪裡啊在哪裡?”
  姬寧有時候會想,她怎麼就和這個吃貨兼傻妞成了好朋友,明明長了一張美人臉,卻總是幹一些和美人不相符合的行為。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還心甘情願的為她服務。
  成安捏了一塊切好的牛肉放進嘴裡,把腦袋湊到姬甯面前,“阿寧,你看我新染的顏色,好不好看?”
  她進來的時候姬寧就發現她換了新的發色。深深的栗色,在燈光下光澤亮麗,成安本來就是五官輪廓明顯的女子,這麼一襯,多了風情嫵媚,十分的美麗。
  “好看。”
  成安撇嘴,“哎呀呀,真敷衍。”
  姬寧不理她,開了冰箱門,手在冷凍庫的地方頓了頓,拿了麵條出來。
  不知為什麼,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夜色下拎著食盒站在樓下的謝望舒,那麼芝蘭玉樹的一個人,沾染了塵世煙火,在月色籠罩的夜晚站在黑暗中……她突然就不想把水餃拿出來了。
  這一晚,兩人又似乎回到了大學時代,對著月色,毫無顧忌的吃著桌子上的美食,聊著近況,仿佛這些年的風雨從未沾濕歲月。
  聊得太晚,成安留宿,將這一場懷念進行到底。
  躺在床上的時候,姬寧忍不住想,或許,她該抽出時間回一趟學校了。
  秋意漸濃,N城街角的法國梧桐退卻濃綠,浸染金黃,偶爾有風吹過,金黃的葉子打著旋落下,落葉堆積,堆積的黃葉踩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姬寧最喜歡秋天,天空澄淨透明,藍色蔓延整個天空,在這樣的天空下,覺得整個人都渺小起來。
  早上上班的時候,包可愛邁著小碎步到她面前,告訴姬寧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下班一起出去慶祝。
  包可愛本來還邀請了總監何黎,不過何黎家裡有事情就沒有一起去,這樣也好,沒有上司在場,一群年輕人玩樂起來才更無拘束。
  下班後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吃了火鍋,然後頂著暮色到了中山路的一家酒吧。
  姬甯原本不打算去的,不過盛情難卻,她也不好意思掃大家的興,還是跟著去了。
  這不是姬寧第一次來酒吧,大二的時候成安帶著她美其名讓她長長見識,去了學校不遠處的一家酒吧,之後付出的代價則很可觀,被成安的男朋友在門口抓了個現行,成安被收拾得不輕。
  包可愛他們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輕車熟路的要了酒,一群人挨著坐下來。
  這一群人中,姬甯算是新人,包可愛激動之餘還不忘把她放在身邊就近照顧,姬寧感動的不得了。
  酒吧正中的舞臺上,年輕的樂隊主唱唱著抒情的英文歌,隨時間過去,不知何時換成了震撼的搖滾,整個PUB的氣氛迅速被炒熱起來。
  包可愛再也按捺不住,就要衝向舞池跳舞,她也想拉姬寧去,但姬寧擺手拒絕,她拗不過,就拉著另兩個同事一起去了。
  包可愛身材比例很好,節奏感也不錯,跳起舞來有瀟灑的帥氣。
  張駿馳挨著姬寧坐,手裡舉著一杯淡色冰酒,眼睛自始至終就沒有從包可愛身上移開。
  姬寧看得好笑,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張駿馳對包可愛的情意,可兩個人,一個人打死不說,一個難得糊塗,就這麼相處著,他們這些看客比當事人還要著急,不知道他們哪天能修成正果。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2:44

第17章

  張駿馳放下酒杯,問姬寧,“怎麼不去跳舞?”
  酒吧裡的背景音樂吵鬧,姬寧有點聽不清他說話,微微朝他側了身,“你說什麼?”
  張駿馳也靠近姬寧,“我說,怎麼不去跳舞?”
  姬寧擺擺手,“不會。”
  從二樓某個包間看來,兩個人湊在一起的動作是如此的親密,讓某個男人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酒杯。
  張駿馳一笑,漾起淺淺的笑紋。
  姬寧反問,“你呢,怎麼不過去?”
  “不會,再說,也沒有興趣。”他答道。
  其實從一開始,姬甯就發現張駿馳和酒吧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他好像不是很喜歡這裡,但又因為什麼而極力壓抑,仔細看他的神色,能從其中發現淡淡的倦怠。
  姬寧視線掃過舞池中散發著光芒的包可愛,還有她身邊正在搭訕的男子,示意張駿馳,“你確定不過去?”
  他臉色一黑,起身而去。
  之前吃火鍋的時候喝了不少飲料,姬寧坐了一會就想去上廁所,她拿了隨身帶的包,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這間酒吧也是N城數得上名號的酒吧,華麗的裝潢風格,連洗手間都是土豪金。
  她解決了生理問題,擰開了水龍頭洗手,因為酒量極差,只喝一點點啤酒臉色就紅得不得了。
  她忍不住拿涼水撲了撲臉,降下火熱的溫度,又從包裡掏出乳液塗了些,又塗了點唇彩,亮亮的淺色讓氣色都提升了不少。
  做完這一切她才從洗手間出去,從洗手間出來後是一條相對狹窄的走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她側著身子有意繞過他們,走到拐角處的時候,迎面走來兩個醉醺醺的男人。
  她停下腳步,貼牆而站,有意讓他們先過。
  其中有一個男人明顯喝得有些高,靠著另一個男子,大著舌頭,含含糊糊的說著什麼話。
  擦肩而過的瞬間,男子突然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姬寧跌去,她趕緊挪開,但腳下動作慢了一拍,男子跌靠在牆上,姬寧半個身子也被他壓在牆上。
  因為是在室內,她脫下了穿在外邊的針織衫,只穿了一件短袖長裙,手臂貼著牆,一面是冰涼的牆面,一面是男子滾燙的身體,她覺得很不舒服,猛地推開男人就要離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麼一撞讓男人清醒了不少,他動作快得超出姬寧的想像,一把攔住了她,“哎,你別走。”
  他一隻胳膊橫亙在面前,姬寧往後退了兩步,冷冷看著他,“你有事嗎?”
  眼前的這張臉並不難看,不過此刻酒氣蒸騰,眼睛有些渾濁,讓人不想靠近。
  姬甯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好看,小時候身邊有漂亮得像女孩子的秦述,上大學的時候有成安,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美男、美女,對自己的長相反而沒有那麼在意。
  她卻不知道,此時的她在外人看來有多麼可人。
  她的確不如容顏亮麗的女子搶眼,卻自有一番溫潤,此時因為幾杯酒雙頰生暈,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怎麼說話呢?!”
  旁邊原本扶著酒醉男子的另一名穿著白色polo衫的男子皺著眉沖姬寧叫嚷,讓她忍不住皺了眉。
  已經有七八分醉意的男子扯了扯自己藍色的襯衫,回頭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白色Polo衫男人訕訕的低頭,“對不起,張少,對不起。”
  張平曉轉過頭,輕咳了一聲,努力保持神志清醒,“小姐,不好意思,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我代他向你道歉。”
  姬寧接收到來往之人各色的目光,不欲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道歉就不必了,請問我能走了嗎?”
  張平曉是N城的小開,家底殷實,身邊圍繞著女孩子也不少,美女見過不知凡幾,不知為什麼,看著眼前神色淡淡的姬寧,就忍不住心底癢癢的。
  他向姬寧靠近了一步,“別啊,我剛剛不小心撞到了你,沒事吧?”
  “沒事!”她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吧,小姐。你看,相見不如偶遇,咱們能碰上也是一種緣分,不若小姐賞臉,讓我和我這位兄弟一起鄭重的給你道個歉?”他給身邊站著的人使了個眼色。
  跟著他混的時間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白色Polo衫男子前進一步,隨著張平曉的話說道:“張少這主意好,剛才說話衝撞了這位小姐,我正不知道怎麼表達歉意呢!”
  如果姬寧是那種釣凱子的拜金女,說不定此時也就半推半就的應了。可姬寧不是,她忍不住皺眉,“剛才的事情我只當沒有發生過,所以兩位不必有什麼歉意,請讓一讓,我朋友還在等我。”
  到嘴的肥肉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張平曉道:“小姐這麼說,豈不是太不給我面子?!”
  他上下打量姬寧的眼神太過放肆,饒是她性子再好也憤怒不已,“先生,如果你和你的同伴再不讓開,我就要報警了!”她作勢把手伸進包裡,掏出手機威脅道。
  這裡有些偏僻,她之前坐的座位和這裡離得比較遠,同事們根本不可能發現她現在的情況,周圍的人似乎也是司空見慣,除了拋來幾個愛莫能助的目光,什麼也給不了。
  她心底有些發慌,如果面前的人繼續不依不饒,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地握住手機,希望能夠讓他們知難而退。
  在風月場所裡摸爬滾打久了,膽子也大了不少,張平曉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姬寧的手腕,“我說小姐,敬酒的味道比罰酒好喝多了,你說是吧?”
  他噴出的酒氣污染了姬寧呼吸的空氣,她幾欲作嘔,忍不住掙扎起來,“你放手!”
  她這個時候分外後悔,之前就怎麼沒堅定地不來酒吧!
  張平曉卻用力試圖將她拉走,正僵持之間,傳來一聲清越的嗓音
  “你最好放開你的手!”
  酒吧裡充斥著吵雜的音樂,周圍人聲鼎沸,這個聲音卻像雷電一般劈開了熱鬧,直達心底。
  姬寧猛地抬頭,對上來人盈滿風暴的眼睛,脫口而出,“謝望舒!”
  他黑衣黑褲,修長的身軀依靠在貼著淡金色壁紙的牆壁上,一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上拿了一個銀白色的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張平曉顯然也是認識謝望舒的,握著姬寧的手松了開,因為被打斷好事而浮上的怒火淡了些,“謝望舒?”
  謝望舒側過頭,視線定在姬寧臉上,“姬寧,還不過來?!”聲音如寒冰,冷淬鋒利。
  姬寧一楞,回過神來立刻跑到他身邊站定,直到離他那樣近,近到能夠聞到他身上清淺的香味,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緊張,手心已經被汗完全浸濕了。
  謝望舒分神看了她一眼,他頭髮有些長,微微遮住了額頭,原本金褐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陰雲,幽深冰冷,讓人不寒而僳。
  姬寧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沒有見過這樣的謝望舒,危險而誘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被忽視得徹底,張平曉臉上的不快更加明顯,“謝望舒,你什麼意思?”
  謝望舒依舊把張平曉的話當耳旁風,拉過姬寧的手腕,微微向後一帶,讓她站在他的背後裡,然後才懶洋洋的道:“滾。”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2:53

第18章

  明明是再慵懶不過的語氣,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狠厲,張平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眼風掃到之前跟在身後的人,面子上掛不住,一陣惱羞,“謝望舒,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什麼的我不知道,我勸你趁著謝大少心情還算好趕緊滾開,否則,呵呵……”
  此言一出,姬甯和張平曉不約而同朝著聲音傳來之處看去,才發現陰影裡一直站著一個男人。他緩步而行,走進燈光裡,姬寧不認識他,張平曉卻是臉色大變。
  “三爺。”
  他混跡風月,三爺是絕對不能惹的人,早就聽說過三爺和謝望舒交情匪淺,此時看來傳言不假,他只恨自己酒意沖頭,忘了這裡是三爺的地盤,頓時額上冷汗直冒,再是清醒不過,“三爺,抱歉!我這就走。”
  “別啊,”楚佑年微微一笑,“這道歉和我說有什麼用?”
  張平曉了然,轉向姬寧,“這位小姐,之前我喝多了,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白色polo衫的男子也白了一張臉,低頭哈腰致歉。
  姬寧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看他們這個樣子,知道是受了教訓的,“我接受了。”
  “行了,以後眼睛放亮點,否則,可別怪我不講情面!”楚佑年涼涼的擺擺手,“滾吧。”
  兩人如蒙大赦,轉身就走,好似背後有鬼追趕。
  危機解除,姬寧松了一口氣,正想和謝望舒道謝,冷不防手腕又被他握住。他手心有些涼,握在手腕上卻令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灼熱感。
  她吃驚的抬眸看他,他背光而站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抿得緊緊的唇和緊繃的下巴。
  謝望舒根本不給她反應的速度,拉著她轉身而走,大步流星。她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只能跟著他跌跌撞撞的穿過人群,往酒吧外邊走。
  身後傳來楚佑年調笑的聲音,“哎,謝望舒你過河拆橋的本事越來越大了!美是被你救了,好歹你也讓我和美人說句話吧!”
  最後一個“吧”拉長又拉長,一字一句鑽入耳中,姬寧聽了,臉頰微微發燙,被他握住的手腕,越發灼熱。
  兩人穿過酒吧,中間有人端著酒杯行過,不小心撞在了謝望舒身上,杯中金黃色的酒液灑在他胳膊上,他亦不發一言,握著姬寧的手,一路到酒吧門口。
  “在這站好!”他言簡意賅的吩咐。
  姬甯抱著包站在門口,夜色深沉,酒吧彩色的霓虹燈閃爍,交織成紙醉金迷。她將視線放於行走的路人身上,看著他們或興高采烈,或面無表情的經過。
  黑色的車子定于門口,謝望舒打開車窗,探出半個頭,“上車!”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在夜色中模糊不定,語氣冰冷,姬寧就有些惴惴不安,聽得他一聲“上車”,乖乖的打開車門坐進去,系好安全帶的一瞬間,車子猛然發動,她因為慣性跌坐在座位上。
  車子匯入車流,儘管是晚上,路上的車比白天少不了多少。小小的車廂裡,氣氛冷凝,他一直冷著臉,專注的開車,看也不看姬寧。
  姬寧被凝滯的空氣弄得越發緊張,不自覺的捏緊了安全帶,悄悄地偷窺他的臉色,忽然的就有些生氣。
  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今晚遇見危險的人明明是她好不好,這人怎麼一點不知道關心人?對著小月的溫柔去哪裡了?!
  她心中煩躁,側過頭不再看他,只覺得煩悶,於是打開了車窗。
  秋風夾雜著這個城市特有的味道拂到臉上,鑽入鼻腔,吹亂了頭髮,有幾根不安於室的頭髮貼在了臉上,她伸手撥開。
  N城夜晚的風很涼,帶著秋天特有的清爽,臉頰的溫度降了下來,心底的煩悶和生氣一掃而空,連腦袋也清醒了不少,姬寧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恩將仇報了!
  她是個成年人,又不傻,今天如果不是謝望舒,那張平曉如果真的要對她做些什麼,她根本不會有反抗的餘地。她問自己,如果真有什麼事情,後果是不是她能夠承擔的?所以,儘管謝望舒擺著一個臭臭的臉色,她又有什麼理由生人家的氣,說到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麼想著,謝望舒的那張黑臉也順眼多了,她把車窗關上,正好前面是紅燈,車子順著車流停了下來,她忍不住轉過頭細細的打量他。
  不遠處是偌大的看板,燈光閃燦,映著他的側臉,真的很好看,側臉輪廓俊美,鼻樑高挺,嘴唇微微有點薄,最好看的下巴乾淨而精緻,流露點點倨傲,這麼看著,真真有些美人如玉的感覺!
  “看夠了嗎?”他冷冷的說。
  “呃……”被抓包了,“沒有!”
  她理直氣壯得不得了,謝望舒也不知道該說她些什麼,不過心底的紛亂被她這麼一弄,倒是消散了不少,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駛動,車廂內的氣氛終於好了一點。
  緊繃的大腦這麼一放鬆下來,姬寧才猛然想起來,她就這麼被他拉著走,都沒有和包可愛他們說一聲,還有她的外套,那可是她最喜歡的外套之一,也不知道他們記不記得幫著拿回來。
  要不要給包可愛打個電話?她掏出手機打了兩通電話,都沒有人接,想來酒吧裡比較吵,根本就聽不到。
  謝望舒一直注意著她的小動作,看見她臉上的失望,於是問道:“給誰打電話呢?”
  她把手機收進包裡,“給可愛啊,我想跟她說一聲我提前走了,還有讓她記得把外套幫我帶回來!可是她沒接。”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指節分明,“心挺大。”
  他說了這麼一句,她沒有聽明白,再問他,他卻跟閉了嘴的河蚌似的,一句話也不說了,她只好閉嘴。
  車子順利的駛進姬寧住的社區,在她樓下停下來,姬寧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來,謝望舒從另一邊下來,走到她面前。
  社區的花園裡種了各色的月季花,白日的陽光下,粉色、白色、黃色,顏色各異,每每經過,看著嬌嫩的花朵都會覺得心情好又暖,此時卻只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月季花的香味。
  謝望舒一手扶在車門上,對她說:“上去洗澡睡覺,什麼都不要想,以後酒吧那種地方少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說酒吧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她咬了咬唇,“才不要再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酒吧這種地方她以後再也不要去了,給錢都不要去!
  謝望舒的臉色緩了緩,揉了揉額角,“上去吧。”
  姬寧卻被他這個動作吸引,之前在酒吧裡,他和一人撞在一起,那人的酒潑在了他身上,他穿著黑色並不顯,再加上他也沒有提,這麼一路下來她竟然忘了這件事,剛才隨著他的動作,浸濕的色差提醒了她。
  濕漉漉的感覺並不好受,而且他穿的是襯衫,貼在身上肯定不舒服。姬寧躊躇了一下,指了指他身上的酒漬,“你……要不要上來清洗一下?”這話出口的時候,她有些羞澀,轉過眼,視線沒有和他相對。
  風有些涼,吹在身上,沾濕的地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姬寧的話字字入耳,謝望舒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好。”說完,關上車門,率先朝入口走去。
  反倒是留下姬寧,在秋風裡打了個寒顫。她就是客氣客氣,他怎麼這麼不客氣?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3:03

第19章

  樓下大門需要密碼,謝望舒進不去,看見姬寧還站在那裡,長指在保全密碼鎖上點了點,“密碼。”
  “哦!”她在他那“站在那裡幹什麼,怎麼還不過來”的目光中走過去,一下一下按密碼。
  兩人進了電梯,姬寧按下十樓按鍵,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樓層攀升。明亮的電梯裡,她清晰的看清他的身影,映在金屬電梯門上,臉上的溫度似乎又有些升高。
  進了門,姬寧彎下身把拖鞋遞給他,一雙白色的男式拖鞋,上次秦述來的時候因為穿了女式拖鞋在她耳邊嘮叨了好幾天。她後來想了想,再去超市的時候就買了一雙放著,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謝望舒換上拖鞋,低頭的瞬間,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陰霾,轉瞬即逝。
  姬甯平時還算愛乾淨,屋子裡收拾得十分整齊,唯一不整齊的大概就是客廳的桌子上散落的幾本書和幾支筆。她指著洗手間的方向對謝望舒說:“洗手間在裡邊,你進去把衣服換下來,我家裡沒有男人的衣服,烘乾前你就披著浴巾湊合一下吧。”
  謝望舒不置可否。
  等他進了洗手間,關了門,姬寧猛地把自己埋在沙發的抱枕裡,低低的咆哮了兩聲。直起身來,臉上酡紅一片,扔在一邊的抱枕上阿狸笑彎了一雙眼睛。
  她伸出手,揠了揠阿狸凸起的小鼻子,“笑什麼啊笑,哼!”
  可惜阿狸不回答,依舊挺著小鼻子笑得天真無邪。
  進到洗手間的謝望舒入目只見各色的用品擺放得整整齊齊,空氣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視線劃過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停在洗髮精上眨著大眼睛的卡通少女身上,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謝望舒的動作很快,姬寧才把桌子上散落的書放到書架上、幾支筆扔進筆筒裡,他已經上身披了浴巾出來,行走之間甚至能看到他身上的肌膚。
  明明都是十一月的天了,屋裡怎麼還是那麼熱?
  “你先坐,我去看下衣服。”她飛速地說完,沖進洗手間。
  他的襯衫掛在洗手台旁邊的衣架上,深深的黑色,她拿起來,觸手軟滑,手感很好。她聽謝望月說過,他的很多衣服都是訂制的,這一件也不知是哪家的高級訂制。
  她從洗手間探出頭來,長髮順勢垂在一邊,“謝望舒,你這衣服能手洗嗎?”她剛剛想起來許多高級訂制的衣服是不能隨便洗的。
  謝望舒坐在沙發上,他身側兩邊兩個阿狸抱枕笑咪咪,膝頭攤開了一本書,應該是她之前隨手扔在沙發上的。聽見她的聲音,他抬起頭來,金褐色的眼睛在燈光之下眼波流轉,如星夜下的碧波湖,“可以。”
  她點點頭,“哦。”收回身子。
  把衣服泡進盆子裡,深藍色的洗衣液在水中很快成了乳色泡沬,她一點點揉搓乾淨,撈出來烘乾,N城空氣濕潮,烘乾機是居家生活必備品。
  她把襯衫遞到他手上,“家裡沒有熨斗,你先湊合著穿吧。”
  他伸手,“謝謝。”
  披在身上的浴巾滑落些許,肌肉分明的胳膊盡收眼底,姬寧看著他的背影,難道這就是傅說中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
  謝望舒是天生的衣架子,尤其是這一身黑,恰到好處的烘托了他精瘦的身材,從洗手間走到客廳的短短幾步路,被他走得像有一種萬丈光芒的星光大道的感覺。
  等謝望舒穿好衣服出來,姬甯倒了水遞給他,白色的瓷杯印著翩千的舞蹈小人,這杯子是一對的,不過她只用其中的一個,剩下的一個就用來招待客人了。
  謝望舒接過水,低頭輕啜了幾口,劉海垂下,遮住了視線,他深陷在沙發裡,有一種難言的慵懶。
  他喝完水,把杯子放在兩手之間,細細的摩挲上面細膩的釉質,問姬寧,“怎麼想到要去酒吧的?”
  姬寧撇撇嘴,“還不是包可愛啦!”她迎著他的目光,一五一十將來龍去脈說了。
  她一通說完,見謝望舒的神色也漸漸緩和,眼中雪融一般,時不時將目光投放在她身上,姬寧才發現自己話太多了,趕緊以一句話收尾,“所以我決定了,以後都不要去酒吧了,打死都不去!”
  他失笑,唇角微翹,“這個覺悟不錯!”
  姬寧聳聳肩,好奇心發作,“哎,今天那個三爺是什麼人?”感覺很厲害的樣子,那個張平曉明裡暗裡全是戒備。
  “唔,”他修長的手指劃過杯子,“他叫楚佑年,是我一個朋友。你們今天去的酒吧就是他的。”
  “哦。”她點頭。楚佑年當時一直站在黑暗中,似乎融在了黑暗中,不過在她回頭的一刹那,他站在燈火之中的身影,莫名就有一種驚心動魄。那個男人很危險,這是女人的直覺。
  謝望舒的視線劃過她的臉龐,只覺嬌嫩白晰,“下次介紹你們認識。”聲音淡淡,在安靜的環境中似長河流水,輕吟淺唱,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姬寧卻因為這句話有一絲怔忪。
  他很快換了話題,沒有給她繼續發傻的時間,“這本書,是你的?”
  他指的是之前擺在膝頭、姬寧隨手扔在沙發上的那本,姬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點點頭。
  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把書重新拿起來攤在膝頭,隨手翻了兩頁,“你喜歡?”
  她點頭,“喜歡啊!”
  這本書是傾世文化年初出版的仙俠小說,故事把她虐成了渣渣。她看了好幾遍,仍然不能從重淵上神的巨大魅力中掙脫出來,看一遍感慨一遍。
  “看來,你尤為喜歡這一段。”他長指一點。
  她不解,坐到他身邊,離他只有半臂之隔,湊過去看他膝頭的書,看清書上那一行字,下一秒臉色爆紅,恨不得把書從他那裡搶過來扔出去!
  書上有一段是描寫重淵上神和女主角深深的床戲,她當時看得激動得不得了,隨手拿了一支筆把那一段劃了下來,還在旁邊寫了“哈哈哈好激動”幾個字,還畫了幾顆心!深切的表達了她的喜歡和激動。
  “你……你……”你了半天,卻忘了下面該怎麼說。
  他氣定神閑,“不用不好意思,這一段,我也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也很喜歡……很喜歡……喜歡……歡!
  姬寧欲哭無淚,這句話在腦中如回音般,誰要你喜歡啊!這本書好幾百頁,他怎麼好巧不巧就看到了這一頁?還有,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謝望舒是個促狹鬼來著,現在發現了晚不晚?能不能把他趕出家門?!
  欣賞夠了她都能煎荷包蛋的酡紅臉蛋,謝望舒好整以暇的把書闔起來,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手錶,“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趕緊回去!姬甯如蒙大赦,恨不得現在就把他送出門,“呃,好,那我不留你了。”她是個好孩子,不會沒家教的踢他出去。
  姬寧送他到門口,他低頭穿鞋,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她,頭頂玄關昏暗的燈光傾瀉在他身上,臉色明暗變幻,眸色清淺,“姬寧。”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
  “祝好夢。如果害怕,我的手機開機。”他薄唇輕啟,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直到他已經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安靜得只能聽到她胸腔中激烈的心跳。良久,她輕輕撫上左胸,等著時光的流逝,等著它慢慢的安靜。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3:13

第20章

  浴室裡,他用過的浴巾安靜地掛在衣架上,她視線在上邊停留片刻,解了發圈進去洗澡。
  這一晚,稍早的驚心動魄好似從來不曾存在,她一夜好夢,鳥語花香。
  而謝望舒驅車到家的時候,夜色深沉,謝望月早已經睡了,家裡只有吳嫂還在等他。
  他把鑰匙放到桌子上,“吳嫂,我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
  吳嫂笑咪咪的,眼角浮起皺紋,“沒等,沒等。我就是坐著歇一會。”
  她嘴上這麼說,謝望舒卻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說說,下一次還會這樣等著。他解開袖口扣子,環顧空蕩的家——是時候給這個家找一位女主人了。
  等早上謝望月起床的時候,謝望舒已經優雅的坐在餐桌旁看財經報紙了,看見她下來,把報紙往下移了一點,“過來吃早餐。”
  她從善如流在他身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個水煮蛋,謝家早餐一般都是中西餐輪換著來的,“哥,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望舒放下報紙,“唔,大概快十一點了吧?”
  謝望月吐舌頭,“這麼晚?佑年哥找你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謝望舒夾起一顆煎餃,煎餃白嫩嫩的,像極了某人的臉頰,“探討文學。”
  謝望月楞住了,哥哥會和佑年哥討論文學?只怕天要下紅雨了!
  至於姬寧這邊,事實證明,包可愛是一個可靠的同事,隔天上班的時候,她就把姬寧的外套拿了過來,頂著一張浮腫的臉問姬寧昨天怎麼提前走了?
  姬寧正和一個新近分到手下直接負責的作者聯絡呢,聽她問話,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眼睛,她不欲讓包可愛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就輕描淡寫的說:“哦,去洗手間的時候正好遇見朋友,有點急事就和他一起走了,我還給你打電話了呢。”
  包可愛托腮,臉擠成一團,“酒吧太吵了,我根本就沒有聽到。幸虧你給我發訊息了,要不然我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走了呢!”
  姬寧笑,“我就那麼呆啊,長了一張被人販子拐的臉?”
  包可愛搖頭,“不是!是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被拐的節奏!”
  姬寧怒了,打她一頓張駿馳不會生氣吧?
  十一月中旬,姬寧三個月實習期滿,正式成為傾世的員工,胖胖的人力資源部主管伸出手,眉開眼笑,恭喜她,“姬寧,恭喜你正式加入傾世。”
  姬寧伸出手,真心的開心,“謝謝。”
  辦公室裡一干同事都為她高興,三個月相處下來,大家都覺得姬寧很不錯,話不多,性子也安靜,做事認真,待人真誠,大家相處得愉快,對於她能夠留在傾世,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一行人叫嚷著要姬寧請客慶祝,她舉手投降,點頭說好,辦公室裡爆發了熱烈的歡呼,包可愛甚至直接開始在電腦搜索餐廳。後來還是總監何黎提議一起去她家吃,于情於理,她這個做主管的都要主辦一場歡迎儀式。
  眾人贊成,下了班,浩浩蕩蕩的往何黎家裡趕。
  十一月的天已經見涼,他們一群人在何黎家裡吃火鍋,熱熱鬧鬧得跟菜市場似的。何黎的兒子今年四歲了,在幼稚園小班上學,生得唇紅齒白,瞬間俘獲了一干女生的心,包可愛抱著人家小帥哥不撒手直言要領他回家。
  小男孩不怕人,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在包可愛的懷裡安靜的坐著,還會誇姊姊真好看,把包可愛哄得連北都找不到。
  何黎的丈夫和她一樣來自南方,長得清秀乾淨,這一點從他們兒子身上就能看出來,何黎的先生在銀行上班,看見他們一群人熱鬧,好脾氣的歡迎,還親自下廚幫著何黎打下手。
  他們夫妻話並不多,但是之間的默契無時無刻不在流轉,只要何黎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她所需要的,是外人插足不了的幸福。
  辦公室裡大多是和姬寧一樣單身,被這一幕刺激得恨不能眼瞎。
  單身多年的高陽坐在沙發上咬牙切齒,“總監,你們這麼恩愛是要逼死我們這群單身的啊!”
  眾人一律齊刷刷點頭,太富有刺激性了,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何黎和丈夫相視而笑,“你要是羡慕,趕緊找一個女朋友不就行了?”她原本就不是苛刻的上司,下了班更是有一種鄰家姊姊的風範,說起話來也不拘束。
  高陽恨恨地說:“女朋友這種生物我是不打算找了!下一步我打算找個男朋友湊合一下!”
  一陣哄笑,包可愛靠在姬寧身上狂笑,“哎呀高陽,那你是要當攻還是受啊?”
  “我?攻受自如!”
  噗哧……眾人又是一陣狂笑,紛紛下注,“我賭一塊錢,高陽是受!”
  “我賭一根蟹肉棒!”
  “兩個甜不辣,受!”
  可憐這個一百八的壯漢,只能拽著衣角坐在一邊垂淚,“老子說錯話了,老子就算是找男朋友也是攻,強攻!”
  正吵鬧間,原本坐在地上玩玩具的何黎兒子好奇的問:“媽媽,什麼是受啊!”
  話落頓時一片寂靜,一群大人全傻了,連何黎都沒反應過來,“啊?”
  何黎的先生從廚房裡走出來,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把兒子抱起來,“兒子,叔叔和阿姨們在講故事呢,說的是從前有一隻小怪獸,有一天遇到了大怪獸攻擊他,他就嚇跑了。”
  哎喲喂,這故事講得多麼沒有文采,一群靠文字吃飯的人都這麼想著,但對著小男孩純潔的眼睛,卻力圖使自己的眼睛更純潔無辜一些,“對,你爸爸說得對!”
  張駿馳站起來,嘿嘿一笑,對著他笑得很無辜,“安安你看啊,那邊的那個叔叔就是那個小怪獸,我就是那個大怪獸,叔叔模仿給你看好不好?”
  “好。”
  高陽眼見不好,站起來就要跑,被張駿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追著暴打。
  高陽抱頭鼠竄,“以後我再也不找男朋友了!我要找女朋友!女朋友!”
  自從姬寧去了傾世之後,顧千瀾被眾長輩耳提面命多多照顧姬寧,但是在工作上,姬寧做得很好,顧千瀾確實沒有可照顧的,於是就在生活上多多照顧盡一盡做大哥的責任。
  有時候會在下班之後約了姬寧一起吃飯,不過考慮到他的身份地位,姬甯從來都是約好地力分別前往,她要麼搭車,要麼坐地鐵過去。對此,顧千瀾某次抱怨每次見面都搞得跟地下組織接頭似的,他顧千瀾就這麼見不得人啊。
  姬寧咬著筷子看他埋怨的模樣,哪裡是見不得人啊,是太見得了人,要是讓傾世那些視顧千爛為男神的女人們看見了,她還不被大卸八塊。
  抱怨歸抱怨,顧千瀾還是會抽出時間和姬寧吃飯。
  這次,顧千瀾帶了姬寧去吃私房菜,吃到一半的時候,姬甯接到謝望月的電話,反正和顧千瀾的關係擺在那裡,姬寧也不避諱,當著他的面就接了起來,
  隔著電話,姬寧都能感受到謝望月的歡樂。
  自從之前姬寧送了她各色小石子之後,她一直對於養小魚念念不忘,求了謝望舒很多次,謝望舒考慮到她身體的原因,不願意讓她去那種人比較多的地方,幾次要幫她買回來,她不願意,這件事也就這麼一直僵持了下去。
  前幾天醫生對謝望月例行檢查,說她身體狀況很好,可以出去逛逛,不過要控制時間,謝望舒沒了反駁的理由,只能答應帶她去花鳥魚市場去看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3:24

第21章

  謝望月得了赦令,第一件事就是歡天喜地的給姬寧打電話,軟軟的撒嬌,“甯姊姊,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第二天是週末,姬寧剛好沒事,於是答應了她,“好啊,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十點,我和哥哥過去接你,好不好?”
  “好。”
  聽到她說哥哥,姬甯忍不住想到了謝望舒坐在她家沙發上的那句“我也喜歡”。離兩人上次見面已經一個多星期,之間也沒有聯繫,但是每回想一次之前發生的事,她都有一種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顧千瀾看她掛了電話,不動聲色的給她夾了一塊梅幹扣肉,狀似無意的問:“誰啊?”
  “哦,就是我上次問你的謝望月,她讓我陪著她明天去買小魚兒呢。”姬寧回答。
  “謝望舒也去?”
  “是啊,”姬寧理所當然的說:“小月出門,她哥哥鐵定會跟著,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時間,謝氏不運作的嗎?”
  顧千瀾笑笑不語。
  晚上落了點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有些冷。姬寧想了想,出門之前換了一件稍微厚一點的外套。
  謝氏兩兄妹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深秋的陽光灑落在城市的晨間,透過枝椏落下淡淡的光暈,謝望舒穿著黑色的褲子、藏藍色的襯衫,外面隨手搭了一件針織衣,站在晨光裡,背景是如流的車。
  他剪了頭髮,露出了額頭,五官更加明顯立體,金褐色的眼睛在晨光下如流星璀璨。見慣了他西裝革履的樣子,難得一見的休閒裝讓他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也更芝蘭玉樹,長身玉立。
  這一刻,姬寧明白,真的有些人只堪堪站在那裡,就是一道讓人無法移開眼睛的風景。
  有些時候,最美的風景入了眼,剩下的都是過眼雲煙,不會在心底產生任何的驚濤駭浪。
  謝望舒優雅的給姬寧打開車門,動作行雲流水,“請。”
  “謝謝。”姬寧從善入流地坐進去。
  謝望月很快就纏了上來,“甯姊姊。”她穿了紅色的毛衣,襯得臉色也明亮起來。
  姬寧仔細的打量她,發現她氣色是真的不錯,緩了口氣,“乖。”
  一路上,謝望舒安靜的開車,偶爾會從後視鏡裡看一下坐在後座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謝望月精神好得不得了,拉著姬寧問這問那,只把姬寧繞得腦袋都大了,不過姬甯見她開心,也就由著她去了。謝望月從小因為身體的原因,大半的時間在醫院度過,她又懂事,很少會討要什麼,所以家裡人對她的要求一向不會拒絕。她出來玩的機會並不多,因此經過人多的地方,她饒有興趣的對著外邊指指點點,眼睛裡是顯而易見的幸福和快樂,讓看著她的人在開心之餘,生出了淡淡的酸澀。
  花鳥魚市場有三個入口,他們是從東門進去的,魚類市場正挨著東門。
  週末的人比較多,謝望舒用了一會時間才找到停車位,甫一停車,謝望月就從車上跳下來,伸手招呼姬寧快點。
  一進魚類市場,空氣裡就有一股水腥氣,這是與魚類市場特有的味道,入眼望去,各色各樣的魚擺著尾巴在水底遊弋。
  有淡水魚、有鹹水魚,顏色體型各異,這裡好像自成了一個世界,別說是謝望月,就連姬寧都被眼前各式各樣的魚引得眼花撩亂,忍不住想自己要不要也買幾隻回去養。
  兩個姑娘打頭,一個個攤位的順著看下去,謝望舒一手插在口袋裡,緩步跟在她們身後,耳畔全是兩人的驚異呼聲。
  “哎呀,這個好好看,甯姊姊,你看它的尾巴,竟然是白色的呢!”
  “這個也好看,粉紅色的!我還沒有見過粉色的魚呢!”
  “我也沒有見過!”
  十九歲的時候,謝望舒和楚佑年去南太平洋的海島潛水,海天一色,他們潛到合適的水位,在溫藍的海水裡看魚群。斑斕的色彩僅僅一眼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他當時忍不住就想,海洋是有多麼偉大,才能為人類呈現這麼令人屏息的美景。而現在,他身處嘈雜的魚市,聽著兩個小女人在討論這些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像極了當年的自己。有生之年,他希望有機會能夠帶她們去見一見真正的魚群。
  魚市逛了一圈下來,姬甯和謝望月在一個魚攤前停了下來,蹲下身仔細研究要買哪一類。
  謝望月苦惱得不得了,手指扣在透明的玻璃浴缸上,小臉皺成了一團,“買哪種好呢?”
  姬寧也同樣苦惱,“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一起苦惱。
  賣魚的老闆娘胖胖的、圓圓臉,看上去就很和氣的樣子,在魚市賣魚這麼久了,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可像今天這樣,容貌這般好看的三個人一起出現在眼前,讓她覺得自己攤位前的光都亮了不少。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人,長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老闆娘有些遺憾自己早生了幾年,否則這麼好看的男人,她還是有機會的不是?
  謝望月蹲在地上,向老闆娘尋求幫助,“老闆娘,你們家什麼魚賣得最好啊?”
  老闆娘對可愛的女孩子沒有抵抗力,笑咪咪的說:“買啥的都有,不過賣得好的還是熱帶魚,正好我這裡有些剛到的小丑魚,小姐你要不要看一看?”
  謝望月眼睛一亮,“在哪裡在哪裡?”
  姬寧正要跟著起身,才發現鞋帶松了,她把隨身背著的包往身邊一拽,重新解開鞋帶,滿意的系了一個蝴蝶結。
  她們現在所處的攤位正好是在一個小型十字口的東南方,她綁好鞋帶後猛地起身,沒有注意到身後正好有一個男子扛了一個大魚缸從她身邊經過,男子躲避不及,眼見著就要撞上了,姬寧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秒,她已經跌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的臉不由自主磕到了謝望舒的胸膛,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彈力,離得那樣近,能夠清晰的將彙聚了星空的幽藍色紐扣、藏藍色襯衫細密的紋理盡收眼底,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胸腔中心臟的跳動、溫熱的溫度,和他身上特有的青草般的清香。
  而感覺最清晰的是他橫亙在腰間的手臂,明明隔著衣服,卻如火一般灼熱了她的肌膚,她不禁擔心這溫度會不會把自己灼傷?
  謝望舒只需要視線微微下垂,就能看到懷裡的小女人,鴉羽般的黑髮,輕顫的睫毛,白晰如細瓷的肌膚,還有探出的一小截優雅如凝脂般的脖頸。
  熱鬧的魚市,一點也不浪漫的環境,謝望舒穩了穩心神,率先放開手臂,“沒撞到吧?”
  離了他的溫度,鼻翼間縈繞的水腥氣重新佔據感官,大腦也恢復靈活,她忽略臉上上升的溫度,“沒事。”
  視線所及,扛著魚缸的罪魁禍首留給她的只剩了背影。
  什麼也不知道的謝望月探出一顆小腦袋,“哥,我買小丑魚好不好?”
  謝望舒早已恢復了正常,他闊步向前,“我看看。”
  留下姬寧站在魚缸前,半晌,她自嘲的笑了笑。
  謝望月最後還是決定買小丑魚,姬寧陪著她挑,選了四條公子小丑魚,橘色的身娓,白色的條紋,一點也不醜。
  小丑魚是熱帶魚,養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溫度光線也都有要求。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3:34

第22章

  老闆娘生意做得久了,考慮得周全,她把養小丑魚需要的注意事項都列印在一張A4紙上,遞給謝望月,“我說的你記不住也沒關係,你把這張紙帶回去,上邊都記著注意事項呢!實在不行,下邊有我的電話,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就給我打電話。”
  謝望月甜甜的道謝,“謝謝老闆娘。”
  小丑魚和海葵相依相生,她們又選了幾株海葵,還有一些魚食,謝望舒付了錢,滿載而歸。
  姬甯沒有陪謝氏兩兄妹回謝家,而是選擇了和他們兄妹告別。
  顧千瀾給她打了電話,說公司投資了一部電影,今天召開記者會,男主角是她從小喜歡的明星,宮銘,問她願不願意去看看,時間是今天下午三點半。
  正好秦述也來了,因為電影的女主角是他們公司新簽約的超級名模。
  姬寧對超級名模沒有興趣,對宮銘卻是興趣十足。
  宮銘出道時間較早,最早的一部戲是武俠劇,他演男主角,白衣飄飄,容貌清俊,執一把長劍,浪跡天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宮銘也因為那部戲躋身年度最佳新人的行列,從此展開了演藝圈的生涯。
  宮銘入娛樂圈至今已有十二年,十二年間鮮少有緋聞,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形象,且私底一下人品很好,很多合作過的導演、演員都對他讚不絕口,說他戲品好,人品也好。也正因為如此,姬寧對他的喜歡十數年不變,雖然她不是狂熱的追星族,但能夠見一見喜歡的偶像,她還是十分樂意的。
  時間來不及,她連家都沒有回,直接趕往了記者會現場。秦述的秘書在大廈門口等她,見她來了,帶著她直接趕往後臺。
  秘書引姬甯到了休息室門口,秦述正靠著牆站著。
  今天的場合比較隆重,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材,耳畔的鑽石耳釘熠熠生輝,看見她,綻出一個笑容。
  電影的幾位主角都已經準備完畢,在後臺的休息室裡坐著休息。秦述帶她進去,直奔著主位上和經紀人說話的宮銘過去。
  “宮先生,這是我的朋友姬甯,從小就很喜歡你。這次和宮先生合作難能可貴,就帶了朋友來見你一面,希望宮先生不要怪罪我的冒昧。”
  宮銘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眼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況且秦述的身份之前經紀人也給他說過,他自然不會有意見。更何況他也見多了帶著朋友來見他的情況,微微一笑,“秦先生說笑了。”他伸出手,對姬寧說道:“小妹妹,你好。”
  宮銘二十四歲正式出道,現在已經是三十六歲了,叫姬甯一句小妹妹並不為過。
  姬寧卻激動得不得了,三十六歲的宮銘和二十四歲的他,一樣,又不一樣。
  二十四歲的他,年輕英俊,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三十六歲的他,斂盡了鋒芒,沉澱了氣質,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但無論是年輕的他,還是如今深沉如水的他,都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善意。
  這也是為什麼見過宮銘的人,會比以前更喜歡他的原因。
  姬寧伸出手,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顫抖了,“你好。”
  宮銘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兩隻手輕輕一握就分開,他看得出姬寧的激動,甚至還開玩笑似的緩解她的緊張,“不要緊張,放鬆放鬆,我也沒有三頭六臂,正常人一個,小妹妹就把我當成是鄰家大叔就行了。”
  休息室的人都配合地笑起來,姬寧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宮銘的確是個很貼心的演員,不僅主動幫姬寧簽名,還合照留念,不過離記者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有人來叫宮銘做準備,姬寧見狀,也不好再打擾。
  之後休息室裡就剩下了秦述、姬寧還有那位超級名模。
  秦述低聲問姬寧,“這下開心了?”
  當年宮銘的電視劇紅遍大江南北的時候,他也跟著從頭到尾一集不落的看了一遍,只是他是個男人,對男人的喜歡不如女孩子來的強烈。
  姬甯捧著宮銘給自己的簽名偷笑,“開心。”
  秦述揉了揉她的長髮,“這回你可要好好謝謝我,要不是我,你也不可能見到你的偶像。”
  姬寧打掉他的手,他從小就喜歡碰她的頭髮,“才不要!明明是千瀾哥給我打的電話,關你什麼事!”
  秦述恨不得掐死她,“要不是我,你以為你日理萬機的千瀾哥能記得你喜歡宮銘!他就是打個電話而已!”
  “真的?”姬寧狐疑。
  “自然是真的!”
  “那好,多謝。沒事了吧,沒事我先走了?”
  “你給我回來,真是個沒良心的。”轉眼間,秦述看見依舊坐在座位上的超級名模,皺了皺眉,“你怎麼還在這?”
  超級名模嫋嫋娜娜的站起來,緩步走到兩人面前,撫了撫長髮,嫵媚生姿,“我以為秦先生會有話囑咐我。秦先生之前說,這是我進入公司之後的第一個活動,要謹慎小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姬寧,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有那若有若無的手勢,姬甯看得清楚,只是覺得好笑。
  秦述冷笑一聲,“三秒鐘,消失在這裡,我能讓你有第一個活動,也能讓你一個活動也沒有!”
  這話說得不留情面,超級名模臉色白了又白,“對不起。”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姬甯湊近秦述,“這麼不憐香惜玉,不是你秦大少的風格啊?”
  “我的風格是什麼?”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憐香又惜玉……”姬寧努力回想之前八卦週刊給秦述的評價。
  “得了,”秦述打斷她,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誣陷我的本事越來越大了,我懶得聽你說。走,送你下去。”
  依照慣例,記者會召開之後,晚上會有編劇、主演、導演等一干人的聚會,秦述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時間來得及,他正好可以先送姬寧回家。
  姬甯和秦述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最熟悉彼此的人,兩個人之間的動作比之一般男女要更親密一些。
  兩人一起說說笑笑去停車場,誰都沒有發覺,在角落裡有個人持著手機,喀嚓一聲,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楚佑年是在週一早上逛到謝望舒的辦公室的,週一早上有早會,謝望舒在會議室裡還沒出來。
  謝望舒的秘書王錫看見他,恭謹的問候,“三少。”
  楚佑年摸摸鼻子,問王錫,“你家老闆呢?”
  “謝總在開早會,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就能結束。三少有事,要不要我進去通知一聲?”
  楚佑年和自家老闆的關係王錫也是略知一二,但這位很少過來謝氏,他拿不准今日這號人物過來有什麼事。
  楚佑年擺擺手,“不用。我先進去等他一會,你給我泡杯咖啡過來,要你們老闆珍藏的藍山啊。”末了,他囑咐道。
  “是。”
  辦公室裡沒人,楚佑年躺在謝望舒從德國空運過來的沙發上,兩隻腳交迭,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時抿一口謝望舒的頂級藍山,享受得不得了。
  謝望舒早就得了王錫的消息,進門的時候也沒有多驚訝,隨手把手上的資料夾放在桌子上,問楚佑年,“一大早過來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用得著他楚家三少親自出馬?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3:44

第23章

  楚佑年坐起身,渾身像沒有骨頭一樣陷在沙發裡,指著桌子上白色細骨瓷茶杯裡的藍山,嫌棄不已,“這咖啡太難喝了!”
  “不好喝你還喝!”謝望舒沒好氣的說,其實早在進門的一刻他就聞到了空氣裡熟悉的咖啡香味,知道這傢伙又沒有放過自己的那點東西。
  楚佑年也不以為意,換了個姿勢,誘哄般的喊,“謝望舒,謝少,咱倆商量個事?”
  經年的朋友,謝望舒聽他這麼一喊,渾身難受,也知道他定是有準備而來的,果然,還沒等自己回答,就聽得這麼一句——
  “我這裡呢,有一張照片。你把前幾天從法國運回來的那兩瓶紅酒給我一瓶,我就把照片給你,怎麼樣?”他說完,還用一種“我已經很大方了,沒有全要過來已經是友情價了”的眼神盯著他。
  這人可真敢開口,那兩瓶紅酒他找了許久,產自法國南部一個小酒莊,釀造人是之前酒莊的主人,釀酒的手藝精湛絕倫,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的酒並不多。這兩瓶是他輾轉多年才尋得的,一個多星期以前剛到手中。
  謝望舒失笑,“你今天是來打家劫舍的?”
  “不不不,”楚佑年一臉的不贊同,“我是商人,只做交易。”
  “你若喜歡,回頭我讓王錫給你送去。至於照片,我沒有興趣。不過——”他頓了頓,“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狗仔了?”
  “夫!”楚佑年嗤笑,“我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做狗仔,不過,你確定你不要照片?”
  “不要。”他答得斬釘截鐵。
  “那多傷人心,虧得我拍了照片巴巴跑來找你,沒想到你對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前日裡看你救她的模樣,我只當你上了心呢!”
  他人長得英俊,如此做出唱戲般的模樣,不見一絲女氣,倒是有些戲臺子上的行雲流水之感。
  謝望舒卻沒有了心情看他演戲,他在楚佑年面前提到的女人,除了謝望月,只剩下姬寧。他眸光一閃,陰雲叢生,楚佑年看在眼裡歡喜在心底,他終日無聊,能看到謝望舒變臉也是一種樂趣不是?
  照片有些模糊,背景是昏暗的停車場,女孩是他熟悉的,穿著簡單,長髮瀑布般在身後垂落。男子西裝筆挺,一隻手自然的搭在女孩的肩膀,低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女孩微抬著頭,神色間是難得的自然,笑意從眼底流溢,是任何人都不會認錯的舒適自然開心。
  附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捏緊,謝望舒把手機收起,隨手扔給楚佑年。
  楚佑年觀察著他的神色,“這個男的呢,我倒是知道一點,叫秦述,B城人,這幾年炙手可熱的傳媒新貴,家境不錯。”
  謝望舒把身子往椅背一靠,雙手交迭在身前,眼底是晦澀難懂的情緒,“照片我也看了,酒我讓王錫下班給你送過去,你可以走了!”
  楚佑年的目的達到了,自然不會留下惹人嫌,伸手從桌子上撈起自己的手機,轉身就要走。
  “等等。”謝望舒喊住他。
  “怎麼了?”他疑惑。
  “手機拿來!”
  楚佑年不解,但還是從善如流的把手機遞過去。
  銀色的手機到了謝望舒手裡,他三下兩下地按,蚤幕上出現了“是否刪除”,他毅然決然的按下確定鍵,才將手機歸還。
  謝望舒這邊發生了什麼,姬甯自然是不知道的,依舊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平淡得像一汪水。
  今年N城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十二月一到,寒風冷冽,姬甯怕冷,已經把羽絨衣翻出來穿上了。
  也就是在這個月初,她見到了謝望月的主治醫生,四十多歲的德國籍男子,面容清?,不似常見的西方男子五官立體,輪廓極深。
  後來她才知道,這位畢業于劍橋大學的沃納醫生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因此他的中國話說得很好,至少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謝望月的手術日期越來越近,謝望舒的精神越來越緊繃,他幾乎整日處在一點就炸的狀態中,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引起他極大的恐慌,而這種恐慌又被強大的自製力深深的壓抑住,以至於讓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話也越來越少。
  沃納此次從德國親自過來,對這場手術的重視也可見一斑,好在謝望月很乖,沃納在給她做了一次全身檢查之後,誇獎謝望月,“我的女孩,你很乖,身體完全達到了我的標準,保持下去,我很期待。”
  作為一個醫生,除了自身的醫術,他更希望有一個配合的患者。
  沃納說這些話的時候,姬寧就站在謝望舒的身邊,他的神色有了片刻的緩和,可之後又是更加嚴肅慎重。
  姬寧不會安慰人,更何況她覺得謝望舒也不會希望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邊。
  倒是沃納看出了他的緊張,怕了拍他的肩膀,“謝,相信我,也相信你的妹妹,她是個勇敢的女孩,我從未見過像她一樣有著強烈求生欲望的病人。”
  謝望舒回了一聲謝謝,繼續保持沉默。
  姬寧和沃納對視一眼,沃納聳聳肩。而姬甯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心底浮上一種怪異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謝望舒對她有一些不一樣,好似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她。可是仔細想起來又覺得可笑,他謝望舒何以會對她保持距離?畢竟,從一開始就從未靠近過。
  N城的初雪是在一個週五飄下的,往年的這個時候,雪還在遙遠的西伯利亞,今年竟然就這麼毫無預警飄飄灑灑的降下來。
  姬寧抱著杯子和包可愛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面前,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外面細小的雪花碎粒一般落在地上,很快又消融在空氣裡。
  每個女孩好像都對初雪又一種格外的憧憬,姬寧記得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就叫《初雪之戀》,李准基和宮崎葵演的,穿著和服的少女,腳下一雙木屐,撐著彩繪油紙傘,站在茫茫的天地間,僅僅一眼就吸引了少年全部的注意力,從此以後,就是糾葛一生再也分不開的纏綿。
  初雪啊,就像初戀,來得毫無預兆,走得毫無波瀾,卻就那樣紮根在心底,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酸澀。
  她下了班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購物商場,和成安一起買衣服。成安前幾天買了一份酸辣湯餃,一不小心一碗湯全澆在剛買的大衣上,氣得暴跳如雷,依舊無法挽回,咬牙必須再買一件!
  姬寧到的時候,成安已經在二樓的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喝了大半,見她來了,笑靨如花,“阿寧,這裡。”
  美女就是美女,僅僅是隨便的一個動作,就吸引了周邊數人的目光。
  成安挽上姬寧的胳膊,紅唇豔豔,“怎麼來得這麼晚?”
  姬寧翻了個白眼,“我說,你以為大馬路是你家開的?”下班車流高峰,她能趕到這裡就已經很不錯了。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東西?”成安吐吐舌頭。
  “不用了,”姬寧說:“中午吃的有點多,現在也不餓,先逛吧。”
  事實證明,女人逛起街來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就如成安,明明只打算買一件大衣,最後光大衣就買了三件,還不算其他的襯衫、毛衣等等。而姬寧,本打算把自己專業陪買的稱號貫徹到底,到最後依舊晚節不保,大衣、連身裙,統統買回家。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3:54

第24章

  兩人錢包大出血,心情卻出奇好。大學時姬寧選修了一門經濟學,第一堂課的時候,老師對大家說——知道人為什麼喜歡消費嗎?因為消費,能讓人獲得滿足感,這種滿足感,是在其他事情上難以達到的。
  對此,姬寧深以為然。
  逛得腳都疼了,兩人也懶得再找地方吃飯,就在美食街找了一家店隨便吃了點,大概是因為餓了,所以吃起來格外香。
  等菜的時候,成安癱在位子上,懶洋洋的說:“N城這麼多逛街的地方,我就喜歡這裡。佈局合理,逛起來也舒服。這麼看來,謝望舒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現在她們所處的這個購物商場,是謝望舒接手謝氏之後一手打造的,當時他重資買下了這塊地皮,請了法國最有名的設計師,並且對於入駐商家嚴格的挑選,前後耗費了快兩年的?時間才正式開業。事實證明,他的眼光和手段絕對是一流,短短幾年,已經成為N城標誌性的商場,甚至有電視臺做節目也會選擇這裡。
  姬寧握著茶壺的手微微一頓,繼續往杯子裡添水,“謝望舒能穩坐謝氏一把手,你以為僅僅是因為好看?”
  成安單手托腮,一臉小女兒狀,“這麼說起來,謝望舒長得真的不錯。哎,你和他也算熟了,怎麼,有沒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
  ““就是,把他搶回家,做個壓寨相公的什麼。”
  “成安,你要是生活在古代,絕對是個女土匪。”
  “過獎過獎。”她一臉得意,卻沒有發現姬甯已經成功的讓她忘記了之前的問題。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地上有些潮濕,寒風冷冽,呼呼的往脖子裡灌,N城的冬天有一種透骨的冷,仿佛連骨子裡頭帶了涼氣。這才十二月,真正的冬天還沒有來臨呢。
  她們兩個人站在街角,呵氣成霧,等了許久,感覺到風一點點從衣服的縫隙裡鑽進去,在凍成冰棒之前,好不容易等到一輛計程車。
  這裡離成安住的地方比較近,姬甯讓司機先去成安住的地方再去她家。
  計程車開出成安家一個路口,姬甯才發現成安把錢包落在她的一堆東西間,她對司機說:“司機,掉頭回咱們剛去的那個地方,我朋友把東西落下了。”
  到了成安住的地方,她給成安打了幾個電話都沒通。計程車不能進去社區,姬甯讓司機把車停在大門口,自己下車把錢包給成安送回去。
  成安住在離正門不算遠的一棟樓上,進了正門,繞過一個噴水池再往左拐就是。
  遠遠地,姬甯就聽到成安提高了的音調,帶著一絲不耐,“我說,你能不能走?!”
  “成安。”男子的聲音有些低,帶著莫可奈何的語氣。
  姬寧心底一緊,男人的聲音?她腳步加快,藉著樓前慘澹的燈光,只見成安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站著,而在陰影裡,男子的身影若隱若現。
  “成安?”她試探性的喊。
  成安的頭猛然轉過來,眼底的怒意未消,灼灼耀眼,“阿寧,你怎麼過來了?”
  姬甯一步一步走近她,邊走邊說:“你把錢包落在車上了,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就給你送來了。”
  成安從臺階上跳下來,“我這腦子,哎呀,親愛的,謝謝你。”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分給陰影裡的男子半分注意,好似他不存在一般。而姬寧卻不能再裝傻下去,她已經認出了那個男人是誰,或者說,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程淮揚從陰影走出來,剛剛下過雪的冬夜,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臉色有些發白,“姬寧,好久不見。”
  程淮揚、程淮揚,怎麼會是他?姬寧覺得腦子快不夠用了,她的目光掃過一臉倔強的成安,才道:“淮揚,好久不見。”
  成安站在寒風裡,冬夜的冷風吹亂她的長髮,她抱著胳膊,“阿寧,你先離開好嗎?”
  “好。”
  有時候最貼心的,不是追問個不停,而是轉身給朋友留下空間。
  元旦公司放假三天,姬寧沒有回B城,謝望月的手術日期定在一月五日,她答應了謝望舒,和他一起陪小月手術。
  秦述給她打了電話,兩個人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她能清晰的聽到他語氣裡的歡樂。
  他說:“甯甯,哈爾濱連日大雪,可以起程看雪了。”
  她拿著電話說:“抱歉,阿述,我元旦不回家。”
  沉默良久,他在那邊說:“好,那我們春節的時候再去。”
  他不問她為什麼不回去,她亦不好開口解釋,只能沉默的掛電話。
  窗外北風呼嘯,陽光慘澹,斜斜的掛在天邊,只有溫溫的溫度。她站在窗邊,凝視著高樓下昏黃的花園,腦海裡只有謝望舒、謝望舒……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謝望舒,嚴肅的、寵溺的、生氣的,卻從沒有見過脆弱如斯的謝望舒。
  他那樣一個男人,蜷縮在她的沙發上,金褐色的眼睛裡陰雲叢生,遮住了原本的顏色,灰暗一片,臉白得像雪。
  他開了口,“姬寧,我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他的妹妹還有一個星期就要上手術臺,生死在四個小時裡決定,卻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現在他一閉上眼,就看到謝望月躺在手術臺上,胸腔處開了一個大洞,心臟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一個孩子被恐懼纏繞,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點點舔舐傷口。她看著這樣的他,心臟生生的鈍痛。她走到他面前,毫不羞澀的雙手捧起他的臉,“謝望舒,不用怎麼辦。你要相信小月,相信沃納醫生,更要相信,小月絕對不會放棄你自己離開。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我會陪著你,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你。
  謝望舒深深的凝視她,伸手將她攏在懷裡,狠狠的。姬寧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斷了。
  可是她一聲不吭,一遍遍的撫摸他的背。
  元旦過後,N城的天一直不好,陰沉沉的,黑雲堆積,風雨欲來,五日那天卻是陰雲消散,雲銷雨霽,天地一片清明。
  謝望月的手術時間是上午十點。這些天她一直住在醫院裡,穿著寬大的病人服,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個人白得透明,初雪一般,好像下一刻就會消散在風中。
  她精神極好,嘴角一直掛著笑,拉著姬寧的手,撒嬌的對謝望舒說:“哥哥,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甯姊姊說話。”
  謝望舒的手指拂過她的頭髮,“有什麼要說的,要避著我?”
  “女孩子之間的話你還要聽啊!趕緊出去。”她嫌棄的趕他出去。
  病房裡很安靜,窗臺上的綠蘿抽出嫩綠的小芽,生機勃勃。
  “小月,你要和我說什麼?”
  “甯姊姊,我的房間裡的書桌上有一本字典,裡邊有我給哥哥寫的信,如果要是我死了,你就把它交給我哥哥,好不好?”她這樣說著,神色裡沒有半分恐懼,就好像在討論“我們明天吃什麼”一樣。
  姬寧握住她的手,她覺得自己才是得了心臟病的那個,心痛得縮成了一團,“小月,我第一次見你哥哥的時候,對他說,生於觀蓮節的女孩命格極好,一生富貴,長命安寧。你那麼堅強,撐到了現在,再堅強一點,為了你哥哥。好不好?”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4:05

第25章

  謝望月眼裡有淚光閃爍,順著臉龐滑落,“可是,我有點怕。”我怕我再也醒不過來,我怕我這麼醜陋的死去,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今晚的月亮、明天的太陽,我最怕,哥哥難過。
  “不要怕,我和你哥哥都在外邊等你。等你出來,等你好好的,我還想著給你過明年的生日呢!那時候你就二十歲了,我們一起給你過。答應我,小月,不管有多艱難,都再堅強一點,好不好?”
  小月,你知道嗎,從來痛苦的都不是離開的人,而是被留下的。那種噬骨的痛夜夜啃噬心頭,夜夜不能成眠。
  良久,謝望月重重的握了握姬寧的手,“那我要穿低胸禮服,從法國空運過來的!”
  “好!”她轉身抹去垂下的淚,“什麼都好。”
  只要你活著,即便是整個世界,都會捧到你面前。
  時間是這個世界最公平的,它不會因為誰的祈求停下腳步,也不會因為誰的難過而加快腳步。它就在那裡,不緊不慢,殘忍的在你面前走著。
  十點整,穿著綠色手術服的沃納繃緊了一張臉進入手術室。門上紅色的手術中的燈號像鮮血一般映在眼底。
  空曠的走廊,雪白的牆壁,空氣中的消毒水味清晰可聞。姬寧一向不喜歡醫院,她討厭這裡每天上演的生離死別,討厭這裡的一切。
  她和謝望舒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定定的盯著手術室的門,從謝望月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僵硬了身軀,保持著一樣的動作,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
  她說不清楚心中是什麼感覺,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心臟,讓她呼吸困難。她凝視著謝望舒的側臉張了張嘴,卻又放棄,最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一點點的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長美麗,此刻卻涼得像冰。
  手心一片溫熱,溫軟柔膩,謝望舒茫然地低下頭,就看到姬寧的手握著他的手。
  她的手很白,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像極了書裡說的指若削根蔥,此時他卻沒有心情欣賞她的美麗,只是那片溫熱,已將他從茫然若失的荒原中拉回來。他忍不住朝她微微一笑,緊緊地回握她的手,借此汲取更多的力量。
  四個小時,他們兩個就這麼坐在門口,眼睛恨不得淬了火,將緊閉的門燒出一個洞,能夠將手術室的所有情況盡收眼底。謝望舒神經緊繃,每一個細微的動靜都能引起巨大的恐懼,他們好像踏入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原野,四周什麼都沒有,只有呼嘯的風,在這裡天地茫然一片,尋不到方向,走不出去。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渴,甚至連廁所都沒有去,端坐在長椅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四個小時,手術室門口上的紅燈驟然熄滅,謝望舒和姬寧猛地站起來,卻忘了兩人的手緊緊的交纏在一起,驟然起立,他動作太大,帶得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扶住她的肩讓她站穩,眼睛緊緊的盯著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門轟然打開,沃納腳步有些虛浮,走到謝望舒面前摘下口罩,臉上汗涔涔。
  他微微一笑,“謝,幸不辱命。”五個字,有如天籟,為四個小時的等待宣告成功。
  眼淚奪眶而出,朦朧一片,姬寧大口大口的呼吸,激動地不能自已。
  謝望舒緊緊的擁抱沃納,“沃納,謝謝、謝謝。”
  “她現在還有些虛弱,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健康的女孩。”
  謝望月被推出來,小臉蒼白一片,謝望舒匆匆看了她一眼,她就被推進加護病房。
  來往的長廊,不過一會又恢復安靜。姬寧腿一陣陣的軟,緊繃得太久了,剩下的是巨大的空虛,體力流失得厲害,她扶著牆,一點點的坐下。
  她坐在原木長椅上,淚眼朦朧,謝望舒看著她,覺得心底一片柔軟,似一汪春水一般。
  他走近她,在她面前蹲下,像那天她用手捧住他的臉一樣,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臉上的眼淚,“姬寧,不要哭。”
  他的手指冰涼,輕柔無比,姬寧迎著他溫柔的眼睛,那裡藏著劫後重生的安慰與希望,“我是喜極而泣。”
  “我知道。”他將她擁進懷裡,一手擁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輕柔的按上她的頭,“我知道,姬寧,謝謝。”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陪在我身邊,謝謝你願意把你的手借給我,分給我溫暖,謝謝你願意為小月流下眼淚。謝謝你,願意用你的善良,陪在別有用心的我的身邊。
  姬寧在他的懷裡,臉貼著他身上穿著的灰色毛衣,軟軟的羊毛刺激皮膚,有些癢癢。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優雅清淡,令人一再沉淪,她忍不住把臉埋得更深一點,臉上的淚全蹭在他的身上。
  多好,她在他的懷裡想。所有的人都好好的,沒有人離開,亦沒有人難過,她甚至有些期待明年觀蓮節的到來了。
  因為謝望月的手術成功,姬寧心情大好,積鬱在心頭的陰影消散,一片璀璨光明,連整個辦公室都感覺得到她的好心情。
  包可愛觀察下來,終於忍不住趁著午休的時候問她,“姬寧,你這幾天心情不錯?”
  當然心情不錯,她點頭,“是啊。”
  包可愛湊近她,“什麼事這麼開心?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眼前的人可不是一副戀愛的模樣?眉眼含笑,頰染紅暈,越看下去,包可愛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混得熟了,姬寧也不似以前拘謹,伸手捏了捏包可愛白嫩嫩的小臉,“我要是談戀愛了,肯定第一個告訴你。”然後,不顧包可愛跳腳,率先走出辦公室吃飯去。
  傾世每年近農曆年年末都有尾牙年會,到時顧千瀾會攜一眾高級主管共同出席,屆時不僅會有總裁親自講話、各個高階主管的節目,還有各類抽獎環節,聽說去年最大的獎項是一輛汽車。
  對於包可愛這等垂涎顧千瀾美色的員工來說,尾牙年會最值得期待的就是開場舞。
  傾世慣例,尾牙年會的開場舞定是由總裁顧千瀾開場,但顧千瀾的女伴從來都不是確定的,而是會提前三天發給全公司的女員工一個號碼牌,然後在尾牙年會那天現場抽取號碼,抽到號碼的女員工會作為顧千瀾的女伴跳開場舞。
  據說為了這個,傾世的女員工幾乎每一個都報了業餘舞蹈班,萬一選到自己不會跳,那不就丟大臉了!
  姬寧對開場舞沒有興趣,她感興趣的是聽說這次尾牙年會請到了法國米其林大廚親自掌勺。
  尾牙年會那天天氣並不好,初雪過去之後很久,N城再也沒下雪,雨倒下了幾場。姬甯從計程車上下來,緊了緊身上裹著的羽絨衣和包可愛一起進入飯店。
  傾世尾牙年會是大事,高層也是十分大手筆,包下了N城最大的酒店第三十三、三十四兩層樓。
  電梯停在三十三層,姬甯和包可愛遞上公司特製的花箋,手挽手進入會場,立刻感受到熱浪和熱情撲面而來,兩人相視一笑,融入歡樂的海洋。
  姬寧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年會,每一個人都帶著淺淺的笑意,或舉杯推盞,或低聲談笑,她融在人群中,清晰的看清每一個人臉上洋溢的真誠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因為自己是傾世人而散發的幸福感。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4:17

第26章

  她不禁感歎,顧千瀾的手腕著實不凡。
  尾牙年會的主持人毫無例外,是顧千瀾的得意屬下,陳珂。
  她穿了一件裸肩黑色長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長髮籠在腦後,露出優雅而白晰的脖頸,渾身上下只有耳畔戴了一副鑽石耳墜,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美人就是美人,不施脂粉和盛裝出席一樣,都能令人沉醉。
  陳珂站在燈光下,看著台下一張張期待的臉,咽下嘴裡的苦澀,緩緩一笑,“下面,請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顧千瀾,顧總!”
  掌聲熱烈,仿佛能掀起屋頂,顧千瀾就是在這樣的一片掌聲中緩步而來。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黑色西裝下的結實身體藏著無限的力量,五官恰似雕琢,處處精緻,恰到好處。
  他站在舞臺中央,接過陳珂手中的麥克風,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給了陳珂一個擁抱。
  姬寧站在舞臺的一邊,只見被顧千瀾擁抱過後的陳珂提著長裙走下舞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眾人的眼神被顧千瀾吸引的時候,她的視線卻被陳珂臉上的淚痕吸引。
  這一天對於傾世的很多女員工來說是心碎的一夜,因為她們年輕有為、帥氣多金的顧總站在燈光彙聚的舞臺中央,用大提琴般悅耳的聲音,說:“抱歉,首先,我要向大家說抱歉,因為從今年開始,傾世年會的開場舞,我顧千瀾只會和一個人跳!”
  仿佛一瓢熱油入鍋,人群驟然炸開,大家似是不能消化這個訊息,交頭接耳、面面相覷之後,不約而同緊緊盯著顧千瀾。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向人群的中央伸出手,聚光燈之下,是一個漂亮而充滿靈氣的女子。她站在人海之中,穿著白色及膝小禮服,希臘式的編發,露出小巧而美麗的臉龐。她不算豔麗,但渾身的靈氣使人無法忘記,泉水般清澈的眼睛閃過驚訝,更多的是無限的歡喜。
  而顧千瀾的看她的眼神,是足以融化萬物的寵溺和溫柔。
  姬寧把這件事告訴謝望月的時候是臘月二十五,她買了二十六日的飛機票,因為要回家過春節,而這一天離謝望月動完手術那天,整整三十天。
  謝望月身體恢復得很好,正如沃納所說,謝望月是他見過最配合、最有求生欲望的病人,幾乎每一天的檢查都能讓作為醫生的他感到驚奇。
  姬寧把那天尾牙年會顧千瀾現場求愛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謝望月,小丫頭聽完,抱著枕頭,小臉通紅,兩隻眼睛因為激動而明亮耀眼,“啊啊啊,好激動,好浪漫,怎麼能這麼浪漫!顧千瀾真是好男人!”
  姬寧削了一顆蘋果遞給她,“怎麼,你也喜歡?”
  “喜歡喜歡!”她接過蘋果,甜甜的說了一聲謝謝,“哎呀,甯姊姊你不激動嗎?要是有這麼一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和我這麼說,我肯定二話不說跟他走!”
  “光天化日?這詞用得不錯!”
  謝望月這才發現自己用錯了詞,吐了吐舌頭,啃了一口蘋果,看著姬寧,“說真的,甯姊姊,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
  姬寧冷不防被這問題問得一楞,削蘋果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她,“什麼樣的男人啊?”
  以前的時候,她想著,她喜歡的男生一定要有一雙好看的手、會寫很好看的字、很會下棋、會帶著她一起種花、會為她做飯。他不必有很多很多錢,也不必長得很好看,只要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好看、有一雙好看的眸子,能夠把她完全裝在裡面,除了她,再也沒有別人,就足夠了。但事實證明,很多時候,最簡單的願望,其實是最大的奢望。
  她重新低頭,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削了一圈皮的蘋果上,“沒想過。”
  “沒想過?!”謝望月不可置信,“怎麼沒想過啊,我都想過。”
  “你想過?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姬寧被她逗笑,問她。
  她嘿嘿一笑,“我找男朋友啊,長相肯定要比我哥哥好看,對我肯定要比哥哥對我還好,總之一句話,就要以我哥哥為基準找男朋友。”
  以謝望舒為基準,姬寧一笑,“你這個標準有點高。”
  “那必須!”謝望月詭秘一笑,“標準不高,我也看不上嘛!”
  忽然,她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的打量姬寧。
  她的眼神太露骨,姬寧被她看得有點毛,忍不住問她,“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謝望月把手中的蘋果放在床頭櫃子上的託盤,輕咳兩聲,直勾勾的盯著姬甯,“甯姊姊,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
  姬寧手一抖,果皮斷了,她微微遺憾,本來打算一削到底的。
  “什麼意思?”謝望舒怎麼樣?
  她的慢半拍急得謝望月一陣頭痛,“還能有什麼,肯定是你覺得我哥哥做你的男朋友怎麼樣嘛!你看看,我哥哥長得好看吧?我敢說在這N城,沒幾個比我哥哥更好看的男人,再說我哥哥也挺有錢的,可以讓你衣食無憂,還有我哥哥脾氣也不錯吧!長相氣質佳,學歷高,事業有成,我哥哥全占了,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謝望舒,做男朋友?姬寧心底一顫,好像有什麼跟羽毛似的拂過心尖,泛起陣陣漣漪。
  平心而論,謝望舒在她見過的男子裡是十分優秀的,正如他妹妹對他的讚譽,長相精緻絕倫,舉止優雅,畢業於世界一流的名校,浸淫商場累積的深沉銳利,這樣的他,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在她姬甯看來,謝望舒最吸引人的,從來不是他的外在和那些他身上的光環,而是他發自內心的誠摯和責任感。他在他生病的妹妹面前表現得溫暖耐心,在妹妹手術前夕壓抑的沉痛,讓他更似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平凡的男子,不再那麼觸不可及,有了人間煙火氣息,可以靠近。
  姬寧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蘋果,拿濕紙巾擦擦手,紊亂的心跳恢復自然,“你哥哥自然很好,但是小月,你在這裡給你哥哥亂點鴛鴦譜,有沒有問過你哥哥的意見?”
  謝望月自然沒有問過謝望舒的意見,因為這個時候謝望舒還在謝氏辦公大樓裡,苦苦的處理之前累積的一系列檔,忙得焦頭爛額,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當晚上他擺脫了公事趕到醫院的時候,謝望月正趴在床上怏怏不樂,見他來了,她微微抬了抬眼皮,又趴在床上不說話。
  謝望舒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松了松領帶,“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她哼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你不是說早點過來的嘛?怎麼這麼晚,甯姊姊都走了!”
  聽到姬寧的名字,謝望舒解扣子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讓妹妹發現,“姬寧來過?”
  “來了又走了好不好。”她雙手托腮,“甯姊姊明天回B城,再見到都要等明年了!”
  說完,她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望舒,神秘兮兮的說:“哎,哥哥,我問你哦,讓甯姊姊做我的嫂子,這個想法可不可以有?”
  他抬頭凝視他的妹妹,不動聲色,“怎麼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甯姊姊很好,你們倆看起來很相配。我就隨口一問,你就說行不行不就行了?”
  “這句話,你不該問我。”他拋下一句話,迎著謝望月錯愕的小臉,緘口不言。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4:28

第27章

  謝望月揪著床單心想,就是因為她不告訴我,我才問你的嘛!你讓我問甯姊姊,她還讓我問你呢!
  B城的年味要比N城濃得多,甫一下飛機,姬寧就感受到濃濃的年味,伴隨著B城特有的乾燥,撲面而來。她有兩年沒有在家過春節,此次覺得尤為親切。
  接近年關,翡翠行要做一年工作的收尾,所以格外忙碌,不過再忙也就這幾天,畢竟還能不讓人過年?
  別墅裡比較冷清,姬寧不耐煩在裡邊待,就去三爺爺的四合院待著。三爺爺見著她疼愛得不得了,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年還沒過,人已是胖了一圈。
  臘月二十八,大舅媽大早上親自下廚煮了一鍋濃濃的臘八粥,紅棗、大米、紅豆、桂圓等等混在一起,喝在嘴裡,軟糯香甜,讓人欲罷不能。姬寧喜歡,抱著碗吃了兩大碗,撐著了,躺在沙發上哎喲哎喲的叫喚,把大舅媽嚇了一跳,忙著叫人去找胃藥給她吃,要是吃壞肚子,過年都過不安生。
  她窩在沙發上吃了一片藥,有點酸,撒嬌的對大舅媽說:“都是舅媽的粥煮得太好吃了,以後可不能煮得這麼好吃,要不然那還了得,我吃一回撐一回。”
  大舅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拍拍她的小臉,“知道,就你嘴甜。”
  元元之前吃飯弄髒了衣服,進去換了一件藍色的小棉襖,邁著小短腿跑過來拉她的手,“小姑姑,小姑姑陪元元玩。”
  小傢伙瞪著洗過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眼巴巴的看她,令她心軟得一塌糊塗,“好啊!”
  屋外太陽懶懶的掛著,風有些涼但不狠厲,她帶著元元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玩,跑過來跑過去,不一會就出了一身汗。
  冬日的暖陽不耀眼,古舊的四合院經歷了歲月依然吃立,廊柱堅挺,屋頂的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院子裡的顏色有些寡淡,夏日裡的濃蔭還需耐心等待幾個月,當顧千瀾和秦述邁步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疏淡的背景下鮮活的模樣,仿佛這個冬天都亮了。
  接近年關,姬寧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衣,因為是在家中,長髮全都束在腦後,盤成畫圓的包子頭,露出光潔的額頭,溫潤的小臉染了紅暈,更顯眉目如畫。
  元元穿著藍色的棉襖,粉妝玉琢,五官還未長開,但已可見今後的風姿。
  顧千瀾得空看了身邊的表弟一眼,喊姬甯,“阿寧。”
  姬寧正把元元摟在懷裡,聞言回頭,漾起笑意,“千瀾哥,阿述。”
  秦家和姬家幾代人的交情,年關下必然會走動,而秦述的母親出身N城顧氏,是顧千瀾嫡親的姑姑,再加上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在B城度過的,和姬家人很是熟絡,每年年底都會過來走動一番。
  家裡來客人了,姬寧抱了元元進屋,也就不再瘋玩,大舅媽招呼了人趕緊準備做飯。
  兩人都不是外人,秦述更是會討人喜歡,“那舅媽我們就不客氣了,好久沒有吃到舅媽做的飯了,我可是想念得不得了。”
  他生得好看,又會說話,大舅媽被他逗得闔不攏嘴,“好好好,你要喜歡,舅媽就多做一些,都是你們喜歡吃的。”
  兩人陪著三爺爺聊天,盡說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姬寧不耐煩聽,領著元元去廚房。
  流理臺上擺了一盤切好的臘腸,香味四溢,姬寧忍不住伸手去拿,不料被打了手背,她收回手,哭喪著臉,“舅媽,千瀾哥和阿述來了,你都不疼我了!”
  大舅媽手裡拿著一塊薑,“我怎麼不疼你了。”
  她指了指臘腸,“你親自下廚不說,還不讓我吃臘腸。”家裡不缺人做飯,大舅媽有一手的好廚藝,卻是很難得才會下廚。
  自家孩子,怎麼著都討人喜歡,大舅媽笑道:“你啊你,早上不是積食得難受?這會再雜七雜八的吃一些,你的胃還要不要?”
  姬甯撒嬌,“哎呀舅媽,我就吃一塊,吃一塊!”
  元元也抱著他奶奶的腿撒嬌,“奶奶,元元也吃一塊。”
  兩個人用一模一樣的表情看她,大舅媽只能舉手投降,“一塊啊,就一塊。”
  如了願的姬寧晃悠著回了客廳,那兩人還陪著三爺爺聊得熱火朝天,看見她出來,三爺爺摸了摸鬍子,“阿寧,過來。”
  姬寧聽話的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麼了?”
  “晃來晃去的幹什麼呢?過來陪我們說說話。”
  “你們一個兩個生意人,再加上一個老生意人,湊在一起除了生意就說不出來別的,我不要聽。”她十分傲嬌。
  小女人在家裡褪去了在外邊的偽裝,嬌嬌嗔嗔的十分討喜。
  “那你想說什麼?”秦述摁下心頭要摸她頭的衝動,問她。
  她眼睛賊亮,聽了秦述這麼一問,嘿嘿一笑,對著對面的顧千瀾使了個眼色,“千瀾哥,嫂子沒跟著來?”她老早就好奇得不得了,尾牙年會上那麼一場,N城上下誰不知道他的手筆,只可惜年終事情比較多,她一直沒有抓住他問個究竟,心裡早就跟貓爪子撓著似的,癢得不得了。
  顧千瀾橫了她一眼,“憋著勁在這裡等我呢,是吧?”
  姬寧只嘿嘿笑。
  三爺爺摸了摸白鬍子,他老人家雖然平時多足不出戶,但事情可是知曉得清楚,聞言也看向他。
  當著老人的面,顧千瀾不可能撒謊,再說也沒有什麼好撒謊的,他輕咳了一聲,有點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呃,我沒帶她過來。”
  姬寧遺憾,“怎麼不帶過來呢!千瀾哥你瞞得死死的,尾牙年會那天看著可把我嚇了一跳,我一直想見見嫂子都沒有機會,這回怎麼不帶過來呢!也讓我認認親嘛!”
  小丫頭話這般多,“行了行了,等你回N城我帶她見你。”
  姬寧得了便宜繼續賣乖,興致勃勃的不得了,“好,可是你說的啊。對了,千瀾哥,你們怎麼認識的啊?什麼時候確定的?”
  顧千瀾恨不得捂上她的嘴,以前怎麼沒覺得她話這麼多,跟十萬個為什麼似的。
  三爺爺喝了一口茶,“好了,阿寧,再說下去你千瀾哥惱了我可護不住你。”轉頭看顧千瀾,“千瀾,我瞧著你也是十分喜歡人家姑娘的,你要是有心就好好的,咱們可不興外頭那一套。”
  顧千瀾點頭,“三爺爺,你放心,我有數。”
  姬寧樂不可支,湊到秦述身旁咬耳朵,“這叫什麼,老樹開花?”
  顧千瀾年過三十,一直沒有戀愛的跡象,他家裡也催得緊。
  戰火燒得久了,顧千瀾再不反擊可就不是顧千瀾了,他微微一笑,“三爺爺,過了年阿寧也二十五了吧?”
  姬寧一聽不妙,立刻支起身子,眼神威脅他不許提,“二十五怎麼了?”
  三爺爺點點頭,“可不是。”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跟在身邊的小姑娘了,這時光啊,過得真是快。
  顧千瀾越發溫柔,“阿甯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吧,阿寧就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姬寧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微微一顫。
  這個話題十分精准的觸動了三爺爺的心,他突然發現,他家小阿甯從來沒說過喜歡什麼人,也沒談戀愛。她眼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算他捨不得她早早的嫁出去,有個戀愛對像還是十分必要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4:38

第28章

  顧千瀾不理她,轉過頭對著三爺爺建言,“三爺爺,我倒是覺得阿甯得談個戀愛,就算不是以結婚為目的,女孩子談幾場戀愛也不是壞事,您說是不是?”
  姬寧目瞪口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顧千瀾說動了三爺爺,認為必須趕緊給她找個男朋友,他甚至還為她規劃了幾場相親,要不要這麼有效率!她拽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秦述的袖子,“阿述,顧千瀾太欺負人了!”連千瀾哥都不叫了,可見她真被逼得不輕。
  秦述一直沉浸在之前她說的那句“沒有喜歡的人”的話裡,心底鈍鈍的疼,沒有喜歡的人,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他?
  袖子被拽住,白晰的手附在自己黑色的外套上,嬌嫩的臉離自己只有短短的距離,他閉了閉眼,也好,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別人不是?
  春節如期而至,姬寧年夜飯在老宅吃,一家人圍在一起,享受闔家團聚的歡樂。
  吃完飯,大舅舅、大表哥陪著三爺爺說話,姬甯和姬愫藍、大舅媽、大表嫂在另一邊說話,元元邁著小短腿,一會跑到這裡,一會跑到那邊,忙個不停。
  家裡有守歲的慣例,元元年紀小,到十點就困得睜不開眼,大表嫂哄著他回臥室睡覺。
  姬寧躺在沙發上,頭枕在姬愫藍的膝蓋上發簡訊,她不喜歡群發簡訊,於是一個個的編輯完了再發出去。謝望舒是最後一個,她編輯了很久,也只有一句話——新年快樂,猶豫了半天,發送出去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有點困,在姬愫藍懷裡蹭了蹭,姬愫藍看著窩在懷裡的女兒,憐愛的撫了撫她的小臉,“困不困?”
  “不困。”她搖頭。
  電視機裡春節晚會的主持人大聲倒數計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新年正式來到。
  家裡的老習慣,到了十二點要一人吃兩顆糖餃子和水煮蛋,祈佑來年安康如意,平平安安。姬甯膩在姬愫藍懷裡吃完了東西,有點噎得慌,她站起來找水喝。見桌子上沒有水了,她站起來去廚房,剛剛喝了兩口,就聽到姬愫藍在外邊喊——
  “阿寧,電話。”
  十二點過十分,新年的第一通電話。她接起來,懶散而沉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姬寧?”
  她心猛地一跳,“是我。”
  那頭的謝望舒低低一笑,“剛才手機不在身邊,謝謝你的賀喜。還有,姬甯,新年快樂。”
  她凝視著窗外的某處,“謝謝。”
  年初一要早起來拜年,大早上起來,姬寧先給家裡人拜新年,三爺爺、姬愫藍、大舅舅、大舅媽,一圈下來手裡紅包收了厚厚的一迭。
  從年初一到年初七,家裡來串門的人就沒斷過,姬寧不想摻和,除了膩在母親身邊撒嬌,剩下的時間就是哄著元元一起玩,日子也算是順風順水的過。
  年初七開工上班,大家過了一個年,胖了不止一圈,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逢年過節胖三斤。
  剛過年,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忙,計畫都是年前制定好的,只要按著工作計畫按部就班的來,就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姬寧在公司見過兩回陳珂,她瞧著瘦了不少,臉色也白了不少,不過精神倒還好。每每看到她,姬寧都會想到尾牙年會那天,她從舞臺上下來的時候隱藏在陰影裡的眼淚,想必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麼多年的愛戀成了一場空。
  情之一字,傷人傷己。
  聽說,陳珂已經遞交了辭呈,準備出國。其實姬寧覺得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與其待在公司看著喜歡的人與別人卿卿我我,倒不如遠走他鄉,到另一個環境裡慢慢療傷,雖然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但終有一天會被不一樣的風景吸引。
  過了元宵節,年味就一下子散了,像是一滴墨水滴進河水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姬甯和包可愛約了週末逛街,包可愛的媽媽過生日,她約了姬寧一起去買禮物,不能陪在身邊,禮物起碼還是要的。
  姬寧去得比較早,還是上次和成安逛街的購物商場,她坐在二樓的咖啡廳門口的籐椅上等包可愛。
  至於成安,自從上次見面之後,她們只匆匆見過一面,還是成安從傾世經過,順道見了一面。對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只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姬寧點了一杯咖啡,又點了一塊蛋糕,早上出門的時候胃口不好,只喝了一杯優酪乳,這會覺得餓了,就點了一塊巧克力蛋糕慢慢的吃。
  週末的購物商場有些嘈雜,身邊始終能夠看到情侶挽著手經過,臉上笑意盎然,幸福能從眼角滿溢出來。
  姬寧懶散的坐著,時不時的喝口咖啡,眼角微轉,視線停留在從二樓上三樓的電扶梯上,她臉色一白,血色瞬間褪盡。她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身邊有人看過來,她視若無睹,緊緊的盯著電扶梯上的某一處,嘴唇顫抖,下一秒,她飛快地沖過去,不管不顧,朝著電扶梯方向奔。
  她腳下不停,撞到了人也不顧,不停地道歉,視線緊緊盯著樓上的某個身影。可那身影轉瞬消失在視線裡,她焦灼萬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在電扶梯上狂奔,等到了三樓,那個身影已經完全消失。
  三樓是女裝,分割成數個空間,她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這頭跑到那頭,卻始終不見那個身影。
  有店員推了衣服從轉角處過來,兩大排掛在移動的衣架上,她猝不及防,就這樣生生撞了上去。耳畔一陣驚呼,身上痛得厲害,她恍若未覺,只倉皇的四下尋找,卻再也找不到那個驚鴻一瞥的身影。
  她茫然的坐在一堆衣服中間,四周形形色色的人經過,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她的頭髮淩亂的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周圍的一切緩緩退卻,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心臟處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呼呼的冷風呼嘯,她卻沒有任何的力氣堵住。
  作為謝望舒掌握謝氏集團之後的第一個大型企劃,位於城市中央的嘉禾賣場,是謝望舒的心血結晶,也正因為如此,他絕對不允許嘉禾出現任何問題。所以每個月他都會不定時的視察嘉禾的情況。
  像往常一樣,他從四樓下來,居高臨下恰好看清遠處的一陣騷動,眉心微蹙的同時,跌坐的女子的容顏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撞入他的視線,姬寧!他分開人群,走到狼狽不堪的她面前,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讓她的眼睛對上他,呼喚她,“姬甯,姬寧?”
  有人在喊她,是誰?肩膀上一陣微痛,朦朧間,她對上一雙焦灼的眼睛,她顫抖著嘴唇,“謝、謝望舒?”
  “是我。”謝望舒扶著她的肩膀,“姬寧,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小女人在他的心裡一向雲淡風輕,清潤朗朗,仿佛什麼事情都不能在她那裡留下印記,此時卻失了所有的風度氣韻,跌落在散落的衣服間,無助得像離家的孩子。
  周圍有人認出了他,見他如此擔心一個失態的小姐,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姬甯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手緊緊的抓住謝望舒的衣角,幾乎泣不成聲,“謝望舒、謝望舒……”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想著,終於有人能夠讓她忍不住一再呼喚,緩解裡的疼痛。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4:55

第29章

  謝望舒鬆開握住她的肩膀,長臂一伸,將坐在地上的她打橫抱起,看著她在懷裡顫抖,轉身大步離開。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他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這長相好看的男人動作真帥。
  嘉禾的頂樓有一間謝望舒的辦公室,他小心的抱著姬寧往那裡去,懷裡的她很輕,他懷疑她空間有沒有四十五公斤。
  王錫提前一步打開了門,他抱著姬寧進去,小心的放在沙發上。
  簡潔的房間裡一時寂靜,只有姬寧發出小獸般的聲聲低泣,他在她身邊坐下,他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冰涼的手,輕柔的問她,“姬寧,不要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姬寧哭到鼻塞,她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了,卻怎麼也忍不住。
  謝望舒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沒有想到新年第一次見面,她就這樣痛哭到不能自己,他把她擁進懷裡,“好了好了,慢慢哭。我在這裡呢。”
  姬寧在他的懷裡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終於越來越低,終於又變成了低低的飲泣,她從他懷裡探出頭,臉上淚痕斑斑,鼻子哭得通紅,狼狽不堪。
  桌子上有衛生紙,謝望舒隨手抽了幾張,自然的幫她擦臉,“怎麼樣,還難受不難受?”
  過了最初的難過,又想到這麼抱著人家哭了大半天,眼淚鼻涕都蹭在他身上,濕濕的一片,姬寧有些羞窘。
  謝望舒把給她擦眼淚的衛生紙扔到垃圾蔞裡,站起來按下內線電話,吩咐王錫送杯熱茶進來。
  王錫動作很快,暖暖的伯爵紅茶送上來,姬寧捧著杯子坐在沙發裡,靜默不語。
  謝望舒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隔著的玻璃桌子上清晰的倒映著兩人的模樣,見她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一刻,他突然失去問她發生了何事的好奇心。“感覺怎麼樣?”
  姬寧喝了一口茶,聞言低低的回道:“好多了。”
  “好,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這個模樣也不適合在外邊繼續待著。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投下一片透明的光亮,金燦燦的,溫暖得讓人忍不住一再靠近。
  姬寧沒有動,她陷在寬大沙發裡,看著一步之遙的謝望舒。他穿著深色的外衣,身材修長,長身玉立,他依舊那麼好看,鼻樑高挺,眼睛明亮璀璨,嘴唇薄薄,帶著誘惑的唇色,看著她的目光溫柔而體貼。
  “謝望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就從遙遠到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講起,故事有點長,但願你有時間和耐心,聽我講下去。
  “故事的開始很爛俗,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年輕的男孩趁著大學放假的時候去武當山上玩,路上遇到一個扭了腳的女孩,他善心大發的背著那個女孩從山上一步一步下來。到了山腳下,男孩抹了抹額角的汗水,對上女孩清水般的眼睛,聽到了心跳的聲音。就這樣,一段甜美而乾淨的愛情在這裡萌芽。
  “男孩是孤兒,從小在貧苦的環境下長大,從來沒有因為生活而磨滅良善的特質。他樸實、善良、溫和而又堅朝,女孩雖然家境優渥,但身上並無驢縱氣息,兩人相處得很愉快,女孩大學畢業之後兩人結婚。像所有恩愛的夫妻一樣,他們的生活安逸而甜美。婚後沒多久,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一個小女孩。
  “男人很愛這個女兒,幾乎每天都會把她帶在身邊,教她說話、教她寫字、教她畫畫,看著她一步步的成長。小女孩也很愛她爸爸,甚至比愛她媽媽還要愛爸爸。因為那個時候她的媽媽工作很忙,她有時候一個星期才見到媽媽一兩次,每次她想見媽媽了,爸爸就會抱著她,一起去見媽媽。
  “時間一點點流逝,女孩以為自己會永遠這麼幸福的長大,可是有一天她放學回家,她最愛的爸爸卻收拾了行李,然後微笑看著她,說再見。
  “為什麼要說再見呢?她看著角落裡一臉蒼白卻倔強的媽媽,追著爸爸的腳步哭喊‘爸爸,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離開?’然後,她看著門口停著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的阿姨,款款挽住她爸爸的胳膊,輕輕地說‘走吧’。
  “自此,一別十年,她再也沒有見過爸爸,那個給了她生命的男人,就像風一樣,曾經在生命裡出現,卻再也回不來。而那個當年和爸爸一起離開的女人,縱使歲月流轉,那印在骨子裡的刻骨銘心,即便隔了十年,她依舊能一眼認出她來。”
  故事總有講完的一刻,姬寧抱著杯子,細細的摩挲上面細密的紋理。
  謝望舒的外套已經脫下,灰色的羊毛衣簡單而典雅,屋內安靜得好像一根針落在上的聲響都能清晰聽到,彼此之間清淺的呼吸相互交織,在靜謐的環境中越發明顯。
  良久,謝望舒望著姬寧,緩緩說:“你的意思是,你剛剛看到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和你爸爸離開的女人。”
  “嗯。”她低應一聲,不再開口。
  謝望舒看著她蒼白又倔強的小臉,心下歎了一聲,“有什麼需要我説明的,儘管說。”
  過了最初的激動和難過,姬寧現在大腦一片冷靜,於是她迅速組織語言提出了要求,“謝望舒,你能幫我調出今天上午的監視器,讓我看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在這裡消費嗎?”
  如果那個女人在這裡消費,甚至擁有嘉禾的會員卡那就更好了,她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的相關資訊,如果沒有在這裡消費她也不怕,既然會來這一次,就會來下一次,她一定會在在這裡找到她。只不過,無論哪一個,都需要謝望舒的幫忙。
  沉吟片刻,謝望舒換了個姿勢,兩隻手交迭放在腿上,“姬寧,你知道對客戶資訊的保密是嘉禾服務守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嗎?”
  她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她一定要見到那個女人,問一問,她的爸爸現在在哪裡?那個曾經是她生命中如大樹般遮風擋雨的人,那個她曾經以為永遠不會離開的人,竟任性的從她的人生抽離,從此以後再也不相見。
  姬家上下對他諱莫如深,任是誰也不敢在她們母女倆面前提起“管易”這個名字,就算提起來,也會避開她們,咬牙切齒的說他如何的忘恩負義。
  她會離鄉背井來到N城只有一個原因,這是她父親管易的故鄉。他在這裡度過了艱難的青春歲月,卻不只一次的在她的面前提到N城——河岸燈火簇擁,十裡長街,火樹銀花。
  她每一日都希望能在這偌大的N城遇見他,問一句——你為什麼不要我。你曾經那樣的愛我,究竟那個女人有多麼好?值得你拋棄曾經深愛的妻子和女兒,從此陌路。
  一瞬間,她眼底的絕望和晦澀盡收謝望舒的眼底,讓謝望舒心驚,同時也讓他做了決定。
  “好了,走吧。”
  她盯著他站起來的身軀,“去哪?”
  “去警衛室。”
  姬甯從來沒有想到他竟會答應,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在嘉禾蹲點的準備,可現實還是給了她最大的驚喜。
  那個叫羅鳶的女人,不僅僅在嘉禾消費,更是這裡的會員,她順利的拿到了羅鳶的聯繫方式,電話號碼寫在黃色的便條紙上,只要打過去,就能獲得爸爸的資訊。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5:17

第30章

  心臟瘋狂的跳動,她拿著便條紙的手重若千鈞,古人所說近鄉情可怯,是不是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只需要再前進一步,就能知曉一切,而邁下這一步,卻需要全身的勇氣。
  她靠著背後的柱子,穩住虛弱的手腳,抬頭看著始終站在她身邊的謝望舒,“謝望舒,怎麼辦?”
  他微微一笑,如春天枝頭盛開的第一朵梨花,清冷而優雅,“打吧。”
  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再走一步又何妨?姬寧拿起電話,照著便條紙上的數字,小心翼翼的按下每一個按鍵,最後她咬了咬唇,按下最後一個數字。
  耳邊傳來嘟嘟嘟的撥通聲,配合著心臟劇烈的跳動,似乎下一刻就會跳出胸腔。
  一聲、兩聲……第八聲嘟嘟過後,電話接通,一個輕柔和緩的聲音響起,“你好,哪位?”
  姬寧閉了閉眼,眼底的淚痕消失於無形,“你好,請問是羅鳶小姐嗎?”
  “我是,你是哪位?”電話那頭的聲音一直保持著和緩的聲調,溫柔而安靜。
  “我是姬寧。”她緩緩吐出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頓。
  謝望舒抬眉瞥了她一眼,又轉過身,凝視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
  電話那頭好像一下子斷了訊,連呼吸都聽不到,良久,羅鳶輕歎了一聲,透過電話,姬寧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無奈惆悵的情緒。
  “十年,你還是找來了。”
  “我知道這樣打擾你很冒昧,但我只想、只想……”
  “我知道、我知道。”羅鳶凝視著窗外那一樹尚未吐芽的柳樹,“我現在在家裡,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見一面吧。”
  對方如此主動是姬寧從未想過的,但確實是她求之不得的,“好,我現在在嘉禾,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找你?”
  “我過去吧。”她輕聲說道,轉過頭看看櫃子上放著的唯一一張照片,“等我半個小時。”
  事情出奇的順利,順利到姬寧直到電話掛斷都覺得恍若夢中,有片刻的不真實。
  謝望舒轉過身,將視線從窗外的車流上轉到她臉上,恰好姬寧抬頭,視線交織,姬寧清晰的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倉皇不安的自己。光線從他身後透明的玻璃照進來,將他籠罩在光暈之中,在他黑色的頭髮鍍上了一層金色,他依舊面容沉靜,清俊優雅,卻又如風拂過柳條,寫意風流。
  姬寧楞楞的看著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想什麼呢?”謝望舒見她楞楞的,手從褲兜裡掏出來,問她。
  思緒收回,她搖頭,“沒什麼。”
  “你們需要安靜的環境,我的辦公室借給你,下午我有一個會議,結束之後你在這裡等我,我過來接你。”
  “不、不用……”今天已經麻煩了他那麼多,多到她不知道該如何還這個人情,怎好再繼續麻煩下去?
  他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已經麻煩了這麼多,我不介意你繼續麻煩下去。”
  他吩咐王錫送點吃的過來,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姬寧之前一直在驚惶激動的情緒中,現在精神一放鬆,她才發現餓得胃有些微痛。
  王錫不愧是謝望舒手下的得力幹將,不過十分鐘,他不僅把色香味?全的粥菜、煎餃送了上來,還把姬寧之前遺落在咖啡店的包送了來。
  姬寧看到熟悉的黑色包包,才驚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包可愛!
  王錫恭謹的把包遞給她,順便安慰道:“姬小姐不必擔心,之前你的手機一直響,我擅作主張接了電話,通知了你的朋友你有要事,暫時不方便和她見面了。”
  什麼擅作主張,姬甯覺得王錫和他的老闆一樣,都是她的大救星,“王錫,謝謝。”她真的感謝,要是她一直不接包可愛的電話,這女人回頭肯定把她滅了!王錫,WellDone!
  王錫一笑,推了推臉上黑色的眼鏡框,退了出去。
  此時謝望舒已經把所有的吃食打開,他拿出一雙免洗筷掰開,遞給姬寧,“簡單吃點,填填肚子。”
  姬寧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
  嘉禾五樓就是美食街,這些應該是從五樓直接拿上來的,雖然簡單,但味道極好,姬寧心事消了大半,胃口也好了不少,更有閒心觀察謝望舒了。
  有些人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動作也優雅得不得了,好像不是在辦公室吃一碗煎餃,而是身處星級餐廳,享受燭光晚宴。
  吃完飯,他也不讓姬寧動手,自己收拾了桌子上的殘羹。姬寧深陷在沙發裡,看著他的動作。
  謝望舒啊謝望舒,這樣的謝望舒,清俊優雅,溫暖宜人,令人忍不住想靠近。
  半晌,羅鳶被王錫引領著一直上了頂樓,謝望舒彼時已經在停車場準備離開,即便是無意間知道了姬寧一直隱藏起來的心事,他也無意繼續探究下去。
  看著她,姬寧感慨不已,經年不見,羅鳶好似並未老去,還像當年立在家門口那株粗壯的法國梧桐下一樣。
  明明只見過她一面,卻記得那般深刻,一絲一毫,钜細靡遺。
  羅鳶在姬寧對面坐下,對於在這裡見面,還有自己被王錫領著上來的事,她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好奇。
  “這麼多年不見,姬寧你已經長大了。”她說話不疾不徐,柔靜和婉,如果不是姬寧知道,打死她也不會相信羅鳶會是那種插足別人婚姻的人。
  姬寧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氣氛一下子陷入冷凝之中。
  一羅鳶不以為意,“姬寧,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
  “我十五歲,你和我爸爸離開的時候。”每一次回憶起這一幕,她都感覺到徹骨的疼痛和難過。
  羅鳶搖搖頭,“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你出生還沒幾天,小小的一團,被你爸爸抱在懷裡。”
  姬寧猛地一驚,死死地盯著她,她什麼意思?爸爸,難道從最開始就……
  “不是你想的那樣。”羅鳶看出她的想法,“有些事情我瞞得久了,也就以為是事實,說到底卻不過是自欺而已。”她一字一頓的說著,不在乎自己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在姬寧的心底掀起洶湧波濤,“姬寧,這些年,你爸爸管易從來就沒有出軌,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戲。”
  羅鳶看著姬甯那張年輕嬌嫩而又溫潤如玉的臉,仿佛一下子時光倒退,回到她五歲那年到育幼院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那個叫管易的人。
  他有著柔和的笑容、溫暖的聲音,彎腰蹲在她身邊,輕輕的說:“你就是羅鳶嗎?歡迎你來幸福之家,我是管易。”
  五歲的孩子或許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卻知道在寒冷的時候費盡力氣往溫暖處靠近,而她的溫暖就是管易。她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從一個倔強單純的少年變成堅強而成熟的青年,唯一不變的是他溫柔的笑容。午夜夢回,每一個微笑都值得她回味,溫暖她每一個無眠的夜晚。
  她跟著他,也見到他喜歡的女子,如春日枝頭的桃花,夭夭灼灼,風華無限。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發覺了自己的愛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年幼的自己決定遠離他的身邊。
  沒有辦法,如果說那個叫姬愫藍的女孩是管易的桃花,那麼管易就是她羅鳶的桃花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再繼續在他身邊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5:34

第31章

  她有意無意的疏離,他感覺得到,卻也無奈。
  但她遠離他的身邊,卻無法遠離他帶給自己的一切,她努力學習,和他上一樣的大學,在同一個校園裡,交錯了時光,欣賞同一株木蘭枝頭展開的白玉花朵,滿心都是滿足。
  他做了父親,她去醫院看他的妻子和女兒,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美麗依舊,而他可愛的女兒,小小的一團,還未長開,白玉團子一般。
  他眼底的幸福像流淌的河流,她知道,他這一生追逐的從來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有一個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這也是她的夢想,或許也是每一個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共同的夢想。
  她為他的幸福感到快樂,即便愛而不得,他的每一滴快樂都值得她感同身受。
  再後來,她因為學業成績優秀被保送出國,一待三年,在大洋彼岸、異國他鄉的街頭,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思念一個人。
  不料多年以後,他主動找到她,請她演一場戲。
  她不是演員,亦不會演戲,但還是毅然決然的答應,在他編的劇本裡本色演出,演一個深愛他多年的女孩。
  何須演呢,她本來就深愛他多年,愛到骨子裡,愛到耗去了年華和時光,卻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人。
  人人都愛說故事,當故事的主角是自己身邊人的時候,這個故事或許吸引人的不是劇情,而是這個主角。
  胸口一陣陣的疼痛,姬寧忍不住撫上胸腔,喉嚨裡好似塞了棉花,呼吸不得,她艱難的問羅鳶,“我爸爸,究竟是怎麼回事?”
  多少年過去了,羅鳶始終不能忘記,管易站在她面前,笑容依舊的對她說:“小鳶,我必須離開,我生病了。”
  每回想一次,就會心疼一次,她看著姬甯,“姬甯,你爸爸生病了。”
  這句話如重錘般的砸入腦海,砸得姬寧大腦一片空白,“我爸爸、我爸爸……”
  他生病了,他生的什麼病?嚴不嚴重,他還活著嗎?十年來,她想過爸爸會在另外的城市生活,想過他重組家庭,卻從未想過他會不在這個世界上。
  恐慌潮水一般襲來,她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只能緊緊的盯著羅鳶。
  羅鳶伸出手,在她搭在矮幾上的手拍了拍,“姬甯,你爸爸還活著,你聽我慢慢說,十年前,你爸爸讓我和他演一場戲,讓你媽媽和他離婚。其實從頭到尾,他最愛的始終是你媽媽和你。那個時候他已經生病了,AD,阿茲海默症,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老年癡呆症。很諷刺是不是?”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嘲諷,“老年癡呆,他明明正值壯年,可就是得了這個病。最開始我也不明白,依著你們姬家的家世,你爸爸留在姬家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會有最好的醫生、最一流的治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偏偏選擇離開你們。”
  別說是羅鳶不明白,姬寧聽了也不明白。
  “有時候我會想,你媽媽姬愫藍,她究竟愛不愛你爸爸,如果愛,為什麼會對丈夫生病一無所知,一點蛛絲馬跡都發覺不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有著不屑和失望,“十年前,姬愫藍面臨最大的危機,她執掌裴翠行時間不長,底下人心浮動,雖然有你三爺爺的支持,但仍然舉步維艱,這個原因你知道嗎?”
  姬寧點頭,“是我二爺爺。”她雖然不參與翡翠行的任何經營運作,但不是傻瓜。當年二爺爺對太爺爺心有怨慰,深恨自己庶子的身份,不甘心屈居爺爺之下,一直動作不斷。尤其是在爺爺去世之後,處心積慮的要把她媽媽從翡翠行當家的位置上拉下來。
  羅鳶冷笑一聲,“你那二爺爺老奸巨猾,他的幾個兒女也是各懷鬼胎,一個個等著你媽媽跌跟頭,你爸爸就是在那個時候查出了自己生病,卻因為不小心被你的一個堂叔發現了端倪。你爸爸雖然從來不參與蒙翠行的經營,但他聰明異常,再加上多年耳濡目染,他自然知道你二爺爺那一脈很不好對付。他生怕自己的病會給你媽媽拖了後腿,於是自導自演,選擇離開!”
  管易是羅鳶深愛一輩子的人,一提到他,她的聲音就不自覺的溫柔,她看著沉默不語、臉色蒼白的姬寧繼續說:“是不是覺得你爸爸很傻,做出了一個在常人看來簡直是荒謬的決定?呵呵,那是因為他太瞭解你媽媽了,翡翠行是你媽媽的心頭肉,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失去對翡翠行的掌控。
  “聽說你媽媽在你爺爺臨終前發過誓,但是如果你媽媽知道你爸爸的病情,她會不顧一切的撲在你爸爸身上,翡翠行自然而然就會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即便那些人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扳倒你爸爸,他仍不會允許自己影響了你媽媽,所以你爸爸選擇離開,因為他知道你媽媽只會在他離開之後更加堅強。”她攤了攤手,“這些,是你爸爸的想法,傻不傻?我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在得知你爸爸病情之後一心照顧他,但他有一點沒有說錯,你媽媽的確在他離開之後越發堅強,如今又有誰敢肖想她翡翠行當家的位置?
  “至於你,”她的聲音憐惜而低緩,“你爸爸始終說,他最對不起的就是你。”
  姬寧楞楞的坐在沙發裡,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場騙局,騙了局裡、局外那麼多人,最後卻發現所有的欺騙都是出於愛。她的爸爸始終沒有改變,依舊是記憶裡握著她的手寫字的爸爸,依舊是最愛她的爸爸。
  可是她的心好疼,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稱職的女兒。
  她壓抑住眼底的淚,問:“我爸爸,在哪裡?”
  “在療養院。”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虛弱的問,眼底佈滿倉皇和無措。
  “可以。”
  姬甯沒有等到謝望舒來接她,她坐上羅鳶的車,出發去療養院。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姬寧木木的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穿梭的街景,看著逐漸越發稀少的人煙和高樓大廈,思緒混亂一團,像走進了一個黑暗的迷宮,找不到出口。
  陽光療養院坐落於N城西邊的一座山腳下,占地面積龐大,醫療設施配備齊全,環境亦是整個N城最好的。車子順利的駛入療養院大門,羅鳶停了車,帶著姬寧輕車熟路轉過一個花園,往花園右後方的樓上走去。
  午後的陽光並不強烈,空氣中沒有寒風,三三兩兩的病人在草坪上曬太陽,姬寧看著他們,想像著爸爸也是其中的一員,痛到不能自已。
  順著樓梯上四樓,往右手方向拐,到了第二間房間前,羅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她,無聲的詢問。姬寧緊了緊因為緊張一直握在一起的手,點點頭。
  金屬門把一轉,門輕輕推開,看護聽到聲音,迎了上來,“羅小姐,你過來了?”
  羅鳶點點頭,“小陳,管先生這幾天怎麼樣?”
  看護壓低了聲音,“挺好的,剛剛吃了藥睡下了。”
  “好,我在這裡陪他一會,你先出去休息休息。”
  “行。要是有事你就叫我,我走不遠,就在樓下。”看護也看得出羅鳶有話要說,十分爽快的應了聲,轉身就走了。
  姬寧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稀鬆平常的交談著,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深深刺痛了她。今天已經痛了太多次,而此刻,這種鈍鈍的疼痛,卻恰到好處的提醒著她。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5:43

第32章

  身後的門輕輕闔上,羅鳶說:“去看你爸爸吧。”
  和所有療養院的房間如出一轍,簡單的房間透著冰涼和冷清,躺在床上的人,頭髮已經摻雜了銀絲,他靜靜的躺著,平穩的呼吸,藍色的被子蓋到胸口處,他像孩子一般,乖巧的把手放在身側。
  姬寧踉蹌的撲到病床旁,手指顫抖不已,隔著空氣,一絲不苟的描摹記憶裡熟悉的容顏,眼淚早已決堤,一滴滴滴在藍色的被子上,暈開一個個的水圈。
  她哽咽著囁嚅的喊,“爸爸,爸爸……”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我從來沒裡正的瞭解你;對不起曾經怨恨你;對不起來得這樣晚,讓你終日思念;對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她再也忍不住,壓抑住心底幾欲咆哮的巨獸,拉開房門,穿過走廊,跑到安全出口的樓梯上,頭觸著冰涼的牆壁,困難的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良久,那頭傳來溫暖如昔的聲音,“阿寧?”
  她戾流滿面,“媽媽、媽媽……”
  媽媽,你知道的時候,會不會和我一樣的難過?怎麼辦,她好難過,呼吸都好艱難,怎麼辦?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透明的玻璃,落下一地光暈,溫暖而明亮。
  管易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低垂了頭,手中握著一支黑色的筆,寫寫畫畫,陽光在他的身側閃耀,自成風景。
  姬愫藍凝視著這一幕,往事在腦海中呼嘯。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浪費,又有幾個十年可以蹉跎?
  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曾經帶給她的絕望,在歲月的侵蝕中變成了無限的憂傷和深夜裡的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像洋蔥一樣,剝去乾癟的外衣,裡面深藏的事實讓人流淚。她一步一步走過去,靠近他,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他。
  姬愫藍在他面前蹲下,抬頭看他,心疼得無以復加。當年的管易,溫潤如玉,如芝蘭玉樹,如今的他,斑駁了鬢角,滄桑了容顏。這個男人,這個用全身力氣愛她的男人,將他自己置身何地?
  管易放下了手中的筆,疑惑的看她,眉頭皺成一個川,“你是誰?”
  我是誰?我曾是你的妻。可現在她卻沒有一點勇氣把這些話從口中吐出,“我是姬愫藍。”
  “姬愫藍……姬愫藍?”他抓抓頭,小聲的念了兩遍,“啊,我知道,藍藍啊。”
  心中咚咚作響,“藍藍啊”,情到深處,他亦曾這般親昵的喚她,已不知多少年沒有人在她耳畔輕柔而甜蜜的這麼叫她。
  “是啊,我是藍藍。”
  原來這個世界上,對她姬愫藍來說,最可怕的從來不是管易不再愛她,而是從頭至尾,他忘了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叫姬愫藍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他舉起手中的畫,獻寶似的,“你看,我畫的,好不好看?”
  “好看。”怎麼會不好看。
  他笑了,如孩子般。
  姬愫藍走到羅鳶身邊站定,和她共同凝視著一株已經吐綠的月季。昨天還是冷冽寒風透骨,今天已經有嫩芽吐綠,摻雜在大片大片的枯黃中,點點蒼翠。
  “謝謝。”姬愫藍說。
  “不必。我做這些,從來不是為了你這一聲謝謝。”
  “我知道。”
  羅鳶繼續說道:“他的病發作得很快,醫學上所說的階段性在他身上就是個笑話。他開始忘卻很多事情的時候,我看見他無數次看著貼在筆記本上你們母女的照片。再後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一本筆記本。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把筆記本和你們母女的照片都拿走了。既然已經離開,那就忘得乾乾淨淨,不要再和你們有半分聯繫!”
  姬愫藍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深深的絕望,那是一種愛而不得的痛苦。
  眼角有淚光閃過,羅鳶卻擦也不擦,任由它滾落,“姬愫藍,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嗎?你知道管易有多愛你嗎?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你早,我自詡愛他絕對不比你少,可即便是我費盡心機把你們母女的資訊從他的世界中抹掉,他依舊不曾愛上我。”
  “或許感情,從來不是用時間來衡量。”姬愫藍沉默良久,緩聲說道。
  “我知道。”羅鳶慘澹一笑,“所以我的愛情,從來不是輸給你姬愫藍。這十年,我就像作了一場夢,可只要是夢,就有醒來的時候,現在是夢醒的時候了,姬愫藍,我把管易還給你。”說完,她轉身離開,瀟灑決絕,挺直的後背如白楊般挺拔堅韌。
  和他一起離開之後,我就知道,他最怕的不是離開,而是有一天醒來,把你們完全忘記。既然這樣,我把他還給你又何妨,就算是我對這份數十年愛情的最後告別。
  姬愫藍凝視著她的背影,滿腹的話揉成一團哀傷,沉澱心底。
  她姬愫藍此生無愧任何人,唯有管易。還好,時光不曾虧待於她,幸好,她還有足夠的時間陪在那個人的身邊,履行結婚時的諾言——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至於羅鳶,她願用餘下半生的運氣,祝她覓得良人,從此不再孤獨。
  姬甯沒有跟著父母親回B城,在她看來,母親需要時間和父親單獨相處。
  多年橫亙在心尖的刺拔出,傷口癒合,她在夢裡幾乎都會笑到醒過來。
  她去了謝宅,謝望月身體已經大好,見她去了,歡喜的拉著她一起去看上次一起買的小丑魚。
  小魚兒在水底悠遊,小小的空間,只有七秒記憶的它們,幾乎在轉身的瞬間就會忘記曾經,幾乎每一刻,在它們面前展現的都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姬寧見到雙親後有很多的話要和謝望舒說,但電話打過去卻總是關機,她匆匆來了謝宅也沒有見到他,然而她實在難以對謝望月開口,問她哥哥現在何處,最後只能怏怏離開。
  N城的夜晚燈火通明,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街角,看著紅綠燈交錯變換,車輛川流不息,心底湧起一股衝動。
  她掏出手機跟總監何黎請假,匆匆趕回家,收拾了幾件舒適的衣服,搭車去了火車站,買了一張最近一班去十堰的火車票。她要去一趟武當山,去看看當年爸爸媽媽相遇的地方。
  她在火車站等了一個多小時,火車緩緩而來,因為過了火車運輸的高峰期,她幸運的買到了臥鋪,她提了行李上車,N城火車站橘色的燈光溫暖淺淡。
  十多個小時,她除了睡覺就是透過車窗看外面逐漸倒退的景色,心底一片沉靜。
  下火車的時候十堰下了小雨,她沒有帶傘,淋著濛濛的雨絲搭車去事先定好的飯店。辦伊了入住手續,她直接拎著行李進房間,洗去滿身的風塵,隨便吃了點麵包,倒頭就睡。
  在火車上睡得不安穩,眼底的青黑一片,她要養足精神,明天才有精神爬山。
  早上六點姬寧就醒了,睡得久了,渾身都酥軟。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她將要帶上山的東西收拾到隨身的雙肩包中,下樓吃早飯。
  飯店裡有接駁車,為房客去武當山提供交通工具,八點半,接駁車準時出發,向武當山行去。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金庸的武俠著作中,武當山作為六大門派之一,一直在武林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倚天屠龍記》,敢愛敢?的趙敏,風姿卓越,是金庸筆下她最喜歡的女子,而書中主角張無忌,便是出身武當派。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5:53

第33章

  因為喜歡,各種版本的電視劇她幾乎都看過,最喜歡黎姿和賈靜雯演的趙敏。黎姿的趙敏,美豔無雙之中帶著一絲邪氣和清純,魅力獨特;而賈靜雯的趙敏,高貴清華之中自有一番大氣磅礴,亦是奪人心魄,兩者各有千秋。
  想著書裡的武當山,不知道此番她前來,又能有怎樣際遇。
  姬寧在山下買了門票,坐了登山遊覽車一路行到南岩,隨著乘客下車,看了看手中的簡易版地圖,背著背包,一路且行且看。
  三月底的十堰因為昨日的一場雨氣溫偏低,她沒有跟團,身邊自然沒有眾人的喧囂,獨自一人漫步在鋪好的石板路上,道路兩旁不時有探出頭來的鮮嫩植被。
  不是旅遊的旺季,不會出現只見人不見景的情況,新鮮的空氣吸進肺部,滿目蒼翠,在這樣的環境中,人的心靈仿佛都安靜下來。
  姬寧緩緩的走著,反正時間來得及,只是不過半個多小時,她額頭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在路邊停下,大大的喘了幾口氣,心下自嘲,自己可是越來越嬌弱了,這才多大一會就累了。
  她脫下外面的運動衣收進包裡,反正不停地走路,脫了外套也不冷。
  武當山是道教聖地,峰巒迭翠,黛色青青,今日天並未完全放晴,山巒籠罩在一層輕薄的霧氣中,遠山近景氤氳在這層淡淡的煙霧裡,天邊雲卷雲舒,渾然天成的一幅山水畫。
  石階層層,姬寧步伐不斷,過了一天門、二天門、三天門,紅牆灰頂的道家小觀掩映在蒼翠的山林間,門下是長長的石階,地勢越來越高。
  石階越發陡峭,姬寧覺得雙腿酸澀不已,她在路旁站定腳步,掏出水喝了幾口,以手做扇,隨意的?著。
  環顧四方,旁邊的路標上標注不遠處便是朝天宮,姬寧想了一下,抬步走過去。
  朝天宮紅色的外牆上嵌著灰色的瓦片,斑駁老舊,帶著歲月的味道。沿著老舊的石階拾階而上,拱形門內是一口大鼎,插著數十支香,煙霧繚繞。主殿乾淨整潔,供奉著玉皇大帝和真武大帝等一干神仙,面前放著的蒲團上,有虔誠的信男信女跪在那裡,合十參拜,除了殿外傳來的鳥雀鳴叫,再無雜聲。
  姬寧將朝天宮觀賞一番,退了出來,她站在朝天宮拱形門下的石階上,頭頂“朝天宮”三個大字,透著股蒼老清潤。
  底下的石階上遊客極少,所以姬寧一眼就看到了隔著幾十個臺階的距離,站在兩個手舞足蹈的外國人的身後,一身休閒裝,長身玉立含笑而站的男子。
  男子似有所覺,疑惑抬眸,面色舒緩,笑容緩緩展開,遠山蒼翠,氤氳的山景因為他的笑容而鮮活明亮。
  他一步一步如閒庭散步一般,信步而上,從幾十個臺階的距離,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姬寧站著不動,驚訝不已,看著他站到她身邊,“姬寧,好巧。”
  近在咫尺,連落在臉上的光影都清晰可見。
  “你怎麼會在這裡?”姬甯看著謝望舒。
  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等一切塵埃落地,她才發現已經多日未聯絡他。她有些羞愧,之前有事的時候找人家幫忙,忙完了就把人家丟在腦後,豈不是過河拆橋的小人行為?
  她打他電話,也去家裡找過,一直沒有聯繫上,卻沒想到在這幾百公里之外的武當山相遇。
  謝望舒把手插在口袋裡,看著朝天宮下的石階,“怎麼,不允許我來?”
  瞧這話說的,武當山又不是她家開的,他自然是想來就來。“怎麼可能,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謝望舒也點頭,“我也沒想到。”他轉頭看她一眼,“聽小月說,你前幾天找我了?”
  謝望月那張大嘴巴,姬寧心底一悸,訕訕道:“啊,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如果是為了前幾天的事情,那大可不必。”他神色淡淡。
  姬甯陝陝應了一聲,低頭看腳下的石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尷尬得不得了,那兩個外國人走了上來,看見他們並肩站著,其中一個張大了嘴巴,“謝,Soprettygirl,這就是你們中文說的黯遇?”
  這話說得不倫不類,還夾雜著英語,很難得的,姬寧竟然聽懂了,敢情這外國人是把她當成謝望舒的豔遇了?
  另一個藍眼睛的外國人雖然沒有像同伴那樣表現得十分驚訝,但也還是上上下下把姬寧看了一個遍,然後十分中肯的點評,“Good。”
  謝望舒被這兩位老友弄得哭笑不得,順手把姬寧往身邊一帶,“這是我的朋友,姬甯。姬甯,這是我以前留學的同學,勞倫斯和他的弟弟盧斯。”
  盧斯像鷺鷥一震了一雙大長腿,金醫眼,五官深邃立體,非常典型的西方男人,陽光氣息十足,他兩步邁到姬寧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姬寧,哦,這個名字可真難讀。相見不如偶遇,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和小姐你一起登山?”
  他中文說得還不錯,只是在音調上仍有些奇怪,不過尚能理解得了,姬寧的手被他握著,聞言反射性的看向謝望舒。
  也不知是她的眼神裡含了太多的求救,還是她第一眼看向自己的行為取悅了他,謝望舒心情大好,把她從盧斯的手中拯救出來,“盧斯,你的熱情會嚇壞人家的。”然後他側頭對站在身邊的姬寧說:“一起走吧。”
  盧斯和勞倫斯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找到了好奇、興味和原來如此。
  上山的路上,謝望舒和姬寧解釋了這兩兄弟的來歷。
  勞倫斯是謝望舒早年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盧斯是他的弟弟,也是他們的學弟。他們兩個一直對中華文化有所嚮往,尤其是盧斯,他最喜歡中國功夫,一直夢想著成為一代大俠。
  此次兩兄弟休假,一起到中國遊玩,盧斯這幾年在研究武俠小說電視劇,非常喜歡武當山,所以他強烈要求謝望舒帶他來一趟。
  於是,謝望舒整理了手頭的工作,帶他們一起過來了。
  不過他們不是坐火車來的,而是直接飛到武漢,再從武漢轉車過來的。本來打算休息一天,但盧斯精力旺盛,根本不願意休息,所以他們今天就上山了。
  姬寧不禁想,交錯的開始,交錯的過程,到最後竟然還是在山中相遇,或許說這是緣分,雖然聽起來矯情,但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刻。、
  上山的路上有了盧斯,旅程變得繽紛多彩起來,他像頭一次離開家門的孩子,對任何事物都覺得新奇,甚至是一朵花、一片樹葉,都能引起他極大的興趣,說到樂處,手舞足蹈,十分可愛。
  爬上金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站在最高點,凝視遠方霧氣盡散之後的重巒迭翠,周邊的群山環繞,耳畔是風的呼嘯聲,鼻息間湧動的是山林的氣息和風的味道。
  因為運動,謝望舒的臉色潮紅,額間也沁滿了細密的汗珠,姬寧一手扶腰看著他,腦海中只蹦出了一個詞——性感。
  她臉色更紅,好在原本就夠紅,遮擋了心底的羞窘。
  武當山最高點的金殿並不是非常高大的建築,甚至有些矮小,其中供奉著玄武大帝,左右還立有金童玉女。這座建築已有五百年歷史,槍海桑田不改其真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6:05

第34章

  金殿本是銅鑄建築,時間久了,銅和空氣產生氧化作用變得發黑,但金殿居中偏下的地方,卻有一圈,是亮亮的金色。
  姬甯原本還好奇原因,正好看到一位遊客把手搭在金殿外層上,圍著轉了一圈,美其名曰沾沾吉祥,恍然大悟,原來那一圈是遊客摸出來的。
  姬寧轉了一圈,看得差不多了,就到一旁的石欄杆旁邊凝視遠山。天柱峰是武當山的最高峰,站在這裡,遠山近水盡收眼底,層層交錯,綠濤堆迭。
  謝望舒在她一側站定,長身玉立,氣定神閑。他原本就是長得極好看的男人,此刻站在山高之處,就有一番淩雲直上的縹緲之感。
  謝望舒冷不防的轉過身,“姬寧,再看下去,我的臉就要燒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被抓包,之前也有一次,姬寧懊惱到不行,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強自嘴硬,“我沒有看你,我在看你身後的景色呢!”
  她說話的時候,把手伸出去指向他身後,收回來的時候力道沒把握好,冷不防磕在了石欄杆上,疼得哎喲一聲。
  她的疼字還沒喊出來,手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那個疼字在口中打了個轉,最後也沒喊出來。
  她的手好看,白皙修長,十分適合戴戒指,謝望舒看得仔細,發現她食指被磕了一下,沒有破皮,但紅腫了一塊,皺眉道:“還好,沒有破皮,怎麼這麼不小心?”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完後他並沒有放開她的手,依舊低頭專注的看著,眉心蹙了小小的峰巒。
  姬寧覺得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越來越熱,好像要著火了一般。她小心的抬眼看他,眼底藏著別人沒發現的波瀾。
  隔著不遠,從古代建築的魅力中醒來的盧斯和勞倫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盧斯很遺憾的聳聳肩,“哦,謝是個騙子。”
  勞倫斯點頭,“的確。”
  那麼專注的眼神怎麼可能是朋友之間的,明明只有情人才會那麼深情的凝視彼此。
  哼,欺負外國人。
  俗話說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難,到了下山的時候,姬寧感覺腿沒有著力點,軟得不得了,不禁心驚膽戰,好在謝望舒會時不時抓住她的胳膊,給她著力點。
  到山腳下已經下午四點,四個人同上了一輛遊覽車,姬寧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竟然住的是同一家飯店。
  精力充沛的盧斯也染上了倦色,更何況姬寧,幾乎是一上車就在座位上沉沉的睡去。
  回到飯店,姬寧住在飯店的五樓,謝望舒住在她的樓上,她要從電梯出去,謝望舒拉住她。
  “回去休息一下,晚上等我電話。”
  姬寧身子重得跟背了幾袋大米似的,大腦也混沌不堪,聽了他的話,點點頭,晃著身子回了房間。
  姬寧這一覺就睡到晚上七點多,迷迷糊糊的醒來,房間裡一片黑暗,她眨眨眼抱著被子坐起來,發了好一會呆,覺得身上粘粘的十分不舒服,打算去洗個操。
  她放了熱水洗完澡,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就聽到放在床頭的手機在響,趕緊奔過去,“喂?”
  “醒了?”謝望舒的聲音有些慵懶。
  “嗯。”
  “醒了就好,一起去吃飯,我在樓下大廳等你。”
  “好,你等我一會。”
  房間裡有吹風機,姬寧隨手吹了幾下,換了衣服下樓。
  謝望舒已經在樓下大廳等著她,他換了衣服,在暈黃的燈光下,膚白如玉,優雅得如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姬寧身上還帶著沐浴乳的清香味道,頭髮潮潮的,有幾縷不聽話的粘在她臉上,眼睛清亮,眉目如畫。
  謝望舒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走吧。”
  他們去的地方是一家叫食神府的粥鋪,木質的裝潢有著古舊的韻味,手掌大小的木牌上面用黑色的筆寫著許多菜名,謝望舒問姬寧想吃什麼。她看了一圈,要了一個紫薯粥、牛肉餡餅和兩個南瓜餅,謝望舒點頭,自己點了蔬菜粥,又要了些小菜。
  他們找了座位坐下,沒過多久店員就把吃食端了上來,還上了一份香辣涼皮。
  年輕的男店員解釋道:“這三天我們店慶,每一桌來的客人都送一份涼皮。”
  這涼皮和之前姬寧吃過的陝西涼皮不一樣,是透明色的,放在白色花瓣般的盤子裡,配了胡蘿蔔絲、黃瓜絲,撒了芝麻,拌了糖醋等,吃在嘴裡,酸甜爽口,很是不錯。
  吃完飯從食神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兩人一起走回飯店。
  十堰的夜晚不似N城的喧鬧,夜風習習,安靜而祥和,偶爾才有行人從身邊走過。
  回酒店的路並不長,夜晚的路燈照亮他們行走的步伐,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說謝望月,說工作,說N城,話未盡,路已走完。
  謝望舒送姬寧回房間,站在房門口,頭頂的燈光傾瀉在他的身上。“進去吧。”
  “好。”姬甯拿房卡感應,她打開門進去,門關到一半,聽到他喊她的名字。
  “什麼?”
  謝望舒嘴唇動了動,深深的看了她幾眼,“沒什麼,晚安。”
  “晚安。”說完她關上了門。
  隔著一扇門,兩個世界,謝望舒看著朱紅色的房門,神色難懂,半晌,轉身離開。
  姬甯倚在朱紅色的門上,手撫向胸口,左胸處不安分的跳動提醒著自己,有些事真的忍不了。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是忍不了的,那麼,愛情絕對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謝望舒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他起了別樣的心思,姬寧問過自己很多次,或許是最初的驚豔,或許是相識後他的責任與溫情,或許是和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積攢著對他的好感,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武當山的偶遇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在期待,期待在這個父母相遇相愛的地方,能夠邂逅她的愛情,而謝望舒的出現,無異於在她的心底點亮了一盞燈火。
  姬寧緩緩地放鬆了呼吸,安撫激動的心臟,該怎麼辦?是她入睡前最後的想法。
  她平時很少鍛煉,如此高強度的登山之後,後果就是第二天渾身酸疼,尤其是腿,已經疼到不像自己的了。
  她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喝了之前買的一盒優酪乳,又吃了一顆蘋果,覺得肚子不怎麼餓了,直接躺回床上不動了。
  真的好痛,酸疼的滋味讓她吃不消,還是好好躺著吧。
  抱著手機看了一會新聞,又挪動著坐起來看了一會電視,一會肚子又餓了,她摸了摸扁扁的小肚子,體力消耗得大,連肚子都餓得快。
  她下床梳洗,隨便套了一件衣服出門找吃的,只是每走一步都覺得酸疼無比,疼得她哭笑不得。
  好巧不巧,她在飯店大廳遇見了謝望舒。
  他立在前臺處,低聲和前臺接待人員說話,姬寧站在他身後,凝視著他的背影,有的人,連背影都迷人得很。
  她只顧發呆,沒注意謝望舒已經轉過身,他看見她微微一楞,抬步向她走來,“怎麼下來了?”
  姬寧回答,“餓了,想去找點吃的。”
  謝望舒點點頭,“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嗎?”
  “好。”
  十堰這邊的口味偏重,辣味十足,他們去了一家離飯店不遠的湖北菜館。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6:15

第35章

  菜館並不大,但正處午飯時期,來來往往的食客也不少,他們運氣好,去的時候正好有一桌客人離開,服務生手腳麻利的整理了桌子,請他們坐下。
  謝望舒把功能表遞給姬寧,示意她點菜。
  其實對於吃姬寧沒有什麼要求,只照著店裡的招牌點了兩人的份量,不過有一道上湯娃娃菜名字起得可愛,她多看了兩眼。
  等菜的空檔,姬寧透過窗戶看到馬路斜對面有一家小小的鋪面,門口隊伍排了老長,好奇的指了指,問謝望舒,“你看那家店,人好多啊。”
  謝望舒凝眸看了幾眼,“賣豆花的,你想吃?”
  姬寧點頭,“嗯嗯,有點。好久沒有吃了,看他們家生意不錯,應該會好吃。”
  謝望舒站起來,“我過去幫你買,你坐著等我一會。吃甜的還是鹹的?”
  姬寧渾身疼得厲害,此時也不矯情,她是真的想吃了,沒看到還沒覺得,看到有豆花賣,口水就忍不住了,“鹹的,記得放點辣。”
  “好。”
  謝望舒轉身出門,姬寧就有些惆悵,大概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任何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好都會被無限放大,正如此時的謝望舒,僅僅是幫她買一個豆花,都讓她覺得貼心。
  謝望舒到了豆花店門口,才發現這家的生意真的好到爆,前邊排隊等著的沒有一個是只買一份的,照著這個速度排下去,十分鐘之內能輪到他就很不錯了。
  他算好了時間,心裡有數,不慌不忙的在隊伍裡等著,斜前方的招牌上“楊家豆花”幾個字寫得極有風骨,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誰也沒想到也就是這幾眼的功夫,他的耳畔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腳下土地震動,周圍一陣驚呼,他亦嚇了一大跳,循聲看了過去。
  當他看清爆炸的方向時,臉色瞬間蒼白,血液好似被凍住,腳下重若千鈞。
  就在五六分鐘以前,他還坐在那裡,對姬寧說讓她坐著等一會,他去幫她買豆花,此刻,他曾經坐著的地方一片狼藉,隔著一條街的距離,清晰的看見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和濃濃的黑煙。街上已經一片混亂,不斷有人從對面的店中跑出來,有人受了傷,血跡斑斑,刺痛了他的眼睛。
  姬寧還在裡面!謝望舒猛然驚覺,拔腿就往對面跑。
  因為爆炸,街道堵塞,他繞過車輛和群眾,眼睛始終盯著因為爆炸扭曲了的飯館門口,一個個掃過從裡面出來的人,沒有姬寧!他的臉上沒有了從容淡定,亦沒有冷靜自持,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旁邊圍觀的人已經打給消防隊了,不斷的耳語傳進謝望舒的耳中——
  “怎麼爆炸了?”
  “誰知道啊!也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人?萬一再爆炸那可怎麼得了!”
  “喲,出來一個,瞧著沒怎麼受傷,謝天謝地。”
  不斷有濃煙從破碎變形的門和窗戶往外湧出,周圍圍了一群人,謝望舒穿過人群,想都不想,抬腿就往裡面沖。
  人群中一陣驚呼,這時候大家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哪會跟他似的不要命的往裡沖?
  謝望舒突然頓住腳步,不斷有煙霧噴湧的門口,姬甯白了一張臉,正和一個女孩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一個年輕的男子。男人顯然受傷不輕,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胳膊上有血跡不斷蔓延。
  姬寧在爆炸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之前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離爆炸的廚房相對較遠,剛好中間又有一個小型的屏風遮擋,在爆炸那一刻她反應極快,抱頭躲避,所有除了裸露在外的手臂被震碎的玻璃劃了幾道小小的口子之外,並無大礙。
  爆炸後她爬起來正要出去,聽到對面一陣哭喊救命。原來是坐在對面的一對年輕的情侶,爆炸的瞬間男孩把女孩護在懷裡,傷到了胳膊,腿也被壓住了。
  女孩哭得淒慘,又是一個人,力氣有限,周圍一片狼藉混亂,根本就沒有辦法把男朋友扶出去。
  以前姬寧看新聞,在天災人禍面前,總會有報導說人性冷漠袖手旁觀,其實在真正的危險面前,人類做的更多的是幫助。無他,僅僅是人性使然。、
  她停下腳步,幫著一臉淚珠的女孩把壓在她男朋友身上的桌子扶起來,又和她一起小心的攙扶著他出門。出門的瞬間,隔著咫尺的距離,陽光明媚的午後,謝望舒白了一張臉,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姬寧咧開嘴沖他笑,“謝望舒。”
  此時的她實在不美麗,臉色因為驚懼白得難看,身上也一片狼藉,頭髮亂糟糟一片,職開嘴笑的時候,表情僵硬得難看。
  謝望舒看著她,心底的大石終於落地,他竟覺得這一刻腳步虛浮,腿軟得厲害。他突然就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在上一刻他曾以為會失去,這一刻他不禁感謝老天,讓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眼見著姬甯完好,謝望舒恢復成了往日的他,冷靜自持,他接過姬寧扶著的年輕男人在一旁坐下。女孩淚眼婆娑的跟他們兩個道謝,回頭小心的候在男朋友身邊,焦急的等著救護車。
  這邊已經沒有什麼事了,謝望舒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姬寧,眼底一片晦暗,卻偏偏有什麼亮得驚人。
  她被他看得瑟縮,舔了舔唇,艱難的開口,“謝望舒,我、我……”
  話未說完,他突然俯身,在人潮湧動的街頭,捧起她的臉吻下去!
  轟隆隆,恍若雷聲,在腦海中大作,她吃驚的嘴唇微張,卻給了他入侵最好的機會,他一手扣著她的後背,一手按著她的腰,唇舌輕而易舉的突破防線,橫掃她唇齒間的每一寸天地。
  姬甯已經失去了理智,手腳發軟,跌在他的懷裡,被他更緊的扣住她的腰肢。唇齒間彌漫的全是他的味道,帶著青草的清爽和灼熱,像一把火,從身體的某一處點燃。
  良久,久到姬寧以為自己會窒息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她。
  姬寧得了空隙,大口大口的喘氣,神思有了片刻的清明,身子卻軟到像沒了骨頭,視線劃過周圍的人群,想到他們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臉色越發酡紅,忍不住向他再靠近。
  低著頭,他的額頭抵著她,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姬寧,你嚇著我了。”
  他的呼吸灼熱,灑在她的臉上,姬寧被他鎖在懷裡,混混沌沌的悄聲回答,“我、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綿軟得像沁了水一般。
  因為那個相濡以沫的吻,她潤澤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原本瑩白的小臉染上了紅暈,氤氳成春日枝頭的第一枝桃花,嬌豔無比。
  她聲音軟得像一汪春水,身子柔弱無骨的軟在自己懷裡,謝望舒此刻、心頭無比懊惱,自己當初為何會對她一再心軟,才會放過這般美景?
  他的懊惱,懷裡的人卻毫不自知,仍用一雙波光瀲灩的眼睛注視著他,他忍不住再次低頭吻了上去。
  街頭突如其來的兩個吻,使姬寧大腦一直處於混沛狀態,迷迷糊糊的被謝望舒帶去醫院做全身檢查,直到醫生說她除了胳膊上的幾道小傷口以外,壯得像一頭小牛之後,謝望舒才滿意的帶她回去酒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謝望舒的房間坐著了。
  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這不是她的房間,她要回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6:26

第36章

  謝望舒倒了水回來,看她跟熱鍋上的麗似的團團轉,把水杯往旁邊的桌子一放,“你要幹什麼?”
  動作一僵,姬寧艱難的轉身,對上謝望舒含笑的臉,那兩個吻驀然又在心頭升騰,她囁嚅,“我、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他索性放鬆了身軀,抱著胳膊靠在牆上看她。
  她被他看得渾身難受,臉色漲紅,頭越來越低,馬上就要垂到胸前了,“回……我的房間。”
  “這事不急,姬寧,你不覺得我們該談一談嗎?”有些事情,他一直覺得不急,但當發生了的時候,他也不會白白放過。
  姬甯手足無措,“談、談什麼?”
  他靠近她,一步一踱的接近她,誘哄道:“談什麼?有很多要談的。不若,我們先來談談剛才的親吻?”
  親、親吻?!姬寧猛地抬頭,睜大眸子,眼底全是他含笑的模樣,色若春曉,灼灼光華。
  她不知道心頭翻湧的感覺該如何形容,她沒有談過戀愛,亦沒有和別人親吻過,之前的親吻亂了她的心思,可說到底,她並不排斥,也不討厭,她不是古代的貞節烈婦,因為這個失去的初吻而讓他為她負責,但心底又有隱隱的期待。
  昨夜告誡自己的話在今天全盤打亂,她既糾結又害羞,既期待又害怕,若他只是一時興起,自己又當如何?
  她承認,她鴕鳥了,她害怕從他口中說出自己不願意聽到的事實,所以只想趕緊逃離。
  於是極盡自然的問,“有什麼好說的?”
  謝望舒浸淫商場多年,眼光自然毒辣,自然看得出她的口是心非,她縮在陰影裡,小小的一團,讓他突然就心軟了,何必跟她再繞彎子?他拿起她的手握在手心,聲音很低,但在安靜的房間裡卻格外清晰,“姬寧,你看著我。”
  志怪小說裡有山精海魅用聲音魅惑他人,她就像是被誘惑的凡夫俗子,只能呆楞楞的望進他的眼裡。他瞳色淺淺,其中含著一絲柔情、兩分憐愛、三分笑意,即便看慣了這張臉,依舊覺得好看。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姬甯,我謝望舒,意欲求得姬甯為女友,可否?”、
  這話說得多酸哪,這年頭都是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吧,這麼不倫不類的一句,讓人聽著多彆扭,多……開心啊。
  姬寧覺得心底有粉紅泡泡不斷的升起,就像小時候和爸爸在院子裡拿著肥皂水吹出來的泡泡一樣,折射在陽光下清晰的映著她的笑臉。
  她猶豫著,被他握在手心的手熱響汗,期期菱的問:“是因為那個、那個吻嗎?”
  “不是。”
  “啊?”手心越來越濕,她想抽出來,試了試,沒成功。
  “是因為喜歡,所以親吻。”
  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是不是就是你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剛好喜歡你?
  心底的泡泡越堆越多,多到都快把她淹沒,她的唇角越翹越高,心底的歡喜一陣一陣。
  謝望舒等得急了,見她只笑不語,不著痕跡的將她攬在懷裡,“姬寧,你還沒有回答我。”
  姬寧在他的懷裡,迎著他的視線,“好呀。”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相遇的時候,你未婚,我未嫁,而今你說你喜歡我,而我也恰好喜歡你,為什麼不在一起?
  她的回答乾淨俐落,簡短的兩個字,徹底愉悅了謝望舒,他抵上她光潔的額頭,呼吸相聞,氣息交纏,“既然如此,女朋友,我們是不是要慶祝一下?”
  “怎麼慶祝?”
  “這麼慶祝!”言未盡,動作先行,攫取她的唇瓣,細心描繪。
  日光散盡,最後一絲夕陽也落在群山後面,陰影籠罩,房間裡沒有開燈,有燈光從開了一角的窗簾處透過來,落在地上,細細的一道光束。
  半晌,姬甯伏在謝望舒的懷裡,手腳酸軟,捂著唇瓣,“不能再親了。”
  從確定戀愛關係之後,他們兩個就沒有幹別的,光在這裡親吻了,再親下去嘴唇都要腫了,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
  她瞪他,眼波流轉,在黑漆漆的房間裡,映著微光,奪人心魄,謝望舒見好就收,“好,不親了。”
  聲音帶笑,落在姬寧的耳朵,原本就紅的膚色越發紅豔。
  最後謝望舒還是放了姬寧回自己的房間,她站在鏡子前,鏡子裡的她頭髮蓬亂,衣服皺巴巴的貼在身上,胳膊上貼了好幾個OK繃,怎麼看怎麼狼狽。
  她抱著頭,呻吟一聲,這麼髒兮兮的,他是怎麼下得了口的?
  她洗了澡,收拾整潔,坐在床上,楞楞的托著下巴陷入沉思,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清太多了,她要好好理一理。
  在遇見謝望舒之前,她並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對愛情的嚮往,從來都沒有斷過。
  最初的起因應該是源于父母,他們之間的相濡以沫令她動容,亦是讓幼小的她在懵懂時期就認為,啊,生活應該是這樣子的。
  後來在爸爸毅然離家之後,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豎起高高的心理防線,她覺得早先自己所有對婚姻、愛情抑或是感情的懵懂憧憬全部建立在謊言與虛假之上,她開始懷疑,懷疑這些的真實性,甚至懷疑自己。
  後來有一次,依稀記得一個午後,她躲在家裡看迪士尼的電影,青春熱烈,帶著青少年的氣息。那個時候,擔任女主角的達芙還是個有點胖的女孩,不似現在已為人母親。
  電影裡,有一句很經典的臺詞——永遠不要因為擔心三振出局而退場。簡單到直白的臺詞,卻把她拉回到了很久以前,爸爸握著自己的手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下的四字成語——因噎廢食。
  炙熱的午後,她因那句臺詞而難過,也因那句臺詞而堅強。更突然明白,這一生,或許註定有些經歷會痛苦、會難過、會度日如年,但無論如何,在期待的一切來臨的時候,抓住它、享受它,若是失去了它,那麼就懷念它。總好過從來都沒有勇氣去追逐它。
  三爺爺曾說,她看著嬌嬌弱弱,心裡卻是個有主意的,有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
  現在的她感激這份倔強,讓她在謝望舒面前選擇了握住他的手,她更感激謝望舒,在她躊躇不前的時候,給了她繼續的勇氣。
  這樣,多好。
  武當山這個地方,在金庸的筆下,誕生了張無忌和趙敏的愛恨交纏,使爸爸媽媽半生糾葛,卻又讓她在這裡收穫了屬於自己的愛情,或許這裡真是她的福地也未可知。
  謝望舒和姬寧在第二日離開十堰。
  就像每一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侶一樣,他們捨不得彼此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只有一秒。所以姬甯退了原本已經訂好的火車票,和謝望舒轉戰武漢飛回N城,還帶著兩枚外國燈泡。
  猶記得謝望舒自然而然的攬著她的肩往酒店外邊走時盧斯睜大的眼睛,都能倒映整個世界了。
  他操著一口帶著濃濃口音的中文,“你、你們……哦,謝,你是個騙子!”
  謝望舒低頭看了一眼懷裡臉色緋紅的新上任女友,“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你們是朋友!但是現在,你們的動作明明是情人之間才做的。”口音雖然有些怪異,但仍將心中所想表達的很準確。,
  謝望舒心情好,解釋道:“盧斯,我沒有騙你。”他頓了頓,“之前,確實是朋友。就在昨天,姬寧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6:36

第37章

  謝望舒覺得很神奇,或許遇到自己你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是這樣,像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一樣,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盧斯藍眼睛閃過驚訝,“啊?”
  一直作壁上觀的勞倫斯倒是顯得很平靜,吐出兩個字,“恭喜。”
  “謝謝。”謝望舒卻之不恭。
  回去的飛機上盧斯一直很怨念,為什麼謝都找到了女朋友,而他卻連黯遇都沒有,心情很不好,連武俠小說都提不起他的興趣了。
  下了飛機,王錫早已經安排了車在機場等候,姬甯一行四人到了出口,王錫看到姬寧微微有些驚訝,很禮貌的打招呼,“姬小姐。”
  姬甯的行李在謝望舒手裡,他看到王錫,直接吩咐道,“王錫,帶盧斯和勞倫斯回酒店休息。”
  王錫點頭稱是,然後疑惑道:“那謝先生你呢?”
  謝望舒微笑,“我送姬寧回家。”
  王錫隱隱覺察到了什麼,但作為一名能幹的屬下這時無須多問,只道:“是。”
  倒是盧斯怨念比較重,用一種被拋棄的眼神看謝望舒,“哦,謝,你這叫重色輕友!”
  謝望月身體大好,謝望舒特地在大學為她報名了學分班,今天只有兩節早課,她上完課回家,就看到謝望舒在家裡悠閒的吃午飯。
  謝望舒看見她回來,點點頭,“過來洗手吃飯。”
  謝望月放下手中的書包,“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他咽下一口湯,仔細觀察妹妹的氣色,微微放心,“學校怎麼樣?課程累不累?”
  以前謝望月身體不好,根本無法像正常人一樣在學校完成學業,只能在家進修,但她現在身體好了,謝望舒也不拘束她,讓她多多接觸人群,做些喜歡的事情比較好。
  “挺喜歡的,課不多,老師同學們都挺好。”
  “那就好。”謝望舒點頭,“吃飯吧。”
  吳嫂今天燉了老鴨湯,謝望舒盛了一碗遞到她面前,“先喝口湯。”
  謝望月端著湯小口吹了吹,慢條斯理的喝,優雅而從容。謝家兩兄妹在飯桌上的禮儀是從小練出來浸到骨子裡的東西。
  半碗湯見底,謝望月想起那一日姬寧來訪,便說道:“哥,那天甯姊姊過來找你,我打你電話打不通,後來怎麼樣了?她找到你了嗎?”
  謝望舒放下手中的筷子,微揚眉角,透出些許愉悅,“唔,找到了。”
  “甯姊姊找你有事嗎?”
  有事無事,現在已經無妨,他雲淡風輕地答,“沒什麼大事。”
  兄妹多年,彼此之間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能敏銳的發現端倪,謝望月試探性的問:“哥,你心情不錯?”
  “嗯,是不錯。”謝望舒作勢想了想,說道。
  “歎,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也和我說說。”
  腦海中一閃而過姬甯佈滿紅暈的臉頰,謝望舒也不瞞她,“給你找了個嫂子,算不算好事?”
  謝望月睜大了眸子,“什麼?”還有什麼比這更驚悚?!這才幾天,連點苗頭都沒有就給她找了嫂子?謝望月連忙問:“什麼時候的事,是誰,我認不認識?”
  謝望舒有條不紊的一個個回答她的問題,“昨天的事情,至於是誰,你也認識,可以猜一猜。”
  她認識的?她認識的女生可不多,總共就那麼幾個,謝望月掰著手指頭算,突然福至心靈,“啊,難不成是甯姊姊?”
  “聰明!”謝望舒毫不吝嗇的誇獎。
  “你、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甯姊姊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
  謝望月理直氣壯,“就是春節前啊,我問你要不要讓甯姊姊做你的女朋友,你不是沒答應嘛!”
  謝望舒止住上樓的步伐,“小月,我想你的記憶力有些問題,當時我只是讓你問姬寧,現在她同意了,正好,我有了女朋友,你有了嫂嫂,彼此都歡喜。”
  姬寧銷假上班,順帶把從武當山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大家,雖然不貴重,好歹是份心意,大家也就笑納了。
  包可愛抱著最貴重的一份,磨了磨牙,抱怨道:“姬寧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禮物的分上,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了不可。”她的這份怨念可以追溯到不久之前嘉禾的那場約會,最後以姬寧的爽約而告終。
  不過幾天的時間,那天的事再回憶起來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姬寧理虧,賠笑道:“咱們家可愛最可愛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回?”
  包可愛大方點點頭,“那你下個星期陪我逛街。”
  “好。”
  “午飯你請?”
  “我請!”
  “成交!”包可愛拍下桌子,一錘定音,轉而施施然的回到座位。
  姬寧失笑,隨即埋頭工作,一連幾天休假,工作積攢了不少,她有很多要處理的事。
  一上午無聲無息的過去,姬寧抬頭的時候已經是午休的時間,同事三三兩兩的出去吃飯,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包可愛下樓吃飯。
  午飯吃魚香肉絲蓋飯,今天的魚香肉絲有些咸,姬寧拎了杯子去茶水間倒水,剛出茶水間的門,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她手忙腳亂的一手拎著杯子,一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螢幕上面謝望舒的名字跳得愉悅,“喂?”
  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明明只有一夜未見,她卻已開始想念他。
  電話那一頭,窗外陽光正好,柳綠枝梢,謝望舒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凝視著窗外的景色,心頭微軟,“姬寧?”
  姬甯往安全門的方向走,“嗯?”
  她一手拿著杯子,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頭之間,空出一隻打手開安全門,發出沉重的吱呀一聲。
  聲音傳到謝望舒的耳朵裡,他微皺眉宇,“你在哪兒?”
  姬甯關了門,緩口氣,重新握住手機,“唔,我在安全梯這裡呢,剛剛開門了,聲音有些大。”
  樓梯處的空曠將她的聲音放大,回蕩在安靜的環境中,越發清晰。
  謝望舒隱約猜到她想和自己多聊一會的想法,“今天上班怎麼樣?”
  怎麼樣?自然是很好。姬寧乖巧得很,把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謝望舒,末了,對於和包可愛簽訂的不平等條約有些苦惱,直言自己屈于包可愛的淫威,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她嘴上抱怨,聲音裡卻滿是輕鬆,甚至帶著愉悅,聲音輕緩,帶著軟糯,留在耳朵裡癢癢的。謝望舒想像著她在那頭的模樣,溫潤的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她面前。
  謝望月自有記憶以來,哥哥謝望舒就是她的全部。
  爸爸媽媽去世得早,其餘謝家人在看到她的時候,除了報以憐憫和同情,沒有其他。
  她身體不好,小時候以為這個世界只有一種顏色,醫院的白色,淒慘冷清,沒有生機,和她的心臟一樣。
  哥哥對她很好,會給她講故事,會推著她去看外邊的色彩,會陪著她一起畫畫、看書。
  那時候她想著,如果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能夠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好好地陪在哥哥的身邊,那該有多好。
  再後來身體好了,這個想法越發清晰,總覺得哥哥被自己耽誤了那麼久,該和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一樣,有一段屬於自己的緣分,愛上一個喜歡的女子,成家立業,白頭到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6:58

第38章

  她喜歡姬甯,女人總有一種難言的敏銳,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合了眼緣。
  她想著,這麼好的女孩,如果能夠和哥哥在一起,那有多好。她試探性的問了兩人,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雖然心裡覺得遺憾,心思卻沒有斷過,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兩人實在是般配。
  從哥哥口中得知他和姬寧在一起的消息,雖然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她是個耐不住性子的,在磋磨了一下午的時間後,終於忍不住給姬寧發了個訊息:“嫂子,週末要不要來家裡吃飯?”
  彼時姬甯正在喝水,中午吃的魚香肉絲實在鹹得可以,她已經喝了三大杯水,還覺得喉嚨乾渴,看到這條訊息,剛灌進嘴裡的水頓時一口噴出,一滴不漏的灑在電腦螢幕上。
  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她手忙腳亂的抽衛生紙擦螢幕,臉卻燒了起來,連耳朵都紅了。
  螢幕上的幾個字不不停在腦海閃爍,她在按鍵上按了又按,也不知道怎麼回復謝望月,只好給謝望舒發訊息,“你告訴小月我們的事了?”
  王錫正和謝望舒彙報有關嘉禾入駐商品品牌的調整問題,放在謝望舒右手邊的黑色手機嗡嗡振動,謝望舒隨手拿過來,見是姬寧。
  他示意王錫暫停,短短的十個字,他看了又看,末了勾起一抹微笑,回復她:“我們的什麼事?”
  這話調戲意味十足,姬寧看著訊息有些羞窘,糾結了好一會,很誠實的回答,“我們在一起的事啊。”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話語從來都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謝望舒顯然被這三個字取悅,修長的食指在堅硬的木質桌子上隨意的敲擊,發出沉重的咚咚聲,最後發了訊息:“這種好事怎能不通知?況且,這也是她一直期望的。”
  這回等了老半天都沒有收到回復,謝望舒有些好奇,他繼續聽王錫彙報,卻幾乎是每隔幾十秒就會把視線挪移至手機,看得王錫一陣驚奇。
  他跟在謝望舒身邊多年,身為他最得力的助手,不能說對自己的老闆十分的瞭解,七八分總是有的。
  謝望舒做事果決,行事狠厲,是以謝氏集團才能在短短幾年內重振昔日雄風。他在商場上的做事風格也延續到生活中,比如他非常不喜歡發訊息,認為這是一種既沒有效率又浪費時間精力的行為。而現在謝望舒的種種作為,讓他只能用歎為觀止四個字來形容。
  過了很久,久到謝望舒忍不住要打電話問候一下姬寧的時候,他終於迎來了親親女友的訊息,只有一個表情符號——“害羞”。
  另一邊,謝望月在家抱著手機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回復,心想難道是姬寧沒有看到?畢竟她上班比較忙的話很可能沒有看到,於是又等了二十多分鐘,依舊沒有等到回復,最後她決定去廚房洗顆蘋果吃。
  蘋果甘甜清脆,她啃了一口,滿足的從廚房出來,就聽到訊息提示音。喲,回復了!她驚喜,撲過去滑開手機。咦?是哥哥發過來的——
  “小月,不要欺負姬寧。”
  她如遭雷擊,她什麼時候欺負親親嫂子了?她鼓起臉頰,成了一隻暴走的小河豚,回復訊息:“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我就叫了一聲她嫂子,這也算欺負?你含血噴人!”
  接到訊息的謝望舒心情更加愉悅了,嫂子?怎麼以前沒有發現這個詞這麼動人?“嫂子叫得不錯,值得表揚!不過,你嫂子臉皮薄,注意適度。”
  吳嫂進屋的時候,就看到謝望月在沙發上滾作一團,嚇了一跳,“小月,怎麼了?”
  謝望月從沙發裡抬起頭,頭髮亂糟糟的貼在臉上,憤憤不平,“吳嫂,哥欺負我!”
  有了媳婦忘了妹!還能愉快的做兄妹嗎?
  去年年末,虞美人的小說面世,甫一上市就受到大批讀者的讚美,直言故事好看到哭,把讀者虐得不行,因此傾世為虞美人量身打造了一共十二場全國巡迴簽售會,第一站就定在N城。
  所以在姬寧銷假上班之後,頭等大事就是籌備這十二場巡迴簽售會,她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包括確定前期的場地,協調時間等,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完成得很好,卻沒想到日期快到時卻出了意外。
  這是虞美人的第一場簽售會,好的開始等於成功的一半,所以姬寧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策劃簽售活動。
  之前簽售地點定在城北書店,選擇的原因除了這裡交通便利,環境一流之外,也是因為傾世之前有很多作者的簽售活動都是在這裡舉行,也是秉著熟人好辦事的原則,彼此之間能夠更好地協調。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離簽售會還有一個星期,城北書店突然暫停營業。其實說起來也是無妄之災,因為有兩個顧客一言不合在書店裡起了衝突,最後見了血。
  姬甯在接到書店負責人的致歉之後,除了報以同情和諒解之外,剩下的就是巨大的焦灼——她的簽售會怎麼辦?
  謝望舒來接她的時候,她還陷在一片沮喪之中,時間太趕,她今天下午重新做衡量。合適的地點時間上沒法配合,時間能配合的又不合適,到下班前也沒有定下來。
  今天她比較晚下班,謝望舒在傾世樓下的停車場等她,他準備開車帶姬寧去吃飯,卻見她的神色怏怏,認識的時間長了,謝望舒也看出她心情不好,不動聲色的滑進車流才問她,“怎麼了,上班不開心?”
  姬寧托著臉,小臉皺成十八褶的小籠包,“你看出來了?”
  謝望舒的長指輕輕點著方向盤,“唔,看得不是很仔細,你可以好好和我說一說。”
  姬寧換了個姿勢,把一直盤旋在心頭的事情細細和他說了,末了道:“時間這麼緊,找一個合適的地點真的不容易啊!”
  前面紅燈,車子緩緩停下來,謝望舒看了一眼姬寧,小臉上有著不可忽視的沮喪,他沉吟片刻,“去嘉禾怎麼樣?”
  嘉禾?姬寧猛地跳起來,卻忘了身上系著安全帶,一下又跌了回去,她也顧不得謝望舒失笑的臉,“什麼意思?”
  “把你的第一場簽售會選在嘉禾舉辦,怎麼樣?”
  “可以嗎?”嘉禾商場自然是再適合不過了,地段絕佳,環境絕佳,從總體衡量,嘉禾甚至要比城北書店更勝一籌。
  “有什麼不可以。”他不厭其煩的解釋。“一樓有一個展臺,正好在你需要的那天空了出來。怎麼樣,這樣可不可以?”
  什麼怎麼樣?簡直是太可以了!姬寧眉開眼笑,一直籠罩在心底的陰影頓時消散,“謝望舒,你簡直就是我的及時雨啊!那我不客氣啦。”
  紅燈變綠燈,車子繼續前進,他輕鬆地道:“不需要客氣。我明天讓商場那邊給你電話,有什麼需要的你直接說。”
  果然是熟人好辦事!嘉禾的大老闆是自己的男朋友,辦起事來也有底氣不是?
  “好!”
  謝望舒抽空欣賞了一下女友歡樂的表情。
  姬寧心事一了,陷在座位裡,表達了一番對謝望舒的感激之情,最後毫不自覺的加了一句,“哎,我之前怎麼就忘了你是嘉禾的大老闆呢,壓根沒想到給你打電話問問呢!”要知道最後竟然這麼順利,她早就打電話了,省得一下午愁得頭髮都掉了好幾根。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7:03

第39章

  謝望舒別有深意的看了渾然不覺的姬寧一眼,很好,她壓根沒想起他來!敢情他謝望舒的存在感就這麼低?低到壓根想不起來?但謝望舒明白自己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耐心特別好,好到他面不改色的領著姬寧吃了飯,欣賞完城市璀璨的夜景,直到姬寧揮手跟他告別,讓他路上小心的時候,他才緩緩的笑了。
  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風味,容貌、氣質均上上佳的謝望舒站在樓底的燈光下,一層光暈亮了容顏,眼波流轉,頗為誘人,他笑著搖頭,“姬寧,你忘了東西。”
  忘了東西?姬寧反應不過來,低頭檢查隨身帶的包包,“什麼東西?”
  他長臂一伸,美人在懷,軟玉溫香,越發不想放開,湊近她,緩緩吐息,“忘了這個。”話音一落,吻已落下。
  他起先只是溫柔的描繪她的唇形,他一直覺得姬寧的唇形很漂亮,標準的菱形,泛著淺淺的粉色,櫻花一般,當然味道也和他想像中的一樣好,柔軟清香,讓他欲罷不能。輕巧的撬開她的牙關,舌頭靈活的探進去,然後哄始肆無忌憚的橫掃每一處。
  等到這一吻結束,姬甯已經軟成了一汪春水,依附在謝望舒的懷裡,手不自覺的抓著他的襯衫,臉頰嫣紅,唇色誘人,眼底光波流轉,暗含指控,卻不知此時媚眼如絲的嬌嗔模樣只想讓人下手繼續摧殘。,
  謝望舒摟緊了她,讓她緊緊貼在胸前,感受她的溫軟,附在她耳邊,“這樣,是不是下一次就會記得我了?”
  溫熱的氣息灑下,耳畔癢癢的,她不自覺的縮了下頭,卻更靠近他,直到聽他說完,她的大腦仍反應不過來。
  她上樓後,腦袋還是暈乎乎的,腳下有些軟,她洗完澡就上床睡覺,畢竟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陷在軟軟的被子裡,迷迷糊糊的睡去之際,猛地想起謝望舒之前湊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絞盡了腦汁想啊想,終於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麼。
  她忽地扯了被子蓋住頭,真是個睚訾必報的小氣男人,可是她真是好喜歡,怎麼辦!
  不得不說,謝望舒是一個很有效率的男人,第二天一早,姬寧上班沒多久就接到嘉禾負責主管鄭經理的電話,那是一個溫和的中年男人,說接到謝望舒的電話,活動時她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嘉禾這邊必定滿足。
  姬寧很誠懇的道謝,並告知下午她可能會帶人過去看場地,鄭經理很爽快的和她約好下午三點見面。
  中午姬甯和何黎說明了情況,提及下午要去嘉禾看場地。何黎本來有些擔心姬寧會解決不了場地的事,沒想到僅僅過了半天事情就有了眉目,很是放心,不僅誇獎了她一番,也允許她下午看完場地之後可以直接下班。
  問題順利解決,姬寧的好心情表現在臉上。
  下午她和包可愛直接搭車去嘉禾商場,包可愛在傾世算是老員工了,這次的簽售會也是她在旁協助姬寧一起做起來的。
  鄭經理大概四十多歲,身材微微發福,戴一副金框眼鏡,看上去斯文有禮,很有禮貌的接待她們。
  嘉禾一樓是環形設計,中間有很大的空間,只要稍微佈置就會有很好的效果。
  包可愛很滿意,湊到姬甯耳朵邊問:“這地方真不錯,姬寧,你是怎麼找到的?”
  其實不怪包可愛好奇,就連之前何黎也問她怎麼聯繫到嘉禾的。畢竟嘉禾作為N城消費水準最高的商場,要求之高眾所皆知,像這類簽售會嘉禾之前一直是拒絕的。
  姬寧沒法回答她們這是因為嘉禾的大老闆現在正和她談戀愛,所以給包可愛的答案和給何黎的一樣,“有個朋友認識嘉禾的負責人,找他幫忙問了問,人家可能礙於面子,就同意讓我們辦一次。”
  包可愛點頭,“呵,只能說咱們運氣真不錯,要不然怎麼輪到咱們在嘉禾辦簽售會。”
  在鄭經理的帶領下看完場地,姬甯又和包可愛商討了當日會場的佈置,決定重新印製幾幅海報,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下午五點鐘。
  她們和鄭經理道謝,“鄭經理,今天多謝你,場地我們看得差不多了,具體事情我們回去再商量一下。”
  鄭經理彬彬有禮,“不必客氣,如果有什麼需要及時聯繫我,我們嘉禾這邊也好跟著配合你們。”
  “好,那時候不早了,我們也不打擾您的工作,再見。”
  “請。”鄭經理客氣的送她們出了嘉禾,才轉身回去。
  時候還早,又不必回公司,姬甯和包可愛道別,決定坐捷運回家。嘉禾離她住的地方不遠,出捷運站後,只需要走五百公尺。
  姬寧從捷運站出來,看到不遠處的超市,她想了想,給謝望舒打電話。
  謝望舒很快接了電話,帶著笑意,“姬寧?”
  身邊正好有放學回家的小學生,穿著藍色的校服,戴著小黃帽,可愛得不得了,姬寧看著心底軟成一片,語調也柔了幾分,“望舒,你什麼時候下班?”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喚他謝望舒,而是喚他望舒,帶著一點親昵,還有微微的羞澀。
  謝望舒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很快,六點差不多。”
  “那好,”姬寧放心,“你來我家吧,我給你做飯。”
  做飯?謝望舒眼前浮現姬寧身著圍裙、舉著鍋鏟言笑晏晏的模樣,“好,等我。”
  姬寧不經常下廚,拿手菜也就那麼幾道,但她能夠勇敢的邀請謝望舒來家裡吃飯,大概是出於心底對謝望舒的感謝,至於有沒有別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剛買回來的新鮮帶皮五花肉,洗乾淨用溫水焯了,切成方塊,放到盤子裡備用。熱鍋放油,待油熱了,放了糖化開,再放進五花肉翻炒,待炒出焦糖色之後加入醬油、酒、八角等再小火慢燉。
  燉紅燒肉的期間,姬寧又忙著洗乾淨番茄、小油菜以及空心菜,切蔥蒜薑絲,打蛋花,忙得不亦樂乎。
  謝望舒輕車熟路的上樓按響門鈴的時候,姬寧正忙著和涼拌空心菜奮戰,聽到門鈴響,忙去開門。
  三月末的N城早晚還有些寒涼,謝望舒穿著藏藍色的襯衫,袖口的黑曜石鈕扣熠熠生輝,右手臂彎裡搭著黑色的外套,含笑而立。
  “來了?”她站在玄關處,穿著灰色的家居服,腰間系了一條海綿寶寶的圍裙,手裡還拿著一瓣蒜。
  很久以前謝望舒就想,若有一天他成家立業,他的小妻子會在家做飯等他,等他下班回家了,她會拉著他的手說趕緊吃飯,那樣的場景有多美好,他今天終於體驗到了。
  或許就像姬寧這樣,半綰了頭髮,簡單溫馨,看見他,問一聲“來了”,不過換成“回來了”會不會更好?他這麼想著,又有些想笑。他謝望舒引以為傲的耐心在姬寧面前所剩無幾,這才正式戀愛幾天,竟然想著要把她娶回家了,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有這個想法,但操之過急會嚇到佳人的。
  “唔,我來了,你做了什麼?很香。”的確很香,空氣中彌漫的肉香和蔥爆香味刺激味蕾,他覺得腹中空虛,急需食物填滿。
  “紅燒肉。”
  謝望舒換了鞋子,跟著姬寧進屋,“來的路上買了點水果,放在哪裡?”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7:14

第40章

  姬寧素手一揮,“放在桌子上就好了,你先坐著等一會,馬上就好了。”說完,匆匆進入廚房。
  謝望舒不置可否,把水果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在沙發上坐下。
  之前他來過姬寧家裡幾次,這次是從十堰回來後第一次登門,如今換了個身份,感覺很不一樣。
  紅燒肉、涼拌空心菜、老醋白菜、番茄蛋花湯,外加一小鍋香噴噴的米飯,姬寧把每一樣菜端到桌子上,和謝望舒分坐兩端,有些得意的說:“趕緊嘗一嘗,好不好吃。”
  謝望舒從善如流的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肥瘦相間,入口即化,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他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毫不客氣的伸出大拇指,“很棒,很好吃。”
  得了表揚,姬寧覺得辛苦有了回報,笑嘻嘻的說:“我就知道不錯。雖然很久沒做了,但事實證明我寶刀未老,廚藝依舊啊。”
  見她的小小得意,眼神像小貓一樣,狡黠靈動,他故意說:“我的運氣不錯。”
  “啊?”她喝了一口番茄蛋花湯,疑惑,“什麼?”
  “我說,我運氣不錯,找了一個既貌美如花又蕙質蘭心,連做飯都不在話下的女朋友。”
  這誇讚一點都不含蓄,姬寧卻很享受,雖然一開始有些羞窘,但她很快理直氣壯起來,難道她要說不嗎?
  兩個人三菜一湯,姬寧做的份量不多,吃到最後沒剩下多少,姬寧站起來收拾碗筷,謝望舒伸手制止她。
  “你坐著,我來洗。”
  之前她一直忙碌,吃飯的時候額頭的頭髮都是濕的,她喜歡做,他不攔她,但不意味著他不心疼她。
  姬寧彎了眉眼,“好。那我陪你一起去廚房。”
  姬寧有個好習慣,做完飯之後會隨手整理廚房,所以不髒亂,謝望舒把碗筷放進水槽裡,挽了袖子低頭洗碗。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隨著動作肌肉小小的起伏,他的手很好看,握著白色瓷碗的手指修長白晰,因為低著頭,微長的頭髮覆蓋住額頭,側臉清俊,一分一毫都恰到好處。
  姬寧站在他的身後,感受心底一點點湧上的熱潮。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之後,他隨意的一個動作都會吸引住她全部的目光,讓她不停的追逐。
  謝望舒把碗放進櫥櫃,洗乾淨手,回身就看見姬寧倚著門框有些怔楞的模樣,伸手挑了挑她的額發,“想什麼呢?”
  “想你呢!”
  這話著實動聽,他壓低了聲音,語氣異常溫柔,“我就在這裡,還需要想?”
  姬寧認真的點點頭,“就是有點不相信。”
  她從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簡簡單單的生活,認認真真的喜歡一個人,可即使這樣,看著眼前的謝望舒,仍有一絲的不確定,這個男人,真的屬於她媽?
  他挑眉,“什麼?”
  她低頭,視線停留在拖鞋上笑得一臉無辜的小豬上,“我們在一起啊。”
  這是什麼話,都已在一起一段時間了,有什麼不確定的?謝望舒皺眉,伸出手指挑上她的下巴,讓她的視線與他平視。前一秒的鬱悶在看清她眼底湧動著若有若無的不安時被打碎,謝望舒反省,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才會讓她前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惶恐不安。
  他望進她的視線裡,低沉而緩慢的說:“姬寧,在十堰時我說的那些話不是有感而發,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很長的深思熟慮。說那些話的時候,我也做好了被你拒絕的準備。而在此之前,我也想過要不要慢一點,不要那麼著急,讓你慢慢接受我,畢竟你藏得太好,我費了很大力氣都不能確定你是不是喜歡我。
  “姬寧,不要不相信,其實說到底,該擔心的是我,畢竟先說喜歡的人,總要吃一點虧的不是?”
  他金褐色的眼像浸潤在日光下,沾染了光華。姬寧抑制不住跳動的心,咬住了嘴唇,在他含著春水的目光裡紅了臉頰。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一刻的不安,或許就像每一個戀愛中的女生一樣,總要不厭其煩的詢問男朋友是不是喜歡自己,是不是愛自己。
  她伸出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肢,埋在他的胸前,悶聲說道:“對不起。”
  他反手擁住她,“唔,姬寧,你要試著相信我,好不好?”情人之間最忌諱的是不信任,再多的情愛都會被不信任消磨殆盡,他會努力給她需要的安全感,但也希望她會試著多相信他一些。他知道懷裡的小女人害羞了,拍拍她的頭,“其實,還有另一種方式能夠讓你相信我們在一起了,你要不要試一試?”
  他聲音帶著誘哄,姬寧正沉浸在對他的歉意中,腦袋有些短路,從他懷裡探出頭,“什麼?”
  “這樣。”他抓住機會,毫不客氣覆上她的紅唇,一點點地描繪,不放過任何一寸,末了,抵著她光潔的額頭,語帶威脅,“以後再有一次,我就親你一次。”
  姬寧在他的懷裡含糊的點頭。
  謝望舒帶來了一大袋水果,姬寧挑了草莓洗乾淨,她拿了一顆放進嘴裡,隨手將果盤放到謝望舒面前,又拿了一顆遞到他唇邊,他張口吃下,很甜,汁水充足。
  姬寧在他身邊坐下,看著果盤裡一顆顆紅彤彤、極為惹人喜愛的草莓,說道:“嗯嗯,這草莓真不錯。”
  謝望舒擁住她的腰肢,“喜歡的話下次再買。”然後又問她,“今天去嘉禾了?”
  她點頭,“嗯,去了,還見了鄭經理。場地看得差不多了,後面就是策劃一下,準備要用的東西,等著簽售會開始提前佈置會場就可以了。”
  “好,有什麼需要你就和老鄭說,他會配合你的。”
  姬寧捏了捏他的袖子,軟軟的說:“我知道。”
  “簽售會什麼時候開始?”
  “之前定在四月二日,本來還擔心會延後呢,這麼一來,日期不變,如期舉行。”
  謝望舒點頭,“好。”四月二日,到時他有沒有時間?他回頭讓王錫看一看,把那天的時間空出來,至於要不要告訴她……謝望舒低頭看了一眼埋頭吃草莓的姬寧,算了吧,還是等那天再說吧。
  從姬寧家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謝望舒回頭看了看樓上亮著的燈火,這裡位置是不錯,就是離他家有點遠,什麼時候姬寧會搬到他家裡去住,要不他搬過來?
  他一路想著,回家的時候看著謝望月穿了睡衣,捧著牛奶在客廳裡站著,一副想問“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的模樣。
  “還不睡?”
  “你都不回來,我哪裡敢睡?”謝望月指控。
  “唔,那不好意思,我提前通知你一聲,以後我會有更多時候很晚回家,你最好學會早點睡覺。”
  謝望月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是她哥哥嗎?不會是什麼妖怪變的吧?這模樣、這態度,怎麼這麼欠扁呢?
  嗚嗚,她要告狀!她要去找嫂嫂告狀!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飛速旋轉,下一秒謝望月更悲哀的發現,她哥那個沒良心的已經霸佔甯姊姊太久,久到讓她已經沒有機會告狀了!
  姬寧終究在簽售會開始之前去了一趟謝宅,用謝望舒的話來說就是,再不去,謝望月就要造反了。
  沒辦法,戀愛中的謝望舒給謝望月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她必須從另一個人的身上得到彌補,那個人就是姬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7:24

第41章

  約好的那天下午,謝望月沒有課,搬了一張小板凳坐在廚房裡和吳嫂商量做什麼。
  姬甯坐謝望舒的車到謝宅,路上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謝望舒看在眼裡失笑,“人家是醜媳婦見公婆會緊張,你這個美媳婦見小姑不需要這麼緊張,放輕鬆啊。”
  姬寧橫了他一眼,不說話,繼續緊張。越和謝望舒相處下去,才發現他以往人前表現出來的冷傲實在是騙很大,私底下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每每撩撥她到不行,簡直天差地別。
  雖然她去過謝宅很多次,但之前她是以朋友的身份,現在怎麼都覺得有點不自在。
  事實證明,姬寧的顧慮實在多餘。到了謝宅,還未下車,謝望月聽見動靜就拖著長裙跑了出來,許久未見,她精神了許多,臉頰白晰,泛著紅潤的光澤。
  “甯姊姊!”她跑過來,挽上姬寧的胳膊,抱怨道:“哎呀,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姬寧也覺得抱歉,之前有太多的事情,從十堰回來也沒有機會,算起來是有挺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尤其是自己還和她哥哥談了戀愛。
  謝望舒從車上下來,走到兩人身邊,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小月,該換稱呼了。”
  之前在他面前叫嫂嫂叫得那麼順口,怎麼見了人反而慫了?他不滿的想。
  謝望月反應過來,笑咪咪的說:“哎呀,現在不能叫甯姊姊了,要喊嫂嫂了。”
  嫂嫂?!姬寧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臉色泛起嫣紅,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一樣笑得志得意滿的兩兄妹,有點欲哭無淚。
  吳嫂從謝望月那裡知道謝望舒和姬寧戀愛的消息之後,一直很興奮。沒辦法,她最擔心的就是謝望舒的終身大事,現在她心底的大石終於落了地。聽說姬寧今天要過來吃飯,恨不得使出看家本領做出一桌子滿漢全席。
  等到姬寧來了,她越看越滿意,長得漂亮不說,學歷也好,知書達禮,唯一的缺點就是瘦了點,以後生孩子會不會遭罪?她有些憂愁的想。
  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瘦點算什麼?等到結了婚,自己一天三頓的燉補湯給她喝,還愁她不會長胖?!吳嫂突然重新找到了人生目標,整個人精神了不少,連步伐都輕盈起來。
  吃了飯,謝望月抱著姬寧送她的書笑咪咪的回了自己房間。
  姬甯作為傾世的圖書編輯,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傾世所推出的小說。之前謝望月和她聊天的時候提到喜歡的一位作者,今年新書由傾世負責出版,姬寧有幸拿到了作者簽名的新書,就送給她一本。
  臨走之前,謝望月給謝望舒一個眼神——這麼識時務的妹妹哪裡找?我不打擾你們了,你請隨意!
  對於妹妹的識時務謝望舒很滿意,遞給她一個讚賞的目光。
  不僅謝望月,吳嫂等傭人也很識趣,早早就離開了,不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姬寧晚上吃得有點撐,吳嫂使出看家本領做出的菜好吃到讓她差點把舌頭咬掉,一不小心就吃多了,胃裡有點難受。
  她可憐巴巴的陷在沙發裡,對謝望舒說:“好撐,怎麼辦?”
  謝望舒好笑地看著她,伸手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出去走走?”
  “好。”
  謝宅有一個小花園,種滿了應季的花木,此時籠罩在月色下,與暈黃的燈光交相輝映,白日裡花團錦簇的花園安謐而寧靜,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仲春時節,風都帶著淡淡的暖意,混合著花香,溫暖宜人。姬甯和謝望舒圍繞著小花園走了兩圈,在花園深處的長椅上坐下來。
  旁邊是兩株亭亭玉立的玉蘭花,枝幹挺拔,抽出的嫩芽舒展了身軀,如玉一般的花瓣已經雕落。
  謝望舒把姬寧攬進懷裡,問:“好點了沒有。”
  姬寧皺了皺眉小臉,撫上凸起的小肚子,“好點了,不過還有點撐,以後可不能再吃那麼多了。”
  謝望舒深以為然,“嗯,是要少吃點,不過沒關係,吃撐了我陪你散散步消化。”他允諾。
  “那好,要是我累了,你就背我回去,怎麼樣?”她興致勃勃的問。
  “當然可以。”
  昏黃的燈光下,兩旁花木扶疏,他背著喜歡的女人走在回屋的路上……怎麼想都值得實踐一下。他站起身,“要不要現在試一下?”
  “現在?”她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對,現在。”他蹲下身,示意她上來。
  姬寧坐在長椅上扭捏了一下,對上他回頭含笑的眼睛,鼓足了勇氣,“好啊。”
  她並不沉,甚至有些輕,伏在他的身上,觸感溫軟。他用手托住她的大腿,調整好姿勢,“這樣,感覺怎麼樣?”他怕她不舒服。
  “挺好的。”她伸出手環上他的脖子,臉頰臥在他的頸窩處,清淺的呼吸,帶著濕熱從頸窩一下子傳到四肢百骸。因為貼得有些近,她身上某處綿軟越發清晰,謝望舒覺得自己提議背她是一個極富有挑戰的行為。
  他掩飾的咳嗽了一聲,故意裝作困惑的問她,“姬寧,你今天晚上究竟吃了多少東西?”
  她在他背上掰著手指頭算,“一碗飯、兩碗湯、若乾菜……”越算越心虛,打哈哈似的說:“稍微有點多,稍微。”
  他沉吟片刻,“嗯,是稍微有點多,我現在都快背不動你了。”
  這是在變相嘲笑她的體重?!女生有兩樣不能戳的痛腳,一是體重,二是胸的大小,如此被嘲笑,姬寧很不滿,在他的背上掙扎,“謝望舒,你說我胖!”
  謝望舒加重了攏著她的力量,“好了好了,你不胖,你比小螞蟻還輕。小心點,掉下來我可不負責任。”
  姬寧動作一頓,不甘心的伸手戳戳他的臉頰,柔軟滑膩,皮膚比她還要好,“壞人!”
  “好,我是壞人,那麼壞人現在要背著你遊花園,你允不允許?”
  她驕矜極了,做足了姿態,“好吧。”
  夜色寂靜,蔥蘢鬱鬱的花園裡,遠遠地傳來輕笑和交談聲,在這樣安寧的夜裡越傳越遠,消失在天際。
  簽售會前夕,虞美人抵達N城的時候是下午六點,姬寧去機場接她,遠遠看見她從出口出來,笑著喊她美人。其實之前她們就交換過真實姓名,不過姬寧還是喜歡喊她美人,沒辦法,她人生得美,叫一聲美人再合適不過。
  姬寧提前給她訂好了飯店,直接帶她去飯店休息,只待隔日的簽售會開始。
  簽售會當天天清氣朗,微風陣陣,活動上午十點正式開始,十點不到,許多書迷已經紛紛到現場等待。
  嘉禾的警衛室特意分出一支小隊維護排隊秩序。不得不說,書迷們都是很乖巧的,大多都靜靜的等待,說話的時候也壓低聲音,所以雖然彙聚了不少人,但一點也不嘈雜,姬寧不禁感歎,現在的書迷們都太可愛了,又聽話又懂事。
  虞美人出場引起了一小陣騷動,畢竟一個美女作家相當吸引人注意,書迷們也很激動,睜大了眼睛舉著手機拍照。
  虞美人現在還在念書,偶爾也會發一兩張自己的照片,但總體很低調。書迷們雖然拍了照片,也都心照不宣的表示不會上傳到網路,僅供自己瞻仰。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7:34

第42章

  姬寧一直陪在虞美人身邊,全副武裝,隨時做好支援的準備。一個小時下來,累得腳酸,腿也疼了,連嗓子都有些不適,但看著簽售會按部就班的進行,心底的驕傲和滿意帶給她更大的滿足感,酸疼反而被忽視了。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振動,她以為是有工作人員找她,掏出手機打開卻發現是謝望舒。
  “裙子很漂亮。”
  姬寧低頭打量身上的這件淺色春裝,袖口繡有藍色的花瓣,清新淡雅,是她為了簽售特意買的,只是他怎麼知道?姬寧抬頭梭巡,四下張望,只見二樓的地方,深色西裝的男子長身玉立,手上拿了黑色的手機,勾起淺淡的微笑,看見她朝他看去,微微晃動手機打招呼。
  姬寧握著手機的手收緊,漾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撥通電話,片刻之後,他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姬寧?”
  “你怎麼來了?”她沒有想到他會過來這裡,口風真緊,她之前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喜不喜歡我過來?”他壓低了聲音,聲線低沉舒緩,帶著魅惑誘哄。
  她朝他點頭,一點都不害羞,“喜歡。”
  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她就是這麼膚淺,在她專注的投入工作的時候,有個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身邊為她加油,而這個人剛好又是她喜歡的人。
  她一點也不吝嗇的誇獎他,“望舒,你真好。”聲音嬌軟。
  謝望舒可以想像她眉目如畫的小臉,輕笑道:“我這麼好,你可要抓牢了。”
  虞美人第一場簽售會完美落幕,姬甯很開心,虞美人、包可愛也很開心,很多人都開心,但有一個人不開心,很不開心,此人便是謝望舒。
  此時他坐在親親女友家裡,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收拾行李,心底酸水一陣陣的冒,終於他忍不住了,酸酸的開口,“你很高興?”
  姬寧忙裡偷閒的回他一句,“是啊,很高興。”有什麼不高興的?首場簽售會完美落幕,下一步就要啟程去西北古城,前期工作按部就班的進行,可以想見去了那裡也會順利。
  再說,她還沒有去過那座古城呢!舊朝古都,歲月沉澱,厚重的城牆,漫天的黃沙,都訴說著一個民族的發展與變遷。趁此機會也好好地領略一下那裡的風土人情,感受一下不一樣的風景,想想都覺得期待。
  很高興?這話說得好沒良心,難道她不知道她要一去多天,他們會有大概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嗎?想到這裡,他心底鬱鬱。
  無巧不巧,姬寧拿了一條毛巾經過他,伸腳踢踢他交迭伸展開的兩隻腳,嫌棄不已,“收收腳,別礙事。”
  礙事?他長臂一伸,把她撈進懷裡,“說誰礙事呢?”
  姬寧陷在他的懷裡掙扎,“你放開我,我收拾行李呢!”
  “就不讓你收拾!”他極為哀怨,金褐色的瞳仁染上委屈,俊臉垮下,怎麼看怎麼可憐,“你就這麼喜歡離開我啊!”
  這人!姬寧哭笑不得,有時候她會想,這個在她身邊偶爾傲嬌,偶爾扮可憐的謝望舒究竟是不是她最初遇見的那一個冷傲的謝望舒,看看他此刻的模樣,誰能想到叱吒商場的謝氏集團掌舵人謝望舒還能如此可憐兮兮?
  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湊近他,“不是啊,我當然不想離開你,但我是去工作嘛!”
  他越發可憐,埋在她的懷裡,嘴唇逡巡在她滑膩的肌膚上,“工作也不用這麼高興吧!”
  “我不高高興興的去工作,難不成要哭著去?大少爺,我是給人家工作的耶!”
  “那也不行!”他依舊不依不饒。
  相處得久了,姬寧也知道要順毛梳,以退為進,“那我不去工作了?”
  他動作一頓,半晌抬頭,俊臉濟成一團,咬牙切齒,“算了,你就吃定了我不會綁著你,想去就去。”
  他不是那種男人,一定要心上人在家相夫教子,只要她喜歡,他就尊重她,喜歡就去做,再不濟還有他不是?
  姬寧往他懷裡膩了又膩,軟軟的說:“我知道你對我好,只要有時間我就回來,好不好?”她的日程不算緊湊,中間有兩個城市離N城極近,回來一趟不過幾個小時,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她的長髮如鴉羽般泛著瑩亮的光澤,滑不留手,軟緞一般,他忍不住撫上去揉了揉,“這麼折騰,你不心疼自個兒我還心疼呢!有時間我去看你。”
  相處的時間越長,她越來越喜歡他,總能想她所想,尊重她給她自由,這讓她既覺得被重視,又覺得被放在同等的位置,越發覺得他好得不得了。
  她心一軟,看著他微抿的薄唇,主動湊了上去。
  他們之間的親熱,從來都是他主動,此刻她的主動像一簇火苗,瞬間點燃了他這座草原,燃成熊熊之火。他擁緊了她,將她柔軟的身軀一鎖,反客為主,深深的親吻下去。
  最後的結果就是,姬寧紅了臉頰,瀲灩了雙眸,不敢看他的收拾行李,而他抱著她喜歡的抱枕,陷入思考。
  姬寧和虞美人去機場時是由謝望舒開車送她們過去的。
  到了機場辦好手續,時間也差不多了,虞美人混跡小說界多年,手底浪漫段子無限,自然心領神會,笑咪咪的指著不遠處,“那我先過去排隊。”
  謝望舒滿意她的識趣,姬寧倒是被她臨走時揶揄的眼神鬧得臉紅,“時候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謝氏集團的事情不少,來的路上王錫還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催促。
  “西北那邊這幾天有雨,你記得多穿點衣服,別著涼了。那邊東西口味重,你吃的時候注意點,記得多喝水。工作不要太辛苦,累壞了我會心疼的……”
  他一個大男人,絮絮叨叨的說這些話,姬寧不覺得煩,反而很溫暖。她看著他們交迭在一起的手,“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不要瞞著,有問題就告訴我。”他靠近她,低頭吻她嬌美的唇瓣,含糊的囑咐,“還有,記得想我。”
  人來人往的機場,有人離別,有人重逢,多的是喜極而泣,多的是淚雨滂沱,但這樣的畫面依舊美得令人屏息——高大英俊的男子將小小的女子扣進懷裡,輕言囑託,柔情四溢。
  姬甯過了安檢,看到虞美人坐在那裡,正在玩手機。
  看見她進來,虞美人放下手機,漾起一抹笑意,“唔,你們家那位捨得放人了?”
  姬寧被她說得臉紅了,力圖鎮靜的在她旁邊的座位坐下,“你幹什麼呢?”
  虞美人捂著嘴笑,“顧左右而言他,你不誠實哦。”說著,邊把之前幫她買的?料遞給她。
  姬寧接過來,“謝謝。”
  虞美人顯然不放過她,“姬小姐,以我多年的經驗,我必須很誠實的告訴你,你這位男友,真的不錯,好好把握哦。”
  每一個女人聽到別人表揚自己的男朋友,總會心底無限歡喜,卻偏偏愛做足了無所謂的姿態,姬寧也一樣,“你怎麼知道?”
  虞美人做出一個莫測高深的表情,好好的女孩突然就有了神棍的樣子,“經驗,你知不知道?”再說了,那男人看姬甯的眼神都像能把雪山融化了,寵溺得不得了,真當周圍人是瞎子看不出來呢?
  姬寧疑惑,“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嗎?”戀愛都沒談過,哪來的經驗?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7:46

第43章

  虞美人語塞,手指顫抖,她這是被鄙視了嗎?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走路嗎?她好歹是個寫小說的,在羅曼史界摸爬滾打多年,連這點事都不知道嗎!虞美人很憂傷,無語問蒼天,下巴高抬四十五度望天,一副明媚憂傷模樣。
  飛機落地的時候,古城細雨霏霏,天地蒼茫,在看到城牆的時候,一股濃濃古韻撲面而來,令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之前已經預定好飯店,姬寧和虞美人直接挎著行李入住。
  姬寧進了房間就給謝望舒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平安到達。
  掛了電話,她站在透明的窗戶旁,看著窗外細密的雨絲,落地的時候泛起陣陣漣漪,匯進清淺的小坑窪中。極目遠眺,牆角一抹濃重的綠色,枝頭是俏生生的紅花,嬌豔欲滴,濃墨淡彩,自成風景。
  想念從分離的那一刻已然悄然無息的生成,在姬甯心底蔓延成纏枝的藤蔓。謝望舒,謝望舒……似乎每念一次他的名字,都能讓相思減緩。
  王錫早上上班的時候,遇到了前臺的行政小劉。
  她是今年去年新進公司的畢業生,面容清秀,帶著初入職場的羞澀,小聲的問他,“王秘書是上火了嗎?”
  可不是上火了,王錫摸了摸嘴角長出的燎泡,火辣辣的疼,“呵呵,有點。”哪裡是有點?他嘴角的燎泡是露出來的,嘴裡還長了兩個口腔潰瘍,一左一右,連喝口水都疼。
  他正要舉步離開,小劉期期艾艾的遞給他一個透明的小袋子,裡面是蜷縮在一起的淡黃小菊花,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平時也容易上火,菊花是常備著喝的。王秘書要是不嫌棄就拿去喝吧,菊花降火,對身體有好處。”說完,她看了他一眼。
  王錫怎麼看,都覺得那眼神裡包含了滿滿的同情,不過此時他顧不得什麼同情不同情的了,伸手接過,“那多不好意思。”原諒他一點也不客氣,誰讓他被虐待得久了,連買降火的藥都沒有時間,見到這小菊花,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小劉似乎沒想到他這麼痛快的就接了,臉上飛過一絲紅暈,“不用不用,你拿去喝就好了。”
  王?上了樓,第一時間泡了一杯菊花茶,也顧不得燙,喝了一口。他從來沒覺得菊花茶這麼好喝,以前嫌棄的草味變成了甘冽的清香,微苦的味道也變成苦盡甘來,這年頭的菊花茶怎麼這麼好喝呢?
  謝望舒從辦公室裡出來,看到他的首席秘書坐在座位上抱著杯子一臉陶醉,信步走過去,皺了眉頭,“在喝什麼呢?”
  王錫喝一口熱茶,燙得嗓子眼都疼了,含淚把杯子遞過去,含糊的解釋,“菊花。”
  謝望舒接過來,一臉嫌棄,“有那麼好喝嗎?”
  “好喝。”真好喝!王錫一臉真誠的回答,心底在流淚,要不是這位大老闆把女朋友在身邊的鬱悶發洩在工作上,作為首席秘書的他怎會首當其衝,在這裡抱著菊花茶當大羅仙丹嗎?
  謝望舒顯然沒有聽到他心底的響喊,手指敲了敲桌子,“把明天的部長會議提到今天下午,你去準備一下。”
  “好。”王錫感覺自己的悲傷都逆流成河了。
  當然,此時的他僅僅以為自家老闆是因為女朋友不在身邊、欲求不滿才在工作上使勁的折騰以發散多餘的精力,並不知道他家親愛的主子是為了挪出時間去見女友而壓榨他們。
  簽售會在B城舉辦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下旬,此時的B城萬木染綠,翠色映人,唯一的缺點就是風大了點。
  姬寧抽空回了一趟家,正值傍晚,姬愫藍推了管易在花園裡坐著,不知道說了什麼話,管易笑了起來。
  爸爸笑的時候依舊那麼好看,即便眼角堆迭了皺紋,眼神依舊溫暖和亮,畫面太美她好,讓她忍不住落淚。
  姬愫藍回頭看到姬寧傻傻的站在那裡,她驚喜的站起來,攏了攏頰邊讓風吹落的幾根亂髮,“阿寧,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站在那裡不說話?”
  姬寧回了神,微笑著說:“才剛回來呢,看到你和爸爸在這裡,我怎麼好意思打擾?”
  這話帶了微微的調笑,姬愫藍唇邊染笑,有些不好意思,“你這孩子說什麼呢!”
  她已經是年過四十的人,雍容美麗,此時多了這抹羞澀,只讓人覺得她此時的心滿意足。
  姬寧匆匆回來,家裡心疼她在外邊,忙活著做了各種她喜歡吃的,只希望這一頓就能把她補成個大胖子。
  吃了晚飯,姬寧在家過夜,她洗完澡出來,正好看到姬愫藍從臥室裡走出來,即便她此時的歡樂幸福溢於言表,眼角的疲累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
  姬寧走過去挽住她的胳膊,“媽媽,爸爸睡了?”
  “睡了。他晚上睡覺規律得很,時間到了就睡。”姬愫藍解釋道。
  回B城後管易就入院檢查,然後接受一系列的治療,幸運的是病情沒有再惡化下去。這期間姬愫藍一直陪在他身邊,一點點的將他遺忘的過去告訴他,包括他們的相遇、他們的戀愛與婚姻,還包括他們的女兒。
  或許是血緣天性,管易對姬寧總是親近,姬寧也相信,總有一天爸爸會重新記起她。
  母女倆從樓上下來,姬愫藍溫言問姬寧工作忙不忙,有什麼煩心事,怎麼會有時間回來等等。
  姬寧耐心的一一作答,將簽售會的事情告訴姬愫藍。在這期間,她一直觀察姬愫藍臉上的疲色,一股難言的酸澀湧上心頭,她囁嚅了半天,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姬愫藍早在她神情不對的時候就知道有異樣,拍了拍她的手,“阿寧,怎麼了?”
  姬寧緩了緩,低聲說道:“媽媽,要不我辭職吧?”
  或許在這之前,她還能欺騙自己,在N城過她想要的生活。可是現在,當她看到媽媽不僅要照顧爸爸,還要處理翡翠行的大小事宜,臉上是怎麼也藏不住的疲憊時,她知道自己實在太過自私了。由著自己的心思,忽略家人的辛苦。
  知女莫若母,姬愫藍知道女兒的擔心,她雖然有些疲憊,卻覺得很窩心,“好了,媽媽知道你的心意。不管是翡翠行還是你爸爸,你不用操心,媽媽不辛苦。倒是你,一個人在N城,裡裡外外都沒有照顧的人,媽媽才覺得不放心呢!”
  “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姬愫藍寬慰女兒,“好了,乖,媽媽還等著你在工作上做出一番成績呢!辭職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時候不早了,趕緊上樓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夜色闌珊,姬寧躺在床上睡不著,她看著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眼睛明亮,毫無睡意。
  謝望舒、謝望舒……她反覆咀嚼著這個她越發愛戀的名字,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沉在心底的秘密由於沉澱得太久、過得太幸福,她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忘記了它的存在。她無法想像有一天秘密被揭穿,她該以怎樣的面貌去面對他?
  姬寧想得頭痛也沒有解決的辦法,迷迷糊糊睡去已經是淩晨三點鐘,以至於早上鬧鐘叫她的時候,她還陷在睡眠中不願清醒。
  好在還有最後一絲理智,知道不能遲到,她起床拿冷水洗了臉,頭腦清醒不少,又灌下一大杯濃咖啡,和爸媽告別之後,匆匆趕往簽售現場。
  只是在這之後,姬寧心頭總籠罩著一片陰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7:58

第44章

  謝望舒自姬寧離開之後,一直暗自謀劃飛去她在的城市找她,可惜計畫不如變化快,就在他連機票都買了之後,謝氏集團旗下的業務出了問題,需要他親自飛一趟歐洲,為此,謝氏高層一直籠罩著濃濃的低氣壓,大家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沒辦法,欲求不滿的老闆太恐怖,沒人敢往槍口上撞,等他從歐洲回來的時候,姬寧的十二場簽售會也完美落幕。
  等謝望舒處理好歐洲那邊的事宜,他急急趕回國,從機場出來之後,匆匆去了公司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完後,直接讓司機載他去傾世。
  本來打算自己開車去的,但這趟歐洲之行太過疲憊,他唯恐出問題,安全為上。
  他到傾世的時候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姬寧因為要等一個美編的圖,一直守在電腦旁。
  她名下的作者要出書,封面一直沒有確定,她必須在今天把問題解決,發給製作商。所以等她把圖樣發過去之後,謝望舒已經在樓下的停車場等了大半個小時,不過剛好他可以趁這個時間補眠,臉色不至於那麼難看。
  姬寧從樓上下來之後,直接奔著他的車找過去,並沒有發現在離謝望舒的車不遠的地方,有一張熟悉的面孔,對方在看到她之後意欲和她打招呼,卻在看到謝望舒打開車門,擁住她肩膀,側頭親吻的時候,選擇了放棄。
  人說小別勝新婚,之前謝望舒不能領略其中的精妙,而現在他卻覺得,古人誠不欺我。
  許久未見,他的小女人眉目如畫,盈盈的一雙水眸看著他,讓他隱隱有一種躁動蔓延。
  姬寧卻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發現他清減了不少,五官輪廓越發分明,眉眼處沾染了倦意,眼底也沉澱著疲憊,不過精神尚好。她心疼不已,也顧不得前邊的司機,伸手撫上他的眼角,“怎麼瘦了這麼多?”
  謝望舒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落下一吻,“還好。”
  議歐洲之行不是旅遊,而是工作。在幾個國家間奔波,見了很多人,議很多事,瘦下來也是正常。不過能換得她的心疼,倒也是值了。
  黑色的車子駛進姬寧住的社區,緩緩在樓前停下,謝望舒吩咐司機過會過來接他,拉著姬甯的手下車。
  不知為什麼,姬寧看著他冷峻的側臉莫名隱隱激動,似乎有什麼下一秒就要迸發出來。
  開了大門,進電梯,掏鑰匙開門,門關的刹那,姬寧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背靠在堅硬冰涼的門後,話語未出,他溫軟火熱的唇已經落下。
  在歐洲的時候,隔著大洋的距離,凝視著夜空的明月,他想她想得發瘋。他幾乎是帶著瘋狂向她索吻,帶了平日裡不見的力度咬她的唇,舌頭鑽入她的口腔,橫掃她口腔處的每一寸香津,勾住她的舌頭極盡纏綿吮吸,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裡去。
  不夠,遠遠不夠,他的手遊移在她腰間,正好她今日穿了短裙,修長的手指順勢撫上她的肌膚,碰觸的瞬間,他幾乎粗喘出聲,軟膩香滑,越發受到刺激,一寸寸挪移。
  姬寧只覺得他的手所到之處點燃了她的肌膚,越來越熱,神志好像被抽走了,迷糊一片,只能緊緊的依附著他。
  唇舌又痛又麻,他卻不打算放過她,將她摟在懷裡,利用身高的優勢抱著她,將她放入軟軟的沙發。火熱的身軀覆上她,唇舌開始下滑,落在嬌豔如血的唇、精巧可愛的下巴、白晰精緻的鎖骨上,她渾身似乎被點燃,有某種不妥緩慢升起,卻又淹沒在火熱之中。
  瞬間,姬寧的襯衫被打開,露出如玉的肌膚和令人迷醉的聳立。眼前的美景刺激了謝望舒,胸腔暴走的怪獸狂暴叫囂,眼底染上情欲的色彩,他低下頭吻了上去。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歡快悅耳,落入姬寧耳中,她身軀一僵,謝望舒的動作也是一頓。
  神志恢復,姬寧才發現自己現在的模樣,她幾乎是手忙腳亂的推開謝望舒覆在她身上的身軀,有些羞窘和不安。
  謝望舒制止住她掙扎的身驅,將頭重新埋入她的頸窩,感受那片滑膩,沙啞了聲音,帶著誘人的醉色,“別動,讓我緩一緩。”
  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自製力才能克制住,保持現在的動作不動?
  姬甯已經是個成年人,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縮了手腳不再動彈,而歡樂唱歌的手機等不到主人的接聽,響聲戛然而止。
  室內一片安靜,空氣中緩緩流淌著曖昧的火熱,還有彼此之間沉重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訴說之前的激情。
  良久,謝望舒重重吐了一口氣,從她身上起來,伸出修長的手指斂了她的衣衫,藏住令他嚮往的白膩。
  姬寧自沙發上坐起來,手指抖得連扣子都扣不住,臉色緋紅,如晚霞映日,費了好大的功夫將一粒粒扣子恢復原狀,有些坐立不安。
  謝望舒凝視著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可能嚇到了她。但是他雖然抱歉,卻並不後悔。
  “姬寧,你怕嗎?”他問她,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
  怕嗎?她並不覺得怕,甚至連半分拒絕都沒有,在被電話鈴聲驚醒之後,有羞澀,有不安,卻不是害怕。她很誠實的搖搖頭,“不怕。”
  不害怕?很好!“姬甯,情人之間的事情,不需要我給你上課。但是你放心,有些事情只要你不願意,我不會做。”
  姬寧知道他的意思,臉又悄悄地紅了幾許,呐呐的點頭,“我知道。”
  “但是在這之前,作為男朋友的福利,我不會放過。”他很無恥的補充。
  姬甯和謝望舒在一起之後,沒有刻意的低調,但也沒有高調示人,平平淡淡的享受兩人世界,反而享受到了更多的樂趣。
  謝望舒很忙,畢竟整個謝氏集團在他手上,有時候忙起來分身乏術,而這個時候,姬寧就會一個人在家看看書,逛逛街,學學做菜,打掃一下家裡,找幾部韓劇看一看打發時間,或者去謝宅找謝望月。
  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成安了,前幾天通過電話,才知成安關了客舍青青去了南非,還笑嘻嘻的說等回來給姬寧帶顆南非之星。她就是這麼個性子,隨心所欲,想到什麼便做什麼。姬寧聽她心情還不錯,放心了不少,囑咐她一個人在那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謝望舒懂得遷就姬寧,他知道她不喜歡眾人矚目,但又捨不得和她分開,所以有時候他會把一些可以處理的工作帶到家裡,那個時候姬寧就會在他視線範圍之內做些喜歡的事情,而他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她。
  譬如此時,姬寧躺在黑色的沙發上,抱著平板看娛樂節目,而他坐在紅木長桌之後,抬眼之間就能看到她捂著唇輕笑。兩個人之間不需要言語,不需要情話,彼此都在身邊,那就夠了。
  他處理完公事,已經差不多快五點了。姬寧已經換了一本書,窩在沙發上靜靜的看,他走近她,攬住她的肩膀,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在看什麼呢?”
  姬寧冷不防他過來,瑟縮了一下,揚揚手上的書,“《陰陽師》。”
  《陰陽師》是日本著名文學家夢枕貘的作品,講述了平安時代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和鬼怪之間的故事,姬寧很喜歡,買了全套,看了好幾遍,至今念念不忘。
  “我不記得我有這本書。”謝望舒疑惑。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8:10

第45章

  “當然沒有了,”她回答,“這本書是我自己帶過來的,還是初版,現在很少能找到了。”
  “好了,不要再看了。”謝望舒不顧她的反對,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書,柔和了眉眼,“書有什麼好看的,有我好看嗎?”
  這人……姬寧哭笑不得,“你這是在吃一本書的醋嗎?”
  “怎麼,不可以?”他理直氣壯到幼稚,“這麼好看的男朋友在身邊竟然還想著一本書。”
  “不看不看,就看你。”
  古人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她的書中沒有顏如玉,她的現實中卻有了她的謝望舒。
  正說話間,門扉輕推,謝望月探進一顆小腦袋,笑嘻嘻的問:“那個,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啊?”真是不容易,自從她哥戀愛之後,她連開個門都要小心翼翼。
  看見謝望月,姬寧有些羞澀,試圖從謝望舒懷裡掙扎出來,可惜那人把她擁得更緊。
  謝望舒懶洋洋的說道:“有事嗎?”
  謝望月吐吐舌頭,“那我進來說囉。”她進來關上門,問謝望舒,“哥,你工作處理完了?”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視線完全被姬寧紮起的長髮吸引。長髮紮得有些高,露出了光潔的後頸,優雅白晰,透著一股難言的韻味。
  謝望月不禁翻了一個白眼,也不管他了,直接問姬甯,“甯姊姊,你們待會打算幹什麼?”
  雖然謝望舒一直很喜歡妹妹叫姬甯嫂嫂,但姬甯臉皮薄得很,每次聽到謝望月喊嫂嫂總會緋紅了臉頰,不知所措。謝望舒顧忌女友,雖然遺憾,也就隨著她的心意讓謝望月繼續喊她姊姊。
  幹什麼?姬寧一楞,她還真的沒有概念,“可能就這麼待著吧。”
  姬甯和謝望舒在一起之後才發現,原來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做,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一直順其自然,不會刻意的去做什麼。
  “就這麼待著?”謝望月發出一聲怪叫,“你們倆不出去約會啊?”
  約會?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約什麼會?現在不是就在約會嗎?
  謝望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揉了揉抽痛的額角,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依舊優雅的謝望舒,“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走路?現在是放假好不好?難道你們兩個人不應該出去看個電影,吃一頓燭光晚餐,然後看個夜景,最後你再盡職盡責的把女朋友送回家嗎?”
  她說的這些是男女朋友之間最基本的呀!
  吃飯、看電影?謝望舒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陪著姬寧做這些男女朋友之間該做的一切。他有些心疼,她從不要求,他也就從沒想到提議,落在旁觀者的眼裡就覺得這很不正常。
  作為一名合格的助攻小能手,在關鍵時刻,謝望月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她拿出兩張電影票,“今天晚上八點半的電影,前天剛上映的美國大片,你們一起去看。”她把票一把塞到謝望舒手裡,繼續說道:“下午六點,給你們在餐廳訂好位子了,去了直接報我的名字!”
  最後素手一揮,斬釘截鐵的下結論,“有哪對情侶放假和你們似的在家窩著,那是老夫老妻!不對,現在老夫老妻還要追求情調呢,你們是熱戀期耶!十一點之前不許回家,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十分鐘後,謝望舒和姬寧手挽手站在自家門前,看著緩緩關上的雕花大門,哭笑不得,他們這是被掃地出門了嗎!
  黑褲白衣的謝望舒,彎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上車。”
  既然有這機會,何不順了謝望月的意思,去享受一個兩人假期?姬寧提了裙角上車,不上車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
  因為是假日,路上的車比較多,路況不是很好,他們在路上堵了好一陣,趕到餐廳的時候,離六點只有五分鐘,時間剛剛好。
  謝望月給他們訂了靠窗的情侶座位,入座之後,服務生遞上功能表。這家餐廳的牛排一流,鵝肝也很不錯,謝望舒最後又開了一瓶紅酒。
  不遠處的舞臺中央,有個長裙女子在拉小提琴,音樂舒緩,仿佛每一個音符都落在心尖。
  他們含笑而坐,舉杯相碰,慶祝相遇,慶祝戀愛,慶祝他們的在一起。
  餐廳離電影院不遠,吃過晚餐之後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兩個人決定走過去。
  身邊不斷擦肩而過的,有帶著孩子的夫妻,還有戀愛中甜蜜幸福的情侶。路上的人很多,謝望舒把姬寧攬在懷裡,避免她被衝撞。
  姬寧偶爾會抬眼看他,在外面他總是清俊冷清,帶著一點拒人千里的冷漠,但是看著她的眼睛裡依舊溫暖而柔軟,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一看再看,一看再看,當她再一次試圖抬頭看他的時候,聽得他含笑的聲音——
  “姬甯,看路!”
  被抓包的感覺並不怎麼好,她輕咳了兩聲,“看著呢、看著呢!”
  “我發現,你很喜歡……偷看我。”他不放過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姬甯好像炸了毛的貓似的,不承認,“哪有?”
  “還沒有,”他很誠實的數給她聽,“這次算一次,上次,我想想什麼時候啊……啊,就是我從佑年那裡把你帶出去的時候,你也是在車裡偷偷看我,還有……”
  看他似乎還要繼續數下去,姬寧憤憤,“你長得好看,不看你我不是虧了!”
  他哈哈一笑,聲音不大,卻極是悅耳,輕鬆清亮,低了頭湊到她耳邊,輕輕說:“放心,再好看也只給你一個人看。”
  到了電影院,謝望舒讓姬寧坐在一邊的長凳上,他去買爆米花。謝望舒不喜歡甜食,尤其是這種泛著甜膩香味的爆米花,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姬寧喜歡,他就去買了。
  排隊的隊伍有點長,他身量頎長,五官深邃,舉止優雅清貴,排在隊伍中吸引了不少眼光,就連賣爆米花的女員工都紅了臉頰,多給了他不少。
  謝望舒回來的時候抱了一桶冒著尖的爆米花,兩瓶水、幾包話梅。
  姬寧剛想接過來,聽到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原來是謝望月來檢查他們的進度了,問姬寧有沒有到電影院?
  姬寧發訊息回復她,“到了,正在等電影開場呢!”
  姬甯把爆米花接過去,謝望舒在她身邊坐下,“是小月嗎?”
  “嗯。”她點頭,正要說話,訊息提示音清脆的響起來——
  “一放電影就漆黑一片,甯姊姊不要大意的對我哥哥出手吧!哦呵呵——”
  出手?!她要怎麼出手?姬甯無語,直接關了手機不再理她。小丫頭越來越露骨了!
  電影院的工作人員此時表示可以入場,姬寧看了一眼手上的電影票,是他們這一場,提醒謝望舒,“走了,可以進場了。”
  謝望舒落後姬甯一步,不動聲色的掏出手機,看一眼謝望月剛發過來的訊息——
  “哥哥,黑燈瞎火好下手,具體你懂得,哦。”
  謝望舒把手機放進口袋,看著前面娉婷行走的女友,攤上一個如此活躍的小姑,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等從電影院出來,姬甯對著謝望舒一直喋喋不休。她是真的喜歡這種美國大片,一流的視覺享受,獨特的拍攝技巧,在敘說故事上很具有張力。?
  謝望舒執著她的手,緩步走在人群中,看著她因為興奮漲紅的小臉和明亮的眼睛,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姬寧,我很抱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8:25

第46章

  姬寧不解,問他,“怎麼了?”
  身邊不斷有人經過,或興高采烈,或面無表情,或眉宇帶愁,各式各樣,他看著不斷經過的人們,說:“我一直想,怎麼做才能給你最好的、什麼樣才能讓你覺得最好,也一直在努力,但我很抱歉,沒有充足的時間陪你。”
  他指了指身邊經過的小情侶,二十出頭的年紀,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學生,不知道男孩說了什麼,女孩嬌羞不已,捏起拳頭朝著男孩掄了幾下,男孩抱頭鼠竄,女孩跟在後邊追,可愛又甜蜜,“你看,她們的男朋友經常陪在她們身邊,在她們需要的時候出現,會陪著她們逛街,和她們一起吃飯。可是我太忙,甚至連今天我都還要處理公司的事情。而且如果不是小月,我甚至連帶你出來享受一個假期都做不到。”
  他知道忙從來不是理由,他也儘量抽時間出來陪她,但當事實擺在眼前,他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如謝望月說的那般,已經提前進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他很擔心,如果這樣下去,她將不願意和他繼續走下去。
  姬甯其實很驚訝他會說這些話,因為在她眼裡,他是一個很好的男友,體貼而溫柔,雖然偶爾會不正經。她停下腳步,身後的霓虹燈明滅變換,映在臉上有一種五彩繽紛的斑駁,“謝望舒,我之前沒有談過戀愛,但我也知道,情侶之間的相處從來都不是固定的。因著每個人的興趣愛好、性格特點和工作家庭等各種原因,相處起來都會帶著各自的特點。你並不需要妄自菲薄,因為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自然不一樣。我只需要知道你心中有我,願意把我放在第一位就可以了。再說——”
  她揚了揚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你現在不是陪著我逛街吃飯看電影嗎?”
  “我只是怕你會覺得我做得不夠好。”他謝望舒何嘗有過現在的不自信?
  “哪有?”她反駁,一臉認真,“謝望舒,真的,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
  這個世界的男人,有比謝望舒更好看的,也有比他更有錢有勢的,亦有比他更貼心的,但他們又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姬寧喜歡的,從來都只是謝望舒。
  她的認真取悅了他,他顧不得是在人潮洶湧的街頭,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
  情人之間就這樣,會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言語,而心生波瀾,思緒萬千,但只要願意去問,願意去說,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等回到姬寧家樓下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夜風習習,吹在身上帶著暖意,舒服得不得了。
  時間有些晚,有些住戶已經睡了,社區裡一片安靜,偶爾還能聽到蟲鳴。周圍沒有人,謝望舒擁著姬寧交換一個又一個吻,甜蜜而心動。
  他額頭抵著姬寧的額頭,因為吻而氣息有些紊亂,低啞著聲音,帶著一絲誘惑,“真不想放你上去。”
  姬寧櫻唇嫣紅,嬌豔欲滴,聲音軟得不得了,“好了,你快放開我。”
  這聲音在謝望舒聽來何嘗不是誘惑,他再一次試圖吻上念念不忘的嬌唇,只聽耳邊傳來一陣幽幽的歎息聲,“哎,你們倆有完沒完?”
  這一聲不啻雷擊,兩人刹那間僵直了身子,緩緩地帶著一絲僵硬的往聲音來源處看。
  陰影裡,長裙逶迤的美人往前走了兩步,完全暴露在兩人視線裡。
  姬甯忍不住高呼,“成安?”
  可不就是她?成安咬牙,好吧,雖然她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有那麼一丁點不自然,但看在她一個人蹲在樓下喂了兩小時蚊子的分上,先忽略不計吧。
  今天她下了飛機,連家都沒回,拎著行李箱一路狂奔到姬寧這裡。要不是她天生麗質,門口的警衛記得她來過幾次,哪會那麼痛快的放行?哪裡知道她敲了半天的門,姬寧卻不在家,她怒,掏出手機打開的瞬間,啪,手機竟自動關機了!
  好嘛,她只得等了,等啊等,當那些討人厭的蚊子再差那麼一丁點就把她啃沒了的時候,她終於等到一輛車緩緩的停在她不遠處。
  她無聊伸著腦袋看,喲,可不得了,車裡除了一個微微眼熟的男人,剩下的那個著實眼熟啊,是她們家的小姬寧嘛!
  她也顧不得考慮親親好友為什麼在接近午夜的時候被一個年輕的男人送回來,終於不用喂蚊子的美麗心情戰勝了理智,她拔腿就要往前沖,呵,那頭竟已經親起來了!
  哎喲喂,能不能不要在這月黑風高的時候幹這麼刺激人的事情,她多尷尬啊,只能悄無聲息的挪回陰影裡,等著他們結束。那麼羞人的畫面,她好意思看嗎?當然不好意思,拿手捂著眼,透過指縫看剛剛好!、
  她手都舉累了,那兩人從車裡吻到車外,竟然還沒有結束的跡象,她忍了!但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忍無再忍,因為在等待他們結束的時間裡,嗡嗡叫的小生物連她的臉都不放過了!
  腿上的癢勁一陣接一陣,那些小蚊子真是厲害,連她穿著的長裙都能突破,她只得哀怨的拖著腳步走出來。
  “不好意思,是我!”
  姬寧臉爆紅,顫抖的指著她,“你、你一直在這裡?”
  成安的回答讓她心中那點僥倖破滅,“抱歉,我要不是忍不下去了,也不會出聲打擾你們的!”
  姬寧哀怨,這都是什麼事?
  相較于姬寧的害羞窘迫,謝望舒顯得格外大方有禮,揚起一個溫暖的笑意,半點沒有被別人撞破的尷尬,伸出手,“成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成安撇開尷尬,握住他的手,“哈哈,你好,謝先生。”她給姬寧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阿寧啊,你說,我們要不要上去了?”
  謝望舒挑了挑眉,“成小姐這是?”
  成安撫了撫肩頭的大波浪鬈髮,風情萬種,嘴上功夫卻是實打實,“哎喲,謝先生太客氣了,你就跟著姬甯叫我成安就行了。我剛從南非回來,有事找阿寧,這幾天就在這裡住著了。謝先生不會小氣到連這都不讓吧?”她捂著嘴笑,“看這個樣子,我們家阿甯是和謝先生在一起了。可就是結了婚,我還是阿甯最好的朋友,在這裡甭說住幾天,就是住上一年半載的,阿寧也不會說什麼是吧?”
  姬寧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今晚上不能善了,輕笑一聲,“你住多久都可以。”
  成安拋給謝望舒一個“你看”的表情。
  “只要姬甯願意,成安你住多久自然都是可以的,不過姬寧今天累了,你有什麼話,不若等到明天再說。”然後,他看也不看成安青白交錯的臉,自然的摟過姬寧的肩,側頭吻她的發,“乖,上去吧,我看著你們上去。”
  成安憤怒,這人不知道女朋友的閨蜜是要討好的嗎?她拉過姬寧的手,氣呼呼的走著,“行了,又不是牛郎織女一年就見這麼一次,用得著這麼依依不捨的嗎?”
  姬寧就這麼被她拉著上樓,手上還被不客氣的塞了一個小巧的行李箱!
  燈光乍亮,謝望舒凝視著樓上那一扇燈光亮起的窗戶,微微一笑,轉身上車離開。
  他看得出來姬甯和成安之間的關係,自然不會不安,至於成安表現出來的敵意,在他看來,不過是對好友另外一半的把關。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8:36

第47章

  當然,他並不知道,他親愛的女友此刻被成安壓在沙發上兇神惡煞的逼問,成安那嘴臉,像極了拿針紮紫薇的容嬤嬤——
  “說!你們倆什麼時候勾搭在一塊的?”為什麼她不知道啊!
  姬寧躲閃不得,“什麼勾搭,這話多難聽啊!好歹你還是大學畢業呢,就這點文學造詣?”
  “行,我就換個好聽的!”成安咬牙,“你們倆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多長時間了,發展到哪一步了?你最好從實招來!”
  姬寧並沒有打算瞞著成安,她只是等著有合適的機會把謝望舒介紹給她,此時簡單的把他們之間的事情說了,至於那些比較親密的,直接略過。
  成安聽得心情跌宕起伏,最後抱著阿狸的小抱枕驚歎,“姬小寧你行啊!之前我還和你說把謝望舒搶回家做壓寨相公,你當時還跟什麼似的不願意,沒想到不聲不響的你還真幹了!”啪的一下,纖纖素手拍在姬寧背上,“還幹成了!你行啊你!”
  姬寧被她拍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捂著胸咳嗽,“成安你謀殺啊!”
  成安甩甩手,“那啥,手勁大了點!”
  姬寧緩了口氣,看著扔在地上的行李箱,才想起來問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來我這裡了?”
  前幾天還說要好好享受一下鑽石國度的魅力,不打算回來,現在怎麼回來得這樣突然,尤其是還拖著行李箱來她家了!
  憑著多年相交的交情,姬寧敏感的嗅到了一絲異樣。
  成安大眼睛轉啊轉,就是不看姬寧,“沒什麼啊,想回來就回來了,想過來就過來了!”
  之前被她壓制得那麼慘,現在終於有機會反擊了,姬甯陰惻惻的笑道:“成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程淮洲總對成安說,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沒滿月,皺巴巴的,長得一點也不好看。成安對著藍天翻個大白眼,她才記不得呢!她那時候就是一個除了吃就剩下睡的小嬰兒,怎麼可能會記得他見過她?
  成安後來無數次的回億,她那淺薄的第一印象裡的程淮洲。
  那天的天氣很好,她四歲,還是三歲半?她不記得,只記得自己紮兩條小辮子,穿粉紅色的連身裙、白色的襪子,拿著一把小鏟子蹲在樓下小花園裡除草。
  媽媽說,勤勞的孩子是好寶寶。
  她撅著屁股挖得正開心,猛地前邊跳過來一團陰影,她嚇了一跳,小鏟子差點落地,揚起頭看。
  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頭髮短得能看見頭皮,穿得像個小海軍,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極了媽媽給她買的彈珠。
  他叉著腰問她,“你、你在幹什麼?!”
  她還能幹什麼,她撇撇嘴,揚了揚小鏟子,“我在除草呀!”
  男孩指了指她腳邊散落的植物屍體,“這些都是你除的?”
  是要被表揚了嗎?她開心極了,站起來,挺起小胸脯,“是呀,都是我除的。”
  小男孩猙獰了一張臉,撲過來掐她的脖子,“我的小白菜啊!我掐死你!”
  換來的,是她呼天搶地的哭聲。
  大人們聽到了,忙跑過來把他們分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都花了,想著這個人太討厭了!
  後來回了家,媽媽拿了毛巾給她擦臉,一邊擦一邊說:“哎呀,安安,你怎麼把淮洲哥哥的小白菜都給除了?”
  她打著哭嗝,不明白,“什麼小白菜啊!”
  後來她才知道,程淮洲的老師給他們發了白菜種子,要求他們回家之後種上,每天都要寫觀察日記,學期末的時候還要算成績,可是那十多棵小白菜全被她鏟了,一棵都沒剩。
  晚上,程媽媽帶著程淮洲來給她道歉,程媽媽說:“都是淮洲的不對,他怎麼能對小妹妹動手?安安被嚇壞了吧?”
  可她犯錯了啊,是她把他的小白菜給鏟了啊!她在媽媽鼓勵的眼神中,拉起程淮洲的手,說:“哥哥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的小白菜給鏟了,我和你再一起種好不好?”
  程淮洲也沒有想到她會道歉,梗著的脖子紅了一片,囁嚅了半晌,搖頭說:“不用。”
  後來,小白菜沒有再種,程淮洲期末成績,自然課不及格。
  小白菜事件好像一個開端,從此她的記憶和生活中,都有了程淮洲。
  她跟著他長大,循著他的步伐,在程淮洲的世界裡,有成安,在成安的世界裡,程淮洲不可替代。
  程淮洲比她大三歲,他永遠走在她的前面,替她感受人生,然後轉過身一點點的教導她。
  她上高一那年,程淮洲考取了國內最好的軍校,他從小就嚮往當兵,那是他的夢想,他也一直為此而努力。
  她去送他,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臨走之前,他轉過身抱著她,在她耳邊說:“安安,等著我回來。”
  之後,她開始適應沒有了程淮洲的生活,過這種日子並不艱難,因為即便不在一個城市,他的消息也一直傳進她的耳中。
  大一春節他回家,瘦了很多,精壯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看到她,他說:“安安,我回來了。”
  他們確定彼此的關係是在她大學考試結束後,她成績尚算可以,報了本地的大學,他大三時去部隊實習,回校之前有三天假期,他風塵僕僕的趕回N城,黑得像只猴子。
  那是月色極好的夜晚,他在倒映了萬家燈火的江邊,說:“安安,我有兩個願望,一個已經實現,另外一個,你願不願意幫我實現?”
  她懵懂之間,在他的目光中感覺到了什麼,羞澀的問:“什麼願望啊?”
  他說:“我的兩個願望,一是當兵,已經實現,暫且不提;另外一個,是讓成安做我女朋友,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她不知道那時候她有多歡喜,她多喜歡他啊,喜歡到聽他這麼問了,連思考都沒有,一點也不矜持地脫口而出,“好。”
  那是她的程淮洲啊,有什麼不可以!
  等到她大一的學期結束,他的大學生涯也結束了,畢業分發,他去了東南沿海的一支部隊。她在N城,兩人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卻從來沒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
  他們見面的次數少得可憐,有時候打電話,他會咬牙切齒的說:“安安,你怎麼還不畢業。”
  她抱著手機樂不可支,“為什麼要畢業啊?”
  “畢業咱們就結婚,到時候你就隨軍!省得跟現在似的,半年見不著一面。”
  結婚,她和程淮洲,想一想都覺得甜蜜,不過,她才不讓他如意,笑咪咪的說:“哎呀,我還要讀研究所呢!”
  他氣悶,“安安,你逗我呢!想讀就讀吧,不過咱們先登記結婚!”末了,洋洋得意說:“哼,先把你這塊高地佔領了,到時候想種啥莊稼,還不是我說了算?!你可別忘了,你可還欠我好幾十畝的小白菜呢!”
  小氣的傢伙,還記得當年她鏟了他的小白菜,這些年一直利滾利的給她記著呢!算下來都把他下半輩子吃的小白菜都種完了。
  下半輩子……她哪裡會想到他的一輩子會這麼短,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年。
  那是她大四上學期,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冷到骨子裡,她在學校一邊準備期末考,一邊辦著手指頭算他還有多少天回家,他之前和她說,今年會休年假。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8:47

第48章

  程淮揚來的那天寒風呼嘯,天邊的烏雲怒卷,他白著一張臉站在她宿舍樓下,對她說:“安安,我哥沒了。”
  沒了?什麼叫沒了?!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力氣抽離,神思恍惚,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下一刻,她就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在學校保健室。
  程淮揚看見她醒了,說:“安安,不要難過!”
  她才不會難過!她的淮洲在回家的路上,程淮揚說的全是屁話,程淮洲怎麼會死!
  她又哭又鬧,程淮揚卻不說一句話,只用那深深壓抑著悲傷的眼神看她,她終於崩潰,嚎啕大哭。
  她去了程淮洲所在的部隊,收拾了他的遺物,臨走的時候很多人送她,那些流血不流淚的鐵血男人一個個哭得跟孩子似的。
  她抱著他的東西跟他們揮手告別,“別送了!再送下去,我怕我的淮洲捨不得你們,我怕我會堅持不住和你們一樣流淚,我更怕,我的淮洲回不了家。”
  耳畔不斷有風吹過,吹散了她的頭髮,吹痛了她的心臟,她站在程淮洲曾經奮鬥過的土地,悄聲說:“淮洲,我們回家。”
  此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過得渾渾噩噩,如鬼魂一般,毫無生氣。
  她的父母像看犯人一樣一樣看著她,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到了後來,連程淮洲的爸爸媽媽都過來安慰她,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夕之間,他們蒼老了那麼多。
  程媽媽說:“安安,傻孩子,是我們程家對不起你。”她一邊說一邊哭,沒了往日的優雅端莊,嗚咽如失去小獸的母獸。、
  最後看不下去的是程淮揚,他發了瘋一般闖入,砸開她的門,把她扯到洗手間的鏡子面前,咬牙切齒,“成安!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我哥已經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現在這個生不如死的樣子,有沒有想過你爸媽有多擔心,有沒有想過我爸媽有多傷心?!”
  他猶不停止,繼續罵道:“我哥死了,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傷心都不比你少。你這個樣子會一遍遍的提醒我們他死了,一遍遍的往我們的傷口上撒鹽!你能不能為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想一想?你再難過,我哥也看不見,即便他看得見,成安,你以為他會希望看到這樣的你?!”
  鏡子裡的成安,瘦成了皮包骨,蒼白似鬼,這樣的她,程淮洲可會喜歡?她猶如當頭棒喝,在程淮揚的斥責中清醒過來。
  那天晚上,她收起程淮洲的一切,除了兩張合照,然後在黎明到來之際,她終於決定試著和這場失約的刻骨銘心說再見。
  至少,在別人眼裡,看得到她在努力。
  只是她的心中蓋了一座城,她是他的未亡人,他葬在她的城中,至死不忘。可是,她是什麼時候和程淮揚搞在一起的呢?成安頭痛不已,或許用“搞”這個詞太誇張,但的確,程淮揚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其實說實話,程淮揚和她一樣大,按道理說應該有很多的共同語言,但她偏偏喜歡上他哥哥,所以程淮揚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作為小叔子而存在的。所以當她意識到有一天小叔子要變老公?她被這個念頭驚悚住了,開始有意識的疏遠他。
  可是程淮揚那個人跟一塊狗皮膏藥似的,不見得有多麼的厚臉皮,但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周圍出現,幽靈似的。
  她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不聽;她冷言冷語,人家不當一回事;她開啟冷戰加熱戰交替模式,人家依舊和風細雨,逼得她一躲再躲,一躲再躲,躲到最後連家都不回了,只能在外借住。
  程淮揚,上一次在成安樓下看到他的時候,姬寧就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些許的不對勁,但是她並沒有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畢竟以前她見過程淮揚幾次,從來沒有在他的視線或者行為中發現任何一點端倪。
  她看了看趴在沙發上一臉沮喪的成安,被人追成這個樣子,也是夠狼狽的,“你到底怎麼想的?”她問。
  成安翻了個白眼,苦惱地道:“我就是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所以才拼了老命的躲著他啊!”
  姬寧歪了歪頭,“好吧,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怪我問得太直接。”
  或許是姬寧臉上的神色太過認真,成安不再是趴在那裡渾身跟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似的,爬起來端端正正的坐好,“你問。”
  “撇去所有的不說,程淮揚是程淮洲的弟弟,你確定,你不會把他們搞混?”
  姬寧的擔心並不是無的放矢,程淮洲和程淮揚是親兄弟,他們在一樣的家庭中長大,接受一樣的家庭教育,即便他們有再多的不同,依舊有相同的地方。
  更何況姬甯太瞭解成安了,如果不是她對程淮揚動了心思,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糾結又苦惱,甚至躲避,想當年大學的時候,死在成安石榴裙下的男生多如過江之鰂,一個個被傷害得體無完膚,連死的心都有!
  她擔心成安的那份動心,如果僅僅是因為相像,對彼此都不公平。
  成安臉色變了變,最後無力的吐出一句,“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程淮洲和程淮揚,他們兄弟倆很像,又很不像,一個長得像爸爸,一個像媽媽;一個張揚外放,一個內斂深沉……任何一個人,都會發現他們的不一樣。可他們又很一樣,一樣的堅持、一樣的認真、一樣的正直端毅,他們或許處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樣,卻在拂開表面的外
  衣之後,讓人發現兩個人有那麼多相像的地方。
  所以她害怕了。
  她的程淮洲獨一無二,她現在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卻又清楚明白的發現著那個人的不一樣。
  她像有毒癮的人一樣,一方面沉迷于程淮揚帶來的熟悉感,一方面又驚恐於他的不一樣,時間長了,她怕自己會徹底迷失,只能遠遠的逃離。
  雖然很慫,卻是沒有辦法。
  她苦笑,“阿寧,我以前在想,我這輩子就這麼抱著淮州過下去得了,反正一輩子短得可憐,但是所有人都說,成安,你要往前看,沒有了程淮洲,你也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好男人,和他結婚生子,度過下半生,你一定會幸福的。我說好,我答應他們,一定會認真的好好地去生活,不讓所有擔心我的人難過傷心,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程淮揚!”
  她在得知程淮揚的心意之後,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道德犯,先是和人家的哥哥談戀愛,叫嚷著至死不渝,結果轉過臉來再和弟弟糾纏不清,說出去都令人羞恥。
  這樣的成安,脆弱而茫然,像一隻孤獨的小獸,迷失在曠野之中,找不到方向。
  姬寧傾身抱住她,“為什麼不可以是程淮揚,難道就因為他是你前男友的弟弟就全盤否定他?成安,那樣對他不公平!你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你只需要明白你自己的心意就好。如果你喜歡,那就在一起試試;如果不喜歡,那就不要在一起。”
  她不會勸她一味的逃離,人這一輩子誰能沒個煩惱,沒個憂愁,思慮得太多反而累及其身,做出一個決定很難,但如果一直躊躇不前,結果就是錯失機會,悔不當初。
  “我不會和你說很多,你只要記住,無論怎麼樣,我都在這裡。”你開心,我為你開心;你難過,我安慰你;你笑,我陪你一起笑?,你哭,我把肩膀借給你。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9:03

第49章

  成安安靜而乖巧地伏在姬寧的肩膀處,慢慢的,姬甯感覺到肩膀傳來濡濕和冰涼,成安哭了。
  也好,哭出來反而比憋在心底更痛快一些。
  成安有一個巨大的優點,對於姬寧來說是拍馬不及的。
  無論前一天有多麼大的事情,睡一覺,什麼都能煙消雲散。她不會把苦惱留給新的一天,因為Tomorrow is another day,新的一天,就要明媚陽光才可以。
  大早上,她睡得足了,開始磨刀霍霍向姬寧。
  反觀姬寧,因為她的原因輾轉反側睡不著,這才剛眯了多大一會,就被她吵醒,頂著一窩雞窩頭,卷著被子坐起來,咬牙切齒的嫌棄她,“成安,你再這麼鬧下去,就滾回你自己家去!”假期最後一天,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睡個懶覺了?!
  成安一臉無辜,揚了揚手裡的手機,“那你要不要和你男朋友見面?”
  男朋友?姬寧反應慢半拍,“什麼意思?”
  “剛才,你男朋友來電話了,但是你沒有醒,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的接了你的電話。然後,你男朋友決定請我吃飯,你——”她素手一指,頗有氣勢的說:“作陪!”
  其實,事實和她說的略有出入。
  應該這麼說,當時她剛好從房間出來,就聽到手機振動的嗡嗡聲,然後找了一圈,發現姬寧把手機落在沙發上,她本來不打算理睬的,可一個不小心,她就看到了螢幕上閃動的名字——謝望舒。
  眉頭一轉,計上心頭,她走過去接了電話,理直氣壯的先告知姬寧現在還在睡覺的狀態,然後十分陰險的通知他,作為閨蜜,她竟然沒被好友男朋友請客,著實不應該。
  於是她放了話——“請不請吃飯,不請?那好,你今天就甭想見到你女朋友,不對,你好幾天都別想見到!請?那好,你等會,時間地點我待會訂好了通知你!”
  成安行動力著實強大,不過五分鐘,垂死掙扎的姬寧就被她從床上挖起來,隨手送進洗手間,半個小時後,搞定出門!
  謝望舒對著親親女友的時候,或許十分縱容,寵溺無極限,但是對於成安……好嘛,這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幹麼要客氣。
  所以在臨出門的時候,他打了一個電話,然後神清氣爽的出門。
  因此當姬甯和成安趕到那家私房菜餐廳的時候,赫然發現包廂內多了一個生物——楚佑年。
  楚佑年也是被坑來的,他之前接到的電話內容是這樣的——
  “你今天有時間嗎?”
  “時間?當然是有!說吧,什麼事?”
  “我打算帶姬寧和你一起吃個飯,姬寧,你知道吧?”
  他當然知道好不好,“成啊,在哪、什麼時候?”
  楚佑年和謝望舒在看見兩位女生的刹那都站了起來,看不見的角落裡,楚佑年伸手給了好友一拐子,“不是說見姬寧嗎?兩個都是?”
  說實話,美女賞心悅目,他看看也倒無妨,但能不能再邀請他的時候提前把話說透徹了?
  “你以為飯是白吃的!好好地配合我,要不然我就把當初你偷拍姬寧的事情說出去!”
  說完,看都不看他一眼,繞過桌子擁住姬寧的腰,笑容滿面的介紹,“阿甯,成安,這是楚佑年。佑年,這是我女朋友姬甯,之前你也見過,至於這一位——”他似笑非笑,“阿甯的好朋友,成安。”
  楚佑年在他身後咽下一口老血,恨不得咬謝望舒。
  四人落坐,就有服務生拿了功能表過來。其實也不用看,之前來過幾次,謝望舒記得姬寧喜歡的菜,隨口報了,回頭看成安和楚佑年,“其他喜歡的自己點。”
  成安倒也不客氣,橫了謝望舒一眼,“這個、這個、那個、那個……都給我來一份!”
  楚佑年隔岸觀火,看出點門道來,想來謝望舒還沒把女友的閨蜜拿下!他暗地裡失笑,
  難道不知道閨蜜能頂半邊天?真是太天真了!
  謝望舒一副四兩撥千斤的模樣,“原來成安這麼喜歡這家的菜,點得夠不夠?不夠的話可以再點,不用給我省錢!”說完,也不看她,拉著姬寧的手問:“昨天晚上幾點睡的啊,睡得好不好啊,怎麼看到你有黑眼圈了……”
  菜都上齊了,謝望舒舉杯,“我和阿寧敬大家一杯。”
  姬寧抿唇笑,隨著他也把酒杯舉起來,剩下兩人見狀也都舉杯,歡歡喜喜的碰杯。
  謝望舒放下酒杯,“今天還要多謝成小姐賞臉,要不然我可就好多天見不到阿寧了。”
  見不到?姬寧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太不要臉了,一個大男人還告狀!成安在心裡猛翻白眼,皮笑肉不笑的回他,“呵呵。”
  “這些都是成安你喜歡的,多吃點,都吃掉,要不然浪費就不好了。”謝望舒指著成安點的菜。
  都吃掉?成安看了看桌子上擺得滿滿的菜,這是她幾天的份量啊?
    第一回合,成安完敗!
  一頓飯吃下來,成安把她的刁鑽無理發揮到了極致,極盡所能地刁難謝望舒。
  謝望舒見招拆招,三不五時還倒打一耙,成安也沒有占到半分便宜。
  姬寧本來還勸著他們倆,後來也無語了,由著他們去鬧,轉過頭和楚佑年商討哪一道菜更好吃。
  吃得差不多了,結帳出門,成安拉著姬寧去洗手間。
  站在鏡子前,成安一邊檢查自己的唇彩,一邊說:“阿寧,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我還是決定認可謝望舒當你男朋友。”
  姬寧嗤笑,“怎麼就認可了?剛剛你們倆還跟鬥雞似的,恨不得咬死對方。”
  其實她也不明白,兩個成年人,加起來都快六十歲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點小事就能吵起來,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
  成安搖搖頭,披在肩膀上的波浪鬈髮隨著燈光變換光澤,“這你就不懂了!”她轉過身繼續說道:“我那是在考驗他好不好?說實話,要是謝望舒因為我和你的關係一味的討好我,我還覺得這人不可靠呢!你看看他,雖然剛才他一直和我明裡暗裡的鬥嘴,但對你的照顧可是一點都不疏忽,只要是你喜歡的菜,肯定是第一時間放到你面前,就連你想伸手拿紙巾,他都提前放進你手裡。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願意把你的事情記在心上,說明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你,目光一直追隨著你。”
  聽成安這麼說,姬寧恍然覺得,好像正是如此,甚至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能把她需要的送到她面前。
  “阿寧,雖然我還是很不待見謝望舒搶了我的好朋友,但據我實地觀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烘乾機停止嗡嗡的聲音,姬寧笑著問她,“那你們倆還吵嗎?”
  “吵,怎麼不吵。”成安跟偷油的小老鼠一樣,狡猾一笑,“我不和他吵,不和他搶你,他怎麼會有危機感!不過,就是我大發慈悲的降低程度而已。”
  成安果然說到做到,從洗手間出來,大方的對謝望舒說:“下午我有事,把姬寧借給你半天,晚上送回來啊。”
  喲,這是開竅了?難得她這麼配合,不過這“借”字他不喜歡。“好,成安要去哪裡?我讓佑年送你過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9:14

第50章

  被點名的楚佑年正把目光凝視在一個剛剛進門,36D呼之欲出的火辣美女身上,猛地被點名,一臉不明所以,“啊?”
  那呆萌的模樣,哪裡是在N城數得上名號的人物?
  “那敢情好,我去嘉陵路,就是不知道楚先生順不順路?”成安巧笑倩兮。
  “順路。”謝望舒含笑答道:“佑年的家在那邊,正好順路把你捎過去,是吧佑年?”
  順路你大爺!楚佑年覺得心頭那口老血快忍不住了,想他楚佑年也是N城響噹噹的人物,多少人見了他都要恭敬的稱一聲“三爺”。今兒倒好,被坑蒙拐騙的吃了一頓飯,臨走了還要被宰割!嘉陵路和他家順路?倒是挺順,能從城南順到城東去!擺到明面上坑他,當他楚佑年是死人啊!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謝望舒的手段他還是知道的,今兒個暫時順他的意,回頭再好好地跟他算帳!能屈能伸的楚佑年這般想。
  “是啊,只要成小姐不嫌棄,那就坐我的車走吧。”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送走了楚佑年和成安,謝望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著姬寧抱怨道:“阿甯,你這個朋友戰鬥力忒強。”
  姬寧失笑,“你的戰鬥力也不錯啊。”
  謝望舒得意,“那是自然。”接著又疑惑,“她怎麼這麼痛快的就走了?”那實在不是成安的風格,難不成有詐?
  姬寧轉而問他,“怎麼,不好?”
  這話說得不對,女朋友是他的,把人還回來怎麼可能不好,“當然好,那阿寧,我們待會去哪裡?”
  謝望舒難得有時間,姬寧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麼地方要去的,思索了半天才道:“要不去你家吧?”
  贊成!
  回去的路上經過甜點店,兩人打包了兩份甜點,又要了兩盒蛋撻,這才驅車回家。
  謝家宅邸中,姬寧最喜歡的就是樓上的書房。
  她隨手抽了一本書,將從樓下拿來的一個抱枕枕在頭下,也不顧躺著看書會傷眼,舒服的窩在沙發裡,時不時翻過書頁。
  謝望舒推門而進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像貓一樣慵懶的模樣。
  他不再動作,倚著門框,雙手交迭在胸前,側倚了身軀,無聲的凝視著這一幕。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他的視線裡緩慢放大,像老電影一幕幕的在眼前展開。
  她抬手的動作、她翻書的動作、她偶爾的眨眼都自成風景,如果時光能夠靜止馨多好,在最相愛的時光裡將這一瞬間定成永恆。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灼熱,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深刻,姬寧突然覺得不對勁,放下書,看見倚著門框的他,“怎麼不過來?”
  “看你。”
  她有什麼好看的?雖然心裡這麼想,她的臉頰還是微微熱了,“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他緩緩搖頭,金褐色的眸子盛滿溫情,像日光散落在湖面,細碎而耀眼。
  “那就不要看了。”再看下去,她怕她會燒起來。
  “阿寧,過來。”他對她說,聲音低緩而沙啞,像是浸了水的棉布,深沉而誘人。
  姬寧不明所以,把書隨手放到桌子上,直起身朝他走過去,“怎麼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相簿,隨手翻了幾頁,遞到她面前,“你看。”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過手機,視線停留在那張照片上,色調並不明亮的房間,背景是一排排的書,露出外面的書背色彩不一。
  寬大的黑色沙發上,一個女人睡得正香,藍色的長裙水波一樣暈開,那張臉,熟悉到極點,是她!
  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姬寧一愣。
  腰間被一隻手臂攬住,帶著灼灼熱氣,透過單薄的外衣傳到皮膚上,謝望舒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像是耳語,“你第一次來我家時在沙發上睡著了,那畫面我看著極美,鬼使神差的拍了下來,回頭覺得這樣做有失君子風度,卻始終捨不得刪。”
  她第一次來他家?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她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這張照片,姬寧實在不知道該對這個男人的行為發表什麼意見,但心底有股甜意流到四肢百骸。
  她剛想開口,附在耳邊的聲音繼續響起,“如果當初我知道你會是我的女人,我絕對不會只拍照,而是把你狠狠地吻醒!”
  剛剛升起的那股甜蜜霎時煙消雲散,姬寧酡紅了臉頰,試圖掙脫他,“流氓!”
  明明不是稱讚,謝望舒卻像是得到了極大的表揚,把她摟得更緊,“阿寧,我還可以更流氓一些。”說完,直接低頭吻上她的紅唇。
  這廂濃情密意上演少兒不宜,隔著幾階樓梯的距離,謝望月睜大了眼睛。哎喲喂,現場直播!她只是上來問一問他們要不要下樓一起吃蛋撻,要不要這麼勁爆!
  不過,這麼激情的畫面,她到底是看還是不看呢?莎士比亞老先生說得好,這是一個問題。
  末了,理智戰勝激動,謝望月在糾結中毅然決然的選擇放棄,下樓!反正也看得差不多了,就不要再繼續看下去,萬一讓她哥發現,惱羞成怒了怎麼辦?這個男人從戀愛之後就變得格外小氣。
  看她下樓,吳嫂問道:“你哥哥和姬甯呢,怎麼還不下來?”
  還不下來自然是有事要忙。她隨手拿了一個蛋撻啃了一口,“我哥有事。”
  有事?有什麼事?之前不是說沒有什麼事的嗎?
  謝望月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看著吳嫂笑。
  到底是過來人,吳嫂一點就通。哎喲,這年輕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情侶……呵呵呵,她懂了。
  擺在樓下的兩盒蛋撻,謝望舒和姬寧到底也沒吃上,等到兩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姬寧臉紅得跟太陽似的,那眼波、那唇色,是被滋潤了多長時間喲。
  反觀謝望舒,一臉滿足的模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姬甯在謝宅吃了晚飯才回去的,只可惜中午吃得有點多,晚飯沒吃多少,倒是辜負了吳嫂的一片心意。
  離開謝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濃密,謝望舒的車經常進出姬寧住的社區,也不需要打招呼,直接暢通無阻的開了進去。
  車停穩了,姬甯下來,謝望舒把吳嫂蒸的紅豆包給她拎下來,“回頭吃的時侯熱一熱。”相處久了,他發現她有時候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生冷不忌的吃,也不怕把胃熬壞了。
  姬寧剛道了聲好,冷不防的,身後傳來低沉卻又熟悉的聲音——
  “甯寧。”
  該死,還來!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謝望舒心裡忍不住罵聲娘!
  同樣的戲碼再次上演,這人是多喜歡在躲在陰影裡偷看?他是警惕心有多差?
  姬寧已經聽出了來者的聲音,驚訝道:“阿述?”
  陰影裡的男人,可不就是秦述。
  他站在黑暗中,背後是一望無際的黑色,臉色有些難看,慢慢從陰影中踱步出來,立在姬寧身前,看也不看謝望舒一眼。
  “你怎麼過來了?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給我打電話?”姬甯連珠炮似的問。
  她有好奇、有疑惑,看他的眼睛清亮澄澈,沒有半分羞澀和戀慕,秦述啊秦述,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你早就該明白的,你自詡的情深意長,在別人眼底或許一名不值。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9:27

第51章

  “來N城時經過這裡正好過來看看你。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你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喜。”有些黯淡的桃花眼掃過一旁的謝望舒,“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
  “啊?”姬寧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些羞澀,大概是因為秦述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像哥哥一樣,把謝望舒介紹給他,有一種見家長的感覺。“這是謝望舒,我男朋友。”
  “你好,我是秦述。”秦述此時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他媽的強杆了,站在情敵面前還能面不改色,友好的伸手做自我介紹,他都忍不住要給自己點個贊了。
  謝望舒一早就認出他的身份,那張楚佑年好事拍的照片上,和姬甯親密無間的男人,正是B城傳媒新貴,秦述。
  他是男人,或許在感情上相對女人要顯得大刺刺,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對他的女朋友同樣有著男女之情,甚至這份感情來得比他還要早。
  不過,謝望舒看了一眼有點羞澀的姬寧,並不打算戳破,“你好,我是謝望舒。”
  姬寧想得簡單,她好長時間沒有見到秦述了,再說站在樓下說話也不像話,就邀請秦述去家裡,反正也不是沒有去過。
  不料秦述搖了搖頭,“時間來不及了,我後邊還有點事,就不上去了,回頭有時間我再找你吃飯,先走了。”說完,連讓姬寧反應的時間都不給,自顧自轉身離開。
  秦述很高,身量頎長,姬寧發現許久不見他好像又瘦了一些,從背後看,他的背挺得筆直,每一步邁得堅定,緩緩地消失在她視線裡的背影,有一種難言的孤寂。
  看著他踽踽獨行,消失在黑暗中。莫名的,她鼻子有些酸,心情就不怎麼好,悶悶的對謝望舒說:“我先上去了。”
  謝望舒一直看著她,自然看得出她情緒低落,他不由有些煩躁,這種感覺來得突然而強烈,讓他口乾舌燥,出口的語氣就不怎麼平和,“好。”
  然後,他打開車門鑽進車,十分幼稚的把姬寧拋在樓下,驅車離開。
  照後鏡裡,姬寧站在原地,有風撩動了她的長裙,烏髮飛揚,遮掩住她的表情。
  其實一鑽進車子,謝望舒就後悔了,他早就明白,姬寧和那個叫秦述的必然是認識良久,可他就是覺得煩躁,秦述眼底的情感連瞎子都騙不過,而姬寧看到他,那種久別重逢的欣喜更是明顯。
  但是,最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姬甯在秦述離開之後那陡然降落的情緒。
  他很明白,姬寧不是一個情緒大起大落的人,甚至在某些時候有著這個年齡的女孩所沒有的和緩,但這樣的她卻因為秦述的離開情緒陡然變化。
  這說明什麼?說明姬甯對秦述的在乎!
  他煩躁的想,郁氣更盛,此時扔在副駕駛座的手機嗡嗡作響,正好是紅燈,他伸手撈過來一看,是姬寧。
  回去開車慢點,到家給我消息。十二個字,不長不短,讓謝望舒煩躁的心就像注入了一絲清泉,淌過了五臟六腑。
  他釋然了,秦述對姬寧的心思固然讓人惱火,但若是他們之間有男女之情,或許根本不會輪到他謝望舒頭上,姬寧現在是他的女友,以後也會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他何必為了一個被三振出局的秦述而焦躁,豈不是自降身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謝望舒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於和姬寧共度一生有多麼的渴望。
  很早以前,他父親對他說:“望舒,你要相信,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總有一個女孩在等著你出現。無論之前你們隔得有多遠,你們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地點相遇,遇到她的那一刻,你會恍然大悟:啊!原來之前我那麼多年的蹉跎等待者是為了她的出現。見到她,你會願意靠近她,願意瞭解她,願意把你的下半輩子託付給她。”
  彼時他年幼,不甚明白父親話中的意思,但對爸爸看媽媽的眼神卻是一清二楚,笑嘻嘻的問:“就像爸爸遇見了媽媽一樣嗎?”
  那個時候爸爸的笑容,是他見過最明媚耀眼、充滿了愛戀溫柔,“是啊,就像爸爸遇見了媽媽。”
  而媽媽呢,坐在窗前的凳子上,肚子裡懷著妹妹,溫柔的回應爸爸,笑容像是人間四月天的春光溫暖。
  那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畫面,以至於多年以後再一次回憶,記憶依舊鮮活,不染半點塵埃。
  他終於明白爸爸當年那句話中的意思,多慶倖他在還算年輕的歲月中,遇見了一個喜歡的女孩,願意把他的下半輩子全數交付到她手中,從此禍福與共。
  姬寧考試結束之後,填了N城的大學,家裡人雖然捨不得,但也看得明白,知道她為什麼要來N城讀書。
  來之前,三爺爺對她說:“阿寧,去N城之前,三爺爺有幾句話交代你,你還記得你上小學的時候,三爺爺對你說的話嗎?”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慎獨、良善,不卑不亢,不墮姬家名聲。”
  三爺爺點頭,“嗯,你還記得就好。你要去上大學了,三爺爺別的不說,依舊把這幾個字送給你。謙虛謹慎,無論人前人後,慈悲在心,善行為上;待人態度光明磊落,不卑不亢?,絕不做任何有損姬家名聲的事情。但是,今天三爺爺也要囑咐你一句,出門在外,也不要一味隱忍,做好自己的同時,若有人得寸進尺,也不必客氣。”
  人說做事留一線,以後好相見,但若是自己一味軟弱退讓,有些人會領清,有些人或許會得寸進尺咄咄逼人。
  姬寧把這些話記得很清楚,也一直按照家裡人的要求行事,所以在外求學的那些年,她行事低調內斂,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家世。而她也不曾炫耀於外,就連成安,也是在她的刻意坦白下才知道的。
  久而久之,她甚至有時候會忘記她姬家人這層身份,好似電視上播出的翡翠行和她沒有半分關係。
  所以在和謝望舒戀愛的這段時間裡,她沒有刻意去強調自己的身份,而且她心底有一點小小的心思,她希望謝望舒喜歡的是現在的姬寧,而不是翡翠行的姬寧。
  但時間長了,姬寧就覺得有些不妥。
  怎麼說呢,謝望舒在她面前毫無保留,甚至說好過些日子帶她回謝家老宅看一看,而她卻還埋著這麼一個秘密,遮遮掩掩的,一點都不真誠。
  所以她決定,要是有機會一定把真相和盤托出,卻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突然,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吳嫂年輕時來N城打拼,認識了一個好姊妹,老家是川貴一帶。出來討生活不容易,兩個人相互扶持,感情好得跟親姊妹似的。
  吳嫂的好姊妹在N城待了幾年,老家捎信過來說母親病重,於是她收拾了行囊,坐當晚的火車回家,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N城。
  吳嫂是個重感情的人,這點從她照顧謝氏兄妹上就可見一斑,因此這些年來姊妹倆的聯繫一直沒斷。
  這回這個姊妹的兒子大學畢業,找了一個體面的好工作,了了不少心事,就想著來N城看看吳嫂,就當是故地重遊。,
  她兒子是個孝順的,當即買了票把母親送過來,這位好姊妹來的時候,給吳嫂帶了不少當地的特產,醃肉酸菜等等,滿滿的裝了那麼一大袋子。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9:39

第52章

  久別重逢,當年分開的時候,兩人還是年紀輕輕,花朵一般的年紀,再見的時候已是皺紋華髮,不免唏噓不已。
  謝望舒為此還特地放了吳嫂假,讓她好好陪一陪姊妹。
  吳嫂陪著老姊妹在N城玩了幾天,把他們送走之後,就開始琢磨著收拾這些特產,這些東西不見得有多麼值錢,但勝在味道獨特地道,整飭整飭可是一桌難得美味。
  當然,有美味,她可不會忘了姬寧。
  這日由於謝望舒工作上有些事,來不及去接,所以姬寧下班後直接就去了謝宅。
  吳嫂進了廚房,把意圖幫忙的姬寧趕出門外,還很嫌棄的揮了揮手上的大蔥,“出去出去,別在這裡給我添亂。”
  被嫌棄了的姬寧只好回到客廳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謝望月聊天。
  小丫頭心思明顯不在電視上,也不在和她聊天上,抱著手機也不知道和誰聊得歡快。姬寧瞧著,倒也替她開心。
  以前身體不好,朋友少得可憐,現在身體好了,有機會出去見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對謝望月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倒是謝望月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了,收了手機笑咪咪的說:“甯姊姊,我陪你看電視。”
  姬寧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好啊。”
  謝望月有點心虛,“嘿嘿。”
  謝望舒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天氣越發熱了,他一身白衣黑褲,清爽得不得了。
  姬寧從以前就發現,他衣服的顏色大都是比較深沉、比較重一點的,雖然他穿那些深色系的衣服也很好看,但她最喜歡的,還是他穿白襯衫的時候,清爽乾淨,很清新,映襯著他的臉和那金褐色眸子,好看得不得了。
  看見姬寧坐在那裡,他深深的笑,“來了?”
  “嗯。”
  “我上去換個衣服。”
  “好。”
  對話結束,謝望舒舉步上樓,謝望月眼睜睜的看著她哥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處,不可置信的問:“甯姊姊,我哥是回來了吧?是上樓了吧?”
  當然是,難不成她剛才是遇見鬼了?姬寧回答,“是啊。”
  謝望月顫抖地伸出食指,轉而指著自己的鼻尖,“我是在這裡坐著的‘實體’對吧?”
  她著重咬著“實體”兩個字。
  姬寧好笑,配合道:“你是實體。”
  謝望月炸毛了,“那我一個大活人活生生的坐在這裡,他怎麼跟看空氣似的,連個眼風都沒掃給我?啊啊啊,是親生的嗎!”
  姬寧沉默,仔細想了想,好像真的是這樣,不過她還是不要說話了,畢竟謝望舒從頭到尾都是和她說的話。
  謝望舒換了衣服下樓,謝望月看見他,哼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昂著頭跟只鬥雞似的往廚房裡走去了,她要去找吳嫂尋求安慰。
  正好,她起身了,謝望舒從善如流的在姬寧旁邊坐下,伸手攬上她的纖腰,滿足的把她往懷裡一摟,低聲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姬寧想了想,“差不多六點半吧。”
  謝望舒“嗯”了一聲,不再說話,陪她一起看娛樂新聞。
  姬寧想到剛才氣炸的謝望月,心裡有疑問,從最開始認識謝望舒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對謝望月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這種感情自然不會因為謝望月的身體好了就退卻,現在仔細想想,剛才他對謝望月的忽略的確有些刻意。
  不過這是為什麼?她想著,就這麼問出來了。
  謝望舒握著她腰的手一頓,視線從電視上收回,看了一眼廚房方向,“小丫頭長大了,知道瞞我了。”
  呵,這是怎麼回事?姬寧發誓,她在其中聞到了濃濃的醋味,“怎麼回事?”
  謝望舒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你確定你要聽?
  姬寧撒嬌她拉著他的手,“哎呀,你告訴我嘛。”
  她難得撒嬌,這樣的她讓他很著迷,但說實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因為他說了某些話或者是做了某些事才偶爾為之。如今她這般主動,眉眼含笑的軟了聲調,謝望舒陡然發現自己很吃這一套。
  於是,他把事情和盤托出,而事情追根溯源起來,還要說到數個月之前。
  那天謝望舒的車從謝望月的學校經過,算了下,差不多快到她下課的時間點了,就在學校對面的馬路上停了車,等著她下課。
  過了沒多久,謝望月就從學校出來了,可她身邊竟還跟了一個男生。據他目測身高至少一百八十以上,身材還可以,至於長相……絕對沒有他好看。
  但就是這個男生,竟然摸了謝望月的頭,笑得……嗯,一臉淫蕩。最讓他生氣的是謝望月,那人都摸她的頭了,她不知道躲閃嗎?不知道躲就罷了,她笑得那麼歡樂是怎麼回事?
  聽完了,姬寧挑眉,這其實就是大齡男青年的妹控情結吧?
  她饒有興趣的問:“望月是戀愛了嗎?那男生怎麼樣啊?”
  謝望舒不爽,她臉上的那股興奮勁是什麼意思,聽到那男生三個字更覺得鬧心了,“什麼戀愛,肯定不是!”
  呿,姬寧看得出來他彆扭得不得了,想了想,豁然開朗,“謝望舒,你這麼彆扭,不會這事從頭到尾小月壓根一個字都沒告訴過你吧?”
  聞言,謝望舒的表情頓時像吃了蒼蠅一般難看。
  還真被她說對了,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等著謝望月坦白。他想得多簡單啊,他戀愛都沒瞞著她,謝望月也不能瞞他吧?前幾天沒動靜,他還安慰自己,說不定那個男生只是謝望月比較好的朋友,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按捺不住,偷偷地又去了一趟學校,也只能說他運氣好,還真看到他們倆了,那畫面、那動作,要說是普通朋友,傻子都不相信。
  再然後,他就等著謝望月的主動坦白,但是一天、兩天……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也過去了,依舊沒等到。
  他想著,必須給她一個教訓了。
  他的臉色取悅了姬寧,她樂不可支,眼淚都笑出來了,壓低了聲音,“謝望舒,你能不能再幼稚一點?只許你自己談戀愛,就不允許別人找男朋友?再說了,女孩子一向比較害羞,小月或許只是覺得時候沒到,才沒有跟你說,依著你現在的這股醋勁,你確定小月要是第一時間告訴你了,你就不會鬱悶吃醋?要是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謝望舒氣悶,女人都是這麼親疏不分的嗎?男朋友和小姑子,哪一個更重要難道她不知道嗎?
  謝望月從吳嫂那裡尋求了精神安慰之後,順便拿了一個番茄啃著出來,就看到她哥哥臉色黑得跟包青天似的,倒是她那未來嫂嫂,紅潤有光澤,氣色好得不得了。
  不過,她傲嬌的不甩她哥哥——我也沒看到你!磨磨蹭蹭的往姬寧那邊走,在她旁邊坐下,拿了遙控器換台。
  最後,她隨便在一個頻道停了下來,電視裡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女人,身材窈窕,裹在寶藍色緞面的旗袍裡,頸間的桃花扣上鑲了珍珠,溫潤生光。
  極好看的女人,忽略了容顏不看,她身上有著歲月積澱的氣質,像是一塊沉香木,韻味十足。
  女主播聲音甜美的播報著,“昨日,在翡翠行的拍賣會上,一件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驚豔出世……”巴拉巴拉說了一串。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19:51

第53章

  謝望月啃了一口番茄,搖頭晃腦的說:“哎呀,這才是真正的女神。有長相、有氣質、有韻味,即便是有些年紀又怎麼樣,渾身上下哪一點都是那些爛大街的女神比不上的。甯姊姊,你說是不是?”她眼神滿是崇拜,若是可以,她一定會沖進電視裡跟這個女人擁抱。
  對於翡翠行,謝望舒還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也只能用微乎其微來形容,這個中國最大的拍賣行一向以低調著稱,即便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拍賣會,但主事之人依舊隱於重重的帷幕之後,讓人覺得越發神秘。
  翡翠行主事者沿用這個時代幾乎沒有人再使用的稱呼,當家。至於翡翠行的當家……他看向螢幕上高貴的女人,就是這位姬愫藍。
  據聞她彼年坐穩這個當家之位也是經歷了一番廝殺,不過她低調得很,很少上報紙電視,她的家庭生活更是藏得嚴嚴實實。外頭有著不少的猜測,有的說她已經結婚,不過丈夫死了;有的說她其實沒有結過婚,總之各種說法都有,可事實鮮少有人知道。
  姬甯從姬愫藍出現在電視上的那一刻就突然意識到,或許這是一個機會。她雖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世,但謝望舒是她的男朋友,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只不過,她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謝望舒,不知道他在得知她的身世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生氣?
  姬寧外表看著柔弱,內心卻很倔強,只要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所以縱使感覺不安,但既然已經決定告訴他真相,那她就不會退縮。
  她清了清嗓,正色道:“望舒,我有話對你說。”
  她臉上的表情說明她要說的事情必然很重要,謝望舒正色點頭,“好,你說。”
  姬寧指了指電視上還在繼續的畫面,說道:“這是姬愫藍,翡翠行的當家。”
  新聞已經播了好久,主播也介紹過她的身份,他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含意,“什麼?”
  “我姓姬。”
  “我知道啊。”謝望舒一頭霧水,他當然知道她姓姬,難不成還姓謝?不過,要是嫁給了她,可不就是謝太太?
  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笨得可以。姬寧解釋道:“我姓姬,但我爸爸姓管,我隨媽媽的姓。”
  謝望舒終於抓住了什麼,看姬寧的神色,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這件事。那麼,他的視線在螢幕和眼前人之間切換,大腦飛速回憶她說的話,姓姬,隨媽媽姓,姬愫藍、姬寧……最後,大腦給了他一個結論,一個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結論。
  他突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渴,幾乎是不可置信的問:“姬愫藍是你的——”
  “是我媽媽。”
  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有所準備,但在答案揭曉的這一刻還是有些怔忪,“阿寧,你讓我緩一緩。”
  謝望舒很清楚姬寧的這一番話在自己心中產生的影響,其實最初見到姬寧的第一眼,他就知_道這個女子應該是在不錯的家庭長大的。後來她的言談舉止,以及處事作風,讓他覺得她應該是書香門第的姑娘。
  只是她一直很少言及家人,再加上之前在嘉禾商場時她的失態,他雖然有些好奇,但並不喜歡刨根問底,更何況,他相信她會告訴他事實。
  只不過,這個真相讓他覺得有點驚悚。
  這個喜歡吃街角麻辣燙、喜歡吃牛肉麵多放醋,身上未見半點驕奢的姑娘,竟然是翡翠行大當家姬愫藍的女兒。
  姬寧不敢看他,但直覺他並不開心,心底惴惴不安,兩隻手也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家裡人一直告誡我,家世永遠只是光環,不是自身,而且我也不喜歡拿這個說事,時間長了,反而更喜歡這樣的狀態。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不熟,自然沒有說的必要,我們在一起之後,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但又怕你生氣,就覺得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機會。”
  她偷偷看他一眼,“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說到最後,她已經快哭出來了。
  她很少有現在這樣的狀態,滿肚子的話卻找不到合適的出口,連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這幾句話也是蒼白無力。
  他一直不說話,她的心就越下沉,最後幾乎要落在漆黑的深淵裡,再也上不來了。
  “要是你很生氣,我、我就先走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再坐下去也是尷尬,說不定他看著她會更生氣,還是先走,等他心情好一點再說。
  她倉皇起身,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你要去哪裡?”
  她眼淚在眼眶轉圈,幾乎就要落下來,咬了咬唇,囁嚅道:“我、我想回家了。”
  謝望舒知道,他剛才的反應可能嚇到她了,“你哪時變得這麼急躁?什麼都不聽我說,就這麼回家了?”
  “那……那你要說什麼?”
  察覺她聲音裡的顫抖和壓抑,他強行轉過她的身體,只見那張憋紅的小臉,幾顆淚珠滾滾而落,淚痕清晰,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一陣心疼。
  “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好了乖,擦擦眼淚。”
  他抽出幾張紙巾,像捧著什麼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臉上的淚痕,一下一下,虔誠而專注。
  “阿寧,下次不要這麼急躁了,至少要等到我的回答,要不然你這眼淚不是白流了。”
  姬寧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期待的問:“你、你不生我的氣了?”
  他把紙巾扔進垃圾筐,“說實話,從頭至尾我絲毫沒有生氣,說到底,不過是驚訝而已。”他把她擁進懷裡,捏住她纖細白晰的手指,“我的女朋友原來是B城翡翠行的千金,難道還不允許我驚訝一下?”
  她委屈地說:“我、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我知道。”他回答,“姬寧,從一開始我所在意的,從來都是你這個人,無論你是毫無資產,還是家財萬貫,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兩樣。你就是你,謝望舒心中所念、所想的,從來只有姬寧而已。”
  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有一個人願意喜歡你、愛惜你,只因為你是你。
  姬甯忍不住環上謝望舒的脖子,在他頸邊蹭了又蹭,“謝望舒、謝望舒……”她叫了一遍又一遍,淺淺的聲音、軟軟的語調,情感滿滿,幾乎都要溢出來。
  她每叫一遍,謝望舒都會回應一聲,此時此刻他們的心這樣近,仿佛這兩顆心臟從一開始就是長在一起。
  她在他懷裡抬起頭,臉上紅撲撲的,眼睛亮得驚人,“謝望舒。”
  “嗯?”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點點的性感。
  “我終於知道,我之所以堅持一定要留在N城,原來,就是為了等到你。”
  他輕輕的抵住她柔軟光潔的額頭,她一向內斂,卻在此刻毫不猶豫的說著最甜蜜的情話,讓他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恭喜你,你等到了。”
  她點頭,“嗯。”
  是啊,她等到了,過去的歲月裡她曾倉皇不安、曾鬱鬱難言、曾茫然失措,一直努力尋找一個歸屬,原來,這裡就是。
  此心安處是吾鄉,這裡是她的溫柔鄉,是她窮盡一生都要抓住的溫柔。
  謝望月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不遠處交頸鴛鴦似的兩人,不由得咬牙,她不過是到廚房沾點白糖繼續吃番茄,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0:03

第54章

  從緊張不安到泫然欲泣,然後到纏綿悱惻,她不在的這幾分鐘裡,到底上演了什麼情感大戲?還有,你們這樣膩歪,就不怕引起別人的消化不良嗎?
  吳嫂端著剛剛起鍋的一道炒臘肉和謝望月並排站著,哎喲,再這麼下去菜都涼了,還要不要吃啦?
  不過很快,謝望舒就鬆開了姬寧,無他,眼角餘光掃過的時候,他看到了排排站著的兩人,憶起這是家裡,他可沒有免費上演恩愛戲碼的興趣。
  吳嫂上菜的速度有如神助,很快就開飯了。
  姬寧吃得很滿足,吃慣了城裡的一切,這些地道的風味菜勾起了她肚子裡的饞蟲。謝望舒三不五時的往她碗裡夾菜,看到她喜歡的就多夾一些,每一次她都會沖他笑,收到她毫不吝嗇的笑容,謝望舒也會回之一笑。
  謝望月抱著碗,一邊憤憤的吃飯,一邊打量著他們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不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她說不上來,好像……他們之間突然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和愛意,不用大聲宣告我愛你、我喜歡你,卻在舉手投足之間,那種淡淡的眼波流轉和別人插不進的默契感,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愛情。
  她轉了轉眼珠,問謝望舒,“哥,你們剛才怎麼了?我看到甯姊姊哭了。”
  姬寧被她這麼一說,想起剛才自已哭得淒慘就有點害羞,臉暗暗的紅了紅。
  謝望舒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埋頭苦吃的姬寧,“問你甯姊姊。”
  被點名了,姬寧呵呵乾笑,“沒什麼,沒什麼。”
  謝望月臉上的好奇一覽無遺,謝望舒解釋道:“好了,也沒什麼,只不過你有了個挺有錢的嫂子。”
  這是哪跟哪啊?謝望月覺得自己和哥哥思考不在一個次元,直接轉頭向姬甯發射求知的訊息。
  姬甯招架不住,只能向謝望舒尋求幫助。到最後,還是謝望舒三言兩語的幫她解釋了一下,末了,囑咐她,“知道就行了,不要到處說。”
  這是質疑她的人品?醫月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我是那種人嗎?我是那種到宣言的大嘴巴嗎,啊?”
  謝望舒知道她的脾氣,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是。”
  “哼。”謝望月腦袋一甩,然後咽了咽口水,“甯姊姊,你真的好有錢呀。”
  這個……姬甯抱碗深思,她還真沒覺得。
  有些事一旦有了開始,後續就變得水到渠成。
  回去的路上,姬甯給謝望舒講她以前的事,小時候的驕縱霸道、爸爸離開時的茫然無助,到N城上大學的堅持,原來以為艱難痛苦的回憶,在謝望舒的面前就變得容易說出了。
  謝望舒很享受現在的感覺,她願意把過去攤在他面前,代表她對他的信任。
  不過他很快抓到了關鍵字,左打方向盤,不動聲色的問:“你和秦述從小就認識?”
  姬寧點頭,“是啊。”想了想,又笑,“你不知道,我爸爸的字寫得特別好,秦述第一次跟我爸爸學寫字的時候,我才和他差不多大。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這小孩長得真好看,比我都好看,真討厭。”
  他也覺得很討厭,“然後呢?”
  “然後啊,我媽媽工作忙,爸爸一直陪著我。那時候我對我爸爸的佔有欲特別強,又被寵得不得了。看見秦述,就覺得爸爸被分走了,一點都不喜歡他,就明裡暗裡的欺負他,後來有一次被我爸爸發現了,狠狠的罵了我一頓。我爸爸多疼我啊,從小連句重話都沒有,這回卻因為秦述而被罵,我委屈的哭了一夜,不過後來也就不再那麼小氣了,和秦述的關係就漸漸好起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有著明顯的追憶和懷念,謝望舒敏銳的發現,後面的事情或許有什麼偏差,果然——
  “我們倒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上學放學都是一起,跟連體嬰似的。後來突然之間就淡了,中間隔了很長時間,一直等到我從美國回來之後才又逐漸有了聯絡。只不過,我們倆都有意避過當年那些疏離,相識多年,再加上刻意經營,和當年比起來沒有什麼兩樣。”
  中間發生了什麼,就連姬寧自己都不明白,只不過過去了就當是過去了,沒必要追根究底,省得傷了感情。
  謝望舒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對於秦述的那點敵意也逐漸消退,不過什麼青梅竹馬還是討厭。
  到了姬寧家樓下,姬寧沒著急上樓,和謝望舒坐在車裡說話。
  謝望舒問姬寧,“照你說來,你家裡就只有你自己,你現在在做圖書出版,翡翠行的打理以後交給誰?”
  姬寧撫在安全帶上的手一頓,低聲說:“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謝望舒失笑,“要我說啊,我要是你媽媽,就把你關在家裡,好好地鍛煉成一名合格的繼承人。”
  “那有什麼。”姬寧反駿,“又不只是我,三爺爺家裡的哥哥也不做這個。”說完,也不看他,自顧自的透過車窗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謝望舒看出來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便也不欲繼續問,正想改別的話題,姬寧卻回了頭,眼底亮得驚人,“望舒。”
  “嗯?”
  “你——介不介意以後孩子隨我姓?”
  孩子?謝望舒的頭頂好似落下一束白光,將他完全籠罩,耳邊還有音樂緩緩響起,心底升起歡樂。
  只是,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身體往後一靠,放鬆的問:“阿寧,你是在怪我沒有向你求婚嗎?”
  姬寧在脫口而出那句話之後就覺得失言,她怎麼提到了孩子的事情,臉頰不禁一熱,不過還是很堅持的問:“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回答我,你介不介意?”
  雖然不明白她這麼問的用意是什麼,但謝望舒很滿意姬寧有和他結婚生子的覺悟,想也沒想的搖頭,“我不介意。”他不是老古董,如果有了孩子,姬甯喜歡,跟她姓姬完全OK,再說又不是姓姬就不是他的孩子。
  “真不介意?”
  “真不。”
  “那好。”姬寧心底的大石頭落地。
  她這個樣子真是可愛得緊,謝望舒想也不想,直接攬過她,細細的親吻起來,好一會才放過她。
  直到開門,進房,開燈,姬寧的臉都還是紅撲撲的,跟撲了胭脂似的。
  她洗了澡,洗了衣服,還是了無睡意,於是掏出手機給成安打電話。
  成安接電話的速度很快,嘰嘰喳喳的像小鳥似的,“哎呀親愛的,這才幾天不見就想我了?是不是有拋棄謝望舒,重新投回我懷抱的欲望?”
  若是以前,姬甯必然會插科打諢順著她的話和她笑鬧一會,不過此時她沒有心情,“成安……”
  “啊?”隔著電話,成安都聽出姬寧的不對勁,哎喲,不會吵架了吧?
  姬寧把今天的事情和她說了,最後歎了口氣,“我本來想把所有的事清都告訴謝望舒,可是最後關頭,我還是沒能說出真相。”
  這個真相,成安知道。
  姬寧決定到N城就職的時候,和她媽媽、三爺爺定下了一個五年之約,無論五年之後她是功成名就,還是一無所成,都必須拋下N城的所有,回B城掌管翡翠行。
  這也是姬寧學習的專業根本和管理沒有關係,卻一直在修習管理學的原因,她在國外時輔修的也是管理學學位。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0:14

第55章

  謝家是N城大家,幾十年的事業根底全在N城,而翡翠行正好相反,幾代人都在B城兢兢業業。
  如果到時候,姬寧必須放棄N城的所有,那謝望舒怎麼辦?
  最開始,姬寧若坦承,他們之間或許不開始、或許已經尋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但是現在,謝望舒一直被蒙在鼓裡,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會離開。
  如果他知道了,他會怎麼想姬寧?
  成安想,如果自己是謝望舒,她一定會忍不住掐死那個騙她的姑娘。
  於是她第一次啞口無言,以前的那些伶牙俐齒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完全無法說出個有用的建議。
  “成安,我後悔了。”
  她不後悔和謝望舒在一起,卻開始後悔,為什麼不能在第一時間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導致像現在一樣,節節後退。
  “那你打算怎麼辦?”說還是不說?這兩個選擇,或早或晚都會有一場軒然大波。
  “我今天問他,以後要是有了孩子,能不能讓孩子跟我的姓?”姬寧抿了抿唇,說道。
  成安腦袋頭一次轉得這麼快,“你的意思是,你要是和謝望舒結婚的話,讓孩子姓姬,然後,把翡翠行交給孩子?”
  “嗯。”這是剛才在車上急中生智想出來的方法,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可是,阿寧你忘了,孩子長大到能夠接手翡翠行,這得需要多長的時間?這段期間你怎麼辦?”
  是啊,姬甯沮喪的把頭埋進膝蓋裡,“成安,我該怎麼辦?”
  她害怕,害怕真相被戳穿的時候,謝望舒會對她失望,只要想到他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他,恢復以前的冷淡疏離,她的心就痛得蜷縮到一起。
  這種偷來的幸福,每消耗一滴,就減少一點。
  姬寧始終沒有勇氣把最後的隱瞞和盤托出,只能小心翼翼的收拾起自己不安,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每天上班,下班,戀愛。
  在這期間,成安又去了一趟尼泊爾。
  好像是在程淮洲離開不久,她覺得不能一直渾渾噩噩的生活,就決定出去走走看看,第一站她選擇了尼泊爾,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這個國家。這個佛家發源地之一有空曠高遠的藍天和莊嚴肅穆的佛寺,遊走在這裡的大街小巷,讓人的心靈都得以平復,安詳寧靜。
  她回來的時候給姬寧帶了兩件手工的披肩,繁複的花紋、明麗的顏色,披在身上有一種難言的韻味,精緻而優雅。
  另外,尼泊爾的銀飾在世界頗有口碑,成安在加德滿都跑了整整三天,跑遍了街上所有大型的、小型的、古老的、現代的銀飾店,湊齊了兩套,一套留給自己,一套給姬寧。
  回了國的成大小姐矯情又嬌氣,在電話裡嬌滴滴的對姬寧撒嬌,“我又累又難受,我給你帶了禮物,你趕緊過來取。”
  “你那麼累,我就過幾天再去好不好?”姬寧覺得自己甚是善解人意。
  成安不願意,“難道你不愛我嗎?你不願意第一眼看到我嗎?”
  姬寧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好去找她。
  在這之前,她其實是和謝望舒在魚市的,家裡的小丑魚沒了吃食,她受謝望月所托,去魚市幫她買一點。
  小丫頭養魚養得很有心得,要不是那天她的課比較緊,也不會拜託姬寧幫她。
  謝望舒的車沒有在成安住的社區登記,姬寧只好讓他在門外等一會,她馬上就下來。
  尼泊爾一行,成安曬黑了不少,但精神抖擻,神采奕奕得很,姬寧見了很是無語,之前電話裡虛弱得下一秒就會去見佛祖似的,敢情都是裝出來的。
  謝望舒還在門口等著,姬寧不欲待太久,拿了東西就走,成安一直念念有詞,諸如見色忘友、有了新歡不要舊愛,她扶著門框,就差沒來一場孟薑女哭倒長城了。
  “動作挺快。”等她上車,謝望舒打方向盤,車子順利融入車流。
  “必須的。”姬甯翻看成安給她帶回來的禮物,拿出一個紫色的盒子打開,黑色的金絲絨底上,一條銀煉映入眼底。
  細膩繁複的雕工,每一絲、每一毫都精緻到極點,不見得有多貴重,卻讓人愛不釋手。
  她拿出來戴在手上,遞到謝望舒面前,“好不好看?”
  謝望舒分神看了一眼,姬寧皮膚細膩,連毛孔都很難找到,此時細細的銀煉掛在她手腕上,更襯得白晰,他很誠實的點頭,“好看。”隨後又很中肯的評價,“成安的眼光不錯。”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這些珠串首飾,姬寧也喜歡,她轉著手腕,用不同角度的看這條銀煉,聽了謝望舒的話,笑道:“要是成安聽到你這麼說,肯定會說‘還用你說,我的眼光一向好得很。’”
  這的確是成安對他的態度,謝望舒聳聳肩,“那就不要讓她知道。”
  天氣越來越熱,姬寧回到家打開空調,再指揮謝望舒把從成安那裡帶過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說待會要看。
  她進了浴室洗了臉,又拿了毛巾打濕,遞給謝望舒,“擦一擦。”
  謝望舒來姬寧家來習慣了,進門後就解開了襯衫的扣子,露出蜜色的胸膛,性感誘人。
  姬寧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開眼睛,把他往浴室裡推,“趕緊去趕緊去。”
  謝望舒失笑,猛地一個轉身,扣住她的腰,“你幫我洗。”
  啊?姬寧一個哆嗦,幫他洗、洗什麼?羅曼史看多了,姬寧現在滿腦子都是小說裡男主角讓女主角幫他洗澡,然後洗著洗著,天雷勾動地火劈里啪啦……
  看她面色變換,一會紅一會白,謝望舒就知道她理解錯了,不過他很樂意看到這種效果,湊近她的唇,呼吸相融,氣息交纏,“阿寧,我就是讓你幫我洗個臉,你臉怎麼這樣紅?你在想什麼?”
  想什麼?姬寧反應過來,羞窘不已,再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想在他的那張俊臉上啃一口,“我什麼都沒想,趕緊去洗臉!”
  “你不幫我?”好不委屈的樣子。
  “不幫!自己有手,自己洗!”
  “唔,那好吧。”謝望舒在姬寧暴走之前,拿著毛巾踱進浴室。
  姬寧來到廚房,昨天下班的時候,她買了些葡萄回來,鮮豔欲滴的模樣賣相極好,她把葡萄從冰箱裡拿出來,洗了洗放進果盤裡,再放到沙發前的桌子上,開始看成安給她帶回來的禮物。
  謝望舒從浴室出來,在她身後坐下,擁住姬寧的腰肢,把下巴放在她肩窩處。
  在空調還沒運轉完全的屋內,兩個人湊在一起就有難言的悶熱感,偏偏橫在腰間的手因為剛剛沾過水,帶著一絲涼意,又舒服得很。
  姬寧彆扭了一下,還是順從心意靠在謝望舒的懷裡,舉起手上的那件披肩給他看,“真漂亮。”
  謝望舒的重點卻不在披肩,而是她握著披肩的手。姬寧的手很漂亮,手指纖長,白晰透亮,嘉禾商場裡掛著的巨幅珠寶廣告中,那女模特兒的手都沒有她的漂亮。如果這麼漂亮的手上戴上戒指,是不是會更漂亮?
  姬寧半天沒聽到他的回應,疑惑的仰起頭看他。
  她這個角度剛剛好,謝望舒猝然低頭,在她唇上一吻,低低的說:“是很漂亮。”至於是說人,還是說披肩,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了。
  門鈴突然響起,把兩人嚇了一跳,這個時間有誰會來?
  下一刻,姬寧想起自己前幾天在網路上買了點東西,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1:21

第56章

  她正欲跳下沙發,謝望舒攔住她,“坐好,我去開門。”
  姬寧甜甜的笑,“嗯。”
  開門的瞬間,謝望舒只覺得腦中有什麼炸開了,炸得他耳鳴頭暈,按著門的手青筋暴露,但卻還要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阿姨。”
  眼前的女人穿著一件黑色真絲洋裝,青絲盤起,戴一條圓潤的珍珠項鍊,看見他的瞬間,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不過立刻就恢復了平靜。
  姬愫藍微笑,“姬寧在家嗎?”
  謝望舒趕緊讓出一條路,忙不迭的說:“在,在家。”說完,又恨不得掐死自己,人家女兒在家,你一個大男人也在這裡,這麼直接真的好嗎?
  姬寧毫無所覺,聽到了腳步聲,頭也不抬的問:“望舒,誰呀?”
  姬愫藍很鎮靜的回答,“我。”
  姬寧渾身一抖,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媽,彌怎麼來了?”
  姬愫藍順了一把鬢角落下的黑髮,“要不,我先走?”
  這話說得簡直是誅心啊!姬寧跳下沙發,一把抱住姬愫藍的腰,“哪能啊,怎麼能讓你走,歡迎歡迎!”
  這個社區不是號稱保全措施全市一流嗎?怎麼隨隨便便就放人進來了?不對,不是隨便,那是她媽,可是……眼角餘光瞥過還在玄關處磨蹭的謝望舒,姬寧欲哭無淚,怎麼就這麼不剛好呢!
  姬愫藍在沙發上坐著,看著姬寧狗腿的捧著一盤葡萄,“媽,你熱不熱?吃不吃葡萄?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回來!”姬愫藍看出她見機就要跑的行徑,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坐下。”
  從小到大,姬愫藍都沒有打過姬寧,也沒有罵過一句,甚至連說重話的時候都很少,但她臉一板,姬寧就知道做錯了,這次更是讓姬寧前所未有的心虛。
  一秒不到,她已經坐下了,討好的喊,“媽。”
  此時的謝望舒已經做好心理建設,雖然未來丈母娘的突然襲擊打破了他的計畫,但人來都來了,他沒有說後退的權力,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他謝望舒還不至於在未來丈母娘面前退縮。
  姬愫藍的視線從謝望舒身上劃過,開了口,“阿寧;不給我介紹介紹?”
  姬寧猛地站起來,拉過謝望舒的手,“媽,這是我男朋友,謝望舒。望舒,這是我媽。”
  謝望舒清了清喉嚨,力圖使自己的聲音更清晰,“阿姨好,我是謝望舒,是阿甯的男朋友。”就在剛才短短的幾秒裡,他迅速的回憶起當年偶然看過的一本書,上面講第一次見泰山、泰水大人時,一定要有擔當,萬事不要讓女方來,要突顯出自己的責任感。
  “謝望舒?”姬愫藍沉吟片刻,“N城謝氏?”
  “是。”謝望舒知道她的意思,連忙點頭。
  看他和姬寧兩個人排排站,跟犯錯誤的小朋友似的,看得姬愫藍有些好笑。
  她是過來人,也知道女兒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不過是偶然愛上,兩個人至於跟犯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大錯一樣嗎?不過,對於謝望舒看見她的驚詫和片刻的手足無措,她還算滿意。
  謝望舒的名字,這些年在商場上她也聽說過幾次。言談間都說這個年輕人手腕好,有決斷,謝氏這幾年蒸蒸日上,他功不可沒。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這樣的年輕人,本來不在她女婿的考慮計畫裡,畢竟商場上有決斷有手腕,並不代表就適合做丈夫。但看女兒的神態,必是極為喜歡的,要不然,也不會允許他登堂入室。
  想到這裡,她緩和了神色,溫和道:“好了,你們兩個也不要站著了,坐下說話。”
  姬甯和謝望舒對視一眼,一人拿了一個抱枕,盤腿坐下,聆聽教誨。
  這副模樣有些搞笑,姬愫藍忍了又忍,“謝望舒是吧?你和我們家阿寧,是什麼時侯在一起的?”
  泰水大人問話,必然是要認真回答的。謝望舒振奮了一下精神,表忠心的時候到了,“我和阿寧是去年認識的,因緣巧合下,阿甯和我妹妹成了朋友,我和阿寧之間也熟絡起來。相處之後,我發現阿寧是個特別好的女孩,善良、溫柔、善解人意,我很喜歡她。今年我在武當山和阿寧表白,我們就在一起了。”
  武當山?姬愫藍眼底閃過一絲懷念,“武當山?”
  就是等這一刻呢!謝望舒打蛇隨棍上,“是啊,後來我才聽阿甯說,當年阿姨和叔叔就是在武當山定情,後來經過很多曲折,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和阿寧也是在那裡,可不就是緣分?”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姬愫藍點點頭,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眼下她看謝望舒,也覺得小夥子不錯,長得好,進退得宜。
  她的語氣更溫和了,“你們謝氏的工作應該很忙吧?”言下之意是,今天不是放假也不是週末,你怎麼有時間過來這裡?
  “上週末加班,沒有時間陪阿寧。我擔心會冷落了她,所以今天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就過來看看她。”
  很好,沒有任何一個做母親的,希望女兒的男朋友太過投身於工作而忽略了女兒。她轉頭問女兒,“你怎麼沒上班?”
  沉浸在母親和男朋友一來一去的對話中不管拔,姬寧猛然聽到這麼一問,慢了半拍才回答,“啊,今天我調休。”
  姬愫藍點頭,“唔。”
  火已經滅得差不多了,謝望舒見好就收,站起身來,彬彬有禮道:“阿姨和阿甯好長時間沒見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先回去了,阿姨要在N城待幾天?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做東,請阿姨吃飯。”
  “好,有時間的話會讓阿寧聯繫你。”
  姬寧忙不迭的站起來,“媽,我送送他。”
  姬愫藍似笑非笑,“好啊。”
  姬甯和謝望舒進了電梯,謝望舒一把摟住姬寧,在她唇上狠狠的親了一口,“阿寧,剛才我表現得怎麼樣?”
  出來之後才發現,手心已經濡濕一片,汗涔涔的。真是,他有多少年沒體驗過這種緊張感了。
  姬寧也暈著呢,連忙安撫他,“挺好,挺好。”
  電梯指示燈數字不斷下滑,謝望舒長長的舒口氣,“阿甯,你媽媽怎麼就突然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
  謝望舒感慨,“你媽媽的遊擊戰打得真漂亮。”
  出了電梯,謝望舒坐上車,打開車窗對姬寧說:“趕緊上去吧,別讓你媽媽等太久。”
  “我知道。”姬寧點頭,“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注意安全。”
  “別忘了,在你媽媽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
  他原本的計畫中,應該是攜帶上重金禮品,親自去姬家面見家長,但今天姬愫藍的突然到訪讓他一時暈頭轉向,也不知道在未來丈母娘那裡能得到幾分,想想還是不安。
  “不行阿寧,你過來。”
  “啊?哦。”姬甯原本都退後了好幾步,聞言又走過來。
  “你親我一下。”
  他的額頭明顯還有汗漬,姬寧知道這肯定是因為剛剛的緊張,就有些心疼他,環顧了四周沒有人,膽子稍微大一些,捧起他的臉在薄唇上親了一下,輕聲道:“辛苦了。”
  若是在往常,這個吻他必然會深深的回吻過去,但此時他只能含恨終止,再把時間耗下去,估計最後受傷害的會是他。
  “好了,上去吧,我走了。”他捏捏她細滑的臉,再不逗留。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1:32

第57章

  姬寧一直等到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裡,才轉身上樓,不過她有些頭痛,剛才還有謝望舒頂著,這下他都走了,她該如何面對?
  姬寧在門口踟躕了一會才進門。
  姬愫藍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過來。”
  姬寧抱著她的胳膊,膩在她懷裡,軟軟的喊,“媽媽。”
  姬愫藍看著懷裡的女兒,不知不覺間,女兒已經到了談戀愛嫁人的年紀了,她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之感,摸了摸她柔軟的細發,“真喜歡了?”
  姬寧探出頭來,很認真的點頭,“嗯。”
  謝望舒此人,越是相處,越是喜歡,越是不能自拔,她很幸運,在尚且年輕的時間遇見了他。
  “什麼時候帶回B城給你爸爸和三爺爺看看。”
  姬寧臉一紅,“媽媽,哪有那麼快?”
  “怎麼就快了?”姬愫藍看了她一眼,“你三爺爺可是一點到晚琢磨著給你介紹一些青年才俊呢!怎麼,你不帶回家,是準備去相親嗎?”
  姬寧惡寒。
  三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做媒的喜好,據說幾個交好的世家小兒郎、小嬌女們,都被他配了一遍,鬧得現在他們看見三爺爺就發怵,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多一個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作為孫女,姬甯自然是首當其衝,不過因為她不在B城,戰火尚未殃及到她這裡。
  不過聽說三爺爺已經制定了詳細而嚴謹的相親計畫,力圖在她放假回B城的有限時間裡,盡可能的安排相親……
  想到這裡,姬寧屈服了,“好,等我和他商量商量。”
  姬愫藍這次來N城單純為了公事,來看女兒不過是忙裡偷閒,晚上和女兒在社區不遠處的飯店吃了一頓飯,晚上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離開了。
  走之前,姬愫藍給姬寧做簡易早餐。她並不喜歡下廚,更何況,她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下廚,但這並不妨礙她為心愛的女兒做一頓早餐。
  姬寧穿著睡衣和拖鞋,看著媽媽在廚房裡忙碌,嘴角忍不住上揚。
  母女倆吃完飯,姬愫藍一邊穿鞋一邊說:“年前在老胡同做的那兩身旗袍已經做好了,你一直沒時間回去,我讓人給你帶過來了。”
  旗袍?時間太過久遠,姬寧已經把這事忘得差不多了,臉上一陣茫然。
  見狀,姬愫藍失笑,“年紀小小,忘性倒是大得很。”
  吃完早飯,母女倆又聊了一會,姬愫藍便回去工作了。
  她只在N城待了三天就匆匆離開,走的時候連姬寧都不知道,還是到了機場打回電話來,她才知道。
  姬愫藍除了囑咐女兒在外生活要注意之外,還老調重提了什麼時候帶謝望舒回B城,姬寧紅著臉答應,說一定儘快。
  而謝望舒這幾天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成天的吩咐王錫尋找N城最美的餐廳,王錫不明所以,還以為他老闆要投資餐飲,市場調查做得很賣力。
  正如火如荼開展著呢,謝望舒接到姬寧的電話,說她媽媽已經回B城了,他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大口氣。
  回頭看到王錫放在桌子上的報告,說了一聲,“放這裡吧,我回頭再看。”
  丈母娘已經走了,他不用再如驚弓之鳥,餐廳可以以後慢慢看,不行他還可以拉著姬寧每家都去試一試。
  王錫正鬥志昂揚著呢,聞言一楞,“Boss,咱們打鐵要趁熱啊!”
  熱都退了,還打什麼鐵?“不用!”
  “餐飲業這幾年的勢頭發展良好,通過這次的市場調查,發現具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我想過了……”王錫似古代勸諫昏君的忠臣一般,苦口婆心的勸說。
  謝望舒覺得很奇怪,“我什麼時候說謝氏要做餐飲了?”
  不做餐飲?王錫指了指桌子上的報告,“不涉獵餐飲,您讓我做這個報告是為了——”
  為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
  “哦,那個啊。”謝望舒說,“我未來丈母娘來N城了,帶丈母娘去吃飯怎麼能不挑一家最好的。”
  據秘書室的小道消息,那天下午,首席秘書王錫又灌下了三大杯菊花茶,眾人矚目,王秘書果然對菊花是真愛啊。
  沒了家長,當晚兩人就約了見面,只是謝望舒現在對去姬寧家產生了恐懼,到樓下的時候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媽媽不會再出現了吧?”
  姬寧瞪他,“你就那麼怕我媽媽?”
  謝望舒拋給她一個“你不懂”的哀怨眼神,“不是害怕。”
  姬寧威脅他,“那你要不要上去?”
  這次回答得很乾脆,“要。”拜託,能共處一室的機會他怎麼可能白白放過?
  謝望舒一進門就被立在客廳裡的兩個大盒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問道:“那是什麼?”
  姬寧看了一眼,“哦,去年我回家的時候,在老胡同做了兩身衣服,前幾天媽媽來的時候給我帶過來了。”
  衣服?謝望舒也不知哪裡來了興趣,打開上邊的緞帶,盒子裡是一身品紅色的旗袍。
  這樣黯麗的顏色與衣服,若是穿在姬甯身上……謝望舒眼底劃過一絲隱晦的渴望,他擁住姬寧,在她耳邊低語,“阿寧,換給我看,好不好?”
  他的聲音太過低沉,帶著絲絲魅惑,姬寧覺得就要招架不住了,垂死掙扎,“我、我還沒洗澡呢。”
  “那就先洗,我等著,好不好?”
  那句好不好尾音上揚,像羽毛一般劃過心尖,癢癢的,姬寧發現,她真的無法拒絕他,“好。”
  洗澡、換衣服的時間只有十幾分鐘,謝望舒卻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腦海裡閃過的全是姬寧的樣子該有多媚人、多可口。
  旗袍講究的是貼身,姬寧雖然很喜歡獨具特色、非常有中國韻味的旗袍,但她一直沒有穿過,衣服上了身才發現開岔太高,太過貼合,她在鏡子面前猶豫了好一會,才打開門出去,有些羞澀,有些不自在,輕聲問謝望舒,“怎麼樣?”
  開門的一刹那,謝望舒只覺得眼前煙霞蒸蔚,有佳人自雲層深處,步步生蓮,直至心尖。他的姬寧,穿慣了素色的衣衫,這品紅色卻是豔光四射,明麗惑人。
  布料完全貼合她的身軀,勾勒出窈窕的曲線,腰肢玲瓏,再往上,是裸露在外的胳膊,欺霜賽雪,令人目眩。胸口的桃花扣微微起伏,再往上是白晰挺直的脖頸,如白天鵝一般優雅。
  烏髮盤在腦後,僅僅用一根銀簪固定,有幾綹髮絲不乖巧地垂下來,平添幾分慵懶。
  她臉頰有些緋紅,緊張無措的站在那裡,黑沉沉的眸子蒙上一層水氣。
  這樣的姬寧,恍似上個世代夜上海中走出的女子,紙醉金迷的夜裡,她手執摺扇,娉娉婷婷而來,點亮了夜色。
  謝望舒陡然覺得身體某處的欲望被點燃,渾身叫囂的奔騰讓他控制不住,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眼底跳躍的火焰灼熱耀人,姬寧感受到一絲危險,她往後退一步,卻在退第二步之前,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鼻翼間湧動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明明屋裡開了空調,他肌膚的火熱卻通過薄薄的衣料讓她清晰無誤的感受到,姬寧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張開唇想說些什麼,卻被他精准無誤的封緘。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1:42

第58章

  就在姬寧分神的一瞬間,他的舌尖已經探入,一點點的描摹她的每一處,他的手穿入她的黑髮,扣住她小巧的後腦杓,另一隻手收攏著她的腰肢,一點點加深這個吻。
  擁著她的體溫清晰而滾燙,唇齒之間的糾纏讓姬寧徹底軟了手腳,只能癱軟在他的懷間,任他為所欲為。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姬寧窒息以前他終於放開了她,埋首在她的頸窩,大口大口的喘息。
  姬寧的臉更紅,他身體某處的變化清晰地傳達給她,她只能僵硬在那裡,等舒緩過來。
  良久,謝望舒從她頸窩抬起頭,抱怨道:“阿寧,這麼下去,我不會不舉吧?”
  轟的一聲,姬寧覺得頭皮發麻,“我、我怎麼知道?”
  謝望舒用一種“你為什麼會不知道?明明罪魁禍首就是你”的眼神哀怨的看她,姬寧被看得低頭,深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喪盡天良、對不起他的事。
  兩件旗袍才換了一件,謝望舒哄著姬寧再去換黛藍色描玉蘭的那身,姬寧吃一塹長一智,說什麼都不換了,腦袋搖得跟博浪鼓似的。
  不換就不換吧,反正今日的美景已足夠他回味良久,更何況來日方長,他謝望舒的耐性十足。
  他的手撫上她酡紅的臉頰,柔嫩的觸感讓他沉醉,他一下一下,以唇輕點她的唇,末了,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阿寧,我愛你。”
  這是世界最好聽的情話,雖然只有短短三個字,卻在姬寧的心底泛起了陣陣漣漪,她踮腳摟住他的脖子,“我也愛你。”
  換來的,是狂風暴雨般的再一次深吻。
  謝望舒再一次見到姬愫藍,是在他的辦公室。
  彼時他剛開完一個會,秘書室那裡打來內線電話,說有一位元姬女士要見他。
  謝望舒心裡咯登一下,他認識的姬女士少之又少,姬寧今天上班,開會之前還通了電話,那麼,來的應該是姬愫藍。
  姬愫藍還是像上次他見到時的端莊優雅,一路上來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謝望舒已經在樓梯口等著她了,電梯門打開,他彬彬有禮的打招呼,“阿姨。”
  進了辦公室,秘書正要退出去,謝望舒攔住她,“劉佳,上茶,普洱。”
  劉佳點頭,“是。”
  門重新閨上,謝望舒在姬愫藍對面的沙發坐下,“聽阿甯說阿姨喜歡喝茶,尤其是普洱。前幾天朋友送了一點過來,正好請阿姨品鑒一下。”
  “有心了。”姬愫藍說道:“望舒,我可以這麼叫你吧?”
  “當然可以。”
  她不緊不慢的說道:“望舒,這一次我過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和阿寧的事情。”
  和阿寧?謝望舒心中仿佛有一根弦猛地繃緊,身子不由自主的坐正。
  看得出他的緊張,姬愫藍安撫他,“你不用緊張,你和阿寧在一起,說實話,只要你們喜歡,我們做長輩的也不想討人厭,非要拆散你們。但是望舒,我是一個母親,我的女兒有了喜歡的人,我必須要確定那人究竟如何,他可以沒有錢、也可以長得不夠英俊,但他的人品必須要能配得上我的女兒,你說,對不對?”
  劉佳端了茶悄悄的進來,又悄悄地出去,普洱香醇,升起嫋嫋的霧氣,茶香不散。
  不是拆散就好,考驗什麼的他一開始就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是。”
  “所以,望舒,我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對我女兒抱著的是什麼樣的心?”
  或許天底下做母親的都這樣,在知道女兒戀愛之後生出不安,害怕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會被人欺負,承諾這種東西或許虛無縹緲,但她要看到他的態度。
  謝望舒沉吟了一下,“如果不是上次因緣巧合見到阿姨,我也打算過一段時間親自去B城拜訪的。”
  “哦?”姬愫藍端起茶,小口啜飲。
  “不知道阿姨對我家裡的事情知道多少,我的父母給了我一個美好的婚姻榜樣,所以,我一直很認真地尋找能做我太太的女生,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我有過一次戀愛經歷,但那戀愛最終以失敗告終,卻也讓我明白,寧缺毋濫。阿姨,我和阿寧在一起是認真的,認真到謝太太這個身份,從一開始就決定會是她的。”
  一個男人願意給一個女人婚姻,是對彼此之間最大的尊重和愛意,將下半輩子漫長的時光交付到對方手裡,生死與共,禍福相隨,願意每一個清晨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方。
  這是勇氣,亦是愛意。
  姬愫藍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望舒,我之前希望陪在阿寧身邊的是一個簡單一點的男生。而你,縱橫商場多年,手腕心計都不少,哪一點都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正如我一開始就說過的,阿寧喜歡,我不會多言。望舒,婚姻是大事,甚至有時候不是你情我願就能決定的,你們倆以後可能會面對很多質疑、不解,你能夠確定嗎?”
  謝望舒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我確定。”
  姬愫藍緊緊的盯著他,而謝望舒在她堪稱銳利的眼神下,堅定不移,沒有半分的躲閃。
  良久,她又問道:“兩地分居也不擔心嗎?”
  “不擔心。”謝望舒脫口而出,下一秒反應過來,疑惑不解地問:“阿姨,分居是什麼意思?”
  姬愫藍眼底閃過一絲遲疑,緩緩說道:“翡翠行最終是要交到阿寧手上的,阿寧如果接手翡翠行,你們倆在一起的時間能有多長?”
  阿寧會接手翡翠行?謝望舒震驚地問,“阿寧不是不會接手翡翠行嗎?”
  “她告訴你的?”姬愫藍秀氣的眉皺在一起。
  她說過嗎?好像沒有。謝望舒盡力的回想,陡然發現,姬甯從來沒有當面告訴過他,她不會繼承翡翠行。
  心猛然沉了下去,想起那天在車上,姬寧沒頭沒腦來的那幾句,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明顯。
  “阿姨,您和我說一下,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眉梢間悄然凝上一層冰霜。
  良久,聽完前因後果、送走姬愫藍,謝望舒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這個城市的高樓聳立,和地面上縮小的車水馬龍,時間在沉默中流逝,直到傳來一聲敲門聲,他陡然回神,才發現夜色籠罩,窗外的燈火和身後的冷寂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捏了捏眉心,覺得頭有點疼,“進來。”出聲之後才發現,聲音幹啞得厲害。
  是王錫,他走到謝望舒身邊,提醒他,“老闆,下班了。”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會。”
  王錫跟在謝望舒身邊多年,他神色裡的暗淡和眉宇間凝成的冷厲,以及莫名的隱忍讓他一眼就看出不對勁,“您沒事吧?”他鮮少見到老闆心緒起伏如此之大,似乎一切都在戀愛之後才有的。
  呵,他能有什麼事?謝望舒自嘲一笑,“沒事,你先走吧。”
  沒有了王錫的辦公室,一下子又恢復了冷寂,謝望舒重重的把自己摔在沙發上,疲憊和無力一起席捲而來。
  姬愫藍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刀一樣,在他的心底留下重重的印記——
  “阿寧決定來N城工作之後,和我定下了一個期限,五年之後,無論如何,都要放棄N城的一切,回到B城,接手翡翠行。”
  這是不是意味著,從一開始姬寧就決定會放棄他,還是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和他走到最後?這些念頭像毒蟲一般啃噬著他的心臟,先前他還心心念念的想和她結婚,可不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1:52

第59章

  他冷笑,笑過之後剩下的,是濃厚的心痛。
  他用手蓋住眼睛,以此來遮擋流露出的悲傷。
  王錫開車離開,從停車場出來時,忍不住回望一眼辦公大樓。他沉吟片刻,給姬寧打了一通電話,對姬甯說,謝望舒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問她是否有時間過來謝氏一趟。
  姬甯彼時正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電話之後就匆匆趕往謝氏,而王錫在樓下等著她。
  她跟著王錫進了辦公大樓的電梯,乾淨的電梯內壁映出清晰的身影,她氣息不勻的問:“究竟怎麼回事?”
  王錫靜默了片刻,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姬寧更覺焦灼,來的路上給謝望舒打了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不會有什麼事吧?她魂不守舍地想。
  王錫敲了門,過了好一會,裡面傳出淡淡的一聲,“進來。”
  他對姬寧點點頭,示意她進去。
  屋子裡很暗,沒有開燈,姬寧只恍惚看到一團黑影坐在那裡,她試探性的喊,“望舒?”她從來沒來過他的辦公室,不知道燈的開關在哪裡,憑著感覺走,小腿不慎碰到了東西,輕呼了一聲。
  身邊一個人影靠過來,燈猛地打開,傾瀉一地的燈光有些刺眼。
  謝望舒居高臨下的看她,眼底帶著殘留的霜雪,“你怎麼來了?”
  不可否認,在聽到她喊他的瞬間,他的心底泛起波瀾,但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可悲,那種被欺騙的感覺讓他沒有力氣回應她,但視線一直在她身上不曾離開,直到她不小心磕到了,他第一反應就是她有沒有受傷?
  謝望舒,真是夠了。
  姬寧仰著頭看他,神情驚疑不定。他緊繃的下巴和許久不見的冷肅昭顯了他的心情很是糟糕,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小腿站起來,“王錫打電話告訴我你心情不好,讓我過來看看你,你怎麼不接電話啊?”
  她聲音溫軟,若是在以前,呵……他閉了閉眼,“沒聽到。”
  言簡意賅,還有抑制不住的疏離,姬寧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和我說——”
  他猛然回身,眼底壓抑不住的複雜情感抑制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姬寧只能楞楞的看著他。
  “阿寧,我問你,你和你媽媽的五年之約是怎麼回事?”
  有些事清必須要說清楚,謝望舒很清楚,姬愫藍說的不是假話,但此時,她臉上瞬間退卻的血色和眼底的倉皇讓他心底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謝望舒,你希望這是假的,但事實呢?只會讓你更絕望。
  從他口中聽到五年之約,像一記重棍擊到了她的頭上,她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秘密,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被攤在陽光下,姬寧腳一軟,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哆哆嗦嗦地說:“你、你都知道了?”
  “呵,”謝望舒自嘲一笑,“姬寧,你把我當做什麼?”
  淬了冰的聲音如利劍一般直指姬寧的心臟,好像有什麼在一瞬間離她而去,她慌不擇路,一把抓住謝望舒的衣袖,十指緊扣他的手腕。
  “你……你聽我解釋。”
  手腕有些疼痛,她抓得太用力,指甲都泛白了,謝望舒閉閉眼睛,“好,你說。”
  姬寧腦袋一片混亂,她理不出思路,只能憑著本能顛三倒四的說:“我沒想過騙你的,望舒,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最開始我來這裡,是因為想找到我爸爸,所以才會和媽媽定下五年之後回去,如果、如果我早知道會在這裡遇見你,我絕對不會這樣的。”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不敢抽出手去擦,只擔心她一旦鬆手,他就離她而去,再也不回來。
  “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那你告訴我,現在怎麼辦?”
  姬寧搖頭,“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敢告訴你,我怕你生氣,更怕你……”她淚如雨下,更怕他會離開。
  謝望舒看著她的樣子,說不清心底的感覺,他們現在面臨的,是一個死結。
  如果姬寧要回翡翠行,翡翠行發跡於B城,即便有心使它在N城落地生根,難免會有一場傷筋動骨,反之,謝氏也是同樣的道理,那他們之間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若姬寧不接手翡翠行,他能保證有生之年姬寧不會後悔這個決定?他能忍心看姬甯對父母失約?
  他之前想過,每一對情侶之間都會有各種問題,他們之間或許會有,卻沒想第一個問題就大到差點讓他失控。
  這麼想著,他心底的驚怒逐漸消退,有些念頭浮出水面,謝望舒想,他需要時間去一趟B城。不過,這個拽著他胳膊不放的小女人,如果不給她點教訓,不能保證她以後不敢再這樣瞞著他!
  他捏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拉開,“姬寧,你在決定瞞著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如果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不給她說話的餘地,“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能將事情解決,情人之間最重要的基礎就是信任,你把我置身於尷尬的境地,我在想,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掙脫後,姬寧手底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她更慌了,“不是,不是!”
  “姬寧,我需要時間。”
  帶著她離開公司,即便心中有氣,謝望舒依舊送她回家,她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放她一個人回去,真正放心不下的其實還是他。
  臨下車,姬甯可憐巴巴的看著謝望舒,“我們、我們……”
  謝望舒手握方向盤,明白她想說什麼,“姬寧,我若現在說分開,豈不是讓你得償所願?我沒那麼好說話。”
  姬寧臉色在燈光下白得像鬼,她握緊了拳頭,默默打開車門。
  謝望舒在姬寧家樓下待了很久,久到她房間裡的燈亮了又熄,才驅車離開。
  他路上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成安,即便他有心給姬寧一個教訓,但仍必須保證她的安全,讓成安過去陪著她,他不在的時候才能安心。
  另一個是王錫,他要王錫訂飛B城的機票,越快越好,有些事情不容拖拉。
  與此同時,姬寧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東躲西藏的逃犯,終於被抓住了,等待最後的宣判,是生是死,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躺在床上,愣愣的盯著天花板,回憶謝望舒對她的失望和眼底掩藏不住的晦澀,將頭埋在棉被裡,半晌,發出低低的嗚咽。
  幾乎是一夜未睡,只到了快天明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卻又被噩夢驚醒,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早上照鏡子,鏡子裡的女人蒼白似鬼,眼底的黑眼圈都快拉到下巴了,姬寧拿冷水撲面,塗了BB霜遮住眼底的青影,又上了重色的唇彩,才讓氣色看起來好了一些。
  起床的時候就有些頭疼,姬甯沒在意,以為是昨晚沒睡好,後來卻發展成鼻塞、流鼻涕,到吃完午飯就是一個噴嚏加一個噴嚏,沒完沒了。
  包可愛給她泡了一包伏冒熱飲,也沒怎麼見效,到下班的時候已經是頭重腳輕,暈乎乎的。她實在難受得很,掏出手機習慣性的按了按,當看清那一串數字的時候,幾乎像是看到了燙手山芋。
  她現在,甚至連給謝望舒撥打一通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就是這一怔忪的瞬間,電話響起,是成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2:03

第60章

  等見到姬甯,看到好友現在這個樣子,成安嚇了一跳。昨天晚上她接到謝望舒的電話,那時候她人不在N城,謝望舒在電話裡簡單給她說了幾句,末了囑咐她在他不在的這幾天好好照顧姬寧。她明白,是姬甯藏著掖著的事情讓謝望舒發現了,他有心讓她吃點教訓,卻又不放心姬寧,讓她過來看著。
  可是看到姬寧現在這個樣子,她又心疼得不得了。
  成安沒帶她回家,而是直接搭車去醫院,一量體溫,三十九度,估計再燒下去就成紅薯了。
  打完點滴之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之前成安在醫院周圍買了點吃的,姬寧被逼著吃了點,剩下的都進了她的肚子。
  回到家,姬寧窩在沙發裡,精神尚算可以,看向成安,“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都病成這樣了,還把她往外趕。成安翻了一個大白眼,“小姐,你都這樣了,你覺得我敢把你一個人放在這不管嗎?”然後,纖手一拍,自己下了決定,“我就在你這裡住下了,你什麼時候好,我什麼時候走。”
  結果成安一住就是三天,這三天姬寧請了假,每天往醫院趕,打點滴吃藥,她自己都覺得全身都是藥味。
  這三天裡,謝望舒都沒有聯繫她。手機快被她捏碎了,卻沒有勇氣打出去問他在幹什麼,只要想起他,她就會覺得心臟一陣陣的疼,疼得連呼吸都困難。
  這天姬寧下午睡了一覺,說是睡了,其實腦袋裡光怪陸離,什麼想法都有,也不過是躺了一會。
  起來時成安正在看電視,膝蓋上放了一盤壽司,看見她出來,招招手,含糊的說道:“趕緊過來吃壽司,我趁你睡覺的時候出去買的。”
  一盒金槍魚、一盒肉鬆,白胖胖一團擺在盒子裡。成安把金槍魚的那盒拉進自己懷裡,笑咪咪的說:“魚是發物,你就不要吃了。”
  電視裡播放著綜藝節目,姬寧拿了一個肉鬆壽司放進嘴裡,卻是食不知味。
  沒多久,她接到秦述的電話,問她現在在哪裡,她清了清喉嚨,告訴他在家,然後,半個小時之後秦述就到了。
  成安開了門,接著直接進房。秦述沒想到會看見不認識的人,楞了一下,很快恢復平靜。
  姬甯穿了家居服坐在沙發裡,也不站起來,問:“你怎麼來N城了?”
  似乎每一次見面,他們之間的第一句,就是這句話。
  她好像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眼睛更大更圓,帶著隱隱的悲傷,讓秦述看得心驚,“我過來有事,甯寧,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姬寧咳了一聲,“沒事,就是感冒了。”
  感冒?秦述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知道她雖然表面柔弱,但身體很好,一年到頭別說感冒,就是咳嗽一聲都很少見,他皺眉,“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姬寧手一抖,握在手裡的玻璃杯震盪,水差點撒出來,“他不在這裡。”
  只這一個動作,秦述就看出端倪來,女朋友生病,男朋友不在身邊,卻是一個朋友在照顧。他提及男友的時候,她明顯的心慌意亂,不需要推敲,擺在明面上的事情,他們之出問題了。
  他不動聲色,捏捏她失去血色的小臉,“怎麼,吵架了?”
  姬寧瞪他,“你別捏我的臉,別捏!”
  “那你捏回來啊!”秦述加重了力氣,看准了她手上不方便,那樣子全然沒有B城傳媒新貴的瀟灑模樣。
  姬寧氣得臉都紅了,“秦述,你給我放手!”
  被這麼一鬧、一氣,她臉上卻是多了幾分血色,看起來不再那麼憔悴。
  笑鬧間,秦述電話響起來,他和姬寧示意接電話,也不知說了什麼,等他掛了電話,姬寧就覺得他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十分怪異,讓她不自覺抖了一下。
  “秦述,你要幹麼?”她凶巴巴的往後躲了一下。
  秦述手指撫向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她一圈,眼冒綠光,“甯寧,你幫我一個忙吧。”
  看著就沒好事,她道:“不幫!”
  秦述咬牙,“你幫不幫?”
  “不幫不幫,就是不幫!”她回答得乾脆利索有節奏。
  秦述本不欲來打擾姬寧,喜歡的人有了心上人,對像卻不是他。他回B城的時間裡想了很多,甚至想過此生再也不踏進N城,可是最後,又覺得自己一大男人矯情的緊,而所有的心理建設在踏進N城的時候,服從於了本能。
  秦述這次來N城,是為了參加一個慈善晚宴,而就在剛剛,他的女伴告訴他,她扭傷了腳,不能陪他參加了,臨時能陪他去參加晚宴的就只剩下姬寧了。
  “我不去。”姬寧斬釘截鐵。
  “甯寧,咱們倆這麼多年的友誼,臨到關鍵時刻了,你竟然袖手旁觀不願意幫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這演技,姬寧驚歎,怪不得都說他公司旗下的藝人演技好,原來是老闆教得好。
  “我感冒還沒好。”
  “你剛說你好得差不多了。”
  姬寧腦袋轉得飛快,“讓成安陪你去。”
  房裡傳出成安咬牙切齒的低吼,“我睡著了。”
  睡著了你說夢話呢!姬寧最終沒辦法,被秦述連拐帶騙帶走了。
  做頭髮、換衣服、化了妝,姬甯挽了秦述的胳膊去參加晚宴,一晚上,裝花瓶扮無知,好在總算應付過去。
  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秦述和主人打過招呼,帶著姬寧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姬寧腳上是七公分的高跟鞋,站了一晚上,腳都麻了,一邊走一邊罵秦述。
  秦述只是聽著,臉上跟聽表揚似的。
  到了停車場,沒想到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
  姬寧甚至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就被閃光燈閃花了眼,周圍圍上一群人,長槍短炮將她圍了起來,一連串的聲音鑽進耳朵,吵得她耳朵疼。
  當她反應過來,已經被秦述轉過腦袋,按到了胸口,掩藏住了大半張臉,他拖著她塞進車裡,疾馳而去。
  姬甯在車裡驚魂未定,撫著胸口往後看,那些人依舊舉著相機一路奔跑追逐,她趕緊轉過頭來,“秦述,怎麼回事?”
  秦述的臉色很難看,猛打方向盤,“甯寧,對不起。”
  已經發生的事情,抱歉已是無用,最關鍵的,是如何去補救。
  可讓姬寧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登上了頭條,佔據各個娛樂版塊的頭版位置——傳媒新貴秒換女友,前女友含淚祝福。
  秦氏公子再換女友,新女友身份不似圈內人。
  一時之間,這個話題被吵得沸沸揚揚。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秦述動作快,把她按到了懷裡,所以即便是刊登出來的照片,僅僅能看清她的側臉,還有些模糊,只要她小心掩藏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她這麼安慰自己。
  但是下班的時候,姬寧才發現自己真的錯了。
  她和包可愛從樓裡出來,一群記者猛地沖上來,阻擋了她們的腳步,長槍短炮對著她們,她們被擠在中間,推搡之間姬寧只能使勁擋住包可愛,手臂上一陣疼痛。
  “請問你和秦述是怎麼認識的?”
  “你們交往多長時間了?”
  “秦公子的前女友暗指你插足他們之間的感情,請問這是真的嗎?”
  姬甯在人群中,腳下步履踉蹌,她茫然的看著他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怎麼會這樣?她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幫秦述一個忙,被拍到就算了,她怎麼就成了小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2:19

第61章

  一片混亂之間,騷亂的背後,一輛黑色的轎車猛地停下來,車門打開,為首那個黑衣黑褲、冷肅清俊的男子,正是謝望舒。
  人群被分開,騷亂逐漸安靜,姬寧幾乎是在看到謝望舒的瞬間,眼淚就下來了。此刻的她狼狽不堪,頭髮散亂,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謝望舒一步步走近她,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看到新聞,他就趕回來了,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讓她曝露在這麼多人面前。
  明明只有幾天不見,卻像過了一個世紀,她楞楞的看著他,委屈難過的喊了聲,“望舒。”
  他伸手將她擁在懷裡,“好了,別哭了。”本想讓她吃吃教訓,沒想到最後吃教訓的是他,看著她現在的樣子,他心疼不已。
  周圍記者已經有人認出謝望舒,迅速圍了上來,“謝先生,請問這位小姐和你是什麼關係?”
  “謝先生……”
  揮手制止他們的問題,謝望舒的聲音清晰而安定,“我身邊這位,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間,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所以有關你們所說的,她和秦述之間的關係純屬子虛烏有。她和秦述是朋友,所以才會在秦述女伴扭傷腳的情況下前去幫忙。”
  人群一陣騷亂,謝望舒依舊面色平靜,“我女朋友很害羞,她不喜歡出現在公眾視線裡,所以各位,我不希望看見她的臉在雜誌電視或者網路上出現。我的心情,各位應該能瞭解。”
  謝氏每年投在媒體的廣告費用有多可觀,記者們很清楚,彼此已是心照不宣。
  反正消息已得到,各位記者也是聰明人,這場鬧哄哄的鬧劇就這麼散場了。
  人群散去,謝望舒摟著姬寧,“回去嗎?”
  “嗯。”
  從頭到尾觀看了一場英雄救美的包可愛,只沉浸于謝望舒的帥氣舉止中不能自拔,忘了自己被忽略個徹底。
  成安不在,因此姬寧家裡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姬寧洗完澡出來,頭髮還滴著水。
  謝望舒原本站在窗邊看著外面,聽見動靜,回過身來,朝她伸手,“阿寧,過來。”
  他聲音裡的軟意讓姬寧眼底迅速濡濕,她埋進他的懷裡,哽咽道:“我以為爾不要我了……”
  他語氣溫柔,“怎麼可能。”
  “對不起。”她搞砸了很多事。
  “不怪你。”事出突然,她自然不可能預料得到。
  她的袖子滑落,露出胳膊上的一道擦傷,謝望舒看了皺眉,“怎麼受傷了?”
  姬寧回憶,應該是之前被推搡著不小心撞了一下,當時場面混亂,她連疼都忘了,“沒事,就是破了一點皮。”
  “家裡有OK繃嗎?”他執著她的傷,問。
  “有。”說著起身拿了一片給他。
  謝望舒垂著頭,把OK繃撕開,貼在她的傷口上,“身上別處還有傷嗎?”
  “沒了。”她搖頭。
  一室安靜,姬甯突然捉住謝望舒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望舒,我不會辭職的。”
  謝望舒落在她胳膊上的手一頓,不言不語,只盯著她看。
  姬寧安撫似的拍拍他的手,“你先聽我說好不好,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我知道會在這裡遇見你,我絕對不會要定什麼五年之約。當初媽媽成為翡翠行當家,是三爺爺一力促成的,你可能不知道,三爺爺和我爺爺之間的感情很好,所以他才一力促成媽媽坐上當家的位置。
  “到了我這裡,三爺爺一直希望能由我接手翡翠行,但我和媽媽不一樣,媽媽在商業上是真的很有天賦,我不是,我不喜歡,即便學了很多,但天分不足,成效不大。而三爺爺家的表哥不一樣。媽媽很早以前就說過,表哥在商場上的天分比她還要高出很多,而且如果不是三爺爺堅持,媽媽屬意的,是由大表哥接手翡翠行。
  “三爺爺很頑固,在我決定離開B城到這裡之前,一定要我答應會回去,但說到底,他都是為了我和媽媽,他希望能照顧好他最尊重的哥哥留下的血脈,所以在這點上很堅持,也很頑固。我會勸他改變主意,但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你能不能給我時間?”
  姬寧說完這些話,緊張的盯著謝望舒,眼底投出期冀的神采。
  其實這一次的B城之行,姬愫藍給他說了很多,她是姬甯的母親,自然比誰都清楚,姬甯於商業上並無興趣,無奈家裡人對此堅持,她也不好說什麼,但私底下,對於她的侄子,她一直是把他當做繼承人來教導的,只是這番話由姬寧說出來,在他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謝望舒看著她,“阿寧,值得嗎?”
  翡翠行幾代累積,是國內最大的拍賣行,其當家位置身價幾何,不用他說,姬寧比誰都明白,放棄意味著什麼。
  “其實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說到底是我自私,把翡翠行當做枷鎖,一直試圖逃避,只不過在遇到你之後,讓我有勇氣去做出決定。唯獨對不起三爺爺,他一直……”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謝望舒把她摟在懷裡,眼底複雜一片,由著她做決定,看著她取捨,讓他心疼,可是此時,他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天氣炎熱,草中蟲語低鳴,車裡冷氣開得足,謝望舒離開姬寧的住處,卻不著急回家,他看著手機螢幕上的一串數字,王錫剛剛發送過來的,新鮮出爐。
  手指從螢幕上劃過,他沉了眉眼,幾聲嘟嘟聲,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好,哪位?”
  “秦先生?我是謝望舒。”
  幾聲沉寂,呼吸漸淺,秦述開了口,“謝先生,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
  什麼事?謝望舒彎彎唇角,“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提醒秦先生下次行事之前長些頭腦,另外,莫要再牽扯到姬寧。”
  “你什麼意思?”秦述冷了幾分的聲音昭顯出心底的不悅。
  “什麼意思,秦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謝望舒懶得和他繞圈子,“秦先生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少家媒體記者跑斷了腿都得不到你一星半點的消息,怎生這一次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記者捉了現形?還有,你我都很清楚,若不是有人通風報信,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姬寧在傾世上班?至於那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秦先生旗下的藝人吧。我只是好奇,這藝人膽子可真不小,竟然連老闆的消息也敢往外送。你說是吧,秦先生?”
  電話那一頭一片安靜,謝望舒繼續道:“秦先生,有些事情,輸了便是輸了,莫要失了風度。你說,是嗎?”
  “謝先生如果沒有事情的話,那便掛了吧。”
  “唔,好,秦先生,祝你有個好夢。”
  秦述收了手機,冷冷的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手指緊緊的握在一起,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
  以前看書的時候,有一句佛偈“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凡事只在一念之間。他以為得了機會,不料卻是將自己推入更加兩難的境地,他本想釜底抽薪,現在看來,偷雞不成觸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正是他。
  他凝望黑沉沉的夜空,天邊被城市的霓虹燈染上一層模糊的紅光,有些事情註定要過去,多少年的愛戀,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那便沉入夜色之中吧。
  【尾聲】
  隔年夏天,最酷熱難當的時節,謝望舒和姬寧雙雙飛回B城。
  三爺爺早得了消息,一大早就起床,換了衣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頻頻往門外看,看到家裡人經過,又繃著臉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一家大小都拿他沒辦法,只能背地裡捂著嘴偷笑,都說老小老小,越是年紀大了,越是小孩子心性,明明都告訴過他,姬寧這時候還在飛機上呢。
  姬寧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陽光毒烈,烤得皮肉都疼,空氣都變得稀薄,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
  沿著長長的甬道往前走,遠遠的能看到飛簷的屋角,謝望舒深呼吸幾口。
  姬寧走在他旁邊,“怎麼,緊張嗎?”
  謝望舒站定腳步不走了,“你說呢?”
  因為是回自己的家,所以姬寧心情很放鬆,調侃他,“不要緊張,不會把你吃了的。”
  謝望舒第一次上門,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家裡每個人都收到了禮物。大舅媽、大表嫂外加姬愫藍,三個女人一台戲,怎麼看新上門的女婿怎麼順眼,大表嫂還湊到姬寧耳邊感歎,這麼極品的男人她是怎麼遇到的?
  大舅舅、大表哥,還有管易,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准女婿不懷好意,上門來就是要娶他們家姑娘,可不是心懷不軌?
  但再看看人家手上的禮品,他們又不說話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三爺爺從謝望舒進了門後就冷著臉,讓人瞧不出喜怒,謝望舒忐忑不安的坐在他對面,只覺得空氣越來越熱。
  良久,三爺爺站起來,拐杖點地,“謝家小子,跟我上來。”
  跟著三爺爺到了另一個房間,只見光從窗櫺格子裡照進來,落在地上,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謝望舒穩了穩心神,剛想開口,老人家卻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然後,在謝望舒驚訝的眼神裡,三爺爺一把拉開房門,跌進來一個人影,是姬寧。
  三爺爺抖抖白鬍子,“阿寧啊,這大禮留到過年的時候行吧。”
  被抓包了,姬寧也不羞不惱,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討好的笑,“三爺爺,你們要說什麼啊?”
  “說什麼你都不許聽,趕緊出去陪你媽媽、舅媽去。”
  “我就聽一會兒,一會兒還不行嗎?”她可憐兮兮的豎起一根手指頭,拜託道。
  “趕緊出去。”
  沒得商量,姬寧只能投給謝望舒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灰溜溜的走了,關門的時候,三爺爺又拋出來一句——
  “別在門後躲著偷聽。”
  一場對話由此展開,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了。
  姬甯問謝望舒,三爺箭究竟在書房裡跟他說了什麼?
  謝望舒只是緩緩吐出了兩個字,“秘密。”
  那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無關年齡、無關其他,只是承諾而已。
  夜晚的B城,帶著舊朝古都特有的韻味,天色已經很晚,誰家牆頭伸出的幾枝石榴枝條,綴滿了火紅的花朵,有的已經結成青綠色的果實。
  長長的甬道,地上的青磚有了年歲,踩上去有些高低落差,白晝的灼熱被夜晚的微風吹散,風不大,吹在身上涼涼的。
  謝望舒和姬寧手挽著手,走在這樣的夜晚裡,緊握在一起的手在夜色中一晃一晃的。
  不知誰家的電視響了,透過磚牆,婉轉的歌聲在夜色中飄過。
  “望舒,你真的不告訴我,三爺爺和你說了什麼嗎?”
  這已經是今天問過的第十一遍了,謝望舒失笑,他的小女人何時好奇心如此重了?“不告訴你。”
  姬甯臉皺成小小一團,“不告訴就不告訴,我還不願意聽呢。”
  謝望舒不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越發緊了一緊。
  又過了一會,眼見著快走到盡頭,姬寧笑嘻嘻的問:“望舒,我愛你,你愛不愛我?”
  戀愛中的女子,總喜歡不厭其煩的問心愛的人,你愛不愛我,你愛我有多深,你會不會永遠愛我……
  謝望舒將兩人十指交纏的手遞到她的面前,柔聲說:“你說呢?”
  鄰家的燈光落在她的眉眼間,柔和了五官,她的笑意盎然和他的眼神交織在一起,餘下的光影都淪落為陪襯,眼中只剩了彼此。
  執手問年華,此情不須答。我心如你,怎會不知?
  七月的時候,謝望舒帶姬寧回N城老宅,初見時曾許諾的藏書樓終得實現。
  十二月,姬甯和謝望舒結婚。婚禮盛大,震驚兩城。
  隔年四月,姬寧有孕。
  九個多月後,寶寶出生,取名姬越。
  謝家的姬姓小寶寶,白白胖胖惹人愛,誰見了都要誇讚一句真可愛。
  姬越一歲時,家裡舉行抓周,滿滿當當放了一桌子,筆墨紙硯,琴棋書畫,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撩亂。
  姬越小寶寶被放在桌子上,直喊媽媽、媽媽在哪裡,姬甯在人群中看著他。
  他皸了皺眉,嘴裡吐出兩個泡泡,終於賣了大人的面子,低頭撿東西。
  一圈一圈轉下來,他抱了一個小小的楠木盒子,笑得傻乎乎的,伸長了脖子往姬寧那裡湊。
  謝望舒和姬寧對視一眼,那楠木盒子裡,放的是翡翠行當家的印鑒。
  當年三爺爺鬆口,姬寧可以不繼承翡翠行,但她的孩子必須要接手裴翠行,他們一直擔心,若是就這樣定下孩子的一生,是否倉促而自私,如今看來,原來有些事清實在是註定的。
  姬越小寶寶傻乎乎,不明所以地跟著笑。
  呵呵呵,呵呵呵……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9-29 00:22:28

 【後記 新的身份 寧九】

  2015年5月16日,我在鍵盤上敲下《億萬身價之戀》的第一個字,從此,我的人生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作者。
  最初的最初,我只是一個普通到極致、愛看小說的姑娘,從一頁頁紙張之間,看到纏綿的愛情,繾綣的相思,還有那一個個人物的悲歡離合。我沉浸在故事之中,陪著他們哭,也陪著他們笑。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不再滿足做一名讀者,我也想做一名作者,像那些帶給我無數次感動的作者一樣,寫出故事給你們看。
  這篇故事的靈感,來源於這一年的三月,我打開網頁,無意間看到了一張裝滿了各類古董的博古架照片。陳舊古樸的木架之間,每一個古董都承載著歲月。而如果,在這博古架之間有位美麗的女子,姿態綽約婉轉,回眸之間瀲瀠生波,那該是怎樣香豔入骨的故事?
  這個念頭生了,便再也沒有熄滅。我用了長長的時間去構思,去想像,去問自己,我到底想要與你們講一個什麼樣的故事。然後,在這一年的五月,我終於開始。
  姬甯與謝望舒是我筆下的第一對人物。在動筆之前,我告訴自己,我想寫一對安靜溫暖而心有陽光的情侶。無論在過去的時光裡,他們經歷了什麼,但內心永遠不會因磨難而失去希望,只會越來越堅強。
  但是,寫這篇文的過程,卻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
  初出茅廬的小作者,完全憑著一腔熱血便開始,卻忘了,寫文並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完成的。如何塑造人物、如何把握脈絡主線、如何遣詞造句,每一個都成為擺在面前的考驗。
  更沒有想到的是,我生病了。帶狀皰疹後遺神經痛,疼到連抬手都變得困難。內心的焦灼和身體的疼痛,讓我起了放棄的心思。畢竟,就算我放棄了,好像也不會讓任何人因此而遭受損失。
  我的確休息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我一邊就診,一邊思考,我要不要繼續寫下去。一個星期以後,我重新打開了電腦,打開了文檔,續寫我的故事。
  我捨不得放下他們每一個人,姬甯也好,謝望舒也罷,還有那些在書中出現過的每一個角色,我希望他們從我筆下開始,也能從我筆下結束,各得所安。
  磕磕絆絆,反反覆覆,歷時兩個多月,我終於完成了我的第一篇小說——《億萬身價之戀》。
  兩個月的時間並不長,但對我來說,卻像是經歷了兩年。但不得不說,在寫上“全文完”這三個字的時候,我除了疲憊,更多是幸福。
  因為這個開始,我收穫了很多。可愛的讀者,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有新月,讓我的文變成了實體書,可以讓大家捧在手心,慢慢翻閱。
  最後,我想說,既然已經開始了,我就不會放棄。未來,我會繼續書寫故事,然後,一一講給你們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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