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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貝兒 -【來自遠方的戀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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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6:23
標題:
梅貝兒 -【來自遠方的戀人】《全文完》
梅貝兒 -
來自遠方的戀人
為了證明外公不是『瘋子』,更為了一大堆的$$,
她髮誓她一定要拍到唐太宗的『玉照』,
於是甘冒生命危險乘著外公髮明的時光機飛到唐代.
只是,她竟忘了挑地點,差點『曝屍荒野』!
就在她餓得頭昏眼花,突然---一隻雞腿憑空出現!!
豈知他的恩公竟是個跩斃了的八歲男孩,
為了報救命大恩,她好心與他共用一條毛毯,
怎料,這小子不但偷了她的初吻,還義正辭嚴的表示--
他們已經『睡過』了,她就是他的『女人』,註定嫁他為妻!
她才十九歲耶!帶著一個『拖油瓶』像話嗎?
幸好三天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回到現代,
可是沒想到一個月後--為了緝捕搶匪,她再次光臨唐朝.
一夜好眠,直到日上三竿,她正要跟周公說拜拜,
卻被冒失鬼的敲門聲嚇死,她一開門--
來人竟一個箭步狼狼抱住她,害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仔細一看,他居然是那個『長大』了的小男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6:35
楔子
她迷路了。
放眼所及全都是樹林,怎麼繞來繞去就是走不出這座山頭,所以,她百分之百確定自己迷路了。
都是外公的錯,明知道她是標準的路癡,也沒計算好降落的確實地點,結果害她掉進這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連半個人影也沒瞄到,難不成要她今晚在這裏露營不成。
不行,天曉得附近有沒有毒蛇猛獸,她可不要成了它們的晚餐。
這下真的糗大了,太陽一寸寸的沒入山的那一頭,不消多久,整座山頭就會成漆黑一片。
她可不要死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外公,我該怎麼辦?
救命呀!誰來救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早知道會這麼淒慘,當初就不該答應的那麼快,嗚:她今年才十九歲,連戀愛都還沒談過,眼看就要客死異鄉,教她如何甘心?
外公,救命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7:04
第一章
西元二O O O 年
這事發生在某一個黑色星期五。
江紫璃提了兩盒便當走進一間隱密的地下室,它是靠近竹子湖的一座老宅子,宅子的外表看來十分破舊,因此誰也料想不到它的地下室正在進行一樁超科技的研究。
「外公、奕華姊,我幫你們買便當來了。」通往地下室的鐵門有點生銹,必須用腳踹開,可是一進門,裏頭卻是別有洞天。
龐大而復雜的大型電腦塞滿四面的墻,不時的閃著紅燈和黃燈,這並不稀奇,江紫璃早就見怪不怪,現在最讓她驚訝的是隔著玻璃幃墻內的那座龐然大物。
「哇 !我還以為外公在研究什麼厲害的武器,原來是在設計新款的路邊電話亭——哎呀!幹嘛K我?」她撫著後腦勺,瞪著白頭髮、白鬍子,活像肯德基爺爺的老人。
他穿著白色的外套,戴著金邊眼鏡,像極一個老學究。
「童言無忌,什麼電話亭,這可是我最新的髮明:時光機,能帶人到過去的歷史中旅遊的機器,不要小看它,它可以幫我們更瞭解過去的一切,眼見為實,我們不必再光憑猜測或想像,小乖孫,你說外公的髮明偉不偉大?到時,再也沒有人敢叫我『糊塗博士』了。」唉,誰教他剛好又姓胡!
為了雪恥,讓其它科學家對他刮目相看,他可是拚足了老命,花費了三十多年的功夫才完成這臺時光機,屆時要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人低頭認錯。
噗!一聲噴笑打斷了胡博士的自嗚得意,聲音的主人竟是他最寵愛的外孫女,當場讓他氣綠了老臉。
「你——不相信外公?!」他跳叫起來。
「哈——外公,對不起——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這太荒誕了,時光機只有在電影上會出現,就算現在已經是西元兩千年了,人類還是不可能有這種科技,外公,我知道您很不服氣,可是又能怎麼樣呢?萬一失敗了,不是更讓其它人看笑話嗎?」
對於外公的委屈她很清楚,可是江紫璃可不希望見到唯一的親人弄到腦子不正常,畢竟被人取笑事小,要是真的變成精神錯亂那可就糟了。
胡博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道:「你怎麼可以不信任外公?不然你問奕華,她是我的助手,自然對這種事是最清楚不過了,奕華,你來告訴她。」
他指著早在桌旁悶頭吃飯的林奕華,今年三十歲的她擔任博士的助手已有七年了,長相還算清秀,平常話不多,但作起研究來可是很認真。
她含著滿嘴的飯菜點點頭,表示胡博士的話全是真的。
這下江紫璃有些半信半疑了,這不是作夢吧,小說和電影中的情節,在現實中竟也能遇到,太不可思議了!
「外公,您做過實驗了嗎?」她托著下巴注視著那部外觀很像電話亭的機器,外頭是用一種超精細的玻璃纖維圍著,裏面是一間窄小的密室,內附一臺電腦,上頭有許多按鈕。
胡博士露出姦詐的笑容,「還沒有,小乖孫,你有沒有興趣當第一個坐時光機的人?」這種事當然得要找名志願者才行。
「外公,我可是您僅剩的親人了,您忍心要我當實驗品?」她怪叫一番,真是沒良心呀,萬一出了岔子,她的小命不就玩完了。
「外公有十成的把握才敢讓你坐,小乖孫,你好好想一想,要是真的成功了,你可以親眼看見古人的生活情景,什麼武則天、秦始皇、岳飛、乾隆、慈禧——還怕見不到嗎?如果能拍個幾張相片回來,那可是無價之寶,你想想,賣了那些相片所賺的錢夠我們祖孫倆過好幾輩子,你也不用再辛苦的打工了。」
唉!真是被他說到重點,江紫璃聽了心都癢了,兩眼霎時冒出$的符號。
誰教她父母死得早,只有一個不事生產的外公,在沒有零用錢可花的情況下,只好全靠自己攢錢,又要賺取學費,下了課還得去KTV打工,遇到寒暑假則去餐廳當小妹,每個月就靠那些微薄的薪水度日。
想起命苦的自己,青春年華全耗在賺錢打工上頭,連去玩的時間都沒有,唉!貧賤祖孫百事哀,一文錢逼死英雌漢哪。
江紫璃搔搔腦袋瓜子,外公的話說得她怪心動的。
「外公,您確定它真的沒問題?萬一我回不來,將來可沒人侍奉您,您也沒有曾外孫可以抱了。」
眼看說服成功了,胡博士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當然沒問題,這可是我花了三十多年才研究成功的時光機,要對外公有信心一點,別像外面那些人一樣,以為外公真的老糊塗了,等實驗成功,我倒要看看他們目瞪口呆的蠢樣。」
江紫璃心忖:既然外公這麼有信心,不相信他似乎有點不夠意思,就衝著祖孫一場,好歹也得幫他一幫。
胡博士料準外孫女到最後準會答應,也就放心的吃起便當了。
江紫璃沉吟了許久才又開口,問道:「外公,就算時光機能將我送到要去的地方,可是我一個現代人怎麼在古代生活?我對古代的事除了在歷史課上念過之外,其它的事一竅不通,而且古時候的社會男尊女卑,就算想找份工作恐怕也很困難,我可不想餓死在古代。」
根據她從一些小說、戲劇中得到的知識,女孩子要在古代生存原本就不容易,而她過慣了現代便利的生活,怕是一時無法適應古代綁手綁腳的日子,到時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將嘴裏的飯菜吞下肚,胡博士才將心中的想法道出。
「小乖孫,這點外公已經想過了,最近的金價下跌,你可以帶些金子到那邊去換成當地的錢幣,應該夠你用個幾天,這樣你就不必擔心沒銀子可用了。」
「嗯,這也是個好方法:外公,您早就計劃好了,對不對?」她用懷疑的眼神睨著老人。
胡博士幹笑幾聲,「小乖孫,我們祖孫倆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外公做這種大事時當然不能少了你。」這理由夠光明正大了。
「哼嗯,念在有MONEY可賺,我就饒過您這一回,下次再敢設計我,到時休怪我不念咱們祖孫之情。」她一臉陰笑的警告著。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他笑呵呵的賠禮表示懺悔。
江紫璃撇著紅唇,拿這個玩心甚重的外公沒轍,外公做事向來不懂得顧前思後,不過自己也半斤八兩。
「好吧!我答應——先別高興的太早,照片拍好以後,收入全歸我所有,您可不能跟我爭。」她可是看在有錢賺才去,當然一切所得都是她的,畢竟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去當實驗品。
「沒問題,小乖孫,外公要的是國家科學研究所的肯定,將來好揚名國際,證明自己的能力,其它的都無所謂。」到時他成了名,取得了專利權,嘻嘻!還怕財源不滾滾而來。
「您什麼時候開始進行實驗?」她得先去跟老闆領錢,什麼都可以忘,這個可不能,現在學校正好放暑假,她就當作出國觀光。
胡博士翻下那本記載著密密麻麻數字的本子,道:「還有最後的階段要測試,就選下星期五好了,小乖孫,我們就要有好日子過了,所有的人都會對我們另眼相看,不必再去看人家的白眼了。」
他仍是在意其它同僚的冷嘲熱諷,打定主意這次絕對要一雪前恥。
江紫璃明白他的心病,擁著老人的肩,道:「外公,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所有人到時都會尊稱您一聲『胡博士』,這事有我幫您絕對萬無一失,對了,外公,我們的第一次旅程要選哪個朝代比較好?最好不要有太多的戰爭!我可是個弱女子,不想死在戰場上。」
這就難辦了!試問歷史上有哪個朝代沒有髮生過戰爭?
胡博士想了又想,五代十國向來兵荒馬亂,當然去不得,第一趟總得挑個保險一點的朝代,以後有了經驗,膽子也大些,就可以向高難度挑戰。
「小乖孫,由你來決定好了,你喜歡去哪一朝?」反正他意在證實時光機有用.是哪個朝代並沒有差別。
江紫璃左思右想,拍掌叫道:「我們這學期的歷史課剛好上到『貞觀之治』,外公,不如我們就選唐朝好了,說不定還可以去跟李世民拍張合照,準卯死呀!到時連故宮博物院都要出高價購買來當國寶。」她異想天開的道。
當時唐太宗的躬行節儉,求賢納才,知人善用,從諫如流!使他的聲名遠播域外,是中國歷代帝王中少數幾個成功的好皇帝。
胡博士翻閱書籍,找出要去的年代。
「貞觀元年不就是西元六百二十七年,好,就選這一年,那我們就這麼決定了。終於可以向世人證明我的能力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到頭髮都白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奕華揚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但祖孫兩人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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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那部時光機已經造好了,真的嗎?」當晚在林奕華的屋子裏有這樣一段對話。
周凱興奮異常的一把抱住女友,急切的想獲得答案。
「對,下星期五就要做實驗,只要實驗一成功,就表示機器完全沒問題了,但周凱,你不覺得這樣做太冒險了嗎?」她對男朋友的計劃還是感到不妥。
為了安撫她的心,周凱先給她一記長長的深吻,吻去她所有的不安。
「聽我的準沒錯,你跟著那個老頭子窩了那麼多年,不就是等這一天嗎?只要一確定時光機真的沒問題,我們就按原計劃進行。」看她仍有些猶豫,又說:「我留在這裏要是被條子抓到可是死罪,你不想當寡婦吧!我們到古代去,身邊又有黃金,又不怕被條子逮到,大可以逍遙的過完我們下半輩子,何樂而不為。」
林奕華勉為其難的點頭同意,誰教她愛上一個壞男人,明知他不好,又前科累累,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為了愛他就算犧牲一切也值得,只求兩人能永遠在一起。
「好是好,可是你要答應我不能傷害任何人,尤其是博士,他是個老人,這幾年來對我很好,我已經夠對不起他了,不能再傷害他。」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你放心,那老頭子對我沒有用處,只要他不阻擾我的計劃,我是不會傷害他的。」女人就是成不了大事,婆婆媽媽的,有夠煩,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他早甩掉她了,不過只要等他到了安全的地方,嘿嘿,他馬上一腳踢開她。
她心滿意足的摟住深愛的男人,小鳥依人的問道:「周凱,我只剩下你了,你會愛我一輩子吧?」一個女人需要的只是男人的一顆真心。
「那是當然了,不愛你愛誰呀,我愛你。」女人就是信這三個字,多說幾遍有利無害。「今晚我不走了——」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需索著她的唇。
頓時屋內只聽見喘息和吟喃聲,交織成煽情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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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
「昨天半夜兩點半,一名蒙面男子闖進中和XX路的一家銀樓行搶,店主遭槍傷送醫急救,目前已無大礙,預計損失金塊、金飾及玉鐲共計約兩百萬元,由於歹徒持槍,警方已加強各路口的安全警備。」
「這次的搶案與近日來多樁的銀樓搶案作案手法類似,警方懷疑是同一人所為,根據現場錄影帶顯示,已鎖定多位嫌犯展開偵查——」
江紫璃一手拿著從麥當勞買來的香雞堡,一手則拿超大杯可樂,吃的不亦樂乎,眼睛則緊盯著電視TVBS的新聞報導。
「奇怪了,那個歹徒為什麼專麼銀樓?搶銀行不是比較快,一次就好幾百萬,不過被逮的機率也大,唉!現代人為了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還好我雖然愛錢,卻還不到不擇手段的地步。」
她口中喃喃自語,兩三口就把香雞堡給解決了,今天就要坐時光機去古代待三天,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
「啊!我忘了帶相機.——」她從沙髮上跳起來,赤著腳衝回房間。
忘了帶相機,她的MONEY不就飛了,好加在及時想到了。
翻箱倒櫃後總算找到那臺立可拍,倒出背包裏的東西,重新檢查一遍有沒有遺漏什麼,因為到了那邊買什麼都不方便,還是自己帶過去比較妥當。
「萬金油、感冒藥、牙刷、牙膏、毛巾——還缺什麼呢?喔,最重要的是金塊,沒有它我可得去喝西北風了。」
「小乖孫,小乖孫,你在哪裏?」胡博士在房外叫著她。
「外公,我在房間。」她朝外頭嚷道。
「小乖孫,你在幹什麼?」他抱了一堆東西進來。
江紫璃邊將散在床上的東西一一收進背包,「我在清點有沒有少帶什麼,這次可不像出國旅遊那麼簡單,有些東西是有錢也沒地方可以買的。」
胡博士獻寶似的將帶來的衣物拿給她看,笑道:「小乖孫,你穿穿看這衣服合不合身?這可是我請人倣照唐朝人穿的服裝幫你做的,總不能去那裏還穿牛仔褲吧!」
她低頭看一看自己的衣著,「這倒是真的,太驚世駭俗了,不嚇死那些古人才怪,雖然唐朝人穿的也很開放——外公,您不會拿那些露胸裝給我穿吧,」
江紫璃驚恐的瞪大眼,天呀!打死她,她也不敢穿那種衣服。要她穿,門兒都沒有,她才不想自暴其短。
「外公知道你身材不好,哪敢讓你穿低胸裝,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好了,別瞪了,承認事實又沒人笑你。」
「外——公——」她叉腰瞇眼的瞅著他。
「好,算我沒說,我查過資料,唐朝也時興女扮男裝,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快穿來看看。」他將紫色的圓領袢衫塞給外孫女,催促她進浴室換起來。
江紫璃捧著衣服進浴室,折騰了好半天才穿出樣子來,古人的衣服還真麻煩,不像運動衣、牛仔褲,隨便一套就好了。
「這是什麼衣服?穿的我汗流浹背,熱死我了。」她用手煽著風走出來。
「小乖孫,你穿起來還滿帥的。」胡博士眼鏡後的兩眼頓時髮亮,由衷的讚美她。
她一百六十六的身高穿上這套男裝,看起來高挑又英氣十足,索性將及腰的長髮綁成一束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與鬢角,唇紅齒白,好一個白麵佳公子,只不過腳上穿的是球鞋,有些不倫不類,不過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多謝誇獎,小生不敢當。」她頑皮的抱拳道。
「哈——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到實驗室去了。」胡博士笑道,成功即將在望羅!
當他們來到實驗室,林奕華已等在裏頭,「博士,一切都準備就緒。」
「好,小乖孫,成敗全靠你了。」胡博士重重按下外孫女的肩,語重心長的道。
江紫璃比了個手勢,「包在我身上,為了賺錢再苦也願意。」想到再也不用到處打工她就好爽。
胡博士取來一條用皮繩懸掛的小鐵盒,直徑約四公分,打開盒蓋,裏頭有精密的迷你電腦儀器。
「這是帶你回來時用的遙控器,第一次我們只做短程實驗,我已經設定好日期,七十二小時一到,它會自動帶你回來,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千萬要記住,不論你在那邊碰到什麼事,別想要改變過去的歷史,否則會搞的天下大亂,知道嗎?」
這可是很嚴重的問題,一個不慎,可會變成千古罪人。
將它套在脖子上,江紫璃非常謹慎的收進衣服內,要是把它弄丟了,她可是回不了家。
「外公,那我走了。」她喉頭髮緊,聲音微帶哽咽。
他們祖孫倆從未分開過,雖然只有三天,剎那間還真有點生離死別的感覺。
呸!呸!不可以胡思亂想,她還沒嘗過當小富婆的滋味,怎麼能隨便就死了呢?
「一路小心,不要相信陌生人,尤其是男人,知道嗎?」胡博士仔細叮嚀一遍,也開始依依難捨。
江紫璃翻了個白眼,「外公,這點您放心,男人那幾招我都清楚的很,想騙我沒那麼簡單,再說我在學校練過柔道,對付色狼綽綽有餘。」
「那就好,外公等你回來。」他噙著兩泡淚,連眼鏡的鏡片也霧濛濛的。
江紫璃走進密室中,深吸一口氣,猶能聽見胸腔內急促跳動的心跳聲。
艙門關上,她看見外公站在玻璃墻外的電腦前,啟動一些按鈕開關,再過幾秒她就要完成這劃時代的創舉了。
老爸!老媽!你們在天之靈得要保佑我平安回來。
她不自覺得手握成拳頭狀,屏住氣息等待。
接著,耳際轟隆一聲巨響,江紫璃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心中默念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耶穌基督,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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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六二七年
待江紫璃張開眼睛,整個人都傻了。
當真是天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四周除了樹還是樹,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糟糕!他們只設定朝代,結果忘了設定降落的地點了。這下麻煩大了,這裏到底是哪裏呀?
她真的來到唐朝了嗎?還是她掉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想到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老天不會對她這麼殘忍吧?
她不死心的在樹林間逛了一圈又一圈,偏偏怎麼都繞不出去。不曉得過了多久,太陽也快下山了,而她的肚子——.
咕嚕,咕嚕!也挺配合她的想法,髮出兩聲抗議之音。
她自我打氣的思忖:江紫璃,你看起來不是短命相,不可能會早死的,一定會有救的。
可是荒山野外的有誰會來救她呢?
來人呀,救命:
外公,快來救我——
不爭氣的淚水硬生生的淌下來,她從沒這麼窩囊過,要是被她那些死黨們看見了準會被恥笑。
哭著,哭著,直到鼻端聞到一陣香味,她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有烤肉的香味!
沒錯,哇!好香的味道,她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肚子餓時鼻子特別靈光,就算是在千裏之外也能聞到。
她在林間走了一會兒,總算看見了火光。
「哇!是烤雞耶!嗯,好香——」她一看見架在火堆上的雞,連咽了幾口口水,趁四下無人,正欲——
「你想幹什麼?!」一聲暴喝嚇退了她的手,喔!真可惜,只差一點點就得手了。
江紫璃偏過頭,剛好和聲音的主人面面相觀,唉!人贓俱獲,被逮個正著。
聲音的主人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衣衫破舊襤褸,臉上還沾了不少灰燼,烏漆抹黑的,看不出長什麼模樣,可是卻有一雙早熟的眸子,帶著戒備直瞅著她。
「對不起,我以為這只雞沒有人要。」她說的好像是雞自己跳到火裏烤似的。
男孩一聲不吭的坐在火堆旁,轉動著架子,將雞翻了面,甩都不甩她。
這小子有夠跩,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強龍難壓地頭蛇,她還是認命一點的好。
「小兄弟,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不怕你爹娘擔心嗎?」她找話題跟男孩攀談,順便想探聽自己的所在位置。
不過人家壓根當她是隱形人,連應都懶得應一聲。
要不是有求於他,江紫璃早就先海扁他一頓,哼!擺什麼臭架子嘛!真是他媽虎落平陽被犬欺。
「請問一下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小兄弟,要怎樣才能離開這片樹林?」她強迫自己保持最好的臉色給他看。
不料,他只是淡漠的瞟了她一眼,逕自雙手抓起雞,就湊到嘴邊一咬。
「啊——」江紫璃大叫一聲,這小子太狠了吧!竟然連一隻雞爪也捨不得施捨給她,好歹她遠來是客,這點禮貌他都不懂!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她嘴裏的口水分泌的更多,都快淹大水了。
「小兄弟,好不好吃?」廢話,當然好吃了。
男孩咀嚼著嘴裏的肉,總算用輕視的眼光看著眼前猛吞口水的人,似乎在打量她的來歷。
江紫璃先自我介紹,「小兄弟,我不是壞人,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結果不小心在這裏迷了路,天色已漸漸暗了,我肚子也餓的走不動了,你放一百二十顆心,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她說了一大堆,人家仍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也不曉得有沒有聽進去,唉!她怎麼這麼倒楣?頭一個遇到的古人竟是個酷得要命的小鬼。
早知如此,應該帶幾包泡面在身上!真是失算了。喔!她不要當個餓死鬼,那是很痛苦的事情,任何死法她都可以忍受,唯有餓肚子不行。
「我真的完了,為什麼沒有想到帶吃的呢?這下真的死定了——」她猛吸鼻子,想把湧出眼眶的淚水眨回去。
「你羞不羞?大男人哭什麼哭?」男孩用很輕蔑的口吻鄙視她的軟弱。
江紫璃火大的頂了回去,「我是女人,愛怎麼哭都可以,幹你什麼事?」
「你是女的?」他很懷疑。
「你懷疑呀!難道要我脫光給你看?」她極度不爽了。
男孩透著火光瞧了她許久,好像信了她的話,有哪個男人的皮膚又白又細,穿的衣服還很怪異。
他遲疑了一分鐘,拔下一隻雞腿給她,「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這給你吃吧,」
「真的嗎?」她的眼淚驀地停止了。
「不信就算了。」他作勢要收回。
「我信,我信。」肚子比較重要,她連忙撲過去把雞腿搶到手,「謝謝,想不到你還滿尊重女士的,孺子可教也。」嘻,這馬屁拍的不錯吧!
她大口咬下一塊肉,就像吃到人間美味似的。
「好好吃喔,嗯——若還能塗上烤肉醬會更好。」從沒吃過雞腿這麼好吃,連她最愛吃的雞腿堡也比不上。
見她吃完一隻,男孩又將另一隻雞腿給她,沒見過女人吃東西這麼狼吞虎嚥,活像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
兩個人就這麼不再交談,一個勁兒的將整只雞都解決了。
「呼,吃的好飽:肚子都漲起來了。」她按著肚皮,吃飽饜足的嘆口氣。
男孩在火堆裏又添了柴薪,然後就找處位子躺下準備睡覺。
「喂,小兄弟,你就打算露宿在外面嗎?」原以為跟著他起碼有個遮風擋雨的屋子,誰曉得他也跟自己一樣慘。
對方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來個相應不理。
「哈,我的運氣真好,看來也只好將就一下了。」她只有自我解嘲,找個臺階下。
江紫璃盤腿而坐,凝望著滿天星鬥,徒呼負負,早知會落到這種下場,就不該被金錢所誘,幸好只待三天,一晃眼就過了。
江紫璃打開背包,取出她心愛的毛毯,怕自己會認床睡不著,她還特別把它帶來,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找了位子躺下來,將毛毯蓋在身上,才閉上眼睛,驀地想到什麼似的,江紫璃張開眼看向另一頭的小男孩,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人家分她半隻雞吃,自己總該有所回報,況且他才幾歲,要是感冒可就麻煩了。
這麼一想,她人也跟著起身,來到男孩身旁躺下,將毛毯分一半給他,幫他蓋好之後,總算可以安心睡覺了。
當她髮出均勻的呼吸聲後,男孩張開了清冷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江紫璃熟睡的臉龐,眸中有些不可思議,更有些驚奇,接著眼中的戒備漸褪,有些依賴的掩上眼皮,沉進夢鄉。
好久沒感受到這種親人的溫暖了,男孩在睡著之前思忖道。
此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萬籟俱寂無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7:31
第二章
「莫上塵,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走得出樹林?」她一百零一次的問道,和這小鬼磨了一早,總算說服他帶她離開這樹林。
江紫璃套了好久終於知道男孩的名字——莫上塵,真奇怪的名字,地上的灰塵!竟有人把自己兒子取這種怪名字。
除了名字和年齡外,其它的她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小子的嘴簡直像蚌蛤的殼一樣緊。
「快了。」他丟了兩個字,仍走在最前面。
「你說了幾遍快了!結果從早上走到中午,我已經累斃了。」她早就上氣不接下氣,嘴巴都快渴死了,從早上到現在她連一口水都沒喝。
管他的,江紫璃走向小溪邊,用雙手盛起水來喝,這水又冰又清涼,頓時暑氣全消,她幹脆坐下來休息,捶了捶髮酸的腿,這種走法比參加阿裏山縱走還累。
「才走一點路你就受不了了,真是沒用。」男孩看她沒跟上,表情雖然不悅,但仍舊折返回來等她。
江紫璃撇下嘴角,沒好氣的回道:「我是女孩子耶!你就不會稍微憐香借玉一下,將來才懂得怎樣對老婆好,我是給你學習的機會,你該感激我才對。」
「哼!是你自己走不動,不要扯到我。」他可不領這個情。
「你這小孩子脾氣還真拗,一點都不可愛。」她嘴裏嘀咕幾句,順手解開馬尾,拿出梳子梳整頭髮,直到一頭垂腰的青絲變得烏黑亮麗為止。
她向來認為自己長得不賴,雖然不是美女,可是至少滿耀眼,追她的男孩子也不少,可是都沒能讓她看上眼的。
當她眼角瞥見男孩看她梳頭髮竟看得出神,江紫璃不禁失笑,吸引一個才八歲的小男孩,說出去會笑死人。
「我長得很漂亮對不對?」她戲謔的笑問。
莫上塵臉一紅,像被抓到把柄似的,急急的轉開頭去,斥道:「一點都不漂亮,我娘比你漂亮多了。」
她再也憋不住的爆笑出來,這小鬼真有意思,有時候老成的像大人,有時候又別扭的像小孩子。
「哈——真好玩,莫上塵,做人就要坦白一點,別不好意思嘛!」
「有什麼好笑的?」他老羞成怒的吼。
哇!脾氣真不小。江紫璃扮下鬼臉,忙斂起笑意,道:「不笑就不笑,那麼兇做什麼?」
她將頭髮再綁成馬尾,用毛巾沾了溪水洗了把臉,頓時整個人神清氣爽。
「你到底要不要走?」他還餘氣未消的吼。
「就快好了,喂,你過來一下。」她朝他招了手。
「做什麼?!」他警覺的一瞪。
江紫璃不耐煩的嚷:「叫你過來一下又不是要害你,快點啦!」
莫上塵不是很情願,但還是一步步慢慢的踱向她。
他一走近,江紫璃馬上抓住他,將手上的毛巾往他臉上抹,渾身臟兮兮的他居然無所謂,小時候她也不愛洗澡,後來被外公強迫矯正過來。這小子也不曉得多久沒洗澡了,身上八成積了一層厚厚的油垢!真是惡心。
「你幹什麼?!」他大叫,同時雙手雙腳齊飛。
「你敢踢我?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你:不愛洗澡的小孩最不乖了,你看你全身上下都有股怪味——不要動來動去——再動我就揍你喔——」
江紫璃死命的壓制住他雙腳,又得挪出手來幫他擦臉,最後弄到自己一身狼狽不堪,衣服上已多了好幾個鞋印。
「放開我,不要碰我——」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滾到一邊,氣喘吁吁的怒瞪她。
臉上的木炭屑一洗掉,呈現出男孩原來的面目,他雖然年紀尚小,但已能窺見長大後必定是個大帥哥,武俠小說中形容的劍眉星目大概就是如此,可借對她而言他實在太小了,真是令人扼腕。
她吹了聲口哨,揚了揚眉,「莫上塵,想不到你長得這麼好看,將來一定會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好了,我這是為你好,你多久沒洗澡了?哎呀!昨晚還跟你睡在一起,萬一你身上有跳蚤怎麼辦?」
「我身上沒有跳蚤!」他惱羞的揚聲大吼。
「你又知道了,反正我不管,馬上給我到溪裏洗乾凈。」江紫璃雙臂環胸,一副非得他跳到溪裏洗澡不可,否則她打算親自丟他下去。
莫上塵昂起臉,對她的命令嗤之以鼻,道:「我不要洗,沒有人可以強迫我洗澡,就連你也一樣。」
「好,你不洗是不是?那麼休想我再把毛毯分給你,免得我被你身上的跳蚤咬,今晚我們就各睡各的。」今早醒來看他整個人蜷縮在毯子裏,看來是睡得相當舒服,或許可以用這方法威脅他。
可他偏偏就是死鴨子嘴硬,遲遲不止同妥協,誓死保護他的專有權利。
「男女授受不親,我娘曾說女人是不可以隨便跟男人睡覺,是你自己跑來跟我睡的。」意思是說他也很不屑她的行為。
江紫璃翻臉了,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起乖來了。
「小鬼,吃虧的人是我耶!在你們這年代,女人要是跟男人睡在一張床上,男人就得娶她為妻,我沒要你負責已經是網開一面,你居然還不屑要,哼嗯,我看你是欠扁。」她當然不可能嫁他,只是說一說罷了。
莫上塵一時沉默不語,冷眼中迸出兩簇火光,這時的他又老成的可怕,像是在算計些什麼。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快下去洗澡,洗好了我們好上路。」她以為說動他了,哈哈,對付這種小鬼根本不算什麼。
她才說完,莫上塵真的乖乖的走向溪邊,開始寬衣解帶了。
江紫璃很有成就感,以前就很想有個弟弟,可以讓她無聊時修理、修理,逞逞大姊的威風,嗯,這小子滿有潛力的。
「你不會是想看我脫衣服吧?」他陡然回頭問道。
先白了他一眼,她才移開視線,嘴裏咕噥道:「小孩子的身體有什麼看頭?給我看我還不想看哩,要看也得等二十年後再說,現在的你還是算了吧!」
一會兒,聽見潑水的聲音,江紫璃大聲說道:「把你的衣服丟上來,我幫你洗乾凈,應該一會兒就會乾了。」
今天天氣很好,溼衣服乾的很快。
等晾好一堆溼衣服後,她不禁自怨自艾,她來古代的目的是試驗時光機的效果!證實她來過古代,可不是來當這小子的保母,唉!要多久才能到大城市,見到真正唐朝人的生活呢?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有預感,這一趟時光之旅將改變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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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晚降落的山頭叫金顎山,屬於湖南省境界,往西行便是赫赫有名的『洞庭湖』了。
詩人範仲淹在『嶽陽樓記』中所描繪的『予觀乎巴陵盛狀,在洞庭一湖,啣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際涯,朝暉夕陽,氣象萬千』,泛舟的湖面,東望岳陽樓金頂輝煌,綠蔭掩映,西眺君山,浮現於洞庭波濤之中,彷若仙山。
江紫璃嘖聲連連,從未到大陸旅遊過的她,第一次見到祖國的山川水色,心情格外亢奮,彷佛置身在夢中,要不是確定這裏真是古代,她還以為街上的路人全是電影片場的臨時演員。
嗯,等一下要記得偷拍幾張相片起來存證,不得了了,實地拍攝的寫實照片,一張就可以賣多少錢了。拿到錢,首先她要去考駕照,然後買輛拉風的跑車,閒暇沒事還可以去飆飆車,酷斃了。
但目前第一件事,就是將帶來的金塊拿去換成現在的錢幣,身邊有了銀子,她的心情篤定了些,也有了盡情玩樂的興致。
第二件事是進織衣坊,幫自己和莫上塵各買了一套男裝,或許是名字裏有個紫字的關係,江紫璃特別偏愛紫色係,紫色翻領袢衫,腰束玉帶,黑靴!她的長髮仍然綁成一束俏麗的馬尾。
一大一小同樣式的裝扮,在外人眼中看來,江紫璃這假男人頗有玉樹臨風的架式,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率性中又帶著儒雅,尤其是那雙眼對周遭的事物保持著高度的興趣,明眸熠熠生輝,看起來像是初出茅廬的富家公子哥。
而身邊矮了半截的莫上塵就看起來沉穩多了,已顯現俊美的小臉龐上,慣於隱藏心思,沒流露出多少心事,一雙眼珠像黑琉璃,冷淡的掃過兩旁的景物,彷佛那些都與他無關,他又恢復到兩人初見時戒備的表情,宛如小大人般。
「剛剛買衣服時你倒滿乾脆的嘛,這次很聽我的話,真是乖孩子,只要你聽話,姊姊會好好疼你的。」雖然只相處一晚,她卻相當欣賞這小子的傲氣,連帶的把他當弟弟看。
江紫璃摸摸他的頭,沒想到被他一把撥開,喝道,「不要摸我的頭,你不可能當我姊姊,更不要老把我當作小孩子。」他有些賭氣的別開臉,生著悶氣。
「好,你要我把你當大人也可以,別跟我鬧性子,我頂多跟你三天,以後還是得靠你自己,不過在我離開之前,會先幫你安頓好再走。」看來這小鬼跟她一樣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衝著這一點,起碼在走之前,她會幫他找一戶願意收養他的人家。
莫上塵臉色乍變,道:「三天?你要去哪裏?」他的聲音微顫。
他還以為她會一直跟著自己,在他好不容易習慣這個事實,才讓他知道兩人居然只有三天相處的時間,胸口驀然像壓了塊鉛似的,他不懂這種感覺是什麼,只覺得身體某部份被抽離了。
「我得回家,只可惜不能帶你去。」帶他回去不就等於改變歷史,這當然是不行了,而且也沒辦法跟他解釋自己是未來的人類。
「為什麼?!」他大聲的叱問。
「說了你也不懂,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我們找個地方吃飯,我最禁不起餓肚子了。」沒察覺他的不對勁,江紫璃找了飯館,先填飽五臟廟。
嶽陽地方的菜肴以烹煮水產最有名,有『無魚不成席』之說。
「兩位爺要點些什麼?」夥計哈腰上前來招呼。
江紫璃還沒開口要MENU,莫上塵以熟練的口吻點菜道:「就來一桌『巴陵全魚席』吧!」
「喂,那一桌要多少錢?貴不貴?」奇了,付錢的是她耶!這下銀子不知要少多少了,心疼呀,
「是,小爺,請稍坐片刻,菜馬上就好。」他一張嘴咧到耳後,光這一桌就得不少銀子,一天來幾個這種客人他就發了。
她雙手托腮,認真的打量莫上塵,本來以為他充其量是個普通窮人家的孩子,可是居然點得出這地方的名菜,再瞧他有意無意之間散髮出的氣質,愈髮讓她覺得這小子不平凡,好像有那麼點來頭。
「莫上塵,你到底是誰?」他愈是神秘,愈令她好奇。
「我就是我。」他仍是一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樣子。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跩。」江紫璃咋舌道,可是偏偏他跩的很有個性。
莫上塵皺了下眉頭,那神情有些孩子氣,卻又很迷人,她確定等他長大,準有當花花公子的資格,顛倒眾家女子的心。
「跩是什麼意思?」他不解。
這可難解釋了。「嗯,跩就是——就是裝酷的意思。」
他可不以為然,「我不需要假裝什麼,我就是我。」
是啊!他也不像是在裝,好像他天生就是這副死德行!不過通常天性如此的都是些大人物,想必這遺傳來自父母。
「你爹娘……不在了嗎?」她想多關心他一些。
「在不在都跟你無關,反正你很快就要走了。」他不快的回一句。
江紫璃眼一瞇,「我是關心你,你幹嘛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算了,當我沒問好了,好心被雷親。」她可是不隨便關心人的。
夥計先送來一壺君山的名茶『君山銀針茶』,茶湯色澤杏黃明澈,香氣清爽,飲後齒舌留香。
「江紫璃——」氣氛凝重了好一會兒,他首先打破靜默。
「叫江姊姊,沒大沒小。」她彎起指節,順勢往他頭上一敲。
莫上塵捂住頭跳開,「我說過不要你當姊姊,休想我這樣叫你。」
「不要我當姊姊,難不成要我當阿姨?我才十九歲耶,當阿姨太老了,你想都別想,臭小子,你也休想佔我便宜。」哼!敢情他是打這主意,她可不上當。
「我也不要叫你阿姨。」他很快的脫口而出。
「沒有這樣想最好,好吧!允許你叫我的名字,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她根本摸不清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到嘴邊想挽留她的話又咽了回去。
數名夥計這時送上了『巴陵全魚席』,全席用十八種魚鮮和小水產製成,正規席面有一花碟、四雙拼、四炒菜、八大菜、一座湯、四點心、四隨菜,菜肴形態、色彩、滋味皆不同,品嘗時食魚不見魚。
「哇!這麼多菜我們兩個怎麼吃得完?你這小孩太浪費錢了,這菜鐵定貴得嚇人,到時不夠銀子,我就把你當在這裏洗碗。」
江紫璃嘴裏是這麼念,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停,拚命的將東西往嘴裏塞。
那橫掃千軍的吃相果真震驚四座,也幸虧扮的是男人!不然鐵定惹來一些閒言閒語。她會這麼不顧形象實在不能怪她,對她來說花那麼多銀子吃頓飯,沒吃光它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反倒是莫上塵中規中矩的夾菜、喝湯,細嚼慢咽,比她來得有教養,看得出他出身在家境不錯的家庭,為什麼會流落在外呢?這是讓江紫璃百思不解的地方。
眼看快吃飽了,菜還剩那麼多,江紫璃思忖:幹脆打包好了,留著晚上還可以吃,像一些點心放著也不會壞,晚上就能省一頓起來。
就在尋思的當口,她瞄到店門口站著一對年輕的母女,形體憔悴,面黃肌瘦,像是好多天沒吃飯了,特別是小女孩,看來不過四歲左右!綁著雙髻,眼睛貪婪的望著桌上的食物,頻頻做吞咽的動作。
兩人身上的衣物都縫著一塊塊的補釘,貧苦寒傖的模樣卻遭來夥計的白眼。
「乞丐婆,到別的地方討飯去,不要妨礙我們做生意。」說著就要轟她們走開,絲毫無憐憫之心。
少婦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苦苦哀求,「大爺,你行行好,賞給我們母女一點剩菜剩飯吃,求求您,我女兒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娘,敏兒肚子好餓。」小女孩小手扯著母親的裙擺嗚咽道。
聽見女兒在哭,為娘的心如刀割,就要當場下跪了。
「大爺,請可憐可憐我們這對母女,隨便什麼吃的都可以,我給您跪下,求求您——」
夥計一把推開正要下跪的母女,「滾,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他掄起拳頭,作勢要揍人。
「喂,打女人、小孩算什麼男人?」見義勇為者乃江紫璃是也,要是換作平常,吃力不討好的事她可不會幹,只是見不得自己的同類被欺侮。
「這位爺,小的只是作作樣子罷了。」一看是那位出手大方的貴客,夥計的臉也恁是變得很快。
哼!她最恨狗腿的人。
江紫璃彎下腰抱起小女孩,「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這女娃真可愛,跟莫上塵挺相配的。
「我叫敏兒,娘說敏兒四歲了。」她歪著小腦袋,天真的回答。
「敏兒,你肚子餓是不是?哥哥帶你進去吃飯好不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個小孩子,而且菜都叫了!吃不完會遭天打雷劈的。
「娘?」她朝少婦問道。
少婦猶豫一下,畢竟男女有別,同桌而食實在不妥,她又是個寡婦,怕會惹來一些是非。
「這——」可是她們母女真的餓得受不了了。
「這位爺,這樣不好吧!」讓乞丐進門,要他們怎麼做生意。
江紫璃瞠大眼,「你有意見?」沒看過壞人是不是?
「沒——沒有。」有錢的就是大爺,他怎敢有意見。
「沒有就少羅唆。夫人,請跟我來。」她逕自抱著小女孩回到座位上,絲毫不理會其它客人的眼光。
莫上塵品著茶,對她的行為不髮一言,只是小女孩一坐在他身邊,他不禁蹙攏眉峰,不怎麼高興就是。
「夫人,請坐,不用客氣。」她招呼少婦坐斜對面的位子,夥計心不甘情不願為她們擺了碗筷。
「公子,這樣與禮不合,我看——」她輕顰著眉尖歉聲道。
江紫璃頓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笑道:「夫人!你別介意,其實我是個女孩子,出門在外,女扮男裝比較方便,所以你擔心那些世俗禮教是多餘的。」
少婦這才鬆口氣,喜道:「原來如此,你竟然是個姑娘,我還以為——」
「現在你可以安心吃了,菜還剩很多,盡量吃不用客氣。莫上塵,幫敏兒夾菜呀!你是男孩子,理當要幫淑女服務一下,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她低斥著只顧喝茶的莫上塵。
「這位是姑娘的弟弟?」她望向端坐如儀的男孩。
「他叫莫上塵,是我的義弟。」江紫璃的介紹引來他一記憤怒的眼神,怪了,她這樣介紹有什麼不對?認他做幹弟弟是他的福氣,別人想要還沒有呢,「我叫江紫璃,夫人怎麼稱呼?」
「我是柳玉娘,先夫姓梁,這是小女梁敏兒。」她夾了一些魚肉放進女兒的碗裏,「敏兒,慢慢吃,別噎著了。」
「玉娘,你們母女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柳玉娘面露哀淒,嘆口氣道:「先夫在半年前因病過世,從此公婆就不見容我,說我未替梁家留下香火,如今兒子已死,再也沒有理由留我們母女,一個月前就把我們趕出家門。」
「豈有此理,敏兒難道就不是梁家的骨肉嗎?他們居然這麼狠心,中國人這種觀念實在是要不得,難道女人沒有生兒子就有罪嗎?真是太不人道,也太迂腐了,真是把女人給害苦了。」
江紫璃忿忿不平的捶桌頓足,中國人五千多年來就重男輕女,女人沒有生兒子像是罪無可赦,活該被休似的,那一些不能生育的下場豈不更慘?難道她們就沒資格得到幸福嗎?太不公平了!
「有什麼辦法呢?誰教我們是女人。」柳玉娘很認命的說。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她也沒辦法久留,幫不上什麼忙。
柳玉娘茫然的眼神透著無助,她又能怎麼辦呢?可憐的是女兒,這麼小就得跟著她受苦。
「好了,先別想那麼多,多吃一點,當娘的身體沒顧好,敏兒怎麼辦?」她指著努力扒著飯的小女孩。
小敏兒似乎對莫上塵很感興趣,童真的大眼直勾勾的瞅著他。
「大哥哥,我也要喝。」她撒嬌的衝著他笑。
可惜莫上塵連瞧都不瞧她一眼,把她當作一隻害蟲,恨不得離她遠一點。
「大哥哥——」小女孩很有撒嬌的本事。
「敏兒,娘幫你倒。」柳玉娘笑著幫女兒倒了杯茶。
江紫璃好笑的看著這一幕,「莫上塵,你已經有第一號的愛慕者了,真是了不起。敏兒,喜不喜歡大哥哥?」
「喜歡。」小敏兒點著小腦袋。
「長大後嫁給大哥哥,當大哥哥的妻子好不好?」她笑問。
莫上塵繃著臉,將杯子『砰』!一聲用力放下,「不要,我才不要娶她,我已經有妻子人選了。」誰要娶一個呆頭呆腦的笨丫頭。
這下可新鮮了,「你說你已經跟人家訂親了?是誰?」江紫璃心想說不定是指腹為婚,古代不是常有這種事。
「你。」言簡意賅。
「嘎,你說誰?」她這一愣可愣到外層空間去了。
「你,江紫璃是我的未婚妻。」宛如在大聲宣告世人一般,他無比正經的道。
她聞言險些噴飯,「我是你的未婚妻?請問一下,我們什麼時候訂親的?我這當事者怎麼會不曉得?」
莫上塵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就在昨晚,我們已經睡在一起,我就要負起責 任娶你為妻,這輩子你都是我的女人。」
江紫璃又往他的頭上敲,「人小鬼大,誰是你的女人?」
這小鬼是跟誰學的?真受不了。
「你跟我睡過,就是我的女人,這輩子註定要嫁我為妻。」他那口氣比大人還像大人。
她一時也張口結舌,久久才啼笑皆非的道:「拜託!這怎麼能算數,你才八歲,我卻已經十九歲,整整大你十一歲,我這頭老牛可不想吃你這根嫩草,等你長大,我都變成小老太婆了,這不能算數。」她才不想要老妻配少夫,人家偏愛成熟穩重的帥哥。
「為什麼不能算數?我要娶的妻子只有你一個,其它我都不要。」那小孩似的俊臉上,滲著濃烈與專斷的霸氣。
江紫璃才不當一回事,他——小毛頭一個,想娶她,等下輩子吧!
柳玉娘也以為這只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笑道:「想來你們乾姊弟的感情很好,不想長大後跟你分開,所以他才會這麼說,等過些時候就沒事了。」她以一個做娘的想法解釋。
這時小敏兒喝完了茶,突然開口道:「娘,我要永遠跟大哥哥在一起,我喜歡大哥哥。」
她幼小的心靈中,似乎已打定主意要賴上莫上塵,從此眼中只有他一人。
當然這都是十多年後的事。
而小女娃的話自然逗笑了她們,只有莫上塵不認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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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他們找了間客棧住下,能躺在有床有被的房間,可說是人間一大享受,比起以天為帳,以地為床,不知舒服千百倍。
江紫璃也要了一間房間給柳玉娘母女住,只要能幫上忙的地方,她盡其所能。
看下遙控器上的時間顯示,剩下不到三十個小時,還有好多地方沒去看過,時間實在有點不夠用。
她滿意的看著用立可拍偷照的相片,效果雖然不是很好,但至少能證明自己曾經到過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外公看了一定高興死了。
「叩!叩,」門上傳來兩聲輕敲。
她將相機收進背包裏,開了門,「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她俯視站在門外的莫上塵,這小鬼毛病還真不少。
莫上塵大搖大擺的進房,往床沿一坐,就開始脫鞋子。
「喂,你自己有房間幹嘛來跟我擠?」她雙手叉腰質問道。
他仰起臉,一本正經的說:「我們是夫妻當然要睡在一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江紫璃登時氣結,吼道:「我大驚小怪?你有沒有搞錯,誰跟你是夫妻?就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看上你這小鬼,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否則休怪我對你動用武力。」
她怎麼這麼倒楣,會遇見這個得了妄想症的小鬼頭,真是敗給他了。
「不要。」他意志堅定,就是認定她這妻子了。
「你——你給我起來。」江紫璃只好伸出手去拉他。
沒想到一不留神她反而被他往床上拉去,整個人跌在榻上,當她試著想起身時,被莫上塵那說是小孩,卻比一般孩子還高壯的身軀壓住。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沒來由的心跳加速,拚命的要掙紮起來。
不會吧,她總不可能被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強暴,這一想,人也慌了,這小鬼簡直是人小鬼大,竟想吃她豆腐。
難道古代的人真的這麼早熟嗎?女孩子十三、四歲就成親的比比皆是,就連李世民最寵愛的長孫王後也是十三歲就下嫁於他,所以他才會有這種行為,可是他才八歲大,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他根本還是個心智未成熟的孩子。
「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再過幾年我們就可以成親了。」他想擁有她一輩子,等他滿十五歲,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江紫璃一時傻眼了,「莫上塵,原來你有戀母情結,這種病很要不得的知不知道?你該去娶那些跟你年紀相配的姑娘,我配你太老了。」
「不,我要的是你。」他出其不意的啄了下她的唇。
「啊——」她尖叫的推開他,氣得全身髮抖,「你這臭小鬼,竟然敢奪走我的初吻,欺人太甚,看我怎麼修理你。」
她抓住他,讓他趴在自己的腿上,『啪!啪!』在他臀上一連打了十幾下。
「放開我——你——是我的妻子,妻子不能打丈夫——放我下來,江——紫——璃——」他晃動著四肢,又吼又叫;直到打累了,手也打紅了,江紫璃才放開他。
「我鄭重的警告你,小子!你再敢給我胡言亂語,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別以為你是小孩子我就不敢揍你;你剛才說你要娶我:可以,除非你年紀比我大!否則就給我死了這條心,還有,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了,我們再見面的機會等於零,所以你給我安分一點,聽懂了沒有?」
見他不說話,她也懶得去理會,心想這小子腦袋八成有問題。
莫上塵心下更加執著,今生今世非娶她為妻,年紀比他大又如何,喜歡就是喜歡,對了他的眼就夠了。
「你要睡在這裏,房間就讓給你,早點睡吧,」江紫璃拿著家當到另一間房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7:46
第三章
“紫璃,你找我有事?”柳玉娘對這恩人一直心懷感激,若沒有她,她們母女倆早餓死在街頭了。
“請坐,我有點事情跟你商量。”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該到了做最後安排的時候。
“說什麼商量,有什麼事你盡管吩咐。”
江紫璃拿出剩餘的兩錠金元寶給她,“玉娘,這些銀子你留下來,我不知道夠不夠買間屋子,但對你們應該很有幫助。”剩下的碎銀子,她要帶回去當證物。
“這銀子我不能收,你對我們母女倆已經夠好了,怎麼能再用你的銀子呢?”柳玉娘搖頭推拒著說道。
她又將它推回去,“當然這也不是白給你的,我希望你能把我義弟當自己的兒子,照顧他長大成人,這就算是報答我了。”
“你要走了?”柳玉娘低呼。
“嗯,我非走不可,可是又不能帶著他,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她相信玉娘的為人,一定能不負她所托。
柳玉娘一臉納悶的問道:“為什麼你不能帶著他?你打算去哪裡?還會不會回來?”
她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卻都是江紫璃無法回答的。
她笑了笑,道:“應該是不會回來了,玉娘,我的時間所剩不多了,其中的原因一時間也解釋不清,請你答應我要照顧莫上塵,我不想再見到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山裡遊蕩,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我答應你,我會將他視如己出,如果可能的話,希望將來還能再見到你,我更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好了,玉娘,我們是朋友嘛!不要說什麼恩不恩的,聽起來多見外,對了,我要走的事不要說出去,我不想節外生枝。”分別在即,難免依依不捨,何況這一別就再也見不到面,真可惜她和玉娘這麼投緣。
“我會盡一切努力讓兩個孩子過得好,你放心吧!”柳玉娘深切的明白自己必須要堅強,為了那兩個孩子。
“娘——嗚——娘——”梁敏兒哭著跑進來,撲進柳玉娘懷裡。
“敏兒,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她溫柔的抱起女兒,輕輕的拂去臉上的淚痕。
“是——大哥哥,他——都不跟我玩。”梁敏兒抽泣的控訴著,氣自己喜歡的大哥哥都不陪她。
柳玉娘笑的好慈愛,撫順女兒柔軟的發,道:“那你就一個人玩,不要去吵大 哥哥了,娘陪敏兒玩好不好?”
“不要,我要大哥哥,娘,敏兒要大哥哥嘛,”她要賴的嬌嚷,非要莫上塵和她玩不可。
“好,娘去跟大哥哥說,要他陪敏兒玩好不好?”柳玉娘寵愛的看著女兒,她有任何要求都會盡力為她辦到。
“現在就去嘛!娘,走嘛,走嘛!”梁敏兒拖著母親的手就往外走去,柳玉娘沒辦法只有順著她了。
江紫璃打開遙控器的盒蓋,距離離開的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
將東西全收進背包,等待時光機再次傳送她回家。
突然,‘砰!’一聲,莫上塵氣沖沖的打開門,似乎已在外頭聽到一切。
“你什麼時候走?”他劈頭就問道。
“你都聽到了?”這樣也好,總好過不告而別。
“你要去哪裡?為什麼非走不可?”他恨恨的吼。
江紫璃吸口氣,道:“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瞭解。從今天起玉娘會照顧你,要乖乖的聽話,多讀點書,將來好去拿個什麼功名之類的。”往後的事她也愛莫能助,況且幫得太多,也怕會改變歷史。
莫上塵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不然我就要跟你一起走。”除非她有本事說服他,不然休想撇下他。
“好,你要理由是不是?那麼我就告訴你,你仔細聽好。”事到如今,不管他信不信,說出來也無妨。“莫上塵,其實我不是你們這時代的人,我來自於一千三百多年的未來,因為我外公製造出一部機器,能夠穿越時空到達過去,這也就是我會來這裡的原因。”
“我不相信,你在騙我。”他氣紅了眼。
“信不信隨便你,反正我註定是要離開,就算你阻止也沒用,你就當作從沒見過我。”她現在只想趕快擺脫這一切回家去,真怕了這小鬼的‘勾勾纏’。
莫上塵心一橫,快步到門邊落下木閂,“我會一直守在這裡,這樣你就一步也走不了了。”
“你有夠孩子氣,就算不從門走,結果還是一樣。”江紫璃又看一眼時間,剩下五分鐘,只有再忍耐一下。
兩人在屋裡僵持不下,就這麼大眼瞪小眼,江紫璃覺得有夠好笑,回去說給那些死黨聽,絕不會有人相信她會被一個八歲的孩子逼婚,硬賴著要娶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時間一秒秒的流逝,愈來愈逼近離去的時刻,馬上進入倒數階段。
“我真的要走了,雖然你這小子很讓我頭疼,可是念在你分我雞腿吃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祝你好運,將來能娶個美嬌娘,再見,”
她在心中默念,五、四、三、二、——
從遙控器內准時的發出萬道光,將江紫璃包圍在其中,透過刺眼的光芒,她看見莫上塵一臉驚愕的愣在原地。
“再見,我不會忘記你的。”
“不要走——”
那一聲合著哭音的吼聲,在她耳際回蕩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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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000年
“外公,怎麼樣了?”江紫璃奔向剛進門的老人,急著想知道結果。
胡博士手上握緊一疊照片,咬牙切齒的道:“氣死我了,那些自命比別人優秀的科學家,還不是一些隻會讀死書的笨蛋,一點科學精神也沒有,還敢說這些照片是我假造的,而且裡頭的人是我雇用的臨時演員,連那些碎銀子,他們說還要請人鑒定是不是真的,真把我給氣得心髒都要麻痺了,呼——氣死我了。”他按住胸口不斷喘氣。
“外公,小心您的高血壓,來,先坐下再說。”這結果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不過還是先想辦法安撫外公。
畢竟時光機這玩意兒大家只在電影中看過,沒有眼見為實,誰也不會相信世上真有這東西。
江紫璃倒了杯茶過來,“外公,先喝口水,別氣了,氣壞身體劃不來,反倒便宜了那些人,不過我倒有個法子。”
“什麼法子快說。”他這外孫女鬼靈精的很,也許真有辦法。
她轉了轉眼珠子,“既然我們確信時光機有用,不妨從他們裡面徵求一位志願者,這次我們用公開的方式,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到時他們便無話可說。”
胡博士撫弄下巴的一撮白鬍子,“這倒是一條路,可是——小乖孫,那樣保不保險?這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和心血。”
他的顧慮也對,要是公開了,將會有多少人眼紅,或者動它的歪腦筋,這可是防不勝防。
“這時光機只有您和奕華姊會使用,就算別人偷了又能怎麼樣?如果您真的怕的話,我們先找家保險公司保個險,就算不見了也可以拿到理賠金,到時有了錢再造一台就好了。”
“好辦法,小乖孫,外公沒有白疼你。”他決定放手一搏,要在各大媒體上發表演說,讓全世界都曉得人類真的可以穿越時空回到過去。
江紫璃得意的掀眉一笑,說:“那是當然,這叫以防萬一,說什麼我們也不能吃虧,何況大家都知道時光機是您的,偷了它也要看有沒有本事使用。”
“哈----好,就這麼辦,小乖孫,你就幫外公找家願意承保的保險公司,只要合約一生效,我就開記者會對外公開時光機的存在!給那些有眼無珠的人一點顏色瞧瞧,哼!”他餘怒未消的用鼻端哼氣,別看他老雖老,火氣可還不小。
“YES SiR,我明天就去辦。”她俏皮的舉起右手敬了個禮。
胡博士感慨萬千,“唉!幸好外公還有你,真該感謝你死去的爸媽,否則我這老人將來要依靠誰呢?”
想起雙雙死在車禍中的女兒、女婿,心痛依舊,他平常看起來像個老頑童,那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不讓傷痛影響到外孫女,要不是還有心願未了,真想隨他們去,只要等時光機的計劃成功,外孫女也找到好婆家,他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外公,我是您唯一的親人,當然要靠我養了,再等十年,我幫您招一位外孫女婿回來,家裡就會更熱鬧了。”依她的計劃,三十歲結婚剛剛好。
胡博士被她的話逗樂了,“呵——傻孩子,現在有誰肯被招贅?況且我們家又沒錢沒勢,有哪個男人會那麼笨。”
“憑您外孫女這張可愛的臉,走到哪裡都不怕沒人追,總會有人願意嫁進我們家吧!反正我這輩子都不要離開外公,因為沒有一個臭男人比外公重要。”江紫璃眨動明燦的眼睛,討好的道。
他捏下她微翹的小鼻頭,呵呵笑道:“現在罵人家是臭男人,等哪天愛上了,就不曉得能留在我身邊多久?小乖孫,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江紫璃不依的噘嘴,道:“外公,人家是在跟您說真的!對我而言,在這世上最重要的有兩樣東西,第一就是外公您了,第二就是錢,錢可比老公重要多了,男人呀!沒一個好東西,等到你什麼都給他之後,他拍拍屁股就走人,到最後人財兩失的都是女人。”
“你上過當?”胡博士現在才曉得他外孫女的想法這麼偏激。
“怎麼可能,愛情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少了它我不會死,可是少了錢就難說了,大概是我太冷靜了,一見鍾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想追我可不是送幾束花,陪我喝喝咖啡就行了。”她自我分析的說道。
自國中開始,她便在外面打工賺錢,接觸的人也雜,閱歷比別的同年齡女生豐富,加上又自我保護欲強,即使人家有心想追,卻老是摸不著邊。
胡博士想糾正她的偏見,道:“小乖孫,你不妨去談個戀愛,就知道愛情並不完全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就拿你爸媽來說,他們也是經由相愛才結婚的,婚後感情也很好,才那麼快就有了你。”都怪他平日太疏忽了,竟沒察覺外孫女錯誤的心態。
“外公,這些我小時候就知道了,可是,目前我的人生還容不下其它東西,談戀愛需要耗費時間和精神,那些可不包括在我人生的規劃當中,我現在還年輕,不想因為這些無聊的事而阻礙我賺錢的腳步,等將來有了錢,就可以去做很多事,那才是最重要的。”
江紫璃的兩眼又出現MOMEY的符號,她打工打怕了,辛苦的勞動一整天,才不過賺到七、八百元,她要存多久才能當小富婆?
“可是將來你總會遇到喜歡的男人,到時怎麼辦?”他深感汗顏,愧對死去的女兒、女婿。
“那麼遙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等遇到再說吧!”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壓根不用花太多心神去思索。
“小乖孫——”他還想再說。
“外公,我對自己的未來早有打算,您就別替我煩心了,對了,我來這麼久,怎麼沒看見奕華姊?”江紫璃巧妙的轉開話題。
“我讓她放幾天假休息休息,都三十歲的女人了,總要給人家有時間談戀愛吧,要是害人家男朋友跑了,外公可賠不起。”
“奕華姊有男朋友了?!”她居然不曉得,奕華姊也太會保密了。
“好像才交往沒多久,我連見也沒見過,不曉得是幹什麼的,下次叫她帶來給我們看看,奕華這孩子太靜了,三十歲的人思想還單純的很,可別被騙了就好。”胡博士萬萬也想不到自己會一語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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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凱,你真的明天就要動手?”床榻上,林奕華偎在男友懷中,內心因不安而浮躁起來。
一旁的男人綻出詭笑,“當然,現在外頭條子抓得緊,再不閃,萬一被逮到可是要被槍斃的,奕華,你捨不得看我死吧?等我們到了那邊,兩個人從頭開始過屬於我們的好日子,再生幾個孩子,快快樂樂的在一起。”
他的話無疑的勾勒出一幅美好的遠景,使奕華把不安又再一次的卸下,她只是個女人,一個想抓住幸福的平凡女人。
今年她已邁入三十大關,對一個女人來說,她不再年輕了,自大學開始就一頭栽進研究當中,任青春虛度,從沒嘗過戀愛滋味的她,在缺乏男人追求之下,當周凱出現在眼前,讓她初次體會到當女人的喜悅。
為了得到幸福,林奕華才決定冒險一試,這是她應該得到的,何況只是借時光機一用,並不算是背叛博士。
“你保證會一輩子待我好?”她渴求聽到周凱口頭上的承諾。
周凱親著她的太陽穴,虛情假意的道:“那還用說,到了那邊,我們先買楝大宅子,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我會請幾個傭人來伺候你,我們身上有的是錢,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騙的暈頭轉向,林奕華完全看不出他眼中的猥瑣和無倩。
“明天你等我的電話,一確定實驗室裡沒人,我就打行動電話通知你,神不知,鬼不覺,博士不會想到我們曾經用過。”
“能這樣最好,明天就看你的了,老婆。”他親熱的喚道。
林奕華面泛紅暈,嗔道:“討厭,我現在還不是你老婆。”她心中被這一聲‘老婆’叫的都甜孜孜。
周凱親昵的摟著她的裸肩,“就快要是了。奕華,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她作夢似的笑了。
成功了,這個傻女人真好騙,隨便說幾句好話就上鉤了,哼,等到了那邊,她的利用價值就沒了,他還怕找不到機會甩掉她嗎?
女人是世上最笨的動物,為了愛清,就像瞎了眼睛,一頭就往下栽。
他當初選上她,真是選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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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瞭解博士的作息,不到中午是不會來的,她便選在早上八點進實驗室。
確定都沒人在之後,她才通知等候在外的周凱,放他進門。
“原來這就是時光機?”看著可以讓他通往自由之地的機器,心情更加亢奮。
他就要自由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等到了那邊,再也不必、心驚膽戰,四處躲員警了。
“周凱,我們還要不要帶其它東西?”她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
他指著置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斜著嘴笑道:“有這一整箱的黃金首飾,還需要帶什麼?你動作快一點,要是那老頭突然來就麻煩了,怏點!”
林奕華開啟電腦,迅速的按下數個指令,便啟動時光機。
“好了,等五分鐘暖機就行了——”話才說一半,實驗室的鐵門驀地打了開來,胡博士低頭看著報紙,沒注意到裡頭的情況,“博士?!”
她駭然的揪住胸口的衣襟,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胡博士抬起頭,扶下鼻樑上的眼鏡!“奕華,這麼早就來——咦?這位是——”
見林奕華神色陡變,倉皇閃爍的眼神告訴他有問題,一看時光機被啟動了,他不禁大叫道:“你們想幹什麼?!不要動我的寶貝。”
“博士,我——”她張口欲言,這時周凱已從外套內掏出一把槍,“周凱,不要!”
周凱將槍口指著胡博士的心口,“老頭,不要妨礙我的事,不然我一槍打死你,閃到一邊去。”他晃晃手上的槍。
“你答應我不傷博士的,周凱,把槍放下來。”她嚇白著臉哀求。
“少羅唆,要跟我走就快進去裡面。老頭,要你這條老命的話就不要亂動,不然一顆子彈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女人,動作快一點,把箱子拖進去。”他邊說邊往後退,示意林奕華先進去時光機。
林奕華眼眶紅潤,卻也無法可想,只得順從他的話做。
胡博士覺得他眼熟,低頭看一眼報上登的頭版新聞,認出他就是近日來搶劫銀樓的搶犯,道:“原來你就是照片上的人,居然想利用我的發明逃亡到古代,太可惡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作勢要沖到電腦前關閉所有的儀器,可惜這動作早被周凱料中了,周凱猛然朝他胸口開了一槍,‘砰!’的一聲,槍聲在密閉的空間裡格外響亮。
“啊——”林奕華大叫出聲,腿一軟癱倒下來,手指不期然的觸摸到電腦上的按鍵,改變上次的時間。
周凱無動於衷的望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老人,轉身沖進時光機中。
“你還在蘑菇什麼?!快把門關起來。”
當林奕華將艙門闔上的同時,鐵門再次被打開來,江紫璃因為有點事耽擱了一下,比外公晚下來兩分鐘,當她踏進實驗室,就見林奕華和一個陌生男人剛好消失在時空機中,她錯愕了兩秒,然後見到地上的景象,一陣涼意從腳底迅速竄起。
“外公!您怎麼了?”她驚叫的跪下來抱起胡博士,“外公,您撐著點!我馬上叫救護車。”
江紫璃抓起無線電話,顫聲的向一一O求救。
胡博士大口大口的喘氣,捂著胸前的傷口,趁還能開口說話,道:“沒想到—— 奕華的:男朋友是搶——匪。”他將沾血的報紙給外孫女看,“真不甘——心自己畢——生心血——淪落成歹——徒的逃亡工——具。”
“外公,您別說話,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您不會有事的。”淚水傾洩如雨下,江紫璃臉上已失去往日的開朗。“外公,您不要丟下我——外公——”
“小乖孫,外公——對不起——你。”他很明白自己大限已到,分外留戀的望著疼愛的外孫女,眼睛卻漸漸模糊了。
“不——您不會死,外公,您忘了嗎?您還要揚名全世界,要所有人對您另眼看待,您怎麼能死?外公,外公——”她哭的喘不過氣來。
胡博士撐起最後一口氣,氣若遊絲的道:“小乖孫,那抽屜——有一本筆——記,拿給——我,快——”
江紫璃依他的指示找到東西,是他平時隨身攜帶的本子。
“外公,是這本嗎?”她哽咽的問。
“對,這:上面有寫著——啟動時光——機的步驟,可是——現在已——經用不著了,小乖孫:等我死了,把它們全——都毀了,不要再——給壞人——利用,知道嗎?”
要是這事被揭開,一定還會有人用同樣的方法離開現代,那麼壞人就得不到應得的懲罰,全可以借著時光機逃亡到過去,且歷史會遭到極大的改變,而他就成了千古罪人。
他真的好後悔,光想到自己,沒有深思過可能會產生後遺症,而且還得賠掉自己的一條命,只是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可是外公——”
“聽外——公的話。”他不想讓外孫女也發生意外。
江紫璃眨掉紛落的淚珠,點點頭,“外公,我什麼都答應——可是您也要答應我活下去。”
他平靜的笑了,彷佛痛苦在一瞬間全離開他的肉體。
“外公:會跟你——爸媽一樣,永遠——陪在你:身邊——”
他已經見到女兒和女婿來接他了,全身也輕飄飄了起來。
“不要!不要!外公?外公——”江紫璃哭聲淒厲的大叫,雙臂緊抱住外公,好像這樣他就不會走了。
胡博士嘴角噙著笑,終於合上了眼皮,走完他的一生。
“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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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了外公的喪事!在面對警方的查問時,江紫璃並沒有說出時光機的存在,只說明林奕華與周凱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那天在實驗室幽會被發現,在驚慌之餘!周凱開槍殺了人後兩人就逃逸無蹤。
於是警方立即發出追捕令,四處通緝兩人,可是就算把台灣整個翻過來,出動再多警力,還是找不到他們。
江紫璃站在實驗室中央,想到外公莫名的慘死,心就好恨。
她突然打消了原本要毀掉所有研究的想法。
她絕不能放過殺死外公的兇手,不能讓他們以為從此就能逍遙法外,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他們不配。
沒錯,她要報復,她要親手殺了害死外公的兇手!
進到時光機內,電腦上的時間顯示指著西元六四三年,這不就是貞觀十七年,他們絕不會想到她也會隨後追過去。
幾天之後,辦完了一些瑣事,江紫璃從內鎖上實驗室的鐵門,身上穿的是上次穿回來的衣服,依照外公留下的筆記本啟動了電腦。
外公,我就要去為您報仇了,您在天之靈要保佑我。
當一切准備就緒,關上艙門。等刹那的亮光乍現,江紫璃帶著滿腔的恨意穿越時空。
這次目的是追凶。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8:21
第四章
西元六四三年 桃源山 桃花穀
墻上掛著一幅手繪的人物肖像,畫中的人兒明眸皓齒,表情生動鮮明,瞪眼、噘唇,活靈活現,宛若真人,一頭黑緞般的青絲只簡略的束在腦後,渾身散髮英氣又不失女子的柔美,一手托著香腮,像是挑釁的回瞪著看畫人。
這是他十多年前憑著記憶親手繪的,事隔多年,畫中佳人的一顰一笑猶在眼前,無一日或忘,即使在午夜夢回時,每每與他在夢中相會,可是如今佳人身在何方?又該往何處尋?
每想至此,他總忍不住籲嘆一聲,十六年的時光轉眼流逝,卻苦尋不到佳人芳蹤,她就如曇花一現,永遠消失在他生命中了嗎?
不,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否則此生永不娶妻,這是當年發下的誓願,就得說到做到。
「你再看幾遍,她也不會從畫裏蹦出來。」身後響起一聲男性促狹的低笑,莫上塵本能的回頭,迎向一對墨玉般的笑眸。
「我沒聽見你敲門。」他不悅此時被人打擾,尤其當他知道對方是故意的。
雪無痕一身刺眼的白衫,瀟灑不群的落座,笑道:「我敲了,可能是你看得太專心沒聽見,所以我也只好不請自入了。」他看著那幅畫,「你每天都要看個幾個時辰,它沒燒破兩個洞還真是奇怪。」
莫上塵聽慣了他戲謔的言詞,也不以為件,在他對面坐下。
「你找我不會只是單純的想要消遣我吧!有事就直說好了。」他沒這麼說的話,雪無痕就有辦法東拉西扯一堆,講個老半天還沒說到正題,那可是件很累人的事,畢竟和雪無痕相處十幾年了,對他早就有相當程度的瞭解。
「沒事,如今國泰民安,我會有什麼事呢?要說真有事的話,我是不會讓大哥你閒著的,非得拖你下水不可。」雪無痕狡黠的笑是純然不懷好意的。
雪無痕是他們三個異姓兄弟中詭計最多的一個,當他綻出這種詭笑時,就表示他心裏在計劃著什麼。
但莫上塵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由得軒眉道:「會想到拖我下水的絕不可能是好事,無痕,你又想幹什麼了?義父可有交代,要你少往那些花街柳巷裏跑,要是再犯,他老人家動起怒來,可不是你消受得起的。」他對這義弟的風流韻事太瞭解了,偏偏女人就愛死他這德行,任由他呼之即來,揮之則去,半點怨言也沒有。
唉,他是女人的剋星,看來天底下的女人註定都要栽在他手上。
「大哥,人不風流枉少年,何況我是風流並不下流,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沾惹良家婦女,是義父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我看他該擔心的人是大哥你而不是我。」
「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莫上塵失笑道。
他從小就懂得照顧自己,不需要別人操一分心,雖然義父收養了他,莫上塵也從沒讓義父費過什麼心思,該是三人之中最讓義父放心的才對。
雪無痕卻不以為然,搖了搖頭,道:「大哥,我們當兄弟也十幾年了,從沒看過你上過青樓,或碰過哪個姑娘,不禁讓我和老三懷疑,大哥你——該不會要為了畫中的姑娘守身一輩子吧,」
就算畫裏的姑娘再美也沒用,男人總是有需求的,光用眼睛看是解不了渴,還是得付諸行動才是解決之道。
「這不關你們的事。」即使是兄弟,事關個人隱私,別人也不能干涉。
八歲那年,因緣巧合之下,認識了江紫璃,與她相處的三天是自爹娘去世後,最快樂的日子,縱使當時年紀還小,他卻發下今生非卿不娶的誓言。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情,當她將毯子分給他,與他共用而眠起,他的心中便再也容不下第二名女子了,如今事隔多年,這想法依舊不變。
可是她卻無緣無故的消失在亮光中,難道真如她自己所說,她不是這時代的人,而是來自於一千三百多年後的未來?
這未免太荒謬了,他怎麼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一定有別的說法可以解釋,只要他有耐心尋找,總有一天會讓他找到她的。
「好吧!既然大哥這麼執著,小弟也不再多言,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得償所願,早日找到我這未來大嫂,不然以咱們桃花穀的規矩,不論男女都要在二十五歲之前婚嫁,到時你就只得接受義父的安排,他老人家盼你成親已經很久了,這點你該清楚才對,尤其你還是未來的穀主。」
他道出他們兄弟三人心中的隱憂,幸好自己還有兩年的時間,暫時輪不到他,但大哥可不同了,大哥只剩不到一年的時間,加上將來是谷主人選,身負必須生下子嗣的重責大任。
「這點我自會跟義父解釋,相信他會諒解。」莫上塵嘴裏雖這麼說,心卻不禁直往下沉,桃花穀的規矩不可破,可是他真的不願娶一位自己不愛的女子為妻。
雪無痕誇張的嘆口氣,道:「只要一想到往後五十年,每天都要面對相同的一張面孔,唉,那會有多膩呀,所以我將來得娶個貌美如仙的嬌妻,好讓我能看她千遍也不厭倦才成,如果世上真有這樣一位女子,要我成親我也願意。」
他很篤定世上不會有這樣的女子才敢誇下海口。不過話說回來,以他花心的個性,將來嫁他的姑娘還得有些真本事才能套住這位風流浪子,不然只有暗自垂淚的份。
莫上塵心底暗笑,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要能收心,天都會下紅雨了。
「好了,說出你真正的目的吧,」看,才一會兒就離題了。
「也沒什麼,只是想出去透透氣,特來邀大哥同行,大哥每天獨自面對著一幅畫,不悶嗎?不如出去走走,或許會遇到合意的姑娘也不一定。」說來說去就是怕挨罵,來找他作伴,到時被義父逮到了,遭處罰時也有個人陪。
「你還真好心,只是我心領了,要去你自己去,我沒興趣。」他沒好氣的橫了雪無痕一眼,這小子,美其名是散心,其實還不是往女人堆裏鑽。
「真的不去?大哥可是小弟見過最不好色的男人了。」雪無痕忍不住的又嘲弄他一下。
莫上塵扯下剛毅的嘴角,自嘲的低語:「當你曾經歷過和我一樣的遭遇後,就不會這麼想了。」他腦中浮現娘受辱時萬念俱灰的眼神,要他如何在毫無感情下,用那些女人來發洩獸欲,那豈不跟那人一樣是禽獸了。
「你說什麼?」他這義兄的來歷真是一團謎。
「沒什麼。」莫上塵甩開那段不想憶起的記憶。
「叩!叩!」敲門聲適時的分散惱人的思緒。
「請進。」
一名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跨進書齋內,手上端著托盤,肩上披著隨風飄舞的帔帛,神態甚為嫵媚。
「莫大哥,你口渴了吧?我幫你端了西湖的『龍井茶』來給你解渴。」
莫上塵劍眉一攏一放,不帶笑意的道:「敏兒,你不需要每天幫我做這些事,真有需要的話,我自會叫下人去做。」
他何嘗不明白她的用心,為此他也從不說好聽話來取悅她,以免讓她誤會更深。
「這是敏兒心甘情願做的事,一點都不覺得麻煩,莫大哥就不要跟我這麼客氣了。」梁敏兒將東西擱下,微布紅潮的臉蛋,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心上人的俊容。
只見他雙眉入鬢,黑眸如電,炯炯生輝,鼻如懸膽,微抿的薄唇,似怒非怒,有時讓人瞧了生畏;那壯碩昂藏的身軀中還帶著凜人的氣勢,才不過二十四歲,已有大將之風,莫怪穀主極為看重他,可是偏偏他生性冷漠、不近人情,連一句好聽話也沒聽他說出口過,唉,怎不教她又急又惱呢?
十六年了,她愛了他整整過了十六個年頭,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償所願,與他共結連理呢?她今生的願望就盼成為他的妻子,蒙其無限的愛憐。
這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雪無痕心中思忖。
梁敏兒愛戀義兄的事,桃花穀上上下下可說是眾人皆知,偏偏義兄對她總是冷淡待之,不能說是不解風情,該說是不想讓她心存太大的僥幸與期待,無奈梁敏兒就像要賴定他似的,換作別的姑娘,到了雙十年華早就嫁人生子,她仍不死心的癡等心上人回報她的愛。
梁敏兒自認為與莫上塵交情深厚,而在桃花穀中又少有容貌勝於她的女子,也唯有她夠資格成為他的妻子,為了他,她願意再等下去。
想到此,她不禁怨憎的望一眼墻上的畫,對畫中的女子早已不復記憶,聽娘說是救她們母女倆的大恩人,當年若沒有她出手相助,她們母女倆早就餓死在街頭,哪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輸給這畫中人,算算年紀,畫中人該有三十五、六歲了,這麼老的女人,為什麼莫大哥對她還念念不忘?她就比不上那老女人嗎?
「敏兒,怎麼沒有我的份?你真是太偏心了。」雪無痕眨動著漂亮有神的眼珠子,故意說道。
「雪大哥要的話,敏兒待會兒再幫你衝泡一碗。」對其它人她可沒那麼勤快,對她而言,只有自己的心上人及谷主是最重要的。
「唉,真是天差地別,同是叫一聲大哥,待遇卻是差這麼多。」雪無痕似笑非笑的道。
聽起來他這話像是在抱怨,暗地裏卻是在笑她為人太有心機,莫上塵是何等聰明的人,要娶妻絕不會看上一個自私的女人,凡事只會對有利自己的人好,其它的一概視而不見,娶了她簡直是自討苦吃。唉,看來,梁敏兒十多年的心思終將白費了。
莫上塵心細如髮,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挑眉道:「你若渴的話,這茶先拿去喝吧!」
他不是無情,只是不想讓她將來過於傷心,希望她能早日醒悟,想必雪無痕早就看出他的打算了。
梁敏兒輕呼,連忙阻止道:「莫大哥,這是敏兒專程幫你準備的,怎麼可以給別人?」
「大哥,這茶我是無福消受,我這『別人』該走了。」他意有所指的一笑,轉身翩然離去。
「雪大哥就是愛取笑人家。」她故作害羞狀。
「還有事嗎?」莫上塵冷淡的下逐客令。
「莫大哥,我娘說你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吃頓飯了,要我來問問晚上有空嗎?」為了多和他接近,梁敏兒只有假藉各種名目。
「你跟柳姨說一聲,晚上我會過去。」至少對於柳玉娘善意的關心,他無法加以拒絕。
她立即笑逐顏開,為目的得逞而雀躍不已。
「我娘知道了一定很開心,莫大哥,我——」她趕緊趁勝追擊,想爭取更多的相處時間。
莫上塵揚手打斷她的話,道:「我還有點事要去辦,有話晚上再說。」
對於梁敏兒的糾纏不清,只會使他厭煩,又如何對她產生好感,若要有,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了。
十六年前初遇她們母女倆,他年紀雖不大,愛惡卻很分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奈何梁敏兒就是不肯放棄,將來受傷的也必定是她。
不待她回應,他衣袖一擺,人已掠出了書齋,留下滿臉錯愕的梁敏兒。
「莫大哥——」她追到門口。
為什麼?為什麼?一連串的為什麼她頻頻問著自己。
她不夠美,不夠討人喜歡嗎?為什麼莫大哥老是與她保持距離?
走到畫前,梁敏兒不禁在心裏詛咒,不管這女子身在何方,她希望莫大哥永遠找不到她,要不是因為有她的存在,莫大哥早在幾年前就會迎娶她進門了,都是這該死的女人害的。
沒有人可以搶走莫夫人的位置,只要她想要的,她一定會緊緊的抓在手中不放,哼!任何人都休想得到莫大哥。
或許是她用錯方法,看來只好從穀主那裏下手,只要莫大哥一滿二十五歲,依照桃花穀的規矩他非成親不可,到時她就能順理成章當上他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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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坐困愁城了。
江紫璃支著下巴,呆坐在街道旁的石階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卻不曉得該往何處去才好。
她人是追到了唐朝,可是又該如何找起呢?
難道要她上衙門嗚鼓喊冤不成?無憑無據怎麼告?而且又不確定他們人在常德,上衙門也沒用。
老天爺,你要是真有眼,就讓我遇見一個貴人,幫我找出兇手為外公報仇。
要命,現在該怎麼辦?她垂喪著抓著頭髮,希望能逼出什麼好點子,人家說急中生智,她若再想不出來就真的玩完了。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兩聲,提醒她該喂裏面的餓蟲了。
為了節省不必要的開銷,她只好跟路旁的小販買一份雞蛋麻花先墊下肚子。
蹲在石階上,嚼著吃不飽的幹糧,已經有夠委屈不爽了,竟然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打量她,一雙眼珠子死盯著她不放,這可犯了她小姐的大忌。
「喂,想不想試試眼珠被插爆的滋味?」她兇悍的瞪回去。
再敢多看一眼,本小姐就發威給你看。想想自己準和這朝代犯衝,來兩次運氣都這麼背。
那名仁兄不是別人,正是雪無痕是也。
他剛路過這條大街,不經意瞥見這穿著男裝的女子,竟與義兄房中的畫像十分神似,登時腳底生了根,久久移不開眼,一時看到失神。
「在下失禮了,只是覺得這位姑娘好像一個人。」他又湊近一點看個仔細。
這種被搭訕的經驗江紫璃也有過幾次,想不到古人原來也時興這一套。
「你不會想說我是你高中同學吧?」她聯想到一個廣告詞去了。
雪無痕疑惑的眨眼,「嘎?」
「沒什麼,我穿的是男裝,你怎能斷定我是位姑娘?」江紫璃雞蛋裏挑骨頭的問道,這男人眼睛還真利,一眼就看穿她的偽裝。
他仰頭大笑,「女人再怎麼假扮,永遠當不成男人,何況你沒喉結,聲音又細,有誰會相信你是男人。」
這答案倒是可以接受,「我想我們並不認識吧!」
看這俊男穿著不俗,不像是那種會在路邊和女人勾搭的貨色,況且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沒有驚為天人的美貌,應該不會給人驚傃的感覺。
「如果姑娘剛好姓江,那麼我們應該算是間接認識。」他確信這女子與畫像中人長相一模一樣,可是年齡卻不符合,按照時間推算,江紫璃也該有三十六了,可是在這姑娘臉上卻找不到一點歲月的痕跡,彷佛時光從未在她身上停駐了。
江紫璃一愣,思緒轉了又轉,她認識這個人嗎?
雪無痕見了她的表情馬上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真的就是畫中人!
「你真的就是江紫璃?」那個讓義兄十六年來朝思暮想的女子。
江紫璃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失聲叫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不可能吧!我才剛到這裏,怎麼可能就有人認識我?」她前後來過兩回,算算不過待了快四天,就冒出一個人前來相認,這太詭異了吧!
「有一個人相信你應該記得才對。」
「誰?」她願聞其詳。
「莫上塵。」他說出答案。
「莫上塵?!」江紫璃整個人跳了半天高,廢話,她當然記得那個小鬼。
該死!怎麼還會遇到他,真是有夠衰了。
「姑娘好像不怎麼想見到他?」雪無痕失笑的問。
瞧她那頭痛的表情,一副像是見鬼似的,她真有這麼討厭見到義兄嗎?義兄在桃花谷可是有不少女人偷偷愛慕他,怎麼這姑娘反應竟如此不同。
江紫璃慌張的看下四周,「那小子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小子?」連義父都沒這麼叫過他。
「算了,我還是先閃再說,你可別告訴他曾經見過我,拜了。」她拍拍灰塵,腳底抹了油,溜之大吉。
雪無痕連忙攔下她,「江姑娘請留步。」
「不用留了,我還有正事要辦,沒空照顧一個孩子。」開玩笑,帶著一個拖油瓶,她怎麼去找仇人報仇。不再理會他,她越過他跋腿就跑。
雪無痕揪著眉,什麼孩子?這姑娘的話真玄,連他都聽不懂。
看她跑的恁是快,活像後面有惡鬼在追,到底義兄和她之間是什麼關係,怎麼搞得他一頭霧水。
「無痕,你站在那裏髮什麼呆?」不知站了多久,一個低沉的男音拉回他遠揚的神智。
雪無痕本能的回頭,只見莫上塵身穿青色袢衫,威風凜凜的騎在馬背上,他總是在無形中散髮出一股霸氣,像準備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將軍,渾身充滿陽剛之氣。
「大哥,你怎麼也出穀了?」見到他真的很意外。
「出來透口氣,你剛才在看什麼?」莫上塵翻下馬背,口中不願承認自己出穀是為了躲避梁敏兒的死纏不休。
「看一個你最想見的人!大哥,我見到你的畫中人了。」他笑答。
莫上塵眸中陡然射出驚喜的光芒,雙手顫抖的扯住雪無痕的袖子。
「什麼?!你是說真的,你見到紫璃了嗎?她在哪裏?快告訴我,她在哪裏?」苦等十六年,他終於又有她的消息了。
從未聽過他如此富有感情的聲音,雪無痕臉上難掩驚訝的表倩,心中登時雪亮,看來是義兄在單戀對方,卻嚇壞人家姑娘了。
「她一知道我認識你就跑了,還直說不想看到你,大哥,這是怎麼回事?」雪無痕很想知道其中的糾葛。
「她往哪裏跑了?」他粗聲的吼,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她走了。
雪無痕指著前頭,「往那頭去了,你現在就算想追大概也追不到了。」
莫上塵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將韁繩扔給他,就急匆匆的追上去。
他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形色匆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行經過路口一座『閒來亭』,只瞧一眼在亭內聚集閒嗑牙、泡茶的老人,沒有多留意又往前繼續尋覓,卻錯失了良機。
他沒料到混在老人之中,竟有一名女扮男裝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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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三公子?」江紫璃眨動光燦如琉璃的明眸,喝著老人衝泡的免費茶水,啃著花生米,十分入迷的聽老人講古。
亭內的七、八名老人圍坐在地上,沏了一壺熱茶,有的下棋,有的聊天,日子過的甚是愜意。
瞎眼老者一頭銀髮,臉上布滿皺紋,歷盡滄桑的模樣,想必年輕時日子過的艱苦,腹中必定有許多故事。
「小兄弟是外地人,才沒聽過這個名字,在咱們這裏『桃花穀』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話說五十年前,有位外地來的大商人來到此地,看上了桃源山裏的一塊山谷,於是出高價向地主買下它,取名為『桃花穀』,沒想到那大商人早就知道那塊山谷盛產金礦,雇用了許多任務人開採後,一夜成了富可敵國的商號,這麼多年來開了上百家的銀樓與錢莊,後來大商人去世,將產業交給兒子看管,也就是現在的桃花穀主,可借多年來他膝下無子,只有三名收養的義子,大夥都管他們叫做『桃花三公子』。」
「原來如此,這不就很像陶淵明詩中的『桃花源記』嗎?」她不禁有些幽然神往,被詩中的意境所迷惑。「老爺爺,你們知道『桃花穀』怎麼走嗎?」
「桃花穀如今是私人產業,禁止外人進入,聽說一到春天穀裏的桃樹盛開,詩情畫意,住在裏面的居民男耕女織,個個安居樂業,像極了人間仙境,要真能親眼目睹該有多好。」老者欣羨的自語道。
「真有這麼好嗎?我也好想去看看。」要是換到現代,要做到夜不閉戶是不可能的事,每天不是搶劫、殺人,到處充斥著暴戾之氣,翻開報紙很少會沒有血腥事件髮生,要是未來真有桃花源該有多好。
另一名老者笑笑,「除非經過穀主同意,不然外人是休想踏進谷裏一步,我們也只能光用想像的罷了,小兄弟,你可別冒險想闖進去,被抓到可是會被打個半死的。」
江紫璃咋舌,「有這麼嚴重?又不是皇宮大內,連讓人家參觀一下都不行,恁是小氣,算了,反正我也沒時間去尋幽訪勝。」她酸葡萄的嘀咕著說。
「不過想進去參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瞎眼老者又說道。
江紫璃立刻精神一振,「有什麼辦法?」
「我聽說桃花三公子必須在二十五歲之前娶妻成親,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姑娘都盼著能嫁進桃花穀,所以大公子一旦在明年三月桃花盛開之際娶親,到時必定門禁大開,歡迎外面的人入穀道賀。」
「啊!還要等到明年三月,算了,我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她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還是找兇手要緊。
不過真是可惜,她真想印證一下它是否就如陶淵明的『桃花源』中所言,宛如詩畫,是人人渴望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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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江紫璃還在賴床,昨天累了一整天,今兒個全身酸痛,真想賴在床上不起來了。
她看著天花板,心想下一步該怎麼辦?照理說他們降落的地點應該相同,沒道理找不到人哪!
中國大陸這麼廣,省分又多,怎麼猜得到他們往哪個方向去呢?
「叩!叩!」敲門聲響起。
「誰呀?」她煩躁的吼。
門外的人沒有應聲,又敲了兩下門。
她磨蹭了許久才披上外衣起床,邊打呵欠,邊開了門,口氣不佳的問道:「你要找誰?」
對方並不是客棧裏的夥計。
事實上,門外的人正是接到消息趕來的莫上塵,他派出谷中的壯丁,找了一整夜,總算打聽到消息,知道她來投宿這家客棧,便刻不容緩的前來會佳人。
一見到江紫璃,他掩不住心情的激動,兩腳不由自主的跨進門內。
她在對方灼灼的黑眸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這男人是怎麼回事,看得她全身寒毛豎起。
「喂,你是不是敲錯門了?」江紫璃第一次在異性面前感到害怕,又覺得不可思議,這男人身上有一股魄力讓人不敢逼視。
他身高起碼快一百九,壯碩的體格,剛強的五官,在在表現出強者的風範,這型的男人若出生在現代,可以當選為最佳牛郎,一定令許多有錢又閨房寂寞的女人垂涎不已,甘願為他砸下大筆的銀子,她壞心的思忖。
莫上塵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肌膚,見她依然青春如少女,有點納悶,可是那已無關緊要。
江紫璃緊張的又倒退一步,說不定這人是名採花大盜,想闖進女子的閨房施展魔手。
「你——你不要再過來,不然我就要叫人了。」江紫璃嘴上這麼說,心裏不禁感嘆,人長得這麼帥,結果是個大壞蛋,真是暴珍天物。
「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他亢奮地呼道。
江紫璃整個驚呆了,這才讓他一個箭步給摟個正著。
「啊!你幹什麼?!放開我——」她往他小腿脛上連踢幾下。
莫上塵卻無動於衷,鐵臂縮得更緊,恨不能將她嵌進身軀裏。
懸在胸口的大石總算可以落下,十六年的等待值得了。
「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不要再走了,別再離開我了——」他暗啞的低喊。
江紫璃臉上一陣燥熱,從沒有一個男人敢隨便抱她,而這男人也未免太大膽了,嚇得她使出吃奶的力量,才跳開他滾燙的胸懷。
「你——你究竟是誰?我又不認識你,要是見過我一定不會忘掉,還有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老天,自己居然會臉紅,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他霍然明白其中的緣由,道:「也難怪你會不記得我,我是莫上塵,記得嗎?還是你真的把我忘了?」
江紫璃怪叫一聲:「你說你是莫上塵?」
她彷佛看見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像吹氣球一般,剎那間脹成眼前這身材高大的大男人。
「你少騙我了,我認識的莫上塵是個八歲的小鬼,怎麼可能是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吹牛也不打草稿。
「都過了十六年,我怎麼可能還只是八歲的孩子呢?倒是你,容貌一點都沒變,仍像當時那個十九歲的潑辣姑娘。」他眼光癡然的輕撫過她平滑的臉頰。
她敲下腦門,敲醒困頓的腦子,人也才恍然大悟。
「啊!我真笨,怎麼忘了相差的時間,現在是貞觀十七年,距離上次的確是過了十六年了。」她的記憶仍然停留在上回,因為兩次的間隔對她來說才一個多月,所以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真的是莫上塵?」雖然知道他長大將會是個大帥哥,可是親眼瞧見還真不敢置信。
莫上塵微一頷首,哂道:「如假包換,世上不可能還會有另一個莫上塵。」
聽了他狂妄的口氣,江紫璃才開始接受這事實。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跩,真不敢想像你長這麼大了。」她還沒辦法將兩人劃上等號,「這幾年你過得好嗎?對了,玉娘和敏兒還跟你在一起嗎?」
「先別說這些,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接你走,有什麼事我們回去慢慢再說。」他一刻也不想離開她。
江紫璃向後退一步,「不行,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不能跟你回去,只要你們生活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什麼重要的事?」他問道。
她眼神一黯,半垂下眼臉,「我必須找到兩個人,他們——殺了我外公,我非找到他們不可。」
「那你就更應該跟我回去,人海茫茫,光憑你一個人怎麼找?不要難過,等回桃花穀,我會派人手出去打聽,總比你毫無目的的瞎找還快。」他們在各省都有自己的銀樓、錢莊,要找個人很容易。
「桃花穀?你住在桃花穀?」又一個令她驚訝的消息。
「沒錯,那年你走後不久,我遇到了現在的義父,也就是桃花谷的穀主,他收養我為義子!從此就一直住在穀裏。」他兩三句的帶過。
她聯想的很快,「那麼你就是桃花三公子其中之一羅!」
「那只不過是外界的人隨便起的稱呼罷了,我的確還有兩位義弟,你會有機會見到的,好了,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可以出發了。」他不容她拒絕的下達命令。
江紫璃一想也對,既然他可以派人出去打聽,好過她像無頭蒼蠅般的在大街上亂轉,省時又省力,不利用太可借了。
「好吧!盛情難卻,那麼就有勞你們了。」太好了,這下三餐不用愁,有吃又有住,又不需要花到自己的銀子,嘿,嘿,這麼好康的事沒必要拒絕。
她簡單的打包一下,隨著他走出房門,屋外站著幾名身穿勁裝的壯丁。
「大公子。」眾人異口同聲的叫道。
「這位是江姑娘,現在要跟我們回桃花谷,武三,到掌櫃那裏幫她把帳結了,其它人備馬。」他像是等待出徵的大將軍,行事果決,有條不紊。
面前的男人已不是她印象中的小男孩,江紫璃迷惘的凝視他線條強硬的側臉,心跳猛地怏了半拍,嚇了她一跳。
不會吧,她暗叫不妙。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8:47
第五章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望著眼前的景致,江紫璃嘴裏背起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一段。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倣佛若有光,便捨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他們一行人如今便是搭乘一艘可乘載人與馬的大船,順河而下,兩旁夾岸的高山峻嶺,翠木青蔥,山嵐氤氳,盡收眼底。
「你一定會喜歡桃花穀的一切,我保證。」莫上塵立在江紫璃身後,附在她耳畔低聲的說道,那男性的氣息令人窒息。
江紫璃點點頭,小心的移開一步,不想跟他太接近。
怎麼會變得如此反常?他是莫上塵,那個脾氣又臭又傲的小鬼耶,自己不應該會感到害羞或者心中小鹿亂撞才對呀!
「怎麼了?」他沒有忽略她臉上細微的表清。
她強笑道:「沒什麼,大概是暈船吧!」
「一會兒就到了,再忍耐一下。」他口氣無比的溫柔。
你不可以喜歡上他,江紫璃,你千萬要記住,你不屬於這裏,而且遲早有一天必須回去,所以你絕對不能動心。她不斷告誡自己。
唉!她認識那麼多男孩子,從未對誰有過感覺,還以為是自己太冷靜,不易陷入情網,沒想到是因為對方不是命定中的情人,現在遇到了,一些該有的戀愛徵兆都一一出現,什麼臉紅心跳,渾身不自在——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呢?老天爺真是跟她開了個大玩笑。
果然沒多久船就靠岸了,眾人再次跨騎上馬,沿著山路進入桃花穀。
在溫暖的春天,桃花在枝頭怒放,予人的感覺是喜悅的,是朝氣蓬勃的,更是充滿柔情蜜意,難怪詩人會寫下這首『千朵濃芳倚樹斜,一枝枝綴亂紅霞;馮君莫厭臨風看,佔斷春風是此花』的詠桃詩,除了桃紅色外,有更多的緋紅、純白等色彩,萬紫嫣紅,美不勝收。
「哇!好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桃花,空氣又清新,住在這裏的人真幸福!」她由衷的讚嘆眼前的美景。
與她共乘一騎的莫上塵,一手駕著韁繩,一手為她做指引。
「那是桃花溪,每天早上便會有許多婦人來此洗衣,那座橋便是『窮林橋』,過了橋便算是進了桃花谷,穀裏約住了將近上百戶人家,大多是五十年前跟隨前任谷主遷移來的,在此成家立業,如今已是三代同堂。」
「聽說這裏不喜歡有外人進來,你帶我來沒關係吧?」她可不想當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莫上塵掀唇一笑,「你不一樣,當然另當別論了。」
「喔,有什麼不一樣?」她可好奇了。
他笑的神秘,「到時你自然會明白。」
江紫璃猜不出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也沒再問下去。
附近的人家瞧著她的眼神是全然好奇,當馬經過門前,一些年輕姑娘均大膽的仰慕著莫上塵的英姿豐採,眼光可露骨的很。
唐朝的女子果然不同凡響,不忸怩作態,心思全表露在臉上。
「真是不得了,看來你很受女人歡迎,還好她們以為我是男人,不然恐怕我會死得很難看。」她拍拍胸口說道。
「你真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嗎?」他的左臂刻意的圈住她的細腰,以彰顯她的身分,臉龐也親昵的偎近她的頰。
江紫璃瞥見她們的臉色有異,才髮現兩人的姿勢曖昧,忙坐正身子。
「喂,你別陷害我,要是我被那群嫉妒的女人謀殺了,我做鬼也不會饒過你。」拍開他黏在自己身上的手,她故作無事狀。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沒有人敢動你一下。」他的手又纏上她的腰。
老實說江紫璃並不排斥他的擁抱,這才是最糟糕的事。
「已經到了。」
江紫璃聞言抬起頭,被一座古意盎然的宅第所吸引,宅子四周依舊種滿桃樹,府第幽深,門上的牌匾寫著『桃花莊』三個字。
莫上塵率先翻下馬,這才扶她下來,「紫璃,來見見我義弟無痕。」
門口站著一個人,笑道:「大哥,你多年心願總算如願以償了,真是恭喜之至。江姑娘,我們又見面了。」雪無痕笑看江紫璃睜大的明眸。
「你不是那位——」她低呼。
「上回來不及自我介紹,在下雪無痕,見過江姑娘。」這次兩人算是正式見面。
「你好,叫我紫璃就可以了,叫我姑娘我聽了還真不習慣。」她擺擺手,不很在意這些俗套,古代人就是太講究禮數。
雪無痕笑謔的瞟向義兄黑了一半的臉。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紫璃。」雪無痕沒看過他吃醋的模樣,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莫上塵佔有似的攬著江紫璃的肩,談話間已跨進門檻。
「有話進去再聊,無痕,我要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嗎?」他壓下微微的醋意,面無表情的問道。
「都好了,既然你的『滌塵院』還有空房,不如就讓紫璃住在那裏,也方便你照顧她,我想紫璃不會反對才是。」他可是很費心的為他們製造機會,這總可以平息義兄的妒火了吧!
江紫璃聳聳肩,很好說話地道:「有房間住隨便哪裏都可以,我是客隨主便。」反正不收錢,她也就不要求太多了。
「那就好,大哥,這安排還滿意嗎?」他別有含意的問道。
莫上塵怪他多事的橫他一眼!不過住在『滌塵院』也好,反正他已認定地就是自己的妻子,不怕別人的閒言閒語。
「義父那邊我會親自去稟告,你別給我多嘴。」他是怕了這惟恐天下不亂的義弟了。
雪無痕憋住一肚子的笑意,「是,大哥都交代了,小弟自然不敢不從命——不過,只怕有人嘴上不牢,先行洩密了。」
跟隨他的視線過去,便見一位年紀尚輕的男子走向他們,大約二十歲上下,模樣討喜可愛,再過幾年待成熟些,想必也是俊男一個。
「大哥、二哥。」他是石不爭,三人中最小的。「想必這位就是江姑娘了,我是石不爭。」他也看過墻上的畫像,立即就認出她來。
「你好,我是江紫璃,你們都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不愧能博得桃花三公子的封號,三人的俊是各領風騷,皆有所長,難怪會讓女人搶破了頭只為一次看盡三名帥哥,還真是養眼。
雪無痕那桃花眼滴溜一轉,笑問:「不爭,你不是在『豁然軒』裏陪義父嗎?是誰告訴你江姑娘要來的?」大哥找到江紫璃的消息沒幾人知道。
「是敏兒去跟義父說的,所以義父要我來請大哥過去,大哥,你怎麼沒事先問過義父,義父對這件事不太高興。」他很老實的說道。
莫上塵一聽到是梁敏兒自作主張,對她的行為更覺反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跟義父說我馬上去見他。」他這次先斬後奏,義父會生氣是預料中的事。
石不爭離開後,江紫璃很會看人臉色,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如果不行的話沒關係,你再讓人送我出去就好。」她一向不願強人所難。
他下顎縮緊,毅然決然的說道:「無妨,你別想太多,沒事的。無痕,她就先交給你了!我這就去豁然軒見義父。」
無論要接受何種懲罰,他都要留住她。
「交給我吧!」雪無痕難得有正經的時候。
「我留下來真的沒關係嗎?聽起來你們那位義父似乎不太好應付。」江紫璃擔心的問。要掌管這麼大的產業,必定是個不好惹的人。
雪無痕又換上輕浮的模樣,「唉,豈只不好應付,他可是我遇過最老古板、最固執的老人,沒辦法,在這裏他最大,誰敢不聽他的話就等著被轟出穀去。」
「這麼嚴重,那莫上塵這一去要不要緊?他這人脾氣又拗,兩人會不會一言不合說翻臉就翻臉了?」她可不想害他被趕出桃花穀。
「你好像很關心我大哥喔!」他笑得賊兮兮的。
江紫璃立時窘得想將頭鑽進沙堆裏,嗔嚷:「誰——誰關心他了?我只是不想害他無家可歸,那樣我會有罪惡感的,你——別想歪了,喂!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告訴你,我跟他只是很單純的朋友,沒有加入任何色彩:開玩笑,我在他八歲時就認識他了。」
「你聽過愈描愈黑這句話嗎?」他好整以暇的瞄著她漲紅的小臉。
她當場氣結,「沒聽過,請問我的房間在哪裏?」
雪無痕忙別開臉竊笑,「請跟我來吧,」
想來她也是有意,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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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然軒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紛披疏落竹影的畫意,蕭蕭淅瀝竹聲的詩情,再搭配粉墻漏窗,雄秀中帶著幾許風雅。
「義父。」莫上塵不卑不亢的面對座上的老人。
石不爭站在老人身側,對他擠眉弄眼,像是要莫上塵說些好話哄哄老人家。
東方尋「嗯!」一聲,像腦後也長了雙眼,道:「不爭,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對這三個義子的性子,他可是瞭若指掌,想在他背後搞鬼,想都別想。
「是,義父。」他臨走前不忘向大哥扮了個鬼臉。
軒內的兩人一陣靜默,東方尋才吐口長氣,問道:「你是無話可說,還是不想為自己所做的事辯解?」語氣透著犀利,一雙老眼湛湛,宛如可看穿人心。
「義父,孩兒無話可說,未經義父同意私帶外人進谷的確觸犯規矩,請義父責罰。」莫上塵沒有遲疑,立刻『砰!』一聲跪下,可是心裏卻不後悔這麼做。
「你只有這些話要說?不怕我趕你出穀?」東方尋不是看不出他臉上那抹堅決和不妥協,這孩子是三個義子中他最欣賞的,可也是最高傲、最固執己見的,少有事能讓他低頭。
「義父,孩兒當然怕,但不是怕吃苦,而是怕無法再報答義父的恩情,不能再承歡膝下。」他兩眼直視東方尋,坦然直言的說道。
「既然如此,就不該違反穀規。」東方尋語氣更為嚴厲。
「是,孩兒知錯,所以甘願領罰。」
東方尋怒眼大睜,喝道:「那女子就這麼重要嗎?值得你為她犯下穀規,被逐出桃花穀?」
「義父息怒,只因紫璃是孩兒的未婚妻,雖名分尚未定,或許名不正言不順,但孩兒此生只要她,如今分別十六年再度相逢,孩兒因不想再錯過她,末來得及請示過義父,懇請義父原諒。」莫上塵半垂下頭,態度謙卑的道。
以他的傲氣,居然能為一名女子低聲下氣,顯見那女子對他的重要性,此刻東方尋有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不過表面上可得趁機控挫他的銳氣。
「聽說那女子整整大你十一歲?」三個義子中,好不容易有一個願意成親,可是這媳婦兒年紀未免稍微老一點。
「孩兒的確是在十六年前遇到她,可是紫璃看起來不似三十五歲的女子,仍與當年的外表無異。」這是實話,他自己也想不通。
東方尋哼氣,「怎麼可能?哪有人過了十六年能夠面貌不變——好了,起來吧,」
「謝義父。」他恭敬的站起身。
「明天義父要見她一面,等見過她後再決定你要不要受罰。」是什麼樣的女子改變了他,東方尋也想會一會她。
「是,義父。」
「對敏兒你有何打算?」東方尋還沒到老眼昏花,看不出這點。
「孩兒從未有意於她,何來打算。」此話雖無情,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對於梁敏兒,莫上塵從未興起過娶她的念頭,也未在言語中鼓勵過她,自然心安理得,不必心懷愧疚。
而她竟私自到義父跟前搬弄是非,便已超過了應有的本分。
「我明白了,現在私事談完,也該來談一談正事了。」東方尋頓了一下,接著道:「最近兩個月來有人頻頻與我們接觸,似乎急於和我們合作船運生意,你也知道漢口向來具備有『南援三洲、北集京都、上控隴板、下接江湖』的優越地理條件,再說船運業『導財運貨,貿遷有無』可是搶手的市場,倒是值得一試。」
他年歲雖大,仍有拓展事業的野心。
莫上塵卻是愈聽臉色愈陰沉,聲音髮緊,道:「義父口中所說的人指的是誰?」單憑湖北、船運兩樣就足夠讓他猜到對方是誰。
東方尋早料到他心底已猜到了八成,不疾不緩的道:「『挹翠山莊』侯君羿。」他若有所思的審視義子無比強烈的反彈。
莫上塵全身猛然一僵,額上青筋跳躍,嘶聲問道:「義父真要與他合作?」
血管中的血液因衝天的怒火而逆流,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近崩潰邊緣。
「你做不到公私分明?」東方尋是只老狐狸,當然不會直接要他聽從。
這是一句相當聰明的問話,莫上塵握緊雙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代表此刻的他內心正激昂交戰著。
「我能,不過最後他將不會有任何利益可圖,這是他找上桃花谷所該付的代價。」他嘴角噙著一抹冷冽的笑意。
「即使他是你嫡親叔叔?」東方尋是穀中唯一知曉他心中恨的人。
「當他幹下強佔寡嫂,逼死我娘的惡行後,他對我而言只是仇人。義父,這事交 給孩兒去辦,絕不會讓您失望。」他會讓侯君羿傾家蕩產,生不如死,這可比殺了他還令人快意。
東方尋同意了,商場上的競爭原本激烈,只要手段合法,又有何不可。
「那這件生意就交給你去辦,我會讓不爭幫你,他也到了開始接觸生意的年紀了,市場的擴張是有必要的,義父已經老了也不中用了,接下來就全靠你們兄弟三人去完成。」
「孩兒會盡力而為,請義父安心。」此時他神色已緩。
「別忘了明天帶那位姑娘來見我,你可以走了。」東方尋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孩兒告退。」莫上塵退出屋外,輕合上門。
他前腳一走,石不爭後腳便進屋來。「義父。」
「那姑娘你見過了,覺得如何?」他軒起白眉問道。
「這個嘛,孩兒覺得她跟我曾見過的姑娘不太一樣,長相雖然不能說很美,可是很有精神,身上穿著男裝,說起話來很直率。」石不爭努力的形容對江紫璃的感想。
「是嗎?」東方尋撚胡深思道。
石不爭點頭,他對這未來大嫂印象不賴,比起梁敏兒好太多了,他很討厭一些在背後說人家壞話的女人。
「是呀!義父,孩兒覺得那位江姑娘眼神坦率,而且實在不像三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比我還小,會不會大哥記錯了?」
「這點明天我們就知道了。」一切等見過那女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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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滌塵院靜得只聽見陣陣蟬嗚,江紫璃因認床睡得不太好,索性出來走走,老遠就看到有人和她一樣睡不著。
莫上塵的身影半隱在夜色裏,仰望著如霜的明月,一臉心事重重。
聽見腳步聲,他略偏過頭,「這麼晚了還沒睡?」
「我這人很會認床,可能需要經過幾天才會適應這裏的環境,你呢?有心事嗎?我以為天底下沒有你辦不了的事,是為了我的事?」他總是那麼有自信,這種悶悶不樂的表情不適合他。
他低笑,端詳著披洩下長髮的她,是那麼清靈、自然而又率真。
「不是,我答應義父明天帶你去見他,他會喜歡你的,所以這點我並不擔心。」莫上塵十分確定,義父不是平常人,不會以世俗的眼光來看他挑選的對象。
「喔,那你在煩惱什麼?」她想為他分憂。
「與其說煩惱,不如說是在思索,除了義父之外,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我的身世,因為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他苦澀的笑笑,讓江紫璃看清他眼底的寂寥與深沉的哀傷。「我爹生前是一名將軍,效忠當時的秦王,也就是當今的聖上,在玄武門之變中為了要救主,身中數箭身亡,隔年秦王登基稱帝,犒賞有功將領,爹雖然也受封,但是有什麼用呢?留下的是一對頓失依靠的孤兒寡婦,於是娘帶著我去投靠親戚,也就是我爹的親弟弟,我的親叔叔。」說到『親叔叔』三個字,他諷笑一聲。
「只不過我們都沒想到他卻對娘起了邪念,在一天夜裏,他居然趁我娘熟睡時闖進房內強佔了她。」
江紫璃倒抽口氣,「老天,這是亂倫,你娘是他的嫂嫂,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這種惡劣的行為真是令人髮指。
「不錯,我娘是他的嫂嫂,可是他卻說連聖上都能霸佔兄長李元吉的妃子楊氏,他當然也可以,只要我娘順從他,他會讓我們母子吃穿不愁,照顧我們一輩子,於是從那晚起,我娘便成了他專屬的禁臠。」
「這種情形持續了兩個月,直到有一晚,我娘偷偷把我叫到身邊,要我趁機逃出去,改名為莫上塵,莫是我娘的姓,上塵是希望我能像一般人一樣,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就好,第二天晚上,娘就懸梁自盡了,我想她是再也受不了這種屈辱,才提前交代我那些話,當晚莊裏一團混亂,我趁機成功逃走了。」
他訴說往事時臉色很平靜,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江紫璃怔怔的望著他,想不到他們還真是同病相憐。
「我不太會安慰人,不過,至少你還有義父和兩個義弟,以及桃花穀的一切!不像我,我父母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中,最後連外公都被殺,現在什麼親人也沒有了,我才是最該哭的人。」她沮喪的說道。
莫上塵一臉困惑,「車禍?那是什麼?」
她猶豫半秒,「那是種交通工具,類似馬車,不過它不是用馬來拉,而是用電力,電力就是——嗯,這很難解釋,原諒我的物理讀得不好,沒辦法說給你聽。」早知道就該多念一些書才對。
他的眉頭摔得更深,「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你來自於一千多年後——」
「不錯,一千三百多年的未來,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也是我沒有變老的關係,老實說,距離我們上回見面的時間不過才一個多月,我外公製造的時光機被壞人利用,他犯了法,而且為了逃避員警,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捕快,搭了時光機逃到這年代來,因此我非抓他們回去接受法律制裁,你聽懂了嗎?我知道這很難理解,也不期待你能瞭解,可是我真的非抓到他們不可。」
「抓到以後呢?你還是要走嗎?就跟十六年前一樣突然消失?」他語氣咄咄逼人,執意要聽到她的答復不可。
江紫璃閃躲他那吞噬人的眼瞳,囁嚅道:「我不屬於這裏,當然不能--留下來。」
她的心在動搖了,有一部分的她渴望留下來。
「紫璃,眼睛看著我說話,告訴我,那裏有等你回去的人嗎?有男人會在那裏等著你嗎?」他聲音透著緊張。
她脫口而出,「當然沒有,可是——」
「既然沒有,為什麼還要回去?你在那裏已經沒有親人,那麼就留下來吧,紫璃,我要你當我的妻子,永遠留在我身邊,不管你究竟是哪裏的人,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留下來就好。」他捧起她張口結舌的臉蛋,深情款款的呢喃低語。
江紫璃結巴的更厲害,道:「你——瘋了是——不是?我——我們才認識——幾天,老天,對我而言,你還是——那個八歲——的孩子,扣掉那——三天,我們認識不——到一天,怎麼可能——」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莫上塵露齒一笑,「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看什麼?」她心慌意亂的被他牽著走。
他帶她進了書齋裏,點上燭火,江紫璃驚訝的瞪著墻上那幅畫像,那是她不會錯,唯妙唯肖的勾勒出她五官的表情。
「這是你畫的?」她訝然。
他由身後環住她的腰肢,抵著她的肩,道:「嗯,它伴了我將近十六年,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從沒放棄過,別以為我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就算是個孩子也懂得自已要的是什麼,而我要你,這決定從未曾改變過,現在老天爺又將你帶來給我,這就表示它要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是你的命運,你再也逃不開我了。」
江紫璃聽了心為之悸動,「你這人很專制又霸道,你知道嗎?」
「我是,我也從不否認。」他坦然的說。
她背靠在他寬闊的胸前,不禁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對你那麼兇,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在戀愛嗎?她從未在男孩子面前表現出如此女性化,難道自己真的也喜歡上他了?原以為自己不會隨便愛上一個男孩子,可是對他的擁抱卻又不覺得討厭,這就是愛情嗎?
莫上塵也回想起那三天的情形,雙臂摟得更緊,嘴唇貼在她耳畔。
「你是指打我屁股那件事嗎?我現在力氣可是比你大,是不是該趁機打回來?我可是還記得你打了我幾下喔!」
她迅速的回過身,瞠眸斥道:「你想都別想,誰教你吃我豆腐,活該被打,怎麼可以怪我?」
「那麼我只好換別種懲罰方式。」他俯下臉龐,結結實實的吻住江紫璃微張的小嘴。
江紫璃髮出細碎的呻吟聲,頓時全身的血液全竄到頭頂,老天,他在吻她!她該氣得狠狠踹他一腳,但良久,她卻慢慢合上眼皮。
這就是小說中形容的接吻嗎?每次聽那些死黨描述它,總是說它如何如何的美好,會讓人兩腿髮軟、意亂情迷,神魂顛倒的吻就是這模樣嗎?
他的舌蠻橫的探進她的嘴內撫觸,霎時令她方寸全亂,按照電影、小說中的情節,接著該是男女主角往床上一跳,幹柴遇上烈火,一髮不可收拾……若情況真髮展成那個地步,她也不反對啦!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對於貞操觀念是比古人開通,不過莫上塵可不這麼認為,他輕咬下她的下唇,試著恢復了應有的理智。
「我——送你回房。」他渾身燥熱的放開臂彎,嗓音仍殘存著欲火,瞅著她的眼光卻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
江紫璃使壞的挑眉,狡笑道:「你確定要我回去?」
他眼光轉為深邃,彎起手指節敲下她的頭,算是薄懲。
「姑娘家不該說這麼大膽的話,被人聽見可是會嚇壞人的。」盡管唐朝作風再開放,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她揉揉額頭,嬌嚷道:「哎呀!這動作是我的專利,你怎麼能擅自仿冒?」這該不就是報應吧!以後大概都要被他吃定了。
莫上塵吹熄燭火與她走出書齋,「已經很晚了,早點睡,只要通過義父那關,你就可以永遠住在桃花穀了。」
「要是通不過呢?」她偏故意跟他唱反調。
「那我就跟你一起離開這裏。」他斬釘截鐵的說。
「不要,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這樣我會內疚。」她最不願欠人家人情了。
「我觸犯穀規,就該接受處罰,你不需要內疚。」他一副敢做敢當的道。
「可是——」
「不要說了,回房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晚安。」
江紫璃皺下鼻子,將話咽回去,「晚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9:07
第六章
用完午膳,莫上塵就要領著江紫璃去見義父東方尋。江紫璃一顆心忐忑不安,簡直比參加高中聯考還緊張。
穿過迂回的園路,豁然軒已在眼前。
石不爭人在門口張望許久,一看他們來了忙迎過去。
「大哥,你們來了,義父已經在廳裏等了。」
莫上塵頷首,表示知道了,拉著江紫璃要進屋,她卻定在原地,道:「等一下,我好緊張,讓我先吸幾口氣。」說完,她用力的猛吸氣,好培養足勇氣。奇怪了,她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沒用呢?又不是要覲見皇帝,心卻像吊了十五個桶子,七上八下,只差沒從喉嚨裏跳出來。
「有我在身邊不會有事的,你只要按照平常說話就好。」他鼓勵的說道。
石不爭在一旁幫腔,「是呀!醜媳婦兒遲早都要見公婆,我義父又不會吃了你——哎呀!我的腳——」他抱起左腳齜牙咧嘴的跳著。
「哼,誰是醜媳婦兒?」她恰北北的瞪著他。
「未來大嫂,你怎麼這麼兇?我可是你未來的小叔,你應該對我好一點——啊,我沒說,我什麼話都沒說。」見她摩拳擦掌,兩眼直盯著他,石不爭趕緊住嘴,此刻保命要緊。
江紫璃假笑,「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怎麼對你好?」
「不要,大哥,救命呀!」他兩手亂揮,連忙躲到莫上塵背後去。
哇!好兇,大哥怎麼會喜歡這麼兇的姑娘?不過看大哥的樣子似乎滿樂在其中的,真是令人費解。
莫上塵瞟他一眼,「好了,別凈在這調皮,進去跟義父說一聲吧!」
「是,大哥。」他怕被揍,跑得可快了。
「你別跟不爭計較,他已是二十歲的大人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都是被我們給寵壞了。」他開口為義弟說情。
江紫璃搖搖頭,「我沒有生氣,只是跟他鬧著好玩,你們兄弟三人的名字取得真別致,『上塵』、『無痕』、『不爭』,想想其實也都很適合你們。」
莫上塵一一解釋其中的含義,道:「不爭和無痕都是我義父取的,因為不爭生性單純,毫無心機;而無痕則是因為他這人習慣四處遊蕩,來去無蹤,也虧得義父想出這兩個貼切的好名字。」
這時石不爭探出個頭,「大哥,你們兩個可以進來了。」
「好,你準備好了嗎?」他綻出安撫的微笑。
江紫璃摸摸束起的頭髮,她仍是一襲男裝,呼出一口氣才朝他點頭。
兩人這才跨進豁然軒內,並肩站在明亮寬敞的屋子中。
「孩兒見過義父。義父,這位就是江姑娘。」
東方尋端坐在上位,眼光淩厲的望向義子身旁的江紫璃,的確怎麼看都像個年輕姑娘。
她也落落大方的回視,揚聲道:「穀主,您好,我叫江紫璃,沒有事先知會您一聲就來叨擾,實在對不起,請您見諒。」
「江姑娘不知是哪裏人?聽上塵說與你相識是在十六年前,何以能面貌不變?」他懷疑的細細打量她。
這叫她從何說起呢?她搔搔頭暗忖。
莫上塵代她回答,「義父,紫璃曾向孩兒說過,她並非這時代的人,而是來自於一千三百多年以後的世界,因為親人遭到歹徒殺害,潛逃到此,因此,她才會再度來到這裏,意外地與孩兒碰面。」
東方尋和石不爭皆大吃一驚,「一千三百多年後的未來?!」
既然起了頭,她也方便說下去,「對,我是來自於未來世界的人,可是我希望這事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東方尋心神甫定,不太確定的問道:「若你真是來自於未來,那麼對於將來的事一定有相當的瞭解?應該可以預測一些大事了,不是嗎?」
「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不能把知道的事告訴你們,因為一旦你們知道了,難免會想去挽救它,那等於是改變歷史,或許現在不覺得怎麼樣,可是在幾百年,甚至一千年後,將會造成多大的變遷誰也無法料想得到,既然如此,就讓一切順其自然,什麼都不要知道比較好。」江紫璃神情嚴肅的將話說完。
「哇!多不可思議,難怪你一點都不像是三十五歲的女人,你們的世界好玩嗎?長得什麼樣子?」石不爭興趣濃厚的追問。
江紫璃笑而不答,針對這一點她不想透露太多。
「沒錯,知道了又如何?萬般皆由命,命中既然這樣安排,何苦要逆天而行,這點道理我懂。」東方尋倒是很看得開,接著又問道:「等抓到歹徒之後,你願意留在這桃花穀嗎?」
他一問出這句話,就見義子也無比凝重的等待她的回答,像是等待宣佈死刑的人犯。
「我——」她一時左右為難。
「紫璃,你會留下來的是不是?」莫上塵的眼像口深井,讓她驟然陷得好深。
東方尋靈機一動,決定助義子一臂之力,寒聲問:「江姑娘,你該知道桃花穀的規定,未經許可私帶外人進谷者即犯穀規,上塵知法犯法,該處何罪你可清楚?」
頓時她心口揪痛,「穀主,你不要處罰他,我馬上就離開這裏。」這穀主好像是來真的,不會真要把莫上塵轟出門吧!
「不,如果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離開。」莫上塵義無反顧的說道。
「你有病呀,你義父好心收養你,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莫上塵,還不趕快跟你義父道歉,請他原諒你,快點說呀!」她鼓著腮幫子衝著他拳打腳踢,這人是呆子呀!在這裏吃得好住得好,又有人伺候,幹嘛為了她到處流浪,真是個大笨蛋,她若欠了這麼大的人情債,一輩子良心都會不安的。
「紫璃——」他站著任她打。
石不爭吐吐舌頭,「大哥,你快求義父原諒要緊,依小弟看來,這麼兇的姑娘不要也罷——」
「你說什麼?!」她眼一瞇,立刻換了目標。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他嚇得趕忙噤聲,唉,以後多了個兇嫂子,日子準難過。
東方尋強忍著笑,面無表情的道:「桃花穀的規矩只說不能讓外人私自進入,但若那人與穀中的人有關係,自然就不算是外人。」
「義父,紫璃是孩兒的未婚妻,應當不算外人。」莫上塵與義父眼神交會,立時心領神會。
「我——」她硬生生將『不是』兩字咽回肚裏。
「江姑娘,上塵的話可是千真萬確?」他確實欣賞這樣一位性格坦率的小姑娘,心無城府,比起敏兒的深沉,她是較適合當上塵的妻子。
江紫璃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若說不是,會害莫上塵被趕出穀,但若說是!不是就真得永遠待在古代了?唉!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她實在想不出可以兩全其美的法子。
「穀主,我——他說的都是千真萬確。」她硬著頭皮承認了。
莫上塵一掃陰霾,像吃了顆定心丸般的道:「義父,孩兒請您成全。」
「既然如此,就不算是違背桃花穀的規矩,那麼義父決定兩個月後讓你們成婚,不用等到明年桃花盛開,因為桃花穀好多年沒熱鬧一下了。」薑還是老的辣,東方尋得意自己策略成功了。
「兩個月?!」她驚跳了下。
「紫璃,你不願意?」莫上塵眼神受傷的問。
「我——我只覺得太快了。」天呀!她快昏倒了。
東方尋搖搖手,「不算太快,從現在開始籌備婚禮,一些準備工作自有人會處理,不需要你動手,你只要好好熟悉這裏的環境就夠了。」
「可是——」她找個理由拖延,「我希望能抓到殺我外公的兇手以後再舉行婚禮,我心裏才會覺得踏實些。」
「那不成問題,你將那人的肖像繪好,我讓無痕去辦,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絕對在婚禮之前辦妥,事情就這麼決定了,過幾天我會正式昭告所有人,先行慶祝一番。」想到很快就有孫子可以抱,東方尋心裏真樂壞了。
「多謝義父。」莫上塵眼底流露著感激。
石不爭也向兩位新人道賀,「恭喜大哥、大嫂,二哥知道了一定也很開心。」
「我看未必,不爭,你大哥都要成親了,接下來就輪到你們兩個人了,給我努力一點。」東方尋心中少了個煩惱,還剩下兩個有待排除,他等著身邊圍繞著一群孫子、孫女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他扮了個鬼臉,「是,義父,不過我還早得很,讓二哥先娶吧,」開玩笑,離二十五歲還有五年,不怕!不怕!
等江紫璃嘟著唇走出豁然軒,她一臉的不快道:「我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莫上塵,你給我老實說,你和你義父是不是串通好了,不然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兩個月,天呀!我連心理準備都沒有,況且我才十九歲而已,什麼也沒玩到,願望也沒達成就要我結婚,都是你害的啦!」
他不髮一言的牽著她走過曲橋,來到假山後頭,情真意切的道:「我不許你反悔,聽到了嗎?你是我的未婚妻,這是再確定不過的事,等婚訊一經公佈,你就註定是我的人,你的心、你的人將為我所有。紫璃,也許在你們那時代比這裏好,但我還是希望能霸佔你一生一世,我再也不放你走了,只要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盡一切力量的滿足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好嗎?紫璃,答應我。」
江紫璃聽了亂想哭一把的,他這番話說的她好窩心,想想嫁給他似乎也不錯。
「你保證會一輩子對我好?」她笑意嫣然。
「我對天發誓,若有違誓言願遭天打雷劈。」他鏗然有聲的道。
唉!女人就是這麼容易心軟的動物,過去有再大的堅持,一談戀愛什麼都忘了。
以前她最不齒女人這麼沒用,現在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員,真是好笑。
「我姑且相信你,要是哪一天你對我不好,我會回到我的世界去,讓你再也看不到我——」她也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會有那麼一天,絕對不會有!」莫上塵粗吼,一把將她按倒在假山上,順勢撲在她身上,吻住那張櫻唇。
她勾住他的頸項,本能的回吻,沒想到單單一個吻也會讓人上癮。
看來她是註定要留在古代了,這甜蜜的滋味就是愛嗎?
她愛上莫上塵了,當時遇見僅八歲的他,可從未想過兩人將有這一段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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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一聲嫂子了?」雪無痕一回到家門,見了她就不正經的笑問。
江紫璃一臉悻幸然,「不用了,喊我名字就好,我聽了比較習慣。這幾天怎麼都沒瞧見你?遇到你也好,你帶我去找玉娘和敏兒好不好?」她一直想去見見她們,可是莫上塵總有許多事要辦,讓她閒得髮慌。
「為什麼找我?可以叫我大哥陪你去。」他不解的問道。
「要是可以早就找他了,可惜他和石不爭正在談公事,沒空陪我去找人,而你看起來很閒的樣子,不找你找誰,走啦,」她拖著雪無痕的袖子就要走。
他忙大呼冤枉,「我哪有很閒?這兩天我可是都在幫你找那兩名兇手,好不容易撥了空回來休息一下,你居然說我閒閒沒事幹,我的未來嫂子,你就等大哥有空再去好了,她們又不會跑掉。」
「那算我說錯話了,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雪無痕,你敢不聽嫂子的話?」只有這時她才會裝起長嫂的架式壓倒他。
雪無痕只得乖乖的從命,「不敢,我怎麼敢不聽,只是你真的要去見她們?」要知道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敏兒是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的。
「當然是真的,有什麼問題嗎?」她不解他的問法。
「沒什麼,要我帶你去可以,但你就穿這樣子出去嗎?」他指著江紫璃那套男裝,不敢茍同的問道,「不如去換一件女裝,你現在身分不同了,有不少人想看未來谷主夫人的模樣,總不能讓人看扁了。」
江紫璃不以為然,頗有主見地道:「穿上女裝我全身不自在,連路都不會走了,而且我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只要行得正,站得直就夠了,沒必要為了讓別人接受自己,就得委屈自己,惺惺作態,那就不是我,也未免活得太累了。」
「說的好,難怪大哥喜歡你,你們的個性十分相似,從不把世俗的眼光放在眼裏,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帶路吧!」他愈來愈欣賞這位末來嫂子直爽的性子,從不會拐彎抹角,相處起來很輕松。
走出桃花莊,雪無痕就帶著她往大雜院。
從他口中得之,柳玉娘和梁敏兒因莫上塵被桃花谷穀主收養為義子,也搬進桃花穀內,衣食無缺,生活不虞匱乏。
江紫璃聽了也放心不少,心中描繪著梁敏兒長大後的樣子,一定是個小美人。
來到大雜院,由於雪無痕的關係,引來住戶們的注意,頻頻在猜測江紫璃的身分,一時議論紛紛。
「就是這一間了,我來敲門。」他在門上敲了幾下,「柳姨?柳姨?」
門開了,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出來,笑道:「原來是二公子,真是稀客,快請進來。」
「玉娘。」江紫璃從半白的銀絲中認出她。
柳玉娘聞聲凝目看去,淬然眼睛一亮,喜道:「你——你是——紫璃?!不會錯,你是紫璃,老天爺保佑,都過了十六年了,終於又讓我看到你了。」
「好久不見了,玉娘,見到你真高興。」朋友久別重逢,當然是件喜事了。
她忙不迭的招呼,「你們快進來屋裏坐,我去泡一壺茶出來。」
江紫璃趁她泡茶的時間,好好打量整間屋子,看四周窗明幾凈,一塵不染,蕩漾著一股溫馨的氣氛。
「來,二公子,你請喝茶。」她雙手將兩杯茶奉上,「紫璃,你如何得知我們住在桃花穀?」
「說來真巧,是我在路上遇到雪無痕,他認出我來去告訴他大哥,這才找到我,你們這些年過得好嗎?」她對自己的事都快說爛了,也就不想多提。
「很好,在這裏過得很平靜,幸虧遇到穀主,不然我們也無法過得這麼舒適,對了,敏兒去買東西,應該就快回來了,她今年已經二十了,時間真快,一轉眼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柳玉娘想起當年的事就不勝唏噓,嘆氣連連。
「過去的事就別再去想,以後有空我會常來看你,你可以帶我到附近走走,這裏我不是很熟,莫上塵又忙著生意沒時間陪我,我正愁找不到人作伴,幸好還有你在。」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總是容易寂寞,希望有人常陪在身旁,可是她又不能老纏著莫上塵。
柳玉娘放下杯子,「你這次會留在桃花穀多久?」
江紫璃還沒回答,雪無痕倒是搶先代答了。
「柳姨,您大概還不知道她就要成為我大嫂了吧?婚期就訂在兩個月後,我義父希望大哥趕快成親,好早點能讓他抱孫子——」
江紫璃用手肘撞他,「你不要亂說話。」什麼孫子?生孩子哪有這麼快,況且她也不想這麼早有小孩。
「騙人!」門口響起一聲憤怒的嬌叱。
三人都同時看向大門,梁敏兒盛怒的美顏如一團火焰,她充斥敵意的眼瞪視著江紫璃,有種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的衝動。
「敏兒!」柳玉娘低叫,她何嘗不懂女兒的心,也只能說些安慰的話。
她就是敏兒,江紫璃看著眼前這微為豐腴、嫵媚的女子,很明顯的察覺到她身上散髮出的敵意,可是究竟為什麼呢?她應該沒地方得罪她吧!
雪無痕早就察覺她站在門口偷聽,才故意說出那些話,目的就是要她死心,他不介意當壞人。
他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敏兒,這種事我怎麼能騙人呢?當然是真的,我義父親口同意大哥和紫璃的婚事,最慢這兩天就會正式公佈了。」
「你胡說,穀主怎麼可能會答應?你們用了什麼手段騙穀主?」梁敏兒不信自己在東方尋身上花了那麼多功夫怎麼會沒有效果,其中一定有問題。
「敏兒,義父是何等聰明的人,想騙他談何容易,你這話讓義父聽了可會不高興喔!」他想說的是別以為她刻意去巴結義父,討他歡心,義父就會站在她那邊!這種想法可就大錯特錯。
梁敏兒恨恨的瞅著江紫璃,「你為什麼又要回來?離開了十幾年,為什麼偏偏要在這節骨眼回來?如果你不回來,莫大哥會愛上我的,我有把握他會娶我而不是你,你為什麼要回來?」
江紫璃屏住呼吸,她完全聽懂了,原來敏兒愛上了莫上塵,所以對她才有敵意,這敵意就叫做嫉妒。
老天,她從沒被女人嫉妒過,來到這裏卻破了例。
「那麼他愛你嗎?」江紫璃笑的苦澀。
如果莫上塵也對她有意,那她絕不願意淪為第三者,也許古代可以一夫多妻,但她寧可忍痛割愛,也不要與人共用一個男人。
『忍痛割愛』四個字浮現在腦海,江紫璃這才瞭解自己真對莫上塵動了心,唉!這愛情總是來得讓人摔不及防。
「莫大哥會愛上我的,畢竟我們認識了十六年,而你呢?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卻自私的想佔有他整個人,他該娶的人是我。」梁敏兒不再掩飾自己的企圖。
雪無痕看好戲般的調整個舒服的位置坐好,哂道:「說的多理直氣壯,敏兒,有野心不是壞事,只不過要看我大哥是否對你有意,這十六年來他可曾對你表白過?我想是沒有。如果你以為用認識的長短來論定,那可就證明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
「你——你又懂了嗎?一個整天流連在脂粉堆中的浪子,懂得什麼叫愛?」梁敏兒口不擇言的吼道。
柳玉娘見她愈說愈不像話,喝道:「敏兒,住口!」
她這才閉上嘴,只是全身仍氣得直髮抖。
「二公子,請你原諒敏兒,她不是有意說這些傷人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她是個無能的娘,也什麼沒辦法幫女兒。
雪無痕不怒反笑,「柳姨,敏兒說的沒錯,我是一個老在脂粉堆中打轉的浪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您毋需跟我道歉。」
他瞥一眼默不作聲的江紫璃,明白梁敏兒說的話一定讓她不好受,還是趕緊送她回去交還給大哥較妥當。
「柳姨,那我們先回去了,嫂子,我們走吧!」他又刻意的叫她一聲『嫂子』。
江紫璃無言的望一眼柳玉娘和梁敏兒母女,話梗在喉間出不來,最後只能無言的離去。
在回去途中,雪無痕拚命的想逗笑她,可是她意興闌珊,就是提不起勁來。
「不要想太多,大哥根本從未喜歡過敏兒,她對你構不成威脅,別擔這個心了。」漫步在桃花林中,連他也沒什麼心情欣賞美景。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江紫璃從沒被人憎恨過,那種感覺真不好。
她還記得梁敏兒小時候的模樣,可愛的小圓臉,稚氣的說話聲,彷如昨日才見如今卻都變了。江紫璃心情沉重的鎖住眉尖,難道真是因為她的到來,才改變了這一切?如果她沒出現,莫上塵娶的人會是敏兒,真是這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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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寒鴉歸去。
莫上塵和石不爭從書齋出來,便聽下人說江紫璃在雪無痕的陪同下出門,心下就猜到七八分。
他們準是去見柳姨了,這兩天江紫璃老是提到她,他因為公事忙,再者不願讓她知曉敏兒的事,也就一拖再拖,豈料她還是去了,希望別出事才好。
沒多久,老遠就見他們回來,兩人的神情都不太對,莫上塵急急的上前。
「大哥,我把嫂子還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雪無痕很快的丟下一句,飛也似的逃了。
他在義弟臨走前,扔了一記警告的眼神,讓雪無痕心裏有數,這筆帳他先記下了,以後再算。
「怎麼了?什麼事不開心?」莫上塵眼光一柔,挽著她的手問道。
江紫璃揚起羽睫看他,有些欲言又止,話在舌間滾動著。
他心中雪亮,「你要問我敏兒的事?」
「你愛她嗎?」她心情很亂,怕聽到不想聽的事。
「不愛。」他回的乾脆。
「真的?」梁敏兒不僅美又有女人味,沒有男人不喜歡這一型的女人。
「你懷疑我的話,該打!」他往她頭上敲了一下。
她鼓起腮幫子,「喂,又打人家的頭,我才要懷疑你是不是在報復小時候我打你的事。」
莫上塵抿唇低笑,「真要報復的話,我大可用別種方式,譬如像那天晚上在書齋裏做的事——」
「色狼!」她緋紅著臉笑罵。
久久他才斂起笑意,正色道:「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拒絕敏兒接近我,就是因為早看出她的心意,為了不想讓她愈陷愈深,所以我總是跟她保持距離,再說,這些都跟你無關,不要把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對你用情很深,這讓我想起剛認識她們母女的時候,我還曾問敏兒要不要當你的新娘子,可是現在我卻搶走了這位置。」她就是無法揮去心底那層歉意。
他有些埋怨的盯著江紫璃,道:「我可沒答應要娶她,只有你在剃頭擔子一頭熱。紫璃,你根本不需要搶,在我心中從來只有你,沒有其它女人存在,敏兒自己也很明白,只是她太一廂情願,即使她為我做得再多,我仍然不可能愛上她。」
江紫璃被他說動了,倘若都是敏兒在單戀莫上塵,他本人並沒有意思,那麼她就毋需感到對不起人家了。
「我知道了,對不起,剛才冤枉你。」她誠實的說。
莫上塵氣息濃濁的問道:「你要怎麼補償我?」
她偷眼看下四周,沒有人注意他們,這才踮起腳尖,在他嘴上啄吻一口。
「這樣可以嗎?」她笑看莫上塵微怔的臉。
他準是沒想到她會有這一招,不過,可一點都不覺得氣惱,心頭可樂的要命。
「馬馬虎虎,還可以。」說謊!瞧他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
「去你的。」她捶了他一下。
兩人親親密密的在園林間散步,直到饑腸轆轆才想到晚膳還沒用。
江紫璃按著直咕嚕響的肚子,「只顧著談情說愛,我快餓死了,我們趕快回去大吃一頓。」
「你還是一樣耐不住餓,放心,待會兒你要吃多少沒人會攔你。」他可沒見過姑娘家那麼大聲的嚷著肚子餓。
「對了,你公事忙完了嗎?你沒忘了要陪我到處走走吧!」在這桃花穀靜雖靜,可是住久了總有點無聊。
「沒有忘,差不多再一個月我要到湖北一趟,你可以陪我去。」壓軸好戲當然得留到最後才上演,至於之前嘛,就全交由石不爭出面。
塵驀地神色漠然,「是公事也是私事,去見一個人。」
「誰?」
「侯君羿。」這名字幾乎是由齒縫中迸出。
「公事嗎?」他不是愛玩的人,所以必定是要辦正事。
「啊?」那不就是他叔叔,也是害死他娘的人。
他冷嗤,「他要是事先知道和他做生意的人是我,那可就不好玩了;當他知道我的身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真令人期待。」
那抹笑就像是貓在逗老鼠,並不急著一口吞了它,而是玩到膩了再解決。江紫璃不喜歡見到他這一面。
「你要殺他?」盡管侯君羿是仇人,但兩人之間有血親關係也是不容磨滅的。
「不,世上多的是比見血更好的方法。」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江紫璃肌膚泛起陣陣寒意,「你想做什麼?」
莫上塵很快的拂去森冷之氣,柔聲道:「不是餓了嗎?我們快進去吧,不然好吃的都被無痕和不爭吃光了,那兩個小子可不會跟你客氣,走吧!」
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江紫璃能體會親人被害的痛苦,她也想抓到兇手為外公報仇,可是動用私刑——也許是觀念認知不同,在現代有法律可制裁壞人,但換了另一個場景,可就不見得有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9:30
第七章
湖北 周府
一雙哀怨女子的眼睛須臾不離的瞪著屋裏的景象,丈夫正左擁右抱著妓女,笑的淫賤又下流,第一次看清了周凱的真面目,原來過去她都被自己製造出來的假像騙了,什麼海誓山盟,只不過是她在自欺欺人。
林奕華心碎的忍住喉間的啜泣聲,是她活該,活該要承受這殘酷的後果,如今她也回不去了,除了忍之外,她還有什麼法子?
當他們搭時光機來到古代後,周凱就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對她柔情蜜語,甚至連敷衍的話都懶得說一句,尤其是當他用搶來的黃金飾物買下這座大宅子,僕傭成群,每日還邀兩名妓女來家中飲酒作樂,她就像被打入冷宮的妃子,除了擁有周夫人的位子外,什麼也不是了。
她好恨,為什麼這麼傻、這麼笨?虧她活到三十歲,書讀得比人多!卻還是被男人騙了,結果還害死待她像女兒一般的胡博士。
「呵——老爺,來,奴家敬您一杯。」妓女們使出渾身解數的獻媚,兩人都穿著一件小肚兜,外頭技著紗衣,不害躁的偎靠過去。
周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淌著口水,看得兩眼都髮直了,笑道:「唐朝的女人果然與眾不同!哈——我真是來對地方了。美人,來,斟酒,我們今晚要痛痛快快的喝個過癮,然後——哈——」他雙手不老實的開始進攻,惹得兩女嬌笑不停。
「討厭,老爺,罰您再喝一杯。」一杯酒又送上他的嘴邊。
他爽快的一仰而盡,「喝就喝,我周凱怕過誰了,哈——連那些條子都抓不到我,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其中一名妓女虛偽的做出崇拜狀,「老爺,您真是英勇,奴家最喜歡英雄了,老爺。」那聲音嗲的讓人聽了雞皮疙瘩都會掉滿地。
周凱很受用的抬頭挺胸,男人呀!最愛在女人面前逞英雄,一旦被捧為英雄,就會打腫臉充胖子到底。
他從袖內取出兩錠小元寶,「這是給你們今晚的獎賞,如果好好伺候,明天還另外有賞,知道嗎?」
妓女們接過黃澄澄的金子,兩眼就髮光,嘴巴更是抹了蜜一樣,甜得會膩死人。
「老爺,您要奴家怎麼伺候您都行,奴家全是老爺一個人的了。」
「我也是,老爺。」
他聽了整個人都茫酥酥的,這地方酒香、女人也香,只要有錢,還怕人家不來拍馬屁,比起那段逃亡的日子,現在的生活可是快樂似神仙。
小時候真是窮怕了,每天辛辛苦苦才賺那點錢,能幹些什麼,後來他搶了一家銀樓得手後便食髓知味,只要冒一點風險就可以過個一年半載,如果多搶個幾次不就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周凱用半醉的眼環視這座宅第,又大又氣派,人人見了他都喊他一聲周老爺,多威風呀!他再也不要做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只要他有錢,就不必再回去過苦日子了,有錢的感覺真好。
「老爺,您累不累?奴家幫您捶捶肩。」
「老爺,奴家幫你捶捶腿。」妓女見錢眼開,自然不願放過這麼一條大魚。
「好,好,哈——再也沒人敢看不起我了,哈——」他沉迷在女色中不可自拔,也喜歡她們的奉承。
周凱笑聲方歇,就見到大廳中央站著一個人,斥道:「誰讓你來這裏的?少來煩我,回房間去,聽到了沒有?真是掃興,看見你這張臉就倒胃口。」
他作嘔的表倩令林奕華寒心到極點。
「那麼以前那些甜言蜜語都是謊話,周凱,你沒有良心!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她朝著他大吼,為自己的犧牲不值。
世界上那麼多男人,為什麼讓她遇見他?她只不過想要有個男人來愛她罷了!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沒錯,我沒有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這答案你還滿意嗎?哈——你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大門就在那邊,要不要走隨便你。」他不再多看她一眼,心思全在兩名妓女身上。
林奕華痛心疾首,哭喊:「你就只有這些話嗎?把我利用完了,現在要一腳把我踢開,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你要我怎麼活下去?」
周凱親著妓女的唇,不屑的道:「要留下來也可以,只管當你的夫人,我的事少管,也不要沒事在我面前晃,讓我看了心煩就行。」
「你——」她為之氣結。「你不是人!」
「哈——你知道的太晚了,給我安份的待在房裏,要不就給我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張醜臉。」他厭惡的瞧一眼林奕華毫無美色可言的臉孔。
她大受打擊的幾欲暈厥,怒從中來,往他身上撲去,立刻一陣捶打。
「我要殺了你,周凱,你這混蛋,該死!還給我,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她的清白、她的青春、她的未來全毀在這男人手上!教她怎麼還有顏面活下去。
周凱用力一推,把她摔倒在地上,啐道:「要我還你什麼東西?身體可是你心甘情願給我的,而且每一次我可都使出全力滿足你,你自己也很喜歡不是嗎?我可還記得你相當享受呢,你哭什麼哭,不要給我來這一套,我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了。」
林奕華聽了他殘忍的話後痛哭失聲,是她太傻,自己要往陷阱裏跳,還沉迷在男歡女愛當中,全然不知自己被利用了。
她索性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藉此發洩心中的委屈。
「你哭夠了沒有?!真是有夠掃興。」周凱氣得想一腳踢過去。
「老爺,我們別理她了,奴家扶您回房去,讓我們姊妹好好伺候您。」兩妓女也不知是同情她的遭遇或是什麼,攔阻了周凱的暴行。
周凱想想也對,何必為了這糟糠之妻發火,道:「我再警告你一次,給你吃、給你住已經算是對你不薄了,若再不知好歹,到時不要怪我絕情絕義,哼!」
就當他摟著妓女正待回房,一名下人走進大廳。
「啟稟老爺,侯老爺讓人帶了一封信來給您。」他將信遞上去。
周凱抽出信,看了一遍,「送信來的人呢?」
「正在廳外等候回音。」
他做下決定,「你告訴他,明天我會準時赴約。」下人依言出去回報。
侯老爺約他明天見面商談生意,挹翠山莊在湖北可說是壟斷了水運和陸運,只要自己能從他手上奪走車行的生意,也能多出一條財路。誰也想不到他周凱會從警方追緝的黑名單中,成為赫赫有名的古代商人,哈、哈,太好玩了。
提起這件事,可真是老天爺安排,就在他和林奕華來到古代後,隔天便巧遇了到湖南談生意的侯君羿,交談之中方知他因為事業擴充太大,周轉不靈,正在尋找合作對象,這才讓他計上心頭,既然要留在這裏生活,總不能等坐吃山空,不如和他合夥做些生意,於是提議要和他合股車行生意,憑他的頭腦,沒有辦不到的事。
周凱確信有辦法取代侯君羿的位置,只等獲得他的信任,再慢慢的蠶食鯨吞,最後完全變成他一個人的。
他心中早盤算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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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翠山莊
往日的夢魘日復一日的折磨著他,像根無形的針,紮在心頭上,時時的髮作,提醒著他犯下的錯誤。
侯君羿索性提著一壺酒,在黯淡的月光下,信步來到山莊後一座僻靜、隱密的墓園中憑吊。
他在一塊墓碑前坐下,輕撫碑上的字,對著它細語。
「沁娘,我來看你了,對不起,這幾天忙得沒空撥時間來陪你,你別生氣,這陣子忙過之後,我會每天都來陪你。」
只見墓碑上簡略的寫了「莫沁娘之墓」五字,唯有如此才能暫時忘卻她是他大哥的妻子,他的大嫂。
仰頭灌了一大口黃酒,他又幽幽的道:「我知曉你心中恨我!沁娘,所以你才選擇這種方式,要我一輩子為此內疚,我認了,為了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認了:沁娘,我好想你,想必你現在已經跟大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了,而我卻只能守著你的墳,直到我斷氣那天為止。」
如果當初她的選擇是他的話,也許這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沁娘該是他妻子才對。
奈何造化弄人,出身於官家的千金小姐,沁娘的未來夫婿自然該挑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像他這種出身不高尚的商賈只有與她絕緣,可是為何偏偏挑上他的大哥呢?他或許能接受她嫁給別人,卻不能忍受她當自己的大嫂,只因為大哥是秦王府中位居要職的將軍,就比他有資格嗎?
嫉妒像數萬只的蟲子在啃咬他的心,將他的理智啃噬的一幹二凈,以至於當他們母子來投靠他時,他借著酒意,便肇下了這樁無可挽回的錯事。
大哥已死,他可以不必再顧慮誰,管它禮教輩分,只要她重新為他所有,他可以拋棄身分地位,所以他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強佔了她,也禁錮了她的自由,而那是錯誤的第一 步。
沁娘,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原諒我是不是?是我逼你走上絕路的,所以除非我死,不然你的鬼魂會永遠的糾纏我,是不是?侯君羿在心底不斷吶喊。
一口接一口的黃酒下肚,是酒害了他,卻也只有酒能短暫的幫他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他嘴裏喃喃的念著,不知不覺的靠在墓碑上睡著了。
兩名僕人見狀,合力的將他扶回房間,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人人只看見挹翠山莊風光的外表,它的背後卻是猶如黑暗的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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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敏兒來到滌塵院內,貝齒緊咬豐滿的唇瓣,妒火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疼痛,只要想到那女人和莫大哥同住在一個院內,兩人朝夕相處,而自己被隔得老遠,她就想要尖叫。
她哪裏比不上那女人,身材又幹又癟,根本像個男的,為什麼莫大哥要選擇她?她不服,她真的不服。
「敏兒?今天怎麼這麼早來?」說話的人是服侍莫上塵的武三,他正從莫上塵的房裏出來。
「要你管,我又不是來找你的。」除了莫上塵外,她對其它人都是愛理不理。
武三也被她罵慣了,縱容的笑笑,「你來找大公子的嗎?他昨晚忙公事到半夜才睡,現下還沒醒呢,」
「那我去幫他準備早膳好了,待會兒他睡醒也差不多餓了。」只有他有資格讓她甘願洗手做羹湯。
「敏兒,你不是莊裏的下人,不需要做這些。」其實他真的好羨慕大公子,他只能在暗地裏偷偷喜歡敏兒,因為他很清楚以敏兒眼界之高是絕對看不上他的。
「我高興幫莫大哥做飯,要你多事。不談這個,武三,我問你一件事,那女人有常常來找莫大哥嗎?」她連提江紫璃三個字都不想,一並以『那女人』代替。
「哪個女人?」他腦子還沒轉過來。
梁敏兒白他一眼,「除了那姓江的女人外,還會有誰。」
「你是指江姑娘,敏兒,你這話要是讓大公子聽到,他可會不高興,江姑娘是未來的谷主夫人,我們對她要尊重一點。」武三不讚同她的出言無禮。
「是不是還不一定,武三,你快說呀!她可有常常去騷擾莫大哥?」要是讓她知道有的話,她不會讓江紫璃好過的。
武三沒有隱瞞她,想讓她早點對莫上塵徹底死心。
「江姑娘和大公子是未婚夫妻,這已經是得到穀主的同意,就算他們形影不離也不算什麼,那並不叫騷擾。」
「你為什麼要幫她說話?難不成你也站在她那邊?她有什麼好,為什麼每個人都願意接受她?」那女人有什麼魔力!居然把莫大哥的魂都勾了,連一向老謀深算的穀主也一樣。
「江姑娘個性爽朗,即使成了大公子的未婚妻,是未來的谷主夫人,卻一點都不會擺架子,對我們這些下人更是客氣,把我們當一般人看待——」他滔滔不絕的稱讚。
她聽不下去了,美眸圓瞠,嬌叱道:「夠了,瞧你們都上了那女人的當了,等她真當上谷主夫人,我倒要看看她真的如你所說把你們都當一般人看待,只怕到時你們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敏兒!你對她有成見在先,其實江姑娘心地很好,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雖然喜歡梁敏兒,卻也看出她心胸狹窄,這讓他很難過,他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姑娘是這樣子的人。
「算了,遲早你們都會知道自己被騙了,莫大哥也會看清楚那女人的真面目,到時他就會明白最適合他的女人是誰了。」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莫大哥會體會到她的用心,愈想愈得意,兀自作著美夢,「我要去幫莫大哥做早飯了,不跟你多說。」
武三重重的搖頭嘆氣,「唉,敏兒,你要到何時才會覺悟呢?大公子?」他才一轉身就瞥見背後站了個人,著實怔住了。「大公子,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請你不要責怪敏兒,她——沒有惡意。」
莫上塵的確是從頭到尾都聽到了,再瞧武三為她說情的臉孔,頓時若有所悟。
「你喜歡敏兒?」他竟都沒注意到這一點。
「武三不敢奢望。」他老實的回答。
「如果你真有心,我會請義父替你做主,將敏兒許配給你。」他從不認為梁敏兒對他的感覺是愛,兩人的心既無共通點,又哪來的愛呢?她不過是想抓住自以為最好的東西,遠離貧困生活罷了。
「不,大公子,就讓它順其自然吧,若勉強敏兒嫁給我,她會恨我一輩子的,我不想這麼做。」武三起先聽了很高興,可是轉念一想,他不想要敏兒恨他。
「好吧,不提她了,江姑娘起床了嗎?」他看向另一頭屬於江紫璃睡榻的屋宇。
「江姑娘尚未起身。」武三回道。
「你去做你的事,不用服侍我了。」說罷,莫上塵便朝那座屋宇走去,忙了幾天都沒空跟她好好說說話,今天得做些彌補。
推開未落鎖的木門,重新合上後,莫上塵來到榻前,勾起一邊的帳幔,站在床頭細細凝視那張熟睡的俏顏。
江紫璃正好睡的很,哪知有人在竊看她的睡臉,一頭青絲垂散在枕上,整個人慵懶而微帶性感,一絲一縷都在誘惑著他的心,挑戰他的毅力。
「紫璃,起床了:再不起來,野獸可會把你一口吃掉喔!」他不該進來這裏,陡然急生的欲望正在體內作祟,再看她好不設防的睡態,只要他想,她是抗拒不了他。
她翻了個身,面朝裏,咕噥道:「別吵——」
他俯下身,在她頸間吹氣,「起床了,小懶豬,我要帶你出去玩,快起來了。」
「嗯,讓我再睡一下嘛,」她無意識的回答。
莫上塵不知道她這麼會賴床,想叫她起床還真是困難,不過他有的是辦法讓她自動醒來。
他脫下靴子,迅速的滑進被內,大手從後探到她胸前,剝開單衣,隔著肚兜撫揉著柔軟的胸部,直到她髮出輕喘。
莫名的熱氣逐漸喚醒江紫璃的睡意,怎麼回事?她在作夢嗎?可是這種燥熱好真實,就從她的胸口蔓延開來。
她呻吟的轉動身子,欲拒還迎,雙眼半瞇,要醒不醒的模樣甚是誘人。
「誰?」江紫璃感受到一副剛硬的軀體壓住她,她直覺得想開口,接著一個吻落下,堵住她的聲音。
她認出偷襲的人是誰了,本能的開始回應,熟能生巧,況且她又是個好學生,自是很快就抓到訣竅。
意識已醒,江紫璃主動的攀著莫上塵的肩,熱切的索吻,心中卻納悶,為什麼他不會覺得惡心呢?她又還沒刷牙,嘴巴應該很臭,他居然還吻的下去,勇氣真是可嘉呀,
「噢,為什麼又不吻了?」她一臉失望,又是莫上塵自己結束兩人的吻,害她意猶未盡。
莫上塵若非有絕佳的自製力,不必等成親,他們已經先升格為人父母了。
「再下去你可知道後果是什麼?」他一邊要平息下腹高漲的衝動,一邊又得自她身上退開,兩項都是無比艱钜的工作。
「當然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江紫璃像八爪魚的吸附在他身上,不讓他閃躲開來,說真格的,她對那檔事還真覺得既新鮮也好奇,現下有了實驗的對象,當然要把握時機了,「只要那個男人是你,我就沒有什麼好介意的,莫上塵,我知道男人一旦衝動起來,想要克制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就不要忍了,教我怎麼做好了。」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暗啞的道:「紫璃,我想要你,可是我願意將它保留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夜,那對你才公平。」他愛她就得多為她著想。
江紫璃見勾引不成,哼了哼,「我看大概是我的魅力不夠,沒辦法讓你產生欲望,這點我明白的很,你們唐朝的男人都喜歡女人有點肉,圓圓胖胖的比較迷人,哪像我身材平板,一點看頭也沒有。」尤其男人都愛大胸脯的女人,最好是能彈跳生姿的那型,而她頂多是座小山丘,哪比得上人家的聖母峰。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是一個只重色欲的男人。」他真是哭笑不得,為她好還不領情。
「你不用解釋了,反正我也認了,總不能要我去動隆乳手術吧,那很痛耶,況且太大也是一種負擔,沒關係,我承受得起打擊,你不用管我了,就任我一個人在房裏自怨自艾吧!」說完,她蒙上被褥,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莫上塵見狀心慌意亂,一把掀開被褥,卻見到她古靈精怪的笑臉。
「你——你竟然敢捉弄我?」害他緊張的要命。
她皺皺鼻子,皮皮的笑道:「誰教你兩次都吻的人家欲火焚身,又無端的停下來,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免得被你看扁了,這樣我們剛好平手。」
「我是在為你著想——唉!真拿你沒辦法。」誰教他愛上她,這些全是他自找的嘛!「該起床了,日頭都曬屁股了,今天我一整天都有空,可以帶你到城裏走一走。」
她愛嬌的淡諷,「你這大忙人終於有空陪我,我真是榮幸之至。」
笑看她愛計較的小臉,莫上塵體貼的為她披上外衣,道:「我知道這陣子疏忽了你,看你今天想去哪裏我都奉陪,這樣總行了吧!別跟我生氣了,好嗎?」
這種溫柔招式每次都有用,莫上塵也早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對她若太霸道,她可會用都不用,還處處跟你作對,吃過幾次敗仗下來,他已頗有心得了。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不準賴皮。」可別說她沒事先提出警告。
江紫璃又心軟了,連自己都覺得意外,一個男人的話居然能改變自己的喜怒哀樂,一點都不像以前的她了。
難怪有人說女人只要談了戀愛就會變得脆弱,倘若失戀了,便會承受不了而尋短見,從前她只會笑她們傻,為了個不值得的男人自殺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可是真的異地而處,她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如果將來她選擇回去,真能接受永遠見不到他的事實嗎?
若是想留下來,真的沒問題嗎?
她迷惘了。
當兩人有說有笑的攜手離開滌塵院,梁敏兒怨妒的眼始終跟隨在後,手上原本仍端著親手烹煮熱騰騰的飯菜,如今已被她氣得往地上一丟。
江紫璃,我恨你!
為什麼她為莫大哥付出那麼多,就是得不到該有的回報呢?
而她不過才來不到一個月,就奪走了莫大哥的心,連魂也被她勾走了,而莫大哥卻不曾正眼看她,為什麼她該得到這種待遇?
江紫璃覺得背後有兩道視線緊盯著她,讓她渾身不對勁,回過頭望去,卻沒見到人影,心裏不免有些怪怪的。
「怎麼了?」莫上塵也同時往後瞧。
她搖頭,只有自圓其說,「沒什麼,大概是錯覺吧,」
「我看八成是餓昏了,先幫你填飽肚子要緊。」他揶榆的笑。
「去你的,把我說的好像豬一樣,莫非你對豬有意思?」她輕嗔道。
他的眼像會說話一般,「如果你真是豬,那我保證對你一定有意思。」
莫上塵那雙含情的眼,看得她整個人都快融化了,她面如火燒,跺跺腳,展現出少見的女兒嬌態,「走啦!我現在是真的餓了。」
若這就是愛情,她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排斥它了!雖說麵包比愛情重要,可是當愛情來臨,有誰能阻止呢?它只會讓人愈抗拒愈沉溺其中。
正當兩人行經『觀雪樓』;大門前,就聽見裏面傳來不間斷的咻咻聲,拉回他們欲去的腳步。
江紫璃好奇的由門口朝裏張望!赫然見到在院中練劍的雪無痕。
「我不曉得他會功夫,哇,好厲害,就跟武俠小說中描寫的一模一樣。」她看得目不暇給,不覺得凝神屏息。
雪白的身影在半空中翻滾,手中的長劍宛如靈蛇一般,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他詳細的為她解惑,道:「其實無痕和不爭自小就學武,兩人可算是同門師兄弟,反倒是我因常跟隨義父學做生意,因此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他們一樣練武,走吧!我們不要吵他。」
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練劍時的雪無痕,全然沒有平時吊兒郎當的神態,身手矯若遊龍,劍氣如虹,將來會是怎樣的姑娘擄獲他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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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再過不了多久,他便會發覺有問題,可是想挽救也來不及了。」石不爭從義父那裏輾轉聽到關於義兄的身世,也大約瞭解他想報仇的心態,當然自己要全力相助。
「我就是要他措手不及,那才精採。」對付敵人,他不會留情。
「大哥,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一路上會有人照應。」石不爭不辱使命的打理好一切,因為再過不到五天,眾人便要前往挹翠山莊了。
「辛苦你了,不爭,這次的生意你辦得很好,值得嘉獎。」莫上塵一直將他當作孩子看待,如今才知義弟早已能獨當一面。
從尊敬的大哥口中得到褒獎,他自是得意的笑呵呵。
「這都是大哥教的好,對了,大哥,你能不能去跟義父講一聲,讓我陪你們一同去?我也好想到外面去開開眼界,見見世面,大哥,拜託你,你去跟義父說說看好不好?」因為只有他在義父面前說話比較有分量,也比較會被採納。
莫上塵語音一頓,「這——」
「大哥,就當作是給我的獎賞,好不好?多一個人也多個照應嘛!是不是?」他很不死心的遊說,長到二十歲,出門的次數都數得出來,他真想看看外頭的世界有多大,不甘只當只井底之蛙。
「好吧!我去跟義父請示看看,成不成我就不敢說了。」
他喜形於色,「多謝大哥,只要大哥肯幫我說,我就很感激了。」成功了,他要把握住這次的機會,睜大眼睛瞧個仔細,玩個過癮。
見他高興的手舞足蹈,莫上塵掀唇一哂,心忖:真像個童心末泯、長不大的孩子。
「夜也深了,不爭,早點回房休憩吧!其它細節留著明天再討論。」
「是,大哥,那麼晚安了。」石不爭今晚鐵定興奮的睡不著覺。他才打開門,險些和站在外頭的人相撞,「敏兒?這麼晚了,你還來這裏做什麼?」
梁敏兒雙手端著托盤,不悅的回視他,「有誰規定我不能來嗎?小心別弄翻我熬好的湯,不然跟你沒完。」
「你可真有心,不過只怕是白費心機了。」他嘲弄的衝著地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尖聲的問。
石不爭有話直說,也不跟她客氣,「什麼意思你還不懂嗎?你對我大哥再好,他也不會喜歡你,這湯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石不爭,你——」她氣白了臉。
屋裏響起莫上塵沒有溫度的嗓音,「不爭,沒你的事,你回房睡覺去,明天還有得忙。」他在裏面聽見兩人的交談,心想既然暗示無效,幹脆和她面對面說個明白也好。
「我回房了,大哥。」聽到他聲音冷冰冰的,石不爭也不敢多留片刻。
梁敏兒端著托盤,腰肢款擺的走進書齋,像是刻意裝扮過,桃紅的羅衫襯得她肌膚如玉,奶油色的酥胸大部分裸露在外,看來風情十足,纖纖初月上鴉黃,額上點上桃形的花鈿,增添無限嬌媚。
「莫大哥,我擔心你這麼晚餓了,特地幫你熬了碗湯,快趁熱喝了,這可是我花了好幾個時辰熬的。」她要讓他知道自己可是煞費苦心,一切都是為了他一人,就連江紫璃都沒這樣伺候過他。
莫上塵沉默不語,只是用一雙如子夜般黑的瞳眸瞅著她。
她被瞧得不自在,故作嬌羞的問道:「莫大哥,為什麼這麼瞧人家?是不是我今晚的打扮不合你意?我可以改,只要——」
他一揚手打斷了她下麵的話,「敏兒,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會不懂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嗎?你再怎麼改變自己,我仍然不可能愛上你,我希望你不要再一意孤行,將來受傷的必定是你。」
她的臉乍青乍白,「我不懂,為什麼你會愛上她?我們認識十六年,你應該愛上的是我不是她,她哪一點比我好?莫大哥,你告訴我原因。」
「在我眼中,她比任何女子都好,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想到江紫璃,莫上塵眼中閃耀著縷縷深情,臉色也為之轉為柔和。
她不信,既然找不到原因,就表示江紫璃一無是處,毫無優點,莫大哥又怎麼會愛上她呢?這理由說不通啊!
梁敏兒把心一橫,動手拉扯起身上的衣物,喊道:「我不信自已會比不過她,莫大哥,請你看看我——」一件件衣衫如雪片般落地,「從來沒有男人看過我的身子,我願意把它給你,莫大哥,請你仔細瞧,我不比她美嗎?」
「別把自己弄的像個妓女,你若要想以後還能進莊子裏來,就給我把衣服穿上,」他眼神轉為犀利,硬聲的道。
她脫的只剩下肚兜和褻褲,打定主意豁出去了,「就算是妓女也無妨,只要能成為你專屬的妓女,敏兒也是心甘情願,莫大哥——」
莫上塵震怒的大喝,「夠了!武三,給我進來。」
在門外等著要服侍他就寢的武三聽見叫喚,聲音還蓄著惱怒,他動作迅速的衝進屋內,一眼瞧見裏頭尷尬的場面也呆住了。
梁敏兒抓起衣衫掩住胸前,又羞又怒,顏面掛不住了。
「呃,大公子,這——」武三眼睛不曉得該往哪裏放。
「把她帶出去,從今以後不準再讓她進莊子裏來。」他不留情面的下令。
梁敏兒慘白著臉蛋,難以置信他會這麼決定,她的身子這麼不值錢嗎?他竟連看都不屑看一眼,他對她就這麼不屑嗎?
「莫大哥,不要趕我走,我愛你,我愛你呀!我比任何人都愛你,為什麼你不要我?為什麼?」她硬擠出幾滴淚水,梨花帶雨的死命抱住莫上塵的大腿不放。
他冷冷的瞥她一眼,「你愛我什麼?愛我現在的身分地位,愛我能讓你一輩子衣食無缺,將來還可以風光的當谷主夫人嗎?敏兒,就如同你所說,我們認識了十六年,這也足以讓我瞭解你是什麼樣的女子,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起了變化,又極快的消逝,哽咽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莫大哥,求你別趕我走,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我對你是真心的,我等了你十幾年,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是不是真心與我何幹?武三,帶她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語罷,莫上塵慍怒的大踏步離開書齋。
「莫——上——塵,我恨你,我恨你——」
對於她的吼聲充耳不聞,他急於想見的是江紫璃那張無偽的臉龐,那才是他心之所係。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19:45
第八章
時光飛逝,為了兩天後的湖北之行,莫上塵忙得從早到晚都看不見人影,江紫璃只好自己打發時間。
「未來嫂子,我正想要到滌塵院找你。」雪無痕笑吟吟的走向她,一身羽扇綸巾的瀟灑打扮,不知曾迷煞多少女人。
她興趣缺缺的道:「有事嗎?」
難怪古人說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住在這裏當真感覺不到歲月的流失,現在她反倒有點懷念起鎮日忙著打工賺錢的日子。
「當然有事,還是天大的好事,相信你會感興趣。」他賣關子的說。
江紫璃和他一起回到滌塵院,對他的話懷疑的成分居多。
「有什麼天大的好事,你就說吧!」此刻她是需要一些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有關於你要找的人,剛剛有消息傳回來了,如果消息正確,應該就是他們了,這不算是好事嗎?」嘖!連杯水都沒得喝,他只好自己動手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狂喜的叫道:「你是說——你找到他們兩個人了?!他們現在人在哪裏?快點告訴我。」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快把抓兇手的事忘了,真是太不應該了。
雪無痕忙先按捺住她的急躁,道:「別急,我這不就要跟你說了,據傳回來的消息指出,有人在挹翠山莊附近看見長相神似畫中的男人,他經常出入各勾欄妓院,經過調查後,才知道對方自稱是周老爺,一個月之前才突然冒出來,出手不只闊綽,還好色成性,時時邀妓女到家中飲酒作樂。」
「據探子回報,那位周老爺家中已有一名元配,雖未見過其人,但聽說兩人閨房早已失和,常起爭執,根據下人描述,有八成左右應該就是他們沒錯。」
「終於讓我找到他們了,現在該怎麼辦?」好不容易有了兇手的消息,她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當面問問他們,外公與他們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反正再過兩天你們要到挹翠山莊,正好可以親眼證實,最重要的一點,他和挹翠山莊也有生意往來,想接近他也不無可能。」
「說的也對,謝謝你,無痕。」她衷心的說道。
「不用謝我,若真要謝我,就好好愛我大哥就夠了,他這人不太會將感情形之於外,唯獨對你例外,可見得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雖極力表現輕松的語調,可是話意卻是認真的。
江紫璃這下要對他另眼相看了,道:「你不是也一樣嗎?其實你們兩人是同類,只不過你以另一種方式來掩飾自己的情感罷了,我說的對不對?」
在他輕佻的表相下,有顆真誠的心。
雪無痕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揩了揩眼角,道:「難怪大哥會愛上你,你這人說話這麼直,真是老實的可愛,未來嫂子,請把你的心放在大哥身上就好,至於我嘛!就看哪個女人有福氣了。」說的還真是臉不紅氣不喘,活像能嫁給他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幸運的。
江紫璃佯裝作嘔,「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願意嫁給你的女人,多半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態,不然你只有打一輩子光棍的份了。」
「未來嫂子,你怎麼可以把未來小叔批評的一文不值?好歹我們將來也是一家人,真是太傷我幼小的心靈了。」他捧著心口呻吟。
「去你的,別這麼惡心了好不好?沒事的話快滾吧!」她受不了他的裝模作樣,決定把他踢出房門。
「未來嫂子,你怎麼可以過河拆橋?喂?啊——」他被一記連環腿踢出了門外,跌了個狗吃屎。
唉!幸好她是他未來的嫂子,在她面前吃鱉是無所謂,不然往後他的臉要往哪裏放,他可是要確保自己男人的自尊。
雪無痕撣撣衣擺的灰塵,哼著小調離開滌塵院,途中與來訪的柳玉娘相遇。
「柳姨,來莊裏有事嗎?」他眼珠轉了轉,幾種可能性掠過心頭。
她心虛的笑笑,「二公子,我——我只是沒事來找紫璃聊聊天。」
「是嗎?」他不置可否的應道。
他也聽說了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從那夜起就沒見過梁敏兒來過莊子,今天柳玉娘會來這裏,其中必有隱情,絕不單只是純聊天而已。
「紫璃在嗎?」柳玉娘不善於撒謊,面對雪無痕探索的眼,她略垂下眼臉。
「她人在滌塵院。」他若有所思的回答。
朝他頷首示意後,柳玉娘才步履沉重的走向目的地,思忖: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要她的命也可以。
「玉娘。」看到玉娘站在房門口,江紫璃驚喜的嚷:「你來的真巧,我正無聊的直打瞌睡,今天怎麼有空來?」她不疑有他的邀請她進屋裏坐。
柳玉娘神情凝重,不發一語的跪下來,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這是在做什麼?玉娘,你快起來,有話好說,幹嘛這樣子呢?」她伸手要扶她起身。
「不,紫璃,你先聽我說,不然我就一直跪著不起來。」就算心裏對她覺得歉疚,可是為了敏兒,她這做娘的不能多想。
「好,我當然會聽你說,有什麼困難我會盡量幫你,沒必要跪著說話,你先起來吧!」她作勢欲扶起柳玉娘。
「你讓我把話說完,如果你答應了我再起來。」柳玉娘擋開她的手。
江紫璃沒轍,「好,我答應你就是了,玉娘,你就起來慢慢說,只要我辦得到的一定會幫你,說吧!你要我幫什麼忙。」
柳玉娘這才站起來,吶吶的說道:「我……是為了敏兒的事來求你——敏兒從小就很喜歡大公子,一直等著當他的妻子,所以盡管有人到家裏說親,她現在也二十歲了,她仍然沒有同意過任何一樁親事,而我這當娘的當然希望她有個好歸宿,所以心中也替她很著急。」
「這些我都聽說了,玉娘,你希望我怎麼做?要我自動退出,成全敏兒嗎?」她心頭悶悶的開口。
「紫璃,我知道這要求過分了點,前幾天大公子當面拒絕了敏兒,她回去哭的好傷心,躲在房裏不吃不喝,真把我給急壞了,請你體諒我這做娘的苦心,你也知道敏兒從小沒有爹,打我們母女被逐出家門,她就跟著我吃苦,因此只要她想得到的東西,我也都盡量滿足她!所以求求你成全敏兒,她真的很愛大公子,算我求你,你的大恩我一輩子都會記住。」說到最後,她雙膝一彎又要下跪。
江紫璃及時制止,嘴角的笑比哭還難看!「玉娘!我瞭解你的意思,可是你不認為你很自私嗎?再說,你以為愛可以用退讓的嗎?就算我願意,莫上塵未必就會答應娶敏兒,你想的太簡單了。」
她能理解柳玉娘一心為女兒著想的私心,可是這要求太強人所難了,如果莫上塵有一絲一毫對敏兒有意,她無話可說,甘願退出這三角關係,可是他不愛敏兒,這要她如何成全敏兒呢?
柳玉娘哪懂得這些道理,「紫璃,你說的對,我的確是個既自私又無能的娘,沒辦法為敏兒做什麼,但她是我唯一的骨肉,我總要替她設想,所以我想只要你不在了,大公子一定會再接受敏兒的感情。」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說。
江紫時一臉的不可思議,問道:「你以為是因為我的出現,莫上塵才移情別戀的嗎?玉娘,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呢?」她真的被打敗了。
「難道不是嗎?由於你的出現,大公子才對敏兒說出絕情的話,這是以前沒發生過的事。」語氣已有明顯的怨慰,像是在責怪江紫璃出現的不是時候。
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玉娘,你這是在怪我嗎?我不該出現在你們的生活當中,不該搶走莫上塵,不該讓敏兒傷心是不是?」
柳玉娘臉色陰暗不定,只是垂下頭算是默認了,「紫璃,你要恨就恨我好了,只要大公子願意娶敏兒,這輩子我就別無所求了。」
「我的天!這真是太離譜了,到最後都變成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是招誰惹誰了。」她兩手一攤,朝天空翻個白眼,為這莫須有的罪名忿忿不平。
「你——願意退出嗎?」柳玉娘抱著希望問道。
江紫璃受夠了,聽她的口氣,好像自己是破壞敏兒幸福的罪魁禍首似的。
「只要莫上塵答應娶她,我就退出,你要說服的是他不是我!」她可以幫任何事,唯獨這件事不行,她還沒善良到隨意出讓自己感情的地步。
「我以為你願意幫我。」柳玉娘酸楚的道。
「幫忙也該有個限度,玉娘,很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上忙。」江紫璃坦然的道歉,雖然說出這個『不』字會傷了彼此的感情,可是明知辦不到而勉強答應,那對事情根本於事無補。
柳玉娘泫然欲泣,凝噎道:「那……敏兒怎麼辦?我這當娘的沒辦法看她這麼痛苦,那——你願意說服大公子,求他收敏兒為妾嗎?我不奢望敏兒是不是元配夫人,只要能得大公子憐寵就夠了!我想這樣子的話大公子是不會反對才是。」她想到一個變通的法子。
「什麼?!」江紫構失聲叫道。
「男人就算娶三妻四妾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大公子將來身為穀主,地位自然不同,敏兒即使是名小妾,也不會讓人看輕。」總歸一句話,就是要兩女共事一夫。
江紫璃嘴一張一合,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不曉得該怎麼回柳玉娘的話。
她不會容許和另一個女人共有一個丈夫,如果莫大塵真想要享齊人之福,那可抱歉的很,他註定要失去她。
可是對於古代的女人而言,卻一點都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即使在唐朝女權高漲的時代,男人仍能享有一夫多妻的制度,不過若想娶她,就得放棄這份榮耀,這點她得找時間和莫上塵溝通溝通。
她看著柳玉娘,她們再繼續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即使她說破了嘴,柳玉娘也未必能瞭解,在她的觀念中,不管用何種方式,只要讓莫上塵娶敏兒就好,這就是她對女兒的愛,不能說她有錯,只能說過於溺愛,才造成敏兒今日的性格。古往今來,這種例子層出不窮,並非只有她一個。
「我會把這些話轉達給莫上塵,至於結果就由他自己來決定,這回答你滿意了嗎?」多說無益,江紫璃決定把皮球踢給始作俑者,讓他去解決。
柳玉娘破涕為笑,感激的道:「謝謝你,紫璃,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我和敏兒一輩子都會記住你的恩情,真的非常謝謝你。」
「不要謝的太早,事情還是未知數。」她扯扯嘴角,勉強擠出笑容。
「我知道,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那我先回去了。」她趕著回去告訴女兒這好消息,敏兒一定會很開心。
「不送了。」唉!此時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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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溼煙濃草色新,一番流水滿溪春。
江紫璃站在窮林橋上,望著潺潺的溪水和滿山遍野的桃樹,心情卻是跌到穀底,
「唉!談戀愛就是這麼麻煩,以前沒有的時候,既快樂又自在,每天只要忙著賺錢就好了,哪來這麼多煩惱!早知道就不該去碰,根本是自討苦吃嘛!」
「什麼都別去想就好了。」她背後驀然迸出低沉的男音。
她霎時像顆墨西哥跳豆般,彈起半天高,一看清來人,沒好氣的嗔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幹什麼突然從人家背後冒出來?還好我膽子大,不然早就被你嚇破膽了。」
莫上塵微笑,「我到處找不到你的人,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喃喃自語?有心事嗎?」說話的當口已順利的勾她入懷。
將額頭抵在他胸口,江紫璃沮喪的承認,「也許有一點吧!」
「要不要說給我聽?」直覺告訴他有事,而且跟昨日柳玉娘來找她有關,當雪無痕無意中提及,莫上塵心中便有了個底。
江紫璃在他懷中仰起臉,沒有隱瞞的道:「玉娘曾經來找過我,她拜託我一件事讓我很為難,所以我一直在想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既能幫她,也不違背自己的原則,可是我想了好久,似乎都不能讓雙方有利。」
「如果是為了敏兒,不幫她就是最好的辦法。」他也不拐彎抹角直說了。
「是這樣子嗎?」看來她一向精明的腦子也有秀逗的時候。
「如果要娶她,我不會等到現在。我警告你,別給我胡思亂想,妄想要退出好成全我和敏兒,要真是這樣,小心你的屁股,我會打得讓你下不了床。」他這威脅可是十成十的認真。
她捂著臀部,趕緊申明,「哎,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何況我才沒這麼想過,玉娘是有這樣求過我,可是我拒絕了,感情不是說讓就能讓的,雖然拒絕她很殘忍,但還是得狠下心來。」
「做得好,證明你還有點腦子。」他讚許的說。
江紫璃不滿的輕哼,「你對我的評價似乎不高?不要用你們這時代看女人的標準來衡量我,所以有件事我必須先提出警告,免得你將來怨我。」
「請說。」
「事情很簡單,如果你真的決定要娶我,以後就不許再有個三妻四妾,我堅決反對這種制度,如果你心裏真有這種打算,請你事先提出來,我會再重新考慮我們的婚事。」她禮貌的和他進行溝通。
他只是挑動下眉梢,「就這樣?」
「就這樣。」她頷首。
「好,我答應。」
她詫異的眨眨眼,「真的?不再多考慮一下嗎?」好出人意外的爽快,讓她有點怕怕。
「不用,我說話算話,還有其它的嗎?」他的眸中帶笑。
江紫璃斜睨的看他,「你真的會遵守?現在想後悔還來得及喔!」
「你真希望我後悔?」他反問,這小妮子這麼不信任他,真該打,
她噘嘴瞪眼,「你要真敢討小老婆——嗯哼,我敢保證你再也見不到我了。」見到他抿唇微笑,她很認真的說:「莫上塵,我是說真的。」
「我相信,你也最好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的。」他也跟她大眼瞪小眼。
她噗哧一笑,「很高興我們之間達成共識了。」
「沒錯,還有其它疑問嗎?」他湊上嘴,在她唇上流連忘返。
含糊的應了一聲,小嘴已淹沒在他的熱吻中。
雖然對不起玉娘和敏兒,可是她真的無法接受莫上塵像吻她一樣去吻另一個女人,說她佔有欲強也罷,總之,他只能是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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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日子終於到了。
除了莫上塵、江紫璃和石不爭外,還有十多名隨從,或騎馬或坐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桃花穀,往挹翠山莊前進。
路上雖不免顛簸之苦,卻還算是平安。
江紫璃坐了幾天馬車後,屁股都快生瘡了,這時候不免希望能搭飛機或者是火車,省得頭也昏了,連腰也挺不直,想想現代人多幸福。
沿途也不趕路,走走停停,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氣候不冷不熱,也正好適合旅行,每當經過優美的風景區,他們自然會逗留一會兒,欣賞一下大自然的景觀。
時間在玩樂間似乎也縮短了,當他們進了城鎮已是日暮西山,華燈初上。
每個人都是一身風塵僕僕,旅途勞頓自是難免,也渴望能得到最好的休息。
「大哥,挹翠山莊就在前頭了。」石不爭與他並轡而騎。
莫上塵不語,這點他比誰都清楚,沒想到他還有回到這地方的一天。那罩著寒霜的臉龐,不動聲色的直盯著前方的街道。
石不爭先行派人去通知對方,「大哥,要叫醒嫂子了嗎?」江紫璃和兩名伺候的婢女最好命,在馬車裏睡得正舒服。
他將馬掉頭後轉來到馬車旁,掀起簾子叫裏頭的人,先醒的兩個婢女推了推她,「小姐,小姐,我們已經到了,快醒醒。」
「到了?感謝老天爺,終於到了。」她伸伸懶腰,這才瞥扭的拉拉身上的女裝,要不是因為這件衣服很保守,不然她哪敢穿。
「你們幫小姐整理一下。」莫上塵銳利的眼掃一下婢女,雨婢女嚇得忙照做。
江紫璃沒見過他這樣子,不過她很確定自己不喜歡。
馬車過沒多久便停下了,不等莫上塵來接她,她已掀開廉子到外頭打量一番。
偌大的紅色大門正敞開著迎接貴客光監,挹翠山莊的排場不小,兩列的僕庸上前幫忙卸下行李,一名管家打扮的男人上前與莫、石雨兄弟客套寒暄。
江紫璃探頭探腦,確是沒見到要見的人,想想也對,想必那位侯老爺等在屋裏,怎麼可能親自出來迎接。
莫上塵過來扶她下馬車,他的臉像戴上了面具,讓人摸不透在想什麼,害她什麼都不敢問。
她不安的瞄他一眼,生怕等一會兒進屋雙方就會大起干戈,相互廝殺。
他們一行人跨進大門,就見燈火通明的主屋內走出一人,江紫璃心想沒人能否認他和莫上塵親叔侄的關係,兩人的五官輪廓起碼有六、七分神似,若說他們是父子也會有人信。
他比莫上塵稍矮些,身子也較為單薄,身上穿的質料極佳,的確有富甲一方的派頭,江紫璃站在莫上塵身旁,感受到四周明顯的有一股緊蹦、詭譎的氣氛,倣佛隨時一觸即發。
侯君羿再走近一點,驚奇的盯著莫上塵看了好一會兒,倣佛見到死去多年的大哥復活了,情緒為之澎湃沸騰,恍若大哥本人就站在面前。
他張口結舌,內心流動著難以言喻的情感,似懷念,又像是怨憎,五味雜陳。
管家在旁注意到他的失常,「老爺,您怎麼了?」
他回過神來,拱了拱手,「抱歉,我失態了,只是——閣下讓我想到一位故人,一時間情難自己。」
莫上塵眸中平靜無波,諷笑道:「天下之大,是相神似者大有人在,有何稀奇!老爺何必過於驚奇。」
他在害怕了,侯君羿,你也有今天。
他何嘗不明白,可是實在太像了。
「雖是這麼說沒錯,但實在是太像了,敢問閣下可是桃花谷穀主的大公子?」他聽過東方尋有三位義子,近一個多月來與他聯絡的是最小的石不爭,那眼前這位,依他的氣度想必就是大公子。
「在下姓莫,莫上塵,見過侯老爺,這位便是小弟不爭,另外這位姑娘是在下的未婚妻江姑娘。」他深沉如墨的眼看出侯君羿心中的懷疑,那又如何?即便猜出他就是十六年前逃離的男孩,該害怕的人是他。
侯君羿與其它兩人打過招呼,但焦點仍放在莫上塵身上。
莫,他也姓莫,會有這麼巧的事嗎?他暗忖。
沁娘死後不久,他到處派人找尋失蹤的侄兒,可是音訊全無,今天卻有個人不單長相肖似,連年紀也相吻合,未免太巧了吧!
「三位一路辛苦,先請進大廳裏奉茶。」他要找時機證實這些疑點。
眾人各懷心事的進入明亮的大廳,僕人送上長沙的名茶『高橋銀峰茶』,茶湯晶瑩,滋味清醇回甘。
「各位不知用過膳了沒有?我讓廚房再替各位準備一桌酒菜,今晚可以安安穩穩睡一覺。」侯君羿的視線仍在莫上塵身上打轉。
「不必麻煩了,侯老爺,我們在路上已用過餐,我想大夥都想先做休息,梳洗一番,養精蓄銳明天才好辦事。」莫上塵婉拒的說。
「既然大公子這麼說,我讓管家領你們到房間。」他馬上喚來管家,交代他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莫上塵等人退出大廳,獨留侯君羿在原地怔仲不已。
當夜,黯淡的月光照著無法成眠的莫上塵,走在仍存有印象的宅院中,不怕找不到原路回房,挹翠山莊十多年來沒有做過修改,一瓦一木都和他記憶中的景象差不多。
他懷著哀傷的心遊走在穿廊間,來到曾經鎖住他娘靈魂的院落,推開房門,點上燭火,房裏很幹凈,大概是有僕人固定來這裏打掃。
「娘,孩兒回來了,您聽見了嗎?是孩兒回來了,娘——」莫上塵對著空氣說話,明白他就是喊破喉嚨也是枉然。
一切靜得連根針掉下地都聽得見,不可能有人會回答他的問話。
他太傻了,真以為來這裏就可以再見到娘的魂魄嗎?真是傻氣呵,
「娘——請您放心,孩兒不會讓您一直留在這裏,孩兒這次絕對可以救您出去,我向您保證,娘,您聽到了嗎?」淚水在他眼中蔓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當年他尚年幼,沒有能力救娘脫離魔掌,如今他長大成人,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娘已經死了,一切的努力都徒勞無功。
莫上塵淚不止歇的衝出了屋子,發出野獸受傷般的嗚咽聲,他狂亂的奔跑,想逃出那座悲愴傷感的囚牢。
他沒發現在暗處中站了一個人影,眼底閃著淚光的望著他離去。侯君羿走出陰影處,潸然淚下,是了!果然被他猜中了,莫上塵就是他失蹤多年的親侄兒,他來為他娘報仇了。
這樣也好,該來的總是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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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重重的敲門聲吵醒了正好睡的江紫璃。
她這人有下床氣,睡眠不足被人吵醒,她心情可是會不爽到極點,惹到她的人會倒大楣。
不過敢來吵她的人除了莫上塵外,不作第二人想。
「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你準備當小偷嗎?」她的口氣不太好。
莫上塵雙眼如鷹,一聲不吭的瞅著她看,讓江紫璃的心『咚!』跳了一下。
「怎——怎麼回事?」她傻愣的問。
倏地,他迅猛如電般的出手了,擁她進懷、落下門閂,這些動作一氣呵成。
「莫——」她張口欲言。
他卻俯下頭堵住她,加重力道吮住那兩片柔軟而有彈性的櫻唇,比前幾次的吻都來的霸道。
「唔——」她受到輕微的驚嚇,髮出呻吟聲抗議,老天,這是什麼倩形?要吻她也不先預告一下。
莫上塵沒放開她,反而直接抱起她,那份急切與狂熱使江紫璃心頭小鹿亂撞,雖然也曾故意引誘他,可是都沒成功,眼看現在就要成為事實了,她卻反倒手足無措起來。
「等——等——」小手撐在他胸前推了兩下。
「不——」反對無效,這一刻本能戰勝了理智。
她被壓在床榻上,任由他的雙手放肆的搓揉身體的曲線,那種類似髮洩怒氣的愛撫,竟也這般撩人,江紫璃拚命的深呼吸,而被他觸碰過的肌膚像著了火。
天呀!就要發生了嗎?她有些惶亂的扭動身子!這似乎刺激了他,他幾乎想將她揉進體內似的,讓兩具軀體貼的更密不可分。
這是莫上塵從未表現過失控的一面,卻又有些讓人莫名的興奮起來,老天,她有被虐待狂不成,雖然第一次溫柔點比較好,可是狂野也不賴,江紫璃如是想。
但他受了什麼刺激嗎?不然怎麼會這麼反常呢?換作平常他是不會這樣對待她的。
隨著那炙熱欲望的愛撫,她意亂情迷的拱起身子迎合他,任他的嘴落在她頸上、細肩和胸口——啄吻引動了她身軀的輕顫。
衣物在搓揉間一一的褪下,兩人的袒程相見讓溫度一下子升高好幾度,突然江紫璃莫名的想逃,對於初次的好奇被即將結合的痛楚取代,但畢竟她的力量薄弱,抵擋不了他強烈的需索,當敏感的察覺到他的嘴、他的手、他的身體在她身上製造出魔力時,她知道已經回不了頭了。
於是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將是最後一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20:00
第九章
江紫璃一大早醒來,身旁的人已經不在了,她在婢女的協助之下換上女裝,從鏡中也看到婢女的反應,她脖子上一處處的青瘀相當明顯,害她怪不好意思的,大概是作賊心虛吧!
由於昨晚兩人發生了關係,她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莫上塵,是該表現的羞答答呢?還是裝作沒那回事?照理說他也該對她說幾句好聽話,那可全是由他主動的,結果他跑得不見人影,是敢作不敢當嗎?
「你們見到大公子了嗎?」一想到此,她一肚子火的問。
「大公子和三公子正在和那位侯老爺談公事,要奴婢們先來伺候小姐用膳。」婢女們據實稟告。
咦?這麼快就開始辦正事了,看來今天很難見到他了。
這樣也好,他去辦他的事,她則去辦自己的事,要找的人就住在離挹翠山莊不遠處,先去確定一下是不是周凱他們再說。
草草的用過早膳,支退了婢女,江紫璃悄悄的換上男裝溜出了挹翠山莊。
按照雪無痕給她的住址,路在嘴巴上,總會讓她找到目的地。
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來到一座大戶人家前,牌匾上掛著『周府』兩個字,應該就是這裏了。
周府大門深鎖,如果冒冒失失的闖進去,只怕會打草驚蛇,倘若找錯了人不是糗大了,她還是先守株待兔,靜觀其變好了,畢竟宅子裏的人總會出門吧!
正當她在尋思之際,停下了一頂轎子和四名轎夫,門內有人出來了。
走在前頭的是位做婦人裝扮的女子,江紫璃一看她忙捂住嘴,以免自己叫出聲,因為那婦人就是林奕華,她情緒沸騰的躲在巷口,心想總算讓她給找著了。
一名婢女隨侍在旁,林奕華上了轎,轎夫俐落的扛起轎子上路,而江紫璃隔著一小段距雕暗中跟著他們。
轎子沒走多遠,在一間供奉觀音的廟前停下,林奕草在婢女挽扶下朝了廟中上香,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廟裏沒多少香客,江紫璃不動聲色的尾隨進去。
林奕華接過三支清香,在香煙繚繞間,在觀音像前跪下祝禱。
「信女林奕華明白自己罪孽深重,在這裏請觀世音菩薩保佑紫璃一切平安順利,身體健康,她和博士對我那麼好,是我恩將仇報,背叛了他們的信任,我對不起他們;觀世音菩薩,請保佑紫璃在未來的世界能夠快快樂樂,將來找到好的歸宿,幸福的過一蜚子,我願意用我的壽命來交換,來彌補自己犯的錯——」
她懺悔的話全進了江紫璃的耳中,一時百感交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奕華姊,外公被你們害死了,你就是以死謝罪他也無法復活。
祝禱完畢,婢女接過她手上的清香插在香爐上,林奕華閉目合掌,口中喃喃念著佛號,乞求心靈的平靜。
江紫璃感慨的思忖,求神拜佛有用嗎?一時的鬼迷心竅,造成的悲劇傷害了多少人,而且外公是她謹剩的唯一親人,要她如何說原諒就能原諒?她做不到那個地步。
林奕華跪拜了許久,雙膝都麻了才起身,再看一眼觀世音菩窿慈善的眼眉,就在她轉身與江紫璃視線交會那一剎那,心頭大震。
「紫璃——」林奕華倒抽一口涼氛,瞪凸了眼。
縱使她的穿著不同,仍舊一眼就站她認出來,半晌,她收起臉上的驚訝,坦然面對。
「沒想到我也會追來是不是?」江紫璃譏刺的問。
林奕華先遣退婢女,讓她們能單獨談話,道:「我對不起你,紫璃,就算你要殺了我為博士報仇,我也無話可說。」
「你們殺了我最親的外公,我不該替他報仇嗎?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能讓我外公起死回生嗎?」她恨聲的問。
「我當然知道不可能,紫璃,你殺了我為博士報仇吧!」她已生不如死,死亡或許是種解脫。「我太笨了,被周凱利用了還不自知,現在失去利用的價值,才明白他對我的好全是虛假的,他只想要時光機而已。」
江紫璃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你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枉費我把你當親姊姊般,笨的人是我和外公,我們都錯看人了。」江紫璃揮灑著不斷落下的淚珠,咬牙切齒的指控著她的罪行。
林奕華沒有否認,搓著鼻子,「你罵的對,我不值得你信任,原以為來到這裏後周凱會真心的對待我,他是娶了我,可是也露出真面目,現在連敷衍我一下都嫌麻煩,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對我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拳打腳踢,活得連一條狗都不如,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追來古代不就是為了替外公報仇嗎?為什麼還不行動呢?林奕華是幫兇,就是因為她的緣故,外公才會慘死在槍下,她是該死!
可是看著聲淚俱下的林奕華,她卻躊躇不前了。心中另一個聲音在為她做辯解,愛情會令人盲目,她也是個受害者,原以為找到愛她的男人,不想對方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所以,能把整件事都怪在她頭上嗎?這樣公平嗎?
江紫璃心頭亂紛紛,在感情與仇恨間徘徊不定,突竟她該如何抉擇?
江紫璃從不認為自己心胸寬大,可是在面對愁容滿面的林奕華時,她無法真正的去恨她,也許是潛意識在替她開脫,起碼她從無意置外公於死地,這事完全是周凱一人所為,與她無關。
內心交戰許久,江紫璃做下不容後悔的決定,道:「你走吧!不過我希望你不會把遇到我的事情告訴周凱,他殺了我外公!這筆帳我會親自跟他算。」
「你要讓我走?」林奕華錯愕的問。
「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以後我會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到時你自然有機會補償,你走吧!」江紫璃讓開一條路。
「我明白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說,這是我欠你和博士的。」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那——我走了,再見。」
聽到腳步聲走遠,江紫璃不曉得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她選擇相信林奕華的話是對還是錯?萬一她說的話全是騙人的,不就讓他們有了防備。
江紫璃遠遠的跟著轎子順著原路回去,心中惴惴不安,只能希望自己的判斷無誤,她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回到周府門前,林奕華下了轎子,說巧不巧,江紫璃要找的人也從宅子裏出來,沒錯,他就是周凱,就是他開槍殺死外公的,或許面對林奕華時她能冷靜,唯獨對他不能。
江紫璃全身的血液頓時熊熊燃燒,髮紅的眼眸死死的瞪著那張狡詐陰狠的嘴臉,恨不能用眼光就殺死對方。
周凱在僕人的陪同下,越過剛回來的林奕華身旁,那視而不見的態度好像她是隱形人,她傷心欲絕的低垂著頭跨進門檻。
江紫璃衝動的想飛撲上去,右腳才往前邁了半步,一隻臂膀從後箍住她的腰,將她拖進一具健壯的胸懷。
她氣怒攻心的回頭吼道:「放開我——就是他,就是他殺死我外公,我要為我外公報仇,不要攔我——該死,他走掉了,莫上塵,你這王八蛋!」
她又踢又扭的想掙開背後男人的牽制,但圈住她身子的臂膀卻更加收緊,這讓她又氣餒又惱恨,咒罵聲便順口而出。
「你想怎麼報仇?憑你這一雙手,殺一隻雞都有問題。現在,給我冷靜下來聽到沒有?」莫上塵的怒叱聲在她頭頂爆發開來,真讓他猜中了,她真的自己找上門來了,她真是大膽的讓他想揍人。
她在他的怒氣下縮了下脖子,但立即反唇相稽,「是呀,你比我厲害多了,那你去幫我殺了他,只會兇我做什麼。」
「嫂子,大哥也是為了保護你。」石不爭為義兄說話,當他們談完事卻聽到婢女說這未來嫂子不見了,真把他們急壞了,最後還是大哥瞭解她的個性,尋線找了來。
江紫璃雙頰氣鼓鼓的,自知理虧卻仍死鴨子嘴硬,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勞你們操心,外公的仇我自已會想辦法報。」
「你想怎麼報?」莫上塵的眼神陰鬱。
她瞄了一下他不豫的俊臉,困難的說:「我——自然會有辦法就是了。」
他重重的哼氣,「你是在找死,我會由著你亂來才有鬼,跟我回去,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不要,你現在想跟我談已經太晚了,我自己會走——哇!」她被抓上馬背,就算她再不情願,力氣也比不過他。
什麼嘛!男人就是這麼不可理喻,自以為他們做的全是對的,不錯,剛才那舉動的確是危險,她承認自己太衝動了,沒有考慮後果,可是他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好像她闖下什麼滔天大禍,巴不得一拳打死她算了。
哼!別以為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她就該事事經過他同意,她不可會像古代的女人把丈夫當作天、當作神看待,她認為丈夫和妻子必須是對等的,不然婚禮還是別舉行的好。
三個人一回到挹翠山莊,江紫璃就被硬拉進房間內,坐在昨晚兩人恩愛過的床榻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莫上塵吐出一口長氣,「你以為自己在幹什麼?沒有跟我說一聲就跑去周府,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對方可以殺了你外公,難道還會怕再殺一個人嗎?我不信你這麼聰明會沒想過。」
她賭氣的別開臉,「我當然想過,我只是先去確定一下而已!是你先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吼人。」
「如果你知道我心裏有多著急,就不會怪我罵你了。」他捏住她的下巴將臉轉向自己,語氣堅決的說。「我答應幫你就一定會做到,但你得給我時間,要是你再這麼衝動壞了事,到時可別怨我。」
江紫璃咬咬嘴唇,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太任性妄為了。
「好嘛!算我錯了,下次不會了。」唉!最後認錯的人居然是她,真沒道理。
他往她頭上敲了一記,低罵:「還想有下次,從現在開始不準單獨行動,要去哪裏都得先跟我報備一聲,否則哪裏都不準去。」
「哎,這要求太過分了。」為了自由她要據理力爭。
開玩笑,雖然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是皆可拋,她才不想被人管得死死的,那可比殺了她還令人受不了。
莫上塵將她按回床榻上,「抗議無效,現在開始給我乖乖待在身邊,若我沒空的話,我會讓武三跟著你,所以你最好別想耍花樣,知道嗎?」
她翻個白眼咕噥,「那你不如買條鏈子把我拴在褲腰上好了。」
「好了,我們該來談昨晚發生的事了。」他不再逃避這個問題。
當他清醒後,對於自己竟然侵犯了她心懷歉意,曾經答應過要等到洞房後才碰她,沒想到昨夜一時的喪失理智,未顧及到她真正的感受和意願,就將她變成自己的,不過既然成了事實他也不後悔,因為他早已認定她是他的妻了。
江紫璃臉頰緋紅,因困窘而聲調提高,「談什麼?如果你是要跟我說對不起,那就免了吧!」
他手臂一攬,讓江紫璃靠在他胸前,「要是我向你道歉,那就表示後悔碰了你,可是我並不後悔,你註定是我的人,只是我不該那樣粗魯的要了你,也許我把你弄痛了而不自知,紫璃,我有嗎?」
「女人的第一次不是都會痛嗎?會痛是正常的不是嗎?」這點常識她還懂,要是不痛才有問題。
莫上塵親著她的太陽穴,極盡虔誠的在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獻上蜜吻。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更溫柔一點的愛你,而不是在那種瘋狂的狀態之下,每個人都有黑暗的一面,昨晚的我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我去了我娘懸梁自盡時所住的房間,存在屋裏的那股悲傷和無力感徹底打敗了我,所以我才會把氣出在你身上,紫璃,你肯原諒我嗎?」
他是這麼的謙卑,江紫璃覺得自己的心擰疼了起來,不願見到他過於自貴的表情。
細長的手臂圈在他腦後,她一臉壞笑,「要我原諒可以,除非你不過度干涉我的自由,答不答應?」
他瞪眼,「你還敢用這理由跟我討價還價?」
江紫璃眉彎眼笑,「我不管,不答應我就不原諒你。」不信他不讓步。
「只要你不亂來我就答應。」他早就預料到這小妮子不會這麼聽話。
「這可是你說的喔,莫上塵,你對我真好。」她開心的在他臉上啵了一個大大的吻。
莫上塵真是拿她沒轍,要想她跟這裏的姑娘一樣,處處聽丈夫的話,那是癡人說夢,他還是趁早認清事實比較好。
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他溫存的撫向那片平坦的小腹,道:「或許你肚子裏已經有我的骨肉了,等事情辦完回去後,我們最好趕快把婚事辦了,我不希望有任何謠言傷到你。」
縱使兩人有婚約,畢竟還未拜堂,未婚懷孕總是有損女子的閨譽,莫上塵不想一些閒言閒語扯上江紫璃。
「不會這麼巧吧!一次就中,未免太神了。」她才不要十九歲就當媽媽。
他很大男人的笑道:「那可不一定。」
哼!男人就是這副德行,倒楣的可是女人,想到要挺九個多月的大肚子,江紫璃祈禱昨晚能讓她逃過一劫,至少等她有心理準備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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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今天到哪裏去了?」
「啟稟老爺,夫人今天到廟裏上香,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們在廟裏遇到一個年輕人,但奴婢看得出來那公子是女扮男裝,夫人好像跟她熟識。」
「她在這裏沒認識什麼人,會是誰呢?你有聽到夫人跟那人說些什麼嗎?」
「奴婢沒有聽到很多,不過那人好像有說要報什麼仇。」
「報仇?難道是——」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你下去吧!記住,從現在起緊緊跟在夫人身邊,她的一舉一動都要老老實實跟我報告。」
「是的,老爺。」
「該死,林奕華,你想在我背後搞鬼,想都別想。不過,我怎麼會疏忽了這件事!要是那姓江的丫頭也追到這裏,得想個法子除掉她,免得夜長夢多,壞了我的大事,對,先下手為強,等我抓到那丫頭,一起將她們兩個解決了,省的以後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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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羿看完一本本的帳簿,自從多了桃花谷金錢上的援助,的確對生意有極多助益,不再像前些時候那樣吃緊。
「老爺,小的有些事放在心裏很多天了,又覺得不吐不快。」帳房先生再三考慮後,吞吞吐吐的說道。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我不會介意的。」這位帳房跟了他許多年,他當然信任他的判斷力。
「是,這是有關於我們這次和桃花穀合作的事情,小的認為其中必有蹊蹺,而且內情不簡單,表面上生意仍是由我們做主,可是這些天來,老爺陪著兩位公子到處視察業務,小的才髮現有許多原本很忠心跟著老爺的船家,漸漸有一面倒的傾向,對老爺沒有以前的敬重。」他觀察敏銳的說出內心的想法。
他還沒將事情說的更嚴重,若是再這樣長久下去,桃花穀的勢力只怕會開始淩駕於挹翠山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若真有那麼一天,可就要怪他們自己引狼入室,給了別人搶走這塊大餅的機會,怎麼不令人憂心呢?
「是你太敏感了,不會有那種事的。」侯君羿嘴裏安慰他,心卻往下沉,這就是他們的打算嗎?想藉機徹底打垮他,讓他一無所有就是他報復的手段嗎?這也不失是個好辦法!看他貧困潦倒,窮途末路的模樣,比一刀了結他的生命更能讓他痛不欲生。這讓他不由得佩服親侄子的聰明,比起大哥是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
「老爺,商場如戰場,況且人心險惡,我們不得不防呀!」帳房先生可沒像他那麼想得開,以老爺過去的精明,為何這次卻無動於衷?
侯君羿只有苦笑的份,「這些道理我都懂,好了,你下去吧!」
沒有人真正明白他的心,在他的潛意識裏,或多或少也在期待這一刻的來臨吧!不管是什麼樣的報復行動,他都抱著贖罪的心態去接受,因為那樣會讓他好過一些。
帶著下人為他準備好的一大疊紙錢,他又來到墓園內,由於平常都上了鎖,沒有鑰匙是進不去的。
大概是他怪異的舉動引起江紫璃的好奇心,她躡手躡腳的跟蹤在後頭,納悶三更半夜的他一個人帶著一堆冥紙上哪裏去。
墓園的門半掩著,她悄聲的推門而入,踮著腳尖藏身在樹幹後,探出腦袋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隔著約十尺的距離,江紫璃見到侯君羿蹲在一座打掃很幹凈、環境清幽的墳前,燒著一張又一張的紙錢,只見紙灰漫飛,迷蒙了他的眼。
「沁娘,你知道嗎?你兒子回來了,他來找我報仇了。認出他以後,我才恍然明白一件事,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六年了——沁娘,你該看一看他,他長得又高又好看,簡直是大哥的翻版,知道他這十多年過得好,我也就能安心了,對於自己造的罪孽也能減少幾分。」
火光在他沉痛的臉上跳躍著,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冥紙一張接一張的扔進火焰中,心中期望燃燒的煙能將他的心意傳達到另一個世界。
他在跟誰說話?這座墳墓又是誰的呢?
江紫璃微瞇著眼,專注的去認墓碑上的字,莫——沁——娘,她扶著差點掉落的下巴,天呀,那墳墓裏躺的人是莫上塵他娘,怎麼會這樣呢?
根據莫上塵的說法,他娘被這位侯老爺逼的懸梁山口盡,按照道理來說,他該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大壞蛋,即使要處理屍首,也不該是這麼慎重的在莊子裏蓋一座墓園安頓她,還半夜來為她燒紙錢,陪她說話。
而且從他方才話中的意思可以得知,他早就猜到莫上塵的身分,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天來也不揭穿他?他到底想幹什麼?
紙錢已燒得所剩無幾,侯君羿放慢速度,又道:「這些紙錢不曉得你和大哥夠不夠用?不夠的話我會每天再燒給你們,雖然不能彌補什麼,終究那也是我的心意。我想再不久的將來,我也會過去和你們見面,到時會當面向你們道歉——」
他還在自說自話,江紫璃卻愈聽愈迷糊,聽這侯老爺的口氣,似乎不像莫上塵形容的那麼壞,究竟真實的情況是如何?
不料,她腳下一陣沙沙聲,驚動了沉陷在思緒中的侯君羿,喝道:「誰?!」
她吐下舌頭,本來想溜的腳又收回來,不好意思的現身。
「對不起,侯老爺,我不是故意偷窺,我——馬上就走,不會再打擾你。」此刻她真像是被主人逮個正著的小偷。
「原來是江姑娘,這麼晚了還沒就寢?」他還以為是僕人,正想訓斥一番。
她吶吶的搔搔頭,「就要去睡了。」
侯君羿將剩下的紙錢全扔進火堆,起身問:「江姑娘來多久了?」
「呃,不久,一下子而已。」她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笑了笑,知道她在說謊,「那麼你已經聽到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也猜到這墳墓是誰的了,對嗎?」
「是又怎麼樣?」莫非他想殺人滅口不成?
她的心事全寫在臉上,侯君羿也開始喜歡這小姑娘了。
「我希望你不要說出來!不要讓他知道他娘就葬在這裏,包括我剛剛說的那些話,都不要對他透露半個字,」
「為什麼?」她可就想不透了。
「理由很簡單,我要他繼續恨我,繼續用盡各種方法來打擊我。」他言簡意賅的解釋原因。
江紫璃聽得瞠目結舌,「什麼?!」
「那是我應得的報應。」侯君羿輕描淡寫的回答。
「既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年你又為什麼要侵犯自己的嫂嫂?」她覺得沒問清楚會睡不著覺。
「這十多年來我也一直在問自己,既然愛她為什麼又殘忍的傷害她,如果當年沒有做下這件事的話,也許事情就會有所不同。」
「你是說你愛莫上塵他娘?」難道事情不像莫上塵所說的那樣。
侯君羿點頭,眼光望向墳墓:「我愛沁娘,從第一眼見到她之後就沒變過!可是老天爺讓她成了我的嫂嫂,我曾恨過老天爺待我有失公平,是我先認識她,在大哥還沒出現時,我們就已私定終身,只等請媒人上門提親,可是她爹卻將她許配給了我大哥,她因此當上了將軍夫人。」
「我嫉妒大哥不費吹灰之力就娶到沁娘,她本該是我的妻子才對,為什麼最後落得一場空?當我接到大哥死亡的消息時,居然感到高興,因為我終於有機會將沁娘奪回來了,再也沒人可以搶走她。」
「也就在她來投奔的那一夜,我鑄下了大錯,那時的我只想趕快將她佔為己有,造成既定事實,那麼她便不會再離我而去,永遠的留下來,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一件事,沁娘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成親那幾年她愛上了大哥,甘願為他守身一輩子也不願改嫁,而我強佔了她的身子也同時逼她走上了絕路。」
她這才明白故事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曲折,當你太愛一個人時,便會做出許多有違常理的事,造成一生的遺憾!江紫璃不曉得自己是否該同情他。
就像林奕華,她也是為了得到愛情才挺而走險,可是卻也害死了外公,這能說全是她的錯嗎?她確信林奕華不是那種無情的女人,只是人生就是有這麼多不該做,卻偏偏又去做的事,那麼要埋怨老天爺嗎?不,該怪的是人類自己,總是容易被七情上六欲蒙蔽了心智。
「侯老爺,這些話你該向莫上塵說明而不是我。」她也不想看一對親叔侄相殘,那又是另一樁人倫悲劇。
他堅定的搖頭,「不,江姑娘,這些話我放在心底很久了,今晚終於找到人可以傾訴,但是我不希望讓他知道,也不會逃避自己犯下的過錯,答應我你不會說出去,我鄭重的拜託你。」
「可是——」
「請你答應我。」他的眼神流露出無怨無悔。
江紫璃只好同意了,「我發誓不會告訴他一個字。」
「謝謝你,江姑娘,天色很晚了,你該回房間休息了。」他放心的說。
她道了聲晚安離開了墓園,心底仍在想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可是答應了人家就不能食言而肥,出爾反爾,若是說了,真的就化解莫上塵對侯老爺的恨意嗎?唉!她的頭好痛。她最不喜歡心裏藏著話不能說,那很難受耶!
快走到房門口時,正好和從她房裏急匆匆出來的莫上塵碰頭。
「這麼晚了你跑到哪裏去了?」不等她開口,他就先開口低斥道。
她嘟高嘴越過他身旁,「我失眠睡不著,到附近走一走而已,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莫上塵尾隨她進房,「為什麼睡不著?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他伸手探下她額頭的溫度。
「沒有,只是心情有點鬱卒就是了。」她哭喪著臉說。
「為了你外公的事嗎?不要想那麼多,一切有我在,還是你不相信我?」他執起她的螓首對望。
「廢話,我不相信你要相信誰?」猛然撞進一雙深奧如海的黑眼,似乎迅速的點起兩團火球朝她撲了過來,江紫璃情不自禁的全身發熱,紅潮由臉一直延伸到腳指頭,「你——幹嘛這樣看我?」
他笑的別有意圖,大手一揚,拔下她髮上的珠釵,解放了那頭黑得髮光的長髮,接著雙手左右一分,撤下她的外衫。
白癡也看得出他想做什麼,江紫璃嫣紅著臉蛋,心跳如擂鼓,呼吸也不均勻了,她結結巴巴的道:「我——自己脫——就好——了。」
莫上塵看出她的羞窘,不再親自動手,回頭先滅了桌上的燭火,江紫璃趁這空檔躲進被子裏,雙手不禁捧住紅的像關公的雙頰。
對於她少見的害羞!莫上塵禁不住的大笑,俐落的解下自身的衣物,垂下勾在床榻兩端的帳幔,一心只想盡快抱住他的女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20:41
第十章
「小姐,我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吧!」武三不只一次的提醒江紫璃。
「你別這麼掃興,這條街都還沒逛完,再等一下子就好。」自從莫上塵下令不許她單獨出門後,武三就變成她專屬的跟班了。
她也不是很喜歡逛街,可是總比一天到晚待在房間裏好,待久了可是會悶死人的。
「可是太晚回去,大公子會責怪我。」他很委屈的怨道,這差事真是吃力不討好,他真搞不懂女人,街有什麼好逛的,走得他腳都酸了。
「你放心,有事我擔待就是了,他不會找你麻煩的,好了,就快逛完了,你就再忍耐一下。」她瀏覽著此地的特產,攤位上有的賣木雕船、淡水貝雕、牙雕、絹花、應城膏雕、漆器、金玉飾品、陶瓷——等等,她東摸摸、西摸摸,想到要是拿這些東西回到未來去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骨董,那她邁向富婆的腳步便更近了,可惜——唉!看來今生是沒那個命了。
江紫璃心裏很清楚,她與這朝代的聯係愈來愈強,是因為愛情吧!她愛莫上塵,想到會和他分開,便已心如刀割。
算了,以夫為貴也不錯,不需要想辦法去掙錢,反正嫁個有錢老公不是更輕松嗎?她自我解嘲的想道。
「喂,小子,你怎麼撞人?你是忘了帶眼睛出來是不是?」身後響起男人粗俗、不客氣的怒罵聲。
江紫璃本能的循聲回頭望,看見三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擋在武三面前,似乎故意在找他麻煩,她正想過去解圍——
「別動!」
耳邊一個警告聲制止她下麵的動作,她感覺到有一把尖尖的刀子抵在腰際上,倏然間她全身一僵。
完了,這是什麼情形?這是搶劫嗎?她在電視上常看到這種情節,不是想搶劫就是想綁票。
「不要出聲,乖乖的跟我走。」那聲音又說道,然後架住她往後退。
江紫璃不敢聲張,望向武三想求救,可是那三名大漢遮住了她的視線,根本看不到武三的人影,只聽到他們的叫囂聲。
「小子,快跟我們道歉。」
「我根本沒撞到你們,要我道什麼歉?」
「還敢說沒有,大家都看到了,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要你當眾道歉——」
他們的說話聲漸弱,她就要被壞人帶走了,到底這些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她呢?江紫璃沒時間多想,靈機一動,倉促間扯下腕上的金手鏈丟在地上,希望能讓武三撿到,好讓他明白自己被抓了。
就在她被拖到一輛馬車上時,頸後突然挨了一掌,隨即意識不清,昏了過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江紫璃慢慢蘇醒過來,伸手揉了揉頸後疼痛的部位,這才髮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堆放舊雜物的倉庫內。
「這是什麼地方?」她扭扭脖子,打量周圍的環境。
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被關在這裏,她蹲下來翻過那人的臉龐。
「奕華姊?!」居然是林奕華,而且人也昏迷了。
這下她曉得抓她的人會是誰了,周凱八成是想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因為她們是唯一知道他過去歷史的人。
「奕華姊,你醒一醒,奕華姊,奕華姊——」在江紫璃頻頻的叫喚下,她總算有醒來的跡象。
「唔——你——紫璃?你怎麼在這裏?」她非常驚詫的問,顯然還不瞭解狀況。
「那你呢?你怎麼也被抓來這裏?」此時情況危急,看來她們只有自力救濟了。
林奕華蹙眉想了好久,「我只記得——婢女端了一杯茶給我喝,喝了之後我好想睡覺,然後我就上床去——怎麼我會睡在這裏?難道——」
「沒錯,大概是那杯茶裏被下藥了。」江紫璃也想到了。
「是周凱,一定是他,他想殺了我們!」她驚慌的叫道。
江紫璃捉住她的手安撫,「奕華姊,你先鎮定一點,周凱怎麼會知道我也到古代來了?他不應該知道才對。」
「紫璃,你要相信我,我什麼都沒有跟他說。」林奕華急切的想獲得她的信任。
「我相信你,奕華姊,不然他也不會連你一起抓,只是他怎麼曉得這件事的?」她百思不解。
「這個答案就讓我來說吧!」『喀啦』一聲,門外的鎖打開後,周凱倡狂大笑的走進來,態度甚是囂張。
「周凱,是你!」仇人就在面前,叫江紫璃如何沉住氣。
「不錯,是我,我也沒想到你會追到古代來,要不是她身邊的丫環暗中盯著,告訴我你們在廟裏見過面,我還真會錯過這大好機會。」
江紫璃控制不住的衝著他咆哮,「周凱,你這混蛋,你壞事做絕,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哈——趁你們現在還能說話時盡管罵好了,我不在乎,在古代我是有恃無恐,既沒有前科,又是個有錢人,誰敢隨便懷疑我?倒是你們太多管閒事才會遭到報應,事實不就已經擺在眼前,你自己要找死,怪不得別人。」他可不信什麼報應,若真有報應,世上不就都沒有壞人了。
「周凱,你要殺就殺我吧,求求你放了紫璃,不要一錯再錯了,我求求你。」林奕華代為求情的說。
「放了她?你在跟我說笑嗎?哼,你們兩個都得死,一個都不能活下去,我會一起送你們上路,這樣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哈——」
「你這個下三濫,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江紫璃擺出架式,她可不會乖乖的任憑宰割。
周凱摸摸下巴,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瞧,「死到臨頭還這麼有精神,就這樣殺了你好像有那麼點浪費了。」
「周凱,你想幹什麼?!」林奕華心驚的喊。
「我想幹什麼不必經過你同意,你也沒資格管。」他下巴一努,身後的兩名僕人同時走向江紫璃伸手要抓她。
江紫璃血色盡失,驟然倒退兩步,警戒的瞪著那兩人。
「你們不要過來——周凱,你想幹什麼?!」在周凱布滿色欲的眼神中,一股涼意從她的腳底直竄到頭頂。
老天爺,但願是她想錯了,她絕對不會碰到這種可怕的事。
「還不快給我抓住她。」他等不及的叫道。
兩名僕人一口氣往她身上撲去,江紫璃尖叫的手臂亂揮,早就忘了學過什麼柔道,緊張之餘,腦子也一片空白。
「放開我——周凱,你幹脆一刀殺了我算了——」她喊的喉嚨都啞了,聲音中飽含無限的恐懼,此刻她但求一死,也不願被這殺人兇手強暴。
林奕華扯住周凱的衣服,不停的乞求,「周凱,不要,我求求你,看在我過去幫你的份上,你就放了她吧!我求求你——」
「滾開!」他不留情的甩了她一耳光,「不要妨礙我的好事,不然我會先要了你的命;你們兩個還不把她抓牢。」
江紫璃死命的掙紮,但兩只手腕都被人制住,壓根動彈不得,淚水、汗水頓時在臉上交織成網,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包圍了她。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不然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了。」她只能祈禱莫上塵能趕得及來救她。
周凱笑的淫邪,「你是說桃花穀的人嗎?哈——你別奢望他們來救你,沒有人知道這間倉庫,等他們找到這裏,你早就死了,有誰能證明人是我殺的呢?」
「你這畜生,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江紫璃因他的接近直髮抖,他要是敢碰她,她就——不要,她不想死,她好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你盡量罵,嘿——那只會讓我更興奮而已。」他撫向她的胸部,才一觸碰到,江紫璃立刻尖聲大叫,拚命扭動身體要逃開。
「你這變態狂,不要碰我——」她驚悸的嘶喊,皮膚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驀地腦中閃過一幕自衛的動作,江紫璃在他靠近後,奮力的用腳一踢,周凱哀叫一聲,彎下身子猛跳腳。
「你竟然敢踢我?!」他齜牙咧嘴的等待痛楚過去。
「老爺,不如把她打昏了比較省事。」其中一名僕人姦笑的建議。
好一會兒,總算比較不痛了,周凱露出猙獰的笑容,「那就沒意思了,我就喜歡這麼潑辣的女人,上起來才過癮,把她壓在地上,小心別再讓她踢到我。」
「不要——奕華姊,救我!」她哭叫的求助。
林奕華忍著臉上的浮腫,在附近搜尋可用的武器,當她找到一根棍子,舉起來要朝周凱打下去的時候,沒想到她的舉動早就被他發覺了。
「你找死!」他惡狠狠的從靴子裏拔出一把槍,對著她肩膀開了一槍。
「砰!」槍聲大作,林奕華應聲往後倒下,躺在血泊中。
「奕華姊!」江紫璃絕望的吶喊。
「現在輪到我們了,你最好乖乖順從我,我一高興的話,或許會多留你幾天也不一定。」他將槍放在一旁,開始朝她走去。
江紫璃朝他吐口口水,「呸!門都沒有,你別妄想。」
「嘿!嘿!我直接做給你看。」他再度伸出魔掌,直衝著她而去——.
她顫抖的閉上眼,牙齒都將下唇咬破了,沁出細細的血絲來。
她在心裏吶喊:莫上塵,你在哪裏?快來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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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給紫璃的手鏈嗎?」莫上塵抓緊那條他親自幫江紫璃帶上的金鏈子,一般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武三胸口仍不斷上下起伏著,顯然他是拚了命的趕回來,「對不起,大公子,是我沒有跟好小姐,才會讓她不見了。」他愧疚的想去撞墻。
「把話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莫上塵下顎繃緊,心中升起殺人的怒意。
「在回來的途中我有想過,當時有人故意攔住我!存心找我麻煩,後來又匆匆的跑了,就在那時候小姐已經不見了,我只在地上找到這條手鏈。」武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說完話。
「紫璃一定是被抓走了。」莫上塵很快的下結論。
在旁邊聽完事情的始末,侯君羿也為江紫璃的安危擔憂,畢竟她算是他未來的侄媳婦兒,且自己也滿喜歡那小姑娘。
「你知道有誰可能抓她嗎?」他也有責任幫忙救人。
石不爭替義兄回答,「他叫周凱,想必侯老爺應該也認識才對,她殺了我未來嫂子的外公,準是想要殺人滅口才抓走她。」
「周凱?!我沒想到會是他,那我們趕快到周府救人要緊。」侯君羿命下人備妥快馬,時間緊迫,不能再拖延。
莫上塵表情古怪的看著他,「我們?你也要去?」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關心紫璃。
「當然,周凱和我有生意上的往來,我去分開他的注意力比較有效,不要再想了,我們趕快出發吧!」說不定這是老天爺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莫上塵怕驚動對方,於是只帶武三和石不爭、侯君羿一同上了馬,片刻不敢停歇的往周府快馬奔馳。
眾人趕到周府門前,結果下人卻說周凱出門辦事並不在府內。
「聽起來不假,那麼他會把紫璃帶到什麼地方去了?」莫上塵想到萬一他遲了一步,紫璃早已香消玉殞,頓時手腳直髮冷。
侯君羿想了又想,他曾和周凱接觸過幾次,也許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尋。
「對了,我聽說他最近以很便宜的價錢買下一間舊倉庫,就在附近不遠,說不定他把人抓到那裏去了。」
「那趕快帶路吧,我好久沒練拳頭了,要是他真的在那裏,沒打得他滿地找牙,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石不爭咆哮道。
莫上塵眼中兇光畢露,像隨時要找人廝殺一樣,對付敵人是不需要仁慈。
紫璃沒事便罷,要是她出了事,他髮誓要讓傷害她的人付出比她多一百倍、一千倍的代價。
只見馬匹經過之處掀起漫天塵土,還夾雜著狂焰般的怒火!朝著目標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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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紫璃屏住呼吸,忍受即將遭受的暴行,心中不斷祈求自己能捱過這一切,天啊!她好想再見莫上塵一面。
一雙臟手在她身上遊移著,無奈她的四肢都被人控制住,想擺脫它們是萬萬不可能,她覺得自己快瘋了,可惡!她怎麼能就這樣任他為所欲為?江紫璃,有出息一點,你要反抗啊!
「放開我,你這死變態、心理不正常、不要臉的渾球、爛痞子、殺千刀、笨蛋、王八蛋、臭雞蛋,該死!放開我——」
周凱老羞成怒,重重的摑了她一掌,『啪!』好響亮的一聲。
「你再罵啊!看我上了你以後你還有沒有力氣罵?」他用力的拉扯她的裙子,就不信奈何不了一個小丫頭,等他發洩夠,就一刀解決了她,隨便找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覺。
「啊——」她憤怒的尖叫。
「叩,叩!叩!」短促的捶門聲適時響起,「老爺?老爺?」
「搞什麼鬼?」周凱低咒一聲。
外頭把風的人不等回答就衝進來,「老爺,不好了,侯老爺找到這裏來說要見您,怎麼辦?」
「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侯君羿可是他的財神爺,暫時還不能得罪。
「他只說是府裏的人告訴他,老爺,您要出去見他嗎?」他又請示。
周凱破口大罵,「媽的,一群嘴巴不牢靠的笨蛋,差點壞了我的大事,你先出去拖延一下,我馬上就出去見他。」
把風的下人急忙的走開,他抖了抖衣服站起來,將槍重新收到靴子裏。
「你們兩個到門外去守著,不準讓人進來,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們是問。」他怎麼專養一群只會吃飯的白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咒罵連連的走出倉庫,其它兩人也跟出去。
江紫璃仍抑不住的在顫抖,聽見門落了鎖,她才確定自己暫時逃過了。她從地上爬起來,趕緊將身上淩亂的衣服整理好。
她必須想辦法逃走才行!這時聽見一聲微弱的呻吟。
「奕華姊,你還撐得下去嗎?我們很快就會得救了。」她雙手打顫的扶起受重傷的林奕華,肩部的傷口鮮血涓涓不停,江紫璃撕下裙擺的布料先幫她止血再說,「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要盡快出去找醫生才行。」
「我還挺得住,可是:怎麼逃?」她的臉色白的像紙,血液不斷地流失,再下去她會因失血過多致死。
「總會有辦法的,我們要有信心。」江紫璃也藉此幫自己打氣。
接著外頭傳來幾聲問哼聲,以及劇烈的撞擊聲後,便聽到有人開鎖的聲響。
江紫璃忙抓起掉在一旁的棍子躲在門後,只要有人敢進來,鐵定讓他腦袋開花。
『喀!』木門被人推開來,才看到人影,她二話不說馬上發動攻擊。
石不爭以學武者的敏銳感覺到有埋伏,迅捷如豹的避開,隨即也要出拳還以顏色
「嫂子?」他大叫一聲,連忙的收勢。
「不爭,是你?」江紫璃扔下棍子,眼睛一紅。
「還好我反應快,不然我一拳打在你身上,回去準被大哥罵死,真是驚險,嫂子,你還好吧!那畜生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他上下審視她的狀況,眉頭愈皺愈深,「那畜生竟敢打你?待會兒我非好好修理他不可。」
她揉了揉腫得像髮面的臉頰,「這點傷沒關係,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你大哥人呢?他也來了嗎?」
「他跟侯老爺在對付那個畜生,要我先來救你出去,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想到周凱身上有槍,江紫璃一顆心提得老高,過去將林奕華挽起來,「奕華姊,我們得救了,你先忍耐一下,我馬上幫你找醫生;不爭,快過來幫忙。」
「我沒關係,周凱他——有槍,必須要小心應付——不然太危險了,你快去警告他們。」也只有她們明白槍枝的可怕。
「知道,你先別說話,我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她也為莫上塵的安危憂心如焚,可是又不能棄林奕華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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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老爺,這位是——」周凱看向莫上塵,明知故問。
「這位是桃花谷的莫大公子,此次前來也是為了和挹翠山莊合作生意的事情,所以今日特地帶他來和周老爺先彼此認識一番。」侯君羿小心謹慎的措詞,為的就是要爭取更多時間救人。
「真的是這樣子嗎?」他周凱生性多疑,從不相信任何人,何況在這節骨眼兩人一起找上門,絕對不只是這樣而已。
莫上塵隱忍著怒氣,睨看這名綁架自己心愛女人的惡徒,心中有股想扭斷他頸子的衝動,只要等不爭救到了人後,他會讓這人曉得,惹到他會是什麼下場。
周凱愈想愈不對,侯君羿來的時間太巧了,難不成他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侯老爺,莫公子,非常抱歉,因為還有些急事待辦,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明天我在敞府設宴,到時大家再詳談合作的事,不知兩位意下如何?」唉!都怪自己色欲熏心,早該先送她們兩個上西天,現在不就啥事都沒有了。
「我想不必再談了,桃花穀是不會跟你這種人做生意。」莫上塵冷聲道,算算時間,不爭該把人救出來了,也就不再跟他虛應了。
周凱臉色大變,來個死不承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警告你,要是你真傷了紫璃一分一毫,我也會從你身上討回來。」莫上塵跨向前一步,咄咄逼人的吼道。
既然大家撕破臉了,他幹脆全部送他們去極樂世界。周凱肆無忌憚的大笑。
「哈——好狂的口氣,鹿死誰手還不知道,話不要說得太早,不過你那女人瘦雖瘦,身材還真不錯,哈——」反正他手上有槍,啥米攏不驚,於是故意說出一些話來刺激他,享受逗蟋蟀的樂趣。
「你這畜生,我殺了你——」憤怒使莫上塵雙眼通紅,鼻翼一張一合,整個人髮狂似的衝上去想掐死他。
周凱一個反射動作,從黑靴裏拔出槍,「不要亂動,子彈可是不長眼的,打到可是會馬上要你的命喔!」
沒有人看過他手上奇怪的兵器,武三聞言飛快拉回莫上塵前傾的身體,「大公子,你要冷靜,我相信小姐一定平安無事。」
就在這當口,江紫璃和石不爭人已趕了來,她一見槍口正對著莫上塵,心臟幾乎整個停止跳動。
「大家小心,他手上拿的是槍——」她高喊的跑到莫上塵,讓槍口換成對準自己。「周凱,你要殺的人是我,與其它人無關,放他們走。」
「紫璃,你沒事?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莫上塵關心的問,要不是時間、場合不對,他真想用力的抱住她。
「我沒事,你們來的剛剛好,沒讓他有機會得手。」江紫璃回頭遞給他一個微笑!她原本以為無望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小姐,他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看過。」武三瞧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吸了口氣,「那東西叫槍,是屬於未來的武器,比你們所見過的任何兵器都來的厲害,即使學的武功再高、內力再深的高手,想打贏它也不可能。」
周凱好整以暇的笑道:「你們敘完舊了嗎?等你們都到陰曹地府報到,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聊,我來看看,第一個要拿誰開刀呢?」
他邪惡的髮出笑聲,讓槍口對著他們東瞄西瞄,在莫上塵、江紫璃、武三和侯君羿四人中晃來晃去,而躲在不遠處的石不爭,手上握緊石頭,等待機會要打掉周凱手上的東西。
「周凱,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掌握整個車行的生意,你死了這條心吧!」侯君羿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站出來,「你要殺就先殺了我,不然我發誓會讓你血本無歸,沿途乞討當乞丐。」
江紫璃大驚,「侯老爺——」
莫上塵表情微變,臉上有著驚愕、不信,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
「不要管我,等一下你們趁機快逃。」侯君羿低聲的對所有人說,然後朝周凱走近,「怎麼?怕了是不是?你這個敗類,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周凱的臉變得十分猙獰、可怖,「我最恨別人威脅我——」
侯君羿低吼一聲,霎時整個人衝上去,想要奪下他手上的槍,思忖就算沒成功,起碼能夠短暫的阻止他行動,好讓其它人趁機逃走。
『砰,』周凱眼睛眨也不眨的開了一槍,冷不防的打中侯君羿的胸膛,但侯君羿還是死命的緊抓住周凱握槍的手。
「你們快逃——」他吃力的大喊,胸口的痛楚幾乎使他無法呼吸。
「侯老爺——」江紫璃尖叫道。
「不——」莫上塵怒吼的要奔上前救他,就算他是害死娘的仇人,也只能毀在他手上,其它人沒有權利。
『砰!』第二聲槍響劃破雲霄,震撼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如同慢動作一般,侯君羿全身鮮血淋淋,緩緩的往後倒了下來!似乎已沒有氣息了,而周凱手臂打直,又要重新描準目標,臉上布滿著殺氣!顯然已失去了人性。
『咻!』
「啊——」突然周凱的手被某種不明的東西打中,手臂往上舉!對空嗚了一槍,手槍便呈拋物線的摔飛出去。「糟了,我的槍,我的槍——」沒有了它,他就完蛋了。
石不爭趁機揪住他的領口,「總算落到我手上了,我們有一大筆帳要好好算一下了。」拳頭上的關節已在嘎嘎作響。
「饒了我,我錯了,饒命呀,」周凱立刻換了一張乞憐的嘴臉,之前囂張的氣焰全沒有了。
「你不配得到其它人的原諒,請你把他交給我。」林奕華不知何時跟著他們來,手上正握著周凱弄丟的槍,石不爭手一松,退到一旁觀看。
周凱嚇的快尿褲子了,「奕——奕華,一夜夫妻百世恩——你——忍心殺我嗎?我跟你認錯:我以後會對——你好的,我——對天髮誓。」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周凱,你真該死;早在你殺了博士的時候,我就不該帶你進時光機,現在,我要為他報仇,這是我們欠他的——」林奕華將食指扣住扳機、瞄準他,周凱兩腿登時髮軟的跪下來求饒。
所有人全轉開臉,只聽見『砰!砰!砰!』三聲槍響,再回頭時,周凱已斷了氣,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
「奕華姊,不要!」江紫璃看她將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驚惶地大叫。
林奕華眼睛一閉,扣動扳機,等待死神的召喚——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18 00:21:10
尾聲
「嚓!」
咦?林奕華愣了一下,又扣了幾次,槍裏已沒有子彈了。
「太好了,沒子彈了,奕華姊,我已經原諒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聽到沒有?外公的願望還需要你去幫他實現,他一定也不希望你死的,奕華姊,答應我,你會好好活下去?」江紫璃興高採烈的嚷。
「我——沒有資格活著。」聽了江紫璃的一番話,她潸然淚下。
「只要你能幫外公達成心願,就算是對他的補償了,好不好?奕華姊,你會幫他完成的?」外公的心願就是他的研究能得到肯定,雖然他死了,江紫璃希望能為他留下些東西讓後人追念。
「我會的!只要我能回去,我會幫博士做到的。」她含淚的同意。
而在另一邊,莫上塵探測出侯君羿還有一口氣在,忙說:「把眼睛睜開,你不能睡著,你一定要撐下去,我現在就送你去找大夫來幫你療傷;武三,快點去牽馬過來。」
侯君羿原本快合上的眼又睜大,氣色也比方才好,宛如是迴光返照。
他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扯住莫上塵的衣服,氣若遊絲的道:「孩子,不用了——我就快——死了,我知——道,我有——話跟——你說,原諒我——好嗎?」
「你——」莫上塵無言以對。
江紫璃也來到他們身邊,代他乞求,「上塵,侯老爺早就知道你的身分了,他之所以沒有點破,就是因為他知道你是來為你娘報仇,這十多年來他每天都在懺悔中度過,因此他願意接受你要加諸在他身上的任何復仇行動。」
「連你也在為他說話!」莫上塵不平的質問,氣她站在仇人那邊。
「我不是在為他說話,沒錯,他是做錯了事,逼死你娘,可是他心裏也不好過,甚至常常晚上到你娘墳前去上香祭拜她,沒有一天忘記自己犯的過錯。」
「我娘的墳?我娘的墳在哪裏?」他一心只想到要報仇,卻沒想過去祭拜他娘的墳,因為他認為侯君羿根本不會好好厚葬她。
江紫璃看出他的心動搖了,「他在莊子的後院蓋了間墓園,你娘的墳就在裏面,難道他為了救我們挨了兩槍,也不足以彌補他的罪嗎?」
莫上塵緊抿著唇,要忘掉多年來支撐他活下去的仇恨,要他一下子辦到畢竟是不可能的,他心亂如麻的思忖。
「別逼——他,我罪——有應得,孩子,你——娘以後——就讓你——照顧了, 啊——」侯君羿痛苦難當的呻吟,死亡的陰影已罩在他頭頂上了。
「你——好,我原諒你,我原諒你就是了。」莫上塵與他手掌相握,莫上塵畢竟沒辦法做到鐵石心腸的地步,更不願見他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侯君羿聽見他的話,嘴角微揚,但那笑容很快的從他臉上散去,手無力的垂放下來,安詳的合上眼皮。
江紫璃低著頭嚶嚶啜泣,雖然難過,可是他能在死前得到侄兒親口說原諒他,他也該含笑九泉了吧!
在這樣本該春光明媚的日子裏,竟也開始飄起綿綿細雨,蕭瑟的風吹拂過在場每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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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三個人站在滌塵院外的庭院中,正進行著某件事。
林奕華槍傷初愈,動手將遙控器裏的時間重新設定好,決定要回去完成胡博士的遺願。
「紫璃,你真的決定留下來不跟我回去了?」她再確定一次。
江紫璃偏首看向新婚才兩天的丈夫,他正用一對深情的眼眸注視著她,用專屬他的柔情布下天羅地網,徹底的網住了她。
「我很確定,奕華姊,外公的事就拜託你了,回去之後,麻煩你替我上炷香,告訴他我結婚了,有一個很愛我的老公,我會過的很好、很幸福,請他放心。」
「我會幫你轉告博士,那——我該走了。莫公子,請你好好愛她,再見。」
一道白光將她吸卷進時光潮流之中,當光芒消失,一切回歸原樣,江紫璃怔仲的望著林奕華剛才站的地方,她跟那邊的世界從此斷了音訊,不再有任何關係了,一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鼻酸。
「你後悔了嗎?」莫上塵由後摟住她,偎著她細膩的面頰,語氣中有絲恐慌。
她轉身勾住他的項頸,笑的頑皮,「除非你對我不好,才會讓我覺得後悔;你會對我不好嗎?」
「我哪敢對你不好,我愛你,紫璃,我不會讓你有後悔的一天,我髮誓。」他用鼻尖輕觸她,寵溺的笑了。
「我相信你,老公,對了,我們去度蜜月好不好?」她終於逮到理由可以痛痛快快的大玩特玩了。
「什麼叫度蜜月?」他挑起一邊的眉梢。
江紫璃已想到幾個好玩的地方了,「度蜜月是每對新婚夫妻的權利,我們可以一兩個月什麼事情都不用管,每天只是到處去玩,玩到膩了為止,你說是不是很棒?我好想去看萬裏長城,也想去遊杭州西湖,對了,還有去上海——哇,好多地方可以去玩,這下賺到了。」
「反正追根究柢就是你想玩,還需要拿什麼名目當藉口。」他擁著心愛的妻子,對於她的要求當然樂於從命。
「你答應了是不是?我愛你,老公。」她高興的在他臉上又親又吻。
「我們不答應。」兩聲不滿的咆哮打斷兩人的親愛氣氛。
雪無痕和石不爭板著臉孔,瞪著眼前這一對不顧江湖道義的新婚夫妻,居然想撇下所有的雜事跑去玩樂,實在太過分了。
「你們憑什麼不答應?」這兩兄弟跟誰借了膽子,居然敢妨礙她的計劃。
「不答應就是不答應,大哥不在兩個月,那麼多的生意讓誰去管?不行,我舉雙手反對。」雪無痕才不想被迫看那些無聊、乏味的帳本,到時他準會瘋掉。
石不爭也有同感,「沒錯,大哥不能離開,我根本還搞不清咱們有多少事業,要是他不在,桃花穀就完了。」
「哼,誰教你們平常太懶散了,我管你們那麼多;老公,我們不要理他們!只要義父答應,誰反對也沒用,走,我們去豁然軒見義父,他們的反對——無效。」她朝他們扮了個鬼臉,趕緊挽著老公溜了!誰理他們,要不趁現在玩,以後只怕也沒什麼機會了。
莫上塵對兩位義弟投以抱歉的眼光,他現在是妻管嚴,老婆得罪不起,只有對不起他們了。
「大哥,你不要走——大哥,你是男人,管管你的女人好不好?」
「嫂子,看在我年幼無知的份上,不要害我呀,」
「大哥——」
「嫂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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