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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瓷 - 後宮混口飯(卷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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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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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瓷 - 後宮混口飯(卷二)《全文完》
《
後宮混口飯
(卷二)》作者:清瓷
都說有子萬事足,這一刻的秦殊當真滿足得很,
每天抱孩子、逗孩子,忙得不亦樂乎,就連孩子的爹來了也沒空理,
惹得楚昱澤大吃自己孩子的飛醋,還規定她要擺正心態,凡事以他為主,
只是這有些困難啊太子殿下,不是說好了,她目前被他冷凍中,
用失寵的假像好讓他後院的女人們別把矛頭對準他們母子嗎?
怎麼他自己先壞了默契,指點她去討好他的生母恭妃,
秘密佈置一頓溫馨的生辰宴給她,也不忘霸氣又甜蜜的說出──
“你是本宮的女人”來暗示她與孩子地位不會只是這樣而已……
可她還來不及多想這話的言外之意,後宮又再次迎來采選,
東宮裡的新人與舊人大鬥法,她聰明地躲在他忽冷忽熱的寵愛中當小透明,
但顯然她透明得不夠徹底,東宮裡鬧天花,太子讓王才人暫代宮裡一切事宜,
王才人卻想方設法地找小鞋伺候她,雖說手段不高竿,卻讓楚昱澤心疼得緊,
立刻宣示對她的寵愛依舊在,想找她麻煩?先掂量看看她的恩寵有多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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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6:57
第一章
距離秦姝臨盆的日子只有不到三日了,這幾日許嬤嬤和銀杏時時刻刻看著她,穩婆也在外頭候著,生怕出了什麼岔子。
秦姝坐在軟榻上,接過許嬤嬤遞過來的果茶,喝了幾口就放下了。
畢竟是第一次生孩子,她心裡頭還是害怕的。更何況這古代的女人生孩子,便是到鬼門關上走一遭兒,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雖然死過一次,可她依舊怕死的很。
“主子切莫擔憂,太醫也說了,主子身子康健,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許嬤嬤照顧她這麼長時間,自然能看得出她擔心什麼。
聽了許嬤嬤的話,秦姝微微點了點頭,心裡依舊有些慌慌的。
沒等許嬤嬤說話,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秦姝抬起頭來,一眼就見著楚昱澤從外頭走了進來。
秦姝抬起頭來,一眼就見著楚昱澤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他進來,許嬤嬤和銀杏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這些日子,許嬤嬤早就知道,殿下和秦主子說話的時候,不喜外人在。
楚昱澤走到秦姝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
“這幾日可有什麼不適?”楚昱澤看了她一眼,開口問道。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搖了搖頭:“許嬤嬤照顧的周到,又有太醫看著,一切都好。”除了,她心裡頭有些害怕。
楚昱澤是什麼樣的人,秦姝臉上的那一抹不安怎麼能逃過他的眼睛。
“可是心裡頭怕?”楚昱澤看了秦姝一眼,才開口問道。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秦姝的眼圈就不由得紅了起來。
“一想起常姐姐,婢妾心裡頭就不安,怕和常姐姐一樣。”秦姝將頭埋在楚昱澤的胸前,聲音裡帶著濃濃的不安。
楚昱澤見狀,不由得伸手摟住了她,良久才沉聲道:“沒事,有孤在,你不會出事的。”
秦姝將頭埋在楚昱澤懷中,沒有說話。
“你放心,不管生男生女,孤都會給你選侍的位份,讓你親自撫養,你盡可安心。”楚昱澤開口允諾道。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說謝就有些破壞氣氛了,秦姝忙轉移了話題:“那殿下可要答應婢妾,無論是男是女,殿下都要疼愛他。”
秦姝這話,讓楚昱澤忍不住笑了:“放心,你的孩子,孤會好好疼著。”
秦姝笑著回道:“殿下自己說的,到時候可不能嫌孩子哭鬧。”
秦姝說這話,也是有原因的,她早就發現楚昱澤好像不怎麼喜歡孩子。有一回她正好在郭氏那裡,安哥兒哭得厲害,她見著楚昱澤的臉上隱隱有些不耐,沒過多久就回了書房。
她可不希望,他對她的孩子也是這樣的。
楚昱澤呆了沒多久,就離開了。宮裡的規矩,她快要臨盆了楚昱澤是不能宿在她房中的。
第二天傍晚,秦姝才用了幾口晚膳,肚子就疼了起來。許嬤嬤最是有經驗,見著她喊疼,連忙將兩個接生的婆子叫了進來。
活了兩輩子秦姝都沒有這方面的經歷,但也知道陣痛的間隔時間會越來越短,痛感也會越來越強烈。清晰的疼痛讓秦姝臉色慘白,忍不住呻吟起來,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接生的婆子拿了塊卷好的白布讓她咬著,怕她傷了自己。秦姝死命的咬著,覺著這樣的痛實在是讓人承受不住。
秦姝這邊一發動,就有人前去稟報了,太子妃郭氏還有各院的主子全都趕了過來。
過了一會兒,楚昱澤才進了院子。
郭氏見他進來,忙迎了上去,福了輻身子:“妾身給殿下請安。”
“秦氏如何了?”楚昱澤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才開口問道。
聽著楚昱澤這樣問,郭氏柔聲道:“殿下放心,妹妹福澤深厚,定會平安生下孩子的。”
楚昱澤點了點頭,面上並沒有什麼擔心的表情。
見著他這樣,郭氏心裡頭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來,殿下對秦氏也不是真的上心,要不然,哪裡會不擔心。這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更別說,秦氏年紀小,身子骨弱,若是難產了很有可能就沒命了。
可即便這樣,郭氏的神色也依舊凝重,她不停地祈求老天,願秦氏這一胎是個女兒。
郭氏這樣想,院子裡的其他人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王才人被郭氏從中作梗不能將秦姝的孩子養在名下,自然是不願意見著她生出個兒子來。
而姚氏,更是巴不得秦姝難產,最好落得常氏那樣的下場。
眾人心裡頭各有算計,忽然產房裡響起了嬰兒“哇哇”的啼哭聲。
“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產房門口看去,不知道秦氏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楚昱澤站在那裡,面色平靜無波,只有陸成看出自家殿下心裡頭的不安和擔心。
聽著裡頭的啼哭聲,殿下握緊的拳頭才松了開來。
接生婆子抱著繈褓中的嬰兒氣喘吁吁出來,走到楚昱澤面前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大喜,秦主子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那婆子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想也知道這一回得到的賞賜必定不會少。
殿下子嗣少,到如今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這回秦主子生了個兒子,殿下心裡頭肯定是高興的。
“賞!”楚昱澤一揮手,臉上少見的帶了些喜色。
等到秦姝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剛剛醒過來,許嬤嬤就發現了,忙上前將秦姝扶了起來,靠在了軟枕上,笑著說道:“主子可算是醒了。”
“孩子呢?”秦姝只記得自己生了孩子就暈了過去,還沒見過孩子長什麼樣呢。
許嬤嬤笑著將繈褓中的小孩子抱到秦姝面前:“主子您看,小哥兒長的可真俊,還有這模樣,像極了殿下。”
秦姝看著繈褓中皮膚紅紅的小包子,不由得伸出手來碰了碰他的小臉,她的動作很輕,生怕碰傷了他。
只是她實在看不出來,小包子哪裡長得像楚昱澤。分明,只是一個軟軟的小包子而已。
秦姝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將孩子從許嬤嬤手中接了過來。
剛一抱著,就感覺好小,好軟,小小的手,小小的腳,這麼看著,她的心都要化了。
“小哥兒出生的時候,哭聲極大,接生的婆子都說了小哥兒是個有福氣的。”
秦姝看著懷中的孩子,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秦姝才生產完,身子比較弱,抱了一會兒就覺著有些累了。
許嬤嬤看她臉色不好,連忙將孩子接了過來:“主子身子虛,先吃些東西補補。”
秦姝聽了,才將小包子交給了許嬤嬤,讓她放在了小搖車裡。
銀杏端著碗紅棗銀耳粥走了進來,臉上笑嘻嘻的,見了秦姝,笑著道:“奴婢恭喜主子,這下,奴婢可就安心了。”
銀杏說的自然是實話,之前無論殿下怎麼寵愛自家主子,她心裡頭都是不踏實的。
沒有個孩子,再多的寵愛都是假的。可如今,主子生了小哥兒,殿下又給主子抬了選侍的位份,這福氣,在東宮裡可是頭一份兒呢。
連太子妃郭氏,都不見得比主子有福氣。畢竟,她不是安哥兒的親生母親,養別人的孩子哪裡有養自己的孩子讓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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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7:10
第二章
聽著銀杏的話,許嬤嬤將梅香和竹韻叫了進來。
兩人進來,全都跪下給秦姝道賀:“奴婢恭喜選侍。”
秦姝聽了,面上自然流露出一抹詫異,雖說楚昱澤早就和她說過了,可她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宣佈抬了她的位份的。
“昨個兒娘娘生了小哥兒就暈了過去,太子妃親口晉了主子的位份。”瞧著秦姝眼中的不解,許嬤嬤連忙說道。
聽著許嬤嬤的話,秦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郭氏這麼急,分明是做給楚昱澤看的,讓他知道她的賢良大度。
郭氏這太子妃,當的也實在是不易。
秦姝這邊喜氣洋洋的,郭氏院子裡的氣氛卻是壓抑的很。
誰都知道,秦主子生了個兒子,自家娘娘心裡頭正不痛快呢。這個時候,宮女太監們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娘娘的眉頭。
孫嬤嬤站在那裡,看著坐在軟榻上的郭氏,勸慰道:“娘娘也寬心些,秦氏再怎麼也只是一個選侍。”
郭氏心裡雖然不痛快,卻也知道此事只能這麼辦。
不然,就便宜了王氏,才是更大的麻煩。
郭氏喝了一口茶,平聲道:“罷了,本宮也不是容不得人的,只要秦氏安分老實,本宮也不會為難她。”
孫嬤嬤點了點頭,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
此事已成定局,忍不下又能怎麼樣。
“好在,昨個兒老奴瞧著,殿下對那秦氏倒不是很在意。”孫嬤嬤想了想,才開口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臉上的表情略微緩和了一些,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是啊,本宮也慶倖,殿下對秦氏沒有那麼上心。”
在郭氏看來,楚昱澤雖然之前對秦姝多有恩寵,可自打秦姝有孕之後,這恩寵就漸漸淡了。
即便是寵著些,也不過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為了子嗣。
郭氏覺著,這些年在殿下心裡有些份量的,也就只有常氏,畢竟殿下寵了她那麼多年。
可事實告訴她,殿下對常氏也從未上心,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女了。
小包子是楚昱澤的次子,又沒有被記在太子妃的名下,所以洗三禮不比長子安哥兒的場面,對於這些,秦姝並沒有什麼想法。畢竟,小包子能養在她的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比起常氏,她已經算得上幸運了。
唯一讓秦姝覺著不舒服的,大概就是月子裡的各種忌諱了。
雖然是夏日,屋子裡的門窗都關得緊緊的,秦姝身上穿著的衣裳也厚厚的,生怕她見了一點兒的風。
在許嬤嬤的監督下,秦姝每日只能逗逗孩子,連看書都看不了幾眼,說是怕看多了眼睛不好。最讓秦姝忍受不了的,是不能洗澡,連頭髮都不能洗。銀杏只拿熱水浸濕了帕子,給她每天擦一擦。饒是這樣,秦姝也覺著自己快要髒死了。
怪不得月子裡不讓別人進來,就這髒兮兮的樣子,別說別人了,秦姝自己都覺著無法忍受。
她時時刻刻都能聞到屋子裡的一種怪味兒,許嬤嬤說,生了孩子都是這樣的,孩子小,屋子裡自然是奶香味兒。
不僅如此,許嬤嬤還變著法兒的給她補身子,說是月子裡最好將養。
於是,結果就是秦姝發現自己胖了整整一圈,平日裡的瓜子裡成了小圓臉,胳膊也變粗了,肚子上更是肉肉的。
秦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想哭,活了兩輩子她從來沒這麼胖過。
倒是許嬤嬤一點兒也不覺著秦姝胖,說是這樣看著有福氣,比之前瘦瘦的好多了。
秦姝出了月子的時候,小哥兒也滿月了,和洗三一樣,滿月酒也只是小小的熱鬧了一下,並不隆重。
即便這樣,得了兒子晉了位份的事情也足以讓人羡慕嫉妒了。
第二天早上,秦姝按照慣例,去正院給郭氏請安。
秦姝剛進去,就見著坐在那裡的郭氏,郭氏身著一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頭上插著一支碧玉的鳳簪,舉止投足將皆顯端莊貴氣。
見著她進來,郭氏便笑道:“本宮還說讓你多將養兩日,沒曾想你就過來了。”
“娘娘體恤,婢妾感激不盡,只是婢妾身子已經好了,不敢忘記自己的本分。”秦姝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順地說道。
聽著秦姝的話,郭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坐吧。”
秦姝謝過,這才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就聽姚氏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氣,才進宮多長時間,就替殿下添了個小哥兒,不知道妹妹有何妙方,拿出來讓咱們沾沾妹妹的好福氣。”
姚氏的話音剛落,如氏就開口道:“秦姐姐如今已經是選侍的身份了,姐姐莫不是叫錯了?”
如氏一句話,就讓姚氏格外的難堪。
可不是,秦姝如今已經是選侍的位份,論位份可在姚氏之上。
姚氏這聲“妹妹”,誰都聽得出來是錯了規矩。
聽著如氏的話,姚氏乾笑一聲,對著秦姝說道:“妹妹可不要介意,我年長妹妹幾歲,一時改不了口。”
姚氏這麼一說,分明是不想稱秦姝一聲姐姐。
原本姐姐還是妹妹,秦姝根本就不在意,也懶得理她,不過既然是宮中的規矩,就要守著。
不然,免不了被人看輕。
秦姝瞧著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只笑了笑,說:“妹妹若是有心,自然能改了口,除非是妹妹心裡頭不想叫這聲姐姐。”
秦姝這樣說,不僅是姚氏感到意外,就連坐在那裡的王才人都覺著有些詫異了。
畢竟,秦姝平日裡給人的印象就是恭順本分的,何曾見她這樣厲害過?
不過轉念一想,王才人倒也能明白。都說為母則強,秦氏自己不重要,可不能讓人看低了,連帶著看低了她的兒子。
在宮裡頭生存,若是太過軟弱,只會讓人認為你懦弱可欺。
姚氏的臉色變了又變,心裡頭湧上一股恨意,只覺著秦姝是故意讓她這麼難堪的。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視線落在姚氏的身上:“既然是規矩,這會兒你就改了吧。”
郭氏的吩咐,由不得姚氏拒絕。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看姚氏的笑話,聽她叫秦姝一聲姐姐。
姚氏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和委屈,可礙著郭氏的身份,只能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妹妹一時失言,還望姐姐不要怪罪。”
見姚氏這樣,秦姝心裡頭暗怒,到了這會兒姚氏還想著要算計她。
按理說她叫她一聲姐姐便可,她這般鎮重其事的請罪,落在眾人的眼中,還不定心裡想什麼呢。
秦姝想著,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親手將她扶了起來:“什麼怪罪不怪罪的,妹妹這樣,我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秦姝繼續演戲道:“妹妹平日裡和我不甚親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都是伺候殿下的,這誤會深了可就不好了,妹妹你說是不?。”
聽著秦姝的話,姚氏不由得怔住了,不知道秦姝怎麼能厚著臉皮說出這些話來。
秦姝說完,不等姚氏回答就坐了下來。
郭氏冷冷看了站在那裡的姚氏一眼,呵斥道:“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把你當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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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7:21
第三章
說完這話,又轉頭對坐在那裡的秦姝道:“今兒怎麼不將小哥兒一塊兒抱過來,讓本宮也好好瞧瞧。”
秦姝不想郭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忙站起身來,恭敬的開口道:“娘娘恕罪,孩子哭鬧的厲害,婢妾怕擾了娘娘的清淨。”
聽秦姝這樣說,郭氏一下子就笑了:“你呀,就是小心,這孩子哪裡有不愛哭的,本宮的安哥兒,剛開始的時候也哭鬧的厲害,小心照顧著就是了。”
秦姝應了一聲是,又聽郭氏問道:“哥兒可有名字了?”
秦姝搖了搖頭:“殿下公務繁忙,婢妾也不好為這事擾了殿下。”言外之意就是,還沒有呢,殿下對這個兒子可不上心了。
果然,聽見秦姝這麼說,郭氏的眼底就多了幾分笑意,開口道:“你也別太在意,朝堂上的事情多,興許過幾日,殿下就記起來了。”
秦姝心裡頭默然無語,不就是一個名字嗎,值得這樣琢磨來琢磨去。
早有晚有總會有的,楚昱澤總不能叫自己的兒子沒有名字吧。
了不起,她先起個小名兒叫著,正式的名字等著楚昱澤去取。
秦姝應了聲是,這才坐了下來,方才聽郭氏那麼說,眾人瞧著秦姝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諷刺。
生了兒子又如何,不得殿下寵愛,又有什麼用?
姚氏坐在那裡,看著秦姝依舊平靜的表情,只覺著她是在強撐著笑意,殿下對她,未必就上心,不然,怎麼會連個名字都沒取好呢?
要知道,那孩子已經滿月了。
這樣想著,姚氏的心裡頭舒坦了幾分,心裡盼著殿下早點兒厭棄了秦氏,最好是連那孩子也厭惡了。
又說了會兒話,郭氏就讓眾人退下了,秦姝才剛站起身來,就聽郭氏道:“你留下,本宮還有些話要和你說。”
等眾人離開後,秦氏才坐了下來。
“你出了月子,身子也不打緊了。”郭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秦姝一開始沒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才明白過來。
郭氏話中的意思,指的是許嬤嬤。
“婢妾的意思,也是儘早讓許嬤嬤回去伺候恭妃娘娘,娘娘身子不好,身邊得要有個親近的人伺候著才好。”秦姝恭敬地說道。
見秦姝明白她的意思,郭氏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你替殿下生了個兒子,也不枉母妃如此看重你。”
沒等秦姝開口,郭氏又說道:“明日,帶著小哥兒去給母妃看一看,母妃見了定會高興的。”
“是。”秦姝應下。
其實不用郭氏開口,她原本也想抱著小包子去給恭妃請安,想著什麼時候請了郭氏的示下再去。哪裡想到,她還沒說,郭氏就先吩咐了。
郭氏笑了笑,又說了幾句話,就讓秦姝退下了。
第二天給郭氏請安後,秦姝就帶著小包子去了景儀宮。
秦姝這邊剛一出門,孫嬤嬤就回稟了郭氏。
郭氏面上帶著笑,眼睛裡卻都是不屑和諷刺:“本宮就說,她年紀還小,哪裡能看透這些。”
聽著自家娘娘的話,孫嬤嬤伸手遞過一杯茶,開口道:“可不是,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她一個選侍,巴結不上皇后娘娘,就只能巴結恭妃娘娘了。”
這麼一來,秦氏就和恭妃娘娘拴在一根線兒上了,不經意間,秦氏就將鳳鸞宮的那位娘娘給得罪了。
郭氏抿了一口茶,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秦姝一路去了景儀宮,小包子由乳母抱著,跟在她的身後。
秦姝也想自己抱,可想想宮中的規矩,覺著還是由乳母抱著比較好。
秦姝覺著,她的日子越來越好了。之前得楚昱澤恩寵,現在連小包子都有了。
不管怎樣,在這個世界上,她有了最親近的人,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昨個兒她說了要去給恭妃娘娘請安的事情,許嬤嬤到晚上的時候就回了景儀宮,說是早些回去,她也安心。
所以秦姝一進院子,許嬤嬤就笑著迎了出來。
相處這些日子,秦姝倒將許嬤嬤當成了家人一般,見著只覺著親切。
“主子快些進去吧,娘娘早就等著了。”許嬤嬤福了福身子,笑著說道。
秦姝點了點頭,這才走了進去,乳母抱著小包子跟在秦姝的身後走了進來。
秦姝一進來,就見著坐在軟榻上,身著一襲湖綠色外衫的恭妃,她手裡端著一盞茶,見她進來,才放在了桌上。
“婢妾給恭妃娘娘請安。”秦姝上前幾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乳母跟在她的身後,也蹲下了身子,算是小包子這個當孫子的行的禮。
見著小包子,恭妃稀罕的不行,伸手就將小包子抱了過來。
小包子眼睛睜開,小嘴一張一張的,不時的晃動一下細細的胳膊,沖著恭妃笑一笑。
“這孩子可真讓人喜歡,瞧這鼻子,這小嘴,和昱兒小時候一模一樣。”恭妃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小包子的小嘴,笑著說道。
見自己的兒子得恭妃喜歡,秦姝心裡自然高興。恭妃是楚昱澤的生母,算是小包子的親奶奶了。
“娘娘這麼說,那就一定是了。”秦姝笑著說道。
“本宮聽說,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哭聲很大,想必這孩子是個有福的。”恭妃一邊逗弄著小包子,一邊說道。
秦姝點了點頭:“奴婢不求別的,只求這孩子能喜樂平安就好了。”
聽著秦姝的話,恭妃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過了片刻,才說道:“可不是,當母親的其實什麼都不求,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就好。”
只是,有些時候,很多事情由不得人。
就拿昱兒來說,他生下來就是皇長子,若是不爭不搶,最後只會落得枉送性命的下場。
察覺到恭妃的神色有些不對,秦姝忙將話題轉移了開來:“婢妾瞧著,娘娘氣色不錯,可見是身子好些了。”
聽了她的話,恭妃笑著點了點頭:“昱兒是個孝順的,時常送一些滋補的藥,又叫太醫過來診脈,本宮的身子再不爭氣也有起色了。”
沒有想到恭妃會這麼說,秦姝詫異的愣了愣。
宮裡頭誰都知道,比起恭妃來,太子殿下更在意的是皇后這位嫡母。
所以,時常去皇后那裡請安,而恭妃這裡,卻是一個月才過來兩三回。
秦姝沒有想到,楚昱澤雖然甚少過來給恭妃請安,卻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想想也是,楚昱澤那樣的人,怎麼會不在意自己的生母呢?只是因為自己的處境,才不得不疏遠罷了。
見著秦姝眼中的詫異,恭妃歎了口氣,道:“昱兒記掛著本宮,本宮心裡頭明白。本宮不求日日見著他,只要他能平平安安,不見也罷。”
“娘娘。”秦姝心裡咯登一下,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這樣的話,恭妃本不該說給她聽。
宮裡頭,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並不是件好事。
秦姝不明白,怎麼突然間,恭妃就對她這麼信任了,將自己的心事講給她聽。
見著她有些不安,恭妃溫和一笑:“你這小心的性子,和本宮還真是有幾分像。”
許嬤嬤站在恭妃的身後,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笑。
秦姝不知道恭妃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下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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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7:31
第四章
正當她糾結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恭妃卻將話題轉移了開來:“本宮聽說,昱兒還沒給孩子起名字?”
聽著恭妃的話,秦姝點了點頭:“殿下公務繁忙,婢妾也不好拿此事打擾他。”
秦姝心裡頭,是真不在意,自然也不會覺著受了什麼委屈。
反而,她覺著這樣挺好的,最起碼,郭氏覺著小包子不受楚昱澤重視,小包子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你能想得開,就最好了。”恭妃看了她一眼,才接著說道:“本宮知道你心裡有委屈,可這宮裡頭的女人,哪個沒有委屈。熬過去,日子也就好了。”
恭妃這樣說,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許嬤嬤昨晚回來,將秦氏的事情說給了她聽。
她就知道,自家兒子對秦氏不算好,秦氏有了身孕,他只偶爾過來一趟,還只是陪著用膳。
如今秦氏有了孩子,卻連名字都沒取。心裡頭,哪裡能不委屈。
只是,同為女人,恭妃也只能讓她想開些。畢竟,她有了兒子,這一點已經比其他人好上許多了。
聽著恭妃的話,秦姝點了點頭,心裡卻覺著有些怪怪的。
為何她覺著她的日子過的很好了,從來沒有這樣好過,旁人卻瞧著她可憐,覺著她滿心委屈。
這話題沒有說幾句,就轉到了小包子的身上。
恭妃很有興致,和她聊了很多關於孩子的事情。秦姝心裡頭感興趣,自然能聊得起來。
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
秦姝本想告退,卻被恭妃留下來用膳了,說是她這裡平日裡冷清,難得有人陪著她用膳。
說這話的時候,恭妃臉上並沒有什麼難過的表情,可秦姝卻對她生出幾分同情。
她不得皇上恩寵,楚昱澤因為種種原因又不能和她親近,唯一對她好的,興許只有身邊的宮女和許嬤嬤了。
這樣的日子,想來也是寂寞難熬的,不知道這一日一日她是如何熬過來的,又要這樣熬多久。
秦姝心裡想著,面上卻沒敢流露出絲毫。
用完午膳後,秦姝就起身告退了。
“本宮瞧著,這孩子是個孝順的。”見秦姝離開,恭妃開口道。
“可不是,秦氏早就念叨著帶著小主子來給娘娘請安。”聽著自家娘娘的話,許嬤嬤笑著開口道。
她過去給秦氏安胎,其實也是看看秦氏的品性。相處了這些日子,她就知道秦氏是個不錯的,安分恭順,也能沉得住氣。
要是換做旁人,早就求到殿下跟前兒去了,哪裡還能笑得出來。
畢竟,郭氏的兒子可是皇上賜的名,同樣都是殿下的兒子,秦氏哪裡能不替自己的兒子委屈。
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恭妃點了點頭,道:“這一回,也難為郭氏能想起本宮了。”
說這話的時候,恭妃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顯然是對郭氏不滿的很。
這也難怪,郭氏得了兒子,卻一直都沒抱來讓恭妃看過,她的眼中,只有鳳鸞宮的那位皇后娘娘。
自家娘娘的心思,許嬤嬤自然猜得出來,只說道:“娘娘也寬心些,娘娘畢竟是殿下的生母,郭氏遲早會後悔的。”
許嬤嬤伺候恭妃,自然知道私下裡殿下對自家娘娘的孝順。很多事情不說出來,不代表沒有。
殿下對皇后,只是利益,並沒有什麼母子之情。
倘若殿下登基,遲早都會除掉王氏一族,免了外戚之患。
恭妃喝了一口茶,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過了午睡的時辰,陪本宮去給太后請安吧。”
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太后娘娘。
哪怕因此遭到皇上的厭惡,為了昱兒,她也只能這樣做。
有太后,有皇后,再拉攏那些朝臣,昱兒只要細心謀劃,自然有得到大位的那一天。
她活著,只為了那一日。
秦姝回到東宮,沒過多久如氏就前來求見了。
聽到宮女的通報,秦姝有些詫異,如氏是皇后指進東宮的,按理說是王氏的人,怎麼她卻覺著,如氏是在對她示好呢?
很快,如氏就從外頭走了進來,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奴婢給姐姐請安。”如氏只是一個通房,是沒有資格自稱妾的。
秦姝上前一步,將她扶了起來。
“妹妹不必多禮。”
秦姝不知道如氏為何過來,等見著如氏拿出來的幾件做工精緻的小衣裳時,才明白如氏的心思。
“這些都是奴婢親手做的,姐姐若不嫌棄,就收下,好全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如氏的繡工當真是極好的,雖然比不上秦姝,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這件小衣裳,顯然是用了心思的。
“你這麼說,我哪裡還能不收。”秦姝笑著道。雖然這樣說,秦姝卻沒有打算真的給小包子穿這衣服。畢竟,在宮裡頭,小心些是沒有錯的。
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算計了去。
更何況,她覺著小包子的皮膚嫩嫩的,穿這些刺繡的,身上會不舒服的。
秦姝看了坐在那裡的如氏一眼,就吩咐銀杏將衣服仔細收好。
她以為接下來如氏還有話說,卻沒想到如氏閒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看著如氏離開的背影,銀杏忍不住問道:“這如氏怎麼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秦姝聞言笑了笑,開口道:“她過來,只是來示好,多餘的話自然不用多說。”
銀杏聽了面上流露出一絲詫異:“按說如氏是皇后娘娘指給殿下的,是王才人的人。她過來和主子示好,也不怕王才人怪罪。”
銀杏說的沒錯,自打如氏進了東宮,就和王才人親近,時常去清竹苑請安。
怎麼這一轉眼,就和主子示好了。
銀杏心裡想著,便問了出來。
秦姝看了她一眼,輕聲說:“她總有她的算計,你沒覺著,自打進了東宮,如氏就一直在示好。”
秦姝這麼說,銀杏也將如氏的事情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如今一想還真是如此,不知道如氏會不會有什麼算計。”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道:“宮裡頭的人,哪個沒有算計。”更別說,秦姝一直覺著,如氏是個少見的明白人。
方才和她坐了一會兒,說起話來聽著讓人挺舒服的。
怪不得,這些日子,除了王才人,就屬如氏得寵。
銀杏聽了,臉色變了變:“那件衣裳……”
秦姝想了想,吩咐道:“找個地方燒了吧。”
秦姝並不覺著如氏會有害人的心思,可事關小包子,她小心一萬分都害怕不夠,怎麼會將如氏的東西留在屋子裡呢。
聽了秦姝的吩咐,銀杏就點頭應下了,還沒退下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
有宮女進來回稟:“主子,殿下身邊的陸公公來了。”
秦姝聽了,才笑著說道:“讓他進來吧。”
陸成過來,十有八九是要她準備著,楚昱澤今晚要過來了。
那宮女才出去不久,陸成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著秦姝,忙恭敬地行禮道:“奴才給主子請安。”
秦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後才開口道:“公公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聽著秦姝的話,陸成臉上堆著笑,恭敬地說道:“殿下今晚在主子這用膳,讓奴才過來告主子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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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7:41
第五章
秦姝點了點頭,又聽陸成道:“主子若沒什麼別的吩咐,那奴才就回去伺候了。”
秦姝笑著道:“勞煩公公過來一趟。”
陸成聽了,連聲說了兩個不敢,才轉身退了下去。
等陸成退下,銀杏滿臉欣喜道:“奴婢替主子重新梳洗一番,換身好看的衣裳。”
秦姝忍不住笑了:“哪裡用那麼麻煩,身上這件難道不好看?”
聽自家主子這麼說,銀杏吐了吐舌頭:“好看,今個兒去給恭妃娘娘請安,這件衣裳就極好。不過若是殿下過來,主子還是穿那件淡紫色的宮裝比較好。”
秦姝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就認可了銀杏的話。
女為悅己者容,為了取悅楚昱澤,她自然是要好生裝扮一番的。不過,也不好太過。
那件淡紫色的就罷了,還是穿另外一件翡翠撒花百合裙為好。
銀杏得了吩咐,就忙活起來,讓人準備熱水,伺候著秦姝沐浴更衣,又給她梳頭,挽了髮髻,插了幾根珠釵玉簪,最後在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秦姝自己都驚豔了一把。
原先她瘦的時候打扮起來雖然好看,卻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人移不開眼。
不出秦姝所料,楚昱澤見了她的時候,也微微愣了一下,眼睛裡閃過一抹驚豔。
“姝兒這番打扮,孤倒是從未見過。”楚昱澤說著,伸手將面前的秦姝扶了起來。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殿下過來,婢妾自然要好好打扮,免得殿下嫌棄了婢妾。”
秦姝這話半真半假,言語間還帶著幾分說不出口的委屈。楚昱澤看著她這樣子,不由得帶了幾分憐惜之意:“你想要什麼東西,都可和孤說,孤會派人送來。”
楚昱澤說得很認真,秦姝心裡腹誹一聲,臉上卻帶了幾分歡喜的笑容:“殿下說的,可當真?”
見著她歡喜的樣子,楚昱澤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孤說的,自然當真。”
秦姝一邊拉著楚昱澤坐在軟榻上,一邊樂呵呵的尋思著自己到底該開口要什麼。
楚昱澤現在這樣,明顯是對她有些憐惜和愧疚,這個時候她若是裝作懂事,什麼都不要,只會擾了某人的興致。
秦姝想了想,抿嘴一笑,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楚昱澤說道:“婢妾也想不出來,不如殿下看著賞賜婢妾些東西吧。”
說這話的時候,秦姝眉眼靈動,透著一股子小小的得意。
楚昱澤愣了愣,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姝一眼,問道:“這話,也只有你敢說。”
秦姝沖著楚昱澤一笑,眼睛裡帶著一絲興奮:“那殿下,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楚昱澤眼中浮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你就不怕孤賞賜的東西不好?”
秦姝眉眼一彎,笑著說道:“婢妾知道,殿下才不是個小氣的人。”
聽著秦姝這麼說,楚昱澤不由失笑:“這麼說,孤只能賞賜你貴重的東西了。”
秦姝抿嘴笑笑,卻搖了搖頭,認真說道:“其實,殿下送什麼,婢妾都喜歡。方才,只是些玩笑話。”
說這話的時候,秦姝很是認真,這樣的認真觸動了楚昱澤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愣了愣,伸手抓住秦姝的手,微微用力,就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
這樣的親近,讓秦姝有些意外,她的身子僵了僵,隨後才舒適的靠在了楚昱澤的懷中。
“這些日子,委屈你了。”頭頂上傳來楚昱澤帶著幾分憐惜的聲音。
秦姝並不覺著自己委屈,卻也不冒然反駁,反正,所有人都覺著她應該是委屈的。
見她不說話,楚昱澤又開口道:“孤不忍心,讓你成為眾矢之的。”
說這話的時候,楚昱澤表現出一種少見的認真。
秦姝愣了愣,抬起頭來仔細的看了楚昱澤一眼,才開口道:“殿下既然是替婢妾著想,婢妾自然不覺著委屈。”
原先,她也琢磨過楚昱澤的心思,如今他這麼說,她更是確定了。
她是他的小老婆,身份本就尷尬,太過恩寵,只會惹來嫉恨。
更何況,她如今還有了小包子,位份也從淑女抬為了選侍,若她再得了他的恩寵,不管是郭氏還是王才人都會費盡心思除掉她。
所以,與其讓自己陷入危險,倒不如恩寵少些,對她對小包子都好。
秦姝不覺著自己很聰明,可她是個理智的人,既然看得透,就不能什麼都妄想得到。
“婢妾現在,就已經很滿足了,婢妾當真不覺著委屈。”
秦姝伸出手指,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所以殿下,也不必替婢妾擔心,殿下事情這麼多,有時間的話就多休息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秦姝不知道自己對楚昱澤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不是愛,卻比朋友親近。
很可能,是把他當做家人來看待的。
所以,她有時候也會心疼他。
一個不得寵的太子,這條路有多難走想想就知道了。
她得了他的庇護才能過得安穩,所以,也希望他能過得好。
秦姝不覺著自己有多善良,可這宮裡頭對她好的只有他一個,他會替她想,會寵著她,甚至縱容她。
縱然知道彼此不會有更深的感情,秦姝也想替他撫平那些不快和憂愁。
楚昱澤被秦姝的這句話說得十分動容,眼底似乎有種壓抑不住的苦澀,卻在轉眼間就恢復了平靜。
“你能這樣想,孤就放心了。”
見著楚昱澤平靜的臉色,秦姝站起身來,吩咐人傳膳。
因為楚昱澤要過來,膳房做了好些花樣的菜,六葷五素,還有一屜魚翅水晶包。
秦姝夾了個水晶包放到楚昱澤面前的碟子裡,笑道:“殿下嘗嘗,婢妾覺著這個味道不錯,時常會叫膳房做。”
楚昱澤拿起筷子夾起來輕輕咬了一口,動作優雅如常,秦姝忍不住想,她還是沒練到家呀,某人連吃個包子動作都能這麼好看。
察覺到秦姝的視線,楚昱澤抬起頭看了過來,正巧對上秦姝又是羡慕又是感慨的眼神,秦姝被他抓了個現行,臉上微微有些發紅,忙低下了頭。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說來給孤聽聽。”楚昱澤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秦姝紅著臉抬起頭來,就落入了楚昱澤滿是調笑的目光中。
聽到楚昱澤的說話聲,秦姝紅著臉抬起頭來,就落入了楚昱澤滿是調笑的目光中。
秦姝吞了吞口水,討好著笑道:“婢妾是覺著殿下吃飯的動作好好看。”如此,才看呆了。
“……”聽著這話,楚昱澤心裡一陣無語,瞪了坐在面前的秦姝一眼,繼續低下頭去吃飯了。
瞧著楚昱澤的神色,秦姝淚奔,她這是被嫌棄了嗎?
秦姝一邊吃著菜,時不時看一眼坐在對面的某人,直到用完膳,楚昱澤才無奈地看了過來。
“一陣子沒見,姝兒可是熱情多了。”楚昱澤漱完口,隨口道。
他這麼一說,秦姝剛喝到嘴裡的一口水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咳嗽不停。
“看你,就不能小心點兒。”楚昱澤站起身來,很是體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眉眼帶著微笑,等秦姝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走到軟榻前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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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7:53
第六章
秦姝站起身來,湊了過去,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個小方桌。
沒等秦姝開口,就聽到一陣哇哇的哭聲傳了進來,奶嬤嬤抱著小包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了楚昱澤,眼中閃過一抹緊張,福了福身子請安:“老奴給殿下請安。”
秦姝卻是伸手就將小包子抱在了懷中,輕聲哄著:“乖,不哭不哭……”
“小哥兒和主子親近,一睡醒就哭,想來是想主子了。”那嬤嬤面上帶著笑意,討好道。
這些日子,她聽了宮裡頭的流言蜚語,說是自家主子不得寵,殿下對小哥兒也不待見。
可如今瞧著殿下過來,心裡頭自是松了一口氣。
小哥兒雖然是殿下的次子,可等到日後殿下登基,她就是二皇子的乳母了。
這樣的體面,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聽了那嬤嬤的話,秦姝笑了笑,看了站在面前的嬤嬤一眼,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一會兒再過來。”
那嬤嬤聽了,忙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秦姝繼續哄了哄懷中的小包子,就抬起頭來笑道:“殿下可要抱一抱?”
秦姝的話讓楚昱澤愣了愣,沒等他開口,秦姝就將小包子遞到了他的手中。
一個多月,小包子早就被養的白白嫩嫩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還有那細細的胳膊和腿。
楚昱澤雖然有一個嫡女蕙姐兒,還有安哥兒,卻從來沒有親手抱過哪一個。
蕙姐兒太后瞧著喜歡,就養在了太后身邊,甚少回東宮。
而安哥兒,也許是因為那愛哭的性子,也許是因為郭氏,他並不喜歡。
這會兒抱著軟乎乎的小包子,連動都不敢動,他實在是太小,太軟了。
看著楚昱澤的表情,秦姝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包子很小很小,頭上有著細軟的頭髮,眼睛亮亮的,盯著楚昱澤看,不時地呀呀幾聲。
楚昱澤伸出手來,碰了碰他的小臉,軟軟的,嫩嫩的,讓他的心底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那種感覺,比初為人父的時候還要強烈。
小包子覺著有人碰他,咧嘴笑了笑,睜大著眼睛,伸出小手去抓楚昱澤的手。
見著小包子這樣,秦姝笑了笑,看了楚昱澤一眼:“他是讓殿下多抱抱他。”
楚昱澤聽著,看著嘴裡咿咿呀呀叫著什麼的小哥兒,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孤瞧著,璟哥兒是個聰明的。”
秦姝一愣,“璟哥兒”,難道是……
楚昱澤將孩子交到秦姝手中,在桌上寫下一個“璟”字。
璟字,玉光彩。
楚璟,秦姝喃喃念了一下,覺著很是好聽,最適合不過了。
秦姝低下頭去,叫著懷中的小包子:“璟哥兒,往後就叫你璟哥兒了。”
好像是聽懂了她的話,懷中的小包子咿咿呀呀朝她伸出了手,眼睛裡透出幾分笑意。
楚昱澤坐在那裡看著,面上帶著微笑,讓他看起來柔和至極。
過了一會兒,秦姝才將奶嬤嬤叫進來,讓她把璟哥兒抱下去。
“小心照看著,別著涼了。”
那嬤嬤上前接過璟哥兒,福了福身子道:“主子放心,老奴會好好照顧小哥兒的。”
秦姝笑了笑,看了她說道:“往後改了口,稱璟哥兒吧。”
聽出秦姝話中的意思,那嬤嬤臉上帶了一抹喜色,應了一聲,才抱著璟哥兒退了下去。
楚昱澤坐在那裡,想著那嬤嬤聽到秦姝的話後臉上的喜色,心中不免動了一下,話未出口,就見秦姝笑著走上前來:“婢妾當了母親,才知道當母親的無論什麼時候,心裡眼裡都是自己的孩子。”
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看著璟哥兒,他餓了的時候給他餵奶。
只是,宮中的規矩,她是不能親自哺育的,只能讓奶娘來喂。
還好,秦姝也是給璟哥兒喂過一次奶的,她總覺著既然她是母親,自然要盡到責任。
那一回,可把嬤嬤嚇壞了,說是不合規矩,說是她的身份尊貴,別說是宮裡頭的女人了,連大戶人家的主母都不會親自給孩子餵奶。
秦姝聽了,心裡很是不以為然,不過後來也只能交給奶嬤嬤來喂。
興許是因為這個,她格外的想和璟哥兒親近,每天陪他,逗他。她總覺著,這樣陪著他的話就和她親自餵養他一樣了。
秦姝可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往後和奶嬤嬤太過親近。
“嗯,這個是自然的。”楚昱澤若有所思的看了秦姝一眼,才開口道:“只是,姝兒心裡頭,難道沒有孤?”
秦姝愣在那裡,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楚昱澤的意思。
這男人,不會是吃醋了吧。
秦姝抿嘴一笑:“好好的,殿下怎麼說起了這些,婢妾心裡頭自然是有殿下的。”
只是,璟哥兒和他的地位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一個無可替代,一個只是像親人一樣。
秦姝覺著,沒有人能比得過璟哥兒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秦姝才剛想著,就見楚昱澤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站起身來,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是嗎?那就證明給孤看。”
秦姝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見著楚昱澤要朝裡屋走去,忙開口道:“殿下,還沒洗漱呢。”
楚昱澤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無妨,孤又不會嫌棄你。”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嫌棄,要嫌棄也是她嫌棄他好不?
“姝兒……”一切都回歸平靜的時候,秦姝的耳畔突然傳來楚昱澤低低的呢喃聲。
聲音雖然很小,秦姝卻聽得清楚,她睜開眼睛,對上了楚昱澤溫柔的目光。
楚昱澤伸手將秦姝拉在自己懷中,她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聞著他身上獨屬於男子的氣息,瞬間心跳加快了起來。
“殿下。”
秦姝剛開口,就感覺到他吻上了她的耳垂,然後在耳邊低低說道:“往後,就叫孤的名字。”
秦姝震驚之後,懷疑自己根本就是聽錯了,楚昱澤怎麼可能和她說這句話。
“叫一聲聽聽。”
這一回,秦姝才敢確定,他是真的讓她叫他的名字。
秦姝看著他的臉,頗有一種受寵若驚的味道,如果上輩子有人告訴她她被允許叫他的名字,她只會覺著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可這是在古代,她太瞭解皇權的絕對力量了。
這天底下,能叫他名字的,只四個人,太后,皇上,皇后,恭妃。
連太子妃郭氏,都沒有這個資格。
秦姝張了張嘴,卻發現這個名字很難叫出來。
平日裡,她都是叫他殿下,而自稱婢妾的。
這樣突然叫他的名字,總覺著怪怪的。好吧,她承認來到這個世界,尤其是進了這皇宮,瞭解到什麼叫做皇權至上之後,她骨子裡就或多或少帶了些奴性。
“昱……昱澤。”秦姝斷斷續續,好半天才叫出這一聲來。
楚昱澤看著她,輕笑一聲,摟著秦姝的腰肢,一翻身就壓了下來,覆在了她的唇上。
這一瞬間,秦姝卻是緊張起來,她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心在快速的跳動著。
他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唇齒相接,秦姝有些承受不來他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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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8:03
第七章
第二天一大早,等秦姝醒過來的時候,楚昱澤已經離開了。
銀杏進來伺候,臉上掩飾不住都是笑意。
一邊伺候著秦姝沐浴更衣,一邊開口道:“殿下待主子可真好,臨走的時候還吩咐讓主子多睡會兒。”
聽了銀杏的話,秦姝不由得笑了笑,楚昱澤用心起來,自是格外的讓人覺著貼心的。
想起昨晚的事情,秦姝的臉頰便有些發熱,還好泡在熱水中,並沒被人發現。
正院
孫嬤嬤從外頭回來,走到郭氏跟前小聲回稟道:“娘娘,殿下給那孩子起名‘璟’字。”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皺了皺眉,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璟哥兒,可真是個好名字。
見著自家娘娘臉上的神色,孫嬤嬤嘴上只說道:“娘娘也別太在意,哥兒的名字可是皇上親賜的,比璟哥兒可要體面多了。”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臉上的表情才略微緩和了些,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本宮只是擔心,殿下會就此寵著秦氏。”
“怎麼會?娘娘多心了,這些日子殿下也就昨晚宿在了秦氏那裡,若說恩寵,秦氏怕不及王氏的萬分之一。”
孫嬤嬤這麼一說,郭氏微微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秦氏不值一提,即便有了兒子,也不過是個選侍,威脅不了本宮分毫。”
郭氏看了孫嬤嬤一眼,才問道:“這幾日,王氏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老奴私下裡打聽了,說是王氏心急,每日喝藥調養著,想著替殿下生個兒子。”
郭氏聽了,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喝藥,她喝再多的藥都生不出來。”
孫嬤嬤點了點頭,心裡也不由慶倖自家娘娘早早的動了手。不然的話,王氏生了兒子,又有皇后撐腰,自家娘娘的處境就可想而知了。
孫嬤嬤才想著,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如氏身邊的宮女過來說,如氏方才突然暈倒了,求娘娘給請個太醫過來。”
如氏的身份只是一個通房,所以是沒有資格傳太醫的。
聽著那宮女的話,郭氏的臉色變了變,看了站在面前的孫嬤嬤一眼:“你去傳太醫過去,給如氏好好瞧瞧。”
孫嬤嬤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這才退了出去。
誰都沒有想到,經太醫診斷,如氏不是生病,而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
這消息一傳出來,眾人心裡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算起來,如氏是進宮最晚的,這會兒卻是有孕了。
秦姝聽到這個消息,只詫異了一下就恢復了正常。這段日子,如氏本就得寵,有孕也在情理之中。
“如氏有孕,主子倒是一點兒也不生氣。”看著自家主子平靜的樣子,銀杏雖然早就習慣了,卻也忍不住說道。
“我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有璟哥兒一個就好了,何苦和自己過不去。”秦姝笑了笑,開口道。
再說了,要生氣也該是郭氏來生。
秦姝覺著,活了兩輩子她骨子裡都是一個冷情的人。要不然,怎麼會聽到如氏有孕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大概,她現在真的是有子萬事足吧。有了璟哥兒,她真的很滿足了。其他的,真不在乎。
秦姝說的沒錯,聽到如氏有孕後,郭氏猛地一下子就將茶盞摔碎在地上。
如氏只是一個小小的通房,每次侍寢過後她都會讓人賜下附子湯,讓人看著她喝下去。
所以聽到如氏有孕,郭氏只覺著是如氏使了心計,不然她怎麼會有孕。
茶盞摔在地上濺起了一地的茶水,孫嬤嬤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也琢磨不透,明明那附子湯如氏每次都喝了,怎麼還會有孕?
見著孫嬤嬤的神色,郭氏愈發的生氣了。
“沒用的東西,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本宮留著你何用?”
聽著郭氏的呵斥,孫嬤嬤跪在地上,臉上格外的難堪。這些年她跟著太子妃,太子妃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
郭氏說完,也覺著自己這話有些重了,看了跪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又開口道:“起來吧。”
孫嬤嬤應了一聲,這才站起身來。
“可問過太醫了,如氏喝了那附子湯,怎麼會有孕?”
孫嬤嬤聽了,忙回道:“老奴私下裡問過了,可太醫也說不清,只說是如氏身子好,興許那附子湯對她沒用也是有的。”
郭氏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娘娘,這如氏是皇后的人,會不會是從皇后那裡得了什麼方子。”孫嬤嬤想了想,又開口道。
皇后?
郭氏一想也是,如氏是皇后的人,身處後宮之中,想要避過附子湯的作用,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見著郭氏的神色,孫嬤嬤趁機道:“娘娘當下之急,是該想法子將那孩子除掉。”
到底,如氏是皇后指進東宮的,和王氏是拴在一條線上的。
她倘若生了個兒子,養在王氏的名下,保不准殿下會愛屋及烏看重那個孩子。
到時候,王氏怕是愈發的得寵了。
畢竟,安哥兒不是正經的嫡子,而是常氏所出。殿下心裡,哪裡就將他當做嫡子了。就連自家娘娘,心裡頭怕也沒將安哥兒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點了點頭。
“給如氏診脈的,可還是李太醫?”
孫嬤嬤會意,連忙道:“是,娘娘是想……”
李太醫是自家娘娘用慣的人,也是個可信的,這些年,沒少幫著娘娘做事。
“去跟他說說,就說這孩子在母體裡損傷,是很難生下來的。”說這話的時候,郭氏看了孫嬤嬤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算計。
“是,老奴這就去辦。”孫嬤嬤明白了郭氏的意思,連忙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郭氏沒有想到的是,王氏會開口,讓如氏挪到她院子裡去。
郭氏坐在軟榻上,看著下頭的王氏,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娘娘,如氏本就和妾身親近些,如今有孕了,妾身自然該多照看著些。”王氏的眉眼間帶著笑意,裝作沒有看到郭氏眼中的冷意。
如氏有孕,她是打心底裡高興。如氏是皇后指進東宮的,為的就是幫襯她。
她所出的孩子,合該養在她的名下。
郭氏再怎麼不願意,也不能三番五次的阻撓她。
畢竟,如氏和秦氏不一樣,只是一個沒有名分的通房,總不能因為生了孩子,就將她抬為選侍的。
就算是郭氏願意,殿下也一定不會允許的。
這會兒,王氏心裡早就將如氏腹中的孩子當成了她自己的,自然是要替那孩子打算的。
將如氏挪到她院子裡,為的就是不被郭氏害了去。
郭氏的手段厲害,又能狠下心來,不定什麼時候就將那孩子除掉了。
“如氏身份低微,哪裡能勞煩你,讓太醫照看著些便也是了。”郭氏皺了皺眉,說道。
聽郭氏這樣說,王氏莞爾一笑:“什麼勞煩不勞煩的,妾身平日裡無事,如氏若能住到妾身院子裡,平日裡也能陪著妾身說說話。”
沒等郭氏開口,王氏又說道:“娘娘若是拿不定主意,要不妾身再去問問殿下,想來殿下也會成全了妾身的。”
王氏這話雖然說的委婉,可郭氏哪裡聽不出來她是在威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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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8:13
第八章
王氏是殿下寵愛的,此事若是鬧到殿下面前,殿下怕是會向著王氏。
到時候,她這個太子妃就顏面無存了。
“你既然有心,本宮就將如氏交給你,別出了什麼岔子才好。”郭氏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笑著道。
“如此,妾身就多謝姐姐成全了。”
王才人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得了郭氏的示下,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如氏就挪到了清竹苑。
如氏躺在床上,面上帶著一抹感激,看著王才人說道:“奴婢謝過姐姐了。”
聽著如氏的話,王才人笑了笑:“你何苦謝我,你是皇后娘娘指進東宮的,我自然是要多護著你些。”
如氏聽了,只說道:“姐姐待奴婢好,奴婢感激不盡,只盼著奴婢腹中的孩子生下來,能有福氣養在姐姐名下。”
如氏聰慧,自然知道投桃報李這四個字,王才人肯護著她,將她挪到清竹苑,為的就是這個孩子。
等著王才人說,倒不如她親口提了,讓王才人覺著她是個懂事的。
如氏在宮中多年,最是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有利,依著她的身份,是沒有資格撫養孩子的。
倒不如,順水推舟,將孩子養在王才人名下。
她和王才人親近些,往後也能時常見著孩子。
至於其他的,只有等以後再慢慢謀劃。
聽如氏這麼說,王才人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說道:“他既然是殿下的孩子,自然是個有福氣的,你放心便是。”
王才人看得出來如氏不是個拎不清的,當下就吩咐站在那裡的宮女小心伺候著,又將自己身邊的兩個宮女安排了過來,給如氏使喚,交代完這些,然後才出了屋子。
如氏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后的耳朵裡,到晚上的時候,皇后就派人賞賜了好些東西。
誰都看得出來,這如氏是要翻身了。
即便十月之後她生出的是個女兒,可那也是殿下的骨肉,到時候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個沒名沒分的通房了。
正院
郭氏坐在桌前,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卻是一口未動。
孫嬤嬤站在那裡,瞧著自家娘娘的臉色,只勸道:“娘娘還是先用膳吧,殿下今晚興許不會過來了。”
今個兒雖然是十五,可殿下剛回宮就去了清竹苑,王氏自然會想法子將殿下留在清竹苑。
更不用說,如氏也住在清竹苑,她腹中可有殿下的孩子。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看著滿桌子的菜,微微一笑:“無妨,不管多久,殿下都會過來的。”
這些年,每逢十五殿下都會到她這來,從未有過例外。
郭氏相信,殿下心裡頭還是有她這個太子妃的。
孫嬤嬤看了自家娘娘一眼,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些年,娘娘心裡的苦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求的,也就是這一些尊重和體面了。
“娘娘,如氏那裡可要想想法子。”孫嬤嬤思忖了片刻,又開口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搖了搖頭:“這一回,不必本宮親自動手。”
“娘娘的意思……”孫嬤嬤遲疑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清竹苑裡埋著那害人的東西,如氏住了進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滑胎的。
怪不得,王氏不過說了幾句話,娘娘就應了她。娘娘心裡頭,分明是有算計的。
郭氏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她想替如氏安胎,本宮自然會成全她。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本宮頭一個饒不了她。”
郭氏嘴角含笑,在她看來王氏分明就是自掘墳墓,只要住進了清竹苑,如氏這一胎定是保不住。她口口聲聲說著要替如氏安胎,所以如氏出了什麼事情,她也推卸不了責任。
“娘娘好心思。”孫嬤嬤不禁笑道。即便到時候不能將王氏降了位份,可訓斥禁足總是有的。
皇后娘娘再怎麼護著她,也不好壞了宮中的規矩。
不管怎麼說,王氏只是一個妾室,她犯了錯,娘娘這個當太子妃的自然有資格處置她。
孫嬤嬤想著,心裡的最後那一抹不舒坦也沒了。
或許,如氏有孕,對自家娘娘來說是件好事。
反正,她那孩子生不出來,還能借此壓一壓王氏的氣焰。
正想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宮女的請安聲就傳了進來:“奴婢見過殿下。”
聽著這聲音,郭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忙站起身來迎到了門口。
楚昱澤身著一襲墨藍色的錦衣,從外頭走了進來。
“妾身給殿下請安。”郭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楚昱澤眼中帶著笑,伸手將郭氏給扶了起來:“不必多禮。”
郭氏瞧著他心情極好,自然明白是如氏有孕的緣故,心裡微微有些難受,面上卻是笑著說道:“妾身還沒給殿下道喜,看來,如氏是個有福氣的。”
聽著郭氏的話,楚昱澤點了點頭,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看著他的動作,郭氏心裡有些詫異,她以為,這麼晚了他早在王氏那裡用過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楚昱澤看了她一眼,笑道:“孤記得,今日過來陪你,自然不會在別處用膳。”
聽到楚昱澤的話,郭氏愣了愣,眼中突然就有些濕潤了。
“用膳吧。”楚昱澤像是沒有看到郭氏的異樣,開口吩咐道。
郭氏應了一聲,才走過去坐了下來。
“孤聽說,王氏今日過來了。”楚昱澤夾了一筷子菜,隨口問道。
聽著楚昱澤的話,郭氏連忙回道:“是為著如氏的事情,妹妹和如氏要好,這才求了妾身將如氏挪到她院裡去。”
楚昱澤聽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郭氏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不滿,忙站起身來,請罪道:“殿下息怒,都是妾身的不是。”
楚昱澤扶著她起來,開口道:“你多想了,後院的事情,你一人做主便是。”
聽他這樣說,郭氏才松了一口氣,說道:“也不怪妹妹心急,妹妹和如氏親近,自然待如氏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
聽著郭氏大有深意的話,楚昱澤皺了皺眉,才開口道:“你是孤的正妃,孤最看重的自然是你所出的嫡子。”
郭氏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楚昱澤隨口一句話,就讓郭氏琢磨了許久,整整一夜都沒睡好。
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
“娘娘可是沒睡好,臉色這麼難看。”孫嬤嬤一邊扶著她起來,一邊開口問道,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擔憂。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搖了搖頭,任由孫嬤嬤服侍著她洗漱更衣,挽好頭髮,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
一番收拾下來,郭氏的氣色才好了些。
孫嬤嬤早就熬了銀耳蓮子粥,讓人從小廚房端了進來。
“娘娘氣色不好,可是有什麼心事?”孫嬤嬤跟著郭氏時間最長,自然能看得出來自家娘娘心裡有事。
可按說,昨晚殿下過來,娘娘心裡頭應該是高興的,怎麼會一晚上都沒睡好呢?
郭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銀耳蓮子粥,若有所思道:“嬤嬤你說,昨晚殿下說他最看重的是本宮所出的嫡子是什麼意思?”
郭氏的話音剛落,孫嬤嬤的臉色就變了變。
娘娘所出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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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8:24
第九章
孫嬤嬤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殿下這樣說,興許是想讓娘娘寬心些。”
孫嬤嬤的話才剛說完,就聽得郭氏一聲冷哼:“嬤嬤若只會說這些,也不必留在宮裡了。”
聽著郭氏的話,孫嬤嬤嚇的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娘娘恕罪。”
郭氏知道孫嬤嬤是為自己好,不想讓她多想,見著她這樣,心裡也歎了口氣。
“起來吧。”
郭氏開口,孫嬤嬤這才站起身來,思忖了片刻,才開口道:“老奴琢磨著,殿下的意思,是想能有個嫡子。”
安哥兒雖然記在自家娘娘名下,可到底是常氏所出,哪裡有正經的嫡子尊貴。
殿下這樣,分明是有些微遺憾,怪娘娘沒能給他生個嫡子。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的神色凝重,半晌,才開口說道:“嬤嬤你說,本宮命中難道真的無子。”
她的話音剛落,孫嬤嬤大驚,臉色都變了,忙回道:“娘娘可不敢這樣說,太醫都說了只要仔細調養,娘娘便可……”
孫嬤嬤的話還未說完,郭氏就冷冷道:“調養?本宮喝了那麼多的藥,肚子都沒有動靜,還要怎麼調養?”
見著郭氏動怒,孫嬤嬤忙上前幫她順氣,又開口勸道:“娘娘寬心些,殿下這樣說,娘娘心裡頭總有個盼頭。只要娘娘替殿下生下了嫡子,殿下一定格外的看重。”
“這宮裡的太醫若不行,娘娘不如派人到宮外去找,這世間醫術高明的大夫並不只有宮裡有。”此事孫嬤嬤琢磨過好長時間,這會兒才說了出來。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陷入沉思,道:“之前父親寫信,提到過一位金科聖手,只是此人蹤跡難尋,從不和官家牽扯關係。”
孫嬤嬤聽著,只說道:“除了那大夫,想來也有別的,娘娘只要用心調養,總會有孕的。”
郭氏才剛用完早膳,王才人等就過來給她請安了。
郭氏見著王才人的時候,出乎眾人意料的露出了笑意。
好像,昨日的事情她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妹妹這身衣裳,可真是好。”
王才人的這身衣裳顏色配的極好,袖口領口處都做了刺繡,最重要的,是這做衣裳的料子,用的是雲錦。
誰都知道,雲錦難得,宮裡頭只有位份高的妃嬪才有,連郭氏自己都只得了一匹,捨不得用,王才人卻將這雲錦做了衣裳穿在了身上。
“娘娘謬贊了,前些日子妾身去了皇后那裡,這衣裳便是娘娘賞賜的。”
王才人的話音剛落,就引得眾人的羡慕。
這雲錦倒在其次,關鍵是這份體面,皇后看重王才人賞賜些雲錦便也罷了,如今卻是連衣裳都做好了。
可想而知,娘娘對王才人這侄女有多看重。
“皇后娘娘果然是看重妹妹,這滿宮裡,怕是沒有人能得這樣的體面。”郭氏微露笑意,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王氏將這衣裳穿出來,分明是故意在眾人面前炫耀,讓人看看皇后對她的恩寵。
王氏將這衣裳穿出來,分明是故意在眾人面前炫耀,讓人看看皇后對她的恩寵。
聽著郭氏的話,王才人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郭氏若有所思的掃了站在那裡的王氏一眼,然後才說道:“都坐吧。”
“謝娘娘。”眾人謝過,這才落座。
“如氏,你既然搬去了清竹苑,就安心養胎,千萬別辜負了才人的一番心意。”郭氏看了坐在那裡的如氏一眼,開口道。
郭氏的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如氏的身上,誰都知道,王才人這般好心,為的還不是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也不知道,如氏心裡頭到底是怎麼想的?當真就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孩子交給王才人。
聽著郭氏的話,如氏甚為恭敬地回道:“奴婢謹遵娘娘教誨。”
坐在一旁的王才人聽著她這話,心裡很是滿意。
如氏是個識趣的,很多話不用她說,她都明白。
如氏的話音剛落,姚氏就羡慕道:“妹妹這般懂事,怪不得才人與你親近。倘若能替殿下生個兒子,妹妹這輩子可就有盼頭了。”
“我聽說,殿下給秦姐姐的兒子起了個‘璟’字,不知道妹妹到時候有沒有這樣的福氣。”
秦姝坐在那裡,靜靜喝著茶,聽到姚氏的話,這才抬起頭來,一眼就對上姚氏羡慕嫉妒的目光。
“妹妹還擔心姐姐的兒子不得殿下疼愛,如今看來,倒是妹妹多慮了。”姚氏本就嫉妒秦姝的好福氣,不僅生了個兒子還成了選侍,每每見著心裡頭都湧起一股不甘。
秦姝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妹妹多慮了。”秦姝這話雖短,可其中的輕視之意誰都聽得出來,分明是不想和姚氏多說一個字。
察覺到四周傳來的嘲諷的目光,姚氏眼底掀起一陣暗恨:“都說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妹妹願姐姐能一直得殿下恩寵。”
聽著姚氏的話,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姚氏這樣愚蠢,到底是怎麼活了這麼長時間的。
“好了,說這些沒用的話,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住殿下的心。姚氏,殿下也有些日子沒去你那裡了吧?”郭氏皺了皺眉,沉聲道。
姚氏一愣,臉上格外的難堪,沒等她開口,郭氏就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吩咐道。
“本宮也有些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眾人聽著,忙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告退。
從正院裡出來,姚氏看著秦姝的背影,恨恨道:“秦氏,總有一日,我會讓你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秦姝並沒有聽到姚氏的誓言,回到自己屋裡,就讓人將璟哥兒抱了過來。
璟哥兒很是黏她,每次見著她,都伸出手來要她抱,秦姝對此樂見其成。
她的孩子,自然要和她親近。
一上午,秦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璟哥兒的身上,時不時戳戳他的小臉,小包子眼睛亮亮的,咿咿呀呀的回應著。
“主子這些日子,整顆心都撲在了璟哥兒身上。”銀杏緩步走過來,將一個青花瓷茶盞遞到秦姝手中。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忍不住笑了笑。確實是,這些日子她幾乎什麼都不做,連書都很少看了。
“主子也該想想,如何爭寵。主子得寵了,殿下更會看重璟哥兒幾分。”銀杏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忍不住抬起頭來。
“主子,這些日子殿下只是前幾日來過一次,主子如今雖然成了選侍,可到底還是不穩固。倘若沒有恩寵,璟哥兒也會跟著受欺負。”
秦姝沒有想到銀杏會這樣說,她以為,有了小包子,楚昱澤對她還算不錯,哪怕一個月來一次,她也不會覺著有什麼不對。
見著她的神色,銀杏的眼中閃過一抹了然:“奴婢也覺著殿下待主子不錯,可人無百日好,主子和璟哥兒能仰仗的,只有殿下的恩寵。”
銀杏在宮中多年,見多了這樣的事情。當年深得皇上恩寵的寧嬪,不就是個例子。
甯嬪有了孩子,一心都撲在孩子的身上,直到失去了皇上的恩寵,才知道後悔。
她自然不想讓自家主子走了甯嬪的老路。
聽銀杏這麼說,秦姝只說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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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8:35
第十章
楚昱澤雖然來的少,可對她還是極好的,要不然就不會允許她叫他的名字了。
眼下只有低調些,才不會將郭氏的目光移到她這裡。
她可不想,因為得寵而讓璟哥兒有一點兒的危險。
至於恩寵,再多的恩寵,都不如一份與眾不同。她相信,她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聽她這麼說,銀杏點了點頭,說道:“主子心裡有數就好了,奴婢只是怕主子一時錯了主意。”
沒等秦姝開口,就聽外頭一陣吵鬧聲。
緊接著,宮女竹韻就從外頭跑了進來,走到秦姝的跟前回稟道:“主子,太子妃慌慌張張去了太后那裡。”
什麼?
聽著竹韻的話,秦姝的眼中自然流露出一抹詫異,郭氏那樣的性子,怎麼會讓人看出她的慌亂?
“怎麼回事?”
“回主子,奴婢聽說是蕙姐兒掉到湖裡去了,太子妃聽了,這才心急趕了過去。”
秦姝心中一驚,蕙姐兒養在太后的宮裡,好好的怎麼會落水。
“可救上來了?”
竹韻回道:“說是掉下去的時候身邊正巧沒人,有宮女聽到喊聲才叫了會水的太監下去,這會兒太醫正瞧著呢。”
聽著竹韻的話,秦姝心裡咯登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告訴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別去議論。”秦姝看了竹韻一眼,沉聲道。
竹韻應了一聲,才退了下去。
壽康宮
郭氏趕過去的時候,就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蕙姐兒,臉色一白,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
幸好身邊的孫嬤嬤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郭氏這才回過神來,朝太後福了福身子:“臣妾給太后請安。”
太后看了她一眼,只說道:“太醫瞧過了,只是受了些驚嚇,不礙事的。”
聽著太后的話,郭氏雖松了口氣,可心裡頭依舊有疑問。
蕙姐兒是養在太后宮裡的,好好的怎麼會落水。
這話,她想問,卻不敢問。
太后精明,哪裡瞧不出她的心思,對身旁的薛嬤嬤道:“說吧,怎麼回事?”
薛嬤嬤聽到太后的話,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太后恕罪,都是老奴不好,姐兒說要到外頭玩兒,老奴也沒敢帶到遠處,就去了御花園陪著姐兒放風箏,哪裡想老奴過去撿風箏的一一會兒工夫,姐兒就落水了。”
薛嬤嬤是太后安排照顧蕙姐兒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自是嚇的全身都哆嗦了。
幸好姐兒沒事,不然的話她這條老命也就保不住了。
“太后恕罪,都是老奴一時大意。”
郭氏站在那裡,聽著薛嬤嬤的話,眼中泛起一抹冷意。
一會兒工夫,姐兒就落水了?分明,是這奴才沒好好照顧。
蕙姐兒雖然自小養在壽康宮,可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如今出了這樣的岔子,她心裡頭自然氣不過。
倘若不是有人趕過來,她就再也見不到蕙姐兒了。
太後坐在軟榻上,將郭氏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只說道:“郭氏,這奴才就交給你來處置,你看可好?”
聽著太后的話,郭氏才恍然這裡不是東宮,而是壽康宮。
她方才的神色,怕是已經惹得太后生氣了。
“臣妾不敢,臣妾憂心蕙姐兒,一時失態,還請太后恕罪。”郭氏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太后看著郭氏略顯不安的目光,微微歎了口氣:“你是當母親的,哀家能體諒你的心。等蕙姐兒醒來,就讓她跟你回去住些日子,你們母女也好好的親近親近。”
“太后……”聽著太后的話,郭氏猛地抬起頭來,生怕太后嫌棄了蕙姐兒。
蕙姐兒剛出生,太后瞧著喜歡就將蕙姐兒抱到了壽康宮,如今想一想也在壽康宮住了整整七年了。
太后待蕙姐兒很是疼愛,倘若這個時候回去,旁人只會覺著蕙姐兒失了太后的恩寵。
郭氏承認,比起將蕙姐兒接到自己身邊,她更想讓蕙姐兒留在壽康宮討好太后。
太后的目光輕輕掃過郭氏的臉頰,只說道:“好了,你且回去吧,等蕙姐兒醒了,哀家派人給你送過去。”
聽太后這麼說,郭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應了聲是,心裡頭卻實在難安。
前些日子,她聽說康平公主回京了,帶著她的女兒如月郡主進宮給太后請安,很得太后恩寵。
難不成,太后是想將如月郡主留在宮裡。
“主子,用膳吧。”銀杏進來,看著坐在軟榻上看書的自家主子,開口道。
“璟哥兒可睡著了?”秦姝抬起頭來,問道。
銀杏點了點頭,“奴婢過去看了,已經睡著了。”
秦姝聽了,微微一笑,小孩子就是這樣,每日有大半天的時間在睡覺,怎麼睡都不嫌多。
她放下手裡的書,從軟榻上下來。
竹韻和梅香已經將飯菜擺好了,六葷五素,滿滿一桌子的菜。
自從她生了小包子,又抬了選侍的位份,待遇就愈發的高了起來。
膳房的那些人,每天換著花樣的做了東西送來,連點心都是一天一個樣。
不過這也難怪,自從膳房的管事的被楚昱澤杖斃後,如今的這個管事對她的事情可是盡心的很。
秦姝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用了一碗飯,就將剩下的菜賞賜給了銀杏和梅香她們。
有幾盤菜,根本就沒動過。
“主子這幾日,吃的可真少,許嬤嬤臨走的時候可是交代過奴婢,讓奴婢看著主子的。”銀杏看著她放下了筷子,忍不住說道。
秦姝聽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哪裡是吃的少,只是沒有有孕的時候吃的多罷了。
這丫頭就覺著她是要減肥,所以才每日讓膳房做了那些點心送來。
“放心,你家主子怎麼會在這上頭委屈了自己。”秦姝一直都是想吃就吃的那種,總覺著吃不好心情就不好,覺著對不住自己。
既然進了宮,這麼多的吃食,自然是要好好享受的。
聽秦姝這麼說,銀杏忍不住笑了笑,拿了水給她漱了口,又上了一盞茶才退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回來伺候了。
銀杏是個本分的,並不會因為她待她好就忘了自己的分寸,這也是秦姝最滿意的地方。
“主子,太后那裡來人,將蕙姐兒送回來了。”銀杏走到秦姝跟前,小聲道。
聽了銀杏的話,秦姝詫異了一下,只說道:“瞧著可還好?”
“奴婢遠遠看著,是有嬤嬤抱著過來的,天色黑,沒大看清楚。”銀杏小聲回道。
秦姝嗯了一聲,若有所思道:“這下子,也不知道太子妃是個什麼心思。”
蕙姐兒自小在壽康宮長大,如今回了東宮,不知道要住多久。
“左右是殿下的嫡女,你準備些東西,等明日去正院請安的時候送過去。”秦姝想了想,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蕙姐兒落水生病被送回了東宮,自家主子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有些時候,太不上心只會讓旁人以為你不懂規矩。
“今兒個殿下去了哪裡?”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口問道。
“殿下一回宮,就去了清竹苑。”聽秦姝這麼問,銀杏忙回道。
秦姝聽了,輕輕點了點頭,楚昱澤這樣做,分明是在給王才人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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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9:03
第十一章
這些日子的恩寵,郭氏想必是恨極了王才人,如今她的嫡女落水,殿下竟然也沒去安慰她。
郭氏那樣的人,可想而知心裡頭有多恨。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會怨怪自己的夫君,只會覺著王才人狐媚,將楚昱澤留在了她院子裡。
不然,但凡是個懂分寸的,即便是楚昱澤自己願意,也會開口讓他去陪著郭氏這個太子妃。
很顯然,王才人並沒有這樣的分寸。
又或許,是楚昱澤這位太子殿下故意為之。
秦姝覺著,嫁給楚昱澤這樣的男人當正妃,絕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他心思深沉,事事都在算計,算計王氏,算計郭氏,算計皇后,甚至是皇上,太后。
秦姝有些慶倖,她只是他的一個妾室,又恰巧讓他另眼相看,不然,若被他算計進去了,她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姝看了一會兒書,就讓銀杏服侍著睡下了。
正院裡,郭氏勉強壓住怒意,讓孫嬤嬤帶著蕙姐兒去休息了。
孫嬤嬤回來,上前幾步,小聲叫了聲:“娘娘。”
郭氏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沉聲道:“王氏那個賤人,整日就知道狐媚殿下。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個懂事的,就該讓殿下過來看看蕙姐兒。”
郭氏說著,眼圈一紅,忍不住落淚。
“娘娘。”見自家娘娘落淚,孫嬤嬤也是一驚,這些年,她甚少見到自家娘娘這樣脆弱的時候。
“蕙姐兒失足落水,才醒過來,殿下卻還要陪著那狐媚子,殿下心裡頭,根本就沒有我們母女。”
“娘娘,姐兒才剛回來,殿下興許還不知道。”孫嬤嬤上前,寬慰道。
“去,派人去告訴殿下,就說蕙姐兒難受,吵著要見他。”郭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沉聲道。
“……”孫嬤嬤遲疑了一下,卻是沒有動作。
這樣又能如何,殿下留在王氏那裡旁人最多覺著王氏得寵,若是自家娘娘派人過去叫,殿下依舊不過來。
娘娘這太子妃哪裡還有臉面?那起子奴才知道了,還不在背地裡嚼舌根?
孫嬤嬤想了想,才忍不住勸慰道:“娘娘寬心些,姐兒能陪娘娘住些日子,有的是時間和殿下親近。”
話雖這樣說,孫嬤嬤心裡也是不大有底氣的。
蕙姐兒雖說是殿下的嫡女,可也只是個女兒,更不用說,蕙姐兒一出生就養在了壽康宮,殿下想要親近,怕也親近不起來。
當年,自家娘娘尋思著將蕙姐兒養在壽康宮的時候,她就勸過。
只是那個時候,娘娘聽不進去,反而覺著她擋了蕙姐兒的前程。能得太后喜愛,是蕙姐兒的福氣。
娘娘既然有了主意,她一個當奴才的也不好再勸,卻也不覺著娘娘的做法是明智的。
蕙姐兒雖然是嫡女,可若是養在東宮,興許殿下對蕙姐兒就不會這麼疏遠了。
得太后疼愛又有什麼用,太后年事已高,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興許什麼時候就……
到時候,再將蕙姐兒接回東宮,蕙姐兒不得殿下疼愛,處境自然可想而知。聽了孫嬤嬤的話,郭氏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派人去清竹苑,不然殿下不來,她面子裡子就都沒了,白白讓人恥笑。
郭氏想了想,突然開口問道:“嬤嬤你說,這些年,本宮是不是做錯了?”
孫嬤嬤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娘娘也是為了蕙姐兒好,這些年,蕙姐兒得太后疼愛,宮裡頭哪個不羡慕。”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點了點頭,說道:“本宮不是不心疼這孩子,說到底也是替她著想。”
“娘娘說的是,這天底下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娘娘心裡的苦,老奴都知道。”孫嬤嬤勸慰道。
“罷了,等明日再請殿下過來吧。”郭氏歎了一口氣,說道。
“是。”
這一夜,郭氏並沒有睡好,只要一想到殿下留在清竹苑,陪著王氏那個賤人,她心裡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隱隱覺著,王氏總有一天會搶走屬於她的東西。
搶走殿下的恩寵,還有她太子妃的位置。
不,不行,她熬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等殿下登基,坐上皇后的寶座。
她絕對不會,讓王氏毀了這一切。
第二天秦姝一醒來,正讓銀杏服侍著梳洗裝扮,郭氏那邊就派人過來,說是太子妃要照顧著蕙姐兒,今日就不用過去請安了。
聽了這話,秦姝點了點頭,送走了過來的宮女。
“主子,太子妃怕是心情不好,才不讓人過去請安。”銀杏開口道。
“可不是,昨夜,殿下是宿在清竹苑的,要是換了一般的人家,早就吵鬧開了。”
郭氏能忍到現在,也是因為她的身份,不好發作罷了。
雖然郭氏說過免了今日的請安,可秦姝還是在上午的時候去了正院,送了些補品過去,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她過去的時候,姚氏正好從屋子裡出來。
見著她過來,姚氏的臉色變了變,立時就有些不好看了。
“沒曾想,姐姐也過來了,倒和妹妹我想到了一塊兒去。”
姚氏這話,分明是諷刺她和她一樣巴結著太子妃。
秦姝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妹妹若是沒事,我就先進去了。”說著,逕直從她跟前走過。
秦姝進去的時候,郭氏正坐在軟榻上,踏上還躺著一個七歲左右的女孩兒,面色有些蒼白,安安靜靜的,和郭氏長得有幾分相像,只是眉宇間一點兒都沒有郭氏的厲害。
聽聞太后禮佛,教導出來的孩子,自然是這樣安安靜靜的。
只是,才七歲的孩子,這樣安靜,實在是讓人覺著有些可惜。
秦姝收回了視線,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婢妾給娘娘請安。”
“起來吧。”郭氏笑了笑,示意她起身,又轉頭叫嬤嬤將蕙姐兒帶了下去。
秦姝站起身來,才說道:“婢妾這裡有些補品帶給蕙姐兒,昨個兒聽聞蕙姐兒落水,婢妾著實嚇了一跳,幸好老天保佑,沒有出事,可見蕙姐兒是個福澤深厚的。”
秦姝說這完這話,就從銀杏手中接過一個做工精緻的盒子。
郭氏聽了這話,看著秦姝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笑意,示意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孫嬤嬤上前福了福身子,將那盒子接了過去。
“你有心了,姐兒自小養在壽康宮,本宮這個當母親的也難得有機會和她親近幾日。”郭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蕙姐兒能得太后喜歡,便是福氣了,娘娘的苦心,姐兒想來是知道的。”聽郭氏這麼說,秦姝忙說道。
當母親的,哪有不喜歡聽這些話的,聽了秦姝的話後,郭氏滿意的笑了笑。
“你說的不錯,姐兒是個懂事的,自然能明白本宮的苦心。”
沒等秦姝開口,郭氏就隨口問道:“這些日子,殿下去過你那裡幾次?”
聽著郭氏的話,秦姝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遲疑了一下,才回道:“殿下只是前些日子去過一回,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婢妾那裡。”
說這話的時候,秦姝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落寞。
郭氏看著她這樣,歎了口氣:“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安分了些。你如今身邊雖然有了璟哥兒,可也要想法子重得殿下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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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9:08
第十二章
“這宮裡頭,沒有恩寵就什麼都不是,這一點,你心裡也該明白。”
秦姝的處境郭氏也是知道的,上一回殿下去她那裡,給璟哥兒起了名字,之後就再也沒去過了。
在她看來,秦姝已經是失了殿下的恩寵。
這也難怪,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在郭氏看來,秦姝進宮時能得殿下看重已經是極大的造化了,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將殿下留在她的身邊。
聽著郭氏的話,秦姝只恭敬地回道:“婢妾謝娘娘教誨,只是這些日子,殿下寵著王才人,婢妾實在是連殿下的面都見不上。”
秦姝最讓郭氏滿意的一點就是安分,如今王才人得寵,她總要想個法子讓人分了她的恩寵。
姚氏是個不中用的,葛氏身份低微,殿下大概也瞧不上她。
她想來想去,只有秦氏能替她分憂。
秦氏本就得過殿下的恩寵,又有璟哥兒在,想要複寵並非沒有可能。
“只要你有心,哪裡還有見不著的。之前殿下待你不錯,如今有了璟哥兒,可不能將心思都放在璟哥兒的身上,本宮說的,你可明白?”
聽出郭氏話中的意思,秦姝點了點頭,道:“多謝娘娘提點,之前,是婢妾想岔了。”
見她識趣,郭氏眼中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她借此提點秦氏,就是想讓秦氏去爭寵,秦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選侍,再怎麼得寵都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
更何況,很快就要采選了,聽皇后娘娘說,皇上也有意給殿下指一兩個人進來。
到時候,自然有新人取代了秦氏。
郭氏才剛想著,就聽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殿下回來了,正往這邊走呢。”
郭氏聽著,臉上就帶了些笑意:“知道了,下去吧。”
那宮女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秦姝聽到楚昱澤要過來,忙說道:“婢妾也沒別的事情,就不打擾娘娘了。”
郭氏聽了,只點了點頭,心裡也覺著秦姝是個懂事的。
若是換了旁人,還不賴在這裡,為的就是能見殿下一面。
看著秦姝離開的背影,郭氏倒覺著,秦姝是個可用的。
倘若,她沒有孩子,或者生出來的是個女兒,那就更好了。
只過了一會兒,楚昱澤就過來了。他身著一襲墨紫色的錦袍,腰間系著玉扣腰帶,舉止投足間都帶著一種威嚴和貴氣。
“妾身給殿下請安。”郭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楚昱澤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後才問道:“蕙姐兒可好些了?”
“嗯,太醫來診過脈了,說是無礙,只是受了些驚嚇,休息幾日便好了。”
郭氏說著,就讓孫嬤嬤將蕙姐兒帶了過來。
蕙姐兒自小在壽康宮長大,和楚昱澤這個父親並不親近,見了他,難免有些緊張。
“還不快給你父王請安。”郭氏看著站在那裡的蕙姐兒,微微皺了皺眉,心裡對太后也生出一種不滿,蕙姐兒養在壽康宮,卻養成了這樣的性子,說的好聽些是安靜懂事,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膽小怯懦。
聽著郭氏的話,蕙姐兒才緩步上前,規矩的福了福身子:“女兒給父王請安。”
蕙姐兒的相貌隨了郭氏,並不怎麼出眾,如今低眉斂目,更讓人覺出幾分小家子氣來。
楚昱澤微微皺了皺眉,擺了擺手:“起來吧,你身子不好,下去歇著吧。”說完這話,就示意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讓她將人帶下去。
孫嬤嬤忙上前,將蕙姐兒帶了下去,心裡卻重重歎了一口氣。
怨不得殿下和蕙姐兒不親近,蕙姐兒自小在壽康宮長大,和殿下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蕙姐兒,心中對殿下也有些害怕,方才見著殿下,那眼神真叫人心疼。
她早就勸過自家娘娘,蕙姐兒養在壽康宮性子怕是懦弱了些,太后成日禮佛,哪裡能顧得上蕙姐兒。說句不中聽的,這些年,蕙姐兒就是讓那起子奴才養大的。
那個薛嬤嬤,若真是用心照顧蕙姐兒,姐兒就不會落水了。
孫嬤嬤拉著蕙姐兒的手,看著她稚嫩的臉,心中又是酸澀又是無奈。
早知道這樣,她該多勸著娘娘些。
屋裡頭
郭氏極力掩飾下自己眼中的濕意,親手從宮女手中接過一盞茶,遞到楚昱澤手中。
“蕙姐兒落水受了驚嚇,還沒緩過來,殿下可別見怪。”
聽郭氏這麼說,楚昱澤只說道:“你多心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孤的嫡女。”
楚昱澤雖然這樣說,心裡卻對蕙姐兒沒有什麼感覺,算不上不喜歡,只是沒有那種父女之間的親近。
之前每次他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蕙姐兒見了他都會不自覺躲到嬤嬤的身後,他縱是想抱她,見著她這樣也沒了興致。
都說,父女天性,興許這個孩子和他沒有緣分。
不然的話,也不會一出生就抱到了壽康宮。
郭氏知道楚昱澤的性子,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格外的難受。只是她覺著,蕙姐兒得太后疼愛總是好的。等往後接了蕙姐兒回來,相處久了,自然就親近了。
不管怎麼說,蕙姐兒總是殿下的嫡長女,若論身份,比起安哥兒和璟哥兒來可要尊貴的多。
“殿下說得對,蕙姐兒是殿下的嫡女,等姐兒再大些,妾身就去求了太后,將姐兒接回東宮。”
聽著郭氏的話,楚昱澤點了點頭,眼底卻是閃過一抹諷刺。
郭氏的心思,他哪裡會不明白,將自己唯一的女兒當做了討好太后的籌碼,若不是太后開口,她怎麼也不會將蕙姐兒接到自己身邊。
楚昱澤喝了幾口茶,就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上。
郭氏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今個兒秦氏過來,送了些補品,說是給蕙姐兒補補身子,妾身倒覺著,秦氏是個懂事的。”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郭氏想了想,才又接著說道:“殿下這些日子,對王妹妹的恩寵太過,若長此下去,對王妹妹可不是件好事。”
“殿下,如氏有孕不便侍寢,可宮裡頭素來講究雨露均沾,免於專寵,才是正理。”
郭氏說著,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殿下,妾身並非為了一己之私,嫉妒王妹妹得寵,而是殿下專寵一人,旁人難免心生怨憤。再者雨露均沾,才能使得皇嗣豐盈,往殿下三思。”
郭氏的臉上滿是誠懇,言語間更有一種身為太子正妃勸諫的味道。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郭氏見他這樣,分明是將她的話聽了進去,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殿下,秦氏替殿下生了璟哥兒,殿下也該常去看看。”郭氏想了想,開口道。
她內心深處其實是不大願意幫著秦氏複寵的,只是除了秦氏,竟沒人可用。
聽著郭氏的話,楚昱澤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你有心了。”
察覺到他的目光,郭氏心裡咯登一下,只笑道:“妾身是殿下的正妃,只求後院和睦,殿下在前朝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秦姝從郭氏那裡回來,心裡琢磨著郭氏的那些話。
郭氏的意思,分明是想讓她爭寵,以此來分王氏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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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9:20
第十三章
只是,話雖簡單,這寵她該怎麼爭呢?
“主子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嗓子。”銀杏緩步走過來,將手中的茶盞遞到秦姝手中。
“主子,奴婢聽說,今個兒姚氏,葛氏都去過了,只有清竹苑的那兩位主子沒露面。”銀杏說道。
秦姝聽了,點了點頭,說:“昨晚她既然將殿下留在了她那兒,今個兒自然不會過去示好,白白的讓人笑話。”
“主子說的是,只奴婢覺著,王才人也實在膽大了些,太子妃畢竟是殿下的正妃,她怎麼也不該如此行事。”銀杏應了一聲,才說道。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輕笑一聲:“這宮中的事情,哪裡有什麼該不該的,只要皇后一日是皇后,王氏就不會失寵,太子妃心裡再不舒坦也不會因此而責罰她。”
不得不說,比起別人來,王才人真是好命到了極點。
銀杏點了點頭,也覺著自家主子說的沒錯,王才人出身好,相貌又好,也怪不得殿下會喜歡。
只是,殿下只有一個,王才人得了恩寵,自家主子就要靠後了。
這些日子,殿下甚少過來,她都覺著,主子是不是失了寵。
還好,有璟哥兒在,主子又成了選侍,旁人心裡怎麼想面上也不會露出來,那起子奴才更是不敢得罪了主子。
畢竟,東宮裡有子嗣的主子,到如今為止只有太子妃和主子兩個人。
至於如氏,她雖然有孕,可誰能保證生出來的一定會是個兒子呢?若是個女兒,怕也沒有主子有福氣。
秦姝喝完了茶,奶嬤嬤剛好抱著剛剛醒來的璟哥兒走了進來,雖然只有幾個月大,小包子已經長得白白胖胖,見著秦姝眼睛也亮亮的,不時的吐吐泡泡,嘴裡咿咿呀呀說著什麼。
秦姝伸出手來,將小包子抱在懷中,低下頭去親了親他的額頭。
“呀……”小包子的眼珠子轉了轉,胳膊晃動了幾下,小手抓住了秦姝的頭髮。
奶嬤嬤站在那裡,瞧著小包子的動作,面上不由得緊張起來,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見秦姝笑了笑,伸出手來輕輕抓住了小包子的手。
“呀,跟母親說,想做什麼,怎麼會這麼淘氣。”秦姝一邊笑,一邊將頭上的水晶珠花拿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見著她的動作,奶嬤嬤心裡頭這才松了一口氣,卻也覺著這秦主子待璟哥兒太寵溺了些。
放眼宮中,哪個妃嬪能和孩子這麼親近,一天裡有大半天的時間在逗著璟哥兒,她真不知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娃,有什麼好與他說話的。
這宮裡頭,即便是生了皇子的妃嬪,哪個不是讓奶嬤嬤照看著,每日見上一兩面,問句好不好就行了,哪裡還會真的將心思花在這奶娃娃的身上。
有這功夫,倒不如好好的想想該如何爭寵。
她可知道,殿下可有好些日子沒過來了。
“呀……呀……”見著眼前晃動的珠花,璟哥兒的眼睛盯著,不時地伸出手來想要夠著珠花。
那萌萌的樣子,讓秦姝忍不住笑出聲來。
秦姝正享受著和小包子逗樂的歡快,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
宮女梅香掀起簾子從外頭進來,回稟道:“主子,太子妃身邊的錦畫姑娘求見。”
聽著梅香的話,秦姝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方才說了一會兒話,太子妃又派人過來做什麼。
秦姝心裡想著,看了站在那裡的梅香一眼,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錦畫是太子妃身邊伺候的,相貌不比當初的繡芳,卻也是個難得的清秀佳人。
只是,自從有了繡芳的前車之鑒,太子妃身邊的幾個宮女倒是愈發的守著規矩了。
“奴婢給秦主子請安。”錦畫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起來吧。”秦姝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過來,可是太子妃有什麼吩咐。”
“回秦主子的話,我家娘娘讓奴婢過來和主子說一聲,讓主子好生準備著,今晚殿下會留在主子這裡。”
聽著錦畫的話,秦姝勾了勾嘴角,道:“嗯,我知道了,替我謝過太子妃。”
“主子若沒什麼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伺候了。”錦畫低著頭,恭敬地道。
“去吧。”秦姝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錦畫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秦姝看了站在一旁一臉不解的銀杏,笑了一聲,道:“你去膳房一趟,讓人做些殿下愛吃的菜過來,再準備些點心。”
銀杏聽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秦姝又和小包子玩了一會兒,見小包子有些困了,才讓奶嬤嬤將他抱了下去。
很快,銀杏就回來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秦姝看了她一眼,才將上午在正院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她聽。
銀杏聽了,訥訥道:“太子妃是想,利用主子來分王才人的恩寵?”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點了點頭。
“她派人過來,怕也是提醒我,殿下今晚能過來,全都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樣的恩典,她該記在心裡。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語種含著諷刺:“這麼大的恩典,怎麼會輕易忘了呢。”
聽出自家主子話中的意思,銀杏也覺著太子妃有些過分了。
分明是在利用主子,還覺著給了自家主子多大的恩惠。
“奴婢瞧著,這一回太子妃當真是亂了分寸了。”以往,可從沒見太子妃這般心急過。
急著派人過來,生怕自家主子不知道她的恩典。
只是,這樣做,連她一個奴婢都覺著有些小家子氣。
聽了銀杏的話,秦姝笑了笑,沒有說話。
銀杏說的沒錯,郭氏確實是有些亂了陣腳,昨晚王才人將楚昱澤留在了清竹院,她今個兒就讓她去爭寵,給了她這麼大的恩典。
秦姝不知道郭氏是如何勸楚昱澤的,不過想想,也不外乎是“雨露均沾”“皇家子嗣”這些話。
她是太子妃正妃,總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才好,可誰不知道,她其實只是因為嫉妒或者是怕王才人威脅到她太子妃的地位呢?
楚昱澤可不是個愚笨的人。
這樣的話說出來,楚昱澤即便不說些什麼,心裡多多少少也會覺著郭氏這個太子妃當的有些虛偽。
畢竟,王氏前腳才把他留在清竹苑,郭氏後腳就說了這樣的話。
實在是,由不得人不多想。
秦姝想著,不由得替郭氏點了跟蠟。
快到晚上的時候,陸成過來傳話,說是楚昱澤一會兒要過來用膳。
雖然已經知道了,秦姝的臉上還是露出一抹喜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到半個時辰,楚昱澤就過來了,院子裡響起宮女的請安聲。
秦姝帶著笑意迎到了門口,就見身著一襲墨藍色錦衣的楚昱澤從外頭走了進來。
“婢妾給殿下請安。”秦姝上前一步,沒等她福下身子,就被楚昱澤拉了起來。
楚昱澤看著她,眼睛裡帶著幾分笑意,秦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殿下。”秦姝的這兩個字剛叫出口,就見楚昱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
很奇怪,秦姝就是讀懂了他眼中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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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秦姝遲疑了一下,湊到他跟前,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快速的叫了兩個字,然後就想要退開。
沒曾想,她剛剛動了動身子,楚昱澤就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似笑非笑道:“孤倒不知,姝兒什麼時候這麼主動了。”
聽著他的話,秦姝臉上有些發燙,狠狠瞪了某人一眼,然後別過頭去。
楚昱澤輕笑,攬著她坐在了桌前。
這個時候,宮女已經擺好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肴。
楚昱澤站在她身後,從碟子裡捏起一塊兒糕點咬了一口,然後就遞到了秦姝的面前。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就著他的手將那半塊兒糕點吃了,楚昱澤才放開手,坐在了她的對面。
銀杏站在那裡,看著自家殿下的動作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驚嚇過後,連忙退了下去。
當宮女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識趣。
這個時候,她自然不會留在屋裡。
楚昱澤剛去了秦姝院子裡,王才人那裡就得到了消息。
“怎麼回事?”
宮女站在下頭,微微瑟縮了一下,低聲道:“奴婢私下裡打聽,好像是太子妃在殿下面前說了什麼,殿下才……”
沒等那宮女說完,王才人的臉色就變得鐵青。
沈嬤嬤瞧著她的臉色,只勸道:“主子寬心些,太子妃這樣,想來是為著昨晚的事情生了主子的氣。”這才非要和主子過不去。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的臉色緩和了些,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這個郭氏,倒是愈發的沉不住氣了。”
王才人才剛說完,外頭就有宮女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主子,不好了,如主子說肚子疼,主子快過去看看吧。”
聽著那宮女的話,王才人一愣,隨即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厲喝道:“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如主子胃口不好,連晚膳都沒用,方才突然肚子疼了起來,奴婢才急忙過來回稟主子。”
王才人深吸一口氣,帶著沈嬤嬤去了如氏屋裡。
一進去,就看到如氏面色慘白,頭頂上不停冒著冷汗。
“快,快去傳太醫!”見著如氏這樣,王才人忙吩咐站在身後的沈嬤嬤去傳太醫。
沈嬤嬤應了一聲,忙退了下去。
王才人走到床前,見著如氏面色慘白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一陣不安。
如氏這胎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正院的那位還不知道能生出什麼事情來。
只過了一會兒功夫,沈嬤嬤就領著太醫走了進來。
那太醫,便是日日過來給如氏診脈的李太醫。
“微臣給主子請安。”李太醫將手中的醫箱放在地上,朝著王才人行禮道。
“太醫不必多禮,快給如氏診脈才好。”王才人抬了抬手,面帶急切道。
“是。”李太醫應了一聲,忙站起身來,走到了床前。
如氏這會兒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了。
李太醫隔著帕子給如氏診完脈,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怎麼樣?”
“回主子的話,此番疼痛乃是動了胎氣所致,容微臣給主子針灸,片刻便無大礙了。”李太醫恭敬地道。
李太醫說完,就拿出幾根銀針出來,動作熟稔的給如氏針灸,很快,如氏就在李太醫的針灸下好轉過來。
見著如氏腹中的胎兒無礙,王才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卻是看了站在那裡的宮女素月一眼,冷聲問道。
“好好的,你家主子怎麼會動了胎氣?”
素月聽著,眼中立時便露出幾分慌亂,遲疑了一下,才低聲回道:“回主子的話,我家主子自從有孕後,就害喜害的厲害,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去……”
沒等她說完,王才人便怒聲道:“沒用的奴才,我倒不知道,你就是這樣伺候你家主子的。”
素月聽了,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頭請罪:“都是奴婢不好,求主子饒命。”
“來人,將這不中用的奴才拉出去杖責六十,打死不論。”王才人面上帶著寒意,冷聲道。
她的話音剛落,很快就有兩個婆子進來,架起素月的胳膊,將她拖了出去。
“堵住她的嘴,如氏才剛好轉些,可不能聽那些喊叫聲。”待那兩個婆子走到門口,王才人又吩咐道。
很快,院子裡就聽到一陣杖責聲,素月痛的厲害,卻是堵著嘴發不出一點兒的聲音,只有板子打到人身上悶實的聲音一下一下傳進屋裡。
李太醫開了幾副安胎的方子,交給了沈嬤嬤。
沈嬤嬤將李太醫送了出去,就去小廚房煎藥了。
王才人坐在如氏的床前,看著如氏蒼白的臉色,只說道:“若不是今日動了胎氣,妹妹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的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姐姐這樣說,妹妹可就無地自容了,妹妹能得姐姐庇護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哪裡敢因為這點兒小事而驚動了姐姐。”
“只是害喜害的厲害,吃些酸的也就好了。”
王才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才歎了口氣:“你是皇后娘娘指進東宮的,我便和你親近些,往後,身子有什麼不適,儘管和我說。”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點了點頭,目光朝院子裡看了一眼,求道:“求姐姐饒過素月一命。”
王才人聽了,眼中露出一抹不滿,卻是轉頭吩咐沈嬤嬤道:“你去看看,讓人停下來吧。”
沈嬤嬤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
她出去的時候,素月已經受了三十多杖,早就受不住疼暈了過去,只有兩個太監在那裡一下一下的打著。
沈嬤嬤看了一眼,開口道:“好了,都下去吧,將這宮女抬回房裡。”
沈嬤嬤的話音剛落,兩個婆子就上前,架起素月的胳膊將她弄回了房中。
人雖然留著一口氣,可身上的傷,最少也要養一個多月才能好。
王才人和如氏說了會兒話,就回了自己房中。
“主子今日,怎麼發落了素月那丫頭。”沈嬤嬤對於自家主子的做法,滿腹不解。
她雖是失職,主子卻也不至於生這麼大的氣。
六十杖,若是實實在在打下來,怕是就沒有命了。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唇角諷刺地一彎:“還不是因為如氏不識趣,事事都只吩咐素月一個人,分明是提防著咱們。”
王才人說完,又說道:“我給了她這麼大的體面,她若是不識抬舉,我又如何敢用她。”
聽出自家主子話中的意思,沈嬤嬤面色變了變,連忙道:“主子既然這樣想,那老奴就派人將那素月除去。”
傷得那麼重,若是在藥裡頭動些手腳,沒了也就沒了。
王才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秋蘭這丫頭心細,去伺候如氏最好不過了。”
沈嬤嬤聽著,點了點頭。
這邊,如氏獨自一個人在房中,心裡頭沉甸甸的,她沒有想到,王才人會毫不留情就發落了素月。
素月是她貼身的宮女,王才人這樣做,分明是故意為之。
如氏想著,眼中隱隱露出幾分怒意,對素月也生出幾分愧疚之心。
方才,不是素月照顧不好,而是她私下裡用了些特殊的藥,才動了胎氣。
她這樣做,為的就是將事情鬧大了,從清竹苑裡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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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9:40
第十五章
自打進了清竹苑,她就覺著心裡頭惴惴不安,晚上總也睡不著覺。
開始的時候,她以為這是一種錯覺,可是這幾日,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的強烈了。
她進宮多年,曾經聽宮裡頭的老嬤嬤講過,倘若住的地方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夜裡就會睡不踏實,慌亂不安,有孕之人最能感覺出來。
前朝的時候,後宮裡就有人用這種陰私之術,既能損了人的身子,讓人一輩子沒有身孕,也能讓有孕之人腹中胎兒不保。
想到這些,如氏哪裡還能住得下去。
尤其,是王氏這般得寵,至今都沒能有孕,這樣想著,她心裡頭就愈發的不踏實了。
倘若這院子裡沒有問題,王才人怎麼會遲遲沒有身孕。
她只想著,要將事情鬧大,讓太子妃以為她動了胎氣,借此責罰了王才人,然後,她就能順水推舟從這清竹苑裡挪出去。
如氏不是沒有想過,將自己的懷疑告訴王才人,只是,她覺著,這樣的秘密,應該是她最大的底牌,或者,可以說是一張護身符。
所以,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
這件事情,她要慢慢查。
王才人這邊傳了太醫,很快就有人將這此事告訴了郭氏。
第二天早上,郭氏看著前來請安的王才人,眼中露出一抹不滿:“本宮聽說,昨晚如氏動了胎氣。”
王才人一笑,道:“娘娘不必擔心,太醫來過了,說是妹妹腹中的胎兒無恙。”
郭氏聽了,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如氏,出聲道:“是嗎?你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裡不適?”
如氏聽著,忙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勞娘娘掛心,奴婢只是害喜害的厲害,吃些酸的東西壓一壓也就好了。”
如氏雖然急著搬出去,卻也不能這會兒就得罪了王氏。
只能,慢慢謀劃。
如氏這樣說,郭氏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吩咐孫嬤嬤道:“你去拿些做好的蜜餞,一會兒讓如氏帶回去。”
孫嬤嬤聽了,福了福身子,就下去準備了。
“娘娘好意,奴婢感激不盡。”
聽著她的話,郭氏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秦姝。
“你瞧著氣色不怎麼好,可是昨晚沒睡好?”
昨晚楚昱澤折騰了秦姝大半個晚上,她這會兒全身都酸痛的厲害,眼皮都在打架,恨不得趕緊回去補一覺。
聽著郭氏的話,秦姝抬起頭來,剛想站起身來回話,就被姚氏搶先說道:“昨晚殿下去了姐姐那裡,姐姐自然是沒睡好,姐姐這樣,妹妹倒是羡慕的緊。”
姚氏這話,分明是在說秦姝承了恩寵,累到了才會氣色不好。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微微一滯,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聽著姚氏的話,郭氏這回卻是笑了笑:“秦氏性子恭順,殿下自然喜歡去她那裡。”
“秦氏,你往後可要用心伺候殿下才是。”郭氏看了站在那裡的秦姝一眼,吩咐道。
秦姝瞧了眼屋子裡眾人的表情,忙福了福身子,應下了。
又說了會兒話,郭氏就說自己乏了,讓她們全都退了下去。
臨走的時候,還吩咐王才人要好生照看著如氏,萬不能出了什麼岔子。
誰都沒有想到,只過了五六日,如氏竟然又動了胎氣。
誰都沒有想到,只過了五六日,如氏竟然又動了胎氣。
這一回,王才人再如何,也逃脫不了干係。
因為李太醫診脈之後,得出的結論是如氏是受了驚嚇而動了胎氣的。
郭氏只讓孫嬤嬤打聽了一下,便知道了昨個兒那個叫素月的宮女沒了,那素月原本是如氏的貼身宮女,這突然間沒了,可不叫人心裡不安生。
至於那素月因何沒的,東宮上上下下誰不知道。
若不是那頓板子,素月小小年紀也不會慘死。
“王氏,你可知罪?”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王才人,怒道。
王才人愣了一下,半晌才看著郭氏道:“姐姐這話妹妹可就不懂了,妹妹自打如氏有孕,就盡心盡力為如氏安胎,難不成落在姐姐眼裡就成了妹妹我有千般不是?”
王才人自恃有皇后撐腰,又得楚昱澤恩寵,自然不將郭氏這個太子妃放在眼中。
更何況,她打心眼兒裡瞧不上郭氏的出身。
論身份,論恩寵,郭氏根本就處處不如她。
“盡心盡力?本宮倒是不知,你如何盡心盡力,讓如氏動了兩次胎氣。”
沒等王才人開口,郭氏又出聲道:“那素月即便有錯,你顧忌著皇嗣,也不該當著如氏的面處置了她。你進宮這麼久,難道還要本宮教你,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嗎?”
王才人站在那裡,聽著郭氏的話,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只說道:“依著太子妃的意思,我這個太子才人連個不中用的奴才都不能處置了?”
王才人才剛說完,郭氏就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冷冷看了王才人一眼,才吩咐道:“來人,將才人帶回她屋裡去,禁足一個月,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能踏出屋子一步。”
郭氏的話音剛落,王才人就一口氣堵在那裡,而屋子裡的其他人,也全都變了臉色。
郭氏一開口就是禁足一個月,自打王才人進了東宮,何曾被人這樣打臉過?
因為是頭一遭,所以就格外的讓人難以相信。
郭氏說完這話,掃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王才人,又補充了一句:“妹妹若是覺著本宮委屈了你,大可回稟了殿下。不過,本宮不得不提醒妹妹一句,皇嗣之事,可不是件小事,妹妹再怎麼得寵,在殿下的心裡的份量大概也比不過如氏腹中的胎兒。”
王才人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就被郭氏搶先道:“至於皇后娘娘那裡,本宮自會親自去請罪,娘娘乃是後宮之主,想來會體諒本宮的心情。”
聽著郭氏的話,王才人面色變了變,她沒有想到,郭氏竟然要和她撕破臉皮。
郭氏嘴裡說是去請罪,可她張口閉口都是皇嗣,縱是去請罪,皇后也怪罪不到她身上去。
畢竟,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皇嗣著想。
王才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如氏,心裡說不出來的生氣。
枉她這般抬舉她,如氏竟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死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就將她嚇成了這般,以至於動了胎氣。
“才人請。”孫嬤嬤上前,朝王才人福了福身子。
王才人也知道此時徒說無益,只挺直了後背,冷冷看了站在面前的孫嬤嬤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秦姝站在那裡,捕捉到王才人離開的時候郭氏眼底的一抹得意,立時就明白過來,郭氏這回,分明是故意抓著王才人的錯處不放。
“皇嗣”兩個字,就讓王才人百口莫辯,畢竟,如氏是因為受了驚嚇才動了胎氣,而這驚嚇,恰恰是王才人造成的。
郭氏好算計,只是這樣一來,就徹底的和王才人撕破了臉,皇后即便礙于面子不好怪罪她,心裡頭怕也恨極了郭氏這個太子妃。
畢竟,郭氏這樣做,明著是打王才人的臉,可到底也連帶著抹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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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19:50
第十六章
看著王才人走出門去,郭氏就緩步走到床前,看了如氏一眼,道:“王才人既然禁足,不能照顧你安胎,你也就搬回自己的屋裡吧。”
“往後有什麼事情,只叫身邊的宮女過來告訴本宮便是。”
郭氏說完,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秋蘭,只說道:“你家主子有孕,往後好好伺候著。”
秋蘭聽了,趕緊撲通一聲跪下,恭敬地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盡心伺候主子。”
秋蘭便是王才人杖責了素月之後調到如氏身邊的,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秋蘭是過來監視著如氏的。
可這會兒,郭氏命她小心伺候著,就意味著依舊讓這秋蘭留在如氏身邊。
秦姝看著跪在那裡的秋蘭,覺著郭氏這一回實在是被那晚楚昱澤留在清竹苑的事情刺激了。
不然,怎麼會連王才人身邊的宮女都算計了進去。
那秋蘭是王才人的人,往後如氏出了什麼岔子,眾人頭一個懷疑的還不是王才人這個當主子的。
在宮裡頭,奴婢們做的事情,大抵上就是她背後的主子做的。
“起來吧。”聽著秋蘭的話,郭氏滿意的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說完這話,又轉頭吩咐了孫嬤嬤一句:“今個兒就讓如氏好好歇著,等明日收拾好了,你再照看著讓人搬回去。”
孫嬤嬤聽了,恭敬地應了一聲。
這清竹苑裡埋著那東西,她倒想讓如氏一直住在這裡。可既然將王才人禁足了一個月,如氏就沒有道理繼續住著了。
不然,殿下知道了,恐怕會怪罪自家娘娘。
幸好,這如氏動了兩次胎氣,肚子裡的那塊兒肉怕是遲早都保不住。
郭氏吩咐完這話,又交代了如氏幾句,就回了正院。
“婢妾(奴婢)恭送娘娘。”秦姝跟著眾人福了福身子,看著郭氏出了院子,這才站起身來。
“見著王才人禁足,姐姐心裡頭是不是特別高興?”姚氏路過秦姝身邊的時候,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秦姝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妹妹能說出這話來,想來是心裡早就盼著了,不然,哪裡來的‘高興’這兩個字?”
聽著秦姝的話,姚氏的臉色變了變,張了張嘴回道:“姐姐這話,妹妹我可聽不懂。”
秦姝微微含笑,視線在她的臉上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妹妹不懂,就回去好好琢磨,等什麼時候琢磨透了,再來謝我也不遲。”
“妹妹說,我說的可對?”秦姝丟下這一句話,就從姚氏身邊走了過去。
姚氏站在那裡,看著秦姝的背影,臉上閃過一抹憤怒。
見著葛氏站在那裡,姚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葛氏歎了口氣,才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主子,這姚氏也太欺負人了,主子怎麼說也是恭妃娘娘指給殿下的,她憑什麼這麼欺負人,奴婢都替主子委屈。”葛氏身邊的宮女如芯看著姚氏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
聽著她的話,葛氏沒有說話,繼續走著。
等走了好半天,葛氏才說道:“我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可也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宮女,哪裡敢有什麼委屈。”
葛氏是個明白人,自打進了東宮,她就安安分分,從不多說一句話,就連她身邊的宮女如芯,都覺著她太懦弱了。
軟弱被人欺,說的可就是像她主子這樣的人。
瞧那如氏,不也是個通房,可人家卻有了身孕,往後有的是好日子。
“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覺著主子也該爭一爭了。”
不然,沒有恩寵,位份又是最低等的通房宮女,這輩子怕是沒有什麼出路了。
她就不明白,主子怎麼從來都不想要爭寵,改變現狀的處境。
聽著如芯的話,葛氏愣了愣,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宮女如芯,“恭妃娘娘哪裡能和皇后娘娘相提並論,殿下和皇后娘娘走得近,自然會遠著我。”
從進了東宮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會得寵。
除非,有一日殿下登基,將恭妃娘娘尊為皇太后,她才有得寵的可能。
可是,那一天,誰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葛氏想著,心裡輕輕歎了口氣:“快走吧,回去還要念經,給恭妃娘娘祈福。”
“是。”如芯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郭氏將王才人禁足的消息就傳到了皇后的耳朵裡。
聽著宮女的回稟,皇后沉默了片刻,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
“糊塗!”她這個侄女,真真是養在閨閣中的,連這樣的算計都沒看出來。
郭氏既然允許如氏住在清竹苑,自然是時時刻刻盼著她犯錯的。
可她那侄女,不僅不防著,偏偏還送了把柄到了人家的手裡。
見著自家主子不愉,曹嬤嬤忙上前道:“娘娘也別太生氣,那郭氏是個厲害的,才人防範不到也是有的。”
話雖這樣說,可曹嬤嬤心裡也是覺著王才人太過衝動了。
畢竟,如氏有著身孕,她無論如何也不該處置了她身邊的宮女。
更不用說,那素月還是自打如氏進了東宮就在她身邊伺候的。
“嬤嬤,你覺著這如錦……”皇后沒說完,就抬起頭來看了曹嬤嬤一眼。
曹嬤嬤深知自家娘娘的心思,哪裡猜不出來,想了想,只說道:“老奴瞧著不像,如錦是娘娘指進東宮的,身份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得了才人的照看她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出別的心思。”
聽了曹嬤嬤的話,皇后點了點頭,也覺著自己是多想了。
如錦本就是從她身邊出去的,自然和郭氏不對頭。
沒道理她自己生出這些事情來,白白的讓人以後算計了去。
秦姝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盞茶,卻是遲遲都沒有喝。
侯嬤嬤抱著剛睡醒的璟哥兒走了進來。
“老奴給主子請安。”侯嬤嬤走到她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給秦姝請安。
她這動作,落在秦姝的眼睛裡,只覺著刺眼的很。
她是不想受自己兒子的請安,卻不代表她一個奶嬤嬤也能如此敷衍。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侯嬤嬤也這般不懂規矩了。
她記得,當初選奶嬤嬤的時候,秦姝就是瞧著這侯氏規矩好,人也瞧著老實,才將她留在璟哥兒身邊伺候的。
哪成想,只過了幾個月,這侯氏的心就大了起來。
“起來吧。”秦姝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吩咐道。
秦姝放下手中的茶盞,伸手將璟哥兒接了過來,隨口說道:“這些日子,倒有勞嬤嬤了。”
“主子言重了,老奴不過是盡了本分,哪裡擔得起主子這句話。”聽著秦姝的話,侯嬤嬤便立時回道,只是她面上,到底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喜色。
秦姝笑了笑,看了站在那裡的銀杏一眼,銀杏便拿了足足的賞銀過來。
“嬤嬤這些日子辛苦了,這些銀子全當是我的一番心意,往後,你盡心照顧好璟哥兒便是了。”秦姝微微抬了抬眼,開口道。
聽秦姝這麼說,侯嬤嬤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那些銀子揣進了懷中。
“老奴謝主子賞賜,老奴一定盡心照顧好璟哥兒。”
秦姝看著她的動作,點了點頭,吩咐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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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0:02
第十七章
侯嬤嬤拿了賞銀,心中歡喜,只覺著這些天的辛苦沒有白費,她盡心伺候好璟哥兒,才得到了這些賞賜,主子心裡,定是看重她的。
侯嬤嬤想著,便掛著笑意走了出去。
她一離開,秦姝的臉色便立時冷了下來。
“主子。”銀杏站在那裡,抬起頭來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臉色,小聲叫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徐徐說道:“我之前還疑心是不是梅香聽錯了,如今看來,這侯嬤嬤倒真是個有野心的。”
銀杏聽了,也不敢接話。
方才她陪著主子回來,梅香就面色凝重的走了進來,回稟主子說她湊巧聽見侯嬤嬤看著璟哥兒自言自語,說是璟哥兒若有一日有了大的造化,她也能跟著享福了。
這“造化”二字,放在皇宮之中,便只有一種意思。
璟哥兒是殿下的次子本就身份尊貴,若是再有什麼造化,那只能是……
銀杏想著,心裡也忍不住生出一些懼意。
怨不得主子生氣,這樣的話若是傳到太子妃和殿下的耳朵裡,主子怕是免不了受牽累。
可問題是,像侯氏這種奴才,只能私下裡打發了,不能鬧的厲害。
不然,鬧騰厲害了,倘若有一絲風言風語落到太子妃的耳朵裡,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主子可想好,該怎麼處置這侯氏?”銀杏遲疑了一下,看著坐在軟榻上的秦姝,開口問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她心裡其實也沒想好,到底該如何處置這侯氏。
隨便尋個錯處,將她攆出宮去?
只怕她這邊剛有動靜,郭氏那裡就知道了。到時候追根究底,怕是落不著好,只會惹來郭氏的猜疑。
畢竟,這侯嬤嬤是她挑選的,不管侯嬤嬤說了什麼,郭氏只會以為是她的心思。
秦姝想著,不由得皺了皺眉。
沒等她開口,就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竹韻進來回稟:“主子,殿下身邊的陸公公來了。”
竹韻剛說完,秦姝的眼中就閃過一抹詫異。
這個時候,陸成過來做什麼。
秦姝這幾日得寵,楚昱澤每日都會到她這裡來,陪著她用膳,夜裡也會留下來。
所以,秦姝並不覺著有什麼事情非要讓陸成過來一趟。
畢竟,以她對某人的瞭解,他閑著應該是直接就過來的,就像是成了習慣一樣,他不讓人傳話,秦姝也會讓人準備了午膳,等著他過來一塊兒用。
“快請進來。”秦姝回過身來,看了竹韻一眼,吩咐道。
竹韻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很快,陸成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老奴給主子請安。”陸成見了她,恭敬地請安道。
“公公不必多禮,快些起來吧。”秦姝雖然之前也說過讓陸成不必多禮這樣的話,可每次,陸成見了她,都會規規矩矩請安。
不得不說,這陸成伺候了楚昱澤多年,卻是個最重規矩的。
聽著秦姝的話,陸成才站起身來。
“公公過來,可是殿下有什麼吩咐?”秦姝出聲問道。
陸成看了她一眼,臉上堆著笑意,開口道:“殿下讓主子去書房伺候。”
聽著陸成的話,秦姝心裡頗為驚訝,實在是進東宮這些日子,楚昱澤從未有過這樣的吩咐。
書房乃是東宮重地,後院之人沒有楚昱澤的允許是不能踏入書房一步的。
就連太子妃郭氏,要去書房,都要在外頭候著,讓陸成先去通傳。
所以,楚昱澤親自讓陸成來傳話讓她去書房伺候,就顯得格外的特殊。
她不知道,楚昱澤是腦子不對了還是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了這出。
要是真想見她,過來陪著她用膳不就好了。
還是,他想讓東宮上上下下都瞧著,他是如何的看重她。
秦姝向來低調,一下子要高調起來實在是有些心裡不安。
“殿下還等著主子過去陪著用膳,主子快些收拾吧,老奴先去院子裡等著。”秦姝的神色盡數落入陸成眼中,陸成微微低了低頭,恭敬地道。
聽著陸成的話,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這意思,難不成是要她沐浴更衣,然後再去見楚昱澤嗎?
秦姝點了點頭,見著陸成出去,才回了內室叫銀杏給她換了件淡藍色的宮裝。
某人曾經說過,她穿這個顏色比較好看。
銀杏重新給她挽了個髮髻,插好簪子,才扶著秦姝站起身來。
“你不必跟著了,留下來照顧璟哥兒吧。”知道了侯嬤嬤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秦姝是再也不想將璟哥兒交給她照看了。
興許,一會兒能求了楚昱澤,讓他幫著將侯嬤嬤攆出宮去,再尋一個嬤嬤進來呢。
秦姝覺著,很多她覺著難辦的事情,放到楚昱澤跟前,簡直就是分分秒秒就能辦成。
秦姝一路跟著陸成到了書房,陸成拱了拱身子,道:“奴才在殿外候著,主子快些進去吧。”
秦姝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見著楚昱澤坐在桌前,桌上擺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很是豐盛。
秦姝心裡頭突然就覺著有些怪怪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知道楚昱澤到底想做什麼?
“婢妾給殿下請安。”秦姝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起來吧。”楚昱澤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秦姝聽了,站起身來,緩步上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雖然她心裡實在是有些不安:“殿下傳婢妾過來,就是想讓婢妾陪著殿下用膳?”
秦姝的話音剛落,就見楚昱澤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徐徐道:“孤聽說,你的生辰在今日。”
秦姝聽了,愣了愣,全然沒有想到楚昱澤會突然說這些。
然後,她看了一眼桌上滿滿的佳餚,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楚昱澤特意讓陸成請她過來,是想給她過一個生辰。
天知道,來到這裡的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過過一個生辰。
因為在秦府,她的生辰之日是個忌諱,容氏那樣恨她,怎會讓人給她辦生辰,漸漸的,她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生辰了。
只有長姐秦湘,容氏才每年都記著,並且甚為隆重的給她辦生辰。
秦姝不嫉妒,不在乎,卻依舊有些遺憾。
“殿下為何要對婢妾這般好?”秦姝眼圈一紅,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自然些,可依舊帶了幾分哽咽。
楚昱澤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過來。
相處這麼久,秦姝還是頭一次在用膳的時候坐的離他這樣近。
以往,都是面對面,規規矩矩的。
“你是孤的女人。”對於秦姝的問題,楚昱澤只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秦姝聽了,突然就忍不住想要笑。
楚昱澤這樣的人,一定很少說甜言蜜語,所以他對一個人好,不是嘴上說,而是用行動表達出來。
這樣的男人,倘若是她的夫君,就好了。
看著身旁的楚昱澤,秦姝腦子裡突然這樣想著。
楚昱澤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怎麼這麼看著孤?”
秦姝回過神來,莞爾一笑:“婢妾只是好奇,殿下是如何知道婢妾的生辰的。”
秦姝這話不實,楚昱澤自然也聽了出來,卻只是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口道:“孤問的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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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0:13
第十八章
秦姝詫異了一下,卻也覺著在情理之中,陸成不愧是楚昱澤身邊最為得力的奴才,連這種小事都清楚。
楚昱澤夾了一塊兒魚肉放在秦姝面前的碟子裡,輕聲道:“別愣著了,快用膳吧。”
秦姝笑著點了點頭,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整整一桌子的菜,秦姝和楚昱澤兩個人根本就吃不了多少,吃到最後,還有五六碟子菜連動都沒有動過。
自打進宮後,秦姝就體會到了皇家的奢侈,在楚昱澤這裡,尤為明顯。
“今天如氏是怎麼回事?”楚昱澤突然開口問道。
秦姝聽著他的話,微微詫異了一下,連忙道:“如氏受驚嚇動了胎氣,太子妃細查之後得知是王才人杖責了宮女素月的緣故,這才將王才人禁足。”
秦姝不信他不清楚事情的經過,卻也比較客觀的講了出來。
至於郭氏的心思,還有王才人恃寵而驕全然不將郭氏這個太子妃放在眼中,就不需要她講了。
楚昱澤聽了,點了點頭,良久才說道:“如氏這膽子,也太小了些。”
不過是死了一個宮女,就嚇得她動了胎氣。
秦姝聽了,抬起頭來看了看楚昱澤神色,當下便明白,王才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放出來了。
郭氏下令禁足她一個月,這回若是楚昱澤提前將人放出來,郭氏只怕是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秦姝想著,沒有說話。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又出聲道:“今個兒是你的生辰,這東西算是孤送你的禮物了。”
楚昱澤說著,從一邊的架子上拿起一個做工精緻的檀木盒子放到秦姝面前。
秦姝看著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的檀木盒子,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到底是要送她什麼東西?難不成,是玉如意,所以才要這麼大的盒子來裝。
可轉念一想,秦姝又覺著不是,因為以她的身份,拿玉如意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僭越了。
楚昱澤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這個規矩。
“打開看看。”楚昱澤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秦姝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將盒子打開,才發現這檀木盒子一共有三層,第一層放著各式的簪子,步搖,第二層放著四對瑩潤剔透的羊脂玉手鐲,絕對比郭氏賞賜給她的那只手鐲都要貴重的多。
秦姝都有些不敢看第三層放了什麼了,以楚昱澤的性子,這放到最後,應該是更值錢的吧。
沒辦法,秦姝雖然在古代活了這麼多年,進宮以後也算是養尊處優,可見著這些首飾,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這些東西值多少錢。
“怎麼不看了?”楚昱澤看了她一眼,隨口道。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在心裡腹誹了一聲,她能說她是怕被嚇到嗎?
雖然這麼想著,秦姝到底還是很好奇這最後一層裡邊放著什麼東西,於是,伸手將第二層拿了開來。
然後,她就看到裡邊放著大大小小足足有十多個紅寶石,四個瑪瑙,還有兩個特別顯眼的藍寶石。
秦姝深吸一口氣,縱是早有心理準備,也被楚昱澤這番陣仗嚇到了。
這哪裡是禮物,分明就是一盒子價值連城的寶貝。
這要放到後世,她可就成富婆中的富婆了。
見著秦姝雙眼放光,楚昱澤輕笑一聲,道:“不是說讓孤賞賜你些東西,這些,就算全了你的心願了。”
聽了楚昱澤的話,秦姝好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可是,那根本就是一句玩笑話,她壓根兒就沒想著真讓他送她什麼。
“婢妾不過是和殿下開個玩笑,殿下怎麼認真了?”秦姝心裡想著,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辦法,她真的沒想過要他什麼東西的,更何況,這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些,她不敢收。
楚昱澤看著她的樣子,心中浮起一抹無奈,這女人,實在讓人不知該說什麼比較好。
若是換了旁人,早就高高興興的收下了。
也只有她,笨的厲害,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孤給你,你就收下。”楚昱澤看了秦姝一眼,吩咐道。
“哦。”秦姝點了點頭,將盒子合上,遲疑了一下,突然又說道:“今個兒婢妾生辰,殿下能不能幫婢妾一個忙?”
楚昱澤失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秦姝想了想,才開口道:“婢妾是想求殿下,給璟哥兒換個奶嬤嬤。”
“原先的那個怎麼了?”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皺了皺眉,問道。
秦氏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也不是那種不好伺候的,她能這麼說,楚昱澤就想到是出了什麼事情。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一愣,剛想說沒什麼,轉念一想又變了主意。
然後,就小聲將侯嬤嬤的那些話講給了楚昱澤聽。
秦姝一直覺著,有些事情不能瞞著,畢竟宮裡頭根本就不存在秘密,說不定什麼時候這話就會傳到楚昱澤的耳朵裡。
與其那樣,倒不如她來說,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
見楚昱澤沉著臉不說話,秦姝心裡不由得咯登一下,忙想站起身來請罪,剛動了動身子,就被楚昱澤制止了。
“你坐著。”
秦姝看了他一眼,沒敢說話。
她也知道,這種事情在宮中是大忌,侯嬤嬤說璟哥兒有大的造化,落在楚昱澤耳中只有一種意思。
就是不知道,楚昱澤會怎麼想。
秦姝不是沒有想過她說出這些,一不小心就會讓楚昱澤對小包子心生厭惡。
可她更相信,楚昱澤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因為奶嬤嬤的一句話,而遷怒于自己兒子的。
更何況,在小包子面前,秦姝看到了楚昱澤為人父的另外一面。他對小包子很是疼愛,每次過來,都要親手抱一抱,還會和秦姝一樣逗一逗小包子。
見楚昱澤不說話,秦姝忙說道:“殿下明鑒,婢妾從未有過……”
沒等她說完,楚昱澤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有也未嘗不可?”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太過震驚,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楚昱澤卻是突然道:“孤還有些事情好處理,你先回去吧。”
秦姝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聽著他的話,只站起身來,卻是遲遲都沒有邁開步子。
見她這樣,楚昱澤忍不住笑了笑,輕輕拉了拉秦姝的手:“別多想,侯嬤嬤的事情,孤會處置的。”
聽他這樣說,秦姝才松了一口氣。
“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嗯,那盒子一會兒孤派人給你送過去。”楚昱澤點了點頭,溫聲道。
秦姝嗯了一聲,腦子裡卻是不停迴響著楚昱澤方才說的那句話。
“有也未嘗不可?”
楚昱澤的意思,她豈會聽不出來。
見她呆呆愣愣的,楚昱澤的嘴角揚起一抹壞壞的笑意。
他就知道,他那句話把她給嚇到了。
可是,他心裡當真覺著沒有什麼。
郭氏進宮多年一直都沒有嫡子,安哥兒雖然養在了她的名下,可到底是常氏的兒子。
更不用說,安哥兒那樣愛哭鬧的性子,並不被他喜歡。
楚昱澤心裡頭,雖有嫡庶之分,卻也並非固執的只看重嫡子。
畢竟,他自己,就只是一個庶子,而且生母只是太后身邊的一個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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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0:25
第十九章
楚昱澤想著,看著秦姝道:“出去吧,今晚孤過去陪你。”
“是。”秦姝福了福身子,這才退了出去。
一路上,秦姝都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是楚昱澤的那句話。
直到回了屋裡,坐在軟榻上想了很久,才覺著自己根本就沒必要想這麼多。
璟哥兒還那麼小,她想那麼多做什麼,只要楚昱澤這個當父親的疼愛他就夠了。
更何況,這一切的前提得是楚昱澤這個太子的位子坐得穩,能夠順利當上皇帝。
所以璟哥兒的造化,完全要看楚昱澤這個當父親的有什麼樣的造化了。
一個時辰之後,楚昱澤就派了陸成將那檀木盒子拿了過來。
秦姝送走了陸成,又讓銀杏將那檀木盒子收好,鎖在櫃子裡。
“主子,殿下今個兒怎麼突然將主子叫去了書房?”銀杏拿著那沉甸甸的檀木盒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今個兒是你家主子的生辰。”
聽了秦姝的話,銀杏愣了愣,眼中露出一抹歡喜,卻又說道:“都是奴婢粗心,竟然不知道主子的生辰,也沒準備什麼禮物。”
秦姝哪裡會在意這些,是她自己不上心,從沒和旁人說過,銀杏又怎麼會知道。
“那就給我繡個荷包,算做禮物吧。”秦姝笑著道。
“是。”銀杏聽了,忙應了一聲,心裡實在替自家主子高興,殿下待主子,是真好。
秦姝聽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禮物這種東西,難道不是他已經準備好的嗎?
秦姝被楚昱澤叫去書房伺候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自是惹來一干羡慕嫉妒。
就連太子妃郭氏,心裡也生出一絲酸澀和羡慕來。
原本,秦氏是她親手推出去用來分王氏恩寵的,可這會兒見著殿下待秦氏這般好,她心裡又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孫嬤嬤站在那裡,見著自家娘娘臉色不好,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
“秦氏這般得寵,對娘娘來說可不是件好事。”孫嬤嬤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點了點頭,出聲道:“這東宮裡,除了秦氏,本宮實在找不出哪個能替本宮分憂。”
姚氏是個不中用的,自打上回滑了胎,就再也沒得到過殿下的恩寵,殿下對姚氏,根本就不上心。
剩下的,就只有葛氏一個人了。
可葛氏那樣懦弱的性子,連她都瞧不上眼,殿下又怎麼會喜歡。
“罷了,先讓秦氏得寵幾日,等采選進了新人,本宮還怕找不到人頂替了秦氏。”
郭氏現在,縱是心裡頭對秦氏不滿,也不會對她做什麼。
一來,是因為只有秦氏才能替她分憂,二來,也是想讓殿下看看她身為太子妃的大度賢慧。
孫嬤嬤聽了,只點了點頭,面色卻是有些凝重。
自家娘娘雖有打算,可殿下這般寵著秦氏,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讓秦氏失寵的。
更不用說,秦氏還替殿下生下了璟哥兒。
“王氏那邊可有什麼動靜?”郭氏突然開口問道。
孫嬤嬤忙回道:“只是打碎了些東西,娘娘是太子妃,她只是一個才人,哪裡敢怎麼樣。”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她是太子妃,是殿下的正妃,王氏再怎麼得寵,家世再好,也只是一個妾。
她將她禁足,她就別想踏出清竹苑一步。
到了這會兒殿下都沒有過來找她,就說明殿下心裡頭,還是覺著她這樣的處置是對的。
孫嬤嬤站在那裡,見著自家娘娘臉上的神色,心裡哪裡猜不出她的想法,只說道:“娘娘只要咬著皇嗣二字,就連皇后娘娘也怪罪不到娘娘的身上去。”
如氏腹中有孕,王才人失了分寸驚了如氏的胎,就是罪過。
自家娘娘將她禁足,已經是分外開恩了。
孫嬤嬤一直都認為,自家娘娘待王才人太客氣了,不然,王才人也不敢恃寵而驕,不將娘娘放在眼中。
今個兒在清竹苑,王才人那目光,那眼神,分明是瞧不起自家娘娘。
只可惜,她為人妾氏,涉及皇嗣之事,即便是冤枉了她,也只能是冤枉了。
“娘娘明日,可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孫嬤嬤將一盞茶遞到郭氏手中,隨口問道。
“即便是面兒上的功夫,本宮也要做好。”郭氏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中微微露出一抹諷刺。
她知道,皇后既然將王才人送進了東宮,就是想著有一日讓王才人頂替了她,當殿下的正妃。
她和皇后,在王才人進宮的那一刻開始,就成了敵人了。
可是,她是皇后,是殿下的嫡母,她這個當太子妃的就要敬著她,不然,就是不孝了。
所以明日,她是必須要去鳳鸞宮一趟的。
說是請安,其實也就是去請罪。
“嬤嬤放心,本宮既然是殿下的正妃,就有資格替殿下管理好後院。”
聽著郭氏的話,孫嬤嬤笑了笑:“娘娘所言極是。”
郭氏伸出手,將茶盞放在桌上,將話題轉移了開來:“明日,本宮帶著錦畫過去便是了,你留在宮裡,將如氏挪回她屋裡去。”
“是,老奴知道了。”郭氏的話音剛落,孫嬤嬤便應了一聲。
“如氏可好些了?”郭氏想了想,隨口問道。
“是,喝了李太醫開的安胎的方子,已經好多了。”孫嬤嬤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娘娘,這如氏這些日子已經動了兩次胎氣了,想來,她腹中的孩子是生不出來的。”
孫嬤嬤在宮中多年,對於女子有孕之事最是明白了。這短短的一段日子,如氏動了兩次胎氣,她腹中的胎兒哪裡能承受的了。
更不用說,那院子埋著那害人的東西,如氏在清竹苑住了一個多月,哪裡能不受影響。
孫嬤嬤覺著,如氏動了胎氣,根本就不是受驚嚇所致,而是因為她住在了清竹苑。
孫嬤嬤話中的意思,郭氏哪裡聽不出來,她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開口道:“不是本宮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子,本宮只是不想便宜了王才人。”
如氏這一胎生的是個女兒便也罷了,若是個兒子,這不白白的讓王才人撿了便宜。
以殿下對王才人的恩寵,怕是連那孩子都疼愛上了。
到時候,她這個太子妃還有什麼立足之地。
安哥兒雖然養在了她的名下,可到底不是她的親子,而蕙姐兒又自小養在壽康宮,和殿下又不怎麼親近。
想到蕙姐兒,郭氏眉間蹙起一絲愁緒。
蕙姐兒回來這些日子,太后也沒派人來接,她讓人去打聽,只說這些日子康平公主時常帶著如月郡主進宮給太后請安。
太后對那如月郡主,可是疼愛的很。
郭氏想著,皺了皺眉頭,心裡更是生出一種不甘來。
蕙姐兒是殿下的骨肉,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如月郡主。
等過幾日,她就帶著蕙姐兒去給太后娘娘請安,蕙姐兒總是在壽康宮長大的,太后見了蕙姐兒,哪裡能不想讓她陪著。
郭氏心裡想著,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孫嬤嬤,開口問道:“蕙姐兒可睡下了?”
“是,薛嬤嬤伺候著,先前就睡下了,要不老奴陪著娘娘過去看看。”孫嬤嬤這話,實在也是想讓自家娘娘和蕙姐兒親近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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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0:35
第二十章
到底,姐兒是娘娘的親生女兒,雖然是自小養在壽康宮,可蕙姐兒總是從娘娘肚子裡鑽出來的。
這母女之情,哪裡就是那麼容易疏遠的。
蕙姐兒和娘娘不親近,多半還是因為娘娘不將蕙姐兒放在心上,有時候,她都覺著娘娘對安哥兒比對蕙姐兒要看重多了。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搖了搖頭,道:“她睡下了,本宮就不過去了,免得吵醒了她。”
見自家娘娘這麼說,孫嬤嬤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心裡頭覺著郭氏的做法有些偏頗。
安哥兒雖然養在娘娘名下,可到底是從常氏肚子裡鑽出來的,等他長大了,哪裡會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到時候,娘娘這個養母,不見得能比得過常氏那個已經死去的生母。
第二天才剛用完早膳,郭氏就帶著錦畫去了鳳鸞宮。
皇后王氏坐在軟榻上,榻上放著象牙涼席,中間擺著一個小小的方桌,桌子上放著一個棋盤,旁邊放著一碟子瓜果。
皇后手裡撚起一顆棋子,啪的一聲放了下去。
“娘娘,太子妃來給娘娘請安了。”
聽到聲音,皇后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站在門口的宮女一眼,出聲道:“叫她進來吧。”
“是。”那宮女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很快,太子妃就緩步走了進來。
“臣妾給母后請安。”郭氏福了福身子,朝皇后行了禮。
見著郭氏進來,皇后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若有深意的看了郭氏一眼。
然後才開口道:“起來吧,幾日未見,本宮瞧著你氣色倒是好了許多。”
皇后這話,分明是在說郭氏將王才人禁足之後,心裡頭高興,所以氣色就好了。
郭氏在宮中多年,哪裡聽不出皇后話中的意思,卻只是恭敬地說道:“母后言重了,臣妾此番過來,是來向母后請罪的。”
郭氏說著,就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見她這樣,皇后抿唇一笑:“起來吧,那事情本宮也聽說了,錯不在你,是本宮那個侄女一時疏忽了。”
皇后一開口,就將王才人驚了皇嗣的罪責說成了是一時疏忽。
郭氏跪在那裡,臉色微微變了變,卻又不敢開口說什麼。
“本宮那侄女,自小被寵溺慣了,哪裡知道宮中的這些彎彎繞繞,她只當自己處置了一個宮女,卻不知會將如氏嚇的動了胎氣。”
“往後,你可要好好提點她。”
皇后的這番話說下來,郭氏心裡頭由不得生出一抹暗恨,卻只能應道:“是,臣妾謹遵娘娘教誨。”
見她這樣說,皇后使了個眼色,讓曹嬤嬤將她扶了起來。
“娘娘。”曹嬤嬤上前一步,扶著郭氏站起身來。
“你是昱兒的正妃,後院之事,就多顧著些,佩徽這孩子心性好,就是有時候疏忽些,你多提點些往後就不會出錯了。”
郭氏才剛站起身來,就聽皇后這樣說道,心裡頭,實在是憋屈的很。
皇后不輕不重幾句話,就將罪責歸結在了郭氏的身上,並提點她日後多用心,好好的替殿下管理後院。
郭氏聽著,心裡頭已是氣急,卻礙著皇后的身份,只能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皇后瞧著她的態度,滿意的點了點頭,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說道:“說了這會兒子話,本宮也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了。”
這意思,分明是要送客。
聽了皇后的話,郭氏面色變了變,咬牙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點了點頭,郭氏才轉身退了出去。
出了鳳鸞宮,郭氏的臉色陰沉的厲害,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皇后竟然會這般顛倒是非,三言兩語,就將王氏的過錯算到了她的頭上。
提點?她這個太子正妃要怎麼提點皇后那個親侄女?
郭氏心裡想著,眼中迸射出一抹恨意來。
“娘娘。”錦畫跟在郭氏的身後,見著自家娘娘臉色鐵青的樣子,也沒敢說話,直到遠遠看著迎面過來的貴妃娘娘的儀仗,才小聲提醒了自家娘娘一句。
郭氏抬起頭來,一眼就見著蔣貴妃的儀仗過來,蔣貴妃身著一襲寶藍色菊花紋宮裝,頭上插著一支鏤空金玉簪子,耳上掐金絲瑪瑙耳墜格外的耀眼。
郭氏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蔣貴妃是皇上的寵妃,也是郭氏的長輩,所以即便二皇子和殿下不合,見著蔣貴妃郭氏也需做足了禮數,不然,就是不敬之罪。
蔣貴妃抬起眼來打量了郭氏一眼,眼中露出一抹不屑:“太子妃可是才從皇后宮裡出來?本宮瞧著,這時辰還早,皇后怎麼也不留太子妃用膳。”
蔣貴妃說完,似笑非笑的看了站在那裡的郭氏一眼,不等郭氏說話,就轉頭示意了身旁的太監一眼。
很快,浩浩蕩蕩的儀仗就從郭氏身邊走過。
郭氏站在那裡,面色一陣青一陣紅。她當然知道蔣貴妃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以往她來鳳鸞宮給皇后請安的時候,都會被皇后留下來一起用膳。
這一次,卻是只聽了幾句訓斥的話就讓她退下了。
郭氏有些難堪的咬緊了嘴唇,看著蔣貴妃的儀仗遠去,才收回了視線。
“回宮吧。”郭氏冷冷道。
聽著自家娘娘的話,錦畫低低應了一聲,跟在郭氏的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二人就這樣一路回了東宮。
剛回宮,就聽得一陣吵鬧聲,錦畫叫了個太監來問,才知道伺候璟哥兒的侯嬤嬤方才失足落水,人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聽著太監的回話,郭氏心裡不由得起了幾分疑惑。侯嬤嬤在宮中多年,好好的怎麼會疏忽到失足落水。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太監,問道:“什麼時候落水的,可有人看見?”
聽著郭氏的話,那太監搖了搖頭,回道:“奴才只是經過荷花池的時候聽到了喊叫聲,就急忙回去找人來,等過來的時候,侯嬤嬤已經沉到了水底。”
“沒用的東西!”郭氏心情不好,此時聽到那太監的回稟自然沒有什麼好話。
倘若救的及時,興許她還能問出些什麼。現在人都沒了,只留下一具死屍,郭氏只覺著有幾分晦氣,視線在那太監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徑直走開了。
這邊,秦姝也是才剛聽到消息,聽到侯嬤嬤溺水而死的時候,秦姝只詫異了一下,然後就明白過來,這大概就是楚昱澤昨晚說過的安置了。
雖然侯嬤嬤是因她而死,可秦姝卻並不後悔,因為進了皇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更何況,是侯嬤嬤自己不懂規矩,野心太大。倘若那話不是被梅香聽到,而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到,傳到了郭氏的耳朵裡,秦姝和小包子的下場,不會比侯嬤嬤好多少。
這宮裡頭,原本就是這般殘忍,不出手,對不起的只有她自己。
“主子。”見著自家主子不說話,銀杏還以為她嚇到了,忙叫了聲主子。
秦姝回過神來,朝下頭的宮女問道:“太子妃可回宮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總要去正院走一趟的。
那宮女聽著,點了點頭:“太子妃才剛回來,聽了侯嬤嬤的事情,臉色看起來很是不好呢。”
秦姝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是閃過一抹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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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0:55
第二十一章
郭氏臉色不好,怎麼也不會是因為侯嬤嬤。侯嬤嬤不過是個奴才,更不是郭氏身邊的人,她的死活郭氏才不會上心。
唯一的可能,就是郭氏在鳳鸞宮受了刁難。
王才人是皇后的親侄女,皇后又格外的寵她,如今卻被郭氏禁足了。
皇后即便大度不生她的氣,給她些臉色瞧也是有的。
秦姝想著,就開口對銀杏說道:“今個兒還沒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呢,你陪我過去一趟吧。”
銀杏應了一聲,就扶著秦姝走了出去,一路朝正院走來。
郭氏回屋不久,就聽外頭有人回稟,說是秦氏來給娘娘請安了。
郭氏聽著,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讓她進來吧。”
那宮女應了一聲,很快就領著秦姝走了進來。
“婢妾給娘娘請安。”秦姝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隨口道:“侯嬤嬤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聽著她的話,秦姝臉上露出幾分傷感的神色來:“是,婢妾方才聽身邊的宮女說了。”
秦姝說完,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娘娘,婢妾覺著此事有蹊蹺,侯嬤嬤在宮中多年,怎麼會失足落水?”秦姝說著,聲音裡帶了幾分哽咽。
郭氏原本還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看著秦姝,聽她這樣說,倒是收回了視線,只淡淡道:“這種事情,你也敢胡亂猜測,侯嬤嬤自己不小心,才失足送了性命。”
“往後,此事就不必再提了。”沒等秦姝開口,郭氏就吩咐道。
郭氏瞧得出此事有蹊蹺,可她不準備細查下去,因為那個人對付侯嬤嬤,自然就是想要對付秦氏。這些日子,殿下太過寵著秦氏了。孫嬤嬤說的對,長此下去,秦氏怕就成為第二個王才人了。
到時候,她這個太子妃,怕也壓制不住她。
與其查出背後之人,倒不如慢慢等著,或許,她還沒動手,就有人等不及了,她只需靜靜等著看戲就好了。
聽著郭氏的話,秦姝猶豫了一下,忙應了下來:“是,婢妾謹遵娘娘教誨。”
郭氏聽了,點了點頭,還未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
郭氏抬起頭來,就見著一個宮女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回稟娘娘,殿下身邊的陸公公來了。”
郭氏聽著,心裡頭詫異了一下,忙將人請了進來。
郭氏進宮這些年,自然知道陸成是殿下身邊最得力的奴才,對他,郭氏即便身為太子妃心裡也是忌憚幾分的。
很快,陸成就從外頭走了進來,跟在身後的還有兩個小太監,手裡抬著一個箱子。
給郭氏請安後,陸成又對著秦姝彎了彎腰。
秦姝如今育有璟哥兒,身份又是太子選侍,自然比剛進宮的時候要尊貴些。
郭氏看著陸成的動作,心裡微微有些不快,卻也挑不出錯來。
陸成是個奴才,見著秦氏自然是要行禮的。
“公公過來,可有什麼事情?”郭氏溫聲問道。
聽著郭氏的話,陸成臉上堆著笑,只說道:“殿下這幾日忙,只吩咐奴才在宮外尋些好玩兒的東西,給蕙姐兒送來。”
陸成說著,就示意了身後的小太監一眼,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個箱子走了過來。
打開一看,裡頭都是些小孩子玩兒的東西,有七彩球,風箏,九連環,陶響球,還有一個做工精緻的馬車,東西裝了滿滿一大箱子。
郭氏見著這些,不禁也愣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殿下會派人做這些事情。
這些玩具,連個這個當母親的都不見得能想到。
這些日子,郭氏心裡也百般糾結,既想讓殿下和蕙姐兒親近親近,又怕殿下心生不喜。
這會兒見著這些玩具,郭氏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也是,原本就是她想岔了,蕙姐兒是殿下的嫡長女,殿下怎麼會不喜歡?
郭氏心裡頭高興,臉上自然也露出幾分笑意來,她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孫嬤嬤會意,立時就拿了厚重的賞銀塞在了陸成手中。
“有勞公公了。”
陸成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心裡頭知道,殿下不過是給一個甜棗,打一巴掌罷了。
過幾日,等殿下解了王才人的禁足,這位太子妃娘娘就不知道是什麼臉色了。
郭氏送走了陸成,就叫秦姝退下了,又命人將那箱子玩具搬到蕙姐兒的住處去。
兩個太監應了一聲,才將那箱子抬了下去。
孫嬤嬤這才上前,手裡拿著一盞茶遞到郭氏手中:“娘娘怎麼忘了,給璟哥兒再尋個嬤嬤的事情。”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才想起了這一出:“方才陸公公過來,本宮倒將此事忘在了腦後。”
“罷了,等明日再說吧。”郭氏搖了搖頭,開口道。
孫嬤嬤聽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遲疑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來。
那侯嬤嬤溺水而亡,以殿下對秦氏的恩寵,今個兒不說,怕是殿下那裡就給安排了。
到時候,不就少了個機會往秦氏身邊安排人。
孫嬤嬤這樣想著,卻又想到當初的碧秋,這話也就沒再提。
那碧秋原本是娘娘身邊伺候的,可如今在秦氏那裡,不過是個粗使的宮女,聽說連屋子都不讓進呢。
秦氏對自家娘娘,已經起了防備之心,這會兒即便再尋個嬤嬤過去,秦氏想必也不會用她。
與其那樣,倒不如就用個能讓秦氏安心的,有時候,娘娘什麼都不做,殿下才看得到娘娘的大度賢慧。
秦姝回去不久,楚昱澤身邊的小太監就領著個嬤嬤過來給她請安了。
這方嬤嬤,長的豐腴白胖,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身穿著打扮也透著規矩,處處都挑不出錯來。
“老奴給主子請安了。”方嬤嬤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
秦姝審視了她片刻,笑著抬了抬手:“嬤嬤請起,往後還勞煩嬤嬤用心照看著璟哥兒。”楚昱澤派人送來的人,應該是不錯的。
方嬤嬤聽了,忙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
方嬤嬤雖早就聽聞秦主子深得太子殿下恩寵,卻也是頭一次見著秦姝的面。
這一看,只覺著秦主子說話溫和,那通身的氣度實在不像是個知縣之女,比起那些世家貴女來也不相讓。
方嬤嬤心裡想著,看著自家主子逗著躺在踏上的璟哥兒,眼中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
小包子已經學會翻身了,嘴裡還不時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秦姝依舊很有耐心的陪著他。
這些日子,小包子已經學會認人了,每次見著她,都伸手要抱抱,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直讓她萌到了心裡去。
直到小包子累了,閉上眼睛睡著了,秦姝才命方嬤嬤將他抱下去。
不是秦姝不想讓小包子一直呆在自己身邊,而是楚昱澤覺著她太寵著小包子了,說是每日陪著他半日就好了,其他的時間,讓奶嬤嬤去照看著。
秦姝雖然捨不得,卻也沒法兒反駁他的話,畢竟,這些日子楚昱澤每日都過來,她總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小包子而冷落了他這個正主。
沒幾日,楚昱澤終於下令解了王才人的禁足,距離郭氏所說的一個月,還差大半個月。
楚昱澤這樣,倒也不怕郭氏心裡頭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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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1:05
第二十二章
秦姝坐在軟榻上,偷偷抬起眼來看了楚昱澤一眼,只見他面色溫和,全然看不出初見時候的冰冷嚴肅。
“這麼看著孤做什麼?”楚昱澤突然抬起頭來,似笑非笑道。
秦姝被他抓了個正著,卻依舊面不改色道:“婢妾只是在想,殿下解了王才人的禁足,太子妃怕是心裡頭會不高興。”
相處這些日子,秦姝早已經摸透了楚昱澤脾性。兩個人私下裡的時候,也會提及一些東宮的事情。
畢竟,日日都悶在這院子裡,知道的見到的都是東宮的一些瑣事,若是不說這些,真是找不到話題來說。
聽了秦姝的話,楚昱澤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可秦姝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無非是,郭氏高不高興,和孤有什麼關係?
看明白他的意思,秦姝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郭氏是他的正妃,他都不在乎,她又瞎操哪門子的心,她真的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見秦姝不說話,楚昱澤突然笑道:“孤倒是聽說,姝兒你對郭氏很是敬重,怪不得你替她操心。”
楚昱澤說著,似笑非笑看了秦姝一眼。
秦姝忙搖了搖頭:“才不是,太子妃是殿下的正妃,婢妾自然該敬著些。”
秦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管誰是太子正妃,她的態度都會一樣的。
聽出秦姝話中的意思,楚昱澤沉默了片刻,突然失笑道:“姝兒這話倒通透,郭氏是孤的正妃,你合該敬著她些。”
楚昱澤說著,伸手就將面前的茶盞推了過來。
看著他的動作,秦姝笑笑:“殿下要使喚,叫個宮女進來就好了,婢妾可不是專給殿下倒茶的。”
聽著秦姝的玩笑話,楚昱澤心情甚好,伸出手來將秦姝的手握在手心,似笑非笑說道:“那是自然,姝兒伺候的是其他的事情。”說完,還意味深長的朝秦姝笑了笑。
楚昱澤的話音剛落,秦姝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她哪裡聽不出來,楚昱澤這話是什麼意思。
即便有了小包子,兩人再親密的事情也都有過了,可每每聽到楚昱澤說這樣的話,秦姝都會覺著不好意思。
她實在想不明白,像楚昱澤這樣性子的男人,怎麼也會時不時說這些調笑的話。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男人的本質。
秦姝根本就不知道,只要想,任何一個男人都能隨口說出曖昧的話來,關鍵是,想說還是不想說。
見著秦姝臉紅,楚昱澤卻是勾了勾嘴角,拉著秦姝的手,笑問道:“姝兒說,孤說的可對?”
他這麼一問,秦姝的臉愈發的紅了,用力掙脫了楚昱澤的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就走到了桌前。
好半天,才端著一盞茶慢騰騰走了過來。
見著她這樣,楚昱澤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說:“都是當母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害羞。”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心裡不由得腹誹道,誰說當了孩子她娘,就不能害羞了。
秦姝本就藏不住心思,心裡想什麼臉上都寫了出來。
楚昱澤哪裡看不出她的想法,只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秦姝上前,將茶盞放到桌子的正中間,全然一副你想喝就自己過來拿的神色。
楚昱澤甚少看到秦姝幼稚的這一面,詫異之餘也覺出幾分可愛,忍不住發笑道:“都是孤的不是,夫人,可否賞杯茶喝?”
聽到楚昱澤的話,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夫人”這兩個字,她還是頭一回在他口中聽到。
只是,這兩個字,哪裡是她能承受起的。
她其實,還是比較習慣他叫個姝兒,親近,又不失了規矩,哪怕是落到旁人耳朵裡,也只覺著是楚昱澤比較寵她而已。
“殿下,婢妾去看看璟哥兒醒了沒?”秦姝回過神來,看了楚昱澤一眼,將話題轉移了開來。
那兩個字說完,楚昱澤正覺著自己有些失言,此時聽到秦姝的話,便點了點頭。
秦姝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只留下楚昱澤一個人,看著放在方桌正中央的茶盞,楚昱澤微微搖了搖頭,心裡卻愈發覺著秦氏是個知進退的。
這樣的知進退的女人,他只見過一個。
等秦姝再次回到屋裡的時候,楚昱澤已經動身去了書房。
“主子怎麼不好好陪著殿下,讓殿下一個人呆在屋裡。”銀杏不知內情,忍不住說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這一笑讓銀杏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自家主子和殿下的相處方式,她一個宮女實在是有些瞧不明白。
這邊,陸成一路趕到了清竹苑。
沈嬤嬤才從小廚房裡出來,見著陸成,眼中便露出一抹驚喜的神色。
“公公。”沈嬤嬤笑著迎了上去,將她請進了屋內。
王才人被禁足了幾日,心情不好,正站在屋子裡逗弄著籠子裡的鸚鵡。
聽到腳步聲,王才人只說道:“嬤嬤不用準備了,我什麼都吃不下。”
她心情不好,哪裡能吃得下東西。郭氏罰她禁足一個月,無異於在眾人面前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憑的,不過就是太子妃的身份。
可這一點,恰恰是她所沒有的。她從來都沒有哪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識到,太子妃這個位置,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不論她有多受寵,只要一日成不了太子妃,她就只是一個妾室,哪怕心裡根本就瞧不上郭氏的家世,也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太子才人,不過是聽起來好聽些的妾而已。
“奴才給主子請安。”王才人才說完,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請安聲。
轉頭一看,就見著站在那裡的陸公公,王才人愣了一下,眼中立刻就露出一抹欣喜。
沒等她開口,陸成就堆著笑說道:“主子快些去準備準備,一會兒好陪著殿下去園子裡逛逛。”
聽著陸成的話,王才人臉上露出一抹急切而歡喜的笑容,陸成的意思,她哪裡聽不出來,分明是殿下解了她的禁足。
這幾日,她心情不好,一來是因為被郭氏禁足,二來也是因為不知道殿下到底是怎麼想的。
殿下會不會也以為,如氏動了胎氣全都是她的過錯。
一連幾日,她都沒能合眼,腦子裡反反覆覆想著殿下會不會怪她。
如今聽著陸成的話,這才放心下來。
殿下讓她陪著逛園子,就是要解了她的禁足,既然這樣,自然是沒有生她的氣。
“主子先準備著,奴才先在院子裡候著。”陸成將王才人的欣喜全都瞧在眼中,只恭敬地道。
聽著陸成的話,王才人微微一笑:“有勞公公了。”
說著,就讓沈嬤嬤給了足足的賞銀。王才人家世好,最是不吝嗇這些,這也是為什麼清竹苑的奴才辦起事來格外的盡心。
王才人瞧了瞧她這身打扮,太過素淨了些,自然不好見殿下,
見著陸成走出去,王才人便轉頭對沈嬤嬤道:“將前些日子新做的那件繡著梔子花的蜀錦裙找來,這髮髻有些松了,重新梳一梳吧。”
沈嬤嬤知道殿下解了主子的禁足,心裡頭自是高興,忙叫了宮女過來,伺候著自家主子沐浴更衣,又細細打扮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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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1:20
第二十三章
王才人模樣本就出眾,這番打扮下來,身上穿著華貴的蜀錦,頭上帶著蝴蝶雙飛翅步搖,站在銅鏡前,確實有種說不出的氣質。
“主子這番打扮,殿下看了定是移不開眼。”沈嬤嬤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笑著說道。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莞爾一笑,沒有說話。
王才人才從清竹苑裡出來,消息就傳到了郭氏的耳中。
原本因為前幾日那箱玩具的事情,郭氏的心情很是不錯,再加上這些日子殿下一次也沒有提到過王氏,她便以為,殿下對王氏根本就沒有想像中那麼寵著,又或者,只是因為她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殿下才給她幾分臉面。
可這會兒,聽到殿下不僅解了王氏的禁足,而且還陪著她逛園子,郭氏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聽著宮女的回稟,郭氏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揚手就將桌上的茶盞摔碎在地上。
頃刻間,茶水四濺,屋子裡伺候的宮女全都跪了一地,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家娘娘將火氣撒到自己的身上來。
孫嬤嬤見著自家娘娘這樣,心裡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殿下此番舉動,她不是沒有料到,只是沒有想到,殿下不僅不怪罪王氏,而且還讓王氏陪著逛園子。
殿下這樣,根本就是打了自家娘娘的臉面,也難怪娘娘會生氣到這個地步。
孫嬤嬤使了個眼色,讓跪在地上的宮女全都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留下她和郭氏兩個人。
“娘娘也要寬心些才好。”孫嬤嬤上前一步,出聲勸慰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猛地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寬心?本宮還要怎麼寬心?殿下為了王氏那個賤人,如今倒是連宮中的規矩都不顧了。”
郭氏氣急,想都沒想就脫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聽著郭氏的話,孫嬤嬤面色大變,忙開口道:“娘娘慎言!”孫嬤嬤說著,轉頭朝門外看了看,見著沒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娘娘這話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若不小心傳到了殿下的耳朵裡,殿下定會怪罪的。
殿下好不好的,哪裡容得娘娘來質疑。即便殿下因為寵著王才人而怠慢了娘娘,娘娘也萬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見著孫嬤嬤小心翼翼的樣子,郭氏眼中露出一抹諷刺,殿下都能為了個王氏抹了她的面子,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嫁進東宮多年,不過也是個擺設,空有太子妃的位置,卻從未得到過他的恩寵。
先是常氏,之後又是王氏,甚至連秦氏這個知縣的女兒都比她得寵。
殿下寵著她們的時候,何曾想過她這個太子妃。
這些年,她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郭氏想著,臉色愈發的難看了,唯一慶倖的,是自己還有太子妃這個身份。
不然,她的處境就更難了。
見著自家娘娘的神色,孫嬤嬤知道她雖然心裡有氣,但到底還沒有失去理智。
“娘娘,殿下既然解了王氏的禁足,娘娘也只能認了。左右,王氏沒有福氣,是生不出孩子的。”
“如氏肚子裡的那個,怕也是生不出來,娘娘您說,有什麼能比一輩子沒有孩子更讓人痛苦呢?”如氏生為女人,最痛苦的便是如此了。
“她如今再怎麼風光,最後也只會落得孤老無依的下場。”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的面色略微緩和了些,是啊,孫嬤嬤說的對,她何苦爭一時之長短,王氏註定生不出孩子,她有什麼資格和她爭?
她有安哥兒,還有蕙姐兒。
郭氏冷笑了一下,道:“嬤嬤說的不錯,本宮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孫嬤嬤聽著,連忙點了點頭,自家娘娘能這樣想,那就最好不過了。
陸成領著王才人一路去了園子裡,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陸成才躬了躬身子,恭敬地道:“主子一人過去吧,奴才就不陪著主子了。”
王才人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熟悉的背影,朝陸成微微點了點頭,就緩步走了過去。
“妾身見過殿下。”王才人走到楚昱澤跟前,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楚昱澤轉過身來,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不必多禮,這幾日,委屈了你。”楚昱澤看著王才人略顯消瘦的臉頰,柔聲道。
聽著楚昱澤的話,王才人心中一暖,卻是搖了搖頭:“算不得什麼委屈,本就是妾身處事不周,這幾日,妾身心裡很怕,怕殿下會怪罪妾身,那樣的話,妾身就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說這話的時候,王才人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和不安,就好像她的害怕,下一刻都會成真一樣。
這般柔柔弱弱的模樣,格外的讓人心生憐惜。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柔聲道:“本就不是你的錯,孤豈會生氣?”
聽著楚昱澤的話,王才人才莞爾一笑,看著楚昱澤道:“殿下肯相信妾身,妾身就知足了。”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眼中卻是沒有多少笑意。
晚上
秦姝哄著小包子睡著,才讓方嬤嬤抱了下去。
銀杏提著食盒從外頭進來,擺好了一桌子的菜,卻是遲遲不見殿下過來。
“主子。”銀杏緩步上前,小聲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說道:“先用膳吧。”
銀杏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看樣子,殿下今晚是不會過來了。
宮裡頭早就傳遍了,說是殿下下午的時候陪著王才人逛園子,王才人不僅沒失寵,反而更得寵了呢。
不用想,也知道殿下這會兒在清竹苑。
想著這些,銀杏也為自家主子抱不平,每次在殿下寵著自家主子的時候,都是王才人出來奪了主子的恩寵。
秦姝坐在桌前,夾了自己最愛吃的筍絲,香菇,放到碟子裡。
“奴婢覺著,主子的心可真寬。”銀杏站在那裡,看著自家主子依舊有胃口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聽了銀杏的話,秦姝忍不住笑了笑。
她哪裡是心寬,不過是早就想到罷了。
王才人是皇后的親侄女,楚昱澤自然待她不同些。
楚昱澤解了王才人的禁足,是早晚的事情,總不能真的將王才人禁足滿一個月。若真是那樣,在皇后那裡也不好交代。
秦姝想著,嘴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
有皇后在,楚昱澤不會冷落了王才人,可恰恰也是因為皇后的緣故,若他日楚昱澤真的登上皇位,王才人怕也沒有什麼好的下場。
“王才人是皇后的親侄女,殿下為了皇后的顏面也不會將她禁足很久。”
銀杏一聽,便明白了,心裡卻也替自家主子委屈,要不是自家主子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女,殿下怎麼會去了王才人那裡。
不過,抱屈歸抱屈,銀杏在宮中多年,豈會不明白主子這樣的處境已經是很好了。
最起碼,有璟哥兒在,主子又是選侍,雖比不得太子妃和王才人尊貴,可說到底,也過得不錯了。
秦姝用了膳,看了會兒書,早早的就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洗漱更衣後,才帶著銀杏去給太子妃請安。
秦姝去的時候,如氏和葛氏已經在院子裡了,過了一會兒,姚氏也走進了院子。
見著秦姝,笑了笑,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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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1:30
第二十四章
可不是,昨個兒王才人一出來,殿下就去宿在了她屋裡。都說殿下對秦氏恩寵,如今看看,這恩寵怎麼能和王才人相比。
她即便替殿下生了個兒子,在殿下心裡頭,還是王才人最得他的心了。
葛氏站在那裡,瞧著姚氏臉上的神情,眼中微微閃過一抹不屑。
這宮裡頭只有蠢貨才處處給自己樹敵,姚氏不得寵,又漸漸失了太子妃的看重,不好好的反省自己,偏偏還處處和秦氏過不去。
秦氏再怎麼,如今也是選侍,太子妃和王才人之下,就屬她位份最高了。
更別說,秦氏還替殿下生了個兒子,這有了兒子便有了依靠,縱是以後殿下有了新人,也會顧及著秦氏的。
葛氏心裡想著,看著秦姝的目光中就帶了幾分羡慕。
若有一日,她能有秦氏這樣的福氣,也就心滿意足了。
葛氏才剛想著,就見王才人從外頭走了進來,只見她身著一襲蜀錦宮裝,頭上挽著一個流雲髻,插著一支點翠朝陽掛珠步搖,這番打扮,使得王才人格外的光彩照人,哪裡像是之前被禁足過?
見著王才人進來,眾人都福了福身子,算是請安。
王才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目光在秦姝的臉上停頓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昨個兒殿下是宿在清竹苑的,她便知道在殿下的心中,還是更寵著她一些。
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冷了秦氏,到底,秦氏身份還是上不得檯面。
秦姝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低了低頭,她多少能猜出王才人的心思,卻是一點兒都不生氣。
王才人自恃家世好,性子裡又帶了幾分高傲,自然不會將她這樣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女放在眼中。
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才見著孫嬤嬤從屋裡出來。
“娘娘吩咐,讓各位主子進去。”孫嬤嬤掀起簾子,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見著孫嬤嬤,王才人的眼中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一會兒見了郭氏,郭氏的臉色是好還是不好。
殿下昨個兒解了她的禁足,又陪她逛了園子,這番舉動自然是傷了郭氏的臉面。
以郭氏的性子,怕是氣的快要吐血了吧。
王才人微微一笑,緩緩走了進去。
秦姝和眾人則是跟在她的身後,進了屋子。
一進去,就見到了坐在軟榻上的郭氏,郭氏身著一襲大紅色的五彩牡丹花卉紋宮裝,挽起的髮髻上簪著一支精緻無比的步搖,格外的雍容華貴。
自打進了東宮,秦姝還是頭一次見著郭氏這番打扮。
確實是,讓人移不開眼。
這番打扮,想來也是因為王才人的緣故。
王才人今日雖然穿著皇后娘娘賞賜的蜀錦,可顏色,卻並非大紅色。
秦姝早就發現,王才人從來沒有穿過紅色的衣裳,平日裡不是杏色,藍色,就是綠色,連和紅色相近的枚紅色都沒有穿過,想來是刻意避著的。
也是,不能穿大紅色,那其他紅穿了自然不合她的心意。
秦姝偷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王才人,只見她雖然依舊帶著笑意,可那笑意卻未到達眼底。
秦姝心裡頭微微歎了一口氣,這王才人出身再怎麼高貴,進了東宮也只是為人妾室,才人的位份雖然只比太子妃低那麼一點兒,吃穿用度更是和太子妃不相上下。可這些,並不能改變王才人妾室的身份。
不然,她也不會見著郭氏這身大紅色的宮裝,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裡。
“妾身(婢妾)給娘娘請安。”眾人緩步上前,齊聲請安。
“都坐吧,本宮昨個兒受了涼,身子有些不舒坦,倒讓眾位妹妹久等了。”郭氏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道。
“娘娘說笑了,能來給娘娘請安本就是婢妾們的福氣,等多久都是願意的。”郭氏的話音剛落,姚氏就連忙奉承道。
這段時日,姚氏的日子不好過,心裡頭雖然生了別的主意,卻總也不敢背叛了郭氏。
畢竟,郭氏是太子妃,想要收拾她一個小小的淑女根本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姚氏雖然愚笨,卻也是個惜命的。
聽了姚氏的話,郭氏滿意的看了她一眼,才將視線移到了坐在那裡的王才人身上。
“妹妹這身衣裳,可真是襯妹妹的膚色,本宮這裡也正巧有幾匹上好的料子,不如賞給妹妹,讓妹妹拿去做衣裳。”郭氏看了王才人一眼,莞爾一笑。
郭氏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的氣氛立時就變了。
郭氏這番話,分明是在說王才人的身份穿不得大紅色,就只能穿其他的顏色了。
至於賞賜幾匹上好的料子,根本就是在當著眾人的面羞辱王才人。
誰不知道,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哪裡會缺幾匹料子。
可郭氏的話說出來,王才人又不能拒絕,不然就是不敬之罪了。
秦姝坐在那裡,看著王才人瞬間變了的臉色,心裡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無奈來。
郭氏是太子正妃,有的是法子羞辱王才人這個妾室,而且還讓人說不出半分錯處來。
見著王才人不說話,郭氏挑了挑眉:“怎麼,妹妹是瞧不上本宮的賞賜。還是說,妹妹根本就沒將本宮這個太子妃放在眼中。”
郭氏說著,看著王才人的眼中便透出了幾分冷意。
王才人咬了咬牙,最後卻只能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謝娘娘賞賜。”
王才人這句話說出來,就是和郭氏示弱了。
這一個“賞”字,更是讓她深覺羞辱,只覺著一口怒氣直往上竄,卻礙著郭氏的身份沒法兒發出來。
“好了,起來吧,殿下寵著你,本宮自然也不會怪罪於你。”聽著王才人的話,郭氏隨口說道。
短短一句話,就讓王才人變了臉色。
郭氏這樣,分明是要和她撕破臉,連一分的情面都不留了。
以往在她面前,郭氏從不會擺太子妃的架子,可現在,卻是將架子擺足了。
先是那件大紅色的宮裝,然後又是賞賜,哪一件不是在諷刺她,即便得了殿下的恩寵,也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妾室。
王才人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落座,臉卻是一陣紅一陣白,格外的難堪。
“下個月便要采選了,這往後進了新人,宮裡頭可就熱鬧了。”郭氏將目光從王才人的身上移開,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又說道。
郭氏一提采選之事,氣氛便有些壓抑起來。
采選之女雖大多進了後宮,可皇上怎麼也會給殿下指幾個新人進來,到時候,殿下若見了新人,怕是會冷落了她們。
這樣想著,眾人的眼中就不約而同露出了幾分不安。
“可不是,這新人進宮,秦姐姐可要小心了,別讓新人爭了姐姐的恩寵。”姚氏輕笑一聲,突然開口道。
聽著姚氏的話,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如今東宮裡真正算得上得寵的,只有王才人和秦姝兩個。
王才人是有皇后撐腰,殿下看著皇后的面子總會寵著她一些。
可秦姝就不同了,等新人進宮,這恩寵怕是很快就被分了去了。
秦姝不知道姚氏到底是有多恨她,這才處處都要針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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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1:41
第二十五章
她笑了笑,看著姚氏說道:“妹妹有心了,不過我也要勸妹妹一句,妹妹有這心思還是多想想如何討好殿下為好。免得連送個點心,都被殿下訓斥。”
秦姝這話說出來,姚氏嘴角的笑意立時就僵在了那裡,眼中閃過一抹難堪。
前些日子,她去書房給殿下送點心,卻被殿下好生訓斥了一番,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屋裡。
這事情,讓她覺著丟盡了臉面,除了每日的請安,連屋子都不出了,生怕被人嘲笑。
她好不容易將此事忘了,偏偏秦氏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出來。
分明,是故意給她難堪。
“多謝姐姐教誨,妹妹也盼著姐姐能長長久久的得寵下去。”姚氏心裡頭暗恨,許久才說出一句話。
秦姝卻是沒有接話,將視線從她身上轉移了開來,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秦姝這番無視,讓姚氏愈發的惱怒,卻又不能說什麼。
秦氏如今是選侍,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淑女。
論位份,論殿下的看重,哪一個她都比不上秦氏。
從正院裡回來,秦姝便覺著有些餓了,就讓銀杏去小廚房拿了一盤點心過來,這點心是膳房的人每日做了送來的,每一天都和前日的不一樣。
今天,是蜂蜜桂花糕。
秦姝吃了五六塊點心,又喝了兩盞茶,才覺著胃裡頭舒服了些。
“主子喜歡吃這桂花糕,奴婢就去告訴膳房的人,讓他們明日也做了這個送來。”銀杏見著自家主子多吃了幾塊兒,便知道她喜歡,連忙說道。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這些也就夠了,吃多了便覺著膩了。”
銀杏點了點頭,還沒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宮女梅香就從外頭走了進來,回稟道:“主子,葛氏前來求見。”
聽著梅香的話,秦姝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好好的,葛氏怎麼會前來求見?
進宮這麼長時間,秦姝自是知道葛氏的性子,說好聽些是安分,說不好聽就是懦弱了。
她在東宮裡,怕是連個體面些的宮女都不如。
葛氏緩步從外頭進來,身上穿的依舊是早上去給太子妃請安的時候穿過的那件湖綠色的宮裝,這打扮,著實是素淨了些。
“奴婢給選侍請安。”葛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道。
秦姝抬了抬手,笑著道:“妹妹不必多禮,起來吧。”
秦姝說完,又朝站在那裡的銀杏使了個眼色,銀杏很快就搬了個繡墩過來。
“坐吧。”
葛氏謝過,這才落座。
很快,就有宮女上了茶,這茶是上好的巫山雲霧,是楚昱澤派陸成送過來的。
葛氏剛打開茶蓋,一股濃濃的茶香就四散開來,葛氏微微一笑,道:“還是姐姐好福氣,奴婢可從未喝過這樣的茶。”
之前,她也只在景儀宮伺候恭妃娘娘的時候給娘娘泡過這等上好的茶。
秦姝聽了,只笑了笑,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見著秦姝喝了幾口茶,葛氏才開口道:“奴婢進宮多年,從未見殿下真正在意過哪個,姐姐倒是讓殿下寵到了心裡去。”
聽著葛氏的話,秦姝挑了挑眉,有些不大明白葛氏說這話的意思。
“妹妹言重了,不過是礙著璟哥兒,殿下才時常過來。”
秦姝說完,就見葛氏笑了笑,隨口道:“這宮中的日子難免煩悶,姐姐若是不嫌棄,奴婢便時常過來坐上一坐,也好陪姐姐說些話。”
說這話的時候,葛氏掩不住臉上的一抹期待,秦姝知道葛氏的日子過的不好,卻沒想到會到了這樣的地步。
葛氏這樣懦弱的性子,倘若不是真的過不下去,怕是不會輕易的登門。
她說要時常過來坐一坐,其實是為著給自己找一個靠山。
郭氏雖然面兒上待她不錯,可葛氏到底只是一個通房宮女,很多事情郭氏也全當看不見。尤其,是最近一段時日,郭氏忙著對付王才人,哪裡有那閒工夫管葛氏的死活。
秦姝微微一笑道:“妹妹肯過來陪我解悶兒,我求之不得呢。都說進了宮百般好,可真正進來,才知道進了這皇宮每日也只能悶在自己屋裡,成天下來見的就是那麼幾個人。”
秦姝倒不是因為同情葛氏,只是顧及到葛氏畢竟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之前她去景儀宮請安,恭妃娘娘還好幾次提到了葛氏。
想來,對葛氏這個之前伺候過她的宮女還是很上心的。
既然這樣,她不如幫上葛氏一把,左右也只是允她時不時過來坐一坐,讓底下的那些奴才看看。
這宮裡的奴才,最是見風使舵,這樣,葛氏的日子會好些。
聽著秦姝的話,葛氏的臉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忙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謝姐姐庇佑,姐姐日後若有什麼吩咐,奴婢定盡心盡力替姐姐分憂。”
“行了,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何需這樣客氣。”秦姝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葛氏便起身告辭了,臨走的時候,秦姝還讓銀杏給她拿了一包巫山雲霧回去。
見著葛氏離開,銀杏上前一步,只說道:“葛氏不過一個通房,主子怎麼待她這樣客氣。”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搖了搖頭:“算不得什麼客氣,她到底是從景儀宮出來的,我這樣做,也不過是顧及著恭妃娘娘的情面。”
聽她這樣說,銀杏也明白了幾分,只小聲道:“怕就怕主子如今幫著她,往後她卻記不得主子的恩情。”
銀杏在宮中多年,見多了這樣的事情,說不定,葛氏也是這樣的人呢。
表面上看起來安安分分的,心裡卻處處都是算計。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只說道:“她即便有什麼心思,也要等日後。”
現在的葛氏,活的連一個體面的奴才都不如,哪裡能有這樣的心思。
再說,她幫著她,不過是因為恭妃娘娘,若是往後她忘恩負義,她總會有法子拿捏她的。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點了點頭,笑著道:“主子說的是,不管怎麼說葛氏也是恭妃娘娘的人,現在求到主子頭上,主子總不好一口拒絕。”
銀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奴婢聽說,前幾日葛氏著了風寒,竟是連個太醫都請不來。最後求到太子妃那裡,太子妃也沒見她。”
“哦,有這樣的事?”秦姝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葛氏什麼時候生過病,畢竟,每日去正院請安,她都見著葛氏的。
“奴婢也是昨個兒才湊巧聽到幾個宮女在那兒嚼舌根,要說,這葛氏也是個可憐的。”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點了點頭,可不是,這宮裡頭,沒有恩寵就沒有地位,更別論葛氏只是一個連位份都沒有的通房宮女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陸成過來傳話,說是一會兒楚昱澤要過來用膳。
秦姝聽了,心裡頭很是詫異,她還以為這段日子他會只呆在王才人那裡呢。
畢竟,之前他寵著王才人的時候,可一點兒都沒想到過她。
這回,怎麼轉了性子。
送走了陸成,秦姝就吩咐銀杏去了膳房,還吩咐她讓膳房的人做一盤烤鹿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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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1:51
第二十六章
楚昱澤不怎麼愛吃肉,不過對這烤鹿肉倒是有幾分喜愛,外焦裡嫩香噴噴的,蘸上點兒特意調出來的醬汁,味道格外的鮮美。
楚昱澤這次並沒有讓秦姝等多長時間,只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就過來了。
楚昱澤進來的時候,秦姝正坐在軟榻上逗著剛睡醒的小包子玩兒,聽到腳步聲這才抬起頭來,笑了笑,連忙解釋道:“璟哥兒才睡醒,這才哄著他玩一會兒。”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其實很無奈,秦姝的性子雖然溫柔,卻也是個認死理的,不管之前應承的有多好,他不在的時候都會將璟哥兒抱到身邊。
她這樣,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想著等璟哥兒長大一些的時候親自教導他,免得他被寵壞了。
“嗯,他是你的兒子,你多寵些孤也不能說什麼。”
聽著楚昱澤怪怪的語氣,秦姝忍不住笑出聲來,抱著小包子上前福了福身子,沒等他叫起就伸手將小包子放到了楚昱澤手中。
在秦姝有意無意的鍛煉下,楚昱澤早就已經學會怎麼抱小包子了,不過面上卻裝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秦姝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梅香,使了個眼色就讓她退了下去。
楚昱澤抱著小包子坐下,就將他放在了軟榻上。
看著他一副嫌棄的動作,秦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小包子身子軟軟的,長的又好看,他怎麼就不想多抱會兒呢。
“殿下還說疼愛璟哥兒呢,現在連抱一抱都受不了。”秦姝親自倒了一盞茶,一邊遞到楚昱澤手中,一邊開口道。
見著秦姝這副替兒子抱屈的神色,楚昱澤不由得失笑:“孤殿下之尊,怎麼好抱著他。”
楚昱澤的話才剛說完,秦姝就抿嘴一笑:“殿下雖貴為太子,可也是璟哥兒的父親,這當父親的抱一抱自己的兒子又有什麼奇怪的。婢妾就是再疼愛璟哥兒,也不能和殿下相比。”
楚昱澤聽著,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
不過秦姝卻是明白,這話他聽了進去。
這些日子,秦姝看得出來楚昱澤對小包子很是看重,可那更多的是一種期許,而不是一個當父親的對自己兒子的疼愛。
她總覺著,小包子得到楚昱澤的期許是很重要,可更重要的還是他發自內心的疼愛。
只有這種疼愛,是不會改變的。
兩個人陪著小包子玩了一會兒,秦姝才讓方嬤嬤進來將小包子抱了下去。
秦姝的心思楚昱澤又豈會看不出來,只是默許了罷了,璟哥兒是她的兒子,他多親近些又有何妨。
左右,他多看著些,讓他不會被寵壞。
等方嬤嬤退下去,很快銀杏和梅香就擺好了飯桌。
滿滿一桌子的菜,全都是楚昱澤平日裡愛吃的。
“婢妾叫膳房的人做了烤鹿肉,殿下嘗嘗味道可和之前一樣?”秦姝拿起匕首剔下一塊兒鹿肉放到楚昱澤面前的碟子裡,隨口問道。
原本能叫膳房送來的時候就剔成鹿肉片,可不管是楚昱澤還是秦姝,都覺著那樣的話味道會稍微差一點兒。
楚昱澤拿筷子夾起那塊兒鹿肉咬了一口,便點了點頭。
沒等秦姝開口,就從秦姝的手中拿過匕首,自己弄了起來。
“孤來吧。”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笑了笑,就坐了下來。
不多時,兩人就用完了膳,等放下筷子,漱口洗手後,楚昱澤就起身去了書房。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一個多月又過去,便迎來了采選。
秦姝雖未曾見到,卻也想得到這新人定是格外的年輕,或嬌嫩,或嫵媚,不知道最後皇上會指幾個人進來。
因為采選的事情,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就連太子妃郭氏,都常常派人去打聽消息。
雖說她也想著有新人進來,分一分王氏和秦氏的恩寵,可到底她也是個女人。
即便想得再清楚,可一想到殿下身邊又要添幾個女人,她心裡頭就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許是因為心裡頭有事,一連幾日她的心情都不好,伺候的宮女也動輒遭到訓斥。如今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自家娘娘不開心,受了責罰。
郭氏喝了一口茶,出聲問道:“如氏這幾日怎麼樣了?可曾傳過太醫?”
孫嬤嬤站在那裡,聽著她的話,微微搖了搖頭:“老奴去打探過了,這如氏只是害喜厲害,倒不曾有什麼不適。”
孫嬤嬤的話音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老奴想著,是不是該想想別的法子。”
按說這如氏在清竹苑裡住了一個多月,期間又一連動了兩次胎氣,這腹中的胎兒必是不保。
可不知怎麼,這如氏這一胎倒是穩固的很,除了害喜害的厲害,沒有什麼胃口,竟然沒有什麼別的問題。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皺了皺眉頭,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徐徐道:“嬤嬤覺著,此事該如何辦?”
孫嬤嬤低著頭想了想,小聲道:“王才人那裡時時盯著如氏的肚子,娘娘若是下藥,怕是不成,倒不如讓如氏自己不小心,將孩子摔沒了。”
這孕婦,最是忌諱摔倒,一摔到地上,十有八九會動了胎氣滑了胎。
孫嬤嬤能想到的,郭氏自然也想得到。
因著上次的事情,王才人雖然對如氏有了幾分不快,可不管怎麼說,如氏是皇后指進東宮的,肚子裡又懷著殿下的骨肉,王才人可是時時盼著能白撿一個兒子。
下藥的話,若是細查總會查出一些線索。
倒不如,讓如氏自己不小心,將孩子弄沒了。
郭氏想著,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此事,就交給嬤嬤來辦,千萬要小心。”
“是,娘娘盡可放心。”孫嬤嬤福了福身子,應下了。
剛想著,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郭氏皺了皺眉頭,讓孫嬤嬤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孫嬤嬤才從外頭進來,臉上閃過一抹凝重。
“出什麼事了?”見著孫嬤嬤的神色,郭氏開口問道。
“娘娘,葛氏身邊的宮女來報,說是她家主子被姚氏杖責了。”說這話的時候,孫嬤嬤的眼中帶著幾分不屑。
果然,聽了她的話,郭氏臉色一沉,開口道:“蠢貨,和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計較什麼?”
“娘娘。”孫嬤嬤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老奴猜測,是因為秦氏的緣故。”
這些日子,葛氏往秦氏那裡走動的勤了些,東宮上上下下誰不看在眼中。
姚氏素來和秦氏不和,可礙著身份又不敢將秦氏怎麼樣,這樣一來,倒楣的就成了葛氏。
說到底,葛氏是替秦氏挨了這一頓板子。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點了點頭,心裡自然也琢磨過來了。
郭氏只說道:“派人過去傳話,就說姚氏不懂規矩,杖責二十。”
孫嬤嬤聽了,微微詫異了一下,轉眼又想明白了,自家娘娘這番陣仗,分明是做給恭妃娘娘看的。
葛氏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可以因為不得寵而日子過的不好,卻不能被一個小小的淑女杖責了。
這板子打在葛氏的身上,就是給恭妃娘娘沒臉,哪怕到了殿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不得不說,姚氏想撿個軟柿子捏,卻還是捏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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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2:04
第二十七章
葛氏再不得寵,也不能讓她這般作踐。
孫嬤嬤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太監拖著面色慘白的姚氏進來謝恩。
這宮裡頭,哪怕是挨了板子,也是主子賞的。不僅不能委屈,還要帶著傷過來謝恩,才算完事。
姚氏被杖責了二十下,每一板子都打在了實處,這會兒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來,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
孫嬤嬤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這姚氏,可真是越來越不中用的。不僅不得用,還盡會惹事,這頓板子,也算挨的不冤,好給她長長記性,知道以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姚氏,你可知錯?”郭氏坐在軟榻上,看著姚氏這般狼狽的樣子,冷聲道。
姚氏被兩個太監壓著跪在地上,聽到郭氏的話後臉色更是慘白了幾分,哭訴道:“娘娘,婢妾也只一心為了娘娘啊。”
她這話一說出口,就引得郭氏一聲嗤笑。
“為了本宮,本宮看你不是糊塗了吧。”郭氏一邊撥弄著手中的茶盞,一邊說道。
“娘娘,那葛氏本是娘娘身邊的人,現在卻是背叛了娘娘,婢妾不過是想替娘娘出口惡氣。”姚氏身上帶著傷,每說一句話都牽扯著傷處,真真是痛到了極點。
聽著她的話,郭氏冷冷看了她一眼,猛地將手中的茶盞朝她摔了過去。
姚氏被兩個太監壓著,哪裡能躲開,那茶盞正巧摔在了姚氏的肩膀上,灑了一身的茶水。
“放肆,以為本宮看不出你那點兒心思,任你欺瞞!”郭氏的臉色鐵青,怒聲道。
姚氏的身子顫了顫,剛想說話,就聽郭氏道:“將她帶下去,等傷好後,好好的找個嬤嬤教教她規矩。”
郭氏的話音剛落,站在那裡的孫嬤嬤就應了一聲是,她知道自家娘娘這回是真的想要收拾姚氏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都知道宮裡頭的嬤嬤厲害,若真的存了心讓人不好過,那就做什麼都是錯。
站著不對,坐著不對,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不符合規矩,都要重新再來。
她都能想到,姚氏往後會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聽著郭氏的話,姚氏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漸漸的全都被懼意所替代,她何曾不知道宮中嬤嬤的厲害。
“娘娘饒命,都是婢妾的不是,婢妾知道錯了。”姚氏跪在那裡連連磕頭,沒過幾下,地上就出現了一灘血跡。
郭氏滿是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就讓人將姚氏拖了下去。
姚氏的哭喊聲越來越遠,很快就有宮女上前將地板擦的乾乾淨淨,又點上了熏香。
姚氏被杖責,身上都是血跡,屋子裡自是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
“娘娘,姚氏那裡。”
“請太醫過來,給她好好的看,等她傷好了,就儘早跟著嬤嬤學規矩。”
孫嬤嬤點了點頭,心裡頭忍不住一笑,這姚氏,怕是恨不得一直呆在床上,那樣,就不用學規矩了。
可娘娘存了心要折騰她,她又哪裡能逃過。
很快,姚氏杖責了葛氏又反被太子妃責罰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東宮。
秦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很是詫異了一下。
她沒有想到,姚氏吃了那麼多的虧,還真是一點兒都不長記性。
葛氏再卑賤,也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哪裡能讓她這般作踐。
郭氏知道這個道理,自然不會輕易饒了她,更何況,如今的姚氏,早就不像當初那樣深受郭氏看重了。
不得寵,被太子妃嫌棄,這會兒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秦姝不知道這姚氏到底是膽子太大,還是神經太粗。
“葛氏怎麼樣了?”秦姝出聲問道。
“已經請太醫去看過了,說是傷的比較重,得養好些日子才能好呢。”銀杏說著,倒真對葛氏生了幾分同情。
這好端端的,就被姚氏尋了由頭挨了幾十板子,還真是可憐。
好在,姚氏這個始作俑者也沒有落到好下場。
這一回,太子妃怕是真動了氣,想要好好的收拾姚氏呢。
夏日炎熱,葛氏面色慘白的趴在床上,因為疼痛,她的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宮女如芯坐在床前不時的拿著帕子擦拭著她額頭上的冷汗。
方才太醫來過,說是自家主子傷的很重,最少也要養上大半個月才能下床。
主子本就不得寵,如今受了傷,殿下怕是更不會過來了。這樣一來,和被打入冷宮有什麼區別?
如芯心裡想著,就帶著幾分擔憂看了葛氏一眼。
“主子若是疼的厲害,就和奴婢說說話,轉移了心思就不覺著那麼疼了。”如芯小聲道。
葛氏聽了,卻是說道:“這一回我雖然吃了虧,可姚氏不也挨了板子。經過這次,太子妃往後怕是不會用她了。”
她的話音剛落,如芯滿是擔憂的臉上就浮起一抹笑意:“可不是,姚氏這般欺負人,是該有人教訓教訓她了,看她往後還怎麼敢欺負主子。”
“奴婢打聽到,太子妃震怒,已經吩咐下去說是等姚氏傷好了就找個嬤嬤來教她學規矩,這往後,姚氏怕是有的受。”
說這話的時候,如芯的眼中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快意。
這些年,姚氏背地裡不知道給主子使了多少絆子,終於是見著她受責罰的時候了。
葛氏還沒開口,就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一個粗使的宮女進來回稟,說是秦選侍身邊的銀杏姑娘來了。
葛氏聽了,忙讓人將銀杏請了進來。
“奴婢給葛主子請安。”銀杏緩步進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我如今這樣,不能起身,姑娘可別見怪。”葛氏開口道。
“葛主子這話可就折煞奴婢了,我家主子聽說葛主子受了傷,特意派奴婢前來送些補品。”聽著葛氏的話,銀杏忙說道。
“選侍有心了,姑娘回去替我謝過選侍。”知道銀杏的來意,葛氏感激道,又使了個眼色給如芯,讓她將補品收了下來。
“葛主子若沒什麼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見著如芯將補品收下,銀杏便開口道。
“嗯,有勞姑娘了。”
銀杏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退下了。
如芯見著銀杏離開,才小聲道:“秦選侍倒是個好心的,主子受了這麼重的傷,除了太子妃派人請了太醫,也就只有秦選侍記著主子了。”
聽如芯這樣說,葛氏點了點頭,心裡卻微微有些失望,按說這些日子她在秦氏身上下了這番功夫,她受了這麼重的傷,她也該親自過來看看。
怎麼會,只叫一個宮女過來呢?
葛氏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明白過來。
秦氏是想要告訴她,她肯幫襯著她是她的一點兒心意,卻不代表她有這個義務。
葛氏想著,苦笑了一下,她到底,是低估了秦氏。
她雖是個心善的,卻並不會一味的好心。
“主子可疼的厲害?”見著自家主子臉上的表情,如芯連忙道。
葛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卻是問道:“你說,秦選侍可是真心幫我?”
聽著自家主子這麼問,如芯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半晌才開口道:“主子別多想,秦選侍得殿下恩寵,主子這些日子時常過去坐一坐,那起子奴才可不是老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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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2:18
第二十八章
如芯只是一個宮女,眼中看到的只是這些日子在東宮的處境好些了,並不會想到更深處。
葛氏聞言心裡頭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再說話。
銀杏從葛氏那裡回來,就將葛氏受傷的樣子說給了秦姝聽。
說到最後,才有些不滿的說道:“這葛氏也太不知足了,奴婢一個人過去便也罷了,還想著讓主子親自過去看她。”
銀杏在宮中多年,哪裡看不出葛氏的心思,方才葛氏言語間雖然處處透著客氣,可眼底那抹掩飾不住的失望,可逃不過她的眼睛。
秦姝正喝著茶,聽到銀杏這麼說,微微笑了笑。
“所以,我才讓你一人過去。”
這些日子葛氏時常過來陪她說話,她也就慢慢瞭解了葛氏的性子,瞧著是個安分恭順的,可骨子裡,怕是藏著很大的野心。
這樣的人,但凡嘗到一些甜頭,就會想得到更多。
她就是要提醒她,她雖然礙著恭妃娘娘肯幫襯著她一些,卻並不意味著,她要幫她到底。
讓她日子過的好些,不受奴才們欺負,她能做到。
可若是再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才明白過來,看了坐在軟榻上的秦姝一眼,滿是佩服的說道:“主子好心思。”
秦姝笑了笑,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這邊,秦姝才和銀杏說完話,那邊剛回到東宮的楚昱澤聽到葛氏的事情之後,立時鐵青著臉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了地上。
郭氏雖然料到殿下會生氣,卻也沒想到殿下會生這麼大的氣。
葛氏雖然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可到底不過是個通房的宮女,哪裡值得殿下生這麼大的氣。
郭氏跪在地上,心裡只覺著有些詫異。
“姚氏品行不端,往後就只做個通房吧。”楚昱澤陰沉著臉,開口道。
郭氏這會兒回過神來,聽到楚昱澤的話後立即應道:“是,姚氏性子狂妄,是當不得正經的主子。等她傷好後,妾身便叫個嬤嬤過來,好好的磨一磨她的性子。”
楚昱澤點了點頭,朝著郭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郭氏悄悄松了一口氣,雖然舍了一個姚氏,但好在殿下沒有因此而怪罪她。
郭氏朝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宮女進來將碎了一地的茶盞全都收拾乾淨,重新倒了一盞茶。
郭氏從孫嬤嬤的手中接過茶盞,緩步上前遞到了楚昱澤的面前。
“外頭天熱,殿下喝杯茶潤潤嗓子。”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才將茶盞接了過去。
“都是妾身管教不嚴,往後妾身定好好的管理後院,不讓殿下憂心。”
即便殿下不怪罪,她身為太子妃怎麼都要開口請罪,誰讓她身為太子妃,而東宮上上下下都知道姚氏是她的人呢?
聽著郭氏的話,楚昱澤只“嗯”了一聲,就喝起茶了。
郭氏站在那裡,心裡早就將姚氏恨到了極點,卻也知道姚氏往後怕是不中用了。
一個從淑女的位份上降成通房的,這東宮裡也只有姚氏一個了。
她往後,還能有什麼出路?
楚昱澤喝了半盞茶,就起身去了書房。
姚氏被貶為通房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後院的女人們聽了,心裡頭自是高興。
姚氏雖不得恩寵,卻好歹也是個淑女的身份,眾人還是羡慕多一些。
可如今被貶為通房,怕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怎麼能不讓人打心底裡高興?
不知道,姚氏若是聽到這消息,會不會氣暈過去呢?
這邊,姚氏才得了消息,臉色登時就變得慘白,整個人跪在那裡,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著。
“不,這不是真的,我要去見殿下。”姚氏回過神來,滿是驚恐的叫道。
她從來沒有想過,殿下會這樣心狠,短短一句話就將她打入了地獄。
若用一個詞來形容姚氏的心情,那就是恐懼。
她不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和葛氏一樣成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那往後,日子該怎麼過。
她在宮中多年,最是知道沒有地位又沒有恩寵的女人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
姚氏大聲叫著,不顧身邊宮女的阻攔想要站起身來。
“奴才勸主子就別折騰了,這樣折騰下去,只會讓自己難看。”前來傳話的是楚昱澤身邊的一個小太監,見著姚氏這樣的架勢,眼中只閃過一抹不屑。
聽著那小太監的話,郭氏心裡氣到不行,想都沒想,就厲聲道:“放肆,你個奴才也敢對我說這樣放肆!”
“主子別忘了,您如今的身份。”那小太監眼中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得了,奴才的話也傳到了,主子就快些收拾吧,這間屋子,可不是主子您能住的。”
那小太監說著,眼睛四處環視了一下。
這姚氏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淑女,可屋子收拾的倒也別致。
只可惜,這麼好的屋子,往後怕是住不上了。
小太監說完,轉身就朝外頭走去,只留下姚氏一人,帶著一臉絕望跪在地上。
“主子。”姚氏的貼身宮女巧兒上前,想要扶她起身,卻被她一把推了開來。
“賤婢,都是你這個賤婢不中用,不然我哪裡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姚氏盛怒之下,只覺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這個貼身宮女不中用,沒能及時勸阻她。
不然,她怎麼會命人杖責了葛氏,得罪了太子妃,還惹得殿下生氣,將她貶為了通房。
通房?那只比奴才高一些,地位有些時候還比不過一個體面的宮女。
姚氏本就身上有傷,如今又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承受不住一下子就暈倒了。
宮女巧兒見著她暈倒,卻只動作粗魯的將她弄到了床上,沒有去回稟太子妃請太醫。
姚氏性子不好,對她這個貼身的宮女也是動輒打罵,如今都被貶為了通房,她自然不會和之前一樣盡心伺候著。
若有可能,還是儘早的尋個出路,去伺候別的主子。
不然,跟著姚氏,這輩子怕都沒有出路了。
她雖然是個宮女,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卻也想吃的好穿得暖,有銀子收。
可如今姚氏被貶為了通房,她往後怕只有受罪的份兒。
既然這樣,不如伺候別的主子去,一個通房哪裡配得上使喚她。
郭氏在屋子裡坐著,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姚氏暈倒了。”
聽著宮女的話,郭氏只皺了皺眉頭,淡淡道:“暈倒了更好,你去派幾個奴才給她挪了屋子,她一個通房,哪裡享用的了那麼大的屋子。”
若說之前郭氏只是覺著姚氏蠢笨,不中用,那這會兒卻是將姚氏恨到了骨子裡。
方才殿下震怒,雖然嘴裡沒說什麼,心裡怕也怪上了她這個太子妃。
早知道這樣,這姚氏她早就處置了,哪裡能留到現在。
聽著郭氏的話,那宮女忙應了一聲。
“出去吧。”
“是。”
那宮女出去後,孫嬤嬤走到郭氏跟前,道:“娘娘,姚氏落到這樣的下場,也是她太張狂的緣故。”
一個小小的淑女,卻是處處樹敵,又不得殿下恩寵,落得這樣的境地,是遲早的事情。
郭氏聽著,點了點頭,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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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2:32
第二十九章
孫嬤嬤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郭氏喝了幾口茶,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孫嬤嬤聽了,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老奴覺著,娘娘是不是該去景儀宮一趟。”
孫嬤嬤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郭氏一眼,生怕惹得她生氣。
這話,自打殿下離開後,她就一直在心裡頭琢磨了。
殿下生了那麼大的氣,哪裡會是因為一個葛氏,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葛氏是伺候過恭妃娘娘的。
姚氏命人杖責了葛氏,就是打了恭妃娘娘的臉面。
如此,才惹得殿下這般震怒。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思忖了一會兒,卻是搖了搖頭。
她知道孫嬤嬤的心思,只是,她這一去,怕是會將鳳鸞宮的那一位得罪深了。
郭氏不是不知道有了王才人的存在,皇后就不會真心對她。可是,和恭妃娘娘相比,她還是覺著得到皇后的認可更重要些。
不管怎樣,殿下看重的都是皇后這個嫡母,等到日後殿下登上皇位,享有太后之尊的也是鳳鸞宮的那位娘娘。
得罪了皇后,她這個太子妃怕是日子不好過。
郭氏想著,重重歎了一口氣。
“恭妃娘娘性子好,自是能體諒本宮的難處。”
她這話,就是拒絕了孫嬤嬤的提議。
孫嬤嬤眼底微微閃過一抹什麼,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到底沒說什麼。
自家娘娘的性子她最是知道了,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她怎麼勸娘娘怕也聽不進去。
只是,她不說,並不代表她覺著娘娘的主意是對的。
皇后是殿下的嫡母沒錯,可恭妃娘娘卻是殿下的生母,娘娘做得太明顯,難保殿下心裡頭不會怪罪。
郭氏喝了一口茶,突然開口道:“明日,嬤嬤陪著本宮去給太后請安吧,太后也好些日子沒見著蕙姐兒了。”
孫嬤嬤伺候了郭氏多年,哪裡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這些日子,太后都沒派人來接蕙姐兒回去,娘娘心裡頭早就沉不住氣了。
“老奴聽說,康平公主的女兒如月郡主也住在壽康宮,娘娘是不是過些日子再去。”孫嬤嬤想了想,提醒道。
孫嬤嬤這話,分明是在說太后不派人過來,定是因為如月郡主,娘娘明日過去,倒不如等康平公主回了南邊兒,再帶著蕙姐兒過去。
那樣,興許會妥當些。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冷哼一聲:“過些日子?等過些日子,太后怕是更不記得蕙姐兒的存在了。”
沒等孫嬤嬤開口,郭氏就說道:“好了,這件事情本宮自有主意,嬤嬤就不要多言了。”
“秦氏那裡可有什麼動作?”郭氏將話題轉移了開來,問道。
孫嬤嬤低著頭,回道:“秦氏只派人送去了些補品,並沒有親自過去。”
聽孫嬤嬤這樣說,郭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諷。
“這秦氏可真是小心的很,她過去一趟,本宮又不會說她什麼。”
孫嬤嬤眼底微微一動,心裡卻對覺著秦氏的做法很有分寸。
她若親自過去,自家娘娘知道了,怕是會生氣。
這秦氏,真是少見的通透。
快到晚上的時候,楚昱澤還沒有過來,秦姝派人出去打聽,只說是在清竹苑裡陪著王才人了。
秦姝聽了,就知道這些日子她怕是見不到楚昱澤了。
這王才人是皇后的親侄女,就是不一樣。
只可惜,再過幾日,怕是就有新人和王才人爭寵了。
采選已經進行了半個多月,等到殿選過後,就能確定哪些是留在後宮的,哪些是指進東宮的。
聽說,因著太后開口,這一回皇上怕是會指好幾個新人進來。
說到底,東宮的女人還是少了些。
更別說,如今姚氏被降了位份,成了通房,這後院有些身份的,就只有王才人和她了。
秦姝也很奇怪,怎麼不知不覺,她的處境就這般好了。
秦姝想著,忍不住微微一笑。
“主子晚上,要吃些什麼?”銀杏開口問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說道:“蟹肉筍絲,麻辣豆腐,再有一個魚頭豆腐湯就好了。”
楚昱澤不過來,她一個人自然吃不下多少,一葷一素外加一個湯就足夠了。
聽著她的話,銀杏忙應了一聲,就轉身去了膳房。
銀杏離開不久,梅香就從外頭進來,面上帶著一抹慍怒。
秦姝見了,微微有些詫異,開口問道:“怎麼回事?誰惹你生氣了?”
“娘娘,奴婢方才瞧見碧秋鬼鬼祟祟在門外轉悠,不知道在做什麼,瞧見奴婢,匆匆忙忙就走了。”
聽了梅香的話,秦姝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只說道:“她是皇后的人,總不好將她關在屋裡。”
碧秋便是當日皇后賞給她的宮女,可誰不知道,皇后讓她過來,是專門來監視她的。
所以,秦姝只讓她當個粗使的宮女,連屋子都不能進。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過了這麼長的日子,這碧秋依然不死心。
“往後你多盯著她些,別讓她生出什麼事來。”
聽著秦姝的話,梅香點了點頭,眼中卻露出幾分不解,她不知道,碧秋既然是皇后娘娘那邊派來的,主子怎麼還能將她留到現在。
怎麼,不想個法子將她處置了。
梅香臉上的神色落在秦姝眼中,秦姝卻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之所以不想方設法將碧秋處置了,正是因為碧秋是郭氏的人。
以郭氏的性子,總要有個人在她這裡她才會安心。她這邊若是處置了碧秋,怕是郭氏很快就能尋個由頭再派一個宮女過來。
到時候,她還不是得麻煩。
這個碧秋,雖然聰慧,卻也僅僅是些小聰明,人又是比較膽小惜命的,留著她,豈不比弄個更有心思的人進來好?
秦姝喝了一口茶,才說道:“你好好盯著她,別讓她出了院子。”
梅香聽著,忙應了一聲。
這件事情,秦姝並不打算輕描淡寫下去,等到第二天上午,秦姝就讓人將碧秋叫了進來。
秦姝坐在軟榻上,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手中的茶盞,這聲音讓站在那裡的碧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這些日子,她過的並不好,之前在太子妃那裡的時候,哪裡需要做這些粗活,可到了這裡,卻是日日都要做這些粗活,不僅如此,還要被人當賊一樣防著。
“你知道,為何叫你進來?”秦姝看了她一眼,問道。
碧秋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良久才說道:“奴婢不知道。”
聽她這麼說,秦姝卻是笑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問道:“這些日子你都做什麼了?”
聽著秦姝的話,碧秋一愣,臉色微微變了變。
“奴婢在院子裡做些灑掃的粗活。”對上她的視線,碧秋低著頭回道。
“粗活?那還真是委屈了你。”秦姝看了她一眼,道:“之前,你在太子妃那裡,應該不用做這些粗活。”
“能伺候主子,就是奴婢的福氣了。”聽著秦姝的話,碧秋恭敬地說道。
秦姝沉默半晌,開口道:“昨個兒我去求了太子妃娘娘,讓你回正院伺候,太子妃已經答應了。”
秦姝短短一句話,就將碧秋嚇白了臉色,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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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2:44
第三十章
看著她這樣子,秦姝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諷,過了許久,才開口道:“好了,起來吧,我不過是和你說句玩笑話,倒將你嚇成了這樣。”
“起來吧,不過是和你說了句玩笑話,你就嚇成這副模樣。”秦姝看了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碧秋,笑著說道。
聽著她的話,碧秋身子一顫,卻是不敢起身。
秦姝看著她的神色,立時就笑了:“怎麼,還要我親自扶你?”
秦姝的話音剛落,碧秋就趕忙站起身來。
“別愣著了,出去做事吧。”秦姝低頭喝著手裡的茶,淡淡道。
碧秋臉色蒼白,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秦氏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倒讓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本就是太子妃派到秦氏身邊的,秦氏若真去求了太子妃讓她回正院伺候,太子妃怕是覺著她不中用。
更別說,太子妃疑心重,即便是答應了,她怕也沒有好的下場。
正因為如此,方才聽了秦氏的話,她才那般恐懼。
碧秋剛走出屋子,就碰上了從膳房回來的銀杏,見著她從屋裡出來,銀杏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很快就走了進去。
“主子,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奴婢見著碧秋那丫頭了。”銀杏走到秦姝跟前,眼中帶著幾分擔憂道。
聽著她的話,秦姝笑著搖了搖頭:“不妨事,這段日子,她應該會安分一些。”
銀杏跟在秦姝身邊的時間最久,她話中的意思哪裡能不明白,立時就說道:“主子早該警告警告她了,她本就不安好心,若不嚇一嚇她,還不定生出什麼事情呢?”
銀杏說完這話,緊接著又說道:“奴婢方才從膳房回來的時候,經過了姚氏那裡,可是鬧騰的很。
一提起姚氏,銀杏就憤憤地鼓起了腮幫子,姚氏時不時找主子的茬,她早就看不慣了。若不是礙著她到底是個主子,她這個當奴婢的也能說上一說。
如今,姚氏被降了位份,成了一個毫無身份可言的通房宮女,看她還有哪個膽子來敢給主子找不痛快。
姚氏是被太子殿下親自貶為通房的,這輩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秦姝聽了,眼中閃過幾分意外:“不是說,姚氏暈了過去嗎?”
“暈是暈了,不過過去收拾東西的奴才動靜太大了,才剛收拾到一半,姚氏就醒了過來。”
“依著規矩,姚氏屋裡的那些好東西,都要造冊收入庫房,姚氏那樣的性子,哪裡能甘心,就和那些個奴才吵了起來。”
瞧著銀杏幸災樂禍的樣子,秦姝忍不住笑了笑,這姚氏,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也真是活該。
銀杏一開口,就將姚氏那裡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還說她身邊的宮女,就只能挑出一個來伺候姚氏。可偏偏,誰都不願意去。
秦姝一聽,只笑著道:“落到這樣的下場,也怪不得姚氏不甘心,說句不好聽的,她也只能這麼鬧一鬧了。”
姚氏鬧騰這麼大,太子妃也沒有派人過來問一句,怕是存著看笑話的心思。
她再怎麼鬧,往後也只能是一個身份卑微的通房宮女,更何況,她鬧的越大,往後複寵的機會就越小。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點了點頭:“宮裡頭的人,素來都是見風使舵,姚氏得罪的人不少,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銀杏才說著,就有膳房的人送來了食盒。
銀杏急忙打開食盒,將菜擺到桌上。
秦姝用過了晚膳,又叫方嬤嬤將小包子抱過來陪了一會兒,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妥當之後,剛要去正院請安,太子妃卻派人傳話,說是免了今日的請安。
送走了傳話的宮女,秦姝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太子妃又沒有生病,怎麼突然就免了今日的請安。”
進宮這麼長時間,她對郭氏這個人還是很瞭解的,在郭氏的心裡,最看重的就是她太子妃的地位,這每日過去請安就成了宣示她地位的一種手段。
“去打聽打聽,可是出了什麼事情?”秦姝看了銀杏一眼,吩咐道。
“是。”銀杏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出了屋外。
沒過一會兒,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
“奴婢打聽過了,太子妃今個兒要帶著蕙姐兒去壽康宮給太后娘娘請安,一早就出去了。”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頓時就明白過來郭氏的心思。
蕙姐兒回了東宮也有段日子了,按說太后該派人來接回去了。可偏偏,太后那裡,是一點兒動靜都沒。
郭氏想讓蕙姐兒在太后跟前盡孝,如今太后卻是將蕙姐兒忘到了腦後,依著郭氏的性子,自然是要去給太后請安的。
郭氏能等到這會兒,已經是很沉得住氣了。
秦姝一邊拿著手中的象牙梳子梳理著頭髮,一邊開口道:“說起來,蕙姐兒也真是可憐。”
銀杏聽著,連連點了點頭,蕙姐兒一出生就送到了壽康宮,這些年在太后身邊長大,性子卻是膽小懦弱了些。想想也是,說是養在太后身邊,太后上了年紀又豈會親自教導,無非是將蕙姐兒交給身邊的嬤嬤罷了。
這些年下來,蕙姐兒怕是私底下受了不少委屈。
可即便這樣,太子妃還是想著要將蕙姐兒送到太后身邊盡孝。
連她一個宮女都看得出來,太子妃不過是藉著蕙姐兒來討好太后。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她往後會不會後悔。”銀杏說的她,自然指的是太子妃。
秦姝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倘若是個兒子,郭氏怕是會後悔,若是個女兒,舍了也就舍了。可話又說回來,若真是個兒子,郭氏又怎麼捨得將人送到壽康宮。
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罷了。
大概是秦姝沒有坐在她這個位置上,所以不能明白郭氏的想法。
可秦姝卻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利用自己的孩子做什麼的,那樣,實在是枉為人母。
秦姝用了一碗滋補的燕窩紅棗粥,就坐在軟榻上看起書來。
快到中午的時候,卻是意外的見著了楚昱澤。
秦姝放下手裡的書,下了軟榻,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婢妾給殿下請安。”
楚昱澤笑了笑,親手將她扶了起來,攜著秦姝的手,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對於他這樣的動作,秦姝早就見怪不怪了,心裡知道楚昱澤的心情不錯。
楚昱澤拿起榻上的那本書,隨手翻了幾頁,秦姝屋子裡的書,不外乎就是一些遊記和名人傳記。
秦姝還以為他會說看這些沒用的書做什麼,卻沒想到,楚昱澤卻開口說:“你若真喜歡這些,孤改日叫陸成給你送些過來。”
秦姝聽了,便知道楚昱澤心情不是不錯,而是格外的好。
“殿下這麼高興,難道是有什麼喜事?”
喜事?楚昱澤嘴角抽了抽,卻帶著幾分笑意說道:“今兒在朝堂上,皇上當著眾朝臣的面訓斥了二弟,並且罰俸三年。”
秦姝聽著,便明白了楚昱澤為何會這麼高興。
皇上寵著二皇子,能當著眾朝臣的面訓斥二皇子,可想而知是二皇子惹得皇上生氣了。
而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楚昱澤的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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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2:56
第三十一章
“這可真是件好事。”秦姝笑著說了一句,沒有繼續問下去。
這宮裡頭,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件好事。她方才那麼說,只是覺著自己能揣摩出楚昱澤的心思,他心裡高興,自然是願意和她分享的。
不然,他高高興興過來,她卻是問都不問一句,不是攪了他的興致嗎?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嗯了一聲,就將話題轉移了開來。
“葛氏那裡,你多照看著些,她畢竟,是母妃指進來的。”
秦姝點了點頭,輕輕一笑:“殿下不吩咐,婢妾也想著的,這一次,到底是姚氏失了分寸。”
葛氏雖然只是一個通房,可卻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就算是郭氏想要杖責她都要思量一下,可這姚氏,偏偏腦子裡少了一根筋,想都不想就命人杖責了。
聽著她的話,楚昱澤微微皺了皺眉:“姚氏那樣的性子,當個通房都是抬舉她。”
楚昱澤唇齒間吐出的話毫不留情,全然忘記自己之前也是寵過姚氏一段時間的。
秦姝心裡腹誹一聲,果然男人這種生物,是最會選擇性遺忘的。
一百個好,有時候都抵不過一個不好。
不過,也是姚氏自尋死路,安安分分當個淑女不好嗎?起碼宮裡頭的日子不錯,吃得好,穿得好,還能使喚奴才。
退一萬步說,即便是替自己做打算,難道不該將心思放在爭寵上嗎?和一個通房過不去,真是蠢到了極點。
楚昱澤對姚氏毫無憐惜,秦姝自然也不會聖母到替她說話,聽了楚昱澤的話,只說道:“可不是,姚氏在宮中多年,依舊是這樣的性子,怕是難改了。”
秦姝說的直接,楚昱澤哪裡會聽不出來,他看了坐在身旁的秦姝一眼,笑道:“孤將她處置了,你就這般高興?”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說道:“姚氏隔三差五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婢妾早就聽得不耐煩了。”
聽她這樣說,楚昱澤好笑道:“你呀!”
他才發現,這女人竟然也有睚眥必報的一面。
瞧著楚昱澤帶著幾分無奈的樣子,秦姝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又用了膳,楚昱澤才離開。
清竹苑裡,王才人卻是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一點兒胃口都沒。
宮女宜瀾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時地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臉色,心裡頭微微歎了一口氣。
“主子沒有胃口,也多少吃些,別傷了身子。”沈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宜瀾退了下去,才開口勸道。
中午殿下沒過來用膳,她派人打聽了,說是殿下去了秦氏那裡,主子心裡頭哪裡能痛快得了。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搖了搖頭:“撤了吧。”
沈嬤嬤瞧了瞧她臉色的神色,就叫人進來將桌子收拾乾淨,又親自倒了一盞茶,遞到她的手中。
“主子也寬心些,秦氏再怎麼得寵,身份也越不過主子去。”
自家主子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而秦氏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女,哪裡能比得上主子尊貴?
若說她哪裡有福氣,就是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才說道:“先前我瞧著殿下待她不過如此,可如今,卻是糊塗了。若說看重,殿下能好些日子不去她那裡,可若是不看重,怎麼偏偏要過去陪她。我倒是希望,殿下去陪著如氏,葛氏,哪怕是去正院。”
王才人的心思,沈嬤嬤哪裡不知道,聽她這麼一說,只笑了笑,道:“主子說笑了,殿下若真去了正院,主子怕是更吃不下飯了。”
沈嬤嬤的話音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主子寬心些,殿下這樣,無非是因為秦氏給殿下生了個兒子,這看重未必就是上心,這宮中素來是母以子貴,主子也是知道的。”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的臉色才略微緩和了些,心裡頭卻依舊堵著一塊兒石頭。
她如今深得殿下恩寵,怎麼就遲遲沒有身孕,前段時間偷偷從外頭請了個大夫進來,診脈之後說是她身子好的很,沒有身孕只是緣分未到。
王才人心氣兒高,又想儘早給殿下生個兒子好穩固自己的地位,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丸,卻是一直都不見效。
王才人想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嬤嬤,下個月再請一個大夫進來吧。”王才人開口道。
沈嬤嬤聽了,愣了愣,用力的點了點頭。
王才人卻是將話題轉移了開來:“這幾日,如氏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沈嬤嬤回道:“主子放心便是,只是害喜厲害,別的倒也沒什麼。”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點了點頭,吩咐道:“一會兒你去送些梅子過去,她害喜厲害,拿梅子壓一壓,總會好些的。”
“是。”沈嬤嬤連忙應道。
她明白主子的意思,主子心裡頭,對如氏腹中的孩子還是很看重的。
雖然因著如氏主子才會被太子妃禁足,可若不是如此,主子也不會知道在殿下心裡頭,主子和太子妃,究竟是哪一個更重要些。
說起來,這如氏倒也幫了自家主子的大忙。
只是不知道,這如氏肚子裡,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
沈嬤嬤想著,不禁皺了皺眉頭,只等著肚子大些,讓太醫來看看,這有經驗的太醫,一眼就能瞧得出來是男是女。
只希望,如氏是個爭氣的,能一舉得子,與主子來說,便是最大的助力了。
沈嬤嬤又陪著王才人說了幾句,才包了些梅子,去了如氏那裡。
壽康宮
郭氏坐在下頭,聽著房間裡如月郡主的嬉笑聲,眼睛又瞥了一眼規規矩矩的蕙姐兒,心裡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蕙姐兒自小養在壽康宮,也沒敢在太后面前這樣放肆。
果然是小地方出來的,就是不懂規矩,郭氏心裡想著。
“哀家這外孫女兒,倒和康平一個性子,活脫脫就是康平小時候的樣子。”太後坐在軟榻上,面帶笑意的看著如月郡主,開口道。
“若是太后娘娘喜歡,臣妾覺著倒不如將如月郡主養在宮中,宮裡頭規矩雖大些,可好玩的地方也不少。”聽著太后的話,郭氏笑著開口道。
她這話分明是在試探,太后活了這麼多年,哪裡能聽不出來,暗暗挑了挑眉,道:“哀家再怎麼喜歡,她也要親娘養育,這宮裡頭規矩多,怕會拘壞了她。”
太后短短一句話,就叫郭氏變了臉色。
太后的話,分明是在諷刺她,蕙姐兒本該在她這個太子妃的身邊長大,卻是自小養在了壽康宮,她這個當娘的,不稱職。
郭氏的面色變了又變,好半天才擠出一抹笑意道:“太后說的是,如月郡主在外頭長大,自在慣了,呆在宮裡頭,怕也不習慣。”
太后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哀家只當你是個通透的,卻不知你就這點兒見識。”
太后的話中帶著幾分威嚴,郭氏一聽,立時就站起身來。
董嬤嬤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宮女過來,將如月郡主和蕙姐兒帶了出去。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裡面上有幾分緊張的郭氏,歎了口氣,道:“哀家這些日子沒派人卻接姐兒,就知道你心裡頭會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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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3:07
第三十二章
太后的話剛說完,郭氏立時就跪在了地上,只稱道:“臣妾不敢。”
聽著她的話,太后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只說道:“是不敢,還是沒有?”
沒等郭氏開口,太后又接著說道:“這些年,哀家有時候瞧著蕙姐兒,心裡也覺著有些對不住。因著她養在壽康宮,回東宮的日子就少些,昱兒還有你都和她不怎麼親近。”
太后說著,面上帶了幾分動容。
郭氏卻是跪在那裡,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得太后生氣。
太后平日禮佛,哪裡會說這樣的話,郭氏尋思著,是不是她突然領著蕙姐兒過來,惹得太后生氣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面上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動容,卻是多了幾分威嚴:“哀家聽說,前些日子你將王氏禁足了?”
郭氏不知道太后這是什麼意思,只點了點頭,道:“臣妾是因為王氏衝撞了如氏腹中的孩子,才將她禁足。”
她的話音剛落,太后便嗤笑道:“哀家若是你,定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你將王氏禁足,昱兒又將她放了出來,你這太子妃當的可真好。”
太后的這番話一針見血,戳到了郭氏的痛處,郭氏心中不甘,卻無言以對。
可不是,她將王氏禁足,殿下卻將她放了出來,分明是當著眾人的面打她的臉,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當個好人,不要和王氏撕破了臉面。
瞧著郭氏的臉色,太后冷冷道:“你是昱兒的正妃,更要寬宏大度些,別做些沒用的,白白的失了自己的體面。”
太后訓話,郭氏哪裡敢說一個不字,當下便恭敬地應道:“臣妾謹遵太后教誨。”
太后聽了,臉色才緩和了一些:“好了,說了這會兒子話,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郭氏站起身來,腳下卻是不動。
太后看了董嬤嬤一眼,吩咐道:“你去將姐兒的屋子收拾收拾。”
蕙姐兒原先住的屋子,每日都有宮女進去打掃,根本就不用董嬤嬤來做。太后這話,只是告訴郭氏,蕙姐兒依舊住在壽康宮。
聽太后這麼說,郭氏心裡頭才松了一口氣,她帶著蕙姐兒過來,若是太后讓她再領回去,不就是告訴滿宮的人,蕙姐兒失了太后的寵愛,那樣的話她這個太子妃的臉面還往哪裡擱。
幸好,太后只是藉機訓斥了她幾句,並沒有存心要讓她難堪。
“太后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郭氏福了福身子,見著太后點頭,這才退了下去。
等到郭氏離開,太后就開口道:“哀家就說,用不了幾日,她就帶著蕙姐兒來給哀家請安了,你瞧瞧,哀家說的可有錯?”
太后這話中,飽含著對郭氏這個太子妃的不滿。
“太后在宮中多年,自是料事如神,郭氏雖然精明些,卻不敵太后十分之一。”董嬤嬤伺候了太后多年,這些玩笑的話,也只有她敢說。
太后聽著,臉上的表情倒也緩和了些,只說道:“以往哀家只覺著她雖然肚量小,卻也不是抬不起來的。可如今,卻覺著郭氏真心配不上昱兒。”
太后這話,實在是重了些,董嬤嬤即便心中有想法,也不好說什麼。
這太子妃是皇上親選的,她一個奴才哪裡敢質疑。
皇上親選的,不好也只能是好。
怕只有太后,才敢毫不顧忌的說出這話來。
伴隨著秋日的到來,殿選終於結束,東宮也少不得要添了新人。
一大早去了太子妃那裡請安,秦姝這才知道,這一次皇上指了兩名女子,一個封了淑女,一個竟直接給了選侍的位份。
太子妃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想想也是,那個淑女倒也罷了,另外一個一進來就封了選侍,實在是讓人心裡頭堵得慌。
可不管如何,旨意是皇上下的,郭氏樂意不樂意,都得裝出賢慧歡喜的樣子,等著新人進來。
郭氏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沉聲道:“往後東宮裡人多,和睦二字就格外的重要,誰若是失了分寸,就別怪本宮不念平日裡的姐妹情分了。本宮說的,你們可都明白?”
眾人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齊聲應道:“謹遵娘娘吩咐。”
郭氏掃視了眾人一眼,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
“都坐吧,這些日子姚氏跟著嬤嬤學規矩,怕是很長時間才能出來了。”
郭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微微露出幾許遺憾,可在場的人誰看不出來,郭氏心裡頭哪裡會有半分的不忍。
若真是不忍,就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讓嬤嬤教導姚氏規矩。
畢竟,姚氏的傷雖然好了些,可也只是好些而已,能走動,並不代表能承受得了宮裡頭嬤嬤的教導。
要知道,宮中的嬤嬤向來厲害,更別說是郭氏下了死令,說是若是姚氏的規矩再學不好,她頭一個饒不過的便是那嬤嬤。
如此一來,姚氏的日子怕是悲慘的很。
“如氏,聽太醫說你害喜害的厲害,如今可好些了?”郭氏轉過頭,帶著幾分笑意對坐在那裡的如氏說道。
“已經好多了,多謝娘娘記掛。”如氏站起身來,朝郭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秦姝坐在那裡,心裡頭也有幾分奇怪,要說如氏一連動了兩次胎,前些日子又害喜害的厲害,吃什麼都吐,這會兒的氣色怎麼還能這麼好?
“姐姐就不必操心了,如氏那裡,有妹妹照看著,出不了什麼岔子。”坐在那裡的王才人突然開口道。
自打上回被郭氏禁足後,王才人和和郭氏就撕破了臉皮。
王才人不將郭氏這個太子妃放在眼中,從不稱郭氏一聲太子妃或者是娘娘,只肯叫一聲姐姐。
“你既然有這心思,就用心些,別像上回一樣那麼莽撞,差點兒害了殿下的子嗣。”郭氏聽了王才人的話,只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徐徐道。
這話一出,王才人的嘴角的笑意立時就僵在了那裡,卻只說道:“娘娘說的是,姐姐生養過,自然比妾身更懂得這些。”
王才人這話,分明是在諷刺郭氏年齡大,雖然生養過卻只生了個女兒。
不得不說,自打和郭氏鬧翻臉後,王才人的口才就格外的好,不知道是不是膽子大了的緣故,還是說人家一直都是這樣會說話,只是之前礙著郭氏太子妃的身份,很多話不好說出來。
秦姝坐在那裡,看著郭氏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只覺著郭氏這個太子妃也是很可憐的。
雖然貴為太子妃,可在宮裡頭卻是無依無靠的,最親近的怕就是身邊的孫嬤嬤了。
和郭氏相比,王才人就幸運多了,既有楚昱澤的恩寵,背後又有皇后娘娘撐腰,真是想不得意都不可能。
更別說,因著上回的事情,郭氏已經將王才人得罪狠了。
見著郭氏沉下臉來,殿內的氣氛立時就有些凝重起來。
郭氏看了王才人一眼,剛想說話,就見著王才人從坐上站起身來,微微屈了屈膝,道:“妾身身子有些不舒坦,姐姐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郭氏看了她半晌,才嗯了一聲。
秦姝見著王才人離開,心裡帶著一些不解,王才人即便不將郭氏這個太子妃放在眼中,也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郭氏這樣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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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3:17
第三十三章
秦姝不曉得她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轉念一想,卻也覺著沒什麼,反正都已經得罪狠了,誰又在乎再得罪一些呢?
王才人和郭氏這個太子妃,這輩子註定是不死不休。
見著王才人離開,郭氏才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隨著她的動作,茶盞中的水立時就濺了出來。
秦姝她們坐在椅子上,也不好說什麼,郭氏都開口讓王才人離開了,那王才人就不算壞了規矩。
更別說,她們神仙打架,她們作為底下的小鬼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好半天,郭氏在開口道:“說了這會兒子話,本宮也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聽著郭氏的話,秦姝,如氏,還有葛氏才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只過了兩日,就有太監領著兩位新人進了東宮。
秦姝一早就派人打聽過了,那個一進宮就被封為選侍的,是鎮國大將軍的次女,姓韓,閨名叫做雅蘭,雖然是庶出,卻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可以說,是個全身上下都透著才氣的女子,在京城裡,算得上有些名氣。
而另外一個姓曹的淑女,閨名叫做沁雪,出身比起韓氏來就不值一提了,只是一個從六品小官的女兒。
這會兒,兩人已經在東宮住下了,只等著郭氏那邊發話,才好去給太子妃請安。
“主子,奴婢遠遠的瞧了一眼,那曹氏倒也罷了,那韓氏的相貌比起王才人來也不遜色。”銀杏說著,臉上忍不住帶了一抹擔憂。
這韓氏也不知道有什麼福氣,不過是一個將軍府的庶出女兒,一進宮就能封了選侍。
這會兒就和自家主子平起平坐,那往後她若是得寵了,再給殿下生個兒子,主子可不就被她壓了下去?
韓氏長得這般好看,又是琴棋書畫樣樣都拿得出手,殿下怎麼可能將她冷落了。
她也只能祈求老天,讓韓氏沒有孩子,要不然,就是和常氏一樣,即便有了孩子,也落不到好下場。
這樣的想法雖然有些狠毒,可在這宮裡頭,可不就是拼誰得寵多一些,誰能替殿下生個孩子。
銀杏在宮中這些年,雖然偶爾也會動一些惻隱之心,可總的來說,見慣了生死利益,早就麻木的沒有感覺了。
聽出銀杏語氣中的擔憂,秦姝拿著茶盞的手微微頓了頓,才問道:“這韓氏,真有你說的那麼好相貌?”
宮裡頭美人多,連宮女十之八九都長得不錯,能讓銀杏這般防著的,怕是這韓氏真有那種讓人一見傾心的好相貌。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重重點了點頭:“等主子往後見了,就知道奴婢為何這麼說了。”
秦姝聽了,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倒有些好奇,想儘早見一見這位京城才女。
韓氏和曹氏在東宮住了三日,才等來了太子妃身邊的孫嬤嬤,說是讓兩人一塊兒去拜見。
聽了孫嬤嬤的話,韓氏和曹氏很快就收拾妥當,趕到了正院。
因著是去拜見太子妃,曹氏顯然是有些緊張的,雙手握在一起,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
而韓氏,卻是瞧不出一丁點兒的緊張來,身上有種從容冷靜的氣度,倒讓跟在身旁的孫嬤嬤高看了一眼。
聽說這韓氏只是將軍府庶出的女兒,卻也教養的這般好,也不知費了多少功夫。
孫嬤嬤在前頭領著路,很快就到了正院。
“兩位主子先在這裡等會兒,老奴去通報娘娘一聲。”孫嬤嬤看著二人,恭敬地道。
韓氏點了點頭,沖著孫嬤嬤露出了幾分笑意,而曹氏,卻是因為緊張,待韓氏說了這話之後,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孫嬤嬤卻已經福了福身子,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就有宮女出來,說是太子妃請兩位主子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一眼就見著坐在軟榻上,身著一襲鑲金邊湖綠色菊紋宮裝的太子妃郭氏。
“婢妾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兩人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聽了,微微笑了笑,卻不叫起,只帶著幾分審視看著站在面前的二人。
她的視線在曹氏身上匆匆掃過,見著曹氏不自禁握緊了雙手,就將視線移到了韓氏的身上。
這一看,不免讓她這個太子妃都驚豔了一把。
雖然韓氏只穿著一件極為普通的牡丹花紋衣裳,頭上也只插著一支羊脂玉簪子,站在那裡卻是讓人移不開眼。
她的年紀本就小,今年只有十六歲,烏髮如漆,白皙的肌膚透著幾分紅潤的光澤,一雙眸子宛如水一般清澈,更讓人無法忽略的,便是她通身的書香氣,郭氏早就聽說這韓氏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心裡卻並不以為然,京城中的女子,徒有虛名的多得是。
難不成,還真能比得過後宮的那些個女人?
可如今只見著她這通身的氣質,郭氏便知道這韓氏腹中的學問怕是真的。
郭氏看著站在那裡的韓氏,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兒,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也不知道將軍府是怎麼教養女兒的。
郭氏收回視線,才笑著開口:“起來吧。”
“謝娘娘。”蹲了好一會兒,韓氏和曹氏的腿早就有些麻了,這會兒聽著郭氏叫起,心裡頭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卻也看得明白,這太子妃怕是個厲害的。
兩人起來後,孫嬤嬤這才拿了一個蒲團,放在離郭氏不遠處的地方。
又有宮女端著託盤,託盤裡放著一盞茶。
依著宮中的規矩,新進宮的主子要給太子妃見禮,太子妃喝了這杯茶,才算是承認了二人的身份。
韓氏比曹氏位份高,自然是在前頭拜見,只見她緩步上前,從宮女的手中接過茶盞,恭恭敬敬跪了下來:“婢妾給娘娘請安。”
郭氏也不為難她,只接過茶來,輕輕抿了一口,將茶盞交給站在那裡的孫嬤嬤,又將手腕上的一隻玉鐲褪了下來,賞給了韓氏。
“既然進了宮,往後就好生伺候殿下,殿下向來喜歡有才氣的女子,想來也會看重你的。”郭氏這話,便是給了韓氏極大的體面。
聽著郭氏的話,韓氏莞爾一笑,恭敬地道:“謝娘娘賞賜。”
韓氏起身後,曹氏又見了禮,只是她的身份低,郭氏只賞賜了她一根金簪,就讓她起來了。
這番鮮明的對比,讓曹氏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兒,只礙著她身份低微,不能如何,心裡卻是對韓氏羡慕得很。
她雖然只是個從六品小官的女兒,卻是嫡女,而韓氏,再怎麼也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怎麼就配成為殿下的選侍?
這一進東宮,她住的地方那麼小,只有兩個人伺候,而韓氏,卻住了那麼大一間房子,聽說,是原先常選侍住過的。
常選侍也是個有福氣的,雖然因為難產而死,卻到底為殿下生了個兒子,如今安哥兒還養在太子妃的名下。
可見是她住過的地方風水好,要不然東宮這麼多女人,怎麼偏叫她生下了殿下的長子。
韓氏從屋裡頭出來,就朝曹氏點了點頭,回了自己屋裡。
雖然兩人之前采選的時候住在同一處,可如今韓氏的地位可不是曹氏這一個淑女能比的。
曹氏見著韓氏離開,心中暗怒,只覺著韓氏仗著自己身份高,是故意在給她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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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3:30
第三十四章
她二人一同進宮,又被指給太子殿下,不管怎麼說,,這些日子的情分不是假的,韓氏怎麼能連話都不說一句,就走出去了。
曹氏心裡委屈,她滿心歡喜進了東宮,卻沒想到,太子妃是個厲害的,昔日的“姐妹”也端著身份,不再和她親近了。
曹氏從未想過,之前在院子裡韓氏和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兩人或多或少都要說幾句。
縱是這樣,也不過是面上的交情,哪裡就能稱得上姐妹之情呢?
曹氏這樣,分明是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韓氏的傲氣。
韓氏雖然只是將軍府的庶女,可也是自小在主母的身邊長大,那通身的氣度,可不是誰都能學來的。
她哪裡,會將一個小小從六品官員的女兒放在眼中?
曹氏心中暗恨,卻沒有辦法,只能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殊不知,這一幕早被院子裡的宮女稟告給了太子妃郭氏。
郭氏聽了,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本宮就知道,那曹氏小家子氣,成不了什麼氣候。”
“娘娘說的是,方才過來的時候,老奴就瞧了出來,老奴只是不明白,娘娘為何對那韓氏這般客氣。”還賞賜了她一隻鐲子,那羊脂玉鐲,娘娘已經戴了好長時間了。
孫嬤嬤心裡不明白,按說韓氏長得這般狐媚,娘娘心裡頭哪能高興。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一哼:“她一個庶女,哪裡配得上本宮與她客氣,本宮只不過瞧著她是個有造化的,從旁指點她而已。”郭氏說著,視線落在站在那裡的孫嬤嬤身上,若有所思道:“嬤嬤可明白本宮的意思?”
孫嬤嬤伺候了郭氏多年,一聽這番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娘娘的意思,是想讓韓氏為娘娘所用?”孫嬤嬤試探著開口問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點了點頭,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憑韓氏的相貌,遲早都會得寵的,她一得寵,得罪的可就是王才人和秦氏。秦氏倒也罷了,王才人背後可有皇后撐腰,到那個時候,韓氏是何境地可想而知。而本宮,就是要讓她成為本宮的人。”
“姚氏是個不中用的,本宮身邊可不能沒有個可靠的。”
孫嬤嬤聽了,了然的點了點頭,面上卻閃過一抹擔憂:“娘娘難道不怕她日後……”
孫嬤嬤的話沒說完,可意思卻是明白的。
有郭氏的幫襯,再有韓氏這樣的相貌,韓氏想不得寵都難。可若是韓氏心大了,成了第二個常氏,那就不好了。
當年常氏可是仗著自己的恩寵讓自家娘娘失了臉面,可別因著娘娘心善,最後卻養出白眼狼來。
到時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郭氏拿起茶盞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徐徐道:“韓氏若是個聰明的,就會來投靠本宮。她讀了那麼多的書,豈會是白讀的。”
聽郭氏這麼說,孫嬤嬤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心裡隱隱覺著不知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只好暫時咽了下去。
“娘娘,老奴派人打聽過了,昨個兒康平公主已經帶著如月郡主回了南邊兒了。”
自家娘娘惦記著壽康宮的事情,她這個當奴才的自然要時時刻刻注意著。
只是沒想到,康平公主會帶著如月郡主離開,要知道,太后對如月郡主的寵愛可是實打實的,比起對蕙姐兒好出不知道多少,倘若如月郡主呆在太后身邊,讓太后親自教養著,日後怕是個更有造化的。
孫嬤嬤是個聰明人,琢磨了一夜,就想出了緣由。大概,是因為康平公主並不是太后的親生女兒,而是抱養的以故寧太嬪的孩子。
不是親生,再怎麼得寵總也會有些忌諱。
大概是康平公主不放心,將如月郡主留在壽康宮。
聽了孫嬤嬤的話,郭氏的臉上才露出一抹笑意,這康平公主,只不過是太后的養女,卻在京城裡呆了這麼長時間,太后待那如月郡主,也是格外的好。
尤其想著那日在壽康宮如月郡主活潑歡快的樣子,再看看她的蕙姐兒,相比之下,她心裡頭豈能不嫉妒。
她的蕙姐兒,本也該是這樣活潑的性子,卻被太后養的安靜老實,處處都守著規矩。
可見,太后對蕙姐兒的寵愛,比起如月郡主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這個當母親的心裡也難受,可又能如何,只能盼著那如月郡主早點兒離開皇宮,回了南邊兒,這輩子就再也別回來了。
哪怕是等到殿下登基後再回來,那時候她就是皇后,而蕙姐兒就是正宮嫡出的公主。
哪一點比不得如月郡主的尊貴?
郭氏心裡想著,眼中含笑,好半天才說道:“走的好,本宮倒盼著康平公主一輩子都別回來了。”
孫嬤嬤笑了笑,只說道:“娘娘哪裡的話,等到殿下登基,娘娘封後的那一刻,這康平公主縱是回了京城,還不得巴結著娘娘。”
這些年,太后的身子愈發的不好了,怕是等不到殿下登基了。
沒有太后撐腰,康平公主又算得上什麼尊貴?倘若真的尊貴,就不會嫁到南邊兒,好些年都不能回京了。
聽了孫嬤嬤的話,郭氏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如氏的胎怎麼辦,你可想好了?”郭氏喝了一口茶,突然開口問道。
孫嬤嬤眼中帶著一抹算計:“老奴本想著讓個宮女來做,可如今娘娘既然想要抬舉韓氏,倒不如將此事交給韓氏,看看這韓氏是不是真能為娘娘所用。”
孫嬤嬤也是在聽到郭氏說那些話的時候,才猛然想到這個點子。
若是韓氏真來投靠自家娘娘,總要做些什麼才好,總不能白白的庇佑了她。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思忖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好,不過此事也不能耽擱的太久,這韓氏若真是個有骨氣的,不想著投靠本宮,這主意可就沒什麼用了。”
孫嬤嬤點了點頭:“老奴知道,如氏的肚子才六個多月,都說七活八不活,娘娘就再等上一個月。”
郭氏吩咐道:“這些日子多盯著秦氏那裡,本宮瞧著,殿下對她也著實寵愛了些。到底是本宮看錯了眼,那秦氏竟也是個妖媚惑主的東西。”
孫嬤嬤面色一肅,忙應了下來。
這邊,秦姝正陪著楚昱澤用膳,突然就打了個噴嚏,不禁揉揉鼻子嘟囔一聲:“看來,是有人在說婢妾的壞話。”
聽著她的話,楚昱澤笑了笑,並不以為然,這種話,怎麼能當真。
若真是如此,他天天被人念叨著,不得時時刻刻打噴嚏。
“天涼了,將孤方才穿的那件披風拿過來。”楚昱澤朝站在那裡的銀杏吩咐了一句。
銀杏聽著這話,頓時就愣在了那裡,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披風可是殿下的衣裳,怎麼可以穿在自家主子身上。
“還不快去!”見著她站著不動,楚昱澤臉色一沉,呵斥了一聲。
銀杏嚇的臉色一白,忙走了過去。
“銀杏膽子小,殿下這麼一嚇,怕是晚上都要睡不著了。”見著銀杏慌慌張張的走到軟榻前,秦姝忍不住瞪了楚昱澤一眼,開口道。
楚昱澤說:“孤倒不知,孤有這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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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3:43
第三十五章
秦姝見著他眼中帶著幾分壞笑,急忙討好的說道:“怎麼會,殿下最好了,是銀杏那丫頭膽子太小。”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也不知道,當日是誰見了孤,站都站不穩的。”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不禁有些臉紅,剛進宮的時候,她確實是很怕他。誰讓他成日都擺著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誰見了能不害怕?
見著銀杏拿著披風走了過來,秦姝連忙道:“殿下就不要取笑婢妾了。”
她那樣,分明是怕在銀杏這個貼身宮女的面前失了臉面。
楚昱澤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卻是沒有再說什麼,只讓銀杏伺候著秦姝披上了披風。
這一穿上,倒真覺出幾分暖意。
“多謝殿下。”秦姝看著楚昱澤,感激道。
秦姝最大的優點,就是該說好聽話的時候絕對不會藏著掖著,也不會覺著不好意思就不說了。
她一早就發現了,對付楚昱澤這樣的男人,一定要讓他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倘若他今天送了她披風,她卻連謝都不謝上一句,怕是往後他都不會送她什麼好東西了。
這世上的人,哪裡有不愛聽好話的,更何況,她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從不作假。
這一點,楚昱澤一定也看了出來。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濃了起來,只說道:“你喜歡,就披著,孤那裡還有好多。”
秦姝聽著他的話,唇角一直往上翹,她能得到他如此恩寵,實在是難得了。
只可惜,這男人不是她的。
秦姝只遺憾了一下,就回過神來。
“殿下,婢妾聽說剛進宮的韓氏可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殿下可見過了?”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滿意的勾起了嘴角:“怎麼,姝兒難道是在吃醋?”
這話從楚昱澤嘴裡說出來,秦姝一點兒都不覺著意外,當下只笑了笑:“殿下可別會錯意,婢妾怎麼會吃醋,韓氏生得好相貌,是她自個兒的福氣。”
雖說是不吃醋,可這番話又哪裡是不吃醋的樣子。
楚昱澤盛了一碗湯,放到秦姝面前,隨口道:“放心,孤再怎麼寵她,也不會越過你去?”
楚昱澤說的隨意,可秦姝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幾分認真。
她抬起頭來看了楚昱澤一眼,認真道:“婢妾聽說那韓氏可是鎮國大將軍的次女,雖然是個庶女,卻是當正經小姐教養的,殿下不用顧忌著婢妾。”
秦姝雖然不懂朝堂之事,卻也知道鎮國大將軍的地位。
楚昱澤若是想要順利登基,這鎮國大將軍可是很大的助力。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愣了愣,良久才說道:“你難道不知,鎮國大將軍的嫡女,便是二弟的正妻。”
這些年,在楚昱澤的努力經營下,皇上並沒有給二皇子封王。
只是,讓他遷出宮外,修建了府邸。
如今,皇上將鎮遠大將軍的次女指給了楚昱澤當選侍,不知道皇上心裡頭打著什麼主意。
都說帝王心思難以捉摸,秦姝算是體會到了。
怕是這番用心,連楚昱澤甚至是蔣貴妃也捉摸不透。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去正院給郭氏請安的時候,就見著了韓氏和曹氏。
曹氏長相普通,只算得上是清秀,而韓氏,卻當真是個美人。
雖然只穿著一件淡藍色繡著大朵牡丹的宮裝,頭上插著一支羊脂玉簪子,可肌膚白皙,明眸皓齒,周身上下帶著一種書卷氣,由不得讓人多看一眼。
眾人的視線落在韓氏的身上,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不屑也有之。
郭氏坐在軟榻上,輕輕撥弄著手中的茶盞,將眾人臉上的神色全都收入眼底。
果然,韓氏這樣標誌的美人,一出場就樹了敵人。
相貌太好,是件好事,可在這宮裡頭,這好事興許會變成壞事。
要知道,宮中的女人靠的就是這相貌爭奪恩寵,這韓氏這般出眾,又通身的書卷氣,可想而知往後會得殿下多大的恩寵。
只這麼一想,眾人心裡頭哪裡還能不防備。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淡笑著開口道:“別站著了,都坐吧,別說是你們,昨個兒本宮剛一瞧,也著實移不開眼。”
郭氏這話,讓眾人回過神來,卻是心中各有心思。
“謝娘娘。”
“韓氏,這位便是王才人了。”郭氏見著眾人坐下,視線朝王才人的身上看了看,笑著道。
韓氏聽了,立時就明白過來,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道:“婢妾給才人請安。”
王才人見著她請安,只微微一笑,從手上褪下一直手鐲,給她戴上了。
“起來吧,都是伺候殿下的,往後就不必這樣多禮了。”
雖說韓氏相貌極好,可王才人並沒有將她放在眼中。畢竟,韓氏說到底只是一個庶女,更別說,她的嫡姐,還是二皇子的正妻。
憑著這點,韓氏在東宮的處境就夠尷尬的。
與其說她是被皇上指進東宮的,倒不如說她是被鎮國將軍府的人當成了一顆棋子。
昨晚,皇后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韓氏能服侍殿下,鎮國將軍府可是出了很大的力。
“婢妾謝娘娘賞賜。”韓氏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都坐吧。”見著韓氏起身,郭氏便發話道。
“謝娘娘。”聽著郭氏的話,韓氏和曹氏才坐了下來。
韓氏因為身份是選侍,所以就坐在了秦姝的下方。
而曹氏,則是坐在了右邊的首位,之後依次是如氏,葛氏。
“如氏,你身子重,若是不便,往後就不必過來請安了。”郭氏看了坐在那裡的如氏一眼,開口道。
如氏的胎已經有六個多月了,走動已經是不便了。
如氏聽了,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娘娘體恤,只是婢妾身子還好,怎好不過來給娘娘請安。”
郭氏原本也就是試探一下,這會兒聽到如氏這麼一說,只滿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有這個心,本宮也不好攔你,只是有一點,你千萬得小心著自個兒的身子,別動了胎氣才好。”
“婢妾謹遵娘娘教誨。”郭氏的話音剛落,如氏便福了福身子,恭敬地應了一聲。
“妾身瞧著,如氏腹中的孩子定是個有福氣的,倘若是個兒子,那就更好不過了。”王才人看著如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昨天,她請太醫去給如氏看過了,太醫說,如氏腹中的胎兒十有八九是個男孩兒。
王才人已經迫不及待等著如氏腹中的孩子出生,將她養到自己身邊兒了。
這些日子,殿下雖然寵著她,可秦氏的恩寵也快要趕上她了。
秦氏能讓殿下這般記掛,還不是因為她替殿下生了個兒子的緣故。不然,她一個知縣的女兒,殿下哪裡會把她放在心上。
王才人性格向來高傲,不屑和秦氏相爭,卻是將主意打到了如氏腹中的孩子上。
倘若有個孩子,她就更能留住殿下了。
聽著王才人的話,郭氏的眼底閃過一抹諷刺,是兒子還是女兒,怕都沒什麼區別了。
如氏這腹中的胎兒,註定是沒法兒來到這世上的。
要怪,就怪如氏是皇后指進東宮的,和王才人是站在同一邊兒的。
“嗯,如氏這胎若真是個兒子,位份就該抬一抬了。”郭氏喝了一口茶,淺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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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6:08
第三十六章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就全都落在如氏的身上,王才人莞爾一笑,對著如氏道:“還不快些謝過太子妃。”
如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面帶歡喜道:“奴婢謝娘娘恩典。”
秦姝坐在那裡,看著郭氏雖然面帶笑意,可那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她不由得在心裡頭替如氏點了跟蠟。
想當初,常氏有了孩子,郭氏也是這樣承諾的。
可最後怎麼樣,常氏難產而死,死後才以才人的位份下葬,就算得上是極大的體面了。
而郭氏,卻白白得了一個兒子,穩固了自己的地位。
如氏並不是郭氏的人,她腹中的胎兒又被王才人惦記著,她就不信,郭氏會什麼都不做只等著如氏的孩子順利出生。
郭氏最擅長的,就是在眾人面前裝好人,背地裡卻是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不知道,如氏會落到怎樣的下場?
秦姝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坐在那裡的韓氏卻是在不著痕跡的打量她。
韓氏在宮外的時候就知道了東宮的情形,太子妃不得寵,得寵的只有王才人和秦選侍。
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殿下自然看重些。
可這秦氏,卻只是一個知縣的女兒,倘若沒有些手段,怎麼能這般得寵,還能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韓氏不禁暗暗打量秦姝,只覺著身旁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麼出眾的地方,相貌倒是不錯,可再好也不及她好看。方才王才人說了那麼多,她卻一聲也不吭,想來是個安靜的。
不知道,殿下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韓氏心裡想著,不由得皺了皺眉。
秦姝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韓氏在偷偷看她,可耐不住韓氏時不時的看她幾眼,她就是再遲鈍也會發現的。
“妹妹怎麼老盯著我看,難不成是有什麼話想說?”秦姝突然開口,倒讓韓氏一下子就愣住了。
“……”韓氏愣了愣,才笑道:“妹妹只是瞧著姐姐這衣裳上的花樣,格外的好,一時就走神了,還望姐姐不要見怪。”
秦姝聽著她的話,柔聲一笑:“什麼見怪不見怪的,妹妹言重了。”
聽著她的話,韓氏面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卻是將視線移了開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這小小的插曲落在眾人的眼中,就有了其他的意思。
無非是覺著韓氏是個有野心的,才剛進宮,就敢妄想她不該想的東西。
秦氏出身不高是沒錯,可耐不住人家得寵,能替殿下生個兒子,所以才成了選侍。
可你韓氏才剛進宮,就這般不長眼,難不成,是覺著秦氏不該坐在你的前頭,還是想藉著自己的美貌奪了秦氏的恩寵。
不得不說,女人對女人的心思是最瞭解的。
只一眼,就看明白了韓氏的想法。
不屑的同時,卻也隱隱覺著這事情並非沒有可能。韓氏這般貌美,又年輕,雖說是個庶女,可到底是鎮國將軍府出來的。
無論是哪一點,都比秦氏強出不知多少倍。
或許,用不了多久,韓氏就會取代了秦氏,成為殿下的新寵了。
眾人心裡想著,看著韓氏的目光就多了幾分其他的意味。
倘若讓韓氏得了恩寵,這後院怕是不得安寧,瞧著韓氏的樣子,可比秦氏難對付多了。
郭氏坐在軟榻上,視線在秦氏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到韓氏身上:“你既進了東宮,哪裡用得著羡慕旁人的衣裳,秋日天涼,本宮吩咐底下的繡娘,新做幾件衣裳給你送去,那花樣都是極好的。”
郭氏這樣,就是在抬舉韓氏了。
什麼秋日天涼,難不成韓氏一個將軍府出來的女兒還會沒有衣裳穿。
郭氏的態度落在眾人眼中,便覺著這韓氏是個有福氣的,這一進宮,竟然就讓太子妃給她撐腰了。
“婢妾謝娘娘恩典。”聽著郭氏的話,韓氏連忙起身謝恩。
到了此時,誰能看不明白,太子妃是舍了秦氏,看重了韓氏。
一時間,眾人瞧著秦姝的目光就帶了幾分同情。
要知道,秦氏也是太子妃身邊的人,只是這些日子太過得寵,又替殿下生了個兒子,如此才引得太子妃忌憚。
面對眾人的目光,秦姝心裡卻是平靜的很,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郭氏這樣,實在是在意料之中。
自打她生了璟哥兒,她和郭氏就註定得互相防著了,畢竟,楚昱澤子嗣少,如今只有兩個兒子,郭氏可不得防著她些。
秦姝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心裡卻也覺著郭氏不是個聰明的。她成日裡只知道謀害後院的女人,讓她們失了孩子,或是沒了恩寵。
可她卻沒有想過,即便她們沒有了恩寵,那恩寵也不會落到她的頭上。
她縱是思慮周全,也有手段,狠得下心來,可最重要的一點,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一個沒有恩寵的太子妃,地位怎麼會穩呢?
等到楚昱澤登基,想廢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她就不信,郭氏這些年背地裡的動作,沒有落到楚昱澤耳朵裡。
郭氏根本就沒弄明白,什麼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如今的做法,只會一點一點消磨她和楚昱澤之間多年的情分,等到哪一天這些情分都被她消磨光了,她才會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眾人又聊了幾句,郭氏就開口讓人退下了。
從正院裡出來,秦姝才邁出步子,卻被才剛出來的韓氏阻攔了:“姐姐請留步。”韓氏的相貌好,聲音也是格外的好聽,不過秦姝卻沒有閒情來琢磨這些。
秦姝看了她一眼,道:“妹妹可有什麼事情?”
韓氏莞爾一笑,道:“姐姐也知道妹妹我才剛進宮,憋在屋子裡也格外的悶些,不知道方不方便去姐姐那裡坐上一坐。”
聽著韓氏的話,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韓氏,還真好意思說出來。
秦姝看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就聽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一個小太監過來了。
那太監是陸成手底下的叫做小旬子的。
“主子原來您在這裡,主子快些回去吧,殿下這會兒正往主子院裡走呢。”
秦姝聽了,詫異了一下,這麼早,可不像是楚昱澤的做法。
“妹妹,你看……”
“姐姐有事,妹妹就不打擾了。”
秦姝笑了笑,才帶著銀杏轉身離開了。
“這麼早,殿下可回來了?”
“主子恕罪,奴才只是路過,瞧著主子為難,才隨口一說。”
聽著小旬子的話,秦姝笑了笑,也沒有怪罪,她只是覺著奇怪,陸成那樣嚴肅的人,怎麼手底下竟然也有這樣“機靈”的奴才。
韓氏生的貌美,旁人只等著哪一日殿下傳她侍寢,哪裡想到,一連過了小半個月,韓氏連殿下的面兒都沒見過。
漸漸的,東宮上至主子下至奴才,背地裡都在笑話著韓氏,笑她白白生了好相貌,卻沒有福氣來得到殿下的恩寵。
韓氏的位份雖然是選侍,可底下的奴才慣會見風使舵,見著她不得寵,也就怠慢起來。
正院
郭氏坐在軟榻上,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然後才抬起眼來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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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6:36
第三十七章
比起剛進宮的時候,韓氏看著消瘦了幾分,她身著一襲淺藍色的宮裝,頭上插著一支羊脂玉簪,眼中含著淚水,委委屈屈的跪在那裡。
“本宮雖是殿下的正妃,這種事情卻實在不好開口。”郭氏淡淡道。
聽著郭氏的話,韓氏的身子微微一僵,明白過來郭氏哪裡是不好開口,分明是不願意幫她一把。
“婢妾才剛進宮,許多事情都不懂,只盼著娘娘能提點一些,往後娘娘若有什麼吩咐,婢妾定盡心替娘娘辦好。”
韓氏並不笨,知道這個時候唯一能幫她一把的就是太子妃了。
她只有投靠了太子妃,才有可能見到殿下,得到殿下的恩寵。
郭氏聽著她的話,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她不過是讓孫嬤嬤吩咐了幾句,讓底下的奴才做了些事情,這韓氏就上鉤了。
郭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像是不經意說道:“這些日子,如氏的胎倒是養的不錯,若是能替殿下生個兒子,那往後可就有的享受了。”
說完這話,郭氏轉頭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隨口問道:“安哥兒可醒來了?”
“回娘娘的話,哥兒方才才醒過來,嬤嬤陪著玩兒呢,娘娘儘管放心。”
郭氏聽了,笑著點了點頭,才看了跪在地上的韓氏一眼,道:“如氏倒也是好福氣,原本動了兩回胎氣,本宮還以為她腹中的胎兒必是保不住了,哪裡想到,竟然能撐到這個時候。也算是老天眷顧,讓殿下多個兒子。”
郭氏這話大有深意,韓氏自幼被人教導內宅之事,哪裡聽不出郭氏的語氣中帶著遺憾,她分明是不想讓如氏的孩子生下,只可惜,那如氏是個命大的。
聽出她話中的意思,韓氏心中不由得咯登一下,郭氏這話絕對不是隨口一說,她選擇在這個時候說,為的就是說給她聽。
韓氏遲疑了一下,心裡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如氏腹中的胎兒已經快七個月了,她哪裡有把握……,再說了,她才剛進宮,謀害皇嗣之事哪裡是輕易就能做的。
韓氏遲疑的時候,坐在軟榻上的郭氏臉色已經微微沉了下來,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說是有些乏了,說著就從軟榻上站起身來讓孫嬤嬤扶著走進內室。
郭氏才剛邁出步子,韓氏心中一急,連忙道:“娘娘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婢妾,婢妾一定替娘娘辦好。”
韓氏這話,就是明晃晃的想要做些事情來投靠郭氏了。
聽她這麼說,郭氏的眼底帶了幾分笑意,轉頭看了跪在那裡的韓氏一眼,徐徐道:“本宮怎麼不記得,要你做過什麼?你若有心,就撿著自己想過的事情做吧。”
郭氏的心思和大多數為人正室的女子一樣,最見不得的就是別的女人給自己的夫君生下孩子,尤其還是個兒子。
更別說,倘若如氏生了兒子,養在王氏那裡,那王氏就更不會將她這個太子妃放在眼中了。
正因為這樣,她才會想著借韓氏的手來除掉如氏腹中的孩子,一來是給自己尋個可用之人,二來也是有個把柄拿捏在自己的手中,她用韓氏用著也放心。
聽著郭氏的話,韓氏急忙磕了個頭,道:“娘娘放心,婢妾知道該怎麼做。”
郭氏看了她一眼,就徑直走進了內室。
孫嬤嬤回頭道:“娘娘這些日子身子不舒坦,不能憂心,選侍若想做什麼還是儘早做,免得娘娘心裡頭惦記。”
韓氏聽了,點了點頭,這才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外。
比起剛進去的時候,韓氏這會兒臉色帶著幾分蒼白,心撲通撲通跳的格外的厲害。她雖然自小在將軍府長大,也見過一些後宅陰私的事情,可畢竟沒有親自害過人。
這一回,卻是要親自動手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說不定,會是一屍兩命。
韓氏搖了搖頭,想著這些日子自己艱難的處境,便硬下心來,只要她狠得下心來,有太子妃當靠山,往後還怕見不到殿下。
她生的這般好相貌,只要見了殿下,哪裡還有不得寵的?
韓氏不是狠心之人,可為了自己的將來也只能做些陰狠之事,只是,這事情得好生琢磨琢磨。
內室
孫嬤嬤扶著郭氏坐下,開口道。
“娘娘料事如神,老奴沒有想到,這韓氏會這麼快就沉不住氣。”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冷笑一聲:“她一進宮就封了選侍,這會兒卻是連殿下的面兒都見不上,哪裡能不急。本宮瞧著她是個心氣兒高的,只想法子讓底下的奴才折辱她幾次,她還能不乖乖求到本宮面前。”
“娘娘說的是,倒是老奴想岔了,以為這韓氏才剛進宮,不肯輕易向娘娘示弱。”
孫嬤嬤覺著自家娘娘這招也實在厲害,短短幾日,就將韓氏逼到了這樣的境地。
想想也是,韓氏年輕貌美身份又高,哪裡能讓自己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話。
“咱們,只靜靜觀看著便是了。”郭氏拿著象牙梳子一下一下梳理著長長的頭髮,銅鏡中的自己,容顏還在,卻是早已比不過韓氏這樣年輕貌美的。
“嬤嬤,殿下如今在何處?”郭氏突然問道。
“回娘娘的話,老奴派人去打聽了,殿下剛回來就去了秦氏屋裡。”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的臉上閃過一抹冷意,只梳了幾下,就將象牙梳子放在了桌上。
孫嬤嬤瞧著她的神色,眼中分明閃過一抹無奈。
這小半個月,楚昱澤公務繁忙,卻也時不時會過來陪著秦姝。
秦姝實在有些搞不明白,這一回楚昱澤怎麼能捨得冷落了美人兒,曹氏倒也罷了,怎麼連韓氏都不見一面。
秦姝坐在軟榻上,時不時看一眼坐在對面的男子,看的次數多了,自然就被抓住了。
“怎麼一直盯著孤看?”楚昱澤問。
秦姝笑了笑:“婢妾很好奇,都這麼長時間了,殿下怎麼連韓氏的面兒都不見?”
“無聊。”楚昱澤押了一口茶,淡淡道。
“就是因為無聊才琢磨嘛。”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小聲嘀咕了一句,在看到楚昱澤滿是警告的目光時,立時就閉上嘴不敢吭聲了。
不過,她心裡頭的好奇倒是真的。
難不成,楚昱澤是因為這韓氏是二皇子正妻的妹妹,才連見都不見韓氏一面的,秦姝心中暗暗猜測。
楚昱澤將茶盞放在桌上,隨口道:“韓氏庶出,本不配做孤的選侍。”
秦姝呆了呆,愣愣點了點頭,原來,楚昱澤根本就是瞧不上韓氏。
秦姝琢磨了一下,頓時就明白過來楚昱澤的心思了。
韓氏的嫡姐是二皇子的正妻,皇上卻下旨將韓氏這個庶女指進了東宮,而且是一入宮就成了選侍,楚昱澤心裡頭自然會覺著膈應。
只這一點兒膈應,就註定了韓氏不會得寵,最起碼現在不會。
除非,將軍府能在二皇子和他之間做出選擇,不然,楚昱澤對韓氏,怕是一個指頭都不想碰了。
秦姝心裡想著,看著楚昱澤的目光就多了幾分了然。
“殿下不想見,那就不見了,左右,又不是殿下吃虧。”
秦姝說完,才發現這話聽起來怎麼有些幸災樂禍,等她對上楚昱澤似笑非笑的目光,只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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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6:41
第三十八章
呵呵,她什麼時候在楚昱澤面前情緒這麼外顯了。
“孤發現,和姝兒相處越久,姝兒給孤的驚喜就越大。”楚昱澤若有所思道。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還好,他說的是驚喜而不是驚嚇。
楚昱澤喝了一盞茶,又吃了半碟子點心,才從秦姝這裡離開。
楚昱澤剛走一會兒,就有宮女進來回稟,說是葛氏前來求見。
聽著宮女的話,秦姝笑了笑,讓人將葛氏請了進來。
這些日子,葛氏身上的傷是徹底好了,到她這裡卻是更勤快了。
落在旁人眼中,早就當葛氏是她的人了。秦姝知道葛氏這是在故意為之,卻也不阻止。
畢竟,楚昱澤也說過,哪怕是為了恭妃娘娘,她也要多照顧著葛氏一些。
只要,她做的不太過就可以了。
“姐姐可聽說了,韓氏一大早就去了太子妃那裡,出來的時候眼睛紅腫的厲害,像是大哭了一場。”葛氏一進來,行了禮後就開口問道。
秦姝坐在軟榻上,聽著葛氏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了然,當下只笑道:“韓氏生得好,哭起來一定是梨花帶雨,讓人心生憐惜。”
說著,秦姝示意了站在那裡的銀杏一眼,讓她搬了個繡墩過來。
“姐姐說得對,只是不知道,咱們那位太子妃,會不會心有不忍。”葛氏落座,意味深長道。
聽葛氏這樣說,秦姝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前幾日給妹妹的那些藥,可用完了?”秦姝喝了一口茶,隨口問道。
“多謝姐姐記掛,用了一段日子,還有少半盒呢,多虧了姐姐的那些藥,不然奴婢身上怕是要留下疤痕了。”葛氏看著坐在軟榻上的秦姝,滿眼感激。
秦姝看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你用著好,我就安心了。”
葛氏感激的點了點頭,突然低聲說道:“自那日後,姐姐可曾見過姚氏?”
秦姝搖了搖頭,姚氏?不是在自己屋裡被嬤嬤們逼著學規矩嗎?算一算,她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她了。
郭氏說了,姚氏一日學不好規矩,就一日不能出來。
見著秦姝搖頭,葛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道:“那日,隔著房門,奴婢可遠遠瞧過一眼。那一看,差點兒快要認不出來了。”
“奴婢聽說,姚氏的左腿,怕是廢了。”葛氏想了想,才低聲道。
聽著葛氏的話,秦姝愣了愣,顯然是有些意外。
廢了?
“不是一早就請過太醫了嗎?怎麼她身上的傷還沒好?”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口問道。
“姐姐難道不知,有時候請了太醫,卻還不如不請。說起來,也是姚氏自己愚蠢不堪,那太醫開的方子,她竟然也敢喝。”
聽出葛氏話中的意思,秦姝眼中閃過一抹意外,面上卻沒有露出半分來。
看來,倒是她低估了郭氏的狠毒。這一回,郭氏分明是要斷了姚氏的活路。
廢了一條腿,姚氏往後怕只能任人欺辱,再也沒有複寵的可能了。
“她的腿廢了,怎麼還能跟著嬤嬤學規矩?”秦姝想起這事兒,忍不住問道。
聽著秦姝的話,葛氏笑的很是開心:“這便是太子妃的高明之處了,這姚氏自己傷沒好就急著學規矩,這一不小心舊傷復發也是有的。誰能知道,她那條腿原本就是治不好的。”
“奴婢也是私下裡偷偷打聽到的,想來過些日子,姚氏就會出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葛氏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當日姚氏仗著自己淑女的位份,隨意的讓人羞辱她,如今落到這樣的境地,她自然覺著心中格外的暢快,恨不得她再悲慘一些才好呢。
葛氏沒有刻意藏著心思,便叫秦姝看到了她臉上的那抹得意。
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葛氏的變化實在是讓人心驚。
如今,她哪裡還是當初那個懦弱無能,一句話都不敢說的通房葛氏。
也不知道,是宮中的人都會變,還是說原本葛氏就是這個樣子,只是之前她藏的太深了。
秦姝覺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姐姐想什麼呢?”葛氏突然出聲問道。
秦姝搖了搖頭,笑道:“我只是在想,等姚氏出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葛氏笑了笑,得意道:“人都殘廢了,還能是什麼樣子。到時候,就怕嚇著姐姐。不過她如今也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想來也生不出什麼事情來。”
葛氏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聽著她的話,秦姝笑了笑,心中卻是對葛氏生出一絲厭煩。
秦姝很理解她見著姚氏失寵的心情,卻並不意味著見著葛氏這副得意的樣子,她心裡頭就覺著很舒服。
“說起來,殿下還是更寵著姐姐一些。要不然,韓氏進宮這麼長時間,殿下怎麼會連她的面兒都不見,每日只肯陪著姐姐。”葛氏突然將話題轉移了開來,眼中帶著一抹羡慕和奉承。
秦姝搖了搖頭:“再怎麼得寵,也不能和王才人比。我聽說,前些日子殿下還賞賜了王才人一顆珊瑚樹,那東西可是格外的貴重。”
聽著秦姝的話,葛氏笑著搖了搖頭:“姐姐哪裡還用得著羡慕她,她屋裡的東西再好,姐姐難道就沒有?奴婢瞧著,殿下待姐姐才是真心。要不然,也不會時常過來陪著姐姐用膳,奴婢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頭可是羡慕的很。”
秦姝聽著葛氏的話,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著秦姝面上淡淡的,也不說話,葛氏的心中閃過一抹暗怒。
這些日子,她一直都費盡心思的討好秦氏,為的就是想讓她幫她一把,替她在殿下面前美言幾句。
不為別的,就為她也能和秦氏一樣,有福氣養育自己的孩子。
之前,她一直以為,她的所有念想都得在殿下登基之後才能開始。可這些日子瞧著秦氏,瞧著如氏,她終於是想明白了。
若要爭寵,還是儘早些比較好。自古容顏易逝,若真要等到殿下登基,怕是什麼都遲了。
她或許可以憑著恭妃娘娘的緣故得殿下一絲眷顧,可那一點點的憐惜和眷顧,又哪裡是她真正想要的。
難不成,她辛辛苦苦在宮中一輩子,到頭來連一個承歡膝下的孩子都沒有。
她實在是不甘心一輩子在宮裡頭當一個懦弱無能低調的讓人忽視的通房宮女,秦氏能得到的這一切,憑什麼她不能有?
難不成,她是宮女,註定一輩子就沒有出路,不能和秦氏一樣風光。
葛氏心裡想著,對著秦氏的好福氣就格外的嫉妒。
“韓氏如今雖不得寵,姐姐也需小心些,奴婢瞧著,那韓氏也不是個安分的。”
聽著她的話,秦姝點了點頭,道:“多謝妹妹提醒,韓氏我自會小心應付。”
葛氏這才放心,說:“姐姐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奴婢只怕姐姐太過心善,白白的讓韓氏得了好處。”
葛氏還想說話,站在那裡的銀杏卻突然開口道:“主子,這時辰璟哥兒怕是醒了,要不奴婢陪您過去看看。”
聽著銀杏的話,葛氏笑了笑,站起身來道:“瞧我一來就耽擱了姐姐這麼長時間,姐姐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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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6:52
第三十九章
秦姝點了點頭,看了站在那裡的葛氏一眼,道:“嗯,這幾日多虧你陪我,要不然怕也是悶的厲害。”
聽她這麼說,葛氏的眼底立時就浮現出一抹喜色,道:“姐姐不嫌棄,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說著,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退了下去。
等葛氏一退下去,銀杏就忍不住抱怨道:“主子聽聽她那是什麼話,主子肯讓她時常過來就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她還那麼不知足。”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這人心,哪裡有知足的。”
之前,葛氏被姚氏欺負,被底下的奴才們欺負,她想要的就是一個安靜不被欺辱的生活。
可現在,沒有人欺負她了,她就想要楚昱澤的恩寵,想要和東宮的這些女人一爭高低。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猛點頭,說:“可不是嗎?主子可得防著些,千萬別上了她的當。她哪裡是為著主子好,分明是攛掇著主子,讓主子在殿下跟前給她說好話。”
“她自己也不瞧瞧,她那樣子哪裡配得上和主子爭寵。”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忍不住失笑:“你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
銀杏卻不見絲毫不好意思,只道:“奴婢哪裡是伶牙俐齒,分明是葛氏太過分了些,盡想著從主子身上得好處。”
秦姝點了點頭,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你家主子我心裡有數,哪裡會輕易被她糊弄了。”
聽她這麼說,銀杏才放下心來,又倒了一盞茶,遞到秦姝手中。
“主子能看透,奴婢就不擔心了。奴婢只是覺著,主子也該想個主意,警告一下葛氏。”
秦姝嗯了一聲,道:“那往後,等她過來就說我身子不適,不方便見她。”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立時就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抹意外。
直到看清楚秦姝眼中的認真,她才恍然自家主子原來是當真不見葛氏了。
秦姝看了她一眼,道:“晾她幾日,她就知道分寸兩個字該怎麼寫了。”
“主子的意思,奴婢曉得了。”
看著銀杏臉上的神色,秦姝笑了笑,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從軟榻上站起身來。
“陪我去看看璟哥兒吧。”
銀杏應了,伸手扶著秦姝,走了出去。
兩日後,秦姝才剛用完午膳,正靠在軟榻上,手裡拿著本書看著,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
“出去看看,怎麼回事?”秦姝皺了皺眉頭,吩咐道。
銀杏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很快,就從外頭回來了。
“主子,如氏在園子裡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見紅了,這會兒太醫已經趕過去了。”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如氏這一胎已經七個月了,偏她自己還不注意,好好的散什麼步,這不散出問題來了吧?
秦姝帶著銀杏趕過去的時候,郭氏和王才人已經到了。
韓氏一入宮就封了選侍,自然也出現在了這裡。
她站在郭氏的身旁,面上雖帶著一抹擔憂,可秦姝還是從她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欣喜。
“婢妾給娘娘請安。”秦姝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起來吧。”郭氏說完這話,就歎了一口氣,道:“好好的,如氏竟然摔了一跤,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郭氏的話音剛落,王才人就意味深長道:“姐姐這話未免也太絕對了些,興許不是如氏不小心,而是有人想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王才人話中有話,分明是覺著如氏這一跤摔的奇怪。
聽著她的話,郭氏的臉色一沉,隨即道:“此事本宮會派人細查,妹妹若是有什麼不放心,儘管去稟告了殿下。”
郭氏的話才剛說完,太醫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那太醫額頭上冒著冷汗,臉色都慘白了幾分,走到郭氏跟前,回稟道:“娘娘恕罪,如主子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這話剛說出口,王才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的身子晃了晃,目光盯著站在那裡的太醫,厲聲道:“保不住?怎麼會保不住?”
屋子裡傳來一陣尖叫聲,緊接著又聽到了宮女慌亂的叫喊聲。
“去,再找個穩婆進來。”王才人吩咐道。
沈嬤嬤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了出去,一會兒工夫,又叫了另外一個穩婆進來。
郭氏站在那裡,聽著屋裡一聲一聲的慘叫聲,眼底閃過一抹得意。
如氏再怎麼命好,這一胎怕是也保不住,從那麼高的階梯上摔下來,能活下來已經是命大,哪裡還敢提什麼孩子。
王才人看著穩婆進去,好半天也沒有什麼動靜,只有宮女端著一盆一盆的血水從裡頭走出來,她的臉色變得格外的凝重。
郭氏站在那裡,將王才人臉上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只說道:“妹妹也別太擔心,如氏若是個有福氣的,定能圓了妹妹的心願。”
郭氏的話音剛落,韓氏就開口道:“可不是,那孩子捨不得才人,定會平安出生的。”
韓氏的語氣中,存著幾分奚落,好像在看王氏的笑話。
秦姝站在那裡,看著韓氏眼中的那抹神色,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韓氏也真是愚蠢,以為有了郭氏這個靠山,就什麼人都能得罪了。她難道不知道,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哪怕是郭氏自個兒,對王才人也需忌憚幾分。
聽著韓氏的話,王才人瞪了韓氏一眼,開口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韓氏氣的一下子就噎在那裡,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如何說。
“妹妹這話可就言重了,韓氏是皇上親封的選侍,雖比不得妹妹尊貴,卻也是正經的主子,難不成妹妹以為,在這宮裡頭韓氏連句話都不能說了?”
“本宮知道妹妹心急,可再心急,也不好折辱了韓氏,妹妹你說本宮說的可對?”
王才人本就心裡頭著急,如今聽著郭氏的話,只覺著郭氏是在故意諷刺她。
“姐姐護著韓氏,妾身又哪裡敢折辱她。”
王才人的話音剛說完,就聽得裡頭一聲慘叫聲,緊接著,屋子裡就傳來宮女的喊聲。
“主子,主子!”
王才人的臉色變了變,看著穩婆從裡頭出來,忙走了過去。
那穩婆臉色慘白,也不知受到了什麼驚嚇。
“怎麼樣了?”
那穩婆哆嗦著嘴唇,遲疑了一下,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奴無能,如主子早產出一個女兒,可是剛出生就沒氣,是個死胎。”
聽著穩婆的話,王才人的面色有些慘白。
郭氏站在那裡,自然將穩婆的話聽在了耳中,只吩咐道:“既然沒氣了,還不快拿出去收拾了。”
宮中忌諱,早產出來的嬰兒若是沒氣了,只能背地裡找個地方埋了。
郭氏在宮中多年,這種事情也是見慣的,比起王才人來,面色鎮定多了。
那穩婆聽著郭氏的話,忙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身來,又回了屋子。
不多時,就從屋子裡拿著一個籃子走了出來,上頭蓋著一塊兒白色的布帛。
眾人哪裡還能不明白,那籃子裡裝著什麼東西。
秦姝站在那裡,饒是她膽子大,也不由得白了臉。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拿出去!”韓氏見著那穩婆站在那裡,心裡害怕著,當時就來了氣,厲聲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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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7:05
第四十章
那穩婆面色變了變,忙拿著籃子走了出去。
見著那穩婆出去,郭氏吩咐道:“這裡沒什麼事了,都回去吧,如氏早產傷了身子,讓太醫好生照看著。”
郭氏說完,自己就徑直走出了院子,韓氏見著她離開,忙跟了上去。
沈嬤嬤站在那裡,看著自家主子臉色慘白的樣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主子臉色不好,老奴扶主子回去吧。”
沒等王才人開口,沈嬤嬤就扶著王才人走了出去。
秦姝朝屋裡看了一眼,也帶著銀杏走出了院子,心裡頭覺著怪怪的,不知道哪裡不對。
好好的,如氏怎麼就摔了一跤,生了個女兒,還是一出生就停止了呼吸。
秦姝覺著,這件事情絕對和郭氏脫不了干係。
在東宮裡,能如此明目張膽做出這樣事情的,怕也只有郭氏一個了。
什麼不小心摔了一跤,哪裡會有那麼多的不小心,如氏懷胎數月,豈會讓自己犯這樣的錯誤。
秦姝走著,心裡頭難免有些沉重。
如氏摔了一跤以至早產卻生下一個死胎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眾人唏噓的同時,心裡頭全都松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如氏就沒有理由晉位了。
她懷胎七月,卻生下一個死胎,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不吉利的。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如氏怕是很難得寵了。
秦姝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心裡頭卻是想著如氏的事情,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主子可是在同情如氏?”銀杏忍不住開口問道。
自打方才回來,自家主子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此事和太子妃有沒有關係?”
銀杏想了想,小聲道:“奴婢也不知道,說起來如氏也真是可憐的緊,都七個月了,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奴婢只是有些奇怪,怎麼韓氏那麼快就成了太子妃的人。”方才在院子裡,她可是看得清楚。
秦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可打聽過了,好好的,如氏怎麼會去了園子裡?”
銀杏點了點頭:“奴婢聽說,如氏好像是收到了一封信,看了那信,如氏才去了園子裡。也不知道,那信上寫了什麼。”
“信?”秦姝自言自語道。
銀杏點了點頭:“如今這事情太子妃正派人查著呢,也不知道,最後能查出什麼來。”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思索了一下,吩咐道:“這事情,就先別打聽了,等查出結果來,就都知道了。”
直覺告訴她,此事即便不是郭氏做的,也和郭氏脫不了干係。
所以這件事情,她還是少打聽為妙。
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件好事。
更何況,有王才人在,就更不需要她打聽什麼了。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沒過多久,楚昱澤就從外頭回來,坐了一會兒,就陰沉著臉走了。
正院
郭氏正坐在軟榻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孫嬤嬤的回稟。
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院子裡就傳來了請安聲。
“奴婢見過殿下。”
郭氏一聽,忙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楚昱澤鐵青著臉從外頭進來,見著蹲在那裡的郭氏,不由得冷聲道:“孤這些天忙於公務,竟不知會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若是管理不好後院,就讓王氏來管。”
楚昱澤的話帶著幾分寒意,聽到郭氏的耳中更是猶如驚雷。
“殿下。”郭氏的臉色不由得慘白了幾分,身子顫了顫,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還是站在那裡的孫嬤嬤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楚昱澤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敢說,如氏的事情,和你沒半點兒關係?”
郭氏站在那裡,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殿下怎麼能如此冤枉妾身,如氏自己摔倒,和妾身有什麼關係?”看著楚昱澤目光中的冷意,郭氏心虛,卻是強撐著辯解道。
楚昱澤冷冷看了她一眼,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扔到郭氏臉上。
郭氏先是一驚,然後才彎下腰來將地上的那張紙撿了起來,只看了一眼,眼中就閃過一抹驚駭。
那紙上,寫的是郭氏和韓氏那日在屋裡所說的話。
她暗示,讓韓氏除去如氏腹中的孩子。
這樣的隱秘之言,殿下怎麼會知道?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好自為之,若再有下次,孤一定廢了你。”
楚昱澤的話說完,一甩手就從屋裡走了出去。
郭氏跌坐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眼淚不由得滾落下來。
殿下,殿下怎麼會知道此事?
郭氏猛地抬起頭來,雙手緊緊抓住孫嬤嬤的袖子:“嬤嬤,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饒是孫嬤嬤見慣了宮中的事情,這會兒眼中也閃過一抹慌亂。
這屋裡頭,有殿下的人。
“娘娘冷靜些,老奴先扶娘娘起來。”孫嬤嬤在心裡頭歎了一口氣,伸手將郭氏扶了起來,坐在了軟榻上。然後,又倒了一盞熱茶遞到了郭氏手中。
郭氏的手不停地哆嗦著,臉色格外的難看。
“娘娘別擔心,殿下即便是知道了,也會念著多年的情分,娘娘方才不也聽到了。”孫嬤嬤遲疑了一下,開口勸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眼中的慌亂並沒有消散,反而是愈發的不安起來。
殿下雖不會廢了她,可出了這樣的事情,殿下心裡頭怕是恨極了她。
殿下那樣的人,若是真對她有了芥蒂,她往後怕是一絲的恩寵也無了。
郭氏想著,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
“嬤嬤,本宮實在沒有想到,殿下會在本宮身邊安插了人。”郭氏抬起頭來,視線落在孫嬤嬤的身上,哽咽道。
聽著郭氏的話,孫嬤嬤一愣,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別說是自家娘娘沒想到,她伺候了娘娘這麼些年,也沒看出哪個是殿下的人。
那日韓氏過來請安的時候,屋子裡只有她和自家娘娘兩個人,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到殿下耳朵裡的。
孫嬤嬤想著,心裡頭也忍不住一陣後怕。
幸好只是如氏這件事,倘若被殿下發現以往自家娘娘所做的那些事情,娘娘太子妃的地位怕是就保不住了。
“娘娘還是先靜觀其變,此事不宜追查下去。再者說,倘若娘娘身邊真有殿下的人,娘娘縱是查出來也不好處置。”
總不能,娘娘疑心哪個,就尋個由頭將人趕出宮去。
若娘娘當真那樣做了,殿下心裡頭怕是會怪罪娘娘,也會覺著娘娘小家子氣。
孫嬤嬤想了想,反倒是鎮靜了些,殿下既然發了脾氣,就意味著事情就這樣翻過去了,不會追究娘娘的過錯了。
“為今之計,娘娘最該做的,是查清楚,到底是誰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
孫嬤嬤的言語間帶著無限深意,郭氏又哪裡聽不出來。
郭氏愣了一下,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道:“嬤嬤說的不錯,本宮要做的,是給殿下一個交代。”
殿下既然沒有追究,就意味著她太子妃的地位還是穩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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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7:17
第四十一章
郭氏思忖了片刻,視線朝窗外看了一眼,道:“這些日子,姚氏的規矩可學好了。”
聽著郭氏的話,孫嬤嬤不由得怔了一下。
自家娘娘的意思,是讓姚氏來當這個替罪羊。姚氏原先是淑女的位份,如今被殿下貶為了通房,對如氏這個懷有身孕的通房宮女自然是心生嫉妒。
孫嬤嬤想了想,低聲道:“姚氏的跋扈宮中人人都知,她起了這心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郭氏捏著茶盞的手驀地一緊,想了好一會兒,才吩咐道:“此事,你親自去辦。”
“娘娘放心。”孫嬤嬤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郭氏坐在軟榻上,看著孫嬤嬤離開的背影,低聲喃喃:“姚氏,要怪只怪你命不好,怨不得本宮心狠。”
郭氏抬起頭來,目光投向窗外,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如氏不慎跌倒動了胎氣,以至於早產生下一個死胎,惹得殿下動怒,殿下下令讓太子妃郭氏嚴查。
一時間,東宮上上下下人人自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查到自己的身上。
宮女太監,全都輪流被叫去問話,每間屋子裡,也都被侍衛翻查。
查到最後,竟然在姚氏的屋子裡搜到了和那信封一模一樣的紙張,上頭的筆跡也和當日送到如氏手中的字跡相同。
郭氏坐在軟榻上,聽到侍衛的回稟,臉色一沉,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
“本宮以為她好好的跟著嬤嬤學規矩,卻不想,她竟然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秦姝瞥了一眼郭氏鐵青的臉,心中暗暗替姚氏點了一根蠟。
姚氏被關在自己屋裡跟著嬤嬤學規矩,哪裡就能有那閑功夫去害如氏。
郭氏這樣說,分明是想讓姚氏當她的替罪羊。
那信紙,還有那字跡,十有八九是郭氏栽贓嫁禍。
“來人,將姚氏帶到本宮這兒來,本宮要親自問她。”郭氏看了站在那裡的侍衛一眼,冷聲道。
那侍衛還未出聲,就有一個宮女慌亂地從外頭跑了進來,聲音裡帶了幾分惶恐:“娘娘,不好了,姚主子服毒自盡了。”
聽著那宮女的話,郭氏的面色微微一變:“沒用的東西,怎麼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主子說想吃點心,奴婢才剛做了點心回來,主子就服毒自盡了。”聽著郭氏的話,那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告罪。
秦姝坐在椅子上,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宮女,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這宮女並不是原先在姚氏身邊伺候的,而是在姚氏被降了位份後才調過來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宮女應該是郭氏的人了。
也不知道,今日她幫了郭氏,郭氏會不會因此而饒了她的性命。
“既然死了,那就先抬出去吧,姚氏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才畏罪自盡,留在宮裡也不妥當。”聽著那宮女的話,郭氏沉著臉,過了好半天才歎了一口氣道。
郭氏這一吩咐,很快就有兩個太監出去了。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姚氏抬出了宮去,聽說,抬出去的時候,姚氏身上只裹了一張薄薄的草席。
很快,在侍衛的搜查下,又從姚氏屋裡頭搜出了一些個小小的瓷瓶子,瓶子裡裝著白色的粉末。
經過太醫查驗,那細細的白色粉末,全都是毒草碾磨而成,毒性甚大。
“拿下去吧。”郭氏看了託盤中的東西一眼,沒好氣的揮了揮手。
“如今事情也查清楚了,姚氏害人,自己又畏罪自盡,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郭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威嚴。
“姚氏有這樣的下場,是她自尋死路,若往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就別怪本宮心狠手辣,不念往日的情分。本宮的話,可都聽清楚了?”郭氏冷冷開口問道。
“是,(妾身)婢妾謹遵娘娘教誨。”眾人站起身來,齊聲應道。
從屋子裡出來,沈嬤嬤才對王才人道:“主子難道相信,此事當真是姚氏動的手。”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搖了搖頭,只說道:“就算姚氏是冤枉的,也只能冤枉了。難不成,死人還會活過來?”
沈嬤嬤的意思,王才人哪裡會不明白,只是,到了這會兒她早就明白過來,只憑著這件事情,她根本就扳不倒郭氏。
她老早就讓太醫給如氏診過脈了,也知道如氏腹中的是個女兒。她知道郭氏的心思,便將計就計,以為逼著郭氏動手,給她安上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到時候就能將郭氏拉下太子妃的寶座了。
可事實證明,她想的太過簡單了。
郭氏既然當了這麼多年的太子妃,就不會那麼輕易落敗。
“主子心裡頭若是有懷疑,何不將此事稟報了殿下。”沈嬤嬤小聲道。
王才人的眸光動了動,沒有說話。
“倘若如氏腹中的是個兒子,殿下興許會震怒。可分明是個女兒,殿下難道會為了一個女兒而處置了太子妃?”
宮中皇嗣雖然尊貴,可並不意味著連個胎死腹中的女孩兒都能這般尊貴。
“主子說的是,倒是老奴心急了。”聽著王才人的話,沈嬤嬤出聲道。
王才人眉頭皺了皺,緩緩道:“不急,總有一日,殿下會廢了她這個太子妃。”
聽著自家主子的話,沈嬤嬤張了張嘴,最後只重重點了點頭。
主子說的沒錯,郭氏善妒,又手段狠辣,殿下總有一日會厭棄了她。
短短不到一日的功夫,如氏產下死胎,姚氏又畏罪自盡,饒是秦姝見慣了宮中的爭鬥,卻也在這會兒才意識到這爭鬥遠比她料想中的更殘酷。
幸好,楚昱澤肯護著她,郭氏又暫時沒有將目光注意到她的身上。
秦姝喝了一盞茶,眼底微微露出一抹疲憊。
“主子累了的話,不如躺上一會兒。”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點了點頭,任由她扶著躺在了軟榻上。
這天晚上,楚昱澤並沒有過來。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宮中就傳來消息,說是皇后娘娘派人過來,請太子妃郭氏去鳳鸞宮一趟。
來傳話的是皇后身邊的宮女連翹,郭氏聽了連翹的話,面色微微變了變,心裡也格外的堵得慌。
看著這連翹,她就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她被皇后折辱的那一幕,分明是王才人不懂分寸才害的如氏動了胎氣,可偏偏,到了皇后那裡卻是怪罪她身為太子妃正妃卻不知道管教底下的人,才害的王才人失了分寸。
不知道,這一回,皇后又能使出什麼手段來。
郭氏想著,對站在那裡的宮女連翹道:“本宮知道了,一會兒就去給娘娘請安。”
連翹聽了,稱了聲是,恭敬地道:“太子妃若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回去伺候了。”
“姑娘慢走。”郭氏點了點頭,開口道。
連翹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看著連翹離開的背影,郭氏面色一沉,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發出一聲碰撞聲。
孫嬤嬤站在那裡,看著自家娘娘的神色,臉上也閃過一抹擔憂。
“娘娘可要小心些,皇后傳娘娘過去怕是為著如氏腹中胎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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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7:28
第四十二章
如氏的事情鬧得厲害,宮中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皇后那樣的性子,好不容易挑出了娘娘的錯處,自然是要抓住不放的。
只怕,娘娘去了鳳鸞宮,要受些委屈。
孫嬤嬤想著,在心裡頭微微歎了一口氣。
有皇后在,娘娘的日子可真是不好過,皇后處處給王才人撐腰,自然不肯替自家娘娘著想。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皺了皺眉,只道:“姚氏都已經死了,她總不能讓死人復活,本宮就不信,她真能知道什麼。”
郭氏喝了一口茶,就帶著孫嬤嬤出了東宮。
一路上,孫嬤嬤的心提著,生怕皇后藉著此事折騰自家娘娘。
兩人到了鳳鸞宮的時候,前來請安的各宮妃嬪才剛退下。
院子裡的宮女見著郭氏過來,忙進去通報了,很快,那宮女就從裡頭走出來,說是皇后娘娘請她們進去。
郭氏緩步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軟榻上的皇后王氏,只見她身著一襲明黃色的宮裝,頭上簪釵之類皆用金飾,襯得她整個人格外的端莊貴氣。
郭氏時常給皇后請安,卻也甚少見她打扮的這般貴氣。
郭氏上前幾步,走到王氏跟前,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道:“臣妾給母后請安。”
王氏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郭氏福下身子,好半天都沒有聽到叫起,時間一長,雙腿都有些發麻,她的身子也有些支撐不住,微微的晃動起來。
在郭氏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耳邊才傳來一聲熟悉的說話聲:“好了,起來吧。”
郭氏應了一聲,這才直起身來。
王氏自顧自喝著手中的茶,全然沒將站在那裡的郭氏放在眼中。
郭氏心裡清楚,王氏是故意在給她難堪。這些年,她雖然時常給王氏請安,卻並不代表王氏喜歡她。尤其,在王才人入宮後,王氏心中就愈發的偏袒了。
正因為明白,郭氏才格外的能沉得住氣。
不管王氏心裡頭怎麼不甘心,如今她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見著郭氏規規矩矩站在那裡,王氏不由得皺了皺眉,看著郭氏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本宮聽說,如氏在園子裡摔了一跤,還動了胎氣產下一個死胎。好好的,如氏怎麼會摔倒呢?”王氏的視線落在郭氏的身上,冷冷問道。
聽著她的話,郭氏只恭敬地回道:“娘娘有所不知,姚氏被殿下降了位份,心生怨恨,這才做出了這等事情。昨個兒,姚氏已經畏罪自盡了。”
郭氏的話音剛落,王氏就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好!好!你這太子妃可是當的極好!”
聽出王氏話中的怪罪,郭氏上前一步,跪下來請罪道:“都是臣妾治下不嚴,才讓姚氏生出這些事來,還請母后恕罪。”
王氏冷哼一聲,面上帶著一抹諷刺:“治下不嚴,本宮記著,當日如氏動了胎氣,你也是這樣說的。”
聽著王氏的話,郭氏的眼底掀起一陣暗恨,卻是恭敬地回道:“母后恕罪,當日臣妾一時疏忽,才使得王妹妹杖責了如氏的宮女,讓如氏受到驚嚇而動了胎氣。臣妾回去好生反思了一番,也曾警告過後院諸人,哪裡想到,今日卻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請母后治罪。”
郭氏一番話,說的委婉,卻是一針見血,硬生生把皇后王氏給噎住了。
郭氏話中的意思清楚得很,當日王才人的事情她是一時疏忽,今日姚氏的事情她更是不知情。
如今姚氏已經畏罪自盡,若真要追究,那當初王才人眾目睽睽之下命人杖責了如氏的宮女,才使得如氏動了胎氣,又該如何處置呢?
她雖然禦下不嚴,可比起王才人來,罪過可是小多了。
王氏看了跪在那裡的郭氏良久,才淡淡道:“罷了,姚氏既然已經畏罪自盡,此事就不必追究了,你起來吧。”
“臣妾謝母后體恤。”郭氏謝過,這才站起身來,微低著頭站在那裡。
王氏不開口,她便也不說話。
見著她這樣,王氏臉上的怒氣不由得多了幾分,卻又拿郭氏無可奈何。
郭氏身為太子妃,她即便心有不滿也不能做的太過。
更何況,她還故意提起佩徽的事情,讓她想要發作,也無可奈何。
“如氏產下死胎,身子怎麼樣了?”王氏想了想,看著郭氏問道。
“娘娘放心,昨個兒太醫已經診過脈了,如氏的身子並無大礙,只需好生調養一段時日便好了。”郭氏聞言,微微一笑,回道。
郭氏所言不錯,如氏雖然從高處摔下來動了胎氣,還生下了一個死胎。可經過太醫診脈,如氏竟然只是身子虛弱,並沒有因著早產而傷了身子。
不得不說,如氏雖然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宮女,卻是個福大命大的。
倘若換了旁人,怕是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去。
聽郭氏這麼說,王氏點了點頭,吩咐道:“如此本宮便放心了,本宮這裡還有好些補藥,你拿去給如氏,讓她好好的調養身子,等日後再替皇家綿延子嗣。說起來,昱兒子嗣少,安哥兒雖然養在你的名下,可到底不是正經的嫡子。”
王氏這話雖輕,卻是像一根刺紮到了郭氏的痛處,聽著王氏的話,郭氏的臉色立時就變了。
王氏見著郭氏臉上的神色,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又接著說道:“你進宮也這些年了,也需好生調養,這宮中,只有嫡子才是正統,你心裡得有數。”
“你若生下了昱兒的嫡子,本宮才能安心。”
王氏這番話聽著像是在替郭氏擔心,可郭氏又不笨,哪裡聽不出來她是以此來諷刺她。
諷刺她進宮多年,都沒能替殿下生下個嫡子,諷刺她這些年貴為太子妃卻是不得寵。
王氏這番話,對於郭氏來說無疑是最大的難堪,屋子裡伺候的宮女也全都聽了出來。
一時間,殿內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本宮說的,你可明白。”見著郭氏不說話,王氏便開口問道。
郭氏面色微變,眼中露出一抹屈辱,可坐在她面前的人是當今皇后,是殿下的嫡母,她又怎麼敢露出半分的不敬來。
郭氏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謹遵娘娘教誨。”郭氏說完,語氣一轉,莞爾道:“說起來,王妹妹進宮也有些日子了,若是妹妹能替殿下生個兒子,臣妾覺著就再好不過了。”
郭氏雖然守著規矩,卻也不是個任人欺辱的。
王氏諷刺她不能給殿下生個兒子,那她自己的親侄女呢?
王才人進宮這些日子,極為得寵,可誰都知道她的肚子卻是一丁點兒動靜都沒。
比起她來,王才人才該要羞愧呢。她再怎麼沒用,也替殿下生下了蕙姐兒,可她王才人,怕是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賺不到出路了。
聽著這些話,王氏面上的笑意僵了幾分,朝著郭氏道:“你能這樣想,可見你是個賢慧大度的。”
王氏說完這話,便拿起桌上的茶盞,不緊不慢喝了起來。
郭氏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看來,不只是她不想見她呢。
她站在這裡,王氏心裡頭怕是也不舒坦,尤其,她還不能像之前那樣訓斥她。
郭氏低垂著腦袋掩飾了眼中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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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7:40
第四十三章
果然,只過了一會兒,王氏就開口說是乏了,讓郭氏先退下去。
郭氏行禮告退,待出了鳳鸞宮的大門後,才對著身後的孫嬤嬤開口道:“王才人一日沒有身孕,皇后就不會和本宮撕破臉皮。”
郭氏剛回了東宮,就有宮女回稟說如氏醒了,聽說自己產下了一個死胎,在屋裡頭哭鬧的厲害,怎麼勸也勸不住。
聽了宮女的回稟,郭氏的眉頭皺了皺,吩咐道:“帶本宮過去看看。”
那宮女應了一聲,忙領著郭氏去了如氏那裡。
因為如氏身子弱,還在月子裡,所以屋子裡門窗都緊閉著,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混雜著濃濃的血腥味兒,郭氏剛一進去,喉嚨裡就泛起一陣噁心來。
如氏躺在床上,伏在宮女懷中失聲痛哭,她的臉色蒼白,昔日美貌的容顏已經變得消瘦起來。
聽到腳步聲,如氏才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從外頭走進來的太子妃郭氏。
見著郭氏,如氏的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她怎麼會猜不出來,姚氏只是一個替罪羊,真正害她生下死胎的罪魁禍首,便是郭氏。
姚氏本就是郭氏的人,她畏罪自盡,分明是郭氏將她當成了替死鬼。
“你身子才好些,怎麼能禁得起這樣哭鬧。”郭氏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樣子,低聲訓斥道。
聽著她的話,如氏的眼淚忍不住劃落下來,強忍著心中的恨意,哽咽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太過大意,才讓姚氏害了奴婢腹中的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如氏的面上俱是恨意,還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後悔。
郭氏看著如氏的神色,面色微微緩和了一些,低聲勸慰道:“她要害你,你哪裡又能防得住。好在你身子沒事兒,太醫說只要好生調養些日子就好了。方才本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也很是惦記你,讓本宮給你帶來些補藥,你好好喝著,別讓娘娘為你擔心。”
聽著郭氏的話,如氏眼底閃過一抹諷刺。
若不是她早就猜出這背後之人是郭氏,聽了這番話還以為郭氏有多麼的賢良淑德。
可這會兒,如氏心裡只覺得格外的諷刺,郭氏這些話,真是噁心的很,虧她好意思說出來。
雖然這樣想著,如氏臉上還是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娘娘的教誨奴婢銘記在心,定會好好調養身子的。那孩子,興許……興許是和奴婢沒有緣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去了。”
郭氏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頓時就愣在了那裡,隨即又帶著幾分審視看向了坐在那裡的如氏。
見著她面上的表情不似作假,郭氏才開口道:“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姚氏已經畏罪自盡,也算是對那孩子有個交代了。”
“是。”聽到那孩子,如氏的眼眶一紅,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好好歇著,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派人來和本宮說。”郭氏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了。
屋子裡,只留下如氏和宮女秋蘭。這秋蘭,原是在王才人身邊伺候的,因為如氏有孕,身邊缺了人,才被調到如氏跟前伺候。
見著郭氏出去,如氏的臉色一沉,猛地一下子就將床上的被子全都推倒在地上。
郭氏,郭氏!她總有一日,會讓她付出代價。
如氏死死咬著嘴唇,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心裡頭暗暗發誓。
清竹苑裡埋著什麼東西,她一早就查清楚了,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說出來。
不然,郭氏再有能耐,怕也翻不了身。
她要等著,等殿下對郭氏這個太子妃徹底寒了心,等殿下對她沒了半分情分。
宮女秋蘭站在那裡,瞧著自家主子臉上的神色,心裡頭一陣堵得慌。
若說之前她跟著如氏覺著是一種福氣,如今如氏產下死胎,事情就全都變了。
這宮裡頭哪怕是滑胎了都比產下死胎說出去要好聽的多,若是她猜得沒錯,這一回如氏怕是要失寵了。
那樣一來,她這個當宮女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如氏身份本就不高,平日裡也甚少賞賜她些什麼,倘若失了殿下的恩寵,還不定怎樣呢。
她是不是該趁早想想法子,讓王才人將她調回身邊伺候。
如氏這裡比起清竹苑來,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秋蘭心裡想著,看著如氏的目光就多了幾分嫌棄。
秦姝身著一身寬鬆的衣裳,歪在軟榻上看書。
銀杏從外頭進來,走到秦姝跟前小聲道:“主子,太子妃一回來就去了如氏那裡,聽說是如氏醒過來,得知自己生了個死胎,哭鬧的厲害,才有宮女將事情稟告了太子妃。”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點了點頭,說:“如氏也是個可憐的,任誰聽到這消息,怕也控制不住情緒。”
“主子說得有理,可話又說回來,這宮中失了孩子的多了去了,偏她這麼鬧騰,指不定是想讓殿下心生憐惜,博取同情呢。”
銀杏在宮中多年,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明白。
如氏雖然生得一副柔弱的外表,可內裡卻並不是一個軟弱的。
她今日這麼一鬧,定是有所求的。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道:“你說的沒錯,不過她失了孩子,總不能不哭不鬧,興許哭一哭事情有轉機也未可知。”
秦姝所說的事情,便是當日郭氏允諾如氏若是生了兒子就晉了她的位份之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氏心裡頭又怎麼能甘心。
若不鬧上一鬧,她未必會死心。
秦姝和如氏說話雖然不算多,可卻感覺如氏是個有心計的,她這番哭鬧,必是存著算計。
銀杏想了想,才開口道:“之前王才人護著她,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她生了個死胎,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更不能和主子爭寵了。”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輕輕的笑了笑,爭寵?銀杏這丫頭想的真實在,可不是,如氏生了個死胎,是得有好長時間不能承寵了。
古代的人,對於這些總是存著忌諱的。
秦姝想著,突然覺著如氏也真是可憐,可私心裡,她卻也明白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秦姝剛想說話,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宮女梅香進來,回稟道:“主子,陸公公派人過來,說是讓主子先準備著,殿下一會兒會過來用膳。”
秦姝聽了,點了點頭,轉頭吩咐了銀杏一句,讓她下去準備。
過了小半個時辰,楚昱澤就過來了。
秦姝準備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見著楚昱澤落座後,才跟著坐了下來。
因著如氏的事情,東宮裡氣氛緊張的很,秦姝也瞧得出來楚昱澤的心情不怎麼好,所以只低頭趴著碗裡的飯。
銀杏站在桌前伺候著,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秦姝看了她一眼,心裡頭歎了一口氣,哎,楚昱澤這位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底下伺候的人自然要存著十二分的小心。
也不知道,他心情不好,怎麼想起到她這裡來用膳了。
秦姝低頭吃了碗裡的飯,心裡有些不自在,楚昱澤心情不好,連帶著東宮從主子到奴才,都陪著小心,忐忑的很。
兩人正在用膳,就聽到院子裡一陣說話聲,秦姝皺了皺眉,看了站在那裡的梅香一眼,示意她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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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7:51
第四十四章
只過了一會兒,梅香就從外頭進來,走到秦姝跟前低聲回稟了一句話。
聽著梅香的回稟,秦姝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視線朝屋外看了一眼。
楚昱澤察覺到她的動作,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回事?”
秦姝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上午的時候葛氏前來求見,婢妾正巧陪著璟哥兒,就沒見她,哪裡想到,她這個時候又過來了。”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不悅地皺了皺眉,他剛過來,葛氏就前來求見。
分明,是打聽到他要過來用膳,才前來求見的。
楚昱澤最厭惡的,便是心機深沉的女子。
“來人。”楚昱澤揚聲道。
陸成在門外站著,聽到楚昱澤的叫聲,忙走了進來,恭敬地叫了聲:“殿下。”
“去,叫葛氏回自己屋裡,沒事就不要出來了。”
楚昱澤的話音剛落,秦姝的嘴角便抽了抽。
楚昱澤這話,就是將葛氏禁足了。
果然,男人生氣的時候撞上來是最不明智的。
葛氏若是個聰明的,就不該這個時候過來。
她以為,當著楚昱澤的面她不好不見她,可她又何曾想過,楚昱澤是個聰明人,哪裡能看不出她的算計。
得了楚昱澤的吩咐,陸成應了一聲,轉身就出去了。
秦姝坐在屋裡,心裡卻是想著葛氏這會兒的神色,她心裡,怕是後悔的很吧。
秦姝心裡想著,卻也十分奇怪怎麼突然間,葛氏就這麼沉不住氣了。
若是換做以前,這種事情葛氏可從來都幹不出來。
難不成,是時常過來和她說話,見著她日子過得不錯,所以忍不住羡慕嫉妒了。
葛氏見著陸成從屋裡出來,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就知道,秦氏素來愛在殿下面前裝好人,她既然寬容大度,又豈會不見她?
葛氏想著,上前一步,臉上帶著一絲欣喜。
“殿下說了,讓主子回去,往後沒事就別出來了。”陸成這話,可沒有給葛氏留一絲的情面,殿下是怎麼吩咐的,他便怎麼說。
這個葛氏,果真是奴才窩裡出來的,瞧著再怎麼恭順,內裡也是個不安分的。
聽著陸成的話,葛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陸成,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好好的,殿下怎麼會這般不留情面。
她是在恭妃娘娘身邊伺候過的,殿下雖然不寵她,待她卻也是極為客氣的,從未給過她這樣的難堪。
“公公可是傳錯話了,殿下……”
葛氏的話還沒說完,陸成就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主子這話可就不對了,殿下怎麼說,老奴就怎麼傳話。難不成,老奴伺候了殿下這麼些年,連話都能聽錯了。”
陸成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
“葛主子,請回吧。”
葛氏心裡頭將陸成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分毫。陸成是殿下身邊的紅人,他說一句話,就能讓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葛氏看了陸成一眼,收回視線,轉身就帶著宮女如芯走出了院子。
陸成看著她的背影,“呸”了一聲,面上露出一抹不屑,在他看來,葛氏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還瞧著通透,哪曾想這才過了多長時日,這性子都跟著變了。
葛氏從院子裡出來,鐵青著一張臉走在碎石小路上。
“主子消消氣,興許秦主子和殿下說話,不方便讓主子進去。”如芯跟了葛氏多年,對於葛氏的變化心裡頭最是清楚了。
之前,她家主子性子懦弱無能,她心裡頭著急,私下裡也勸過不知多少次。可如今葛氏變得這般有野心,想要和秦氏爭寵,她心裡頭非但沒有松了一口氣,反而是愈發的擔心了。
不知道,怎麼突然間,主子就這般迫不及待了。那恩寵,哪裡是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
若她是秦氏,也不會捨得將自己的恩寵分出來的。
聽著如芯的話,葛氏非但沒有消氣,反而是沒好氣的瞪了如芯一眼,厲聲道:“不方便?這青天白日的,她能有什麼不方便?分明,是她在殿下面前說了我的不是,才惹得殿下生氣。”
說這話的時候,葛氏的眼睛裡帶著濃濃的嫉妒和不甘,她這些日子拚命的討好秦氏,可秦氏,卻是連一點點的惻隱之心都沒有,生怕她搶了殿下的恩寵。
瞧著秦氏升了位份,有了璟哥兒,殿下又時常過來陪著她,她心裡頭,哪裡能不嫉妒。
她也是個女人,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想得到殿下的恩寵,憑什麼,什麼好東西都讓秦氏給得了。
秦氏的出身雖然比她好,卻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之女,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聽著自家主子說出那樣的話,如芯的面色變了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葛氏才剛回了屋裡,就有人將此事告知了太子妃郭氏。
郭氏一聽,便有些詫異,挑了挑眉道:“本宮倒是不知,這葛氏什麼時候也轉了性子。”——葛氏進宮多年,素來低調的很,從不與人爭寵,平日裡很少有人能想起她來。
她沒有想過,短短一段時日,葛氏竟然就變得如此沉不住氣,想要藉著秦氏來爭寵。她也不想想,她的心思秦氏豈會看不出來?她又憑什麼,覺著自己想要爭寵,就一定能爭得來。
孫嬤嬤站在那裡,聽著郭氏的話,眼中也閃過一抹不屑。
“葛氏這些日子時常去給秦氏請安,想來是見著秦氏得殿下恩寵,日子過得好,自己便也想著去爭寵了。人心善變,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孫嬤嬤的語氣平平淡淡,可說出口的話卻是一針見血。
郭氏聽著,不屑地哼了一聲:“她耍這些小聰明,還不是將自己耍了進去,殿下既然讓她呆在屋裡別亂出去,那她就得好好呆著。吩咐下去,除了送飯的宮女,誰都不許出來。”
“是,老奴知道了。”
孫嬤嬤端了一盞茶水遞到郭氏手中,娘娘這些日子心情不好,葛氏這會兒又急著去爭寵,自然惹得娘娘生氣。
孫嬤嬤看著郭氏,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自打如氏出事,殿下有好幾日都沒來娘娘這裡了。”
那日殿下盛怒之下,根本就沒給娘娘留一分情面,甚至說出了“廢黜”這兩個字來。
可想而知,因著如氏的事情,殿下心裡頭對娘娘很是不滿。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的面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嬤嬤你說,本宮該怎麼辦。”
這幾日,殿下盛怒之下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耳邊迴響,她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向殿下低頭。
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在殿下面前低頭。
他是太子,而她是他的正妃,雖然尊貴無比,可在他面前,她時時刻刻都矮他一等。
古人說,男者為天,女者為地,所以女人的地位再高,也有天在上頭壓著。
“娘娘,依老奴看,娘娘不如親自做些點心,給殿下送到書房去。娘娘雖在如氏的事情上一時錯了主意,可到底也陪了殿下多年,殿下總要顧及和娘娘多年的情分。”
孫嬤嬤想了想,隨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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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8:02
第四十五章
聽了孫嬤嬤的話,郭氏的眉梢挑了挑,抬起頭來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道:“就怕殿下生本宮的氣,本宮過去,連面兒都見不上。”
到時候,不是白白的讓人笑話,失了她太子妃的臉面。
聽出郭氏話中的意思,孫嬤嬤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如今王才人的氣焰本就囂張,倘若自家娘娘再失了臉面,王才人怕是更不將娘娘放在眼中了。
可問題是,娘娘若不先服個軟,殿下又怎麼能原諒娘娘呢?
孫嬤嬤想著,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擔憂來。
早知道這樣,娘娘就不該如此心急,左右如氏腹中只是一個女兒,縱是生出來,也威脅不到娘娘的地位。
孫嬤嬤第一次懷疑,這些年自家娘娘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娘娘容不下旁人的兒子,背地裡使了那麼多的手段,若是那些事情被殿下知道了,殿下怕真的會廢了娘娘。
想著這些,孫嬤嬤臉上的擔憂愈發的深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才剛梳洗妥當,要去正院請安,孫嬤嬤就過來傳話了,說是郭氏受了風寒,病了,這會兒太醫才剛過去,說是要好生靜養,這幾日就不用過去請安了。
聽著孫嬤嬤的話,秦姝的心底生出一抹詫異來。
“有勞嬤嬤跑這一趟。”
“選侍言重了,選侍若沒什麼別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秦姝點了點頭,道:“嬤嬤慢走,等娘娘好些了,婢妾再去給娘娘請安。”
聽著秦姝的話,孫嬤嬤愣了愣,看了秦姝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從院子裡出來,孫嬤嬤微微歎了一口氣。倘若娘娘能容得下秦氏,興許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
有秦氏幫襯著,在殿下面前說幾句好話,殿下心裡頭對娘娘自然多了幾分好感。
只可惜,娘娘容不下秦氏,更容不下秦氏的兒子。
孫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朝正院走去。
郭氏病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好在郭氏只是偶感風寒,太醫說了將養些日子就好了。
本以為過一兩日,郭氏的病就會好轉。誰都沒有想到,一連過了六七日,郭氏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卻是愈發的嚴重了。
太醫院的幾位太醫輪流替郭氏診脈,開了好些藥方,最後只說是郭氏鬱結於心多思多慮,才會病倒,這一病,對身子損傷很大。
郭氏的病拖著一直都不好,有人高興有人擔心,東宮上上下下氣氛變得格外的沉重。
書房裡
楚昱澤手裡拿著一本摺子,翻看了好一會兒,才提筆寫下幾個字。
陸成站在那裡,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又低下了頭。
等楚昱澤將案桌上的摺子全都處理完,陸成才小聲回稟道:“殿下,太子妃那邊又傳了太醫。”
說這話的時候,陸成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楚昱澤皺了皺眉,道:“病了就讓太醫去看,總不會太醫院的太醫一個個都不中用,全都治不好她的病。”
楚昱澤的眸色陰沉,提起郭氏的時候,語氣中更是多了幾分未曾掩飾的厭惡。
陸成跟了楚昱澤多年,自然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喜。
殿下這些年疏遠太子妃,並非沒有緣由。那位娘娘,如今是愈發的不知收斂了。
倘若不是殿下也不想讓如氏腹中的孩子生出來,殿下豈會這樣輕易的饒過她。
郭氏的所作所為,儼然就是個毒婦。
“殿下,太子妃畢竟是殿下的正妃。”
陸成抬起頭來,意味深長道。
楚昱澤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將手中的摺子甩在了一邊,才站起身來。
見著他的動作,陸成急忙在前頭領路,心裡卻是一點兒也不奇怪殿下會去看郭氏。
畢竟,郭氏陪了殿下多年,論情分怕是誰都比不過的。縱是郭氏做出了這些事情,殿下也總會念著她之前的那點兒好。
更重要的是,殿下需要有人占著這個太子妃的位置。
楚昱澤到了正院的時候,郭氏還靠在床上,孫嬤嬤才剛熬好了藥,拿著勺子喂著郭氏喝藥。
“奴婢(奴才)見過殿下。”
外頭宮女太監的請安聲,傳到郭氏的耳朵裡,郭氏的眼中立時就劃過一抹欣喜。
“扶本宮起來。”郭氏將孫嬤嬤手中的藥碗推到一邊,急切道。
“娘娘。”孫嬤嬤看了她一眼,將藥碗擱在桌上,剛想扶她起來,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說話聲。
“躺著吧,不必多禮。”
楚昱澤身著一襲月牙色的錦袍,從外頭進來,聲音裡帶著幾分磁性,好聽極了。
“殿下。”見著楚昱澤,郭氏眼圈一紅,淚水一滴滴劃落下來。
見著自家娘娘這樣,孫嬤嬤忙使了個眼色,帶著屋子裡一干人等全都退了下去。
屋裡頭,只留下楚昱澤和郭氏兩個人。
郭氏抬起頭來看著站在那裡的楚昱澤,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妾身以為,殿下再也不會來看妾身了。”
瞧著郭氏的樣子,楚昱澤微微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卻是開口道:“如氏的事情,孤就當從未發生過,你安心養病。”
聽到楚昱澤這樣說,郭氏心裡頭雖然松了一口氣,卻還是難受的很。
她雖然是他的正妃,卻更是個女子,身子女子,最想要的便是得到自己夫君的寵愛。
可偏偏,他的寵愛,給了王才人,給了秦氏,獨獨留不下一分來給她。
郭氏看著楚昱澤面無表情的樣子,心裡頭突然就湧起一抹酸澀來。
“殿下,妾身……”郭氏的話還未說完,就連連咳嗽了幾聲,這些日子,她的身體的確是虛弱的很,所謂病由心生,即便之前是假裝的,可到了最後,她一直等一直等,殿下都沒來看她一眼,她心裡頭哪裡能安心。
瞧著郭氏因為咳嗽而難受的樣子,楚昱澤皺了皺眉,上前拿起一杯水遞到郭氏面前。
看到遞到自己面前的杯子,郭氏怔了怔,一下子就抱住楚昱澤不鬆開。
這樣熟悉的氣息,這樣溫暖的懷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屬於她了。
郭氏緊緊抱著楚昱澤,眼淚一滴一滴劃落下來。
一番痛哭之後,郭氏才發覺自己失態了。
她的臉紅了紅,道:“殿下恕罪,是妾身失態了。”
這些年,哪怕是再怎麼委屈,她都沒有如此失態過。
她身為太子妃,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體面,她心裡頭的苦,不想讓旁人看見,包括楚昱澤。
楚昱澤的目光落在郭氏的身上,見著她恢復了平日裡的神色,只說道:“你病著,就好好休息,孤改日再過來看你。”
聽著楚昱澤的話,郭氏心下不免有幾分失望,她想求他留下來,陪她一會兒,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如今剩下的,只有自己身為太子妃的體面了。
“殿下公務繁忙,妾身身為殿下的正妃,本不該讓殿下擔憂的。”郭氏坐在那裡,帶著幾分歉意道。
楚昱澤聞言臉色變了變,看了靠在床上的郭氏一眼,隨口道:“如氏失了孩子,不妨晉一晉她的位份,太子妃覺著如何?”
聽著楚昱澤的話,郭氏立時就愣在了那裡,眼中閃過一抹記恨。轉眼間卻是換上了一副賢慧大度的面孔,道:“臣妾覺著,殿下此舉甚是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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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8:12
第四十六章
說這話的時候,郭氏並沒有發現,楚昱澤看著她的目光裡只剩下了厭惡。
她只想著,要去討好楚昱澤,所以一個淑女的位份她還是捨得的。可她從未想過,她裝出這樣一副寬宏大度的樣子,與她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情相比,愈發的讓人厭惡了。
“嗯,那此事就交給太子妃來做吧,如氏晉了位份,想來也會知足的。”
楚昱澤的後半句話聲音略微揚了幾分,郭氏卻只當他是說如氏失了孩子,卻換來了淑女的位份,心裡頭定會高興,於是便順著他說道:“殿下肯給她這樣的恩典,她自是會知足的。”
說這話的時候,郭氏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卻不知看在楚昱澤的眼中,只覺著她虛偽的很。
當日,他就不滿父皇選她做他的正妃,可又有什麼辦法,他當時羽翼未豐,只能接受。
即便這樣,他也不會想到郭氏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虛偽至極,又心狠手辣,這樣的太子妃,他怎麼寵著她。
楚昱澤至今想不明白,郭氏怎麼會變得如此讓人心生厭惡。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冷落了她,可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曾被冷落過,難不成各各都會變得這般醜陋不堪。
只能說,郭氏生性本就好妒,容不得人。
“孤還有公務要忙,過幾日再過來陪你。”
聽著楚昱澤的話,郭氏想要下榻恭送,卻被楚昱澤阻止了。
“你安心養病,別再著涼了。”
送走了楚昱澤,郭氏心裡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可臉上並沒有一絲喜色。
孫嬤嬤進來的時候,見著郭氏愣愣地坐在那裡,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娘娘,可是出什麼事了?”孫嬤嬤一邊問,心裡一邊琢磨著,按說殿下肯過來瞧娘娘,便是原諒了娘娘的過錯。
怎麼自家娘娘,卻是瞧著一點兒都不高興。
“你去給如氏安排一個伺候的宮女,順便從庫裡拿些好東西給她,就說是本宮的賀禮。”
賀禮?
聽著郭氏的話,孫嬤嬤的眼睛立時就睜大了。
娘娘的意思,是……
郭氏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落寞之色:“殿下憐惜如氏失了孩子,便要晉了她的位份。”
孫嬤嬤聽了,在一旁忍不住勸道:“娘娘也寬心些,娘娘表現的大度容忍,給足了如氏體面,殿下那邊才會瞧見娘娘的好。”
“嗯,本宮知道。”郭氏嗯了一聲,徐徐道。
看著自家娘娘臉上的神色,孫嬤嬤在心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自家娘娘心裡頭的苦她都明白,可明白歸明白,娘娘既然是太子妃,又是個不得寵的太子妃,很多事情,就只能咬碎了牙咽下去。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讓殿下心裡頭不怪罪娘娘,哪怕是刻意討好,都是使得的。
這女人,無論地位怎麼尊貴,都要想著法兒的討好自己的夫君,因為女人的地位,從來都是由恩寵的多少決定的。
尤其,是在這宮裡頭。
娘娘貴為太子妃,最需要做的不是爭寵,而是維繫著和殿下多年的情分。
孫嬤嬤伺候著郭氏喝完了藥,然後才從庫房裡取出了一些滋補的藥品,還有十匹布帛,一對羊脂玉鐲,親自送到了如氏屋裡。
因為失了孩子,如氏的身子並不好,臉色也有幾分蒼白,見著孫嬤嬤過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老奴給主子道喜了。”孫嬤嬤福了福身子,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如氏心中發笑,她失了孩子,哪裡還有什麼喜事?
瞧著如氏沉下來的臉色,孫嬤嬤笑了笑,恭敬地道:“主子怕是不知道,娘娘念著主子痛失孩子,便提議叫殿下晉了主子的位份,殿下那裡,已經是允了,往後主子便是宮裡頭正經的主子了。”
如氏之前是通房,只能算得上是個身份特殊一些的宮女,可如今成了淑女,可就成了正經的主子。雖然位份比不得選侍和才人,可比起通房來,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這福分,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沒見著葛氏入宮多年,都還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宮女。
如氏雖然失了孩子,可得了這樣的位份,也算是一種造化了。
“主子說,這難道不是件喜事?”孫嬤嬤看了一眼呆愣的如氏,笑著問道。
聽著孫嬤嬤的話,秋蘭面上立時就閃過一抹歡喜:“太好了,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聽著秋蘭滿是歡喜的聲音,如氏這才回過神來。
“主子,這是新來伺候主子的宮女。”孫嬤嬤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宮女,吩咐道:“還不快見過你家主子。”
那宮女身著一襲淺綠色的宮女服飾,臉圓圓的,看起來透著幾分稚嫩。
“奴婢夏初給主子請安。”
如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莞爾道:“起來吧。”
“謝主子。”夏初起來後,孫嬤嬤又將那幾匹布帛和一對羊脂玉鐲交給了如氏。
這些賞賜,比起如氏進宮這些年所得,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孫嬤嬤站在那裡,將如氏眼中的喜色盡數收入眼中,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自家娘娘再不得寵,也是殿下的正妃,後院的這些個女人,還不是得處處仰人鼻息,娘娘一句話,就能讓她們到了天上,一句話也能讓她們墜入深淵。
“主子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孫嬤嬤看了坐在那裡的如氏一眼,開口道。
“有勞嬤嬤過來一趟,嬤嬤慢走。”
送走了孫嬤嬤,如氏和秋蘭臉上都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
對於如氏來說,能用一個女兒換來位份,自是極好的。
這些日子她雖然瞧著是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可實際上,最讓她傷心的,並非是那個女兒,而是她失去了晉位的機會。
興許是老天可憐她,所以才發了慈悲,讓她晉了位份,成了正經的主子,再也不是身份尷尬的通房宮女了。
如氏想著,臉上的歡喜之色愈發的深了起來,她站起身來,拿手觸摸著各色的布帛,細膩的料子,繡工精美,針腳細緻,這樣好的料子,她只在伺候皇后娘娘的時候見到過。
不曾想,有一日也能穿到她的身上。
如氏拿起託盤裡的羊脂玉鐲子,細細的看了看,又將它放進了雕花木盒中。
“主子若是喜歡,就戴上吧。”
瞧著她的動作,秋蘭忍不住說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喜歡這些,去不知主子為何不戴,難不成,因為是太子妃娘娘賞賜的,怕被王才人瞧見。
不得不說,秋蘭猜測的很對。對於如氏來說,她一進宮就註定和王才人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她去投靠了郭氏,郭氏也不會信任她。
只有王才人,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庇護著她,最起碼,在她有價值的時候,皇后是不會捨棄她的。
她雖然喜歡這些東西,可只要有了位份,有了恩寵,往後她什麼好東西得不到。
如氏見著在託盤裡的那些東西,滿意的笑了笑。
“等太子妃娘娘病好些,你陪著我過去謝恩。”
聽著如氏的話,秋蘭點了點頭,心裡也清楚自家主子的意思。
果然,自家主子雖然失了孩子,可說到底,還是站在王才人這邊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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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8:25
第四十七章
孫嬤嬤從如氏這裡出來,如氏晉位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
後院的女人們聽了,詫異的同時,心裡頭不免生出幾分羡慕和嫉妒來。
如氏本是通房,成了淑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是,殿下上午的時候去了太子妃那裡,之後,如氏就晉了位份。
只想一想,便知道是殿下憐惜如氏,才給了她這份體面。
如氏生下個死胎還能讓殿下這般惦記著,這份本事,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清竹苑
聽到如氏晉位元的消息,王才人心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要說生氣她根本就不會因為一個淑女的身份而生氣,可若說高興,卻也高興不起來。
如氏雖然是她的人,可如氏能讓殿下這般惦記著,她心裡頭多多少少都有些吃醋。
“你去從庫房拿些東西,給如氏送過去。”王才人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吩咐道。
沈嬤嬤站在那裡,聽著自家主子的吩咐,忙點了點頭。
“如今看來,這如氏失了孩子,興許是件好事。”
倘若如氏生下個女兒,或許殿下不會這麼快就晉了她的位份。
可如今,孩子死了,殿下憐惜她失了孩子的痛苦,就給了她這樣的位份。
不得不說,是壞事變成了好事。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笑了笑:“可不是,這宮裡頭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我只當她失寵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的造化。”
說這話的時候,王才人的眼中帶著幾分羡慕,幾分不屑。
在她看來,一個淑女的位份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殿下那樣看重她,她心裡頭難免有些不快。
幸好,如氏是從皇后宮裡頭出來的,她得寵了,對她也是有好處的。
“如氏的身子可好些了?”王才人喝了一口茶,隨口問道。
“回娘娘的話,有太醫日日照看著,喝了些藥已經無礙了。皇后娘娘那裡,也送了好些補藥,說起來,如氏倒是個有福氣的。”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可不是,如氏有福氣,可她再有福氣,也越不過她去。
一個宮女的出身,殿下再寵她,能寵到哪裡去,總不會等殿下登基,還能將她封個妃位。
王才人骨子裡極為清高,自然不屑和如氏這樣身份低微的人爭寵,哪怕是心裡有幾分酸澀,也不會將如氏放在眼中。
在她看來,如氏再怎麼,也逃脫不過宮女的身份。
殿下的生母恭妃娘娘便是因這宮女的身份才不得寵,連帶著殿下自小就不受皇上寵愛,皇上是如此,殿下自然也不會是例外。
“我聽說,殿下去了郭氏那裡,還送去了些藥材和補品。”王才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
聽著自家主子的話,沈嬤嬤愣了愣,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娘娘也別多心,郭氏病了這些日子,殿下今日才去,可見在殿下的心裡頭,郭氏這個太子妃並沒有多大的份量。”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可殿下最終,還是去了。”
沈嬤嬤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勸慰道:“如氏生下死胎,定和郭氏脫不了干係,此事殿下即便不全知道,哪裡會沒有疑心。她是太子妃,管著後院的這些事情,也只有她,能輕易害了如氏腹中的胎兒。只要殿下和她生了嫌隙,對主子來說便是有益的。”
沈嬤嬤說的沒錯,自家主子想藉著如氏腹中的孩子來爭寵,而郭氏心裡頭必定是防著主子的,既然如此,她就會想方設法阻止主子,她動不了主子,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總是能辦到的。
郭氏雖然陪伴了殿下多年,可一旦生了嫌隙,她與殿下之間的情分自然會淡了。
到那個時候,主子有皇后撐腰,還怕當不上太子妃。
沈嬤嬤低聲道:“主子,有些事情,得慢慢來。”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裡的沈嬤嬤一眼,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如氏被封為了淑女,這麼一來,東宮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就有一個才人,兩個選侍,兩個淑女,還有通房葛氏。
如氏宮女出身,之前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如今卻和新進宮的曹氏平起平坐。
聽到如氏被封為淑女的消息,曹氏氣的一下子就將手中的茶盞摔了出去。
“主子息怒。”
見著自家主子生氣,宮女蓮珠忙勸慰道。
“主子的藥已經熬好了,您還是趁熱喝了吧。”
曹氏著了風寒,有些咳嗽,便傳了太醫開了方子熬了藥來喝。
曹氏臉色難看,沒好氣地瞪了蓮珠一眼,才將藥碗端起來,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就傳入鼻中。
曹氏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主子,良藥苦口,主子還是趁熱喝了吧。”
這天晚上,楚昱澤歇在了秦姝這裡。
“姝兒。”
溫存過後,秦姝閉著眼睛,快要睡著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秦姝睜開眼睛,轉過頭去,見著楚昱澤閉著眼睛躺在那裡,胸膛起伏,明顯是還沒有睡著。
“殿下。”用膳的時候,她就瞧得出來楚昱澤心情不好,方才楚昱澤的動作也帶著幾分少見的粗魯,她便知道,他心裡頭不痛快了。
只是不知,他為何不痛快,是不是只為著如氏的緣故。
等了好半天,秦姝還沒聽到楚昱澤說話,於是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才剛閉上眼睛,手腕就被一隻大掌給捏住了,因為疼痛秦姝猛地睜開了眼睛,掙扎了一下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無奈,她的力道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殿下有什麼話,儘管和婢妾說。”秦姝沉默了片刻,低聲道。
她知道,楚昱澤心裡頭肯定是藏了好些事情,不能說。
說完這話,秦姝盯著楚昱澤看了好久,見他依舊不準備說什麼,就抬起頭來,撫了撫他的眉頭。
“殿下若是不想說,婢妾就這樣陪殿下躺著。”
說完這話,秦姝便靠在了楚昱澤的懷中,他的身上帶著熟悉的味道,聞著叫人格外的安心。
屋子裡一片靜謐,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當年,父皇給孤和二弟選妃,孤並不喜歡郭氏。”楚昱澤突然開口道。
第一次聽楚昱澤說這樣的事情,秦姝心裡頭有些詫異,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靜靜聽著,什麼也不說。
原來,楚昱澤當年對郭氏並不待見,二皇子娶的是鎮遠大將軍的嫡女,相較而言,郭氏的出身就不那麼顯赫了。
秦姝能想得到,當年楚昱澤接到旨意的時候,心裡有多麼不舒坦了。
皇上的心偏的也太明顯了,兩個都是他的兒子,楚昱澤還是他的長子,可皇上對他,卻是絲毫都不上心。
兩個皇子妃,對比一下,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皇上的心思。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下意識的抱緊了楚昱澤,低聲道:“幸好,殿下如今是太子。”
“總有一日,殿下能夠隨心所欲。”
楚昱澤睜開眼睛,臉上看不出喜怒。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秦姝才恍然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隨心所欲,意思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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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8:37
第四十八章
秦姝咳嗽了一下,解釋道:“婢妾的意思是,二皇子娶了將軍府的嫡女,也不見得比殿下好。要不然,鎮遠大將軍怎麼會將曹氏送進東宮。”秦姝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好像是多說多錯,越描越黑了。
楚昱澤嘴角輕笑:“孤就知道,就你會說這些歪理。”
歪理?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楚昱澤只要一打擊她,心情就好了。
好吧,誰讓她是他的小老婆呢,只要能讓他高興,隨他怎麼說。
秦姝趴在楚昱澤的胸膛上,沒有反駁。
“怎麼不說話了?”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狠狠瞪了他一眼,這男人,怎麼就這麼見不得她舒服。
“殿下說得對,婢妾說的那些可都是歪理。”說到最後,秦姝幾乎是咬牙切齒。
秦姝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輕笑。
過了好半天,秦姝才聽楚昱澤道:“如氏腹中的胎兒,是郭氏動的手。”
聽到楚昱澤的話,秦姝心裡咯登一下,沒等她開口,就聽他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郭氏這件事,倒是辦到了孤心裡去。”
聽著楚昱澤的話,不由得呆愣在那裡,“殿下莫不是……”
她本想問他是不是在和她開玩笑,可話還沒說完,就想到如氏腹中的孩子若是生出來,那定是會記在王才人名下的。
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楚昱澤即便要靠皇后,也不代表他想讓王才人有個兒子。
前世看了好些宮鬥劇,稍想了想,秦姝就明白了楚昱澤的意思。
秦姝睜開眼睛,好半天才說道:“只要此事對殿下有益,殿下又何須介懷。”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何況,那孩子又不是殿下親自害的,殿下倒不如將此事忘了,只當此事和殿下沒有半分關係。”
秦姝小聲安慰著,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麼。
只是這個時候,她不想讓楚昱澤難受。
身為太子,他已經做的很好了,有些事情,他只是身不由己。
這宮中之人,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楚昱澤這個太子殿下,更是如此。
既然這樣,何必作繭自縛。
“孤頭一次知道,姝兒竟然會這般開解人。”
聽著這話,秦姝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只歎了一口氣,說道:“婢妾也許什麼都不清楚,卻一直記得一句話,莫要作繭自縛,殿下身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
聽著這些話,楚昱澤突然摟緊了秦姝,她靠在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微微一笑。
“天色很晚了,殿下明日還需上朝呢。”
“嗯,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過來的時候,楚昱澤已經離開了。
想著昨晚的事情,秦姝神色間有些恍惚。
倘若不是她記得清楚,她定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日子過得不疾不徐,終於在這日早上,秦姝見著了前來請安的如氏。
如氏身著一襲淡藍色的宮裝,袖口處繡著縷金雲紋,腳下的繡花鞋亦是精美,上頭繡著桃花纏枝的花樣。
她手上戴著一串紅珊瑚手串,襯著她白皙的肌膚多了幾分紅潤。
“婢妾給娘娘請安。”如氏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坐在軟榻上,見著她福下身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起來吧,你身子才剛好,多調養幾日也是好的,怎麼就急著過來了。”
郭氏的目光落在如氏的身上,帶著幾分關切道。
“娘娘體恤,是婢妾的福分,婢妾身子已經無礙,若是再缺了禮數,婢妾心裡頭著實不安。”如氏恭敬地道。
聽著她的話,郭氏滿意的笑了笑,轉頭對著坐在那裡的秦姝道:“本宮瞧著,平日裡你和如氏也算親近,怎麼這會兒卻是連話都說不上了。”
郭氏一句話,就讓眾人的視線全都投到了她的身上。
秦姝扯出一抹笑意,道:“娘娘和如妹妹說話,婢妾怎好打擾。如妹妹身子大好,婢妾心裡頭自是高興的。”
秦姝不知道,郭氏說這些話是什麼用意。難不成,她是想挑撥她和如氏,可問題是,她和如氏原本就沒那麼好。
如氏是皇后娘娘指進東宮的,便是王才人的人,她二人不過是面兒上的交情罷了。
“你呀,進宮這麼長時間,也沒個能說上話的。前些日子葛氏倒是常去你那裡,卻不想她不小心惹怒了殿下,被殿下禁足了。”
“提起這事,本宮倒是想問你,那日葛氏到底為何惹怒了殿下?”
這些年,葛氏雖然不怎麼得寵,可因著恭妃娘娘的關係,殿下多少會給她幾分臉面。
可這回殿下卻是將葛氏禁足了,由不得她心生疑惑。
聽著郭氏的話,秦姝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郭氏一眼,開口道:“那日殿下心情不好,葛氏又好巧不巧來給婢妾請安,這才惹得殿下生氣了。”
秦姝的話說的委婉,可聽了這話後,郭氏哪裡能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郭氏的表情變了變,拿起茶盞來輕輕抿了一口,道:“如此,倒是葛氏不懂規矩。”
郭氏看了秦姝一眼,道:“你坐吧。”
秦姝才剛落座,便聽到一聲輕笑:“我還以為姐姐待葛氏有多好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那日殿下震怒,姐姐若是肯勸上一勸,依著殿下對姐姐的寵愛,又豈會真的將葛氏禁足。”
韓氏進宮這些日子,很多事情都瞧的明白。這東宮裡,真正得寵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王才人,另外一個就是秦氏了。
王才人得寵倒也罷了,人家畢竟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可這秦氏,憑什麼能得到殿下這般恩寵。
只一想,韓氏就覺著心裡頭不是滋味兒。
這些日子,她日日盼著能得到殿下的恩寵,可這麼多天都過去了,她卻是連殿下的面兒都沒見著。
為了除去如氏腹中的孩子,她擔了多大的風險,可最後,如氏腹中的孩子沒了,太子妃卻是不知為何冷落起她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明明,郭氏讓她做的,她都做到了。
既然如此,郭氏為何還不兌現當日的承諾。
這些日子,她有好幾次都想去質問郭氏,可到了最後,卻只是每日去給郭氏請安。
那日的事情,她一次都沒提到過。
她知道,在這東宮裡頭,沒有靠山,就像沒有線的風箏一樣,一陣風就能將它吹散了。
郭氏這個太子妃,她實在是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
想來想去,就只能奉承著郭氏。
韓氏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的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前些日子葛氏和秦姝走的親近宮裡頭的人誰都知道,可要說走的親近,秦氏就該為葛氏說情,這也太絕對了些。
這宮裡頭,哪裡就有那樣的情分。
不過,話又說回來,秦氏性子溫婉,不是個不容人的,怕是私下裡,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情吧。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秦姝看了韓氏一眼,開口道:“殿下睿智,哪裡會只聽一人之言。妹妹才剛進宮,我少不得要勸妹妹一句,往後伺候殿下,可要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以免惹怒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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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8:54
第四十九章
聽著秦姝的話,韓氏嘴角的笑意立時就僵在了那裡,半天才說道:“這些事情,就不勞姐姐操心了。”
秦姝笑了笑,沒有說話。
郭氏坐在那裡,瞧著她二人的神色,心裡頭對韓氏多了幾分不屑。
先前她還瞧著韓氏是個沉得住氣的,不曾想,她也這般急躁。
郭氏雖然這樣想著,可這樣的韓氏,卻也讓她安心幾分。
性子急躁可以慢慢調教,可若是心思深沉,掌控起來怕是很難,這樣的人,她用起來也不安心。
郭氏看了韓氏一眼,沉聲道:“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這進了宮,哪裡能像在宮外一樣。”
郭氏的聲音不輕不重,雖帶著幾分訓斥,可誰都聽得出來,她並沒有真的怪罪了韓氏。
“多謝娘娘指點,婢妾往後定會注意的。”韓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瞧著韓氏的樣子,在坐的眾人心裡頭難免不忿。尤其是曹氏,見著太子妃這樣護著韓氏,她心裡頭格外的不舒坦。
好在,即便有太子妃護著,殿下也一次都沒見過韓氏,更別說是寵倖了。
曹氏抬起頭來,看著韓氏妝容精緻的樣子,心裡頭又一陣堵得慌。
“曹氏你怎麼了,臉色這般不好?”郭氏突然開口道。
聽到郭氏的話,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曹氏的身上。
“回娘娘的話,婢妾夜裡著了些風寒,身子有些不爽。”曹氏站起身來,小聲道。
“可傳太醫看過了?”郭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多謝娘娘關懷,太醫來過了,說是無礙,喝幾服藥就好了。”
郭氏說:“你進宮不久,不習慣也是有的。若有什麼事情,儘管和本宮說。”
在眾人面前,郭氏時常扮演這種賢良淑德的樣子。
只是,在座的眾人,包括曹氏在內,都知道郭氏是個厲害的。
不說別的,殿下子嗣稀少,只這一點,便足以說明一切了。
前些日子,如氏動了胎氣,產下死胎,誰又能說和郭氏沒有一丁點兒關係呢?
要知道,那姚氏之前,可一直都是郭氏的人。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宮女慌慌張張從外頭跑了進來。
眾人的視線立時就看了過去。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見著那宮女的神色,郭氏不由得皺了皺眉。
“娘娘,不好了,安哥兒……安哥兒身上起了紅疹子,怕是,怕是……”
聽到那宮女的話,郭氏的眼前一白,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摔倒在地上。
“娘娘。”孫嬤嬤在一旁伺候著,連忙將她扶住了。
聽到那宮女的話,眾人的臉色亦是跟著大變,安哥兒那麼小,起了紅疹子,難不成是……
眾人心裡頭琢磨著,面上就帶了幾分懼意。
“快去傳太醫!”郭氏回過身來,厲聲道。
孫嬤嬤應了一聲,很快就去傳太醫了。
“本宮也有些乏了,你們先退下吧。”郭氏看了眾人一眼,吩咐道。
“是,妾身(婢妾)告退。”
眾人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下了。
從院子裡出來,銀杏忍不住說道:“主子,那宮女說安哥兒起了疹子,可是天花?”
說這話的時候,銀杏的臉上帶著幾分恐懼。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想著方才宮女的臉色,怕是真有什麼不好。
秦姝回到屋裡,一直都心神不寧,讓宮女伺候著重新沐浴更衣後,才讓方嬤嬤將璟哥兒抱了過來。
璟哥兒一天天長大了,已經能站起來了,白白胖胖的,看著很是健康。
過了一會兒,就有宮女進來,低聲說了幾句話。
“當真?”
“奴婢聽說,幾位太醫輪流診過脈了,太子妃那裡,這會兒已經亂成一團了。”
聽著宮女的話,秦姝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從今日起,除了去膳房,沒事就不要出去了。”
“是,奴婢曉得的。”
很快,安哥兒得了天花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東宮,正院裡亂作了一團,宮女太監們還有想要逃出去的,最終被郭氏下令杖斃。
楚昱澤得了消息,立時就趕回了東宮。
太醫很快就到了,見著楚昱澤,忙上前行禮。
“微臣給殿下請安。”
沒等太醫跪下,楚昱澤就沉聲道:“可確定是天花?”
那太醫身子顫了顫,片刻,才用力的點了點頭。
楚昱澤站在那裡,半天都沒有說話。
“從今日起,將郭氏的院子封閉起來,只許進,不許出,讓太醫進去診治。”
楚昱澤的話中帶著幾分冷意,那太醫聽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殿下,太子妃……”等太醫離開後,陸成才說道。
楚昱澤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她既是安哥兒的母親,這就是她的命。”
很快,就有侍衛將正院全都圍了起來。
聽到消息的郭氏,滿眼的不敢置信。
這一刻,從來沒有過的害怕充斥在她的骨髓中。
“娘娘。”孫嬤嬤見著她的神色,連忙喚了一聲。
“娘娘,興許此事會是娘娘的機會。”
“娘娘千萬別亂了分寸,興許此事會是娘娘的機會。”孫嬤嬤想了想,意味深長道。
郭氏蒼白著臉,聽到孫嬤嬤的話,怔了怔,半天才說道:“嬤嬤的意思……”
“安哥兒是殿下的長子,殿下心裡頭自是看重的。娘娘若是將安哥兒照看好了,殿下自然念著娘娘的好。”
沒等郭氏開口,孫嬤嬤又接著說道:“娘娘不妨給殿下帶封信出去,表明娘娘的心意。再者說,娘娘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也叫旁人瞧瞧,是娘娘慈母之心,並非是殿下不將娘娘放出去。”
如今正院周圍全都有侍衛看著,只准進,不准出。這會兒,後院的那些個女人不定心裡怎麼琢磨,在背地裡笑話娘娘。
與其讓人笑話,倒不如將主動權拿到自己手中,娘娘身為太子妃,自是要幫殿下分擔。
安哥兒,畢竟是殿下的長子。
聽到孫嬤嬤的話,郭氏想了想,半天才點了點頭。
孫嬤嬤說的沒錯,安哥兒這一病,對她來說興許是個機會。
見著她點頭,很快,孫嬤嬤就拿來了紙筆,郭氏思忖了片刻,就執筆寫下了一封信。
“你出去,讓外頭的侍衛將此信交給殿下,就說本宮一切安好,莫叫殿下擔心。”
郭氏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吩咐道。
“是。”孫嬤嬤福了福身子,轉身就走了出去。
孫嬤嬤離開後,郭氏卻是眼圈一紅,眼淚控制不住劃落下來。
她承認殿下這樣做是最理智的,可當真如此的時候,她心裡頭又實在是難受到了極點。
她十五歲進宮,陪了殿下這麼多年,殿下竟這樣待她。
倘若他心裡頭有一分她的存在,怎麼會捨得讓她置身險地。
郭氏想著,心裡頭突然就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恨意,好不容易,才壓了下去。
楚昱澤下令封了正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眾人唏噓的同時,也深覺殿下的無情。
“倘若這回郭氏送了性命,主子便能得償所願了。”沈嬤嬤將手中的茶盞遞到王才人手中,意味深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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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0:29:06
第五十章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將茶盞拿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面上閃過一抹笑意。
“安哥兒有太醫照看著,郭氏又不需親力親為,想來也送不了她的性命。”
說完這話,王才人又看了站在那裡的沈嬤嬤一眼,道:“我只是高興,殿下沒有讓人將她接出來。”
郭氏畢竟是太子妃,倘若殿下有這個心思,自然能將她接出來。
不管怎麼說,染了天花的是安哥兒,而不是郭氏。
王才人垂下眼瞼,輕輕呼吸著淡淡的茶香,面上帶著幾分得意之色。
她從未想過,郭氏會這麼輕易就死了。她在意的,是殿下得知安哥兒染了天花,還讓人封了正院,讓郭氏留在了那裡。
王才人莞爾一笑,道:“你讓小廚房做些點心,一會兒我給殿下送過去。”
聽了自家主子的話,沈嬤嬤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很快,沈嬤嬤就做好了一碟藕粉桂花酥裝在食盒裡拿了進來。
王才人帶著宮女宜瀾,一路去了書房。
陸成站在殿外,見著王才人過來,詫異了一下,連忙迎了上去。
“這個時候,才人怎麼過來了?”說這話的時候,陸成的眼睛掠過宜瀾手中提著的食盒,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我做了些點心給殿下送來,勞煩公公通報一聲。”王才人柔聲道。
聽著王才人的話,陸成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才人先在這裡候著,老奴這就進去通報。”
“有勞公公了。”王才人點了點頭,客氣地道。
只過了一會兒,陸成就從書房裡出來,說是殿下准她進去。
聽著陸成的話,王才人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從宜瀾的手中接過食盒,這才推開門,緩步走了進去。
楚昱澤坐在紫檀雲紋案桌後,手邊放著一張薄薄的信紙,若有所思看著。
王才人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妾身給殿下請安。”
楚昱澤看著信,聽到說話聲這才抬起頭來,見著站在那裡的王才人,只面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察覺出楚昱澤的冷漠,王才人面上閃過一抹失落。
進宮這麼長時間,殿下還是頭一次對她這樣冷淡。
她即便知道他是因為安哥兒的事情煩心,心裡頭也終究是有些難過。
“殿下心情不好,也得顧及自個兒的身子。安哥兒福澤深厚,又有太醫輪流照顧,定能好轉的。”王才人走到案桌前,將食盒裡的點心拿了出來,出聲寬慰道。
聽著她的話,楚昱澤的臉色才緩和了些,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碟藕粉桂花酥,道:“這麼冷的天,你有心了。”
“殿下哪裡的話,妾身不能替殿下分憂,只能做這些女兒家的東西來勸慰殿下,殿下不怪罪妾身妾身就很知足了。”
說這話的時候,王才人的言語間透著幾分不安,好像是怕楚昱澤怪罪她。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伸出手來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你很好,孤怎麼會怪罪你。”
聽著楚昱澤的話,王才人頓時就臉紅了,眼中閃過一抹歡喜的笑容。
王才人的視線落在放在案桌上的那封信上,輕輕一瞥,就見著了上頭的字跡。
這字跡,分明是郭氏的。
王才人心裡咯登一下,面色微微變了變:“殿下,這封信……”
楚昱澤的視線朝那信上看了一眼,旋即道:“太子妃自請留在正院照顧安哥兒。”
楚昱澤的話才剛說完,王才人嘴角的笑意立時就僵在了那裡,過了片刻,才出聲道:“姐姐待安哥兒如同親子,自然想留在他身邊照顧。”
“殿下可是在擔心姐姐?”王才人的面色雖然平靜,可聲音裡卻是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方才她進來的時候,殿下就拿著這封信看,神情很是專注。
聽到她的話,楚昱澤想了想,就開口道:“郭氏是有福之人,有她照看安哥兒,孤很放心。”
王才人站在那裡,聽著楚昱澤的話,飛快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強扯出一抹笑意道:“殿下所言極是,姐姐身為殿下的正妃,自是福澤深厚。”
話雖這樣說,王才人心裡卻是隱隱發酸。
原來,不是殿下不顧郭氏的死活,而是郭氏自己想要留在正院,照顧安哥兒。
郭氏這番做法,定會讓殿下心生憐惜,念及她多年打理後院的辛苦。
雖然知道殿下對郭氏不過是一時的憐惜,她心裡頭終究不是滋味兒。
“這些日子郭氏要照顧安哥兒,後院的事情,就由你代為掌管。”
聽著楚昱的話,王才人一時間愣在了那裡,半晌才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謹遵殿下吩咐。”
“孤還有公務要忙,你先退下吧。”楚昱澤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是,妾身告退。”王才人抬起頭來瞧了瞧楚昱澤的神色,見他臉色淡淡的,只好行禮告退。
從書房裡出來,王才人就帶著宜瀾一路回了自己院子裡。
沈嬤嬤見著她回來,忙倒了一盞茶遞到她的手中,瞧著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只問道:“主子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受了什麼委屈?”
沈嬤嬤說著,就朝站在那裡的宜瀾看了一眼。
宜瀾的身子瑟縮了一下,並不敢說話。
其實,她哪裡知道主子心情為何不好。
明明,陸公公進去通傳,殿下很快就見了主子。難不成,是在書房裡,主子被殿下訓斥了。
王才人拿起茶盞來輕輕抿了一口,才說道:“郭氏要照看安哥兒,殿下將宮中事物交給我來掌管。”
聽了王才人的話,沈嬤嬤一時愣在了那裡,隨即眼中閃過一抹歡喜之色。
“老奴賀喜娘娘掌管宮中事務。”沈嬤嬤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殿下只說是代為管理,說到底,殿下心裡頭,還是更相信郭氏一些。”
不然,就該將宮中的事務分開來,讓她打理一些。
聽著自家主子的話,沈嬤嬤忍不住勸慰道:“主子別傷心,殿下如今肯讓主子管理後院之事,就是信得過主子,主子難道不清楚殿下對主子您的恩寵。”
“這宮中的事情,主子只要上手了,又哪裡能輕易的放下。”沈嬤嬤意味深長道。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可不是,趁著郭氏不便,她反倒能將宮中的事情熟悉一些。對她來說,當真是一件好事。
王才人想著,面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中午的時候,陸成就派人送來了好些帳本,王才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對完了幾本帳冊。桌子上,還擺著厚厚的一摞。
一旁的沈嬤嬤端上一碗剛熬好的杏仁茶,道:“主子若是累了,不妨休息一會兒。”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才合上帳冊,拿起桌上的杏仁茶喝了起來。
才喝了幾口,就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宮女琉璃進來回稟:“回稟主子,如氏來給主子請安了。”
聽著琉璃的話,王才人的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這如氏才剛病好,就急著來給她請安,不愧是皇后娘娘指進東宮的。
“讓她進來吧。”王才人看了琉璃一眼,吩咐道。
“是。”琉璃應了一聲,就轉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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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0:04
第五十一章
片刻的功夫,如氏就從外頭走了進來,如氏身著一襲淡藍色的宮裝,頭上插著一支翠玉簪子,雖然敷著脂粉,卻依舊看得出是大病初愈後的樣子。
“婢妾給姐姐請安,聽說殿下將宮中事宜叫給了姐姐處理,婢妾恭喜姐姐。”
如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面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聽著如氏的話,王才人面帶笑意,抬了抬手,柔聲道:“起來吧,妹妹身子才剛好,不必客氣。”
如氏站起身來,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了下來,很快就有宮女上了茶。
如氏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盞,輕輕撥弄了一下,立時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茶香。
“姐姐這裡的茶,就是與別處不同。婢妾在太子妃娘娘那裡,也沒見過這樣的好茶。”
如氏輕輕抿了一口,帶著幾分羡慕道。
聽著她的話,王才人微微一笑,道:“這松陽銀猴,乃是前些日子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賞賜的。”
說這話的時候,王才人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倒是婢妾小家子氣了,姐姐可別笑話我。”
王才人莞爾一笑,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這些日子,你身子可大好了?”
“有勞姐姐記掛,時常派人送些補品過來,婢妾的身子已經無礙了。”王才人的話音剛落,如氏便帶著幾分感激道。
王才人聽了,點了點頭,卻是出聲問道:“那日,你好好的怎麼會去了園子裡?”
王才人這話,分明是在提及那日如氏在園子裡摔倒,以至於產下死胎的事情。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的面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難過的神色。
“姐姐不知,那日婢妾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說是有人要暗中毒害婢妾腹中的孩子,婢妾這才去了園子裡。”
如氏的臉上帶著幾分蒼白,王才人便知她心中十分的後悔。
“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別太自責,殿下既然肯晉了你的位份,定是在意你的,只要有殿下的恩寵,還怕往後沒有機會有孕?”
王才人這話,說到了如氏的心坎兒裡。
原先,她也怕殿下會因為她產下死胎而冷落她。可如今殿下卻是晉了她的位份,讓她成了東宮正經的主子。
殿下若不是因為憐惜她,又豈會這樣做?
她雖然失去了孩子,卻是得到了她盼望已久的位份,仔細想想,倒也划算的很。
故而,她心裡頭並不覺著難過,甚至,還有幾分慶倖。
“多謝姐姐吉言,只是如今,殿下除了來姐姐這裡,餘下的日子,大多是去了秦氏那裡。”如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羡慕。
坐在軟榻上的王才人聽了這話,拿著茶盞的手微微頓了頓:“秦氏得寵,已經是眾人皆知,我也奇怪,殿下怎麼會那麼寵她?”
秦氏雖然相貌不錯,卻也及不上她,更別論,出身和才情了。
唯一讓她羡慕的,便是秦氏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聽說,殿下待璟哥兒,很是疼愛,比起郭氏的安哥兒來,那疼愛不知多了多少倍。
“婢妾聽說,殿下每每去秦氏那裡,秦氏都會讓嬤嬤把璟哥兒抱過來。”
“所謂見面三分情,殿下見得多了,心裡頭自然惦記著,也不怪殿下疼著璟哥兒。”
聽著如氏的話,王才人心中升起一抹不快。
她進宮這麼長時間,得殿下如此恩寵,卻是一直未能有孕。
倘若她也能替殿下生個兒子,殿下記掛著孩子,自然會日日到她這兒來。
王才人想著,心裡竟然湧起了幾分嫉妒。
“如今安哥兒染了天花,倘若出了什麼岔子,那秦氏的孩子,可就有大的造化了。”如氏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聽出如氏話中有話,王才人只說道:“安哥兒福澤深厚,哪裡會出什麼岔子。這話,往後就不必說了。”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只恭敬地道:“姐姐教訓的是,婢妾心中著急,倒是一時失言了,還望姐姐不要怪罪。”
說這話的時候,如氏的視線偷偷的打量著王才人,只一眼,她便知道王才人心裡頭是在意的。
可不是,王才人進宮這麼長時間,最得殿下恩寵,可肚子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
換了誰,誰心裡頭能不著急。
王才人面上平靜,心裡頭怕是一直為此事擔憂。畢竟,這宮裡頭,再多的恩寵,也比不得一個兒子能讓人心安。
容顏易逝,殿下的恩寵也會跟著消失,真正能倚靠的,就只有子嗣了。
這個道理,王才人不會不懂。
只可惜,這清竹苑裡埋著那害人的東西,王才人怕是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著這些,如氏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鐲子。
這鐲子她費了好些心思才拿到手,有了這鐲子,那東西便傷不了她了。
“姐姐如今得殿下恩寵,婢妾也盼著姐姐能儘早替殿下生個兒子。那樣的話,皇后娘娘也就心安了。”
王才人的面色變了變,視線落在如氏手腕處的那只玉鐲上。
“這玉鐲,瞧著顏色倒是極好。”
“是嗎?”如氏放在玉鐲上的手微微頓了頓,笑道:“婢妾的東西,哪裡有姐姐的好,這翠玉鐲子,乃是早些年一個嬤嬤送的。”
“說起來,還是姐姐的那對和田玉鐲好,瑩潤剔透,又襯膚色,可見殿下待姐姐的好。”
提起那對和田玉鐲,王才人的臉上就帶了些掩飾不住的笑意。
那和田玉鐲,貴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那是殿下親賞的。
王才人輕輕一笑,道:“你若是喜歡,我那裡倒還有一對鐲子,讓嬤嬤拿來給你。”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微微一笑,道:“姐姐這樣說,婢妾便腆著臉拿姐姐一對鐲子。”
王才人並不將一對鐲子放在眼中,很快就讓沈嬤嬤拿了過來,給了如氏。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如氏才起身告退。
等到如氏離開,沈嬤嬤忍不住道:“如氏方才那話雖然唐突些,卻也在理。”
王才人怔了怔,道:“嬤嬤也覺著,安哥兒會有什麼岔子?”
沈嬤嬤看了王才人一眼,道:“老奴聽說,這出了天花的人,縱是熬了過來,臉上也會留下疤痕。安哥兒本就是常氏之子,哪怕是記在郭氏的名下,也不過是好聽些罷了,殿下哪裡會真將他當做自己的嫡子。”
“倒是秦氏的璟哥兒,殿下時常見著,自然更疼愛一些。”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心下亦明白了幾分,皺了皺眉頭,道:“殿下寵著秦氏,自然看重她的孩子。”
“老奴只是覺著,娘娘也該想想法子,壓一壓秦氏。倘若這樣寵著,殿下興許就成了習慣。往後,怕是要威脅到主子了。”
王才人明白沈嬤嬤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只說道:“此事,得慢慢謀劃。”
沈嬤嬤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有一絲說不清的擔憂。
殿下寵著秦氏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秦氏身邊又有璟哥兒在,怕是沒那麼容易讓她失寵。
實際上,自家主子剛進宮的時候,就有些輕敵了。
主子性子高傲,從不將秦氏放在眼中,也不屑和秦氏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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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可如今瞧著,秦氏只是在位份上差了些,論起殿下的恩寵,卻是一點兒都不少。
倘若主子剛進宮的時候,就防著秦氏,讓她得不了殿下的恩寵,哪裡還會有這樣憂心的事情。
沈嬤嬤想著,不由得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秦姝正在屋裡逗著璟哥兒玩兒,就見銀杏從外頭進來,臉上帶著一抹凝重。
她抬起頭來,問道:“可是出什麼事情,臉色這麼難看?”
銀杏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才回稟道:“主子,奴婢打聽到,殿下將宮中事宜交給了王才人來處理。”
說這話的時候,銀杏偷偷打量了一眼秦姝,生怕她會生氣。
哪曾想,秦姝聽著這話,只詫異了一下,就說道:“王才人身份高,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讓她處理後宮事宜,也在情理之中。”
“奴婢只是怕,怕王才人會因此而欺負主子。”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笑了笑,不以為然。
王才人性子高傲,平日裡可從不屑與她爭寵。
更別說,是給她小鞋穿了。
更何況,她身份再高,也不是太子妃,她又不必日日去給她請安。
哪裡,就能欺負了她。
她若是真想做什麼,最先做的一定是想方設法讓她失寵。
銀杏緩步過來,手裡拿著一盞茶,遞到秦姝手中。
“可打聽過,安哥兒怎麼樣了。”秦姝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口道。
“奴婢一早就去打聽了,太醫輪流照看著,可安哥兒高燒未退,身上出痘也愈發的厲害了。奴婢還聽說,因著這事,太子妃擔心不已,期間還暈過去一回。”
聽銀杏這樣說,秦姝不由得皺了皺眉,端在手中的茶杯微微頓了頓。
“主子您怎麼了?”見著秦姝臉上的神色,銀杏忍不住開口問道。
秦姝看了銀杏一眼,帶著一種愁緒道:“倘若太醫再沒有法子,安哥兒怕真要出什麼岔子了。”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論理說,安哥兒出了岔子,對主子來說不該是一件好事嗎?
殿下膝下只有安哥兒和璟哥兒兩個兒子,安哥兒若是沒了,主子的孩子就成了這東宮最尊貴的存在。
往後,還有誰敢不將主子放在眼中。
銀杏跟了秦姝這麼長時間,這一回卻實在沒法兒猜到她心中所想。
瞧著銀杏臉上的不解,秦姝用一種平靜的語氣道:“正因為安哥兒是殿下的長子,又養在太子妃的名下,我才能放心。”
“不然,只有璟哥兒一個,還不定出什麼事情呢。”
不說別的,只郭氏一人,她就防不勝防。
郭氏手段狠辣,縱是她時時刻刻看著璟哥兒,也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
只一想,她就覺著心裡頭生出一抹恐慌來。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想了想,頓時就明白過來。
倘若安哥兒出事了,殿下便只有璟哥兒一個兒子。到時候,哥兒和自家主子的處境,都會危險。
銀杏想著,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主子,這可怎麼辦。”銀杏臉色凝重,她知道染了天花的人,十有八九是熬不過去的。
那麼多太醫照看著,安哥兒的症狀卻是一日比一日厲害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哪裡還有什麼法子。
“你可知道,太醫是如何治療的?”秦姝看了銀杏一眼,問道。
銀杏想了想,才小聲道:“奴婢聽說,安哥兒自打得病後,太醫日日熬了藥送進屋子裡,讓伺候的嬤嬤喂下。”
“屋子裡可通風?”
聽秦姝這樣說,銀杏眼中閃過一抹不解。
見著她臉上的神色,秦姝便已經明白了幾分。
古代的人,得了這種傳染病,自然是關在屋子裡,整日整日的喝藥。
可天花本身就是一種病毒,倘若屋子裡不通風,沒有新鮮的空氣,這病定會一日日重了起來。
秦姝還聽說過,得了天花之人,必需要補充蛋白質和維生素。
秦姝深思了一會兒,忍不住去想後世的“牛痘”。
如今宮廷所用的人痘,便是拿出過天花之人身上的痘痂,和水調勻,然後種在人的身上。
這種法子,格外的危險,種痘之後,很可能會高熱不退,最後熬不過去送了性命。
反而,是牛痘能夠更大程度上預防天花,危險性也比人痘要小得多。
秦姝想著,覺著心底有了些底氣。可轉念一想,卻又遲疑起來。
古人習慣性的將病人關在屋子裡,不見風,以免受了涼。
她若冒然提那些意見,會不會太過唐突了一些。
再者說,牛痘雖能預防天花,可並不能治療天花。既然這樣,她又何苦沒事找事將這事說出來。
她能想到,她若說出“牛痘”二字,楚昱澤定會問她從何處知道的,到時候,她該怎麼解釋才不會惹得他疑心。
想著這些,秦姝有些猶豫了,人總會不自覺的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考慮。她並不想因為這件事情惹得楚昱澤疑心,從此對她有所防備。
能不能,只提些意見,不將“牛痘”的事情說出去。
秦姝沉默了片刻,又在心裡頭搖了搖頭,牛痘這種事情,也算是造福於民的好事,她既然想到了,若是不說出來心裡頭總是覺著愧疚不安。
“殿下可回宮了?”秦姝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開口問道。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這幾日,殿下沒過來,主子也沒問過一句,怎麼這會兒卻是問起來了。
“回主子的話,半個時辰前殿下就回宮了,一直在書房裡呆著,主子可要去給殿下請安。”
她可聽說,王才人時常去給殿下請安,所謂見面三分情,殿下本就寵她,見著她這般體貼,心裡頭怕是更看重她了。
王才人能想盡法子爭寵,自家主子為何不能。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去拿些點心,陪我過去一趟。”
“是,奴婢這就去。”銀杏的眼中帶了幾分欣喜,福了福身子,轉身就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秦姝打開一看,裡頭放著四樣糕點,薄荷香糕、桂花赤豆糕、雲片糕、還有一碟子烏梅綠豆糕。
“如今快到午時了,主子還是早些過去吧。”
秦姝點了點頭,帶著銀杏一路去了書房。
且說這幾日因著安哥兒的事情,殿下心情不好,陸成也跟著著急上火。
陸成在殿外候著,見著秦姝,很是詫異了一下。
這位主子,平日裡沒得殿下傳召,可是從不過來。
怎麼今日,卻是親自過來了。
難不成,是因著兩日前王才人來過,心裡頭有了想法。
陸成才想著,又搖了搖頭。
旁人便也罷了,這秦主子可不是個愛爭風吃醋的。
陸成臉上堆著笑,往前迎了上去,道:“這麼冷的天,主子怎麼過來了。”
見著他臉上的神色,秦姝笑了笑,道:“我拿了些點心過來,殿下可還忙著?”
聽著秦姝的話,陸成忙道:“殿下再忙,也得見主子不是,主子先等一會兒,容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秦姝點了點頭:“有勞公公了。”
陸成進去的時候,楚昱澤正在看著摺子,聽到腳步聲,也沒有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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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0:29
第五十三章
“殿下,秦主子求見。”陸成看了楚昱澤一眼,開口道。
聽到陸成的話,楚昱澤也有些詫異,挑了挑眉,道:“她倒是轉了性子。”
“老奴瞧著,秦主子身邊的宮女手中提著食盒,想來是擔心殿下的身子。”
楚昱澤看了他一眼,道:“什麼時候,你也學會替人說話了。”
聽著楚昱澤的話,陸成面有尷尬之色:“殿下誤會了,老奴只是覺著,殿下有好幾日沒見秦主子了。”
陸成伺候了楚昱澤多年,說話的時候並不很忌諱。
聽著陸成的話,楚昱澤才放下手中的摺子:“去吧。”
得了楚昱澤的吩咐,陸成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秦姝提著食盒剛進門,便看到楚昱澤坐在案桌後,視線朝她這邊看來。
“婢妾給殿下請安。”秦姝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道。
“起來吧,好好的,你怎麼過來了。”
秦姝直起身來,上前幾步:“這幾日因著安哥兒的事情,殿下怕是食不下嚥,婢妾拿了些點心過來,殿下若是餓了,就吃一些,免得餓壞了身子。”
說著,秦姝就打開食盒,將裡頭的四碟點心放在桌上。
楚昱澤的視線朝案桌上看了一眼,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這幾日,孤忙於公務,倒是冷落了你。”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心下微微詫異,嘴上卻是說道:“婢妾一切都好,殿下不必擔心。”
“只是婢妾聽說,這幾日安哥兒的症狀愈發的厲害了。”
楚昱澤正拿了塊兒點心,聽到她的話,看著她的眼中便帶了幾分審視。
秦姝哪裡察覺不到他的目光,卻裝作沒有看見,繼續說道。
“婢妾聽說,安哥兒整日關在屋子裡,喝了許多藥,連飯都吃不下去。殿下可曾想過,安哥兒既然得了天花,那屋子裡定是有病菌,若是不通風,怕是好的慢些。”
“婢妾曾聽說,得了傳染病的人所用的碗盆都要用熱水燙過,還要每日清理身子,保持乾淨,吃些新鮮的牛乳和蔬菜,才會好得快些。”
說完這話,秦姝抬起頭來看了看楚昱澤的臉色,見他面色平靜,才小聲道:“婢妾還有件事,不知該說不該說。”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方才聽銀杏說安哥兒的事情,婢妾突然想到小時候不知從哪處看過的一本書,裡頭講過預防天花的法子。說是只需用牛痘代替人痘,便能起到預防的作用了。”
說這話的時候,秦姝心裡頭多多少少有幾分緊張。
她說出這些話,多半還是賭他對她的信任。
相處這麼長時間,她能感覺到楚昱澤心中對她還是比較信任的。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的目光緊了緊,卻是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問道:“牛痘?”
見楚昱澤開口,秦姝只說道:“據婢妾所知,宮裡頭如今用的是人痘,這法子雖然有些效果,卻是危險的很。”
“若照那書上所說,牛痘比起人痘來,危險要小上很多,也更能預防天花。只是婢妾也不知道,那法子到底有沒有用。”
秦姝說完這話,就不再說了。
一時間,屋子裡竟然安靜得很。
楚昱澤眉梢微微動了動,審視地看著站在那裡的秦姝。
“你可想過,孤若是覺著你別有用心,你會有什麼下場?”
楚昱澤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寒意,秦姝一愣,好半天才說道:“婢妾既然說了,自然是想過的。只是婢妾覺著,這話若是不說,心裡頭終究難安。”
說這話的時候,秦姝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認真勁兒。
楚昱澤坐在案桌後,自是看到了秦姝臉上的神色收入眼底。
“此事,不可說與旁人。”楚昱澤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他異常平靜的語氣,倒讓秦姝心生疑惑。
他怎麼不問她,她是從哪本書裡看到的,虧她還擔心他若是問了,她該怎麼解釋。
說是那本書只是無意間看到,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裡。
她覺著,這樣解釋,楚昱澤定是不會相信的。
“殿下怎麼不問……”秦姝心裡想著,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不是說,不知從哪處看過嗎?”沒等秦姝說完,楚昱澤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
秦姝聽了,一下子就噎在了那裡。
好吧,她早就知道,她突然說了這麼多話,自會引起楚昱澤的疑心。
幸好,楚昱澤哪怕是心中有疑惑,也沒有追問此事。
秦姝抬起頭來,見著楚昱澤一臉平靜的樣子,心裡頭微微松了一口氣。
秦姝離開後,楚昱澤坐在案桌後,手指在桌上輕叩了幾下,揚聲道:“來人!”
陸成在殿外候著,聽到這聲音,忙走了進來。
說起來,秦主子在裡頭呆了那麼久,他也有些詫異。
這幾日,殿下的心情並不好,就連王才人過來的時候也懶得應付。
果然,殿下心裡頭,還是更看重秦主子一些。
陸成上前一步,躬了躬身子,叫了聲:“殿下。”
楚昱澤看了陸成一眼,便把才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陸成一聽,立時便愣在了那裡,臉色瞬間就變了。
如何照顧得來天花的人,還有那“牛痘”,這些東西,秦主子怎麼會知道?
“殿下可是疑心……”陸成的話還沒說完,就低下了頭,不再說了。
聽著陸成的話,楚昱澤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陸成才聽楚昱澤道:“將此事叫給莫遲去辦,還有,你去告訴周太醫,讓他照著秦氏的法子照看安哥兒。”
聽了楚昱澤的話,陸成的面色微微變了變,張了張嘴,最後卻只應了聲是。
“下去吧。”
陸成躬了躬身子,轉身往外頭走去。
清竹苑
“老奴做了蓮子百合粥,主子嘗嘗可好。”
這幾日,安哥兒的病癒發的嚴重了,這樣的事情,對主子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主子雖然不說,可她哪裡瞧不出來主子心裡頭高興,只是,礙著身份,不能表現出來罷了。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蓮子百合粥,拿起勺子輕輕攪動了幾下。
“郭氏可醒過來了?”王才人喝了一口粥,隨口問道。
“回主子的話,太醫給看過了,說是憂思過度,這會兒已經醒了,只是氣色有些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沈嬤嬤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郭氏好不容易才從常氏那裡得了一個兒子,這會兒要親眼見著他一天一天的死去,心裡頭怕是難受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看不慣郭氏占著這太子妃的位置,想要成全了自家主子。
最好,連郭氏自己都染了天花,于主子來講,更是一件好事。
沈嬤嬤想著,就將這幾日正院的事情說給了王才人聽。
安哥兒得了天花,正院自打封閉後,就人心惶惶,那些個宮女太監雖然命如草芥,可人哪裡有不怕死的。
於是,就有兩個太監想從牆上爬出去,卻被門口的侍衛抓住,血濺當場。
少不得,郭氏又要心煩。
王才人手裡端著蓮子百合粥,很快就喝完了。
“我當她多有福氣,竟然在這個時候都想著要爭寵。如今看來,她哪裡擔得起福澤深厚這四個字。分明,是殿下看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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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0:44
第五十四章
一想起那日在書房裡殿下說的那些話,王才人心裡頭就不是滋味兒。
殿下只說郭氏是有福氣的,卻哪裡想到,郭氏進宮這些年,都沒能替殿下生下一個兒子,哪裡算是有福氣。
更何況,她縱是有福氣,這些年來做了那麼多骯髒的事情,那福氣怕也早就弄沒了。
王才人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她從來,都沒將郭氏放在眼中。郭氏若不是太子妃,她是連看都不會看上她一眼的。
可偏偏,她想要的那個位置,很早之前就被她占了。
“後院那些個人,可有什麼動靜?”
沈嬤嬤抬起頭來,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臉色,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話,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哪個不是躲得遠遠的。殿下因著安哥兒的事情心情也不會好,她們自然不會沒眼色的湊上去。”
這幾日,就連自家主子見著殿下的時候也是陪著小心。
殿下的性子本就冷,若是心煩起來,自然是瞧不上女兒家的那些溫柔小意。
沈嬤嬤看了王才人一眼,道:“殿下既然將後院的事情交給主子來處置,主子就別想那麼多了。”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會意,點了點頭。
正說著,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有宮女掀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回稟主子,方才秦氏帶著自個兒的宮女去給殿下請安了。”
那宮女說完話,就低下了頭,生怕自己的這些話惹得自家主子不痛快。
“秦氏?”聽著宮女的話,王才人皺了皺眉,喃喃道。
相處這麼長時間,秦氏的性子她還是瞭解一些的。
這個時候,秦氏不呆在自己的屋裡,去求見殿下做什麼?
“殿下可見她了?”王才人看了站在那裡的宮女一眼,開口問道。
聽著她的話,那宮女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奴婢聽說,秦主子一過去,殿下就讓她進去了。而且,而且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秦主子才從屋裡出來。”
宮女的說話聲越來越小,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聽不見了。
沈嬤嬤看了她一眼,朝她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了下去。
“老奴早就說過,這個秦氏,要儘早除去。”沈嬤嬤見著自家主子臉色不快,只感慨道。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好半天才開口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處。”
見著自家主子不快,沈嬤嬤只勸道:“殿下如今將掌管後院的事情交給了主子,主子何不借此機會,好好的教一教秦氏。”
沈嬤嬤給了王才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又說道:“老奴早就想過了,主子才剛接手東宮的事情,一個人怎麼能忙得過來。倒不如主子開口和殿下說一說,讓秦氏幫著處理。一來顯得主子大度賢慧,二來秦氏年紀小,哪裡會有不出錯的。到時候,主子想怎麼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沈嬤嬤說得明白,王才人又哪裡會不解其意。
王才人思忖了片刻,才沖著沈嬤嬤笑了笑。
“嬤嬤這主意,當真是好。”
沈嬤嬤勾了勾嘴角,只說道:“老奴這幾日琢磨著,除了這法子,竟想不出別的來,主子只需抬舉著秦氏便是了。”
王才人聽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沈嬤嬤說的沒錯,秦氏如今已經成了氣候,身份上雖然只是個選侍,可這東宮上上下下,哪個奴才見了她不巴結著。
不說秦氏有多得寵,只沖著秦氏替殿下生了個兒子,旁人自然只會巴結奉承著。
王才人心裡有數,知道若想除掉秦氏,最先要做的就是讓秦氏失寵。
至於如何失寵,就按著沈嬤嬤的法子,先將她高高抬起,再讓她摔落下來。
想來,到時候殿下知道秦氏是個愚笨的,也不見得會繼續寵著她。
只要秦氏一失寵,還不是任她拿捏。
王才人想著,眼底就閃過一抹笑意。
“此事,我親自去和殿下說。”
沈嬤嬤會意,笑了笑,道:“主子英明。”
到晚上的時候,楚昱澤到了清竹苑用膳,王才人就趁機將此事說給了出來。
楚昱澤一聽,微微皺了皺眉:“秦氏?”
王才人坐在桌前,見著他的臉色,忙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與秦妹妹一同進宮,妹妹的性子最是本分,又是個聰明的,想來有秦妹妹的幫襯,妾身處理起事情來就放心多了。”
聽著王才人的話,楚昱澤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不快,卻又馬上隱了下去。
他哪裡會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不揭穿她罷了。
王才人一直蹲在那裡,好久,才聽楚昱澤道:“如此,就讓秦氏來幫著你,你也不必如此受累。”說完這話,楚昱澤就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謝殿下成全。”聽他這樣說,王才人莞爾一笑,道。
用完晚膳,楚昱澤拿著一本書坐在軟榻上看了起來。
王才人讓人倒了一盞茶,親手端了過來,濃濃的茶香四散開來,傳到鼻間,格外好聞。
“殿下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手中的茶盞接了過來,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桌上。
“殿下這幾日清瘦了許多,殿下可要好生顧著自自個兒的身子。安哥兒福澤深厚,定會沒事的。”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見著楚昱澤臉上的表情,王才人不覺間隱隱有些失落。
殿下雖然寵愛她,可有時候待她卻是淡淡的,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親近。
他的溫柔,只有少數的幾次。
她不知道旁人得寵是如何的,這些話她問過沈嬤嬤,沈嬤嬤卻說,殿下的性子冷,能這樣待她,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她雖然明白,可心裡終究是有些失落。
她待字閨中時,最想要的就是一個能疼她寵她的夫君,如今進了這東宮,成了最受殿下寵愛的那個人,她心裡頭,卻還是不知足。
是不是,她想要的太多。
看著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本書,認真看著的殿下,王才人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明日還得上朝呢。”
楚昱澤抬起頭來,嗯了一聲。
“安置吧。”
這一夜,楚昱澤留在了清竹苑,王才人卻是又是歡喜,又是失落。
在旁人都以為安哥兒熬不過去時,在眾位太醫的努力下,安哥兒卻是退了熱,身子也慢慢好轉起來。
正院裡
孫嬤嬤一臉喜色的對著郭氏道:“娘娘大喜,老奴去問過太醫了,太醫說,只要過些日子,哥兒就會痊癒的。”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的臉色也閃過一抹喜色,心裡終於是松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她日日提心吊膽,生怕安哥兒因著天花送了性命,安哥兒若是一去,清竹苑的那個賤人還不定怎麼作怪。
想著這些,郭氏心裡頭湧起了一抹恨意。
“這些日子,本宮倒是難為了她。”
郭氏的話說的突兀,孫嬤嬤一時間也沒明白過來,想了半晌,才知道郭氏話中所指的是王才人。
“娘娘也寬心些,殿下也只是叫她代為管理,等哥兒痊癒了,娘娘一句話她不得乖乖地將那帳本交到娘娘手中。”
孫嬤嬤本想再開口勸慰幾句,卻見著郭氏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樣子,便也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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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0:53
第五十五章
“殿下這些日子,宿在何處?”
孫嬤嬤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老奴派人打聽了,殿下先前在書房睡,這幾日卻是去了清竹苑,連秦氏那裡都只去過一回。”
郭氏聽著,臉色立時就沉了下來。
“狐媚!”
郭氏的話音剛落,孫嬤嬤就低聲道:“還有件事,老奴要回稟娘娘。”
“什麼大事,何必藏著掖著。”
郭氏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隨口道。
孫嬤嬤上前一步,意味深長道:“娘娘,老奴打聽到,王才人求了殿下的示下,這幾日,讓秦氏幫著處理宮務呢。”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挑了挑眉,好半天才說道:“本宮倒是小瞧了她,她這般會算計,也難怪能將殿下糊弄了去。”
“秦氏可應下了?”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問道。
孫嬤嬤臉上的笑意不變:“娘娘這話說的,殿下都已經允了,秦氏哪裡還敢說一個不字。”
說到此處,孫嬤嬤的話音突然頓了頓,隨即才說道:“王才人性子高傲,能讓她起了這心思,只能說殿下前段日子對秦氏當真是恩寵了。”
秦氏進宮到現在,可謂是一帆風順,當初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淑女,可如今,不僅成了選侍,而且還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哪一點,不讓這東宮的女人打心底裡生出羡慕來。
孫嬤嬤說完,郭氏思忖了一下,便說道:“如此,本宮倒是樂得看熱鬧。”
聽出郭氏話中的深意,孫嬤嬤只點頭道:“娘娘如今困在這院子裡,倒不妨看看熱鬧,由著她二人折騰去。”
“嬤嬤說的不錯。”郭氏抬起頭來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語氣中含了幾縷笑意。
秦姝的視線又朝室內看了一眼,心裡頭只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她坐在這裡都有好一會兒了,王才人卻還在內室更衣。
方才,王才人不小心將茶水灑到了身上,這一去,就是近半個時辰。
她再遲鈍,也明白過來王才人是故意在折騰她。
冬日屋子裡燒著紅籮炭,空氣乾燥,喉嚨裡更是有些不適。可若是喝水多了,總是不方便的。
王才人怕是早料到了這點,那炭盆好巧不巧放在離她不遠處的地上。
不過還好,秦姝來之前才剛喝了一杯水,身上穿的也不是很厚,縱然覺著有些乾燥,倒也不至於忍不住。
秦姝早就將這屋子裡打量了好幾遍:這王才人不愧是才女,屋子裡的擺設格外的雅致,也沒有什麼名貴的裝飾,不遠處那冒著青煙的鎏金三足熏爐倒是格外的精緻。
“耽誤了些功夫,倒讓妹妹等久了。”
秦姝正看著,就見著王才人從內室裡出來,身上換了一襲淡藍色的蜀錦宮裝,頭上插著一支白玉簪子,梳著流雲髻,耳垂上吊著珍珠墜子,當真讓人移不開眼。
聽著王才人的話,秦姝站起身來,柔聲道:“才人言重了,婢妾還想瞧瞧這屋裡的擺設,不想才人卻是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秦姝這番話,頗有幾分不卑不亢的味道,倒讓王才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了。
“選侍慣會說話,怪不得能得殿下喜歡。”
沈嬤嬤臉上堆著笑,開口道。
聽著沈嬤嬤的話,秦姝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王才人卻是臉色變了變,瞪了站在那裡的沈嬤嬤一眼,朝著秦姝說道:“妹妹若瞧上了什麼,只管拿到你屋裡,也算是你我早早相識的緣分了。”
秦姝聽出王才人話中的意思,莞爾一笑,恭敬地道:“才人說笑了,當日不知才人身份,若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才人不要怪罪。”
秦姝原也不喜這樣說話,可如今到了王才人面前,卻是不得不這樣說了。
她只是沒有想到,像王佩徽這樣高傲的性子,怎麼突然就放下架子想著和她過不去了。
那日,她派人請她到清竹苑,說是有事相商,她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好在,那些帳冊,倒也難為不了她,想來,王才人找不到錯處,心裡頭怕是著急的很。
不然,也不會又派人叫她過來了。
秦姝能感覺得到,王才人心裡頭有些浮躁了。
尤其,是在聽到安哥兒好轉的消息後。
聽著秦姝的話,王才人帶著幾分審視看了秦姝一眼,走到軟榻前坐了下來,也示意讓她坐下來。
等秦姝坐下來,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口道:“這些日子,葛氏怎麼樣了?”
聽著王才人的話,秦姝心中有些疑惑,卻只回道:“婢妾聽說,葛氏自打被殿下禁足,就一直呆在她的屋子裡,再沒有出來過。”
王才人說:“葛氏再不好,也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她若是受了太大的委屈,娘娘心裡頭怕也難安。”
“你如今協理宮務,不妨就放她出來,殿下這些日子忙著,縱是氣消了,忘了說也是有的。”
“妹妹覺著,我說的可對?”
王才人說的這樣明白,秦姝哪裡還能聽不懂。
也難為了她,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要知道,自打葛氏被禁足後,東宮裡就好像沒了這個人一樣。更別說,安哥兒得了天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院,哪裡還能想得起葛氏這個人來
聽著王才人的話,秦姝笑了笑,只說道:“才人所言極是。”
對於王才人這樣的算計,秦姝並不以為然。
她只是有些詫異,王才人這般得寵,怎麼卻是連楚昱澤的性子都摸不透。
楚昱澤雖然那日讓人將葛氏禁足了,卻並不代表他心裡頭有多生氣。最多,只是當時當刻有些厭煩而已。
對於葛氏,楚昱澤怕是全然沒將她放在眼中。
是禁足,還是放了,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哪裡能牽動楚昱澤的心緒。
王才人這一次,怕是白算計了。
秦姝可不覺著,楚昱澤會因為她將葛氏放出來,而怪罪她。
最多,就是詫異一下,然後就置之腦後了。
她若是受了責罰,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楚昱澤專門做給皇后娘娘看的。
從清竹苑裡出來,秦姝就回了自己屋裡,坐在軟榻上狠狠灌了幾盞茶水。
“主子這是怎麼了,怎會這麼渴?”見著她的動作,銀杏有些嚇到了,滿是擔憂地問道。
秦姝又喝了幾口茶,才看了站在那裡的銀杏一眼,道:“王氏屋裡頭炭火燒的旺,離你家主子又近,自然會口渴。”
銀杏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秦姝話中的意思。
當下,就憤憤道:“她也太欺負人了,明著說是請主子過去有事商量,背地裡卻是使出這樣小家子氣的手段來,她哪裡還配得上當殿下的才人。”
“越來越胡說了!”秦姝聽著她的話,忍不住輕斥一聲。
宮裡頭這種事情,可不就是這樣。
王才人畢竟只是屋裡頭炭火旺了些,炭盆距離她近了些,雖然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她的目的,可若是拿到檯面上來說,就不那麼站得住腳了。
再怎麼說,王才人也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這東宮裡有多少人會向著她。
“奴婢哪裡胡說,今個兒她能這樣欺負主子,明兒指不定還怎麼變著法兒的作踐主子呢。主子好性子,卻也不能讓她這麼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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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1:06
第五十六章
銀杏心裡頭替自家主子委屈,一臉的不服氣道。
沒等秦姝開口,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說話聲。
“什麼叫欺負了去?”
秦姝抬起頭來,心裡頭頓時咯登一下。
這個時候,楚昱澤怎麼會過來了?
他進來,怎麼也不出聲,方才那些話,他到底聽去了多少。
秦姝從榻上下來,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殿下進來,怎麼也沒個聲音。”
楚昱澤聽著她的話,笑了笑,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秦姝朝銀杏使了個眼色,銀杏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下去。
楚昱澤鬆開她的手,逕直上前,踩著腳榻,坐在了軟榻上。
秦姝走到桌前,親手倒了一盞茶,遞到他的手中。
“外頭天寒,殿下喝杯茶驅驅寒吧。”
聽到秦姝的話,楚昱澤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口道:“你是去了王氏那裡?”
楚昱澤這話一出口,秦姝心裡頭就知道她和銀杏說的那些話多半被楚昱澤聽到了。
“是,說了會兒話,才人無意間提起了葛氏,想讓婢妾將葛氏放出來。說是殿下公務繁忙,忘了也是有的。”秦姝遲疑了一下,就開口道。
剛說出這些話,楚昱澤撥弄著茶盞的手微微頓了頓。
“葛氏?”
一聽楚昱澤這話,秦姝就知道楚昱澤定是將葛氏忘在了腦後。
“葛氏禁足了這些日子,也算是得到教訓了,殿下不也說過,葛氏再不好,也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總不能一直這樣禁足。”
聽秦姝這樣說,楚昱澤喝了一口茶,面上卻是毫不在意。
看著他的臉色,秦姝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到底,他貴為太子,豈會將一個通房宮女看在眼裡。
想著這些,秦姝眼底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她就說,王才人這回怕是白算計了。
要怪,只能怪她對楚昱澤這個枕邊人一點兒都不瞭解。
秦姝低頭笑著,楚昱澤卻是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說道:“被人欺負了,虧你還能笑出來。”
楚昱澤這話,分明是在指方才銀杏所說的那些話。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只說道:“難不成,殿下覺著,婢妾哭著才好。”
楚昱澤朝她招了招手,秦姝便上前幾步,坐在了他的身側。
“往後,你不必再去王氏那裡。”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有些不解的看了過去,她倒是不想去,可若是王才人派人過來叫她,她怎麼好不去。
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楚昱澤只說道:“過幾日,等安哥兒好些了,王氏只從旁協理便可。”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愣了愣,這麼一來,王氏和郭氏之間的爭鬥,怕是愈演愈烈了。
秦姝微微一笑:“殿下既這麼說,婢妾可就偷懶了。”
楚昱澤失笑,看了她一眼,才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起來。
對於王才人如何欺負她,楚昱澤沒有問,秦姝也不會提及。
她很清楚,她再怎麼受了委屈,楚昱澤都不可能替她向王才人找回場子。
既然這樣,她又何必去提。
秦姝明白,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楚昱澤才沒有開口去問。
秦姝知道他是個明白人,更知道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權力和利益。
鳳鸞宮那位娘娘,還有王氏一族能給他的,自然不是她一個知縣之女能給得起的。
幸好,他雖不過問,卻是想法子讓她免受王氏的折騰。
在秦姝看來,他能做到這樣,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坐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秦姝一早就派人去膳房傳了話,讓人做了楚昱澤平日裡愛吃的菜過來。
楚昱澤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吃著桌上的菜,殿內只聽得到些許的響動聲。
秦姝見他不說話,自然也不會沒話找話。
這些日子,東宮上上下下誰都知道,楚昱澤心情不好。
“明日,你帶著哥兒去給母妃請安吧。”
秦姝正端著白玉小碗用膳,心裡頭也琢磨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沒想到楚昱澤會突然開口說話,一口湯嗆到喉嚨裡,控制不住咳嗽起來。
“主子。”銀杏在一旁伺候著,見著自家主子這樣,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面色顯得有些緊張。
殿下好些日子沒來了,主子卻是失儀了。
秦姝咳嗽完,才直起身來,帶著幾分歉意道“殿下恕罪,婢妾失儀了。”
楚昱澤卻是將他手邊還未動過的湯遞到了她的面前。
“無妨。”
看著楚昱澤的動作,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隨口道:“這些日子,殿下清瘦了許多,可是沒有好好用膳?”
秦姝說完這話,好半天都沒聽到楚昱澤說話。
抬起頭來,才發現楚昱澤正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她。
“沒有姝兒陪著,孤如何能好好用膳?”
整個屋子裡伺候的奴婢聽到這話,心裡頭別提有多詫異了,就連銀杏,一時間也有些無法相信。
殿下那樣的性子,怎麼能當著奴才的面兒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姝一聽,頓時也臉紅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楚昱澤會突然這麼說。
“姝兒若是捨不得孤清瘦下去,不妨去書房陪孤一起用膳。”楚昱澤看著她臉紅的樣子,愈發的沒有分寸了。
“哦?殿下不怕,婢妾可是不敢。別到時候傳到旁人耳朵裡,就不知道怎麼折騰婢妾了。”秦姝想都沒想,隨口就說道。
話說出口,才覺出幾分不對,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楚昱澤瞥了秦姝一眼,“罷了,你不願意,就呆在自己屋裡。”
銀杏站在那裡,看著自家殿下的神色,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殿下這話,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秦姝抬起頭來,瞧了瞧楚昱澤的神色,忍不住討好道:“瞧殿下說的,婢妾怎麼會不願意,殿下只讓人傳一句話,婢妾定是想著法子到殿下跟前。”
說這話的時候,秦姝的聲音刻意的軟了幾分,眼中也存了幾分少見的討好。
見著她這樣,楚昱澤不禁樂了。
“你這話,孤可不信。”
秦姝原本討好的笑容立時就垮了,這男人,怎麼不能說句假話。
用完午膳,兩人在榻上歪了一小會兒,楚昱澤就起來了。
“明日,去給母妃請安的時候,將小貂帶回來吧。母妃近幾日身子不好,那東西太鬧騰了些。”
離開前,楚昱澤突然想起此事來。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點了點頭,心裡頭也很是高興。
“是,殿下放心。”
之前她去給恭妃娘娘請安的時候,恭妃娘娘說起她屋裡的那只小貂,說著喜歡,秦姝就讓人送過去了。
那時候,璟哥兒才出生不久,不好和小貂呆在一起,只放在奴婢們屋裡頭,可到底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畢竟,小貂是楚昱澤送給她的,可尊貴著呢。
如今,倒是不怕了。
秦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喝了一盞茶,才讓人將璟哥兒抱過來。
楚昱澤到秦姝這裡用膳,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王才人的耳朵裡。
王才人很是惱怒,她明明讓人做了一桌子的菜,等著殿下過來,殿下卻是去了秦氏那裡。
殿下對那秦氏,當真是上心。
“主子也別生氣,殿下不過才陪了秦氏幾次,更多的時候,殿下是過來陪著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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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1:16
第五十七章
王才人拿起筷子隨意的夾了幾口菜,動了幾筷子,就沒有胃口了。
“你說,秦氏會不會將上午的事情告訴了殿下。”王才人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沈嬤嬤愣了愣,隨即道:“她若是個聰明的,就不會說。她就是說了,殿下也不會信的。”
“我倒是希望,她將此事說給殿下聽。”
“主子怎麼這麼想?”沈嬤嬤有些詫異,亦是有些不解。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道:“嬤嬤不覺著,秦氏太過懂事了些。”
“連你我都這樣覺著,殿下又怎麼會不寵著她?”
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當初進宮的時候,我倒是低估了她。”
雖然不想承認,可她心裡頭,其實是有點兒後悔的。
若是剛進宮的那會兒,她就將秦氏除掉,哪裡還有秦氏如今的風光,秦氏也不會這般讓人頭疼了。
只可惜,她那時候太過高傲了,根本就沒將秦氏一個小小的淑女放在眼中。
才剛說著,外邊就響起一陣腳步聲。
宮女宜瀾進來回稟:“回稟主子,曹氏在外頭候著,說是來給主子請安。”
曹氏?
聽著宜瀾的話,王才人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比起剛進宮的韓氏來,曹氏根本就不值一提。
“主子不妨見她一見,曹氏才剛進宮,稍稍調教興許是個可用的。”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才看了站在那裡的宮女宜瀾一眼:“讓她進來吧。”
“是。”宜瀾福了福身子,轉身就退下了。
很快,就領著曹氏從外頭走了進來。
曹氏身著一襲挑絲雙窠雲雁裝,長髮挽起,梳成一個流雲髻,再插上一根金步搖,耳垂上掛著碧玉的墜子。
這裝扮倒是不錯,只可惜曹氏的相貌只稱得上是清秀,並不十分的出彩。
“婢妾曹氏給才人請安。”曹氏上前幾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婢妾給才人請安。”曹氏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王才人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才露出一抹笑意。
“快起來吧。”
“謝才人。”曹氏站起身來,很快就有一個宮女給她搬了個繡墩。
落座後,又有宮女上了一杯茶。
“婢妾進宮不久,一直都想來給才人請安,又怕因此而叨擾了才人,如此才拖了這些日子,還望才人不要怪罪。”
曹氏眼中帶著一抹不安,小聲道。
聽著曹氏的話,王才人的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卻是開口道:“哪裡的話,這宮裡頭悶得慌,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時常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王才人的話音剛落,曹氏的面色就微微變了變,心裡湧起一抹嫉妒來。
她進宮這些日子,連殿下的面兒都沒見著,卻是聽說殿下十日有七日是宿在王才人屋裡。
這一對比,實在是讓人又羡慕,又嫉妒。
曹氏心裡想著,卻是微微一笑,道:“才人體恤,婢妾感激不盡。婢妾才剛進宮,宮裡頭的規矩還有很多生疏的地方,倘若做錯了什麼,還望才人指點一二。”
王才人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這話就言重了,我聽說,自打進宮,殿下從未去過你那裡。”
聽著王才人的話,曹氏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垂下頭來小聲道:“婢妾卑微,殿下不待見婢妾也是有的。”
王才人沒好氣看了她一眼:“既然進了宮,就是有福氣的,切不可妄自菲薄。這話若是傳到太子妃耳朵裡,可就不好了。”
曹氏抬起頭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才人將她的神色看入眼中,卻只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手中的茶盞。
曹氏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婢妾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王才人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說,就說來聽聽。”
王才人踩著腳踏,手裡拿著白玉茶盞,拿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曹氏的臉上閃過一抹猶豫,很快卻又掩飾了下去。
“那日如氏在園子裡從高處摔下來,旁人都以為是姚氏因嫉生恨,錯了主意。可時隔兩日,婢妾卻是在如氏遇險不遠處撿到了一個耳墜子,那墜子,婢妾恰恰見過。”
聽著曹氏的話,王才人這才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曹氏的話音稍微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那耳墜子,婢妾在采選的時候見韓姐姐戴過。那耳墜上嵌著耀眼的青金石,萬萬是抵賴不得的。”
曹氏說著,就從袖中將那耳墜子拿了出來。
果然,是精緻之物。
王才人使了個眼色,沈嬤嬤便上前一步,將那墜子拿了過來,交到王才人手中。
“主子您看。”
王才人手中拿著墜子,仔細的端詳了片刻,眼中露出一抹深意。
“這樣的事情,怎麼不去稟報太子妃。”
曹氏一聽,便淡笑著道:“婢妾一進宮便聽說殿下最為寵愛的就是才人了。太子妃再怎麼尊貴,也比不得才人在殿下心裡頭的地位。婢妾聽說良禽擇木而棲,心裡頭自然是要尋得一塊兒好木。”
曹氏話中有話,分明是想過來投靠王才人。
聽著曹氏的話,王才人勾了勾嘴角,“你才剛進宮,又只是一個小小的淑女,怕是東宮住著哪些人都是才知道不久吧。”
王才人的話音剛落,曹氏忙道:“才人說的直接,那婢妾便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婢妾才剛進宮,無人可靠,而才人,卻是無人可用。那個如氏,雖未傷了身子,可殿下畢竟待她不如往日。婢妾再不中用,想來也比如氏一個宮女出身的人能幫上才人。”
“再者說,婢妾才剛進宮,自是會盡心輔佐才人,才人心裡頭也放心不是?”
王才人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面上的表情淡淡的,顯然沒有被曹氏的話打動。
見著她這樣,曹氏難免有幾分難堪,她話都說到了這裡,已然是伏低做小失了臉面。
“你可知道,安哥兒身子如何了?”王才人突然開口問道。
聽著王才人的話,曹氏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卻是很快回道:“回才人的話,婢妾聽說,安哥兒得太醫細心照料,已經好多了。只需過幾日,便能痊癒。”
“這麼說,這可是件好事?”王才人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
曹氏看了一眼坐在軟榻上的王才人,只說道:“此事,於才人來說,自然不是件好事。婢妾這些日子,日日祈求菩薩,卻是祈求老天能將安哥兒收了去,才人往後,才能更進一步。”
曹氏這話,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
王才人的面色變了變,冷聲道:“放肆,這話也敢胡說!”
見著王才人沉下臉來,曹氏忙站起身來,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才人恕罪,這話雖有些不妥,卻是婢妾的肺腑之言。婢妾說這話,只是想讓才人明白,婢妾願成為才人的人,替才人出力。”
王才人倒也不是真的生氣,這會兒聽到曹氏這麼說,只說道:“這話說出來,也不怕我告訴殿下?”
曹氏抬起頭來,道:“婢妾知道才人不是容不得人的,也知才人不會計較婢妾的一時失言,才人若是信得過婢妾,往後就讓婢妾為才人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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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1:27
第五十八章
王才人沉默不語,良久才道:“起來吧,只此一次,往後可別忘了分寸。”
聽著王才人的話,曹氏心中一喜,卻是恭敬地說道:“婢妾謹遵娘娘教誨。”
說完這話,曹氏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王才人瞧了一眼曹氏的神色,只說道:“說了這會兒話,我也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了。”
曹氏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如此,婢妾便先告退了,才人好生休息。”
說完這話,曹氏就轉身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留下王才人和沈嬤嬤兩個人。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王才人對著沈嬤嬤道:“嬤嬤覺著,這曹氏可是個中用的?”
沈嬤嬤上前一步:“主子既然讓她起來,心裡頭自是有了主意,又何須老奴來多嘴。”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笑了笑,道:“我只瞧著曹氏是個懦弱的,不曾想,她這怯懦的外表下,還藏著另外一面。”
沈嬤嬤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只問道:“主子是瞧上了她的這一面?”
王才人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看了站在那裡的沈嬤嬤一眼,道:“我既然要用,就不會用那些不中用的。當日姚氏蠢笨,郭氏那樣的手段,也沒將姚氏調教好。我可沒有郭氏那樣的閑功夫,與其挑一個蠢笨的,不如像曹氏這樣拎得清,膽子也大的。”
聽著自家主子的話,沈嬤嬤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主子所言極是,如今韓氏投靠了正院那位娘娘,這曹氏走投無路,自然只能來投靠主子。”
“曹氏這樣的人,若是用的好,便會是一顆很好的棋子。”
王才人想著方才曹氏的表現,也覺著若是好好調教,曹氏也是個可用的。
曹氏的難得之處,就是怯懦的同時骨子裡也同樣有一種孤注一擲的魄力。
又過了幾日,經過太醫的診治,安哥兒終於是熬過了天花,身子也痊癒了。
在幾位太醫確認後,守在正院的侍衛全都撤了回去。
正院裡,一時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哥兒可醒了?”郭氏見著孫嬤嬤進來,抬起頭來問道。
“老奴隔著門問過了,哥兒一早就醒了,已然是無礙了。”
郭氏聽了,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這些日子,她時時刻刻提著心,如今終於是能放下來了。
“殿下可回宮了?”郭氏想了想,便問道。
沒等孫嬤嬤回答,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宮女進來回稟,卻是殿下身邊的陸公公過來了。
陸成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太監,手裡捧著一個託盤,託盤裡放著一隻做工精緻的檀木盒子。
見著陸成,郭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奴才給太子妃請安。”陸成進來,恭敬地行了個禮。
郭氏看了她一眼,客氣地道:“公公請起,公公過來可是殿下有什麼吩咐?”
陸成臉上堆著笑意,道:“殿下得知哥兒大好,只道娘娘盡心照顧,叫老奴送來了賞賜。”
陸成說完這話,就朝身後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恭敬地上前,雙手將託盤呈了上去。
孫嬤嬤拿過檀木盒子交到郭氏手中,打開一看,卻是一支白玉質地的如意釵,釵子上鑲嵌著一顆紫色的南珠,還雕刻著牡丹的花紋。
郭氏見著這如意釵,愣了愣,眼中隨即閃過一抹喜色。
“殿下知道娘娘喜歡牡丹,便特意叫人打了這如意釵,也想著給娘娘一個好兆頭。”
瞧見郭氏的神色,陸成忙奉承道。
“娘娘先準備著,殿下說了,一會兒要過來陪娘娘用膳。”
陸成的話音剛落,郭氏瞬間就愣住了,眼中露出一抹急切而歡喜的笑容。
孫嬤嬤站在那裡,眼圈也有些發紅,這些日子,可苦了自家娘娘,還好殿下心裡頭是記著娘娘的好的。
她就說,只要娘娘肯用心照顧安哥兒,殿下都是看在眼裡的。
“娘娘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奴才就回去伺候了。”陸成將郭氏的神色盡收眼底,低下頭來恭敬地道。
“公公慢走,孫嬤嬤,替本宮送一送陸公公。”
孫嬤嬤忙應了一聲,走到陸成跟前笑道:“公公請。”
“不敢,不敢。”陸成拱了拱手,朝郭氏點了點頭,才轉身走了出去。
送走了陸成,孫嬤嬤就忙碌著指揮宮女太監將院子裡都打掃的乾乾淨淨,又派人去膳房要了好些殿下愛吃的菜,不僅如此,郭氏還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一盤藕粉桂花酥。
沒過多久,楚昱澤就過來了。
郭氏從榻上下來,臉上帶著幾分喜色迎了上去。
“妾身給殿下請安。”
楚昱澤笑了笑,上前一步,親手將郭氏扶了起來。
“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聽著楚昱澤的話,郭氏不禁眼圈一紅,自打那日殿下甩手而去,她心裡頭就一直不安,生怕殿下會自此厭棄了她。
幸好,孫嬤嬤說的沒錯,她照顧好了安哥兒,殿下便會記著她的好。
“殿下哪裡的話,妾身為殿下分憂,心裡頭自是甘願的。”
楚昱澤攜著郭氏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後,親手夾了一塊兒魚肉到郭氏碗中。
“孤瞧著你瘦了些,可見這些日子委屈了你。”
郭氏頓時受寵若驚,忙想站起身來,卻被楚昱澤阻止了:“你坐著。”
“妾身不敢,安哥兒是妾身的骨肉,妾身自當用心照顧。”
聽郭氏這麼說,楚昱澤笑了笑,道:“安哥兒有這個母親,可見是他的福氣。”
郭氏又是歡喜,又是感動,語氣中便含了幾分哽咽:“殿下。”
楚昱澤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用膳吧。”
“是。”郭氏莞爾一笑,柔聲應道。
兩人用完了膳,又由宮女服侍著盥手漱口,楚昱澤坐在軟榻上,郭氏親手端了一盞碧螺春遞了過去。
楚昱澤伸手接過,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就擱在了桌上。
正巧,見著擺在桌上的那個紫檀木盒子。
郭氏見著楚昱澤視線落在那紫檀木盒子上,眼中便閃現出一抹笑意。
“妾身沒有想到,殿下還記著妾身的喜好。”
楚昱澤伸手將那紫檀木盒子拿了起來,打開,將那支雕刻著牡丹的如意釵拿了出來,釵身金光珵亮,牡丹的紋路更是栩栩如生,鑲嵌著紫色的東珠,格外的耀眼。
“牡丹雍容,你用最合適不過。”
楚昱澤說著,就親手將那如意釵插在郭氏的髮鬢上。
郭氏低著頭,神色間不由得帶了幾分羞澀。
孫嬤嬤站在那裡,看著殿下和自家娘娘這樣,不由得眼睛有些酸澀起來,娘娘剛進宮的時候,殿下待娘娘也是極好的。
楚昱澤派人賞賜了郭氏東西,又陪著郭氏用膳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東宮。
一時間,後院的女人全都忍不住心生羡慕嫉妒。羡慕郭氏的好福氣,嫉妒殿下對郭氏的恩寵。
之前,旁人只以為殿下派侍衛將正院圍住,便能看郭氏的笑話了。哪曾想是郭氏自己請命,留在院裡照顧安哥兒。如今,倒是翻了身,得了殿下的眷顧。
眾人想著,心裡頭實在不是滋味兒。
郭氏本就占著太子妃的位置,倘若再得了殿下的恩寵,往後還不是將她們拿捏得死死的。
只一想,這心裡就堵著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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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1:38
第五十九章
若說有哪個心裡頭高興,莫過於才剛投靠了太子妃的韓氏了。
韓氏坐在桌前,聽到宮女雁雲的回稟,眼中便露出一抹喜色。
這些日子,她只以為投靠錯了人,哪曾想,老天爺這般眷顧她,讓她明白,她當日的決定是正確的。
“主子,如今太子妃可是好風光,安哥兒無恙,又得了殿下的眷顧。這滿宮裡頭,哪個不羡慕太子妃。”
韓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如此,你我便可安心了。”
聽著韓氏的話,宮女雁雲點了點頭,眼中也閃過一抹喜色。
自家主子說的沒錯,主子既投靠了太子妃,太子妃好了,自家主子不一定會好。可若是太子妃觸了眉頭,自家主子的日子就一定不會好過。
雁雲心裡想著,不禁有些感慨。
自家主子出落得這樣好,卻至今未得殿下寵倖。
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這幾日,曹氏可有什麼動靜?”
聽著自家主子的話,雁雲想了想,忙回道:“奴婢聽說,有人見著曹氏進了清竹苑,呆了好久才出來。”
她的話音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曹氏和主子是同一日進宮的,卻也至今沒得到殿下的寵倖,興許心急了也是有的。”
雁雲的話才剛說完,就見自家主子的臉色變了變,知道自己不小心招了主子的忌諱,撲通就跪了下來,臉上帶著一抹緊張。
“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韓氏雖然心裡頭生氣,卻也清楚她如今無寵,只有這幾個貼身的宮女靠得住,若是失了這些奴才的心,往後怕是更不好過了。
這樣想著,韓氏就開口道:“起來吧,你說的原也沒錯,我與曹氏進宮也有些日子了,卻是連殿下的面兒都沒見過,說不著急怕是連自個兒都不信。”
雁雲抬起頭來看了韓氏一眼,見她當真沒有生氣,這才站起身來。
晚上用過了飯,秦姝就坐在軟榻上看書,另一邊,銀杏正坐在繡墩上,拿著繃子繡花。
“主子,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睡吧。”
秦姝抬起頭來,見著銀杏臉上的神色,微微一笑:“嗯,明早還得去給太子妃請安,是得早些睡。”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才松了一口氣。
方才她去打聽過了,今晚殿下宿在了正院。
主子縱是嘴上說不在意,可心裡頭哪裡能真一點兒都不吃味兒。
她老早就瞧出來了,主子手裡拿著書,卻是沒看到心裡去。
銀杏服侍著秦姝洗漱,然後就睡下了。
這一晚,東宮裡好些人都一夜無眠。
得知殿下去了郭氏那裡,便想著郭氏以後的風光。
這想的事兒一多,自然就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過來,洗漱更衣後,又喝了一碗銀耳粥,這才領著銀杏去正院請安。
這些日子長久不去請安,如今再去,倒真是有些不習慣。
“妾身(婢妾)給娘娘請安。”眾人齊聲拜下。
郭氏坐在軟榻上,視線朝眾人身上劃過,最後落在站在最前頭的王才人身上。
王才人素來裝扮精緻,今日也不例外。
她身著一襲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鸞衣,頭上梳著髮髻,插著一支鎏金嵌珠的簪子,腳下踩著平底蓮紋繡鞋,溫婉如水,氣度儀態真真與眾不同。
“都起來吧。”郭氏開口道。
聽著郭氏的話,眾人才起身落座,王才人看著郭氏頭上的如意釵,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好些日子不見,姐姐可還好?”
郭氏眼中稍稍閃過一抹不屑,只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含了幾分笑意。
“勞妹妹惦記,本宮一切都好。安哥兒是殿下的長子,自是福澤深厚。昨個兒殿下過來,還陪了安哥兒好一會兒,都說父子天性,可不就是如此?”
說這話的時候,郭氏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笑意。
郭氏的話音剛落,韓氏忙笑著道:“安哥兒福澤深厚,亦是娘娘的福氣。當日娘娘請命留在院子裡照顧哥兒,殿下心裡頭讚賞娘娘,自是更看重娘娘一些的。”
“婢妾瞧著,娘娘頭上這如意釵可真是好,尤其是這紫色的東珠,真真是稀罕物。”
孫嬤嬤站在郭氏身後,聽著韓氏的話,笑了笑,道:“曹主子不知,這東珠倒在其次,娘娘看重的是珠釵上雕刻的牡丹花,殿下說了,牡丹雍容,最適合娘娘佩戴了。”
孫嬤嬤這話說的恭恭敬敬,卻實在是有些僭越了。
她再怎麼得郭氏看重,也只是一個奴才。
郭氏瞪了她一眼,道:“放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娘娘恕罪。”孫嬤嬤忙告罪道。
沒等郭氏開口,韓氏就說道:“想來嬤嬤也是替娘娘高興,娘娘就別怪罪她了。”
聽著韓氏的話,郭氏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她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葛氏,道:“這些日子,你閉門思過,如今出來了,就別做些沒分寸的事情,免得惹得殿下生氣。
葛氏一愣,急忙站起身來道:“是,奴婢謹遵娘娘吩咐。”
郭氏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到王才人的身上。
“昨個兒殿下說了,哥兒既然無恙了,往後宮務便還由本宮處理。妹妹你是個聰慧的,往後就由你來協助本宮,至於秦氏,她平日裡照顧著璟哥兒,想來是抽不出這些功夫的。”
秦姝坐在那裡,聽著郭氏的話,忙應了聲是,宮務什麼的,她真是一點兒都不想沾。
從正院裡出來,王才人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郭氏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將處理宮務的權力全都收回了自己手中。
讓她從旁協助,不過是說得好聽些,依著郭氏的性子,大概只會交代她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為的便是在殿下那裡好交代一些。
宜瀾瞧著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開口說話,只老老實實跟在她的身後,一路回了清竹苑。
剛回去不久,就有宮女進來回稟,說是殿下在園子裡偶遇了正在亭子裡撫琴的韓氏,這會兒,韓氏已經去書房侍奉了。
聽著宮女的回稟,王才人氣急,猛地站起身來,揚手就給了那宮女一個耳光子。
“主子,主子恕罪。”因為在盛怒之中,下手很重,片刻的功夫,宮女的臉就腫了起來,卻顧不得疼痛,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請罪。
王才人坐了下來喝了幾口茶,最後才沒好氣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宮女一眼:“下去吧。”
“是。”那宮女一手捂著臉,低低應了一聲,忙站起身來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留下沉嬤嬤和王才人兩個。
“主子,那韓氏相貌極好,殿下瞧上她,也在情理之中。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能替殿下生個孩子。”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的臉色變了變,冷哼一聲:“狐媚東西,也不知費了多少功夫才見著殿下的面。”
沈嬤嬤聽了,點了點頭:“可不是,這韓氏巴結上了正院那位娘娘,有些事情自然是好辦些。”
“老奴瞧著,經過安哥兒這一事,殿下對那位娘娘可是不一樣了。指不定,是她在殿下面前說了什麼好話,不然,殿下怎麼剛一見,就讓韓氏去書房伺候了。”
這分明,是天大的體面。
沈嬤嬤一說完,王才人就看了過來:“嬤嬤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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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21:01:47
第六十章
王才人正說著,宜瀾從外頭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藥,一進來,屋子裡就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兒。
“主子,該喝藥了。”宜瀾上前一步,恭敬地道。
看著這苦澀的藥汁,王才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可為著能給殿下生個孩子,她又不得不喝。
這些日子,也不知喝了多少,可肚子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
王才人伸手接過宜瀾手中冒著熱氣的藥碗,幾口就喝了下去。
沈嬤嬤忙伺候著她漱口,又遞過帕子擦了擦嘴。
王才人擺了擺手,宜瀾才退了下去。
“明日,再傳孫太醫過來診診脈。”
“是,老奴原也想著,只是到底這藥不是孫太醫下的方子,等過些日子,是不是再讓那大夫進宮一趟。”
沈嬤嬤說的,是王家從西域找來的一個名醫,醫術極好,當日給主子診脈的時候,也曾說過主子的身子是能孕育子嗣的。
唯一讓她不解的,是那些個藥。
她看過一眼方子,方子上寫的的,全都是那些駭人的東西,毒蛇,蜈蚣,蠍子。
若不是主子急不可耐,她如何也不敢讓主子喝這些個東西。
好在,這些日子,她瞧著主子的氣色比之前好上很多,月信也多了不少。
只當,是那大夫是個中用的。
聽了沈嬤嬤的話,王才人卻是搖了搖頭:“不必,只需隔幾日將孫太醫診脈的結果傳出宮去。那大夫出自西域,被人發現難免會生出事來。”
“是,老奴明白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王才人派人去打聽,才知道殿下竟然留韓氏一塊兒用膳。
饒是她早有準備,卻也沒想到才頭一回見面,殿下對這個韓氏就這般看中。
果然,生得貌美,在這宮裡頭的好處不是一點點。
殿下那樣性子的人,也會對韓氏一見傾心嗎?
王才人想著,整顆心如同泡在醋裡,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殿下得了新人,怕是會將她這個舊人忘在腦後吧。
倒是秦氏有福氣,即便殿下不過去,有個孩子在,總是有底氣的。
殿下為了孩子,也會多看重秦氏幾分。
這邊,秦姝正在用膳,從郭氏那裡回來,她就覺著有些餓了,吃了些點心壓了壓,這會兒見著桌上滿滿的一桌子菜,就格外的有胃口。
銀杏站在桌旁伺候著,見著她吃得好,心裡也格外的高興。
“這幾日,主子胃口倒是格外的好,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了的緣故。”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笑道:“可不是,外頭冷,想吃的東西就多了。說起來,這天氣,最好還是在屋子裡擺上暖鍋,吃些羊肉,豆腐,野菇什麼的,那才叫夠味兒。”
不說還好,這一說,秦姝立馬就想吃了。
熱乎乎的,蘸著熬好的湯水,想一想就覺著格外的好吃。
見著她的神色,銀杏笑了笑,道:“主子若真想吃,奴婢去告訴膳房的人給主子做了送來。”
秦姝聽著卻是搖了搖頭:“不必麻煩了,等明日吧。”
她雖然想吃,卻也不會撤了這一桌子的菜,讓人重新做了暖鍋送來。
雖然進宮以後,她也算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骨子裡,還是不怎麼願意折騰人的。
銀杏跟了秦姝這麼長時間,多少也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就應道:“是,等明日奴婢再去和膳房的人交代。”
伺候著秦姝用完膳,又上了一盞茶,銀杏才開口道:“奴婢聽說,韓氏在亭子裡撫琴,偶遇了殿下,這會兒被殿下留下用膳了。”
說這話的時候,銀杏的語氣中有股濃濃的不屑。
只當,是韓氏搶走了自家主子的恩寵。
她總覺著,殿下該是陪著主子用膳的。
那韓氏,不過就是相貌好些,偏會使那些狐媚的手段來勾引殿下。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倒是詫異了一下,忍不住開口道:“這韓氏,倒是迫不及待了。”
“韓氏進宮也有些日子了,可話又說回來,韓氏這樣子勾引殿下,如此輕浮也不怕惹人笑話。”
見著銀杏滿臉不屑的樣子,秦姝忍不住笑了。
“她都不怕被人說,你又擔心什麼。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殿下的女人,怎麼爭寵,只要殿下覺著好,旁人又敢說什麼?”
銀杏聽了,噎了半天才乾巴巴道:“奴婢就是瞧不上她那輕浮的樣子,之前在太子妃面前,不也巴結奉承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投靠了太子妃。”
秦姝笑著說道:“說不定,她就是怕別人不知道,她背後有太子妃撐腰。”
“只是,這亭中撫琴,偶遇殿下,實在不像是太子妃的風格。”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忍不住道:“主子的意思,是韓氏擅作主張,勾引殿下?”
秦姝抿嘴笑了笑:“太子妃素來端莊,對重規矩,她若要抬舉韓氏,怕是會直接和殿下說。不然就是讓韓氏留在自己宮裡,等殿下過去的時候再來個偶遇。如今這樣,十有八九是韓氏自己等不及了,才想了這一招。”
銀杏看了坐在軟榻上的秦姝一眼,眼珠子轉了轉,立馬就說道:“韓氏這樣做,也不知會不會惹得太子妃生氣?”
如今,太子妃正當寵,韓氏突然冒出來,算是怎麼回事?
落在旁人的眼中,只會覺著是韓氏奪了太子妃的恩寵。
太子妃那樣的性子,哪裡能不生氣。
銀杏說的沒錯,這會兒郭氏正陰沉著臉,一口飯都沒吃下去。
“娘娘,韓氏太過輕浮,娘娘大可尋個由頭處置了她。”
見著自家娘娘不痛快,孫嬤嬤心裡頭也不是滋味兒。
這才幾日,娘娘正得寵,和殿下相處的正好,韓氏卻是不知死活冒了出來。
果然是個狐媚子,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郭氏坐在桌前,輕輕閉了閉眼,壓下心裡頭的火氣。
“娘娘何苦和她狐媚子計較,往後有的是收拾她的時候。”
聽著孫嬤嬤的話,郭氏沉默了好久,才開口道:“罷了,本宮原本也是想抬舉她的,如今殿下既然瞧上了她,就免得本宮開口了。”
郭氏的語氣平靜,可孫嬤嬤依舊能從她言語間聽出一絲不滿,只能在心裡頭無奈歎了一口氣。
整整一下午,後院的女人全都提著心思,不知殿下晚上會去哪裡。
用過晚膳,才聽到消息,說是殿下去了韓氏那裡。
原本還存著一絲僥倖的眾人,終於是明白,韓氏日後怕是要得寵了。
楚昱澤坐在軟榻上看書,韓氏站在身側,偷偷看了楚昱澤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羞澀。
“殿下,天色不早了,殿下明日還要早朝呢。”
楚昱澤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卻是徑直走到床前躺下,全然不顧此時已經面色有些慘白的韓氏。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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