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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采霏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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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4:15
標題:
采霏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三)】《全文完》
《
一樹桃花壓相爺
(卷三)》 作者:采霏
姜桃花雖然也挺想當一隻混吃等死被餵養的兔子,
但卻不想在被餵養的過程中讓人投毒,
尤其這人還是她動了心想和他一生一世過日子的男人,
只是既然他這麼狠心真要殺了她,她也只能離開相府尋求太子庇護,
誰讓太子殿下對她一見鍾情,癡心不改,
不但不在意她曾經嫁過人,最重要的是人傻好騙,
待在東宮又能遠離沈毒蛇,保住小命,可謂一舉數得,
只是沈在野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覺得自己頭頂綠油油,
對她冷嘲熱諷,從房事上到口頭上全方位欺壓她,
真是無理取鬧的男人,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啊!
然而也是他在太子妃派人把她丟入焚屍爐時救了她,
甚至還因撞見太子深夜與她談心,憤而蒙面暴打太子一頓,
更使出各種手段阻止太子接近她,最後還巧立名目把她弄回相府,
他嘴硬的不肯承認自己在吃醋,以粗魯的言行掩蓋對她的關心,
不過他以為這樣她就會原諒他了嗎?哼哼,沒那麼容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4:36
第一章
守雲閣裡。
段芸心手裡拿著錢莊的借條,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姜桃花這套到底是怎麼下的,為什麼就能把她自己撇得那麼乾淨?
“鶴兒。”叫了身邊的丫鬟來,段氏低聲道:“你去查查,看這個貫通錢莊是不是跟薑氏有什麼關係。記得做得乾脆點,別讓人發現。”
“是。”鶴兒頷首應了,飛快地出去。
折了芙蕖,鶴兒就是守雲的內房丫鬟了。把事交給她辦,段芸心很放心,因為她擅長與人打交道,能不動聲色地套出別人的話,心又細,定然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事情。
梅照雪已經折了個秦解語了,近期想必不會有什麼動作。為了鼓勵她,自己也得花點心思才行。
屋子裡燈火明滅,段芸心微微一笑,本該是溫柔嫺靜,卻被燭光襯得陰冷可怖。
沈在野跨進爭春,抬眼就瞧見了軟榻上熟睡的姜桃花。
今日發生那麼多事,這小丫頭不知道動了多少腦筋,累也是自然。微微抿唇,沈在野伸手將她抱起來,往內室走。
睡著的姜桃花褪去醒時的虛假和尖銳,小嘴嘟著,臉頰紅紅的,看起來就是個小女孩兒。
他也就覺得她這種時候最省心了。
將她塞進被子裡,自己也跟著躺上去,沈在野垂眸看著她的眉眼,忍不住伸手輕輕逗弄。
“癟泡……”眉頭一皺,桃花嘟囔出聲。
說夢話?沈在野一愣,接著就附耳過去仔細聽。
“癟泡,看四泥哥兔崽子!”
什麼玩意兒?嘴角一抽,沈在野眯著眼睛想了好半天,低聲喃喃:“該不會是說‘別跑,砍死你個兔崽子’吧?”
跟誰這麼深仇大恨啊,在夢裡都要砍人家?
吧唧了一下嘴,桃花一個翻身就又滾到了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蹭了蹭,好似把口水都擦乾淨了。
嫌棄地抽了抽自己的寢衣,沈在野皺著眉,心裡卻覺得挺舒坦的。
忙了這麼長一段日子,終於能來爭春裡歇一晚上了。他想在這兒睡,也不是因為這姜桃花有多誘人,而是覺得被人當依靠一樣牢牢抱著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不過這種事,他是不會讓抱著他的這個人知道的。
一覺睡到天明,桃花睜眼的時候,沈在野已經不見了,她也就不知道有人來過,只覺得昨兒睡得還是挺踏實的。
“主子,府裡好熱鬧啊。”青苔從外頭端著早膳進來,咋舌道:“徐嬤嬤一大早就跟秦氏吵起來啦。”
啥?桃花挑眉:“徐嬤嬤?”
聽段芸心說,這個徐嬤嬤先前就好像對秦氏不滿,還跟死去的那個暖帳有關係。不過具體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清楚的。
秦解語已經式微,這落井下石的好戲她是沒打算看的,誰知道剛用了早膳,顧懷柔竟然也過來了。
“娘子知道嗎?”顧懷柔滿臉興奮地道:“有不得了的消息傳出來了,咱們院子裡原來死過人。”
桃花錯愕:“敢情你不知道這事兒?”
眨眨眼,顧懷柔撇嘴道:“我進府也晚,從哪裡去知道這種事?看您這樣子……難不成您知道內情?”
“我也只是聽人說了兩句。”桃花問:“現在外頭都怎麼說的?”
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顧懷柔笑吟吟地道:“死去的那個暖帳,是徐管事的女兒,先前因為秦氏勢力頗大,也就含冤忍辱了。如今秦氏被貶,徐管事可能是覺得時候到了,便寫了狀紙呈到了爺那裡,帶著證據告秦氏因妒殺人。這可是一場痛打落水狗的好戲啊,哈哈!”
這麼精彩?桃花咋舌,想了想卻搖頭:“有夫人在,秦氏背後的勢力又不小,這一場戲徐管事未必能贏。”
“管她們誰輸誰贏呢,只要不關咱們的事兒,我就高興。”顧懷柔掩唇一笑,眼裡亮晶晶的,看得桃花直搖頭:“你小心些吧,秦氏的下場在這兒擺著,以後想什麼都得收斂些,別全寫在臉上。”
“我這不是寫給你看而已麼?”顧懷柔一臉放心地道:“你又不會害我。”
還真是全心全意相信她了?桃花輕歎,要得這人的信任也真是容易啊,幸好自己當真不想對她做什麼,不然顧懷柔也不知道倒了多少次黴了。
午膳用過,正要休息的時候,青苔卻神色古怪地過來道:“主子,外頭有人求見。”
心神一動,桃花抬眼問:“徐管事?”
“……您是算命的嗎?”青苔忍不住道:“這都能猜到?”
“唉。”桃花無奈地搖頭:“怪我太明白了,所以活得累。人既然都來了,你就去請進來吧。”
“是。”
當下後院,只剩了三位娘子,段氏明顯已經站在了夫人那邊,而梅照雪定然是要護著秦解語的,所以徐管事能來求助的,也只有她一個。
桃花不是會同情心氾濫的人,看著面前跪下的徐嬤嬤,她開口問的就是:“您進我這門,可帶夠了讓我甘願幫忙的籌碼了嗎?”
徐管事一愣,也沒想到姜桃花會猜到她的意圖,緩了緩神,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頭:“娘子若願意相幫,老身定當結草銜環以報。老身地位不高,只是個管事嬤嬤。然而在這府裡也有兩年了,曾經救過爺的性命,爺也頗為器重老身,所以報答的機會定然是不少的。”
也就是因為她救過沈在野,所以在那件事之後,還能在這府裡繼續活下去。
桃花聽著,來了點興趣:“嬤嬤可願意把當年秦娘子做的事,仔仔細細給我說一遍?”
“這個不難。”徐管事抬頭,嚴肅地道:“只要娘子點頭,娘子想知道什麼,老身就說什麼。”
桃花想了一會兒,笑著點頭:“只要嬤嬤是占著理的,那我便願意相幫。 ”
她自然是占著理的,缺的只是個有身份的人撐腰。聽桃花這麼一說,徐管事心裡微松,捏著手道:“事情要從一年半之前說起了。”
一年半之前。相府後院之人還沒這麼多,卻是秦解語一人獨大。相爺寵溺,任她在後院為所欲為,秦氏便為難折騰其他被沈在野寵倖過的女人。當時有個暖帳連續伺候了相爺兩日,頗得相爺喜愛,秦解語知道之後,便將她叫去海棠,動了面兒上看不見的私刑。
這暖帳就是徐管事的女兒,名逐月。出身不高,所以只是暖帳的名分,但為人溫和體貼,沈在野是有意升她為侍衣的。不過自秦氏動刑之後,沈在野就沒再寵倖過逐月,改寵了其他的人。
也不知是誰去秦氏耳邊碎嘴,說逐月告狀,所以相爺連海棠也一起不去了。秦氏聽後大怒。再次對逐月動刑。只是這回可能是沒把握好分寸,逐月就死在了海棠。
出了人命自然是大事,然而秦家家大業大,迅速派人來料理了逐月的後事。順便將消息封鎖,不允人再提。徐管事心裡是無比憤恨的,恨不得馬上沖進海棠殺了秦解語給逐月抵命!然而她沒用,根本靠近不了秦氏,相爺也似乎想大事化小,安慰了她一番之後,就將這事翻了篇。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沒人再記得死去的逐月,只有徐管事這個親娘每日活在不能替女報仇的煎熬裡。但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娘子若是能護住老身,替老身說動相爺,老身願意餘生皆為娘子所差遣!”一磕到地,徐管事聲音微微哽咽:“老身之所以還活著,就是想看殺人兇手的下場!”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4:48
第二章
桃花聽得唏噓,起身下去扶起她,低聲道:“既然嬤嬤肯信我,那這個忙我定然會幫。只是相爺的心思難測,秦家又畢竟是九卿高門。就算秦氏如今只是暖帳,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所以你要等,不能太著急,明白嗎?”
徐管事一怔,點了點頭,苦笑道:“老身何嘗不知相爺心思難測呢?先前那般寵愛逐月,可逐月被人害死了,他竟也能不聞不問,任由兇手逍遙。”
這不是沈在野的一貫作風麼?桃花抿唇,恩愛的時候有多深情,出事的時候就有多絕情。看看顧懷柔和秦解語,包括她自己,說好聽點是娘子。說不好聽的就是棋子罷了。
要不是偶爾趴在他胸口聽見了心跳,她都要以為沈在野是沒心的人了。
“嬤嬤最近就來我爭春伺候吧。”桃花道:“外頭又吵又亂的,不如在我這兒剪花。”
“多謝娘子!”徐管事感激地行了禮,跟著青苔就去收拾了東西過來,躲進了桃花的羽翼之下。
臨武院。
沈在野正捏著徐管事寫的罪狀發呆,外頭的湛盧突然進來,恭敬地道:“爺,姜娘子來了。”
“她什麼時候來還會老老實實通稟?”回過神,沈在野失笑:“讓她進來吧。”
話剛落音,湛盧背後就蹦躂進來一隻薑兔子,幾步跳到他跟前,兩隻眼睛笑得跟彎月似的,一臉狗腿樣:“爺,吃薔薇餅嗎?”
掃了一眼她捧著的東西,沈在野抿唇:“不是桃花餅嗎?”
“爺說它該是薔薇餅,那就得是薔薇餅!”桃花搖著尾巴道:“妾身決定給它改名字了!”
“得了。”伸手遮住她的臉,沈在野看不下去了:“有什麼事要求我?直接說。”
桃花扁嘴,拉下他的手委委屈屈地道:“妾身是那種有事相求才會來找您的人嗎!”
沈在野沉默地看著她,眼裡就寫了一個大字——是!
“嘿嘿,真是瞞不過爺啊。”桃花笑著蹲下來給他捶腿:“妾身過來只是想問問,府裡最近這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兒,您打算怎麼處置啊?”
斜她一眼,沈在野道:“這又關你什麼事?”
“就是不關妾身的事,妾身才問著玩玩。”桃花捏著他的大腿道:“畢竟聽說是死了人的大事。”
沈在野抿唇,想了一會兒,伸手將她拎起來放在自己懷裡,然後把手裡的東西給她看。
“徐管事這東西若是交到衙門,秦家也得吃官司。只是徐管事依舊不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桃花瞧了瞧,笑道:“徐管事只是相府的奴婢,對方卻是當朝廷尉的女兒,自然不會有什麼公正的決斷。所以徐管事把狀紙給您了,您打算怎麼做?”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疲憊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從背後抱著她,淡淡地道:“交給我,恐怕也沒什麼兩樣。秦氏就算被貶,也是秦廷尉的女兒。”
“爺怕得罪廷尉大人?”桃花挑眉。
“不是怕。”沈在野道:“是沒必要為了這種事將相府與廷尉府的關係斬斷。”
身子一僵,桃花眼神微黯:“那若是死的是妾身,爺會不會也說這句話?”土冬諷亡。
“你想太多。”沈在野搖頭:“你死了就是趙國與大魏的問題,輪不到我來說話。”
那他丫的先前還那麼想弄死她?桃花鼓嘴,看著狀紙上逐月的名字,還是忍不住道:“爺沒把她的性命當回事嗎?畢竟也是您的女人。”
女人嗎?沈在野輕哂,淡淡地道:“逐月死得也不冤枉了,她這一命,換來秦廷尉一年多的效力,救了更多的人命。至於徐管事,我也好生補償過了。”
死得不冤枉?
桃花一愣,仔細咀嚼完他這句話,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她想起了顧懷柔出事的時候,那半夜出入臨武院的肥胖身影。也想起了孟氏被休之後,傳來孟家舉家入獄的事。甚至還想起了自己坐上馬車的時候,景王在北門亭裡等著的樣子。
沈在野這個人,他的恩與寵,全部是要你用東西去換的。活命的機會要拿東西去換,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那等著的就可能是被拋棄和死亡。
這樣的人,自己竟然還要每天笑著迎接,過日子也真是辛苦。
“怎麼?”
察覺到她的異樣,沈在野微微皺眉:“你手怎麼發冷了?”
“沒什麼。”咧了咧嘴,桃花小聲問:“所以這一次,爺也打算不管,將此事壓下去了是嗎?”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在野點頭。
“嗯,妾身明白了。”桃花起身,離開他的懷裡,笑眯眯地行禮:“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還真是用完就扔呢,沈在野撇嘴,看著她走得毫不猶豫的背影,伸手捏了桌上的桃花餅來嘗。吃了一會兒,眼睛微眯,突然覺得姜桃花方才的表情真的是不太對勁。
“湛盧。”
“奴才在。”
“去看看爭春那邊怎麼回事,徐管事是不是過去了。”
“是。”
微微垂眸,沈在野看著自己面前的冊子,良久之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回去爭春,桃花也沒給徐管事說什麼壞消息,只說爺今日心情不好,沒能多說。
“老身不急。”徐管事低頭道:“娘子能借老身一個容身之處,老身已經是萬分感激。只要命在,總能等到的。”
看著她臉上倔強執著的表情,桃花覺得胸口悶得慌,勉強笑了笑就趴去了軟榻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這麼糟糕,其實沈在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能猜到的。但是真正明白過來,心裡卻有點承受不住的落差。
真是奇了,她難不成還對他抱著什麼期待不成?都是相互利用的人,她只需要在乎他手裡的權力,在乎其他的幹什麼?別說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了,就算是頭冷心冷情的豬,她也得跟他在一起。
想通了這一點,桃花就覺得好受多了,該吃吃,該睡睡。
“娘子!”剛準備用晚膳,顧懷柔就過來了。桃花加了副碗筷,看著她道:“你不會是知道我這裡有大魚大肉,所以特地趕過來的吧?”
顧懷柔皺眉:“我哪裡還有心情吃東西?您沒聽見消息嗎?咱們府裡又要多一位娘子了!”
微微一愣,桃花想起來了,沈在野前天就說過,府裡會來新人,讓她多照顧來著。
“是誰家的姑娘啊?”
“還能有誰,秦家的二小姐,秦淮玉!”
啥?筷子差點都沒拿穩,桃花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秦家的人?”
那沈在野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怎麼的,竟然讓她照顧?秦解語現在都恨不得天天紮小人咒她了吧?自己的親妹妹,又怎麼可能讓給她?
“我想了很久。”顧懷柔一臉嚴肅地道:“秦家的人大概是覺得秦解語不中用了,所以才送了另一個女兒來。聽聞那姑娘性子與秦氏相反,很是天真可愛,不知道會不會對了爺的胃口。”
沈在野也真的不挑食啊,這一院子的女人,只要符合需求,那都是對他胃口的!
腹誹了兩句,桃花還是拍著顧懷柔的手安慰:“院子裡少了兩位娘子了,來點新人也是應當,你急什麼?”
顧懷柔皺眉:“娘子沒想過嗎?秦家又來一個人,這兩姐妹若是相互扶持,那秦解語就必定東山再起。以你與她的梁子,到時候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桃花聳肩,輕笑道:“秦氏要是真憑藉自己的妹妹重新複寵,那也是她的本事。你與其著急,不如在相爺身上多下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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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4:59
第三章
提起沈在野,顧懷柔就更沮喪了:“在爺身上下什麼功夫都沒用,我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
說的也是,桃花點頭,這院子裡能摸清沈在野心思的到底有幾個人呢?連她也覺得越來越看不懂了。本來覺得沈在野對她尚算溫柔,可能有幾分柔情也說不定。但是猛然被打一棍子才明白,他的心狠手辣,也只是被她暫時躲過去了而已。
既然必須在這後院裡求生,那她就沒別的選擇,走一步看一步吧。
淩寒院。
秦解語氣了個半死,眼眶通紅地站在梅照雪旁邊道:“說是親生的父母,最疼我的人,結果您瞧,我才剛出事,沒想著怎麼拉我一把。反倒是想著法子給他們自己留後路!我又不是死了,至於就把淮玉送進來嗎!”
梅照雪面色平靜地看著她道:“出身高門的女子,身上背的是家族的榮耀。你背不起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換別人來背。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你該感到高興,來的是你的親妹妹,對你未必沒有好處。”
“那算什麼親妹妹!”秦解語咬牙:“以前就在府裡與我過不去,現在來相府,定然是要看我笑話的。與其留在這兒被她嘲笑,我不如拿休書走人呢!”
“解語。”梅照雪抿唇:“你這急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
秦解語瞪眼:“這怎麼能算我急?眼下徐管事咬著我不放,爺又迎秦淮玉進來,前有狼後有虎,您讓我怎麼辦?”
“辦法是要慢慢想的。”梅照雪道:“徐管事那事。爺看起來也不會當真翻案,你想法子把她的嘴堵上也就是了。”
“怎麼堵?她現在都住到爭春裡去了,姜桃花那小蹄子明顯是要護著她的!”
微微一笑,梅照雪道:“爭春就算是銅牆鐵壁,那也是在相府裡頭,要吃相府的米,喝相府的水的,你還怕沒辦法?”
秦解語一愣,看著梅照雪這表情。恍然大悟,立馬拎著裙子往外跑!
梅照雪安靜地看了她的背影一會兒,歎了口氣對旁邊的丫鬟道:“吩咐下去,以後秦氏不得隨意進出淩寒院,事情也都不必她來做了。”
“是。”
夜幕降臨,桃花躺在床上,總覺得有點不好的預感,所以一直沒入睡。果然,一更的時候,外頭響起一聲極輕的痛呼,接著就有人從窗戶翻了進來。
“娘子好狠的心啊。”徐燕歸小聲道:“在下好歹又贈娘子寶物,又幫娘子除掉了勁敵,娘子為何還要在牆上紮那麼多鐵釘?”
起身看著他。姜桃花沒笑也沒怒,淡淡地道:“徐先生,我最後說一次,您若是再這樣半夜來爭春,壞我名聲,可能會倒大黴的。”
徐燕歸乾笑:“娘子何必戾氣這麼重呢?在下是當真喜歡娘子,所以……”
“您不過是想趕我出府,就別玷污這‘喜歡’二字了。”皮笑肉不笑,桃花伸手點了盞燈,舉到他面前看著他道:“我與先生無冤無仇,先生何必要與我過不去?”
還真是被看穿了啊,那就怪不得騙不了她了。徐燕歸收斂了神色,皺眉看著她道:“娘子沒發現自己可能會壞了別人的大事嗎?”
“沈在野的大事,我壞不了,反而會幫他。到某個時候,可能我才是被捨棄的那一個。”姜桃花認真地道:“您的擔心真的很多餘,而且,真的是小看了相爺。”
“娘子才是小看了自己。”徐燕歸搖頭:“相爺很喜歡你,待你與別人不同。”
“那先生不如就與我打個賭吧。”伸手扯了紙筆過來,桃花低頭就寫:“若是遇與我有衝突的大事,相爺選擇保我,那我自願將命交給先生。若是相爺捨棄我,選擇成就大事,那先生就欠我一命!”
徐燕歸一震,沒想到姜桃花會寫這樣的賭約。看著面前遞來的紙,他竟然有些猶豫。
“怎麼?您擔心的不就是這個嗎?我都替您解決了。”桃花睨著他道:“若相爺像您擔心的那樣,因為我壞了事,那您可以直接來殺了我,我不會掙扎。反之,您就是冤枉我,冤枉相爺了,把命給我,算是公平公正。”
“你想殺了我?”徐燕歸問。
“殺了您對我沒好處。”桃花道:“不用擔心,就算是我贏了,也不會當真要您的命。”
那這還是划算的!徐燕歸點頭,拿起筆簽了名,又蓋了自己的印鑒。桃花頷首,將東西收起來道:“您可以走了。”
好像想做的事是做成了,但是徐燕歸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踏上窗臺的時候忍不住回頭問她:“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你猜?”桃花扯了扯嘴角:“我很討厭人打擾我睡覺的。”
擾人清夢之仇,簡直是不共戴天!
縮了縮脖子,徐燕歸道:“那咱們既然達成協議了,你不會再整我吧?”
“不會。”桃花道:“除非是你罪有應得。”
徐燕歸:“……”
他還能有什麼罪有應得的事兒呢?反正也有沈在野頂著,不怕!這樣想著,徐燕歸還是瀟灑地甩了衣袍就消失在夜色裡。
“主子。”人剛走,青苔就推門進來了:“奴婢察覺到些不對勁,院子裡好像有人來過了。”
打了個呵欠,桃花道:“是啊,剛走呢。”
“不是那位。”青苔皺眉:“是後院裡,水井那附近像是有人來過。”
微微一愣,桃花扯了被子就將自己裹成了毛毛蟲,露出兩隻杏眼憤怒地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青苔,這次咱們弄死他們吧!”
青苔失笑:“您下得去手?”
“又不用我動手,該死的遲早得死。”撇撇嘴,桃花伸出只爪子,抓了枕邊放著的紙交給她:“這東西你儘管往外散,最好讓官城王府這些個高門大院的人都知道。”
“是。”
秦解語坐在屋子裡等著,這地方又髒又臭,她已經幾天沒睡好了,脾氣也就格外暴躁。一見人回來,就伸手扯過來問:“怎麼樣?”
下人驚慌地道:“辦成了,那口井半個月都乾淨不了,誰喝水誰遭殃。”
“好!”伸手塞了銀子給他,秦解語威脅道:“別告訴任何人!”
“奴才明白……”
投毒簡直是歷來殺人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了,姜桃花就算再聰明,也不能不喝水吧?就算她不喝,那徐管事也是一定會喝的,兩個人只要有一個中招,她都能繼續睡好覺!
興奮地等著天亮,耳朵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秦解語滿懷期待。然而第二天,沒有誰死了的消息傳來,相府卻像是出了別的大事。
今日本該是秦淮玉過門的日子,沈在野休假,就等著黃昏行禮。結果誰知道一大早的,瑜王府的侍衛竟然上門來了。
“相爺!”為首的人道:“瑜王府上有鴛鴦佩失竊,根據線報,盜賊藏匿在了相府,還請相爺行個方便。”
那鴛鴦佩竟然是瑜王的?沈在野心裡一驚,面上卻和顏悅色地道:“這是自然,盜賊長什麼樣子?我願幫瑜王捉拿。”土夾吐扛。
侍衛拱手,遞給他一張紙,沈在野打開一看,上頭竟然是徐燕歸的畫像!
“本人今得寶物鴛鴦佩一對,低價轉手,有意者可至相府外院,尋門客徐燕歸。”
這行字之後,下頭還畫了鴛鴦佩的圖。
嘴角抽了抽,沈在野閉眼,捏著紙道:“這人的確是我府上的,不過若當真偷盜,我也絕不會再留他,你們隨我來。”
“多謝相爺!”一眾護衛跟著他,紛紛往外院而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5:09
第四章
到了房門口,沈在野深吸一口氣,一腳把門踹開,讓人進去把還在睡覺的徐燕歸給架了出來。
“這就是那小賊,大人帶走便是。”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道:“此後他與我相府再無任何瓜葛。”
侍衛拱手應下,立馬讓人將徐燕歸五花大綁!
“哎?”徐燕歸瞪眼:“怎麼了這是?”
“鴛鴦佩呢?”沈在野眯眼問。
“在屋裡……”意識到出了什麼事,徐燕歸咋舌,擠眉弄眼地看著沈在野,做著口型道:“不會吧?這都被抓?你救我啊!”
抱著胳膊冷笑,沈在野道:“我上次就說過了,你再犯錯,該什麼罪名就是什麼罪名,自個兒擔著去吧!”
一看這缺心眼就是沒聽話,又去招惹了姜桃花,那被教訓也是活該。他最近忙著官員的調度,壓根沒空理他,讓人把他關牢裡吃點苦頭也好。
“哎!相爺!”看著他轉身就要走,徐燕歸連忙道:“另一半還在別人那兒呢,您也不管嗎?您要是不管,那我就說與她是共犯了啊!”
微微一頓,沈在野這才想起,鴛鴦佩的另一半好像還在秦解語那兒,當時定罪,誰都不記得這一茬了,自然也沒將玉佩收回來。
秦氏出牆這事雖然是蓋棺定論了。但總不能扯出來被瑜王知道了去,不然多半又是一場麻煩。可是眼下徐燕歸已經被抓著了,能有什麼辦法救?
“爺。”正想著呢,姜桃花就過來了,笑眯眯地看著他問:“出什麼事了?府裡好生吵鬧。”
眸子微亮,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拉到了一邊,指著手裡的紙問:“這事兒你幹的?”
眨眨眼,桃花一臉無辜:“妾身不知,爺在說什麼?”
“好了,我換個方式問你。”沈在野抿唇:“現在徐燕歸被抓,要牽扯上秦氏,該怎麼做才能保全相府不受牽連?”
“爺連這個都想不到法子嗎?”桃花驚愕地看著他:“不應該吧?”
黑了半張臉,沈在野咬牙:“你有主意就快說!”
“這不明擺著麼?秦氏出牆既然是事實,您瞞是瞞不住的。晚上秦家二小姐就要進府了,咱們相府和秦家的關係以後就靠她來維持,不再與秦解語有什麼相關。您找找她犯的大罪過。直接將她休出府不就好了?”桃花道:“至於徐先生這邊,直接給他灌藥,讓他幾天不能說話,等您處置好這邊的事情。任由他怎麼牽扯解語,也跟相府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法子又簡單又直接,十分適合當下的形勢。
然而,沈在野眯了眯眼:“你還是想除掉秦氏?”
“爺給她休書,她說不定還得感謝爺。”桃花聳肩:“不過這算不得妾身容不下她,爺要是有空,不如去爭春看看。”
爭春又出什麼事了?沈在野皺眉,不過眼下情況也容不得他多想,侍衛已經要把徐燕歸給帶走了。
“怎麼才能讓他幾天說不了話?”
“這個更簡單了。”桃花“刷”地就從袖子裡掏出一瓶藥遞到沈在野面前。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灌他!”
旁邊的湛盧驚愕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沈在野失笑,接過瓶子聞了聞:“你這是早有準備?”
“有備無患。”桃花嘿嘿兩聲:“您放心,就是一般的啞藥,幾天後就恢復了,不會傷身子。”
“好。”沈在野點頭,捏著瓶子就走到徐燕歸身邊,二話沒說就給他灌了下去。
旁邊的侍衛驚愕不已,有些慌張:“相爺?”
“你們放心。”沈在野道:“這人該怎麼定罪就怎麼定罪。只是嘴巴太能亂說了,所以讓他休息幾日。”
瞪大了眼,徐燕歸差點就一腳踹過去了:“沈在野!”
“瞧瞧,都敢直呼我的名姓了。”沈在野歎息,看著他把藥咽下去,順手就將瓶子扔了:“到底主僕一場,你也別太恨我了。”
誰跟你是主僕啊!徐燕歸眼神都帶著刀子,再張嘴想罵,卻是已經罵不出來了。
沈在野微笑,伸著手朝他揮了揮,旁邊的侍衛架起了他,麻溜兒地就離開了相府。
“能睡幾天安穩覺了。”桃花拍手,高興地道:“今天天氣可真不錯。”
回頭看她一眼。沈在野斂了神色:“你的爭春又出什麼事了?”土夾華技。
“也沒什麼大事。”桃花笑道:“就是有人往井裡投毒而已。”
哦,投毒。
嗯?愣了愣,沈在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之後,臉都黑了:“投毒?!”
“是。”桃花點頭:“沒能抓著投毒之人,但爺可以拷問一下其他院子裡的人,興許能有收穫。”
這群女人是瘋了嗎?再鬧也不該鬧出人命!沈在野皺眉,帶著她就往爭春走。
青苔已經打了幾桶水上來了,每一桶拿銀針試過,針體發黑。
李醫女也過來了,查看了一番之後,進屋對沈在野道:“是大量的砒霜,這口井裡的水半個月之內都不宜飲用。”
徐管事站在一邊,打量了一番沈在野的神色之後,終於跪下來道:“相爺,娘子無辜,先前一直沒出這種事,是老身將禍患帶了過來。那人想殺的,多半只是老身而已。”
沈在野皺眉,看了她兩眼,沉默不語。
桃花道:“爺這麼睿智,想必不用人說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就看要如何處置了。若是殺人未遂就可以逃脫罪責,那你們沒事就往別的院子裡投毒玩兒吧。”
“桃花!”沈在野低喝:“別亂說話。”
“這叫亂說嗎?”姜桃花挑眉,很是不能理解:“妾身想問問爺,殺人之人要是不用償命,那死的人是不是很冤枉?想殺人沒得逞就是無罪的話,那這府裡能不能平安活下去是不是都得看運氣了?誰被兇手得逞了就算誰倒楣,兇手沒得逞也還能繼續找下一次機會。真好啊。”
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徐管事也被桃花這話嚇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本來她是覺得姜娘子唯利是圖,只有肯給籌碼,她才會幫忙。結果沒想到為了幫她,她竟敢這麼當面嗆聲相爺,稍微不注意,可就是會失寵的!
自己能給這麼多籌碼嗎?
沈在野明顯是有些惱了,斜眼看著她道:“你什麼時候也任性起來了?還是小孩子不成,只論對錯,不分利弊?”
“是妾身不分利弊,還是相爺不分利弊?”桃花一臉嚴肅地道:“您是當朝丞相,百官之首,竟然會迎合區區廷尉,任由他的女兒殺了您府上的人,卻忍氣吞聲不聞不問。妾身的確不知道當時秦家在背後付出過什麼,但如今的秦解語屢次犯錯,又已經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了,爺還在遲疑什麼?”
沈在野皺眉:“陳年舊案,再翻也翻不出什麼來。而如今這投毒之事,也沒人因此喪命,要拿去定秦氏的罪,恐怕……”
話還沒落音,一直站著的徐管事突然轉身就往外跑。
眾人都是一愣,沈在野最先反應過來,低喝道:“湛盧,攔住她!”
“是!”
一聽這動靜,徐管事跑得更快,不要命地沖到後院的井邊,低頭就埋進水桶裡去,狂灌了幾大口!
“徐嬤嬤!”
湛盧大驚,伸手就把她拉住,然而看她臉上的水漬,就知道多半已經喝了不少下去了。
桃花也提著裙子跑了過來,被眼前這場景震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是不要命了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5:21
第五章
轉頭看向慢慢走過來的沈在野,徐管事掙開湛盧的束縛,跪著爬過來看著他道:“相爺想要一條人命才能定罪,那這命老身給您,只求您公公正正,還逐月一個公道!老身這輩子能為她做的事情很少,以後也再沒機會了,就這一次,求相爺成全!”
說完,“呯呯呯”地就磕了幾個響頭,抬起頭的時候,臉色慘白,淚流滿面。
沒人看見這樣的臉會不動容,這是一張充滿絕望的母親的臉,桃花自認為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情心氾濫的,然而眼下瞧著,鼻尖竟也有些發紅。
沈在野深深地看著她,道:“你救過我的命,我答應過會讓你安享餘生。逐月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今日這事,就算你中毒死了,也不能全怪在秦氏頭上。”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忍不住罵:“你丫的還有沒有人性啊?!”
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沈在野繼續道:“秦氏會受她該受的罪,至於你,快些把東西吐出來,讓醫女看看吧。”
徐管事呆愣地跪在原地,眼淚流進臉上的褶皺裡,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桃花有點看不下去,連忙讓李醫女帶她去催吐,然後服些解毒藥下去。
“爺真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人當中,最冷血無情的一個!”看著徐管事離開,桃花咬牙道:“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徐管事是您的救命恩人,您非得逼她到這個地步?讓妾身猜猜吧,當初逐月一死,您得到的好處是不是不少?所以現在想翻案,也是拿人家的手短了!”
“姜桃花。”沈在野道:“你是不是又忘記這府裡的規矩了?含著幾個膽子在說話?”
“八百個!”桃花眼眶都紅了,瞪著他道:“你有本事咬我啊!”
說咬就咬,沈在野一把拎過她來,沖著她的脖頸就是一口。
“啊!”疼得眼淚汪汪,桃花一腳踩在他腳背上,憤怒地轉身就跑!
沈在野冷眼瞧著,好半天才哼了一聲,帶著湛盧離開。
晚上府裡還有喜事,他想必也是沒心思處理這些的。關在屋子裡,桃花皺著眉在軟榻上打滾。
從利益的角度來分析,為了一個下人得罪廷尉的確是不划算的。但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只看利弊,還要得人心。沈在野再這麼心狠手辣下去,早晚會眾叛親離的!
午時到了,桃花氣得飯也沒吃下去,就叫了青苔來問徐管事如何了。
“李醫女說沒有大礙。”青苔道:“及時吐出來了,又喂了藥,現在在休息呢。”
那就好,桃花點頭,正想再咒沈在野兩句,卻聽青苔又道:“她說等休息好了,就過來謝主子大恩。”
還謝恩?桃花都覺得沒臉:“我都沒能幫上什麼忙,她謝什麼?”
青苔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奴婢方才沒來跟主子稟告?”
“稟告什麼?”桃花搖頭:“你方才不是一直在院子裡狂奔來著?”
“……”跺了跺腳,青苔連忙道:“怪奴婢忙著給徐嬤嬤報信去了,忘記了您還不知道。爺方才已經將一封休書,並著徐氏的罪狀。一起交到京都衙門去了。現在秦氏正哭天搶地要見夫人呢,可淩寒院大門緊閉,夫人也不願意見她。”
啥?!桃花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沈在野不是說不會給逐月翻案嗎?方才還說徐管事死了都沒用,結果這一轉眼,怎麼就已經把秦氏給處置了?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消息是剛剛傳過來的,現在爺已經忙著準備晚上的禮儀去了。”青苔笑眯眯地道:“您也算幫徐管事完成了心願。”
呆愣了一會兒,桃花穿上鞋就出去看了看徐管事。
“您怎麼過來了?”徐管事還躺在床上,一張臉舒展開了,看著倒是年輕了不少:“老身還說等會緩過神,就去給您見禮呢。”
擺擺手,桃花乾笑:“這好像不關我什麼事,爺走的時候還跟我鬧僵了,沒道理轉頭就想通改主意啊。”
“娘子進府的時間不長,相爺某些脾性,您還不是很瞭解。”徐管事輕笑:“他向來是嘴上說得毫不留情。但若當真是有道理的事,也還是會聽了並且去做的。”
是這樣嗎?桃花眨眼,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意思:“那我罵錯他了?”
“娘子沒錯,您不那麼說。爺也未必會想通。”徐管事扶著床起身,在床上給她磕了個頭:“老身多謝娘子!”
“哎,免禮吧。”桃花不好意思地道:“這事兒我也有些稀裡糊塗的,不過既然成了就好。秦氏被休,不再是相府的人,而您好歹是相爺的恩人,府上的管事,想求個公道,怎麼也比以前的形勢輕鬆。”
“是。”徐管事終於笑了:“若逐月之仇當真能報。老身以後定會護娘子周全。”
這個都不重要了,桃花抿唇,看著她道:“我是頭一次見像嬤嬤這樣不要命的人。”
以前師父總說,命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不管怎麼樣她都會先保命,然後謀其他。而今日徐管事的行為,當真是超出了她的認知。
“母親對女兒都會這樣。”徐管事微笑:“娘子的母親難道不是嗎?”
微微一愣,桃花歪著腦袋想了好半天,才道:“我母后很早就去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新後……不提也罷。”
“老身該死。”徐管事連忙低頭:“是老身說錯了話,娘子莫往心裡去。”
“無妨。”桃花笑了笑:“你好生休息吧,晚上的宴會看樣子是去不了了,我會讓青苔給你帶些好吃的回來。”
“多謝娘子。”
既然事情解決了,桃花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起來,回去收拾打扮了一番,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就帶著青苔往前堂走。
“姜桃花!”
剛走到半路,就遇見了被家奴押著的秦解語,她怒目圓瞪地吼了一聲,幾乎要掙脫家奴的束縛朝她撲過來!
桃花一愣,驚歎地道:“她這嗓門可真大!”
青苔皺眉,下意識地護在自家主子身前。戒備地看著秦氏。
秦解語是換了一身新衣裳的,然而髮髻淩亂,狀似癲狂,一雙眼惡狠狠地瞪著桃花道:“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眉梢微動,桃花抬腳走過去,看著她被家奴押在地上跪下,於是跟著蹲下來看她:“你這話好生奇怪,殺人的是你,屢次想害我的是你,往我院子裡投毒的也是你。現在怎麼反而成了我是蛇蠍心腸了?”
“你故意的!”秦解語憤恨地道:“你這麼聰明,很多事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卻還故意等著我來害你,等著抓我的把柄,等著把我害成這個樣子!”
越聽越好笑,桃花問她:“所以,你要是不害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秦解語一愣,繼而大罵:“你這個心思深沉的女人!”
“如果要老老實實站著被你害了才叫單純善良的話。”桃花笑了笑:“那我覺得心思深沉挺好的。”
“你!”秦解語氣得沒話好罵了,含了唾沫就朝她吐過來。
青苔眼疾手快,拉著自家主子一躲,那唾沫帶著惡臭,飛得老遠。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桃花淡淡地道:“你與其恨我,不如恨那些把你當槍使的人吧。畢竟事兒全是你一個人做了,罪全是你一個人頂了,她們可都還過得好好的呢。”
說完,帶著青苔就越了過去。
秦解語一怔,好半天也沒能想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5:34
第六章
相府有喜,雖然只是納妾,也有不少人來恭賀。賓客都在外院用宴,相爺和秦淮玉等會卻是要來內院的。
梅照雪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兩邊坐著的人道:“府裡又添姐妹,你們日後更該好生相處。”
“是。”眾人都應下,紛紛飲酒吃菜。
柳香君看了姜桃花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新來的這位娘子是秦氏的親妹妹啊,沒想到剛進門,連面兒都沒見著,秦氏就先被姜娘子給送出府去了。”
桃花眼皮都沒抬,淡淡地道:“人是爺送出去的。”
“可狀難道不是您告的麼?”柳香君笑得和善,嘴裡的話卻是半點不饒人:“這大喜的日子,娘子也不知道避諱避諱,多忍一忍。”
四周安靜下來,桃花專心致志地吃著面前的佳餚,臉上沒有尷尬和心虛,倒是有些不屑一顧。
柳香君是想挑事的,然而沒想到姜桃花不還嘴就算了,還是這種態度。當下自己就有些火大:“娘子不說話,可是默認了?”
眾人都紛紛看過來,桃花抬眼,依舊一句話沒說,只輕蔑地笑了一聲,那小表情豐富得,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完全不想跟柳香君這樣的人計較。
這種無妄的罪名,越吵只會越讓人印象深刻,甩個態度在這兒就行了。秦解語是罪有應得,她也就是想法子讓她順利得到懲罰,可沒有什麼做得不妥的地方。既然沒做錯,那她為什麼要跟個小侍衣爭得面紅耳赤?
柳香君氣急,正要繼續嘲弄,卻感覺旁邊的段娘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微微一頓,她立馬回過神,低著頭不說話了。差點被姜桃花給逼得跳了牆,要是情緒激動起來以下犯上了,那才是大罪過。
“不吵了嗎?”等她安靜了,桃花才笑著開口:“看柳侍衣很能說的樣子,正好爺和新的秦娘子還沒來,不如你就一直說吧,也當給大家逗個樂。”
“是妾身冒犯了。”背後冷汗直冒,柳香君下意識地看了中間的梅照雪一眼。土夾呆劃。
梅照雪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選擇了無視,也沒責怪她犯上之過。柳香君瞧著,這才松了口氣,低頭繼續用膳。
半個時辰之後,沈在野終於帶著秦淮玉過來了。
因著只是娘子,秦淮玉穿了一身妃色的嫁衣,頭冠也沒多華麗。不過面簾揭開,一張臉倒是甚為可愛,臉蛋紅紅的,像清脆的蘋果似的,眼睛不大,但也挺有神。
“妾身秦氏淮玉,給夫人請安,見過各位姐姐。”
老老實實地行禮,秦淮玉的聲音清甜:“以後還請各位姐姐多照顧。”
“免禮。”梅照雪微笑,伸手將紅包放在丫鬟遞來的託盤裡。眾人緊隨其後,紛紛把紅包給了她。
桃花看得好生羡慕,忍不住小聲嘀咕:“青苔,我嫁過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紅包?”
青苔小聲道:“您那次實在是意外,連禮儀章程都沒過完。”
“那現在補過,還有紅包嗎?”
青苔:“……”
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秦淮玉轉頭看了桃花一眼,沖她甜甜一笑,然後就跟著沈在野在主位上坐下了。
眾人齊聲恭賀,又挨個說了不少場面話,沈在野看起來心情不錯,席間對新的這位秦娘子也是溫柔體貼,看得姜桃花直翻白眼。
“你瞧瞧。”她伸手搭著顧懷柔的肩膀道:“爺這表情哪裡是娶了新妾室啊?分明是來了新棋子兒,光滑順溜的一顆炮。”
“娘子喝醉了。”顧懷柔輕笑道:“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桃花瞪眼:“我酒都沒喝,能醉?剛才喝的不都是茶嗎?”
青苔黑著臉搖了搖酒壺:“您喝不出味道?”
姜桃花:“……”
她還真沒注意味道,全觀察那一對狗男女去了。這兩人不提醒她還好,一提醒,整個酒勁兒就上來了。
“走走走,快走。”連忙起身,桃花道:“趕快回院子!”
“您別慌啊。”顧懷柔連忙扶著她,跟青苔一起陪著她往外走:“不跟爺見禮嗎?”
“我怕我醉了會亂說話!”桃花小聲道:“萬一說錯什麼就不好了。”
尤其是面對沈在野,她很怕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人都是天生會偽裝的,很多不適宜說出來的話都會藏在心裡,一旦失去理智,那些話就會脫口而出,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比如現在,腦子越來越昏沉的時候。姜桃花整個人掛在青苔身上,指著天上的月亮就破口大駡:“癟犢子沈在野,天天沒事吐個蛇信子就算了,還不把女人當人看!全天下他最大,他怎麼不去當皇帝啊他?”
青苔和顧懷柔嚇得白了臉,慌忙就想捂住她的嘴。
然而喝醉了的桃花力氣還是挺大的,一把將她們甩開,搖搖晃晃地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去閹了那狗娘養的!院子裡這麼多女人還不夠,還往裡塞,也不怕縱欲過度?他胸腔裡裝的是不是一塊這樣的玉璧?”
伸出兩隻手圈了個玉璧的形狀,桃花眯著眼睛道:“中間有個洞的那種。”
顧懷柔目瞪口呆,無比慶倖她們已經離開了宴會,眼下四處無人,她說這些應該都沒人會聽見。只是……
青苔很不解地問:“玉璧的中間還要有洞?”
“當然要有了。”桃花咧嘴一笑:“這樣的比喻才像啊,因為他在某個方面也缺心眼!”
“……”上前拉住她。顧懷柔有些哭笑不得:“大家都覺得您算是最得爺歡心的了,怎麼會這麼大的怨氣?”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桃花擺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啊!冷暖自知……”
這世間有太多外人看起來恩愛的神仙眷侶了,可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不也只有自己知道嗎?
洞房花燭,花好月圓。
沈在野進屋的時候,秦淮玉已經收拾好,上來就準備伺候他就寢了。
“往後妾身若是哪裡做得不對,爺千萬記得提醒妾身。”吐了吐舌頭。秦淮玉俏皮地道:“妾身很會闖禍的。”
“無妨。”沈在野垂眸,走到床邊坐下:“你對這院子不熟悉,解語又因罪入獄,要是有事,直接找夫人或者姜娘子都可以。”
“姐姐入獄啦?”秦淮玉一愣:“為什麼啊?”
她今兒一直在準備各種禮儀,還不知道這事。
“因為她以前殺了人,現在還妄圖殺人。”沈在野道:“是罪有應得。”
“這樣啊。”秦淮玉點頭,連忙道:“她以前做的缺德事就不少,既然罪有應得,那咱們就不管她了,早些休息吧。”
不管她了?沈在野微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秦淮玉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哪裡不妥,自顧自地上了床,含羞帶怯地看著他。
徐燕歸被關在大牢裡還沒出來,沈在野今日本來是打算試試與其他女人行房,也免得自己對姜桃花一人執念過深。
然而。眼前這個人明顯是不合適的。不管有什麼恩怨,在外人面前連自己家人都落井下石,能指望別人覺得你有多好?說話的方式有千百種,秦淮玉偏偏選擇了最蠢的一種。土畝住血。
不是個聰明的人啊,這樣的人就適合跟其他人一起放在棋盤上,不應該放在他的床上。
“喝了這合巹酒再睡吧。”他伸手拿了桌上的杯子遞給她。
秦淮玉一愣:“妾身只是娘子,並非夫人,也要與爺喝合巹酒?”
“算是我對你格外的喜愛。”
一聽這話,秦淮玉當即大喜,接過杯子就與沈在野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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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5:45
第七章
沈在野鎮定地站在床邊,看著她沉沉睡去。半晌才動身,換了衣裳從窗戶出去,融進夜色裡。
爭春。
桃花不老實地躺在軟榻上。繡花鞋已經踢飛,衣裳七零八落,臉蛋紅撲撲的。
“主子。”青苔端了醒酒茶來,小聲道:“顧娘子已經先回去了,您起來喝點東西然後就寢吧?”
嘟囔兩句,桃花翻了個身,沒打算理她,衣襟鬆開,露出細嫩白皙的肩頭。
歎了口氣,青苔放下醒酒茶,正準備伸手去拉,冷不防就被人從身後抱住,直接拽出了主屋。
主屋大門隨之關上,青苔一愣,正要反抗,卻聽見湛盧抱歉的聲音:“青苔姑娘,咱們回避一下吧。”
哈?青苔回頭,瞪眼看了他半晌:“你來幹什麼?”
將她拖到偏僻的角落,湛盧忍不住皺眉:“姜娘子這麼聰明,你為何這麼笨?我來了,自然就是相爺來了,要不然把你弄出來幹什麼?”
相爺?青苔反應了過來,倒吸一口涼氣:“不行,主子喝醉了,你快讓相爺走!”
“怎麼?”被嚇了一跳,湛盧連忙問:“姜娘子喝醉了會怎麼樣?”
“……會胡言亂語。”青苔含糊地道:“有可能說些與心裡話相反的話,總之最好是讓相爺快走。”
湛盧皺眉,看了看主屋:“那你去請爺走吧,我沒那個膽子。”
青苔:“……”她更沒那個膽子啊!
好吧,既然請相爺走是不可能的了,青苔乾脆就拉著湛盧,認認真真地給他強調:“爺要是生氣了,你一定記得替我家主子說好話,主子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好。”湛盧點頭。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燈光昏暗,軟榻上那人卻像是會發光似的,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都籠罩著一層珍珠般的瑩瑩亮色。
沈在野抿唇,坐在軟榻邊,伸手就替她拉了衣襟,聲音溫柔地問:“醉了?”
眼裡波光瀲灩,桃花抬眼看他,笑得跟個妖精似的:“我怎麼會醉?”
“那可認得我是誰?”
“認得啊。”桃花咧嘴:“沈毒蛇哎,看你這說話就吐蛇信子的德性,全天下也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姜桃花。”黑了半邊臉,沈在野一把將她拎起來,眯著眼睛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我說過的話又當成耳邊風了?”
伸手就將他抱住,蹭了蹭他的脖子,桃花口齒不清地道:“爺說過的話妾身都記著呢,清楚得很——要懂規矩,不能以下犯上,不能壞爺的事,這府裡爺最大,要聽爺的話。”
聲音軟綿綿的,又帶著股子媚勁兒。沈在野輕吸一口氣,微微後仰,伸手撐在軟榻上,就感覺懷裡這人才像只蛇精,渾身軟若無骨,慢慢地纏在他身上,還大膽地將手伸進他衣裳裡。
“你不好奇我現在為什麼在這裡?”沙啞著聲音問了一句,沈在野睨著她:“敢勾引我,不怕明天出事?”
為什麼要企圖找回一個喝醉了的人的理智呢?桃花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嘴裡自顧自地喃喃:“師父說過的,對付男人就這一招最管用。”
“你師父騙你的。”眯了眯眼,沈在野道:“這法子只對我一個人管用,別人不會上你的當。”
動作一頓,桃花茫然地抬頭看他:“真的嗎?”
“真的。”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點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臉一垮,桃花嘟起了嘴:“我才不信呢,現在就去換個人試試……”
“你敢!”伸手將人拉回來,沈在野沉了臉:“你已經嫁人了,出牆要被浸豬籠的!”
脖子一縮,桃花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問:“那您出牆也會被浸豬籠嗎?”
沈在野:“……”開什麼玩笑,出牆這兩個字是為女人而設的,男人何來出牆一說?
酒香混著桃花身上的香氣,實在是有些誘人,沈在野也沒空跟她長篇大論了,直接好好享受這醉了的桃花精。
然而,姜桃花今晚上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爺,您一個月要同那麼多女人圓房,真的不累嗎?這兒疼不疼?”
“爺,我可以在院子裡養兔子嗎?”
“爺,您沒發現我這屋子裡少了很多東西嗎?”
煩不勝煩,沈在野低頭就咬了她的唇一口。
不過,說起來,他也有些好奇:“你屋子裡的東西都去哪兒了?”
“賣了。”咧嘴一笑,桃花伸手指著自己的額頭道:“您看看,妾身這兒寫著‘吃裡扒外’四個大字呢。”
微微皺眉,沈在野拉下她的手壓在一邊,柔聲問:“賣了的銀子拿去做什麼了?”
“趙國有長玦軍,爺知不知道?”桃花笑道:“拿去養軍隊了。”
心裡一沉,沈在野黑了臉看著她:“姜桃花,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定會讓我生氣?”
偷偷摸摸把他給她的東西全變賣了,送回趙國養軍隊?趙國缺她這點錢不成?
“知道啊,所以我沒打算真的告訴你。”狡黠一笑,桃花伸手戳了戳他僵硬的臉,低聲道:“咱們這不是在夢境裡嗎?您就別這麼逼真了,來,笑一個。”
沈在野:“……”
敢情兩人都肌膚相親了,她竟然還覺得在做夢?
“啊!”
主屋裡響起一聲慘叫,外頭的青苔嚇得一個激靈,起身就想進去看。湛盧連忙拉住她,教她雙手捂著耳朵。
主子的事情下人也敢摻和,不要命啦?
青苔有些急,生怕自家主子犯下什麼大罪過。然而湛盧在這兒攔著,她能做的也只是等了。
晨曦破曉,四周都明亮起來的時候,桃花才終於看清眼前這人是誰。
“爺。”沙啞著嗓子,姜桃花有點崩潰:“您不是應該在秦娘子那裡嗎!”
沈在野勾著唇,笑得分外邪氣:“你可終於醒了。”
短短六個字,他一字一頓,說得桃花渾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就想退去床裡面。
然而,腳踝被人握住了。身子一頓,整個人冷不防就被沈在野壓在了下頭。
好……重……
喘了口氣,桃花閉上眼,視死如歸地道:“爺,您想怎麼算帳都可以,但是不能一上來就把妾身給壓死了事啊,至少給妾身一個辯解的機會!”
天殺的,這人昨晚不是應該在秦淮玉那裡洞房花燭,為什麼會跑到爭春來?她酒喝多了的時候是會亂說話的,這人不會都聽去了吧?!
微微一笑,沈在野涼涼地道:“你辯解吧,我聽著呢。”
“……”眨眨眼,桃花翻了個身,一臉諂媚地看著他:“在辯解之前,爺能不能說一說妾身都說了什麼讓您生氣的話啊?”
她酒醒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神微動,沈在野道:“你說你最討厭的人就是我。要不是陰差陽錯,一定不會願意伺候我。”
嘴角一抽,桃花嫌棄地看著他:“爺,妾身雖說是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但這麼離譜的話肯定不會是妾身說出來的,喝醉了也不可能,您何必撒謊?”
“哦?”沈在野挑眉,笑得很欣慰:“難不成你是打心底願意留在我身邊的?”
“那是當然。”桃花認真地點頭:“丞相可是三公九卿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是得有多傻才會不想留在您身邊?”
“……”
話說的是實話。但是聽著為什麼這麼不舒服呢?伸手掐了她的臉一把,沈在野微惱:“你這趨炎附勢的小人!”
桃花一聽,立馬伸手緊緊地抱住他!
“幹什麼?”
“妾身‘附勢’呢。”嘿嘿一笑,她道:“爺這勢力很大,妾身得附緊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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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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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00:15:55
第八章
又氣又笑,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扒拉開,瞪她一眼道:“說正經的,你竟然將我給你的東西都變賣了,送給趙國養軍隊?”
心裡一跳,桃花當即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怎麼什麼都說啊!喝醉了就老老實實睡覺不成嗎!
“這個你有什麼要辯解的?”沈在野眼神涼涼地看著她:“若是讓人知道,這罪名可等同叛國。”
“爺說的哪兒的話啊。”桃花眨眼,扭著身子撒嬌:“妾身是趙國過來的人,這行為頂多算是拿夫家給的禮物送回娘家,哪裡叫賣國?爺賞給妾身的東西,那就是妾身的了。您不是說過任由妾身自己處置嗎?”
沈在野冷笑:“照你這麼說,我要是給你一把刀,你拿去殺了人,那我也管不著了?”
桃花連忙搖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道:“拿刀殺人是壞事,妾身做的可是對大魏和趙國都有利的好事啊!”
“好事?”沈在野眯眼看著她:“你繼續編,這話要是能圓回來,我就不同你計較了。”
那敢情好!桃花立馬坐了起來,扶著沈在野也在床上坐好,然後一本正經地道:“爺身為丞相,難道沒發覺嗎?因著近十年趙國國力衰退。大魏在魏趙邊境的守衛也開始鬆懈了起來,以為日暮之國不足為懼。這樣下去,萬一哪天趙國奇兵突發。魏國邊境豈不是不堪一擊?”
沈在野挑眉:“你連這個都知道?”
這可算是朝堂之事了,他也曾給皇帝提過邊境不可鬆懈。然而皇帝未曾聽他諫言,將魏趙邊境之兵調了大半去吳魏邊境,致使魏趙邊境守衛薄如蟬翼,風吹可破。不過,依照趙國的國情,十年之內怕是沒有任何能力對大魏發起進攻的。土畝島號。
“妾身也是道聼塗説。”桃花道:“人得居安思危,妾身覺得趙國的軍隊太弱對大魏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一旦有人借趙國的道攻打大魏,那咱們大魏該以何抵擋?妾身之所以把銀錢送回趙國,養護軍隊,就是為了讓趙國的軍隊強大起來,給大魏一個警示,也讓皇上注意到魏趙邊境守衛的重要之處。”
嘴角一抽,沈在野神情古怪地看著她:“你這解釋不覺得很牽強嗎?”
她那一點銀子,難不成還能壯大整個趙國的軍隊?
“不牽強,一點也不牽強!”桃花捋了捋袖口,臉不紅心不跳地瞎掰:“事總是要一步步做的,妾身現在能做的有限,也只能到這個地步。爺要是覺得妾身的想法有道理,不如也與妾身一起來?”
“我是大魏的丞相。”沈在野看著她道:“幫趙國養軍隊,你覺得我有幾個腦袋?”
乾笑兩聲,桃花縮了脖子小聲道:“那爺就放過妾身這一回唄?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沈在野起身,一邊穿衣裳一邊道:“往後再讓我知道你做這種事,那爭春的月錢就全別要了。”
“爺放心!”桃花連忙道:“下次絕對不會讓您知道的!”
嗯……嗯?回頭瞪她一眼,沈在野冷笑:“還敢有下次?”
打了打自己的嘴,桃花連連搖頭:“沒有下次!”
這不怕死的小丫頭!沈在野心裡直歎氣,收拾好了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回到床邊低聲道:“秦解語已經沒了,秦淮玉在這院子裡必須活得好好的。上次答應我的事,你可要記好了。”
答應他的事?桃花一愣,想了想,好像是答應過他會幫忙照顧這位新來的娘子來著。
眼下景王監國,太僕之位和郎中令的位置上都已經換上了沈在野自己的人,局勢雖說是一片大好,但也正是要穩定人心,收攏勢力的時候。秦廷尉手握司法大權,既然已經多送來一個女兒以示友好,那沈在野自然是不能虧待他這個女兒的。
“爺放心。”桃花點頭:“妾身明白的。”
不知道為什麼,得她點頭,沈在野覺得比得梅照雪點頭更讓他安心,有種很踏實的、一定不會出岔子的感覺。
趁著天還沒大亮,他抽身離開,悄無聲息地回了臨武院。
“爺什麼時候走的?”琳琅,秦淮玉一覺醒來,抓著被子很茫然地問丫鬟。
丫鬟玲瓏低聲道:“大概是三更天走的吧,奴婢們也沒注意。”
沒注意?秦淮玉皺眉,抱著被子仔細回憶起昨兒晚上發生的事情來。
天漸漸亮了,段芸心也已經起身,正梳妝的時候,就見鶴兒回來了。
“主子,奴婢聽見了不得了的消息。”關上門,鶴兒跪在她面前道:“那貫通錢莊,爺好像也去過,就在秦氏出事的前一天。”
微微一愣,段芸心驚訝了:“爺去做什麼?你確定他們沒看錯?”
“奴婢確定,錢莊的夥計都不認識相爺,但他們慣常會記得客人身上的配飾,有個夥計說那有位的客官腰上帶著羊脂白玉雕蘭花的玉佩,價值連城。”
羊脂白玉本就難得,再雕的是蘭花的話……段芸心抿唇:“你可問了他們客人的長相?”
“奴婢打聽了。”鶴兒道:“說是豐神俊朗,頗有貴氣。這些東西連在一起,奴婢覺得定然是相爺無誤。”
沈在野怎麼會去錢莊?段芸心起身,在屋子裡慢慢踱步。
秦氏這一遭是上了姜桃花的當,按理來說應該是與爺沒有任何關係的。但若是平時,相爺怎麼可能親自去那種地方?
“你起來,把這消息先傳回段府。”段芸心抿唇:“咱們不知道爺做了什麼,他們也許會猜出什麼來。”
“是。”鶴兒領命而去。
略微思忖一番,段芸心開門就準備去淩寒院請安,一路上正想著事情的時候,竟然就遇見了秦淮玉和姜桃花。
“娘子別不高興了。”桃花微笑著道:“爺往後少不了要去你院子裡的。”
“可那是洞房花燭,不一樣的!”秦淮玉嘟嘴,滿臉的不高興:“我什麼都不記得也就算了,床上連落紅都沒有!”
這樣的話也能拿出來說?桃花震驚了,顧不得其他,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正要教訓,卻聽得前頭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姜娘子、秦娘子,沒想到你二人竟然會走在一起。”段芸心眼裡有驚訝,臉上的笑容卻是十分和善:“去請安嗎?不如一道走吧。”
掙開姜桃花的手,秦淮玉不樂意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朝段芸心一笑:“段姐姐早。”
桃花也跟著頷首,心想這小祖宗可真是瞎子不怕懸崖高,對段芸心都能這麼親熱。
三人一起走,氣氛就有些怪異了。桃花和段芸心是不怎麼說話的,就中間一個秦淮玉喋喋不休:“先前就聽說相爺年少有為,英俊不凡。如今嫁過來發現所言不假,對人也溫柔。”
段芸心微笑:“爺是這朝中百官都想攀的親戚,國都不少大家閨秀變著法兒都想進相府後院。你一來就是娘子的身份,可得好生伺候爺。”
“這是自然。”皺皺鼻子,秦淮玉小聲道:“不過我怎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爺雖然看起來溫柔,但是晚上的時候……”
“秦娘子。”桃花開口就打斷她,微笑著挽過她的手:“最近府裡的徐管事身子不適,爺讓我教你規矩,你這話啊,還是先別亂說了,等知道了規矩再說不遲。”
段芸心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沒想到爺會把秦娘子交給你教,解語的事……”
欲言又止,她狀似拘謹地看了秦淮玉一眼。
秦淮玉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個人:“秦解語怎麼了?不是因罪進大牢了嗎?聽說府上差點出人命,這麼大的事,京都衙門應該不會輕判。”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6:05
第九章
段芸心一愣,姜桃花也有些意外。好歹是親姐妹,她竟然一點也不在意秦解語?
一瞬間姜桃花就知道為什麼沈在野會把秦淮玉交到自己手上了,既然跟秦解語不是一路的人,那就跟梅照雪不是一路的人,也就是說,還是有機會讓她一心撲在沈在野身上,不涉後院之爭的。
秦廷尉是哪個黨派的人她不知道,但沈在野會有拉攏的心思,就說明那人定然還沒歸景王麾下。至於最後能不能歸,可能關鍵就在這秦二小姐的身上。
段芸心很快也反應了過來,看了秦淮玉兩眼之後。微笑道:“先前還怕秦娘子因為解語的事與姜娘子生嫌隙,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想了。”
“生什麼嫌隙啊。”秦淮玉抿唇道:“誰對我不好我才會跟誰有嫌隙,至於秦解語,她跟我沒什麼關係。”
秦解語在秦府是庶女,但卻是長女,自己這嫡女有時候少不得還要被她騎到頭上,秦淮玉心裡對秦解語的不滿都能堆出一座山了,她落難,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前頭就是淩寒院,三人剛進去想請安。卻聽得丫鬟道:“夫人生病了,今日不見客。”
病了?桃花一愣,看著那丫鬟遞到自己眼前的東西,嚇了一跳。
那託盤上放著的是後院的帳本和庫房的鑰匙!
“夫人吩咐,養病的一個月裡,所有事務交由姜娘子打理,府裡大小事,也都歸姜娘子管。”
啥?姜桃花有點看不懂了,這些東西可是正室最大的底氣啊,竟然這麼輕易地就全部給她了?梅照雪在想什麼?不怕她篡位?
段芸心也有些疑惑,眉頭都皺了起來:“夫人現在誰也不見?”
丫鬟有禮地頷首:“誰也不見,養病期間,各位也不必來請安了。”
昨日秦氏才進門,今日夫人就告病,撒手不管府中事務?也沒跟她打個商量,突然就把帳本鑰匙給了姜桃花?
這個決定段芸心也是不滿的。然而旁邊還有人,夫人看樣子也不會見她們,她乾脆就轉身回自己院子裡去。
秦淮玉驚訝地看著桃花接過東西,臉色瞬間就柔和了下來,眨巴著眼看著她道:“夫人的意思是,以後這院子裡都是你說了算?”
桃花點頭:“好像是這個意思。”
可是為什麼呢?梅照雪是跟她過不去的,府裡新來了人,她不抓緊機會一箭雙雕,反而突然關門退出了紛爭之外?
轉身帶著人往回走,桃花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是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這對她並沒有什麼壞處。
孟蓁蓁和秦解語都已經出府,顧氏歸順於她。新來的秦氏也是被爺指到她身邊來,這院子裡的形勢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她一家獨大了。夫人和段芸心看似聯了手,可心思各異。難成一體,梅照雪有可能是意識到情況不對,所以才躲起來?畢竟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夫人,關起門來也是夫人的待遇,沒必要跟著段芸心冒險。
抿了抿唇,桃花用了半個下午的時間跟府裡各處交接好,然後帶著孟蓁蓁坐在涼亭裡,給她說規矩。
“相府家規森嚴,方才說的娘子可都要記清楚。”桃花道:“一旦犯了,我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秦淮玉乖巧地點頭,又笑道:“你能保住我的吧?現在夫人都不見人了,除了相爺,府裡就你最大。”
“這大魏之中,除了皇上就是丞相最大,可你看相爺做什麼越矩之事了嗎?”桃花搖頭:“手裡權力越大的人,做事只會越謹慎,娘子切忌肆無忌憚,任意妄為。”
不高興地撇了撇嘴,秦淮玉道:“你這人忒小心了,活著有什麼趣味?我不管,反正別人不惹我,我就不跟別人過不去。別人惹了我,那我肯定是要生氣的。”
姜桃花:“……”
為什麼有一種沈在野送了她個祖宗來供著的感覺?人要活得敢愛敢恨是沒錯,可也得看看在什麼地方吧?什麼樣的環境做什麼樣的事,這才是聰明人,畢竟天下人又不是只繞著你一個人活的。
不過這位秦祖宗看樣子是不愛聽人說教,她也就懶得說了,反正把規矩都說清楚,之後她要怎麼做,她也實在攔不住。
禦書房。
景王將瑜王貪污案的後續證據全部放在了書桌上,皇帝掃了兩眼,微微皺眉:“這事兒還沒完?”
“自然是沒完。”景王歎息道:“父皇有所不知,查封瑜王府的韓將軍本就是瑜王麾下的人,故而搜查出的銀兩寶物不多。兒臣讓人徹查,發現瑜王弟還有大量房屋地契和銀票,都放在了別處。還請父皇明鑒。”
皇帝看了他一眼:“藏在哪兒了?你讓人去找出來不就好了?”
“兒臣有心無力。”景王拱手:“父皇可知貫通錢莊?那地方供人存物,須有信物才能取,縱然是官府,也無法強闖呢。”
“哦?”皇帝挑眉:“還有這種事,朕怎麼不知道?”
“陛下。”沈在野出來拱手道:“此事微臣去年就在奏摺中提過,應治粟內吏的要求,朝廷給予支持與商人合作建立錢莊,以求與鄰國貿易往來,便利暢通。”
“朕想起來了。”皇帝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最近也有言官上奏,說出了什麼假銀票貪污之事,你可有查?”
沈在野低頭道:“已經徹查,背後主謀被景王殿下正法,郎中令段大人引咎自貶為內吏,摺子也放在您桌上了。”
看了看旁邊堆積如山的摺子,皇帝輕笑了一聲:“是朕最近忙著陪蘭貴妃,許久不理朝政之事了,有無垠幫著,倒是輕鬆。”
“兒臣職責所在。”景王笑道:“父皇若是想休息,兒臣會替您將其他事情都做好。若是您休息好了,兒臣便從旁輔佐,為父分憂。”
這話說得很漂亮,皇帝臉色也更慈祥了:“既然如此,那瑜王的事你就繼續查吧,讓他把剩下的東西都交出來,若是不交,再多罰幽禁一月。”
“是!”
景王心裡大喜,一出禦書房,臉上的笑是擋也擋不住,朝著沈在野就躬身下去:“多謝丞相!”
“事情都是王爺在做,有什麼好謝沈某的?”沈在野微笑:“東西都在貫通錢莊,現在帶人去瑜王府拿瑜王的腰牌過去,強行收繳也沒什麼問題。之後沈某自會讓朝臣上奏,言明瑜王貪污的嚴重,讓他再難翻身。”
“好!”景王笑得開懷,看著沈在野道:“有丞相在,本王很放心,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就趕緊過去吧。”
輕輕點頭,沈在野跟著他一起出宮,帶了人去了一趟瑜王府,之後便往貫通錢莊去。
然而,錢莊裡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打開櫃門,沈在野第一次嘗到這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景王還在身後等著,東西卻沒了。事情已經稟告到皇帝跟前,現在找不到證據,瑜王必定會反咬一口。
為什麼會這樣?
景王也傻了,怔愣地看著沈在野,沈在野沉默良久,低頭道:“是沈某辦事不力。”
“……無妨。”出了錢莊,景王坐上馬車,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但問題是現在要怎麼辦?”
“沒別的辦法了。”沈在野抿唇:“趁瑜王尚且不能隨意出府,我會將他寫進宮的摺子全部攔下來,王爺只要爭取在這之前入主東宮即可。”土畝狀巴。
一旦坐上太子之位,瑜王的一切掙扎就都沒有用了。
“道理是這樣沒錯。”景王皺眉:“可父皇一向不急立太子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6:14
第十章
“皇上正值盛年,身子無恙,自然不會考慮皇儲。”沈在野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王爺要做的,就是讓皇上主動去考慮這件事。”
對上他的眼神,景王瞬間就懂了沈在野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在路口分開,沈在野渾身戾氣地回去相府,差點撞上準備出門的段芸心。
“爺。”段芸心好奇地看著他:“您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
眯眼看了看他,沈在野一句話也沒說,拂袖就往裡走。
這回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隱隱覺得與段芸心應該有關,但半點證據也沒有,根本不能拿她怎麼樣。
貫通錢莊這兩日出的事還挺多,源頭是從姜桃花那裡開始的吧?先前聽她說這個錢莊的名字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現在真的出了問題。
又是瑜王,又是姜桃花,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誰的陰謀?
鑒於上次的誤會,自己付出的代價實在不小,沈在野這回也沒多猜,直接去問姜桃花了。
爭春裡,桃花目瞪口呆地聽他說完事情經過,一個沒忍住。抱著椅子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您是說,您天衣無縫的計畫,不知道被誰洩露了?”
黑著一張臉,沈在野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目光森冷地問:“你為什麼笑?”
“沒什麼沒什麼。”連忙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桃花清了清嗓子,十分正經地道:“這事兒跟妾身沒關係,昨天就跟爺說過了,去貫通錢莊只是因為要寄銀子去趙國。妾身壓根不知道那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也太巧了。”沈在野道:“我問過,東西就是今日清晨才取走的。”
直覺告訴他,應該是誰走漏了消息,讓瑜王察覺了,不然今日瑜王給腰牌的時候,也不會那麼痛快。
想了想,桃花問:“您去取東西的時候,都有誰知道?”
“只有我、湛盧、徐燕歸。”沈在野道:“沒有別人了。”
“你傻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桃花道:“錢莊的夥計不是人?”
“……”微微勾唇,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拎了起來,輕聲問:“你說誰傻?”
連忙伸手抱著他的胳膊和腰,桃花笑嘻嘻地道:“妾身傻,爺最聰明了!但是爺有沒有想過,您這樣的身份親自去錢莊,萬一被人認出來,傳了出去。瑜王得知,能猜不到您去做什麼了嗎?”
“這我怎麼可能想不到。”沈在野皺眉:“那錢莊上下就沒有我認識的人,況且進去和出來的時候。我們都很小心。”
“那妾身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桃花歪頭,突然問了一句:“您這院子裡關係複雜,各家大人的女兒侄女都有,可有誰家是效忠瑜王的?”
看她一眼,沈在野抱著她坐去軟榻上,眯著眼睛道:“段始南官任治粟內吏,掌管朝廷錢糧,一直力挺瑜王。”
段始南?桃花咋舌:“段娘子的爹?”
“是。”
“那您為什麼還將她留在府裡啊?”桃花想不明白了:“您要相助的難道不是景王?”
斜她一眼,沈在野滿眼輕蔑,沒回答這個問題。
在朝堂上做人,誰都不會把路堵死了。就算他當真扶了景王上東宮之位,跟瑜王敵對,但與段始南的這條線也不會徹底斷了。每一段關係都是一種可能,這種可能也許會在將來有大作用。即便他弄死了瑜王,那段始南也好歹還是治粟內吏。
桃花撇嘴,瞧著他這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在心裡罵自己笨了。不過沒關係,她肚量大,可以不跟他計較。
“爺要是對段娘子不是特別放心,又不能把她休了,那不如把她關起來,切斷她與府外的聯繫。這樣一來,府裡的消息就很難再傳到瑜王那邊了。”
終於說到了重點,沈在野抿唇:“府裡是有規矩的,無錯便不會被罰。段氏一向很守規矩,我總不能強行給她扣上罪名。”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想關段芸心,你給老子找個由頭出來。必須有理有據,成功地把她關牢實了!
垮了臉,桃花苦兮兮地道:“爺。妾身其實一直有點怕段娘子的,這事兒不如您自己……”土畝上技。
“咱們要算算總帳嗎?”微微眯眼,沈在野看著她道:“你挪了多少銀子回趙國?”
姜桃花:“……”
“或者再算算,你在我面前以下犯上了多少次。”沈在野伸手數了數:“光今日就不少,還敢罵我傻?”
“嘿嘿。”狗腿地蹭到沈在野的旁邊,桃花伸手就給他捏大腿:“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別翻舊賬。有些事兒您做很簡單的,為什麼要妾身來?”
“做飯也很簡單,府裡為什麼要請廚子?”沈在野微笑:“因為各司其職,我有我的事情要做,顧不上後院。你既然是最懂我心的人,自然得幫忙。”
誰懂你那烏漆墨黑的心了?撇了撇嘴,桃花掙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妾身知道了。”
“聽說夫人病了,把帳本和庫房鑰匙都給了你。”沈在野道:“那你就管好這後院吧,就算不能為我做什麼事,也絕對不要再添亂。”
“是。”
恭敬地送這位大爺出門,桃花無力地把青苔拎了過來嘀咕一陣,然後放了出去。
唉,日子實在是太艱難了。好不容易梅夫人歇了,段芸心也安靜了,還以為能有陣好日子過,沒想到更慘的還在沈在野這兒!
如果梅照雪是千年的狐狸,那段芸心就是萬年的妖,一看道行就很深,怎麼抓她錯處啊?
正發著愁呢,外頭的丫鬟花燈跑了進來,驚慌不已地道:“主子!秦娘子把柳侍衣打了個半死啊!”
一個沒坐穩,桃花差點摔下軟榻,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花燈扶了她就往外走:“奴婢剛從洗衣房過來,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人說打起來了,看樣子秦娘子下手還頗狠。”
柳香君說話喜歡繞彎子,有時候的確不討人喜歡,撞上秦淮玉那樣的性子,起衝突是很正常的。但是,為什麼會直接打上了?
桃花很不能理解,跟著花燈就趕過去看。
不在琳琅,也不在柳侍衣的秋景軒,竟然是在相府的路上架了凳子,一左一右兩個家奴手持長板,將柳氏打得哀嚎陣陣。
“住手!”呵斥了一聲,桃花皺眉拉過看熱鬧的秦淮玉:“你在幹什麼?”
秦淮玉一愣,連忙扯著她的袖子告狀:“她敢罵我!不是你說的麼?這府裡以下犯上是重罪,要重罰的!所以我就讓人用刑了。”
掃了一眼四周,全是看熱鬧的家奴丫鬟。柳香君再不濟也是個侍衣,被這麼多人看著,顏面上哪裡過得去?已經哭得渾身發抖,眼裡滿是恨意了。桃花抿唇,連忙揮手道:“該散的都散了,來兩個人,將柳侍衣扶去爭春。”
“是。”
秦淮玉嘟嘴,看起來還不太樂意,嘀咕道:“這才打幾下?還沒夠呢。”
“秦娘子。”桃花抿唇:“你何必跟個侍衣這樣計較?”
“她罵我,我打她,這算什麼計較?”秦淮玉不能理解地看著她:“不是按照你說的規矩來的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至於因為兩句話,變成一見就眼紅的仇敵嗎?
桃花歎氣,現在說什麼估計也晚了,瞧柳香君那樣子,以後多半是與秦淮玉不死不休了。雖然人家只是個侍衣,可長城還能潰於蟻穴呢,將來會發生什麼,誰能預料?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6:28
第十一章
柳香君剛到爭春,只說了一句“妾身沒罵秦娘子”,便昏了過去。桃花看得無奈,問了秦淮玉經過,秦淮玉說:“她拐著彎罵我狼心狗肺,自己姐姐在牢裡,還跟仇敵在一起。”
這倒的確像柳香君能幹得出來的事兒,想了想,桃花道:“打也打了,就罷了,我讓人送柳侍衣回秋景軒,你也回去吧。”
輕哼了一聲,秦淮玉起身就走。柳香君則是被幾個人抬起來,狼狽地送了回去。
這事兒看起來已經很頭痛了,但是姜桃花萬萬沒想到,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兩日之中,秦淮玉先是掌摑了古侍衣,後又打了個叫百歲的暖帳。
桃花前往調節,知道只是口角之爭,便各自安撫,賞了東西。然而想教訓秦淮玉的時候,她卻壓根不聽,只覺得自己做的沒錯,是別人先來招惹她的。
顧懷柔看得都驚訝了:“我當初最傻的時候,也沒她這麼傻啊,到處樹敵幹什麼?”
桃花捂臉,倒在軟榻上打滾:“我終於知道夫人為什麼要養病了,現在我養病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顧懷柔搖頭:“現在府裡不少丫鬟和暖帳對秦娘子意見頗大,她的衣裳都堆在後院沒人願意洗,您瞧瞧要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桃花一怒之下就把秦淮玉這顆球踢去了臨武院。
然而,沈在野關門關得比誰都麻利,直接擋了回來,並且傳話說,這是她的責任。
責你奶奶個腿兒啊!桃花怒吼,她上輩子是不是在沈家祖墳上放煙花了?至於欠這麼多債嗎!
沈在野都不管,秦淮玉就越發覺得自己沒錯,在相府後院簡直是橫著走。今兒跟這個暖帳過不去,明兒把另一個侍衣打一頓。柳香君好不容易養好了傷,見面只瞪了她一眼,就又挨了幾個耳光。
“說實話,我心裡倒是挺舒坦的。”顧懷柔掩著嘴唇笑:“以前從沒人治柳香君,她也就跟個陰暗處長出來的毒蘑菇一樣,又膈應人,又讓人懶得去清理。難得進來這麼個蠻橫的主兒,竟然一腳踩了上去,我可真高興。”
桃花沒笑,臉上的神色嚴肅極了:“我總覺得要出事。”
“能出什麼事?”顧懷柔搖頭:“她欺負的都是比她位份低的人。”
這樣就會沒事?桃花皺眉,神色裡滿是擔憂。
做人按照規矩來是沒錯的,但是要是過於蠻橫,不通人情,仗著身份將自己身邊的人都變成了敵人,那就多半是沒什麼好下場的了,人畢竟是群居動物。桃花擔心秦淮玉是對的。就是沒能阻止她,三日之後,府中真的出事了。
“姜娘子!”秋景軒的丫鬟跑過來,紅著眼睛喊:“您快去看看!”
微微一愣,桃花起身,帶著青苔就跟著她走。
清晨的相府突然就喧嘩了起來,各房各院的人都被驚動,紛紛都趕去秋景軒。
秋景軒的外頭站滿了護院,沒讓其他人進去,裡頭就只有段芸心和姜桃花。柳香君的屍體已經從房梁上被取下來了,桌上放著封遺書,桃花正仔細地看著。
“妾身命如草芥,不敵秦娘子富貴。多次受辱,實難想開。既然人間無人做主,妾身便到地府求恩,願閻王相助。令我流連世間,找秦娘子討個公道!”
字都是用血寫的,歪歪扭扭,已經辨認不出字跡。地上的屍體被白布一蓋,整個屋子都顯得陰森了起來。
段芸心緊皺著眉道:“昨日就聽她來找我哭訴,說秦娘子欺人太甚,她好歹是個侍衣,卻被她三番五次當著下人的面侮辱。”
桃花抿唇:“秦娘子處事的確有不當之處,但柳侍衣一向堅韌,怎麼會突然尋了短見?”
段芸心搖頭:“娘子你想想。柳氏畢竟只是個侍衣,多次受辱也沒人能替她在秦娘子那兒討回公道,活在這府裡還要被下人嘲笑,怎麼想得開?”
話是這樣說沒錯,上次她也的確見識過秦淮玉的蠻橫不講理,看著柳香君被當著那麼多下人打。但是……這才幾天啊,柳香君給她的感覺是很聰明的,怎麼也該陰著想辦法報復,而不是直接尋短見。
“青苔。”桃花低聲道:“你去看看柳侍衣的身子。”
“是。”青苔應了,正要去,段芸心卻皺眉道:“逝者已矣,娘子還讓下人去碰她?”
好奇地看她一眼,桃花不解地道:“娘子難不成覺得這屍體不用送去衙門給仵作看?反正仵作也是要碰的,青苔看一看有什麼要緊?”
微微一愣,段芸心皺眉:“她是自盡,又不是被殺害的。為什麼要送衙門讓仵作驗屍?等爺回來說清楚之後,就該趕緊下葬,以免怨氣留於府中不散。”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桃花捏著柳氏的遺書,靜靜地看著段芸心。
“……怎麼?我哪裡說得不對?”垂了眸子,段芸心不解地問:“娘子在看什麼?”
“我有些好奇。”歪了歪腦袋,桃花輕輕一笑:“娘子從哪裡可以看出來,柳侍衣一定是自盡,不是他殺呢?”
身子一僵,段芸心皺眉道:“她遺書上都寫清楚了,不是自盡是什麼?”
搖了搖頭,桃花捋了捋袖口道:“娘子可能是一直在這平靜的相府裡。沒見過多少殺人的手段。很多時候留了遺書並不是自盡,上吊也有可能是別人掛上去的。這些東西,只要仵作查。就能查得出來。”
這話是瞎掰的,她只是覺得段芸心今日有些反常。柳侍衣的死按理來說也該是跟秦淮玉有關,跟她沒什麼關係,可是她竟然不似平時那樣的慈悲面容,反倒是有些緊張。
一個人偽裝得再好,眼神也是藏不住的。偏巧的是,她最擅長觀察別人了,其他人可能都覺得段芸心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她覺得她心裡有鬼。
“這樣啊。”段芸心點頭,眼皮再也沒抬起來:“既然娘子都這麼說了,府裡現在也是您主事,那就您來決定吧。”
“嗯。”
青苔已經掀開白布看了一會兒了,正想說點什麼,外頭猛地沖進來個人。土邊扔弟。
“怎麼回事?!”秦淮玉睜大了眼:“好端端的,她怎麼死了?”
段芸心和桃花都是一愣,同時回頭看她。
被她們這眼神看得心虛,秦淮玉低頭道:“這肯定不是我害的,她冒犯了我幾次,我就教訓過她幾次,恩怨分明,不曾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娘子要不要看看這個?”段芸心神色嚴肅地指了指桃花手裡的信紙。
眼角餘光瞥著地上的屍體,秦淮玉害怕地挪到桃花身邊,接過遺書看了一眼,嚇得當即丟了出去,一溜煙就跑到了門外,扒拉著門框道:“髒東西我不想看,你們就說說她怎麼死的吧。”
“上吊自盡。”段芸心低身將遺書撿起來:“柳侍衣留下這個,說是不堪你侮辱,選擇去地府讓閻王做主。”
“什麼?!”秦淮玉不敢置信:“她要不要這麼小氣啊?就是打過兩下而已!”
“秦娘子。”桃花皺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作為動刑的一方,痛苦是別人來承受的,就沒有理由覺得別人承受不起是小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看重的東西,萬一柳侍衣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呢?你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但切切實實是傷到了別人,這就是你的錯。”
頭一次被桃花吼,秦淮玉立馬老實了些,小聲道:“我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這個柳侍衣這麼脆弱啊,更何況是她先來招惹自己的,怎麼能怪自己反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6:45
第十二章
歎息一聲,桃花正想再說兩句,卻看見外頭的護院讓開,沈在野大步跨了進來。
“爺!”眾人連忙起身行禮,秦淮玉也跟著跪下,忐忑地看著他。
“我才上了個早朝回來,府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沈在野眉目間滿是惱意:“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桃花硬著頭皮挨駡,心裡再一次感歎梅照雪的聰明。她一病,自個兒就被推出來當頂包的,什麼事兒都得怪她頭上了。
“爺息怒。”輕聲開口,桃花道:“有什麼事都出去再說吧,等會衙門的人就會過來帶走柳氏的屍體了。”
看她一眼,沈在野怒拂袖,帶著眾人就坐到了院子裡去。
“說說吧。”他沉聲道:“好端端的人,到底為什麼尋了短見?”
桃花抿唇,伸手將血書遞給他,一句話也沒多說。
秦淮玉臉上冷汗直冒,連忙就跪下來道:“爺,妾身是冤枉的啊,這筆賬不能算在妾身頭上!”
沈在野皺眉將血書看完。抬眼冷聲道:“不算在你頭上,那要算在誰的頭上?”
眼珠子四處晃動,秦淮玉靈機一動,伸手就指著桃花道:“規矩都是姜娘子教的,我只是照著規矩來罷了!”
嘴角一抽,桃花實在沒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真是好樣的,平時她怎麼教怎麼說都不聽,一出事就成了她的錯了。這小姑娘叫什麼秦淮玉啊,叫白眼狼更實在些!
沈在野也不傻,只看了桃花一眼就又重新盯著秦淮玉:“人是被你逼死的,不是被姜娘子逼死的,等仵作的驗屍結果出來,你得給柳家人一個交代。”
“妾身……”秦淮玉咬牙,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低著頭。不免就動起歪心思來。
京都衙門可是歸自家父親管轄的,要不寫信回去讓父親動動手腳,弄成他殺,不是自殺,就怪不到她頭上了啊!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秦淮玉也就沒辯駁了,告了退就回去寫信。
“妾身突然覺得,夫人之所以能當夫人,還是有她的過人之處的。”段芸心突然感歎了一句:“她一不在,府裡就出了不少的事情。”
言下之意。姜桃花不適合管事,沒有梅照雪管得好。
看了她一眼,桃花笑了笑,沒打算反駁,但是沈在野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竟然看著她問:“桃花,你也覺得是這樣嗎?”
我覺得你是個畜生!
心裡罵了一句,桃花面上卻是笑眯眯地道:“爺,要是一家農戶有兩個兒子,一人耕一天地,大兒子耕地的時候豔陽高照,完成得很快。二兒子耕地的時候卻屢遭暴雨,狼狽不堪。您能評價兩個兒子誰耕地耕得更好嗎?”
天氣的原因,跟人耕地的好壞自然是沒半點關係的,就像這府裡的事情一樣,又不是她惹出來的。關她什麼事?她要做的只是處理好後續,又不能神通廣大地阻止每次事情的發生。
沈在野聽懂了,輕輕一笑,看了段芸心一眼。後者垂眸,沒再吭聲。
衙門的人來將柳侍衣的屍體帶走了,府裡氣氛一片凝重。段芸心自請去了佛堂念經,桃花就跟在沈在野後頭往臨武院走。
“爺,秦解語的事情怎麼樣了?”跨進主屋,桃花就問了一句:“判下來了嗎?”
沈在野沒回答,而是淡淡地道:“你能幫徐管事的都已經幫了,其他的就別多操心,先把柳氏的事情處理了吧。”
“可是。”桃花皺眉:“徐管事還眼巴巴地等著呢。每日跟我請安的時候都要詢問一遍進展。”
沈在野沉默,垂眸端了旁邊的茶來喝。
秦解語尚被關在京都衙門的大牢裡,但是遲遲不曾定罪。想必秦廷尉還是在背後動了些手腳,就算最後的判決出來,秦解語也絕不會償命。
“看爺的表情,這事兒是不會有讓徐管事滿意的結果了。”桃花目光幽深地看著他:“爺也不打算給她一個好的交代。”
“這與你沒什麼關係,桃花。”沈在野低聲道:“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必非要當好人。”
上位者的心一向都是這樣殘忍,做的都是顧全大局的事,卻從來不會認真體會下面的人的痛苦,用一堆大道理說服你,然後選擇犧牲你。
沈在野就是這樣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講情是講不通了,桃花一笑,乾脆就講利益:“爺覺得這柳侍衣的死,最後該怎麼擺平?”
“你也不用操心這個。”沈在野道:“處理命案方面,秦廷尉也是頗有經驗了。折了一個女兒,第二個他會好好護著的,怎麼都不會讓秦淮玉擔罪。”
“那爺是要眼睜睜看著廷尉大人藐視大魏律法,暗中動手腳,卻什麼都不做嗎?”桃花笑了笑:“別的案子都不提了,光他家女兒闖的禍,就得花不少心思去彌補。這彌補的過程裡,應該有不少把柄能給人抓著吧?”
心神微動,沈在野挑眉,睨著她輕笑道:“你在想什麼壞主意?”
“這算什麼壞主意呢?”桃花輕嗤:“您一向標榜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雖然公正,但未免少些人情味兒。這次廷尉大人要是做錯了事,您私下加以勸導,人家不得更誇您剛中有柔,繼而更加效忠於您?”
話說得很漂亮,然而基本的意思就是說,秦廷尉要包庇女兒就肯定會做些與律法有違之事,這些把柄沈在野要是能抓住,私下威脅,那何愁秦廷尉不投誠於他?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沈在野突然感歎了一聲:“你生成了女兒家,真是太可惜了。”
“怎麼會可惜呢?”桃花一笑,嬌俏地朝他拋了個媚眼:“妾身要是男人,那才是可惜了呢。”
嘴角一抽,沈在野嫌棄地道:“行了,秦解語的事,我會給秦廷尉兩個選擇。他要是覺得女兒的命比前途重要,那也只能放秦解語一馬。若是他覺得前途更重要……那折了秦解語之後,還有個秦淮玉。”
瞧瞧,還說她心思壞呢!沈在野這才是實打實的壞啊!不管秦廷尉怎麼選,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桃花覺得心裡舒坦了,這才乖乖巧巧給他添了茶水,笑眯眯地道:“爺最近頗為操勞,也要注意身子才是,今晚要不去爭春,妾身給您按按肩?”
“今晚就罷了。”沈在野抿唇:“皇上要我傍晚進宮,陪他秉燭夜談國事,回不來。”
這樣啊,桃花也沒多想,點點頭應下就是。
柳侍衣一死,府裡出來閒逛的人都少了。家奴丫鬟們一打照面就用眼神示意,然後匆匆分開。沒人敢說秦淮玉的壞話,但也沒人會再覺得秦淮玉是個好人。
寫了家書回去,秦淮玉裹在被子裡還有些發抖,讓丫鬟都守在她床邊,一個也不許走。
“主子您別怕啊。”丫鬟安慰她:“咱們這麼多人在,今晚也可以替您守夜的。”
“是啊,柳侍衣是自盡,又不是您親手殺害,您不必擔心的。”
秦淮玉硬著嘴道:“我才沒擔心呢,就是有點冷。”
已經快到夏天了,天氣很暖和,哪裡會冷?她這話一出來,倒是有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輕聲嘀咕了一句:“會不會是咱們屋子裡陰氣太重了,所以冷?”
此話一出,嚇得秦淮玉吱哇亂叫,立馬埋在被子裡不敢出來了。
這樣的狀態,根本連飯也沒法吃,丫鬟們無奈,還是只能去請姜桃花來想辦法。
“娘子還真信這世上有鬼?”坐在秦淮玉床邊,桃花神色複雜,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乾脆揮手就讓青苔抱了一尊菩薩過來:“既然你害怕,那這個就給你吧,在大魏最靈的寺廟裡開過光,放在屋子裡,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6:58
第十三章
秦淮玉一聽,當即就一把將菩薩抱在了懷裡,心裡總算踏實了點:“多謝姜娘子。”
“你甭謝了,安安心心等著仵作驗屍的結果,什麼也別做就讓我謝天謝地了。”桃花無奈地歎息:“如果柳氏當真是自盡,你也做好去柳家認錯,以及被爺罰的準備。”
微微一抖,秦淮玉抱著菩薩小聲道:“知道了。”
既然又要認錯又要受罰的,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柳侍衣的屍體上其實沒別的異樣,看起來就是正常的上吊自殺,只是脖子上的勒痕有些奇怪,看起來死前應該也是掙扎過的。
秦廷尉收到自家女兒的求助信,一邊罵她們盡會惹事,一邊連忙讓人去疏通京都衙門的關係,打賞了仵作不少銀兩,讓仵作判是被謀殺的,不是自殺。
仵作見錢眼開,本來都打算照做了,誰知又有另一股勢力來給他錢,說務必弄成是自殺的。
這是什麼情況?仵作傻眼了,捏著兩份銀票和指示的紙條,兩邊都不敢得罪,根本不知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候,沈丞相竟然親自來了!
看見相爺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仵作二話不說全部招供,求丞相搭救自己。
“東西都交給我,你以後當我的人證便是。”沈在野低聲道:“至於驗屍結果,你驗出是什麼,就是什麼。”
“多謝丞相!”仵作連連叩首,抬頭的時候,卻從旁邊的隨從手裡接過了第三份銀子:“這是賞你的。”
從來沒遇見什麼屍體能給他這樣的待遇啊!仵作渾身發抖地接過銀子,再三保證一定會傾盡所學,好好檢驗。
“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穫。”順路去拎了徐燕歸出來,沈在野微笑著看著手裡的紙條道:“除了秦廷尉,竟然還有別人在意這件事兒,看來柳氏的死還真是不簡單。”
徐燕歸沒好氣地道:“你這是又遇見麻煩了,所以才想起把我救出來?早幹嘛去了?”
“你犯的是偷盜瑜王寶物的大罪。”沈在野看也沒看他,淡淡地道:“已經被處以死刑了,就藏著些,別說話這麼大聲。”
“老子不服!”徐燕歸皺眉:“憑什麼偷個玉佩就得死啊?我還咬了秦解語一口呢,他們也沒把秦解語怎麼樣啊!”
“你是第一天在外頭混嗎?”沈在野冷笑:“秦解語背後有廷尉大人,你明面上只是個被我趕出府的門客,受的刑能一樣?”
徐燕歸皺眉,半晌才道:“大魏的律法果然只是用來懲治平民的。”
“知道就好。”收好東西,沈在野道:“你的假期也結束了,回去暗處繼續做事吧。現在去查查是哪兩方的人企圖賄賂仵作,順便再送瓶藥進宮去。”
“什麼藥?”好奇地看著遞到面前來的東西,徐燕歸皺了皺鼻子:“要我送進宮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藥。”
“那你還問?”掃他一眼,沈在野揮袖就往外走:“景王要入主東宮,你的動作就得快。”
“知道了。”
進宮的人都得搜身,所以這東西只能讓徐燕歸送。沈在野自己大搖大擺地坐著馬車進宮,在芷蘭宮門口等著帝王出來。土邊上劃。
“相爺。”太監總管出來朝他拱手:“皇上與蘭貴妃正聊得開心,您要不直接進去請個安?”
“好。”沈在野頷首,跟著公公進去,規規矩矩地行禮:“微臣拜見陛下、貴妃娘娘。”
“愛卿來得正好。”皇帝笑眯眯地道:“你來評理,蘭兒非說這一局是她贏了,看看棋面,明明是朕贏了才對。”
沈在野低頭一看,兩個人竟然在下圍棋。
“丞相自然是要說陛下的好話的。”蘭貴妃笑盈盈地道:“他哪裡評得了理?”
“丞相到底也是你哥哥,幫誰還不一定呢。”皇帝大笑:“愛妃可是心虛了?”
“哼。”蘭貴妃扭身,眼神幽深地看了看沈在野:“那哥哥就說說,誰贏了?”
“哥哥”二字咬了重音,聽著讓人頗為不舒服,但沈在野恍若未聞,看了看棋面便道:“是皇上贏了。”
皇帝大笑,蘭貴妃卻嘟了嘴不高興了:“哥哥太久沒跟我好好說話了,怕是都不認我這個妹妹了,瞧瞧,睜眼都說瞎話了。”
沈在野笑了笑,沒說話。
明德帝笑夠了,倒是看出這兄妹倆好像有些嫌隙,想了想,道:“朕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了禦書房,先離開一炷香的時間,你們二人好好說說話吧。”
有這樣疼愛她的皇帝,蘭貴妃其實應該很知足了。然而她眼裡依舊沒什麼喜意,只象徵性地起身行禮,看著明德帝離開。
宮殿的門沒關,所有的宮人卻都退了出去。兩人進了內室,還是蘭貴妃先開口:“丞相的心可真狠啊。”
“東西收到了?”沈在野垂眸問。
“收到了,一看就是陰毒的玩意兒。”嗤笑一聲,蘭貴妃靠近他兩步,低聲道:“你不怕我行跡敗露,牽扯到你嗎?”
沈在野面無表情地道:“他不會懷疑你,就算懷疑,也不會怪罪你。”
“所以你就這般肆無忌憚?”捏了個翡翠色的瓶子出來,蘭貴妃鳳眼微眯,盯著他道:“你怎麼就篤定我會幫你?”
“很簡單。”沈在野垂眸:“你家人都還在我手裡。”
臉色一僵,蘭貴妃的眼神瞬間充滿恨意:“沈在野,如果我現在手裡有刀子,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捅進你心裡。看看流出來的血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怎麼有人會這麼狠呢?將別人所有的情意都踩在腳下狠狠踐踏,冰冷得就剩下利益和利用。這樣的人,到底是在為什麼而活著?
微微一笑,沈在野頷首道:“進宮不得帶兇器,不然臣也願意遞一把在娘娘手裡。”
“你!”氣得身子發抖,蘭貴妃抬手就扇了他一個耳光!
清脆的聲音在宮殿裡響起,沈在野側過了頭,表情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慢悠悠地拿出手帕,優雅地擦了擦臉。
“皇上要回來了,娘娘還是消氣吧。”低沉的聲音裡半點感情都沒有,沈在野淡淡地道:“請娘娘務必記得,人是要往前看的,總惦記過去的錯誤,不是什麼好事。”
聽聽,多雲淡風輕啊。
蘭貴妃失笑。眼裡突然就沒了神采,怔怔地看著他道:“付出過的人不是你,被傷害了的人也不是你。我曾經有多喜歡你,現在就有多恨你!你覺得可以忘記的東西,我不會忘,我自己犯的錯,會記一輩子,並且永遠不會放過你!”
嘴角有些發燙,估計是被她手上的護甲劃著了。沈在野微微皺眉,終於抬眼看著她。輕輕吐了三個字:
“何必呢?”
要是當真恨他入骨,那就忘記一切,把他當個陌生人對待就好了,何必帶著比愛還濃烈的恨,與他不死不休?這樣對她來說,並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宮漏響了一聲,蘭貴妃一頓,飛快拿手絹按了按眼睛,臉上重新掛上嫵媚的笑意,低聲道:“日子還長呢,沈丞相。”
說罷,提著裙子就回到了外室,讓宮女重新泡茶。
他要她做的事,她會做。但她總有一天,會向他討回所有的東西!
沈在野垂眸,情緒看起來不是很好。慢慢走到外頭,看著宮女送上新茶,又看著蘭貴妃將東西不聲不響地加進茶裡。
“聊完了?”明德帝回來了,臉上依舊帶著笑,坐下來順手就端起茶喝了一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17:07
第十四章
蘭貴妃笑著看著他,低聲道:“雖得陛下體貼,但臣妾與丞相也實在沒什麼好聊的。陛下若是還有話與丞相說,那妾身就先回避了。”
“好。”明德帝點頭,看著蘭貴妃起身行禮進了內殿,才轉頭看向沈在野:“外頭有些飄雨了,咱們不如就在這兒談吧,反正也沒外人。”
“是。”
哪怕是睿智了半生的皇帝。一旦對人動了真心,那可真是半點防備也沒有。沈在野坐下來,看著他慢慢將茶盞裡的茶喝完。眼裡的顏色深得如同外頭無月的夜。
爭春。
桃花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剛裹著被子要睡覺,就聽見屋子裡有了響動。
不會吧?嘴角一抽,桃花睜眼就看見青苔朝窗戶的方向沖了過去,然而不過幾招,甚至沒發出多大動靜,青苔就被徐燕歸五花大綁,丟在了一邊。土邊邊巴。
“都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又何必逞強?”微微一笑,徐燕歸痞裡痞氣地坐在了桃花床邊,摸著下巴看著她道:“小美人,想我了嗎?”
“想。”桃花乖巧地點頭。
這反應可在徐燕歸的預料之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一臉人畜無害的笑意,他卻覺得背後發涼,連忙收斂了神色,眼裡滿是戒備地道:“你別亂來,我是有事才來的!”
桃花輕笑:“三更半夜闖我爭春的人可是先生,怎麼反過來要我別亂來了?”
這還用說嗎!他就動了幾次歪心思,結果沒一次有好下場,最慘的是“徐燕歸”這個名字竟然都被她逼得變成了死人的名字,他現在算是徹底只能活在黑暗裡了。
抿了抿唇,徐燕歸老實地拿了東西出來:“這是相爺要我給你的,我已經查出來了,柳侍衣是他殺,兇手未知,但不僅秦廷尉花錢想動手腳,暗中還有人賄賂仵作,想弄成柳侍衣是自盡的假像。不過這個人的來頭我還沒查到。”
桃花一愣,接過他遞來的東西,就著床邊的燭臺仔細看了看。
不得了,這些機密的事情還有複雜的人情關係,他竟然這麼快就查了個清楚?
“你到底是什麼人?”
終於問他這個問題了!徐燕歸一笑,站起來掃了掃衣擺,負手道:“在下是燕歸門門主,江湖上輕功排行第一的徐燕歸,不知娘子可有耳聞?”
“哦!”桃花一臉恍然大悟,然後很茫然地道:“沒聽過。”
徐燕歸:“……”
怎麼可能沒聽過!燕歸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可是武功卓絕、威震四方的門主啊!
咬牙切齒地看了她一眼,徐燕歸憤恨地道:“這都不知道,你還是不是大魏的人?”
“不是啊。”桃花搖頭,眼神裡充滿了鄙夷:“你傻嗎?我是趙國人!”
徐燕歸:“……”
對哦,她是趙國來和親的公主,那就怪不得不知道了。緩和了態度,徐燕歸坐回她床邊,低聲道:“燕歸門是擅長暗殺和打聽消息的門派,有相爺給的方便,要查這些東西出來,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娘子只管按照相爺的吩咐好生利用它們便是。”
這麼說來,她也就不奇怪這人為什麼又出現了,原來當真是暗中幫助沈在野的人。
抿了抿唇,桃花道:“我知道了,多謝你,但是能不能先把我丫鬟解開?另外你沒事不必總來我房裡吧?畢竟是後院,也該避嫌。”
避嫌?徐燕歸笑了,這簡直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詞兒:“我在這後院裡住的時間比你嫁過來的時間還長,你讓我避嫌?”
微微一愣,桃花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後院都是女眷,他一個外姓男人怎麼可能長期住在這裡?
“什麼意思我不能告訴你。”徐燕歸一笑:“但是你可以放心,只要我不想,沒人會發現我在你這裡出現過,我也只是做我該做的事。”
看樣子有什麼秘密啊?桃花眯眼,突然朝他慢慢靠近。
“……你想幹什麼?”徐燕歸嚇了一跳,竟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伸手捂著嘴道:“不管你用什麼妖術,不該說的話我都絕對不會說!”
“先生別緊張啊。”姜桃花笑得溫柔極了:“我又不是妖怪,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已。”
徐燕歸嚴肅地搖頭:“您太抬舉妖怪了,妖怪可沒您這樣可怕。東西反正是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再會。”
說罷,跟陣風一樣的就消失了。
嗤笑一聲,桃花起身下床把青苔給解開,低聲問了她一句:“那人功夫如何?”
青苔沮喪極了,跪坐在地上道:“奴婢不及其十一。”
根本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也怪不得每次都防不住了。這樣的人,幸好不是刺客也不是採花賊,不然她當真是死都不足以謝罪。
這麼厲害啊?桃花咋舌,又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忍不住再次感歎,沈在野能這麼快當上丞相,真的不是毫無道理的。
秦廷尉行賄的把柄是沈在野要用的,她需要知道的只是這另一個妄圖掩蓋真相的人是誰。這個人,多半跟兇手也有點關係。
府裡死了人,為了清淨,第二天桃花還是請了道士在秋景軒作法。
眾位娘子侍衣都在,秦淮玉臉色尤其難看,一瞧就知道沒睡好。段芸心在旁邊關切地扶著她,低聲道:“娘子別太緊張了,這世上不一定就真的有鬼。”
這話說得有些大聲,作法的道士當即就不高興了,回頭看著她道:“夫人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是沒鬼,貧道在抓什麼?”
秦淮玉嚇了一跳,連忙問:“你抓著鬼了?”
“只抓著兩魂三魄。”道士皺眉道:“還有一魂四魄怨念太深,藏著不肯離去。”
腿一軟,秦淮玉差點直接跪下去,好在被旁邊的顧懷柔扶了一把。
“這可真玄乎。”顧懷柔皺眉道:“我怎麼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那是夫人不懂,貧道自幼習捉鬼之術,不會信口開河。”道士拂塵一掃,轉頭看了段芸心一眼:“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位夫人身上好像也纏著什麼東西,可是與死去的人有什麼過節?”
段芸心一愣,繼而皺眉:“並無過節,死者生前與我還算是交好,經常找我談心。”
眼神坦蕩,表情也十分自然,桃花在旁邊瞧著,心想自己難不成猜錯了?可段芸心要是無辜的,先前為什麼那麼緊張兮兮的?
“原來是這樣。”道士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去夫人的住處看看吧,說不定剩下的魂魄就躲在夫人那兒呢。”
聽著都滲人,秦淮玉一把就將顧懷柔抱住,白著臉道:“你們去就是,我便不去了。”
段芸心看她一眼,輕笑道:“好,娘子留在這裡,我與姜娘子過去便是。”
姜桃花也應下,囑咐了段氏兩聲就跟著那道士一起往外走。
段芸心顯得很坦然,連屋子都沒讓人收拾就讓人抬了香案過來。示意道士隨處看看。桃花在旁邊瞧著,不由地在想是不是有些冤枉她了。
“段娘子這屋子裡點的什麼香?”青苔在後頭,輕聲感歎了一句:“真好聞。”
“這是我特意尋來的‘七清散’。”段芸心笑了笑:“天氣暖和了,人難免昏昏欲睡,府裡發的暖香我聞著總是想睡覺,所以就讓娘家的人送了點過來。”
桃花點頭:“這個味道挺特別的。”
“娘子要是喜歡,我讓鶴兒給爭春也送些過去。”段芸心道:“先前還送了些去淩寒院,夫人用著聽說也挺喜歡。”
“我就不必了。”桃花笑道:“屋子裡慣常不點香的,多謝段娘子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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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58:41
第十五章
說話間,道士已經在主屋和後院轉了一圈,嘴裡嘰嘰咕咕地念著什麼,四處灑了米和香灰。
“不知為何,此處頗有煞氣。”回到前頭來的時候,道士一本正經地道:“夫人該多念念佛,興許煞氣能除。”
臉上微僵,段芸心皺眉:“我一向念著佛。先前也一直在靜夜堂祈福,何以會煞氣重?”
“煞氣是由心生。”道士撚了個訣道:“心魔不除,煞氣自然就重。”
“荒謬!”段芸心抿唇,上下掃了那道士一眼,轉頭看著桃花道:“也不知娘子從哪裡請回來的道士,看著倒像個騙子。”
道士微惱,拂塵一掃便道:“貧道從來不騙人,夫人若是不信,這院子裡的煞氣貧道便不除了。萬一引來什麼東西,休要怪我!”
“你……”瞧著馬上要生氣。段芸心卻很快壓了下來,轉頭看著姜桃花道:“娘子帶他走吧,我這院子裡沒做過虧心事,還當真不怕鬼敲門!”
“這。”桃花微微遲疑:“道士說的話未必沒道理,娘子何必賭這一口氣?”
“我並未賭氣,只是想證明我這守雲裡沒人會心虛。”段芸心道:“柳氏的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誰害怕,道士才該去嚇唬誰。嚇唬我是沒用的。”
冷哼一聲,那道士收拾了東西就帶著小童走了,桃花抿唇,心想這段芸心看起來底氣十足,應該的確沒什麼問題吧。
傍晚的時候,京都衙門傳來消息,說柳侍衣乃他殺,從脖子上的痕跡來看,應該是被人掛在房梁上吊死的。並非自殺。
此消息一出,桃花很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然而該來的還是要來——柳家的人帶著家奴跪在相府門口,掛著一條條的白幡,嚎啕大哭。不知道的多半還以為沈在野死了呢。
沈在野在宮裡還沒出來,梅照雪的病也還沒好。就算桃花再怎麼想躲,也只有被推出去的份。
“我女兒好端端地送進相府,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一生平安啊!這過府才多久,怎麼就被人殺了呢?!”柳夫人跪在外頭邊哭邊喊:“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您該給我一個交代啊!”
桃花連忙讓人拉她進府,可是好歹是九卿高官家的夫人。她不起來,家奴也不敢硬拉。顧懷柔看著,只能親自動手。將她拖進了相府大門。
“有話好好說。”姜桃花看著她道:“相爺不在府裡,現在後院的事暫時歸我管。柳氏死得突然,具體是怎麼回事,京都衙門的人已經在查了,夫人在這兒哭也沒什麼用,不如好好安排柳氏的後事。”
傷心欲絕的柳夫人哪裡聽得進她這些話?抓著桃花的袖子就吼:“我家女兒放在別處,也該是別人爭著搶著要的正室夫人。委屈嫁進相府,不過是因著香君對相爺的喜愛,怎麼就落得這樣一個後果?”
“您別急。”顧懷柔抿唇:“這也不關姜娘子的事。”
“香君寫了遺書的!”柳夫人咬牙:“說是被人欺負了,那個人在哪兒?”
桃花歎息:“秦娘子被嚇病了,正在院子裡養著呢。”
“我要去找她!”柳夫人起身就道:“去找她說個清楚!”
這是要打起來啊?桃花黑了半張臉,再也沒法兒好好說話了,沉聲道:“秦娘子就算罰過柳侍衣,也是按照規矩來的。若是柳氏不挑釁,秦氏也不會無緣無故與她過不去,只是懲罰得有些過了罷了。兩人都有錯,現在夫人沒立場找我相府的娘子算帳。”
柳夫人瞪大了眼,眼淚刷刷地掉:“我女兒死了啊!被人害死了!你還這樣跟我講話?”
又不是她害死的,為什麼話都不能講了?深吸一口氣,桃花努力心平氣和地道:“我理解夫人的哀痛,但是相府有相府的規矩,不是您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我不管!”柳夫人往地上一坐,抹著眼淚道:“你們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就讓人圍著相府哭,要不就去告禦狀,讓皇上來處置!”
“你去告好了。”顧懷柔都聽不下去了,看著她這一副潑婦樣,忍不住皺眉道:“皇上會管這樣的小事?”
柳夫人一愣,還真的強起來了:“是啊,我家老爺只不過是個內吏小官,在皇上面前說不得話。但這回的禦狀我還就非告不可了!就你們這仗勢欺人的樣子,沒皇上做主,是不會給我女兒一個公道的!”
桃花安靜地聽著,覺得她只是在開玩笑,畢竟禦狀不是那麼好告的,況且以柳香君的家世,也真的玩不過沈在野。
然而,這回竟然是她失算了。
沈在野晚上一回來就到了爭春,臉色十分難看地道:“怎麼鬧得這麼大?竟然讓柳家人告了禦狀。”
“真告了?”桃花很吃驚:“怎麼可能?”
“柳家長女最近在宮裡頗為得寵。”揉了揉眉心,沈在野道:“皇上已經下令讓京都衙門徹查,這回還當真鬧大了。”
皇帝親自下旨要查的案子,那兇手就沒那麼好過了,一旦查出來,必定是死路一條。
“爺有什麼頭緒嗎?”桃花把徐燕歸給她的東西拿出來放在了桌上,皺眉道:“妾身觀察了一整天,這府裡的人沒一個像兇手。”
“兇手會把心思寫在臉上不成?”翻了個白眼,沈在野伸手抱過她,低聲道:“越是不叫的狗,才越是會咬人。”
怔了怔,桃花皺眉,腦海裡不知為何浮現出了段芸心的臉。
“爺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垂了眸子,桃花靠在他胸口,低聲問了一句。
“尚算順利。”沈在野抿唇:“很快皇上就會立太子了。”土邊序血。
太子……桃花挑眉:“景王?”
沈在野默認。
眼下的形勢,瑜王賊心不死,但景王已經占了絕對的優勢,一旦他上位,那就是瑜王徹底被踩死的時候。但是這一腳踩下去,景王也必定會傷了元氣,這種時候,就需要他來幫忙了。
“爺真厲害啊。”桃花笑著拍馬屁:“完全將朝局玩弄於鼓掌,等成事那天,爺心情一好,可會連帶著賞賜妾身?”
“你有多少功,就有多少賞。”沈在野一臉平靜地伸手,掰著指頭開始算:“但是要扣掉每次冒犯我的罪,功過相抵……”
“爺!”連忙摟著他的脖子,桃花嘿嘿地笑道:“別這樣啊,當男人要大度!宰相肚子裡不是都能撐船嗎?”
輕笑一聲,沈在野抱著她起身:“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爺還要去哪裡?”看他放她在床上就想走,桃花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去琳琅看看。”
秦淮玉受的驚嚇不小,別真的嚇壞了才是。
桃花抿唇,撐著下巴看著他出去,又呆呆看著青苔給她整理好床,伺候她就寢。
“主子怎麼了?”看了她一眼,青苔忍不住問了一句:“不高興了?”
“也沒什麼不高興的。”聳聳肩,桃花躺下去道:“很尋常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卻不是這麼回事,房梁上的徐燕歸忍不住就感歎了一句:“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口是心非?”
嚇得一個激靈,青苔和桃花同時抬頭,就見徐燕歸蹲在房梁上,黑色的衣裳和房梁融為一體,不注意還當真看不見他。
青苔黑了臉,正想上去跟他動手,卻聽自家主子無奈地道:“也該習慣他了,反正不會亂來,你就先出去吧。”
“……是。”
房門關上,徐燕歸身輕如燕地落在地上,嘖嘖有聲地看著姜桃花道:“你難不成還希望沈在野只寵你一個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0:58:59
第十六章
“沒這麼想過。”吹滅旁邊的燭臺,桃花自顧自地躺進被窩,閉上眼道:“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先生還是早些休息吧。”
“好冷淡。”扁扁嘴,徐燕歸正笑著打算說點什麼,突然耳朵一動,二話不說就把姜桃花從被子裡扯了出來,一把捂住她的嘴,直接帶著人回到了房梁上頭。
桃花嚇得腿都軟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他抱得死死的。
“你……”扯開他的手就想罵人,桃花掙扎起來,誰知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得下頭窗臺上清脆一響。身子一僵,她眨了眨眼,抬頭便見徐燕歸的眼裡滿是警惕。正死死地盯著下頭。
有人?
心裡頓時緊張起來,桃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抹白色的東西慢慢從視窗爬了進來,長長的頭髮拖在地上,看起來詭異又可怕。桃花正準備害怕,誰知這人翻進來的時候衣裳好像被什麼東西掛了一下,露出一雙穿著鞋的腳。
裝鬼的?嘴角一抽,桃花眯眼,順手扯了自己頭上的發簪就想朝他丟下去!丫的,這點水準還想來嚇她?!
徐燕歸連忙拉住她,哭笑不得地搖頭。好歹看看人家是來幹什麼的啊,這麼早打草驚蛇了可不好。
桃花撇嘴,捏著發簪仔細看著下麵的動靜。
那“鬼”爬起來整理了一下妝容,接著就慢慢飄到了床邊,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輕聲低喊:“姜娘子…姜娘子……妾身死得好冤枉啊!”
翻了個白眼,桃花沒好氣地想,要裝柳香君也該去嚇唬秦淮玉啊,來嚇唬她幹什麼?
床上的被子亂七八糟的,其實一眼就能看出沒人,但那鬼沒靠近床,就躲在床的一邊喊:“您做主…妾身是被段娘子殺害的啊……”
微微一愣,桃花有點意外,腦子一轉,立馬抓著徐燕歸的手極輕地道:“抓住他!”
徐燕歸皺眉。用氣音小聲回答:“我現在是不能在人前露面的。”
敢情他沒把她當人?桃花瞪眼,扯了手帕出來就將他的臉給擋了:“這樣就沒露了!快,抓住他我必定好好謝你,過去你冒犯我的地方也都既往不咎!”
徐燕歸一頓,正想考慮考慮,誰知下面那鬼卻像是聽見了房梁上的動靜,抬頭就看了上來。
沒機會猶豫了,徐燕歸當即跳了下去,一把就想抓住他,誰知那鬼反應極快,跟一陣風似的就消失在了外頭,輕功之高,超乎他的預料。
“嘿!”頭一回看見有人在他面前玩輕功,徐燕歸當即就不服氣了,立馬飛身追了出去!
“一定要抓住他!”桃花激動地握拳,滿眼都是期待。
徐燕歸和鬼都跑得沒影了。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姜桃花松了口氣,然後才發現一個問題。
她還在房梁上啊!
相府裡的追逐惹起了幾處護院,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徐燕歸追著人出去了,四處就又恢復了平靜。青苔聽見動靜本來打算進主屋看看的,然而轉念一想主子既然都沒喊她,那就是沒必要進去吧。
於是第二天,外頭天亮的時候,青苔進屋就看見了房梁上半死不活的自家主子。
“您怎麼會在上頭?!”連忙把她帶下來,青苔萬分不解地問:“徐先生呢?”
桃花有氣無力地道:“半夜追著鬼出去了,我怕吵醒院子裡的其他人。一直沒叫你,誰知你聽見動靜也不進來啊!”
青苔:“……”
抹了臉上的灰,桃花其實很困。很想睡覺,奈何眼下有要緊的事情,她還是必須撐著洗漱完畢,然後出門。
府裡昨晚鬧鬼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雖然沒去琳琅,但秦淮玉依舊是被嚇得最慘的一個。一見著桃花,她蒼白著臉就撲了過來,眼裡滿是驚慌地道:“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反正爺與我也還沒圓……”
“秦娘子。”桃花皺眉:“這是相府,你已經過門,不是過家家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們放過我吧!”秦淮玉大哭:“我不想被鬼魂纏身,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死的,要是真的因為我……”
“不是因為你。”桃花搖頭:“柳氏是被謀殺的。”
她知道衙門說是謀殺,可那是她讓自家爹爹動的手腳不是嗎?秦淮玉淚眼婆娑,拉著姜桃花的手都一直抖。柳氏的鬼魂要是真的找上門,她可能會被直接嚇死的!
“你看著我的眼睛。”面前的人聲音溫柔下來,溫暖的手捏著她的手,示意她抬頭。
秦淮玉一愣,呆呆地抬眼,就望進了姜桃花那雙如一池清泉一樣的眼裡。裡頭的水好暖和,像被子一樣將她包裹起來,看著看著,她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就慢慢恢復了平靜。
“我認真地再說一遍。”桃花輕聲道:“柳氏的死與你無關,那封血書多半是有人想趕你出府所以嫁禍於你,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驚訝地張大嘴,秦淮玉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神也柔和下來,跟著點頭:“我明白了。”
“你的院子裡我會多讓些護院和丫鬟守著。”桃花道:“你什麼都不用做,每天吃飯睡覺即可,直到我將兇手找出來。”
“好。”擦了眼淚,秦淮玉選擇了相信她。
顧懷柔一直在旁邊看著,看桃花喂了秦淮玉吃藥,讓她睡覺,再跟著桃花出去。
“我不明白。”她低聲道:“秦氏如果離開,對咱們有利無害,娘子何以這樣保她?”
歎了口氣,桃花無語望青天。都以為她想嗎?還不是沈在野給的任務?
“主子!”青苔從遠處跑了過來,看了顧懷柔一眼,湊到桃花耳邊小聲道:“裝鬼的人抓著了,被關在了柴房。”
“好樣的!”桃花忍不住鼓掌,提著裙子就往柴房跑!
這膽大包天的人,敢跑到相府來裝鬼,她倒要看看這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顧懷柔連忙跟著她走,幾個人一起到了柴房,桃花一腳就將門踹開,進去便看見那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的人。只是,看樣子昨晚的追逐相當慘烈,這人一身都是泥濘,還帶了傷。
徐燕歸自然是不在這裡的,不過這恩情桃花算是記下了,立馬讓家奴把這“鬼”洗乾淨,看看臉。
“你們別用刑!”那鬼開口說話了:“我只是拿錢辦事,要問什麼我都招!”土妖爪劃。
這麼爽快?桃花挑眉,搬了凳子來坐下,看著他問:“那你說說吧,收了誰的錢?”
“一位夫人的。”那人道:“身上有一種奇異的香氣。”
香氣?桃花一愣,眯眼:“她讓你對我說什麼,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人點頭:“她說要對你說‘害妾身的是段娘子’這個意思的話,當時旁邊還有個丫鬟,不想讓她這樣說來著,結果那夫人說什麼,‘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為了避免被抓之後被人出賣,當了替死鬼。”
還真是記得夠清楚的,桃花皺眉。
“姜娘子。”顧懷柔低聲道:“這擺明就是段氏想讓您去誤會她,繼而她澄清自己是冤枉的,就可以在爺那兒得一份憐憫,又說您不如夫人會管後院了。那女人,真是蛇蠍心腸!”
桃花笑了笑,看著那“鬼”道:“現在若是讓你再聞那種香氣,你可能認出來?”
“能!”那人連連點頭:“我聞出來,幫你們指認,你們能別把我送官府嗎?”
“可以。”桃花起身,帶著他就往守雲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1:16:47
第十七章
段芸心正在慢悠悠地梳妝,聽鶴兒說著鬧鬼的事,嗤笑一聲:“老舊的把戲,能嚇著爭春那位才是見鬼了……”
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一聲通稟:“主子,姜娘子和顧娘子來了。”
這麼早過來做什麼?段芸心皺眉,起身讓鶴兒開門,卻見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人先滾了進來,躺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才跪穩,抬頭看著她就喊:
“對,就是她!雖然當時戴了面紗不記得她相貌,但這香氣我記得的!”
桃花跟在後頭跨進來,神色複雜地看著段芸心:“段娘子,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是什麼意思?”段芸心尚未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人:“這是誰?”
“夫人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地上的人死皮賴地道:“不是您給我銀子,讓我來相府裝鬼嚇唬人的嗎?本來我能跑掉的,但是相府有護衛輕功實在了得,小的跑不掉啊!銀子會還您,放小的一命吧!”
目瞪口呆地聽著,等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段芸心臉色一沉,拂袖道:“真是卑鄙!哪裡來的人,作何要嫁禍於我?!”
“這怎麼就是嫁禍呢?”那人不服氣地道:“我分明記得就是你,這股子香氣清冽讓人清醒,從沒在別處聞到過。您走後,其他兄弟還議論過一陣呢,故而讓我印象很深,絕不會認錯!”
段芸心有點慌了,眉頭緊鎖地看著姜桃花:“娘子相信他?”
“你要聽實話嗎?”桃花歎息了一聲:“說實話,我是不信的,但是我找不到他說謊的證據。”
這人一看就是江湖上貪生怕死又接生意貪錢財的打手,撒謊對他也沒什麼好處,更何況按照顧懷柔那種想法來看,也說得通,的確像是心思深沉的段娘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冷笑一聲,段芸心指著地上這人道:“這樣的證人我轉頭就能找出一百個,娘子想如此誣賴於我,我是不會認的。”
桃花選擇了沉默。
雖然段芸心這話聽起來是沒錯的,但是人證有了,就算定不了她的罪,那她也是有嫌疑的。至於怎麼查案,那是衙門的事,也用不著她來操心。
“姜娘子!”
氣氛正凝重的時候。外頭跑進來個丫鬟,氣喘吁吁地道:“衙門來人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神色微松,桃花連忙讓人進來說話。
“丞相不在,貴府主母也不在?”來的是個捕頭,行了禮便問了一聲。顧懷柔看他一眼,指了指姜桃花:“你有什麼話,跟這位娘子說便是。”
“是。”捕頭低頭道:“仵作重新驗屍的時候,在柳氏的指甲縫裡找到些血跡。根據推斷,殺害柳氏的人多半被抓傷了臉或者手。若兇手是府上之人,懇請娘子查一查痕跡。”
臉或者手?青苔一愣,伸手就指向外頭道:“方才咱們進這兒的時候,院子裡那個家奴臉上不就有傷嗎?”
“哪一個?”桃花驚訝地回頭看她。
二話沒說,青苔飛身出去就抓了院子門口還在除草的一個家奴,拎到眾人跟前道:“方才奴婢無意間掃了他一眼,就見他臉上有傷……是這樣的傷嗎?”
段芸心一驚,走上前來看了看那家奴。右臉頰上的確是有指甲的抓痕。
“怎麼來的?!”她怒聲問。
家奴嚇得一抖,小聲道:“跟人打架被抓的……”
眼神慌張,一看就是在撒謊,旁邊辦案多年的捕頭當即讓人把他拿下,仔細看了看道:“此人恐怕要帶回衙門審問。”
瞳孔微縮,段芸心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低聲喃喃:“誰給我下的套?”
人不是她殺的,但她知道柳香君的死不簡單,本想著順水推舟能除掉一個秦淮玉也有利無害,誰知道這火怎麼就燒到了她身上?
視線一轉。她看向旁邊的姜桃花。
這院子裡要是有誰能把她推進這樣的陷阱,那這個人也只能是她了吧?
“段娘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桃花歎息:“但是我還是想說,這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只是在找兇手。”
“娘子這話,能說服得了誰?”微微一笑,段芸心抿唇:“誰不知道娘子蕙質蘭心,心思巧妙。得罪了您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我本以為安於一隅,不招惹娘子就不會被惦記,誰知道還是沒能逃過!”
哭笑不得,桃花無奈地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查案是衙門的事,若是他們覺得兇手是你,那我也沒辦法。若是查出來不是你,那我也未曾做錯過什麼。”
“好。那就讓他們去查。”段芸心垂眸道:“最後的結果是爺來定,我不信你這些把戲,可以把爺一起矇騙過去!”
說罷,轉身就回了屋子,讓鶴兒將房門給關上了。
“呯”地一聲響,顧懷柔滿臉唏噓:“難得段娘子也有這麼激動的時候。”
“水都淹到家門口了,她不激動才奇怪呢。”搖搖頭,桃花嘀咕了一聲,有禮地送了衙門的人出去,看著他們把那家奴一起押走。
“唉,這事兒複雜了。”顧懷柔惋惜地跟著她離開守雲,低聲道:“要是證據再確鑿一點就好了。能咬死她,她就翻不了身。可惜這點證據,她定然是能在爺面前脫罪的。”
微微挑眉。桃花問她:“何以見得?”
顧懷柔道:“您連這個都想不到嗎?段氏在府裡一向安靜不出風頭,頗得爺喜愛,說她不爭不搶,是個省心的人。現在事鬧到她身上,證據又不是很足,她只要說是被人陷害,爺難道還會定她什麼罪不成?”
“會啊。”桃花點頭:“會定她個很嚴重的罪。”
“您在說笑吧。”顧懷柔搖頭:“連我都看得出這事有蹊蹺,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桃花淡笑,心想這回就算什麼證據都沒有,沈在野最後也可能是會讓段芸心出來頂罪的,只是這群女人看不明白罷了,真以為沈在野對她們有什麼感情,會相信她們?
段芸心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就算她再怎麼算計,也總是在女人之間算計,從來沒想過在沈在野身上動心思,一來是她不敢,二來她也不能。在她的心裡,沈在野是如天神一般無所不能又心懷柔情的丞相,雖然先前對後院的人有些狠了,但那是她們罪有應得。
而她現在完全是被冤枉的,相爺說什麼都不可能立馬定她的罪,她還有機會為自己洗脫冤屈。
這樣的想法在沈在野回府的時候被擊了個粉碎。
眾人都被叫到了臨武院,沈在野從宮裡回來,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連站得最遠的人都感覺到了相爺身上的怒氣,更別說在他身側的姜桃花。
桃花其實一點也不慫,真的,膽子挺大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感受到沈在野的戾氣,她的腿都會忍不住發顫。
“爺?”將情況說了一遍之後,見他沒吭聲,桃花硬著頭皮問:“您覺得該怎麼處置?”
沈在野抬頭,眸子裡一片陰冷灰暗,淡淡地道:“衙門已經派人來跟我說了,抓去的家奴已經招供,說是聽主子的吩咐,吊死了柳氏,妄圖製造自殺假像,嫁禍秦氏,以逐她出府。”
視線落在段芸心身上,他輕笑一聲:“還真是芸心能做出來的事。”
趕走秦氏,斬斷他和秦廷尉之間的牽連,可不就是瑜王殿下很想做的事嗎?
段芸心皺眉,即便是跪著,身子也挺得筆直:“不是妾身做的,妾身沒有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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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1:17:14
第十八章
“如果我沒記錯,柳侍衣在這院子裡跟你是最親近的。”沈在野道:“先前本還與懷柔走得近,後來不知為何棄了懷柔就跟了你。”
這事院子裡沒幾個人知道,連桃花都沒看出來。聽沈在野這樣說,下意識地就看了顧懷柔一眼。
顧懷柔怔愣了片刻,隨即恍然大悟:“我就知道她攀了高枝,卻不知到底攀的是誰,這府裡柳氏愛巴結的人不少,獨獨與段娘子來往不多,我還以為是段娘子太過低調,所以她沒法子巴結呢,原來……”
段芸心皺眉,手捏得死緊,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她心裡有很多鬱結,沒辦法跟別人說,就愛來找妾身說,也算不得什麼親近。”
“在她出事的前一天,不是還去找你說話了嗎?”沈在野揉了揉眉心:“興許她是真心想與你交好,然而你這心可真狠,為了除掉異己,竟然會選擇殺了她。”
“妾身沒有!”段芸心咬牙:“妾身一直吃齋念佛,怎麼可能起殺人之心?”
“衙門裡的劊子手都在家裡供菩薩的。”秦淮玉撇嘴:“就是因為殺人的事做多了,要求菩薩保佑避免冤魂纏身。”
“你……”張了張嘴,段芸心竟然覺得有些百口莫辯,她本就是無辜的,其他的證據都不足為懼,奈何相爺怎麼好像也不相信她。
難不成是先前做的事被發現了?不可能,她可以確定沒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會有人查出來,相爺就算懷疑,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怎麼會就怪在了她頭上?
除非……姜桃花給爺說了什麼!
想到這裡,段芸心抬頭就看了桃花一眼,眼裡滿滿的都是怨恨:“我與姜娘子算是無冤無仇,就算娘子不念先前品茶會相助之恩,也得講道理。我沒做過的事,怎能強扣在我頭上?”
桃花一臉莫名其妙:“又關我什麼事了?”
站在旁邊不說話也要被扯進去?她從頭到尾除了用個道士企圖詐一詐她之外,別的什麼都沒做啊!現在要問她罪的是沈在野,跟她有幾文錢的關係?
“若不是你,爺怎麼會覺得人當真是我殺的?”段芸心皺眉:“爺不是這樣會冤枉人的人。”
的確不是會冤枉人的人,只是個會冤枉人的畜生罷了。桃花撇嘴,看了沈在野一眼,意思是你自己來,我歇了。
沈在野黑著臉,不耐煩地道:“衙門審出來的結果,與別人有什麼相干?你要是不服,便去衙門說話吧,外頭的捕快已經在等著了,柳家也要一個交代,你便讓段大人和柳大人去京都衙門對峙吧,這件事我相府不管了。”
倒吸一口涼氣,段芸心十分不能理解:“爺,您怎麼會這樣?妾身擺明是被人冤枉的……”
“你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嗎?”沈在野抿唇:“現在兩個人證都說你是兇手。”
“我……”想到了點什麼,段芸心眼睛一亮:“柳氏出事的那晚上,妾身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裡啊,除了讓人給淩寒院送香之外,其他人也都沒出去過。這能算是證據吧?”土妖丸巴。
“你和你院子裡的人出去沒出去,只有你們自己知道。”沈在野道:“算不得數。”
“那夫人也可以替妾身作證。”段芸心抿唇:“妾身沒有撒謊,當晚的確是去送香了,之後宵禁,府裡的護院也定然沒再撞見過我院子裡的人!”
梅照雪雖然一直在養病,但到底是得沈在野心的正室夫人,她出來說話的話……
“爺。”不等段芸心想完,門口竟然就響起了梅照雪的聲音。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抬眼看去,就見梅照雪臉色蒼白。扶著丫鬟的手跨了進來:“妾身該死,下人一直瞞而不報,妾身還不知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沈在野臉色緩和了一些,起身接過她的手,淡淡地道:“你既然身子不適,就好生養著,府裡的事交給薑氏也可。”
咳嗽兩聲,梅照雪搖頭:“姜娘子雖然能幹,但到底只是娘子,段氏與她同級,處置起來她未必能做好。妾身的病已經好了些了,既然已經知道了消息,那怎麼也得出來做主。”
早不來晚不來,事情快結束了才出來,還順帶踩她一腳?桃花聽得輕輕搖頭,薑還是老的辣。梅照雪這時機掐得未免也太好了,就跟一開始便料好的一樣。
段芸心本是很期待梅照雪能拉自己的一把的,然而真當梅照雪出現了的時候,她的眼神反而黯淡了下去,看著梅夫人那蒼白的臉色,像是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
“你來得也正好。”沈在野道:“段氏說前些天往你院子裡送了香,是晚上的時候去的,你可記得?”
“香?”梅照雪很茫然:“什麼香?”
深吸一口氣,段芸心咬牙:“是妾身從娘家帶來的特製清香,淩寒院的繡屏收下的。”
“繡屏?”梅照雪轉頭就看向自己身邊的丫鬟:“你可收到了?”
繡屏一臉無辜地搖頭:“奴婢這幾天一直在主屋照顧夫人。從未離開,也不曾收到什麼香。”
“這樣啊。”梅照雪一本正經地看著段芸心道:“那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嗎?興許你的人送來的路上弄丟了,關係不大吧?”
對上她這雙溫和無害的眼睛,段芸心忍不住渾身發抖!
好個梅夫人啊!真不愧是穩坐正室之位的夫人!她還真當她是病了要躲避一段時日,誰曾想原來一早就對自己動了心思。本還是聯手要對付姜桃花的,誰知道她竟然轉頭就捅她一刀!好,好得很!是她沒料到梅照雪演技這麼好,這一局輸得不冤!土見私劃。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沈在野看著她的眼神已經是冰冷至極:“芸心,做錯了事沒關係,但抵死不認就難免讓人厭惡了。”
心裡一抖,段芸心抬頭看著面前這個自己一直伺候的男人,突然明白了秦氏、顧氏甚至是孟氏的心情。
原來冷眼旁觀看她們被處置的時候,她還在心裡笑話過這些愚蠢的女人,男人在對女人沒興趣了之後,哪裡來的什麼信任?既然已經敗了,歇斯底里、痛哭流涕。不都只會更添狼狽而已嗎?
結果現在真正輪到她自己的時候,她明白了,心裡真是有千萬個不甘心,恨不得抓著這男人的衣角大聲問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肯相信自己?為什麼那麼長時間的恩情,也不能讓他多相信她一點?
“爺!”終於忍不住開口,段芸心捏著拳頭,滿眼是淚的看著他:“妾身從來沒爭搶過什麼,您覺得妾身會為了爭寵殺人?”
沈在野目光憐憫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屋子裡氣氛有些凝重,梅照雪輕咳了兩聲道:“段娘子看起來有挺多的話想對爺說,咱們不如就先散了吧。等事情有了結果。再知會各院便是。”
“是。”眾人齊聲應下,紛紛朝沈在野行禮,然後往外走。
桃花走在最後。跨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段芸心一眼。
這個女人一度讓她覺得是後院裡最聰明的,原來一旦落馬,跟別的人也沒什麼兩樣。說到底,也都不過是被男人擺弄的可憐女子罷了。家族榮耀,面兒上的恩寵,一生之中到底是有多長的時間是為自己而活的?
“姜娘子。”梅照雪在門外等著她,見她出來便笑道:“最近辛苦你了。”
是挺辛苦的,背的鍋都能煮全府人的飯了。桃花一笑,跟著她慢慢走:“夫人身子既然好了,那帳本和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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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1:17:21
第十九章
“不急。”梅照雪輕笑道:“我這病還沒好呢,只是今日勉強出來看看,沒想到幾日不見,段氏就闖了這麼大的禍。”
看她一眼,桃花輕笑:“夫人真的沒想到嗎?”
掩唇一笑,梅照雪抬眼看著前頭的路,淡淡地道:“有很多事是我們想不到的,就像秦氏不知道為何便被關進了大牢,就像柳氏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死了。還像段氏,聰明一世的人,能鬥得過後院所有的女人,卻終還是玩不過咱們偉大的爺。”
桃花怔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沒記錯,梅照雪和段芸心一開始是聯盟過的,然而如今,最後朝段氏落下石頭的,也是梅照雪。這位溫和大度的夫人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腦子裡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了秦氏。
秦解語可以算是被段芸心坑了的,只是其中的細節她不是很清楚。難不成梅照雪已經知道段芸心的手段,這回算是給秦氏報仇嗎?
微微皺眉,桃花下意識地離她遠了些。這樣不聲不響甚至與仇敵為伍,機關算盡最後報了仇的人是很聰明的,比她想像中更聰明,然而,也更危險。
“要是沒別的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停下步子,桃花笑著朝梅照雪行禮:“夫人多保重。”
看她一眼,梅照雪也沒多說什麼,頷首就繼續往前走了。
這院子裡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是有一個永恆不變的道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尤其還全是母。梅照雪現在是在暗處,她卻擔著夫人的事務,站在了明處。這形勢,怎麼看都不是對她有利的。
臨武院。
段芸心依舊跪著,沈在野卻端起茶細細在品。
“爺當真要休了妾身?”抿抿唇,段芸心道:“何必這樣絕情呢?哪怕是貶了位份,也留了段家與丞相府的情分在。”
“段家與丞相府的情分,我會找人來留。”沈在野淡淡地道:“但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微微一震,段芸心抬頭看他,眼神有些複雜:“爺…是因為柳氏的事情,還是別的事情?”
“你說呢?”眼神幽深,沈在野靜靜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洞穿:“芸心,你知道‘本分’是什麼意思嗎?”
心猛地往下沉,段芸心白了臉,怔愣地跌坐了下去。
要是因為柳氏的事,她可能還有挽回的機會。但聽他這樣說,她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謀殺,只是個幌子罷了,原來她暗中做的事情,沈在野都是知道的。
“妾身……愧對爺!”重重地磕頭下去,額頭抵在地上,段芸心沙啞了嗓子道:“但爺請相信,妾身是真心仰慕您的。”
仰慕?沈在野輕笑:“這個詞從你嘴裡說出來可真不值錢,仰慕一個人,會在背後做那些?”
“妾身也是逼不得已。”閉了閉眼,段芸心咬牙:“妾身多希望您能偏向瑜王一些,這樣妾身就不必做那麼多違心的事,但……您偏偏選擇了景王。”
竟然肯自己開口說了?沈在野挑眉,不動聲色地拿茶杯蓋子擋了臉:“我選擇誰,是我的決定,因為我身居丞相之位,輔佐將來的太子也是應該。但你不同,你只是我後院裡的側室,不該管這些事情,更不該出賣我。”
“……”段芸心歎息,慢慢抬起頭看著他道:“爺覺得妾身有選擇的餘地嗎?家父獨斷專行,生母在娘家毫無地位,妾身若是不多爭取些東西,又該怎麼活下去?”
“這些與我無關。”沈在野道:“你出相府,便要進京都衙門的大牢。之後的事情,便是你段家與柳家的恩怨了。”
段芸心失笑,點頭道:“妾身知道,妾身就知道您不會動半點惻隱之心。這次是我,下次又會是誰呢?會不會有一天,也輪到姜娘子頭上?”
心裡一沉,沈在野皺眉:“薑氏只要不犯錯,就不會淪落到你這樣的下場。”
“爺想得也太簡單了。”段芸心輕笑:“爺對她的恩寵,就是她最大的錯。自她來後,這院子裡的娘子失憶接連出事,您當真覺得外頭有眼睛的人看不出來嗎?在您要成大事的時候,姜娘子必定會成為血祭。這樣一想,妾身覺得她倒是更可憐。”
血祭嗎?沈在野嗤笑,懶得聽她多說,揮手就讓湛盧把她拖出去。
“妾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臨出門,段芸心掙扎著回頭,看著他問:“到底要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得爺全心全意的維護?”
勾唇一笑,沈在野道:“這樣的女人不會存在于世上,你且放心吧。”
眸子徹底黯下去,段芸心笑得落淚,一邊搖頭一邊被人帶了出去。沒有人會得沈在野真正的垂憐,這樣也好啊,這樣也好。這滿院子的女人早晚都會跟她一個下場,誰也不會笑到最後!
如此算來,她也不是徹底輸了。
自己不好沒關係,有人陪著她一起,就不算孤獨。
剛回到爭春的桃花冷不防打了個寒戰,端著茶看了看外頭,疑惑地道:“怎麼又感覺被人咒了似的?”
青苔笑道:“您想多了,段娘子這事兒一解決。您在這府裡就是高枕無憂,還擔心什麼呢?”
說得也是,段娘子倒得不明不白,府裡眾人被嚇著了,定然得安靜好一陣子才能有下一波浪花。趁著這個機會,她得好好和沈在野培養一下感情,以便自己不會被這麼突然地賣掉。土見尤技。
剛想著呢,沈在野就過來了。神色還是不太好看,像是有心事。
“爺在想什麼?”先前她就發現了不對勁,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從宮裡一回來便心事重重的。”
“皇上和蘭貴妃都生病了,皇上重病,蘭貴妃則是舊疾復發。”走到軟榻上坐下,沈在野抿唇道:“我在尋藥,但有些麻煩,宮裡的御醫都束手無策。”
桃花一愣,皇上生病沈在野擔心什麼呢?只要皇帝不駕崩。他生一場大病,反而能及時考慮立太子,不是正合沈在野的心意嗎?既然不是擔心皇帝……
那多半是在為蘭貴妃的病情發愁吧。
抿了抿唇,她問:“蘭貴妃是什麼舊疾?”
“心頭痛。”沈在野道:“不常發病,一發起來也能要命,往年都是硬抗,但今年她身子弱了,皇上擔心她扛不住,讓我找藥。”
“爺盡力而為也就是了。”桃花笑了笑:“真的沒辦法的時候,皇上也不會怪在您頭上啊。”
涼涼地看她一眼。沈在野不耐煩地道:“她不能有事。”
雖然嘴上總是不配合,但蘭貴妃做的都是對他有用的事,而且有些事只有她能辦到,說是他手裡的王牌也不過分。
桃花撇嘴,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暴躁的男人最不可愛了,渾身都是刺,連她都紮。
“你幹什麼?”睨著她的動作,沈在野微微眯眼,伸手朝她勾了勾:“過來。”
“爺不是心情不好嗎?”嘿嘿笑了兩聲,桃花道:“妾身就不用過去了吧?”
沈在野笑了笑:“你確定?”
片刻之後,桃花老老實實坐在了他懷裡,任由他生氣地掐著自己水靈靈的小臉蛋。
“爺,疼!”
“我不疼。”眯眼看著她,沈在野問:“還敢不敢躲了?”
“不躲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桃花連連搖頭,乖巧地道:“妾身這不是怕湊太近了更惹您不高興嗎?”
她每次都湊得很近。哪次看他不高興了?輕哼一聲,沈在野道:“我是過來誇你的,上次交給你的事,沒想到完成得這樣漂亮又天衣無縫,真不愧是趙國公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01:17:35
第二十章
桃花皺眉,看著他的眼睛低聲道:“若是我說這次段娘子的事,與妾身沒有關係,爺信不信?”
“不信。”沈在野睨著她道:“這院子裡除了你,沒有人能這麼快把段芸心給處置了。”
苦笑一聲,桃花問:“妾身在爺看來,是不是精於算計,很會害人?”
竟然真的覺得她會殺了柳氏來嫁禍段芸心?
沈在野沒回答。看著她的眼裡就寫著幾個打字:難道不是嗎?
嘴角抽了抽,桃花小聲嘀咕:“不能因為你是這種人,就覺得我也是啊!我一般不害人的。就是警覺性比較高,喜歡以牙還牙而已,誰跟你似的草菅人命……”
“你說什麼?”沈在野挑眉:“姜桃花,好幾日沒教訓你,是不是又忘了家規了?”
“沒忘,抄了三十遍呢。”起身從他的懷裡跳下去,桃花扭身就進屋道:“爺要不要看看?字跡工工整整的。”
輕哼一聲,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拽回來:“不用看了,我又沒罵你的意思,你火氣那麼大幹什麼?”
“爺與妾身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和瞭解。”桃花歪著腦袋道:“這樣是沒辦法天長地久的。”
天長地久?
聽見這四個字,沈在野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眼裡滿是不可置信,鼻子都皺了皺:“你想跟我天長地久?”
“想啊,還想跟爺白頭到老,一生一世呢。”桃花雙眸平靜地道:“爺難道不是這麼想的?”
微微一愣,沈在野呆呆地看著她,眼裡神色頓時複雜起來。難不成他真有這樣吸引人,引得這一個個女人都為他要死要活的,連最有腦子的姜桃花都想跟他一生一世?
看著他的神色,桃花一陣嚴肅之後,突然破顏而笑:“妾身開個玩笑,爺別當真。”
這玩笑也太嚇人了,沈在野白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出了問題,再這樣嚇唬人,就繼續抄《家訓》吧。”
“妾身不敢了。”連忙擺手,桃花笑眯眯地道:“以後絕對不再亂說話。”
嗯,字面上聽起來是沒什麼不對勁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心口有點發緊。看看面前姜桃花臉上這笑,忍不住就想伸手揉爛。
“爺。”湛盧匆匆忙忙從外頭進來,低聲道:“皇上急召您入宮!”
瞳孔微縮,沈在野連忙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外頭明亮的天色,深吸一口氣道:“去知會景王一聲。”
“是。”
桃花笑著目送他離開,看著那黛色的官服在風中翻飛,心想這一去,沈在野一定會帶著他自己滿意的結果回來吧。
關上門坐在屋子裡發呆,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傳染了,心情也莫名其妙低落起來,躺在軟榻上呆呆地看著房頂,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青苔進來看了看她,下去準備點心了,姜桃花剛準備閉眼,卻見房梁上突然伸出個腦袋來。
“你真不愧是燕子啊。”輕笑一聲,桃花喃喃道:“是在我屋子的房梁上築了窩嗎?”
嗤笑一聲,徐燕歸道:“我愛在哪兒就在哪兒,沈在野都管不著,你這兒有好戲,我自然就過來看看了。”
能有什麼好戲?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桃花躺著沒動彈:“你該不會是喜歡看人親熱吧?變態!”
嘴角一抽,徐燕歸翻身下來,落在她身邊,輕蔑地道:“你倆這點程度算什麼?還不如春宮圖刺激呢。”
姜桃花:“……”
“哎!有話好好說!”看著她舉起痰盂要砸過來,徐燕歸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要是想看人親熱,我才不來這兒呢。我這個人最愛看人口是心非,先前是蘭貴妃最好看,現在是你了。”
微微一愣,桃花沒注意他說什麼,倒是注意到了一個問題:“你認識蘭貴妃?”
“認識啊,她以前沒進宮之前,一直跟在沈在野身邊的。”伸腿在軟榻上坐下,徐燕歸順手就拿了個蘋果來啃:“說起來也是段孽緣。”
心裡一跳,桃花眨眨眼,睨著他道:“聽你這口氣,難不成你跟沈在野很久了?”
“自然。”徐燕歸輕哼:“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比你活的時間還長。”
“我十八歲了。”桃花皺眉:“你們能在一起十八年?”
“有什麼不能的?”徐燕歸輕笑:“只是先前關係沒這麼好,也是最近幾年共事才熟悉起來。”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張嘴就想問,徐燕歸反應卻比她快多了,直接抬手道:“關於沈在野過去的秘密,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別開口了。”
嘟了嘟嘴,桃花道:“那關於蘭貴妃的事呢?你能說說看嗎?”
“不能。”
“你個騙子!”桃花眯眼:“就知道是在吹牛皮,蘭貴妃的身份據說只有皇上知道,你一介江湖人士,怎麼可能也知道?”
徐燕歸皺眉:“你別看不起人行不行?要是非要聽,可以,拿一百兩銀子來,我就說給你聽,不然被沈在野知道,是要殺了我的。”
獅子大開口啊!桃花沉默片刻,想了想,當即起身去拿了一百兩的銀票出來給他:“你說吧。”
看樣子沈在野是真的很疼這女子啊,一百兩也能隨便拿出來?徐燕歸咋舌,咬完最後一口蘋果,伸手將核丟了,然後開口道:“既然你這麼誠心,那我就告訴你吧,蘭貴妃原名陸芷蘭,與沈在野也算是青梅竹馬,只是一廂情願地喜歡了沈在野很多年,沈在野沒搭理她。後來,她就進宮當貴妃了。”
桃花恍然大悟,拍了拍手道:“那我猜得沒錯,這兩人之間真的是有感情糾葛的,所以蘭貴妃進宮,也是沈在野送的?這也太狠心了,竟然把喜歡自己的女人送進宮,怪不得蘭貴妃恨他。”
微微一愣,徐燕歸皺眉:“沈在野雖然是個混帳沒錯,但是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陸芷蘭自願進宮,只是進宮之後後悔了,所以全怪在沈在野身上而已。”
“啥?”桃花瞠目結舌:“她自願的,為什麼還要怪相爺?”
“其中的糾葛說了你不懂。”聳聳肩,徐燕歸道:“你只需要知道,沈在野對她有很濃的愧疚之意,只是沒表現出來罷了。他對蘭貴妃好,你壓根不用吃醋。”
是愧疚?桃花輕笑,低聲喃喃:“他果然對誰都不會有最純粹的感情。”
要麼是利用,要麼是愧疚,這後院裡的人其實根本不用相互嫉妒,沈在野當真是對誰都一樣。
“哎,我想安慰你的。你怎麼更難過了?”看著她的表情,徐燕歸嚇了一跳,有些慌張地道:“別哭啊!你說你這麼聰明的女人,怎麼也會對沈在野動心呢?”
啥?嘴角一抽,桃花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哪只眼睛看我哭了?”
又是哪只眼睛看她對沈在野動心了?她又不傻,毒蛇張嘴等著,她還真往裡跳啊?
微微一愣,徐燕歸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眼神複雜地道:“人的情緒都寫在眼睛裡呢,清清楚楚的,你難過還是不難過,一眼就能讓人看明白。這兒只有你我兩個人,你又何必不承認?”
“人的眼睛也是會騙人的。”嫣然一笑,桃花抬眼看著他:“不信你看仔細了……”
“別別別!”徐燕歸嚇得飛回了房梁上,抱著房梁一臉驚恐地看著她道:“我分明給你說了不少你不知道的事。好歹也算個人情,你就算不謝我,也不能再拿攝魂之術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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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3:26
第二十一章
攝魂之術?桃花挑眉一笑,手撐在軟榻上,腿慵懶地交疊起來,低聲道:“他們都管這個叫媚術,不是攝魂之術。”土溝助劃。
“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徐燕歸點頭:“攝魂之術落在美人手裡,那的確就是媚術。不過咱們能商量商量嗎?交我這個朋友,對你有利無害,你能不能別想著法兒對付我了?”
“朋友?”桃花坐直了身子。認真地看著他道:“咱們趙國人交朋友是有規矩的,你要是遵守,那今日你我可以交個朋友。”
“當真?”飛身落回軟榻上,徐燕歸欣喜地道:“你說吧,什麼規矩?”
“為了表達誠意,雙方要將現在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交給對方,以結不分利益之友。”捋了捋袖口,桃花一本正經地拔下了頭上最小的白玉簪子:“這是我身上最貴重的,你呢?”
摸了摸身上,徐燕歸只摸出剛剛桃花給他的銀票。
“做我們這行的人,身上是不會有什麼佩飾的。”他想了想,耿直地將銀票遞給姜桃花:“那我就拿這個吧。”
真是誠心交朋友啊!桃花咧嘴一笑,把那不值錢的簪子給他,將自己的一百兩銀子原封不動地收了回來:“好,那今日起,咱們就是朋友了。要互幫互助。”
“好!”徐燕歸感動地點了點頭,不過轉念一想,他想起來了:“我才幫你抓過鬼呢,沒什麼要給我當謝禮的嗎?”
“朋友之間,談何謝字啊?”桃花一臉嚴肅地道:“行了這趙國的禮儀之後,就切不可提利益之事,這是規矩。”
“哦,也對。”徐燕歸點頭:“既然已經是朋友,那就不用這麼計較了。時候不早,我就先走了,晚上還有事要做。”
“好!”桃花起身,看著他從窗臺上飛出去。心裡忍不住感歎,這個世上要是多點這樣的傻子該多好啊!
徐燕歸直到離開爭春也沒發現哪裡不對,甚至心情還挺好的。
他一向是只跟女人上床。哪有閒工夫跟女人交朋友?不過姜桃花不一樣,跟她交朋友,竟然會讓他從心底覺得高興,大概是因為她太厲害了,肯跟自己為友,以後在相府裡他就不用提醒吊膽了吧。總之,他覺得那一百兩給得挺值的。
沈在野在琳琅外等著他,終於等來的時候,卻發現徐燕歸跟平時不太一樣,笑得有點傻。
“你路上撿錢了?”沈在野皺眉。
“沒有,沒事,進去吧。”隱了身形跟在他後頭,徐燕歸看了看那院落的牌匾:“秦家的女兒啊,嘖,其實我最近沒什麼胃口。”
斜他一眼,沈在野低聲道:“你還分有沒有胃口?”
徐燕歸的功夫高深莫測,但卻用的是采陰補陽的方式修煉,所以這滿院子的女人對他來說,不過就是練功的工具。
“你這人,把我當什麼了?”翻了個白眼,徐燕歸道:“我也是要看心情的。”
懶得理他,沈在野伸手就將他推進黑暗裡,然後跨進了琳琅的大門。秦家要拉攏,段家也不能丟,明面上的事他都能搞定,陪女人玩還是交給徐燕歸吧。
段家和柳家吵得如火如荼,甚至鬧上了朝堂。柳家堅持要段芸心償命,段家卻說證據不足,不可能償命。
皇帝本就重病,聽著就更是煩躁,拍了扶手就在大殿上道:“這些事,都去找太子吵,太子監國,朕要安心養病!”
太子?!
這兩個字一出,滿朝譁然,只有沈在野不慌不忙地掀了衣擺,帶著身後自己一黨的人,朝龍椅右邊的後頭跪了下去:
“臣等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一愣,紛紛抬眼看過去,就見景王穿著一身黃色四爪龍袍,頭戴金冠,笑著走了出來。
“蒙父皇聖恩,封本宮為太子,本宮今後定當為父分憂,體天下百姓之疾苦,明世間黑白之是非,還望各位大人傾力相輔。”
說完,一個禮便朝著文武百官行了下來。
一點預兆也沒有,聖旨也沒有提前頒佈,竟然就在這朝堂之上,直接宣佈景王穆無垠為太子?!不少人是驚愕、甚至不理解的,但眼下丞相都已經跪了下去,他們也不得不跟著跪下行禮:“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景王一笑,起身讓眾人平身之後,便站在御前,躬身道:“父皇之煩憂,兒臣來解。柳家段家相爭之事,兒臣一定會給父皇一個滿意的結果。”
“嗯。”明德帝垂眸,心裡雖然略微有不悅,但龍體有恙,他也實在不想再操勞。既然已經立了太子,那就交給太子去做吧。
景王滿臉都是喜色,朝上眾人卻是心思各異,不少人冷汗直流。
瑜王尚且被幽禁在府中,沒想到景王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讓皇帝立他為太子!如此一來,就算瑜王被放出來,那也已經沒什麼用了,東宮有主,太子監國,瑜王能有什麼好下場?
在朝堂上站著的人,雖然很多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依附什麼黨派,但私下也是有人與瑜王府和景王府來往的。與景王有來往的,現在自然在暗喜,可是與瑜王來往的那些人,不免就動了叛變之心。
於是下朝之後,沈在野被眾位大臣圍了個水泄不通,美名其曰問為什麼會是景王當太子,實際就是想從他這兒找法子,與太子建好關係,以免日後被翻舊賬。
“丞相。”穆無垠遠遠就看見了這邊的情形,臉上笑得更歡,喊了他一聲便走了過去。
眾大臣紛紛朝他行禮,退到一邊四散,穆無垠抬著下巴看著,語氣裡都是滿滿的得意:“本宮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恭喜殿下。”沈在野頷首道:“夙願得償,但切莫放鬆大意,瑜王府裡畢竟還住著個王爺。”
“本宮明白,但辛苦了這麼久,這幾日怎麼也該放鬆放鬆了。”穆無垠笑道:“無垢的事本宮之後會想法子處理,現在倒是想問問丞相,府上可有空?”
微微一愣,沈在野看了看他:“太子想做什麼?”
“本宮想帶上太子妃和側妃,去你府上一起享宴。”穆無垠道:“以後你我見面也未必很方面,女人家結個手帕交什麼的,倒是很不錯。正好你府上新添了不少人,本宮都還沒正式見過,趁著這次家宴,也該好好打個招呼。”
心裡猛地一沉,沈在野垂眸:“這…最近蔽府出了命案,府上恐怕……”
“哎,正好。”穆無垠道:“本宮登了東宮之位,有龍氣護體,去你府上說不定還能壓壓邪呢,哈哈哈!”
沈在野笑不出來,慢慢走了幾步,才低聲應道:“既然兩府需要往來,那微臣就去安排,後日太子再攜太子妃等人過來不遲。”
“好,你辦事,本宮一向放心。”拱了拱手,穆無垠道:“那就靜候丞相佳音了。”
“太子慢走。”
渾身有些冰涼,沈在野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穆無垠的身影消失在宮牆外頭,才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走。
他要扶持穆無垠,府上的人早晚都會與他見面,更何況姜桃花是趙國和親的公主,以後說不定還有什麼大作用,所以穆無垠是肯定會格外注意的。
好不容易說服皇帝讓他登了東宮之位,若是這個時候讓他發現姜桃花的秘密,那他的綢繆就會毀於一旦,並且招致十分嚴重的後果。他其實一早就該知道這個結果,只是不願意去想。
姜桃花怎麼可能與他天長地久呢?到了這種必須捨棄的時候,她也只能成為他成大事路上的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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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3:36
第二十二章
“爺。”
心裡一片冰冷的時候,腦海裡卻像是響起了那小丫頭的聲音,笑著朝他撲過來,抱著他的腰就撒嬌:“爺以後可不能對妾身這麼狠了!”
那雙眼裡清澈見底,裡頭有對他的埋怨,有些微的恐懼,更多的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姜桃花的眼睛是他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看的,分明是個心思深沉的女人,眼裡卻一點污濁都沒有。乾乾淨淨,透透亮亮。
沈在野閉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想將她的聲音和影子揉掉,卻不知怎的,越揉,她的聲音反而越清晰。
“爺,看在妾身還有用的份上,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吧?”
“爺,您簡直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
“爺……”
各種聲音都湧上來,要將他捲進漩渦似的。沈在野大怒,手猛地一揮——
“丞相?”宮人被他嚇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站在遠處看著他問:“您還好嗎?可是哪兒不舒服?臉色不太好,要不要請太醫?”
怔了怔,沈在野回神,面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瞬間消失了個乾淨。
“……沒事。”抬腳繼續往外走,沈在野垂著眼抿唇。
他一度跟自己保證,姜桃花絕對不會是他前進道路上的阻礙,可是就在剛才,他發現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人,在面臨成事和她之間的選擇上,他竟然猶豫了。
換做以前,他現在應該二話不說回去喂姜桃花一包毒藥,但現在。他想的竟然是有沒有別的辦法能躲過這一劫。
不可能的,只要姜桃花還活著,太子與她就會有見面的機會。她活著,是對他與千萬人性命的威脅,他竟然……
竟然還有點捨不得了……
是瘋了吧?一定是的,早在最開始徐燕歸看出端倪的時候他就該隨他去,還護著姜桃花幹什麼?她是很聰明沒錯,能幫他不少忙沒錯,但是少了她,他也未必不能成事。她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幫手,但……為什麼一想到從今以後這世上可能沒了姜桃花這個人,他心裡會這麼沉重呢?
“爺!”
不知不覺就已經回到了相府,沈在野抬眼,看著姜桃花跟往常一樣朝自己撲過來,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衣袂飄飄。伸手就將他的腰身抱得死緊。
“您可算回來啦。”桃花笑眯眯地抱著他就往爭春裡頭走,也沒注意他的神色,只神秘兮兮地道:“快來幫妾身個忙!”
收斂了神色,沈在野跟著她走,低聲問:“怎麼了?”
“這個!”進內室去抱了個枕頭出來捧在他面前,桃花道:“爺幫妾身試試,看舒不舒服?”
新做的一個枕頭,看起來比先前送南王的那個還要精緻,聞著也有藥箱。
“給我的?”
“不是。”桃花搖頭:“妾身做給自己的,塞的藥材換了新的,不知道碾磨得好不好,怕睡下去紮著自個兒。”
所以就讓他來試試?嘴角微抽。沈在野眯眼看著她:“我新買了一把劍,也怕太鋒利劃傷自個兒,你要不幫我去試試?”
乾笑兩聲。桃花將枕頭放在軟榻上,伸手就將他按上去:“爺別那麼凶嘛,先躺躺看。”
軟硬適中的枕頭,混著安神的藥香,一瞬間沈在野就覺得腦袋裡松了一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頭疼。
“看爺的神色,可能又是遇見了什麼難事了吧?”爬到軟榻上,桃花伸手給他按頭,輕笑道:“別的事妾身幫不了您,這個枕頭就送您,希望您晚上睡得好些。”
微微一震,沈在野睜眼看她。
桃花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卻有有些不好意思,垂了眸子道:“本來的確是打算自己用的,不過看爺睡得舒坦,妾身再做一個就是了。”
這彆扭的性子也不知道跟誰一樣,明明就是做給他的,嘴上還非不承認。
心裡不知為何突然一緊,沈在野皺眉,伸手按了按胸口。
“怎麼了?”桃花疑惑地看著他:“您心口疼?”
“沒有。”摩挲著捏了捏腰間的玉佩,沈在野眉間慢慢舒緩,終於恢復了平常的神色:“景王已經入主東宮,今日我有些高興過頭了,身子都不是很舒服。”
穆無垠當太子了?桃花咋舌,歪著腦袋道:“那段氏豈不是完蛋了?先前還聽人說段大人花了不少功夫要保她呢。”
“那樣的女子,沒了也就沒了。”沈在野淡淡地道:“女人太有用,也不是什麼好事。”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放在自己太陽穴上的手僵硬了。沈在野明顯能從她的指尖感覺到她的恐懼和疑慮,然而他沒睜眼,想聽聽她要怎麼說。
桃花是嚇了一跳的,今天的沈在野明顯很不對勁,也不知道具體是遇見了什麼事,這話聽起來,怎麼也像是在說她一樣?
不過很快她就放鬆了下來,手也拿開了,低笑道:“爺不喜歡有用的女人,那妾身就不幫您按摩了,免得顯得太有用了些。”
沈在野抿唇,半睜開眼睨著她:“你除了給我按摩,還有不少的用處。”
“怎麼?難不成爺喜歡妾身什麼都不做,就坐吃等死嗎?”眼睛一亮,桃花撲進他懷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妾身也喜歡啊,爺不如就當養只兔子似的把妾身養起來吧,給肉吃就行!”
“……”別開眼,沈在野低笑:“我就沒見過哪只兔子還吃肉的。”
“妾身這樣的,怎麼著也得是天上下凡的玉兔!”揚了揚下巴,桃花道:“玉兔要吃肉的,不信您去問嫦娥!”
“少貧嘴。”伸手將她撥開,沈在野慢慢坐了起來,頓了片刻之後,輕笑道:“我等會還有事,晚上的時候再過來。你要是想吃肉,我讓廚房給你準備。”
桃花一笑,點頭道:“多謝爺,那妾身等著您。”
“嗯。”應了一聲之後,沈在野起身出門。土溝介號。
今天的天氣一點也不好,陰沉沉的,叫人心裡跟著難受。湛盧抱著枕頭跟在自家主子後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自家主子的背影看起來孤單極了,就算身後還跟著他,可……他也不可能跟主子並肩往前走。
立太子的消息傳開,府裡也是一陣沸騰,梅照雪的病突然間就好了,精神抖擻地來爭春問姜桃花要鑰匙和帳本。
“都在這裡。”桃花一點沒藏私,老實地遞交給她:“夫人身子好了,妾身也就放心了。”
梅照雪一笑,將東西遞給丫鬟,竟然沒急著走,而是挨著她坐了下來:“你這段日子也很辛苦,我都看在眼裡。瞧瞧,一旦主事,爺是不是許久沒寵倖你了?”
“倒也還好。”桃花抿唇:“府裡這麼多姐妹,秦氏又剛過門,爺來我這兒的次數少些也是尋常。”
“你倒是大度。”梅照雪輕笑:“可是恕我直言,男人的心是很難測的,不趁著他還寵你的時候多抓緊機會,等恩情淡了,那就後悔也沒用了。”
“多謝夫人教誨。”桃花聽著當沒聽見,只守規矩地行禮。
梅照雪起身,看了她一眼道:“瞧瞧你,也不肯與人交心,那我也沒多的話好說了。你只用記住,在這後院裡過日子,靠的最多的不會是男人,男人是靠不住的。還是只有女人之間相互扶持,路才能走得順。若是考慮好了,你不妨來淩寒院找我談談。”
“妾身明白。”桃花起身送她,臉上的笑依舊不達眼底:“夫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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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3:49
第二十三章
段氏和秦解語都沒了,她這回倒是真心想拉攏自己的。然而姜桃花沒那麼傻,這院子裡的女人才是靠不住的,而男人雖然薄情,卻永遠是這府裡地位最高的人。男人的心都沒得到,還想著女人之間搭夥過日子,那怎麼可能呢。
梅照雪走了,下午的時候,徐燕歸又悄無聲息地來了,看著她的神色很是複雜,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麼大事。
“你直接說啊,憋著不難受?”桃花睨著他道:“一看這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而且跟我有關。”
徐燕歸恨不得把自己的臉擋起來,這女人怎麼就這麼聰明?
“穆無垠後天會來相府,帶著太子妃等人,以求兩府女眷之後能繼續往來。”他低聲道:“聽沈在野說,你是不能在太子面前露臉的。”
“是啊。”桃花點頭:“我在穆無垠的印象裡,應該已經是一個死人,要是突然活了,還變成趙國和親的公主、如今相爺的娘子,那就是犯了欺騙太子的大罪,咱們丞相更會被發現圖謀不軌。”
“那你要怎麼辦?”徐燕歸抿唇:“我是說萬一,萬一沈在野打算殺了你滅口……”
“不會的。”桃花輕笑,很是自信地就擺了擺手:“他現在應該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充其量讓我找藉口離開丞相府一段日子,躲開太子便是,怎麼可能打算滅我的口?”
要是放在以前,那還是有可能的,可是現在……都已經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了,沈在野就算是個石頭,也得被她焐熱了,不會那麼輕易選擇放棄她的。
看著她這表情,徐燕歸眉頭皺得更緊,卻什麼都不能再說。
竟然會有人選擇相信沈在野不會殺她!這個人是別人的話徐燕歸還好想,可竟然會是姜桃花,這讓他說什麼好?他都能一眼看穿的事情,聰明如姜桃花,難道心裡不明白嗎?
“上次打的賭約,娘子是要認輸的意思嗎?”突然想起來。徐燕歸連忙問姜桃花:“你上次說,遇見大事的時候,沈在野一定會選擇捨棄你的,不然你就把命給我。”
“我為什麼要認輸?”奇怪地看他一眼,桃花道:“他的確會捨棄我啊,我只覺得他不會殺我而已,捨棄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是嗎?”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徐燕歸圍著桌子繞了幾圈,最後無奈地道:“你自己小心吧,我先走了。”
點點頭,桃花看著他消失在視窗,眼神跟著便黯了下來。
沈在野想殺了她?這可真是……突如其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她以為他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也會念在平時感情不錯的份上多護她一些,誰知道他的選擇,竟然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改變過。
也就是說,這一場戲裡,只有她當真了,他完全沒往心裡去。
真是失敗。
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桃花躺在軟榻上,鼻息間隱隱還能聞見枕頭遺留下的藥香。
“主子?”青苔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您還好嗎?”
“沒事。”桃花捂著眼睛笑道:“就是給師父丟人啦,他要是知道自己的關門弟子這麼沒用,不但沒得到別人的心,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不知道會不會一巴掌扇死我。”
微微一怔。青苔驚愕地看著自家主子。她嘴角上揚,笑得很開心,但是捂著眼的指縫間,怎麼像是有淚流了出來,開始只是一滴,後來卻越來越多,一串串地流出來,捂也捂不住。
“主子……”她傻了,呆呆地跪坐在軟榻邊看著上頭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看她這樣傷心,倒是頭一回。
真真切切是傷了心了,除了演給人看,其餘的時候桃花很少哭,然而她現在覺得鼻子很酸,大概是想家了。
離開趙國已經好幾個月了。千里之外,音信全斷,不知道長玦是不是還那麼倔,總是闖禍。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還穿那一身大紅的牡丹裙,走在街上被人圍住看。更不知道她養的那株小花,現在有沒有人照顧。
趙國的民謠可好聽了,總是從宮牆外頭飛進來,女子的聲音溫婉柔軟,聽著讓人覺得有娘親的感覺。她每次被長玦氣得不行,就會靠在那高高的宮牆下聽,聽著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
“青苔。”桃花啞著嗓子笑道:“你給我哼首曲子聽吧。”
青苔一愣。連忙點頭,坐在軟榻邊輕輕拍著自家主子的肩膀,哼了一首趙國的民謠。調子又軟又暖,像是晚上母親哄孩子入睡一般,溫柔的手將所有的痛苦都一把抹去了,只留下甜甜的夢境。
桃花睡著了,跟只小奶貓一樣蜷在青苔的懷裡,眉頭漸漸鬆開,手也放了下來。
微微松了口氣,青苔紅著眼睛想,這麼一覺睡醒,主子應該就能將不好的事情全忘記了吧?就當它們都沒發生過也好。
然而傍晚,桃花醒來的時候,眼裡的沉重半分也沒少。
“主子。”花燈從外頭進來道:“相爺賜了晚膳,說等會就過來。”
“好。”桃花笑了笑,到妝台前將自己的臉收拾得什麼也看不出來,然後規規矩矩地坐著等沈在野過來。
沈在野還在書房裡沒動身。
徐燕歸在他面前走來走去,走得他眼都快花了:“你怎麼了?”
“沒事。”嘴上是這麼說,徐燕歸還是忍不住撐著書桌看著那後頭的人道:“你真的打算在這兒棄了她?”
“你不是一早就想讓我處置她嗎?”沈在野垂眸,手放在袖子裡,低聲道:“現在如你所願,還有什麼意見?”
“我沒意見,只是覺得意外。”抿了抿唇,徐燕歸道:“你竟然當真捨得?”
輕笑一聲,沈在野淡淡地道:“我若是捨不得,你們不是也會強行讓我舍嗎?倒不如免了中間的掙扎,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長歎一口氣,徐燕歸點頭:“好,既然你都這樣決定了,我也不可能阻止。你先把解藥吃了吧。”
桌上翠綠的瓶子裡只有一顆解藥,沈在野靜靜地看了它一會兒,拿著收進了袖子裡:“等會再吃也不遲,萬一她有什麼花樣,藥效過了,那我還得陪她一起死。太不划算。”
“她其實當真是很喜歡你。”徐燕歸撇嘴:“我都看出來了,每天晚上都在給你繡枕頭。”
手微微收緊,沈在野目光冰涼地看了他一眼:“你再敢趁我不在往她那兒跑,我會打斷你的腿。”
“別別別。”徐燕歸連忙擺手:“我可什麼都沒做,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人家一小姑娘千里迢迢嫁過來也不容易,我就跟她說會兒話而已,碰都沒碰一下。”
說會兒話?沈在野起身,一步步逼近他:“幾次?”
“……大概兩三次吧?”
一柄軟劍從沈在野的腰間飛出來,輕飄飄地停在他的脖頸旁邊。
“幾次?”
深吸一口氣,脖子上感覺到冰涼發麻的感覺,徐燕歸立馬老實了:“天天都有去,一共幾次算不清了。”
話剛落音,軟劍便跟蛇一樣朝他卷了過來。徐燕歸大驚,上躥下跳地躲著,連聲道:“你息怒啊,我又沒做什麼,再說就算想做什麼,我也不敢啊!那女人那麼厲害,不欺負我都不錯了,你還怕我欺負她?”
面色含霜,沈在野下手極狠,一拳打在他心口,軟劍瞧著就要卷上他的臉!
“你不是都要殺了她了嗎!”徐燕歸連忙大喊:“現在算怎麼回事啊?為個死人跟我算帳?你還敢說你心裡沒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4:00
第二十四章
手一僵,沈在野停了動作,怔愣地看著他。
徐燕歸本來還想揶揄兩句的,可對上他這眼神,他竟然覺得心裡一震,跟著難受起來。
堂堂沈在野,叱吒風雲的丞相,從小到大都是站在人群頂尖上,再難的事放在他手上都能被順利地解決,從來沒有嘗過失敗滋味兒。這麼一個人,現在眼裡竟然透出了絕望的神色。
他沒看錯,就是絕望,一片黑色之中,一點亮光都沒有。
“你……”
收斂了平時嬉皮笑臉的神色,徐燕歸真的很想問他一句,你還好嗎?
然而沈在野沒給他這個機會,收了軟劍便大步往外走了。
日落西山,相府裡的燈一盞盞亮了,沈在野穿過回廊,穿過花園,最後停在了爭春門口。他覺得自己走得算是很快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這裡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爺,您終於來啦?”門打開,有人跟往常一樣朝他撲了過來,低垂著腦袋略帶委屈地道:“餓死妾身了,菜都涼了,您做什麼去了?”
“有點事耽誤了。”沈在野沒敢看她,帶著她一起進去,坐在那一桌子山珍海味旁邊。
桃花臉上帶著笑,卻也沒抬眼,只慇勤地給他擺好碗筷,然後道:“多謝爺賜菜,這些菜就算冷了應該也很好吃,看樣子廚房應該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你喜歡嗎?”沈在野問。
“嗯,喜歡。”桃花捏著筷子,低笑著問:“爺想先吃哪一盤?”
“你先吃吧。”沈在野抿唇:“我還不是很餓。”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桃花深吸一口氣,夾了肘子肉,慢慢放進嘴裡,像吃普通的菜那樣吃著,咽下之後還笑:“真好吃。”
沈在野沒看她,臉上一片平靜,只盯著桌上的菜,看姜桃花一樣嘗了一點,最後喝下去一大碗湯。
“多謝爺的款待。”吃飽喝足,桃花起身,朝著沈在野行了大禮:“也多謝爺一直以來的照顧。”
身子一僵,沈在野閉了閉眼:“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既然知道有毒,她還吃?
桃花沒說話,頭埋在地上,身子跪著蜷縮,看起來只有小小的一團。
她才十八歲而已,放在普通人家,還應該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天真善良地等著夫君來娶她,給她幸福美滿的下半輩子。土溝女號。
可惜她生成了姜桃花,生成了趙國的公主,他的娘子。頭上戴著金簪玉釵,身上穿的是華服錦繡,命比別人富貴,卻也比別人短了許多。
“起來吧。”沈在野低聲道:“你既然看得透,又選擇按照我的路去走,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等你去了之後,我會將你厚葬。”
“多謝。”桃花抬頭,臉上依舊帶著笑,只是眼眶紅得厲害:“妾身連死,都得謝謝爺,謝謝爺選了最沒痛苦的毒,謝謝爺決定將妾身厚葬。大恩大德,妾身永世難忘。”
喉嚨微緊,沈在野起身,抬腳就往外走。
“這最後一程,爺也不打算送妾身了嗎?”看著他的背影,桃花輕聲道:“放心,妾身不會記恨爺的,您還是留下來吧。”
腳僵硬在原地,沈在野背對她站著,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像是在猶豫。
桃花沒催他,就跪在地上等著。良久之後,他終於轉過身來。低眼看向了她:“你的毒,要一個時辰之後才會發作。這麼長的時間,我陪不了你。”
一個時辰。
姜桃花失笑,笑得險些控制不住:“我的爺啊,您還記得有個傻子說要跟您天長地久嗎?那傻子可真傻,您連一個時辰都覺得久,她卻想著有沒有可能跟您一輩子。”
心頭一痛,沈在野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那不是你說的玩笑話嗎?”
“爺還是不太懂女人。”桃花抬眼看著他,笑得眼裡波光瀲灩:“沒有女人會把這種話拿來開玩笑,之所以說是玩笑,是因為說出來才發現只有自己是認真的,別人都沒當回事。一廂情願的事情,就只能是個玩笑,人畢竟都是要臉的。”
“妾身是真的想過,也許利益相同。妾身可以幫您一輩子,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也繼續留在您身邊,給您做桃花餅,給您繡枕頭。等你我都老了,還能拌拌嘴,也算不寂寞。”
師父說過,動情是很愚蠢的行為,因為這世上能愛你一輩子的,除了父母就只有你自己。別人的感情捏在別人手裡,都是說變就變的。
姜桃花認真地聽了這話,卻沒當真。畢竟很多戲本子上都寫,才子佳人,幸福一生。她嘴上說不信,心裡到底還是信的。然而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師父給她算好了結局,是她自己不管不顧要往坑裡跳,根本怪不得誰。
輕歎了一口氣,桃花低笑道:“謝謝爺再次教了妾身規矩,妾身以後,斷然不會再胡思亂想。”
沈在野沉默,一張臉安靜得像是石像,半絲波瀾也不起。然而沒人看見他的眼睛,裡面有驚濤駭浪。風暴漫天。手裡的東西差一點就想直接遞給她,想告訴她他沒那麼狠,也沒那麼……絕情。
已經有很多女人說過他絕情了,每一個見他最後一面的女人,都會問他為什麼,然後罵他絕情絕義,不念舊恩。他對那些女人的確沒有什麼舊恩好念,怎麼說他他也不在意。
但姜桃花……他實在不想聽她說這樣的話,一個字也不想聽,一個音也不想聽。
“你要恨我也隨你,怨我也隨你。”微微抿唇,他道:“來世若有機會。我會站在原地不動,讓你復仇。”
微微一愣,桃花笑了:“爺怎麼這麼傻?”
“這是我欠你的。”沈在野看著她道:“任憑你用什麼法子殺我。我都不會動。”
“別誤會。”歪了歪腦袋,桃花笑道:“妾身說您傻不是褒,是貶。您是為什麼會覺得,妾身對您的恨足以讓妾身下輩子都記得您,還要去擔上一條人命來報仇?”
身子一僵,沈在野愣愣地看進她的眼裡。
睚眥必報的姜桃花,會不向他報仇?土溝他弟。
“與愛相對的不是恨,是忘記。”桃花認真地看著他道:“恨一個人是連著自己一起懲罰,忘記一個人就輕鬆多啦,爺帶著對妾身的愧疚活下去就好,等妾身再生之時,必定不會再記得您。”
說完,又朝他磕了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妾身與爺之間,自今日起,恩斷義絕!”
眯了眯眼,沈在野微惱:“你死了,墓碑上刻的也是沈薑氏,哪裡來的恩斷義絕?”
桃花不再說話,磕頭起身之後,便扶著桌子走到床邊,乖乖巧巧地躺了上去。
沈在野僵在原地,看了她許久,才惱怒地揮袖往外走。
爭春裡一片死寂,沒人發現青苔不見了,也沒人去主屋裡看看姜桃花。桃花安靜地躺著,像將亡的老人,等著黑白無常的到來。
沈在野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去了藥房。與姜桃花有過來往的李醫女正在熬藥,冷不防就被人抓了出去。
“相爺?”嚇了一大跳,李醫女不解地看著他:“您這是怎麼了?”
“薑氏病重,命在旦夕。”沈在野低沉著聲音道:“你將這個送去爭春給她吃了,別說是我給的。之後再來書房找我。”
“……”接過一個翡翠色的小瓶子,李醫女一頭霧水,壓根沒反應過來。但是沈在野根本沒打算給她想明白的時間,一把就將她推出了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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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4:10
第二十五章
姜娘子病了嗎?為什麼沒人來傳她,倒是相爺親自來了?李醫女邊走邊想。相爺的表情看起來可真奇怪,分明是他親手給她的藥,讓她去爭春,那臉上的表情怎麼看起來卻像是萬分不情願,被誰逼著似的。
她沒看錯,沈在野心裡就是被人逼的,心裡的兩個小人大開戰火,你來我往,掙扎不停。
一個小人說:“這一次放過姜桃花,就是繼續給你自己留個後患,而且她一定會記恨你,百害無一利!”
另一個小人說:“我聽見你心裡的聲音了,你想放過她。既然心裡是這麼想的,那這樣做了,也不必後悔。”
閉了閉眼,沈在野低笑。罷了吧,他不是神,一輩子總要有個犯錯的時候,他大不了只是把犯錯的機會都放在了姜桃花身上,未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那也是他該受的。
說起來姜桃花已經很久沒對他用媚術了,可能是不敢,也可能是知道沒用。但是他突然很好奇,趙國的媚術是不是有一種媚人於無形的?恰好姜桃花就會?不然那麼個虛偽狡詐的女人,他怎麼就……
怎麼就這麼放不下呢?
“你把解藥給她了?”徐燕歸還在書房裡,看著他回來,挑眉就道:“剛才我就想到了,你沒道理不吃那瓶藥,說些瞎話騙鬼呢?”
沒理他,沈在野跨進房門就找了椅子坐下,頗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徐燕歸撇嘴道:“這樣以後該怎麼辦?就沒有什麼一勞永逸能保住薑氏的法子嗎?”
若是有,他至於走到這一步嗎?沈在野嗤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你與其想法子怎麼保住她,不如想想看怎麼才能讓她消氣吧,她定然是恨死我了。”
“她又不傻。”徐燕歸皺眉:“吃瞭解藥保住性命,你又不對她第二次下手,那她就該知道你是放過她了,還恨什麼?”
是嗎?眼睛微微亮了亮,沈在野抬頭看他:“你確定?”
“你不懂女人我懂。”徐燕歸輕哼一聲道:“等她養幾天身子,順便把太子的晚宴躲過去,之後你好生哄一哄就沒事了,關鍵是哄的時候誠心些。”
像上次那樣嗎?沈在野抿唇,這個他倒是會的,要是真這樣簡單……
“主子!”
不等他想完,門外的湛盧突然就沖了進來,滿臉驚慌地道:“主子,爭春裡沒人了!”
微微一頓,沈在野抬眼看他:“沒人了是什麼意思?”
湛盧急得不會說話了,乾脆將李醫女一把拉了進來。李醫女跪在地上,依舊很莫名其妙,聲音尚算平靜地道:“奴婢按照相爺的吩咐過去的時候,姜娘子已經不在爭春裡了。”
瞳孔一縮,沈在野看著她手裡捧著的解藥,臉色霎時慘白,起身就往外沖。
“府裡找過了嗎?”他想很平靜地問,然而聲音卻在輕輕發抖。
湛盧皺眉:“正在讓人找,還沒找到,但是問過夫人那邊了,姜娘子沒有拿腰牌,應該出不去府門……”
“你傻嗎!”一聽這話,沈在野暴怒,當即轉身就改道往側門走:“她哪裡需要夫人出府的腰牌?我上次給她的玉佩就可以出府,你還不派人去追?!”
湛盧大驚,連忙應聲而去。反應過來的徐燕歸戴著斗笠跟了出來,一路上不停地問他:“怎麼會這樣?她中毒了還能跑啊?那毒可是老人家親手配的,世間解藥就這麼一顆,她還以為別處能解毒不成?”
“你給我閉嘴!”扯了韁繩就上馬,沈在野捏了捏自己發抖的指尖,咬牙就策馬往南王府的方向追。
那毒唯一的解藥她錯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必死無疑!一向聰明的人,怎麼會這麼衝動?為什麼不肯相信他一回,多等一等?!
她在這裡無親無故,唯一能投靠的只有南王,沈在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個時辰夠他趕到南王府,還來得及,一切都應該還來得及……
然而,當對上穆無暇一臉茫然表情的時候,沈在野才體會到什麼叫真的絕望。
“她沒來過這裡。”穆無暇疑惑地看著他,隨即皺眉:“你是不是又欺負姜姐姐了?”
沈在野沒回答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從腳開始一點點結冰,快將他整個人都凍住了。無邊無際的寒冷擁上來,讓他無法呼吸。
“丞相?”穆無暇嚇了一跳,連忙讓人將他扶進王府,倒了熱茶:“你這是病了嗎?臉色也太難看了。”
徐燕歸站在暗處,無聲地歎了口氣,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
屋子裡的燈漏響了一聲,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
所有人都坐在了南王府的主堂裡,沈在野沒說話,只怔愣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穆無暇幾次想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可一看他這表情,竟然問不出口了。
“你家主子怎麼了?”無奈之下。小王爺只能將湛盧拉到一邊,低聲問。
湛盧沉默,他哪裡敢跟小王爺說,自家主子要殺了姜桃花啊?那他不鬧翻天才怪。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多半是對姜姐姐做了很過分的事情。”穆無暇負手回頭,又看了沈在野一眼:“你不用擔心我會責備你家主子,他現在的後悔,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了。”
從他認識沈在野開始,就沒見過這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看著也是新鮮。只可惜了姜姐姐,不知道挨不挨得住沈在野的手段。
湛盧歎了口氣,看了看小王爺,低聲道:“您要是知道薑氏的行蹤,就快些告訴主子吧,看他這樣……奴才也難受。”
“我是真不知道。”穆無暇搖頭:“看他這麼著急,我也不可能瞞著他。相府守衛那麼森嚴。薑氏是怎麼跑出來的?”
還能怎麼啊?湛盧苦笑,自家主子以前對姜氏的恩寵,到底是太過了,這一下子又來得太狠。給了她逃的機會,又逼著她逃,現在人不見了,真的也只能怪自家主子。
“別折騰了!”徐燕歸有些看不下去,雖然他也不好受,但沈在野這樣子,更讓他覺得天都要塌了似的:“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薑氏必死無疑,你在這國都裡找個屍體還不簡單?呆坐在這裡幹什麼?厚葬去啊!”
身子一震,沈在野抬頭看他,目光銳利得像十把軟劍。
“你瞪我也沒用。”徐燕歸道:“人是你決定殺的,毒是你下的,菜是你賜的,現在成了這樣的結局,你怪得了誰?一開始老老實實說捨不得她,把她送出府不就好了?非要等到現在這樣的場面,才肯明明白白顯露心疼?你心疼給誰看?姜桃花反正不會原諒你了,死活都一樣!”
“徐公子!”湛盧忍不住擋在他面前,眉頭緊皺:“您別這樣跟主子說話。”
“他做得出來,我還說不得了?”伸手指著沈在野,徐燕歸道:“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說過多少次別玩口是心非那一套,早晚會出事。他不信。現在怎麼,摔了跟頭,還要人哄啊?他多大了?”
穆無暇聽得震驚,走到沈在野身邊,看了看他的表情:“丞相是因為姜姐姐死了,所以才這樣的?”
沈在野垂眸,終於沙啞著聲音開了口:“殿下恕罪,微臣今日情緒不佳,難以控制,失態了。”土腸冬圾。
歪了歪腦袋,南王道:“我沒想到姜姐姐在你心裡會這麼重要,竟至於讓你失態難控。既然如此,你為何就不能對她好一點?”
“魚與熊掌不能兩得。”沈在野勉強笑了笑,看著他道:“微臣雖然痛苦。但未必做錯。殿下也該記得,在成大事面前,女人是微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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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4:22
第二十六章
“微不足道。”慢慢品了品這四個字,穆無暇搖頭:“丞相做什麼都是對的,想法也都很周到,唯獨女人方面,註定得吃大虧。”
人與人之間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自己對別人好,別人才會願意對自己好。他把女人看得太低,那自然不會有女人將他放在心上。
但,沈在野的心上,分明已經有了姜桃花。也是可憐,在明白這件事的同時,他也永遠失了去她。嘴硬不承認,只會增添自己的痛苦罷了。
“微臣先告辭了。”緩過神來,沈在野別開頭沒看穆無暇,起身道:“已經快宵禁,微臣會儘快派人找到姜氏,王爺安歇吧。”
“好。”穆無暇點頭,看著他匆匆離開,心裡不免也有些難過。
薑氏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國都城隍廟。
青苔將自家主子放在稻草堆上,扶著她的肩膀,一邊掉眼淚一邊替她順氣:“您先把毒血吐出來,奴婢帶了水,先吃藥。”
桃花慘白著一張臉,依言側頭,按著自己的心口,吐出一大灘的毒血來。艱難地呼吸了一陣子,便接過青苔遞來的藥,拚命咽下去。
“把地上蓋起來。”沙啞著聲音,姜桃花道:“在這兒休息半個時辰,咱們就得走。”
青苔急得哽咽:“走哪兒去?已經宵禁,外頭肯定不少人在找咱們。”
“就是因為他們在找,這地方才呆不得。”桃花閉眼,靠在她懷裡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尋個百姓人家,給點碎銀子,讓人幫咱們掩護一晚上即可。沈在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挨家挨戶地找。”
“是。”一提起沈在野這個名字,青苔手都緊了,眼裡的恨意洶湧炙熱。
也虧得自家主子一早中了媚蠱,有毒進肚子裡,也只會被蠱給吞噬,所以相爺沒得逞。但她真的沒有想到相爺會對自家主子下這麼狠的手。平常的毒進肚子裡,主子頂多睡一覺便好,但他給的這毒,主子卻是吐了不少毒血,臉色也越來越差。
她很擔心這毒連媚蠱都沒辦法壓,那才是真的完了。
“走吧。”休息了半個時辰,桃花扶著她起身,腦子裡卻還是一陣天旋地轉,差點跌下去。
“主子!”青苔咬牙:“您到底怎麼樣了?給奴婢說一聲可好?”
“沒事。”咧嘴笑了笑,桃花道:“只是趙國的蠱可能還不太認識大魏的毒,在打招呼寒暄呢,沒急著動手,所以我有些難受。等他們熟悉了,彼此放下戒備了,咱們趙國的蠱肯定能一口吞了大魏的毒。”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青苔急得直哭,背起她就往外跑。
“我重不重?”桃花閉著眼睛問。
“奴婢背得起。”青苔聲音裡滿是沉重:“您再堅持一會兒。”
輕笑了一聲,桃花道:“你這小丫頭真不會說話,什麼叫背得起,你要說主子真的很輕,輕輕鬆松就能背著跑遍國都,這樣我才放心啊。”
“……”喉嚨裡一陣陣地疼,青苔背著她站在路上,差點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別太難過了。”桃花的聲音越來越小:“想想看你家主子今晚上肯定是能睡個好覺,而相府那位一定睡不著,咱們贏了啊……”
青苔咬牙道:“您要是有事,奴婢說什麼也會沖去相府取那狗賊首級!”
背後的人沒了聲音,手垂在她的肩膀上,無力地晃動著。
“您不阻止,奴婢就當您同意了。”
深吸一口氣,青苔紅著眼睛就去敲一戶人家的門,沒去想自家主子為什麼不說話,等給了人銀子,找了房間安頓,將背後的人放在床上的時候,青苔才敢顫顫巍巍地探了探她的鼻息。
一息尚存。
抖著嘴唇哭了出來,青苔像剛經一場大難,差點沒了家的孩子一樣,靠在桃花的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丞相府。
湛盧看了沈在野好幾眼,終於忍不住小聲問:“明日要如何同府裡的人交代姜娘子之事?”
沈在野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平靜,只是臉上還沒什麼血色,聞言便開口道:“同眾人說,姜娘子舊疾復發,被送去山上的寺廟裡養病了。”
微微一怔,湛盧皺眉:“可……”可姜娘子永遠不會回來了啊。
“現在沒有空引起與趙國的爭端。”沈在野道:“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
“是。”湛盧應聲退下。
坐著發了會兒呆,沈在野起身,跟平常一樣更衣準備就寢。
他想明白了,只是個女人而已,本也是要殺掉的,他有過放過她的念頭,是她自己沒能抓住機會,實在怪不得他。
沒了就沒了,他再沉浸於此事之中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不如好好休息,準備迎接與太子的晚宴。世上的女人那麼多,他就不信以後遇不見更好的。
心裡慢慢平靜,沈在野躺上了床。
然而,當一股子熟悉的藥香透出枕頭鑽進他鼻息裡的時候,沈在野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睡得著了。
真是冤孽。
第二天天亮,湛盧進來給他更衣的時候,皺眉道:“主子,全城都搜遍了,沒找到薑氏的屍體。”
微微一愣,沈在野眼眸突然就亮了:“沒找到屍體?”
“可能是已經入土。”湛盧低著頭就將自家主子心裡剛升起的希望給戳破了:“城郊外新墳很多,不宜翻找。青苔一個人帶著屍體是定然會被百姓稟告衙門的,然而現在還沒動靜,那她多半是已經把薑氏埋了。”
眼裡的光慢慢熄滅,沈在野輕笑了一聲:“這丫鬟可真狠,棺材都不給一副?”
湛盧抬頭看了他一眼。
“罷了,你讓人準備明日的晚宴吧,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找不到就算了。”拂了拂衣袖,整理好衣襟,沈在野從容地跨了出去:“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是。”
太子新立,正是立威的時候,恰好有段氏和柳家的案子送上門,穆無垠二話沒說,直接判了個殺人償命。
瑜王一派士氣低迷,段始南求助無門,最後還是悄悄來找了沈在野。
“求丞相救小女一命!”段始南言辭懇切地道:“只要丞相相助這一回,下官日後願為丞相鞍前馬後,再不會有半點忤逆之心。”
優雅地擺弄著茶杯,沈在野看也沒看他:“段大人這算盤打得不錯。沈某幫你救人,以後還得護著你不被太子記恨?”
段始南是瑜王的人,穆無垠心裡是清楚的,所以這一回判得這麼果斷殘酷,完全沒給人求情的餘地。段老狐狸明顯是瞧著形勢不對了,打著為女兒求情的旗號來投靠他,生怕太子之後找他麻煩。
“這……”段始南抿唇:“小女好歹也伺候了相爺這麼長的時間,相爺難不成半點情分都沒有嗎?”
“自然是有的。”沈在野輕笑,終於抬眼看他:“沈某也願意為這點情分,幫大人一把。但是禮尚往來,大人若願意幫沈某提拔兩個人上來,沈某便保你段府上下的性命。”
“這個好說!”一聽條件這麼簡單,段始南立馬一口答應:“只要是下官能給的官職,丞相說給誰,下官便給誰。”
“好。”伸手遞了張紙給他,上頭寫了兩個人的名字。沈在野看著段始南道:“大人若是真有誠意,那沈某先為段氏求情也未嘗不可。之後你我關係如何,就看大人到底有沒有覺悟了。”
段始南是個精於謀算的人,也很是識時務,當即就跪下給沈在野行了禮,接了紙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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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4:32
第二十七章
看了他一會兒,沈在野打開了桌上放著的一本冊子。
太僕之位給了秦升,郎中令的位置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段始南一投誠,太尉那位子。可能就得想個辦法換人了。土腸池亡。
這朝中九卿,一開始是景王和瑜王的人占多數,而如今景王為太子,手下的勢力卻漸漸都歸了他。那穿著四爪黃袍高興不已的人,可能還根本沒發現吧。
也是可憐。
穆無垠的確沒發現,不僅沒發現,還在太子妃等人面前大肆誇獎沈在野。
“要不是有沈丞相在,本宮哪裡能這麼快入主東宮?”
看著忙碌搬擺件傢俱的宮人,穆無垠心情好極了:“瑜王弟暗中動作一直不小,定然是籌畫了什麼準備翻身。然而已經沒機會了,太子的金冠已經是本宮的了!”
太子妃厲氏笑著頷首:“恭喜殿下,妾身已經備了厚禮,選的都是丞相和女眷會喜歡的東西。”
“你想得周到。”拍了拍她的手,穆無垠抬頭看著天,突然有點感歎:“要是她還在就好了。”
厲氏一愣,看著穆無垠這神色。就知道他又想那個女人了。
有人給她說過,先前殿下就在宮外結識了個妖媚萬分的平民女子,還因此豪賭,被皇上責備。後來那女子被沈丞相親手所殺,殿下雖感激丞相,卻再也沒能忘記那女子,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提起來一次。
“丞相說,成大事之後,才能喜愛美色。”穆無垠雙眸裡滿是惋惜:“可是如今本宮大事已成,卻再也難遇見那樣的女子了。”
厲氏低頭不語,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都是死人了。她總不至於跟死人爭風吃醋。
國都的某戶人家家裡。
姜桃花換上青苔剛買回來的普通衣裳,對著鏡子看了看。淡黃的上衣,朱紅的短褂。藍色的長裙,這裝束走在路上很快會被淹沒在人群裡,不會被人盯上。
“主子。”青苔擔憂地捏著手裡的藥瓶:“奴婢已經找人回趙國去知會了,您如今病發要吃兩顆藥,他們要是不提前送藥來,您可就……”
“還早呢。”桃花擺手:“這一覺能醒過來我已經覺得是賺了,更何況還能多活好幾個月。”
昨天昏睡了一天,她都要覺得自己定然是沒活路了。誰知道夜裡媚蠱毒發,吃了藥之後,整個人竟然就沒事了。不過體內的毒混合在一起,每月一次的痛苦就變成了兩次。新後給的一年的藥,也就只夠吃半年了。算了算剩下的藥,還能堅持三四個月。
夠了,至少還留給了她做事的機會。
“您當真沒事了嗎?”青苔還是不放心:“再多休息一會兒吧,現在急著出去做什麼?”
“今晚不出去,以後就難得有機會了。”整理好了妝容,桃花起身道:“我身子沒問題,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繼續在暗處跟著我便是。只是,今日無論出什麼狀況,你都別出來救我。”
青苔皺眉:“您要做什麼?”
桃花一笑,打開門道:“沈在野那條路咱們已經是走不通了,難不成大魏一趟白來?自然是要尋其他的路走的。”
一如既往地聽不明白,看著主子出門,青苔只能隱了身形跟上去。
姜桃花一路上跟沒長眼睛一樣,一會兒撞著人家的牛車,沾一身泥草,一會兒撞著端菜的夥計,灑一身湯汁油膩。新買的衣裳,瞬間變得髒兮兮又破爛。她不抬頭的話,整個人就跟叫花子沒什麼兩樣。
天色已晚,各家各戶都已經亮了燈,桃花一人在丞相府附近的官道上徘徊,安靜地等待著。
太子回宮的車隊很快從遠處過來了,她聽著聲音,就在路中間選了個極好的位置,然後跟屍體一樣躺了下去。
“籲——”開道的護衛看見前頭有東西,立即勒馬讓後頭的人都停了下來,然後上前查看。
“怎麼回事?”穆無垠喝得半醉,興致正高。見車停了,忍不住就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
“回殿下,有個女子昏倒在了路中,馬車不好過去。”護衛連忙回稟:“您看?”
哈哈一笑,穆無垠挑著眉張口就是醉話:“看她長得好看不好看?不好看的話,咱們直接碾過去!”
眾人都是一愣,桃花聽著,心想幸好父母生得好,照他這說法,長得不好看的還不能活命了!
雖然知道是玩笑話,然而護衛還是老老實實稟告:“此女子甚為美豔。”
“美豔?”穆無暇來了興致:“端過來我看看!”
厲氏無奈地歎息:“殿下,那是個人,又不是菜。您喝醉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這人昏倒在這兒,讓護衛送去民間的藥堂也就是了……”
在她說話的時候,護衛已經把姜桃花給抱了過來。穆無垠瞧著。這渾身是髒兮兮的,可那一張臉卻格外乾淨,瞧著怎麼還有些眼熟……
“殿下。”厲氏還要再勸,穆無垠直接抬手示意她閉嘴,然後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那女子。
“來人,拿盞燈來。”
護衛一愣,抬頭看了看太子嚴肅的臉色,連忙舉了燈過來。
昏黃的柔光之中,姜桃花睡得格外安詳。穆無垠怔愣地看著她,感覺就像又做了一場夢,又夢到了這個女子一樣。只是這次不同,她的五官終於清晰了起來。伸手過去碰了碰,也不會消失了。
“是你。”喃喃了一聲,穆無垠酒意瞬間清醒,伸手掐了掐自己。確定不是夢之後,立刻伸手將桃花抱上了車。
“殿下?!”厲氏嚇了一跳,看著那女子身上髒兮兮的,下意識地就驚呼了一聲。土腸土才。
懷裡的人皺了皺眉,像是要被吵醒了。
穆無垠倒吸一口氣,皺眉瞪向厲氏:“你叫喚什麼?下去,去後面的馬車。”
“……”目瞪口呆,厲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他生氣,也只能提著裙子下車。到後頭與姬妾同乘。
小心翼翼地將桃花放進馬車裡,穆無垠低聲吩咐外頭的人:“快些回去,請個御醫來。”
“是。”
儀駕重新啟程,飛快地往皇宮而去。
桃花算准了穆無垠會救自己,就算不為別的,也該好奇她怎麼死而復生的,所以她肯定能被他帶回去。
但是她沒想到穆無垠對自己的執念竟然這麼深,一路上不顧她身上的醃臢髒亂,竟一直死死將她抱著,嘴裡不停地道:“我喝醉了,但是也肯定不會認錯,就是你,一定是你。”
語氣小心翼翼的,還帶著點顫抖,聽得她又意外又莫名覺得愧疚。
原來在她不用媚術的時候,穆無垠也這麼喜歡她啊?這就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要是沒什麼感情的陌生人。她騙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但這種傻子……她有點不忍心。
馬車已經開進了皇宮,穆無垠一點逃走的機會都沒給她,請了御醫給她看診,又讓宮女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最後穿戴整齊地躺在他的床上。
“這位姑娘好像身中奇毒。”御醫給她把著脈,臉上的表情嚴肅極了:“微臣行醫多年,這種脈象還是頭一次看見。毒性不淺,但好像被東西壓著,一旦那東西沒了,必死無疑!”
穆無垠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問:“有什麼法子能解嗎?”
御醫遲疑片刻。拱手道:“微臣沒什麼把握,只能取這位姑娘的血回去仔細研究,太子切莫著急。”
還要取血?穆無垠坐在床邊。皺眉道:“她看起來又憔悴了不少,你取血也取少些。”
“……”愕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御醫連忙應下,在桃花手指尖上戳了一針,取了一小滴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4:42
第二十八章
囑咐御醫了一番,又讓宮女去熬補藥,穆無垠完全沒當自己是太子,忙裡忙外好一陣子之後,才回到桃花身邊,心疼地道:“每次見你,你怎麼都命在旦夕?”
忍不下去了,桃花皺眉睜開了眼,看了看他,道:“多謝太子。”
“你醒了?”穆無垠一喜,繼而一愣:“你早醒了?別害怕,這是東宮,沒人敢欺負你的。”
撐著身子坐起來,桃花抿唇:“民女不該在這種地方,多謝太子救命之恩,等天一亮,請送民女離開。”
這話是真心的,自己還算有點良知,人家對她這麼好,那就不能留在這兒坑他了。
“你別。”穆無垠連忙道:“你身上有奇毒,我在讓人幫你解毒呢,你走了會死的。”
“民女一早就是該死的人。”桃花笑了笑:“得蒙太子多次相救,無以為報,總不能還留在這裡,讓太子受人非議。”
穆無垠皺眉:“現在沒有人敢非議我,我也不怕人非議。上天好不容易給了我這次與你重逢的機會,我說什麼都不會再放開你!”
嘴角微抽,姜桃花忍不住問了一句:“您看上民女什麼了?”
“不知道。”穆無垠理直氣壯地道:“若是知道,我就未必有這樣喜歡你了。”
桃花一愣,看著他那雙炙熱的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人竟然是個性情中人,動起感情來這麼不管不顧的,也怪不得沈在野會只拿他當踏腳石了。
“既然如此。”桃花抿唇:“那民女就給太子當個宮女可好?民女也懂規矩,定然會小心伺候,以報太子救命之恩。”
穆無垠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你知道我是誰嗎?”
桃花點頭:“您是太子。”
“知道我是太子,也知道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你卻只問我要個宮女的名頭?”穆無垠很不能理解:“難道你就沒想過飛上枝頭當我的側妃嗎?”
姜桃花:“……”
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她突然咧嘴笑了笑:“太子若是當真如此看得起民女,民女自然也願意。”
“當真?”穆無垠一喜,伸手就抓著她的手:“你若允了,我即刻封你為……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桃花抿唇,垂了眸子道:“民女家境貧寒,父母都不識字,無名無姓,旁人都只叫我無名氏。”
不能怪她污蔑父母,實在是一時情急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
穆無垠聽著,心下更加憐憫,低聲道:“那我以後喚你夢兒好不好?”
“……”
桃花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真的很想拒絕。什麼鬼名字,還不如她隨口取一個,也不至於喊得她渾身雞皮疙瘩。
然而現在人家是救命恩人,她也不能抹人家面子,只能抖著身子應下:“多謝太子賜名。”
“你也不用這麼激動。”捏著她發抖的肩膀,穆無垠一臉心疼地道:“以後你就是我東宮的夢側妃,有我護著你,誰也休想再動你半根毫毛。”
“……好。”
封妃之令一下,東宮裡一片譁然,厲氏求見,然而穆無垠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直接關了門沒見。
“怎麼這樣荒唐!”厲氏氣得直哭:“從外頭隨意撿個人回來就封妃,像什麼話!”
“娘娘。”宮女小聲道:“太子的命令,沒人敢違背,您不如去找丞相說說吧,能勸得住殿下的也只有沈丞相了。”
說的也是!厲氏點頭,第二天等他們下朝,就帶著人去將沈丞相給攔住了。
“相爺。”
沈在野好像是病了,寬大的官服更顯得他消瘦,捂著嘴咳了兩聲才看著她問:“太子妃有何吩咐?”
厲氏象徵性地客套兩句:“相爺這是怎麼了?看起來病得有些厲害。”
“無妨。”沈在野輕笑:“大概是風邪入體。”
姜桃花是真的很厲害,人沒了,光留下一個枕頭,就足以讓他夜夜難眠,心力交瘁。這場病多半是她的報復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只兔子似的在黃泉路上跳,一邊跳一邊罵他。
一想起她那氣鼓鼓的模樣,他心口便又是一陣鈍痛,許久才緩得過來。
厲氏被他的樣子嚇著了,生怕他突然倒下去,連忙將話一口氣說完:“昨日太子從宮外帶回個女子,竟然就直接封了妃。此事要是傳到聖上耳朵裡,定然會讓聖上對太子草率的行為不滿。我勸不了太子什麼,懇請丞相出馬,讓太子回歸正途。”
從宮外帶回個女子?沈在野抿唇,低聲道:“他怕是對以前那個人還放不下,瞧見相似的人,就一起寵了吧。”
你說姜桃花一個死人,怎麼就還能影響這麼多的人呢?
厲氏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只試探地喊了一聲:“丞相?”
“太子妃放心。”沈在野道:“我這便去找太子聊聊。”
“那就請丞相直接去東宮吧。”厲氏抿唇:“也請丞相為我保密,切莫告知太子是我傳的話。”
“沈某明白。”
太子妃走了,沈在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往東宮走。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覺得現在的天地都特別空曠,哪怕是宮牆四起的宮裡,走著也覺得寂寥。夏天已經到了,天氣已經慢慢變得炎熱,可他哪怕穿著厚重的官服,額上也出不了一絲半點的汗。
那股子涼意就像是從心底裡透出去的一樣,怎麼樣也暖不過來。
跨進東宮的大門,他恍惚間像是聽見了姜桃花的笑聲。抬頭一看,桃花跟往常一樣,穿著粉色繡花的裙子,開心地朝他撲了過來。
又出現幻覺了吧?沈在野垂眸失笑,卻還是下意識地朝她伸手,想讓她再抱抱自己。
然而,面前的人動作突然頓住了,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了他半晌,歪著腦袋嬌俏地問:
“您是誰?”
幻覺裡的人,什麼時候還會說話了?沈在野怔愣,心裡有片刻的茫然。
然而下一刻,穆無垠竟然從後頭跑了過來,飛快地把面前的女子抱進懷裡,戒備地看著他道:“丞相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衣裙翻飛。姜桃花跟往常被他抱著的時候一樣,乖巧地依偎在穆無垠的懷裡,一雙眼睛茫然又無辜地看著他。
心裡一震,沈在野上前兩步,總算是明白這不是夢,心口瞬間緊縮。
“你怎麼還活著!”
桃花被他吼得瑟縮了一下,抓著穆無垠的衣襟小聲道:“殿下,這不是上次給我喂毒藥讓我死的那個人嗎?他是不是又想殺我了?”
“別怕。”穆無垠將她護在身後,皺眉看著沈在野道:“丞相何必總是針對區區女子?大事已成,她已經是本宮的側妃。”
側妃?臉色一白,沈在野怔愣地看向姜桃花,待看清她眼裡冰涼的東西之後,驟然清醒。
好個姜桃花,好個聰明絕頂的姜桃花!她定然是動了手腳,根本就沒中毒!逃出相府之後,急不可耐地就勾搭上了太子。想用太子的庇佑來逃過他的誅殺。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虧他還跟個傻子一樣地當真以為她死了,活生生在痛苦裡煎熬!
先前有多痛,這會兒就有多生氣。沈在野怒不可遏,伸手就朝姜桃花抓了過去。
“丞相!”
穆無垠大驚,他根本不是沈在野的對手,旁邊的護衛也沒一個敢上來的。哪怕他極力想護,身後的人也還是落到了丞相的手裡。
沈在野的眼裡有驚濤駭浪,翻滾咆哮,帶著無邊的殺氣。姜桃花的眼裡卻是一片平靜。帶著無辜和不解,抬頭看著他問:“您這又是在氣什麼呢?我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就算得了太子寵愛,也不至於讓丞相這樣動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4:52
第二十九章
“你這惡毒的女人!”伸手掐著她的脖子,一把就將她抵在了後頭的宮牆上,沈在野手在發抖,聲音裡也滿是恨意:“為什麼要這樣做?”
絲毫沒有怕他的意思,桃花看了一眼身後驚呆的太子和護衛,低聲道:“說起惡毒二字,我不及相爺萬分之一。我此舉,也並非為了報復,只是太子待我不薄,溫柔又體貼,跟著他,我很安心。”土腸史亡。
“姜桃花。”沈在野的手慢慢收緊:“你是要逼我親手殺了你?”
呼吸漸漸困難,桃花抬眼睨著他。嬌俏一笑:“又不是第一次了,您愛怎麼殺就怎麼殺吧。”
心口大痛,沈在野手上猛地用力,很想就這樣直接掐死她算了!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狡猾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女人。
她不該活著,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不該活著。然而,一看她臉色發青,他還是下意識地就松了手。
“您還記得您說過的話嗎?”喘了兩口氣,桃花勾著唇道:“站著不動,讓我殺。這話還算不算數?”
嘴裡問著,桃花手上的動作卻沒猶豫。扯了尖銳發簪下來,用力就朝他心口刺去!
沈在野一震,微微側身。那簪子穿透朝服,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肩頭。
“……”
後頭的穆無垠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轉頭先去遣散身後的人,讓他們守住四周,不要讓人靠近,然後才朝他們兩人走過去。
“你說話不算數。”疼痛跟蜘蛛網一樣爬遍了他的全身,沈在野白著臉,目光陰冷地看著面前的人:“你分明說過,會忘記我,不會找我報仇。”
“您說話不也是沒算數嗎?”拔出簪子,桃花嫵媚一笑:“咱們誰也怪不得誰,只是兩個心都這麼狠的人在一起沒什麼好下場。相爺不如就高抬貴手吧。”
這一簪子她其實是不必刺的,有害無益,然而等她腦子反應過來的時候,簪子上已經帶著血了。
原來自己不是不恨他的,這恨意還挺深。
“丞相!”穆無垠過來了,一把將沈在野扶過去,責備地看了桃花一眼,道:“好好說話,怎麼能動手傷人?”
桃花抿唇,低聲道:“是他先想掐死我。”
沈在野冷眼瞧著她,開口道:“你這樣兇狠的女子不適合留在東宮,太子若是執意要留,那沈某只能稟告皇上,說她行刺當朝重臣。”
這罪名怎麼也夠她被推上斷頭臺。
穆無垠搖頭:“您何必跟個女子計較?先讓御醫處理傷口吧,無垠難得真心喜歡上一個人,還望丞相成全。”
真心喜歡?沈在野笑了,指著姜桃花看著他道:“殿下要不要問問,她是不是真心喜歡您?”
桃花一頓,垂了眼眸正有些猶豫,卻聽得穆無垠道:“她是嫁過人的,也未必有多喜歡我,但我真的很喜歡她,也願意等她慢慢朝我敞開心扉。”
臉色黑得難看,沈在野看著他道:“殿下可是瘋了?二嫁的女人當寶貝也就算了,連她未必真心對您,您也不介意?”
“日子還長,怎麼能急在這一時?”穆無垠笑了笑:“我與她才相處多久?在她沒感覺到我真心待她之前,哪裡會那麼輕易地真心待我?”
桃花有些詫異地看了穆無垠一眼,一瞬間竟然覺得有些感動。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會這麼傻?
沈在野臉色更加陰沉,氣極反笑:“那沈某倒要看看,殿下這說辭在陛下面前可能站得住腳?”
“丞相。”
見他轉身要走,穆無垠連忙攔住他:“您平時不是這麼急躁的人,話還沒說完,為何會急急地就想去給父皇告狀了?”
步子一頓,沈在野愕然,被他這一說才發現自己滿身戾氣,情緒一點也不掩飾地就暴露了出來。
真是瘋了!
“……沈某最近抱恙,情緒是有些難控。”收斂了神色,沈在野終於恢復了正常:“太子立民女為側妃很不妥,更何況這女子還絕非善類。您若能聽沈某一言,沈某自然就不會去與陛下說話。”
微微松了口氣,穆無垠扶著他就往主殿裡走,眼神示意桃花跟上。
“您還是先看看傷吧。”
御醫來了,桃花在旁邊面壁思過,聽他們說傷勢有些嚴重,她也就放心了。
戳不死他,能讓他嘗一嘗痛的滋味兒也是好的!
包紮了一番,沈在野的腦子也終於重新運轉了起來,掃了一眼角落裡那女人,涼涼地道:“太子若實在不願休了她,那沈某也無能為力。太子已達所願,想必是不用沈某繼續幫扶了。往後……”
“丞相何出此言?”穆無垠連忙道:“本宮能有今日,都是相爺的功勞,若功成便背棄幫助過本宮的人,那日後還有誰願意追隨本宮?這女子當真只是個普通的民間女子,本宮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會將她養在東宮裡而已。本宮向丞相保證,絕不會沉迷女色!”
沉迷女色?一想到姜桃花媚人的功夫,沈在野眼睛就眯了眯:“太子……已經寵倖過此女了?”
“沒有。”穆無垠看了桃花一眼,低聲道:“她身子不太好,還要養上一段時間。”
心口微松,沈在野抿唇道:“既然還沒寵倖,那又何必封她做側妃?當個宮女就足夠了。”
“可是……”穆無垠皺眉,夢兒這樣的女子,只當宮女,不是很委屈嗎?
“殿下覺得不夠嗎?”沈在野道:“等她被寵倖之後,您再封妃不遲。如今名不正言不順,您也該多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好像也有道理,穆無垠點頭,隨即起身將桃花帶了過來。
“不是我要負你。”他低聲道:“丞相說得對,等你身子好了,與我圓房之後,我再封你為妃如何?”
“好。”笑盈盈地應下,桃花看著穆無垠道:“只要殿下心裡有我,名分什麼的,我也不在意。”
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面前這一對恩愛的人,突然開口道:“既然殿下肯讓步,那沈某便不會再有殺此女之心,不過有些規矩她還是該學的,殿下要是不介意,可否讓沈某帶走她半天,好生調教一番?”
一聽這話,桃花渾身發涼,立馬搖頭:“我不去!”
穆無垠也有些為難,看了沈在野兩眼道:“雖然丞相說話算話,但她現在到底是東宮的人,您隨意帶走,也甚為不妥。要教規矩的話,不如送她去司教坊?”
“也好。”沈在野點頭,起身便道:“沈某要出宮,正好就送她過去。等晚些時候,沈某會帶著夫人進宮向太子和太子妃回禮。”
“……好。”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穆無垠也不好再阻攔,只能安撫了桃花道:“在宮裡呢,丞相不敢再動手的,你先過去,之後我就去接你。”
掙扎也沒用,桃花只能順從地點了頭,不情不願地跟著沈在野往外走。
一離開東宮,沈在野渾身的冷氣便又跑了出來,凍得她打了個噴嚏。
“啊嚏!”
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沈在野一句話也沒說,逕直往前走。
姜桃花知道他有多生氣,肯定恨不得立馬把自己剁成碎塊丟去喂狗。然而她就喜歡看他被氣得沒辦法,卻又不能殺了她的樣子,真是讓人神清氣爽!
路越走越偏,好像是繞進了御花園的某條小道上。姜桃花警惕地停了步子,看著前頭的人道:“你不要欺負我不認識路,這是去司教坊的方向?”
沈在野沒理她,周身戾氣不散,一把就將她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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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5:03
第三十章
大魏皇宮的御花園很大,假山錯落,水池環繞,樹叢草地都是格外茂密。桃花沒來得及看方向,就被沈在野直接動手扛了起來,扔進了一處假山洞裡。
“你要幹什麼?”嚇得冷汗直冒,桃花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戒備地看著他道:“穆無垠知道是你帶走了我,我若是死了,肯定是算在你頭上的,你別亂來!”
漆黑不見底的眸子靜靜地睨著她,沈在野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伸手就將她抵在石壁上,頭一低便將她的唇狠狠咬住。
“啊!”疼得低呼一聲,桃花下意識地想掙扎,身上的綾羅綢緞卻很快就被這禽獸給扒開,雪白的肌膚露出來,在昏暗的山洞之中瑩瑩發光。
“你住手!”
“怎麼?”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沈在野的聲音裡聽不出半點感情:“我的休書可還沒給你,你可是我的女人,哪裡來的膽子讓我住手?”
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桃花瞪大眼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禽獸!不是恨得想掐死她了嗎?怎麼做到一轉臉就又想要她的?
“這衣裳是他給你的吧?”一點點將她的宮裙扯開,將她的腿勾在自己腰間盤住,沈在野眼神幽深,張口又咬住她的耳環:“這個也是他給你的吧?”
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桃花皺眉,正想說什麼,卻感覺他扯著了自己脖子上的紅繩。
“這個,也是他給你的吧?”吊墜還藏在她豔紅的肚兜之中,沈在野伸手想扯,桃花卻慌忙壓住了他的手:“就算我這全身上下都是太子給的東西,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冷笑一聲,沈在野怒不可遏,低頭就狠狠吻住了她,像一頭領地被侵犯的野獸,渾身都是暴躁的氣息。糾纏之間衣衫盡落,他竟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皇宮的御花園中,強要了她。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被他蹂躪得渾身生疼,忍不住低罵:“你個畜生!”
“畜生也比出牆放蕩之人來得好。”沈在野低笑:“你這女人可真是狼心狗肺,這麼快就能轉投別人的懷抱,還敢拒絕我了?說我不曾把你當回事,在你心裡,怕也是從未當真對我用心吧。”
姜桃花咬牙,伸手死死地掐著他,一字一句地道:“對,咱們誰也沒對誰用過真心,所以現在也跟禽獸交配沒什麼兩樣!”
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麼話?沈在野冷笑,半分也不想再疼惜她,一口咬上她的脖子,惡狠狠地將她抵在了牆上。
背後是冰冷粗糙的石壁,桃花被硌得生疼。她用力想掙扎,沈在野卻是不管不顧地壓著她的手,頭一低,咬住了她肚兜上的繩子。
“啪!”繩子被扯斷的時候,有東西掉在了地上。聽著清脆的一響。應該是摔碎了。
沈在野沒注意,反正不過是個吊墜。他現在無暇顧及那些,只想在面前這女人的臉上看見些痛苦的表情,才能讓他心裡舒坦些。
桃花神色微動,往地上看了一眼之後,輕輕舒了口氣,算是徹底放棄了掙扎,冷眼瞧著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怎麼?先前伺候我不是挺高興的?”沈在野嗤笑:“現在有了高枝,便這樣看我?”
“是啊。”桃花點頭:“現在我怎麼看你怎麼不順眼。”
“真絕情。”沈在野眼眸深邃地看著她:“還說要天長地久,你這分明是轉眼就忘。”
輕笑一聲,桃花睨著他道:“爺才是健忘呢,我說過的天長地久,早就中止在那‘恩斷義絕’四個字裡頭了。您現在對我來說,就是個有權有勢的陌生人罷了,還不如太子溫柔體貼。”
“姜桃花。”臉色微沉,沈在野伸手掐著她的脖子:“你最好不要一直激怒我。”
“哦。”桃花點頭,眼裡半點感情也沒有:“那您快些完事吧。等會太子還要去找我。”
捏著她手腕的手一緊,沈在野冷笑,張口就在她脖頸的上頭狠狠吮吸齧咬,紅紅的印子零零散散地從她的脖子延伸到胸前。
真是個幼稚的人,姜桃花安靜地看著他,頭一次發現沈在野竟然會這麼幼稚。弄這些東西對他有害無益。他在賭什麼氣?
午時將至,沈在野終於放開了她,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看著桃花道:“你這樣的女人,浸豬籠也是早晚的事,最好別太出格。”
優雅地將宮裝一件件穿上,桃花慢慢整理著儀容,輕笑道:“您也說浸豬籠是早晚的事,那我還顧忌什麼呢?”
沈在野皺眉,看著她不帶留戀地走了出去,心情更加煩躁。抬腳想走,腳下卻踩著個什麼東西。
低頭看了看,斷了的紅繩,碎了的玉,好像是姜桃花剛剛戴的吊墜。方才還不讓他看的,現在丟了,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了。
不過……這東西看起來怎麼有點眼熟?
低下身去看了看,沈在野瞳孔微縮——這分明就是他給姜桃花的出府玉佩,上頭還刻著“沈”字,現在被摔成了兩半,狼狽地躺在泥裡。
她竟然戴的是這個?心念一動,沈在野捏起碎玉,起身就追了出去。
空空蕩蕩的宮道,姜桃花已經不知道往哪條路上走了。他追了一會兒,捏著玉佩有些茫然。
他剛才,是不是親手把這最後一點的好,給摔碎了?
厲氏一直在宮裡等著沈在野的消息,然而東宮大鬧了一次之後,那女子竟然沒走,只是降為了宮女,依舊跟在穆無垠左右。
“委屈你了。”穆無垠愧疚地道:“本想讓你過好日子的。”
桃花一笑,垂眸道:“不委屈,這樣已經挺好的了,殿下破例留民女在宮裡,怕是會讓皇上不滿。”
皇帝不是最討厭不能自持的皇子了嗎?穆無垠在她身上栽的跟頭也不少了,這次又是因為女人違反宮規,皇帝怕是得給他頭上打個小叉了。
“無妨。”穆無垠看著她道:“你能陪在我身邊,我才覺得有勁頭做接下來的事。其他人的想法,你不必在意。”
“多謝太子。”桃花點頭,隨意在他的書房裡行走,找了地方坐下來休息。
穆無垠完全沒阻止她,目光裡滿是寵溺,任由她翻看一旁放著的冊子也沒關係。姜桃花感覺得到他對自己是完全沒戒心的,看了看書房裡的東西,也當真沒客氣,裝作不識字的樣子,扯著一本帳本就問他是什麼字。問著問著,就把一本賬都看完了。役雙大亡。
沈在野回了府,第一時間將湛盧叫了過來,認真地問他:“你確定那日的菜裡每一道都有毒?”
湛盧點頭:“奴才親手放的,菜在爭春裡,一直有人在旁邊看著,沒有任何人動……爺這是怎麼了?”
沒有出岔子,姜桃花又吃下了菜,那為什麼還會活著?沈在野想不明白,把徐燕歸拎過來問了問。
“她還活著?!”徐燕歸目瞪口呆地道:“果然是個妖怪吧?”
瞥他一眼,沈在野不耐煩地道:“你能不能說點實際的?”
“……這個也沒別的解釋了啊。”徐燕歸道:“那毒的解藥只有你有,她沒拿到。沒有解藥又是必死無疑,你說她為什麼還活著?”
肯定是死得不甘心,化為妖怪回來報仇了!
微微抿唇,沈在野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是溫熱的,不是妖怪,是活生生的人。”
徐燕歸:“……”
看他這表情,就知道兩人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姜桃花還活著,他的心情竟然也好了起來。
“人現在在太子身邊?”悠閒地坐在旁邊,徐燕歸道:“那她就是想正面阻礙你的計畫,擺明瞭跟你過不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5:15
第三十一章
沈在野最終是要扶持南王上位的,現在的太子不過是踏腳石。但姜桃花要是去幫這踏腳石,那情況可就未必有沈在野想的那麼順利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垂了眸子,沈在野道:“你覺得該怎麼處置她?”
“我覺得……”輕咳兩聲,徐燕歸道:“還是你自己決定吧,反正已經殺過人家一次了,後果你也感受到了,現在相當於上天重新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麼做?”
沈在野低笑,抬眼看著他道:“我還是覺得殺了她最省事。”
“那你就去做吧。”徐燕歸聳肩:“不過先等我去見她最後一面,之後再動手。”
沈在野沒說話了,別開頭看著房間的某處發呆。徐燕歸躡手躡腳地出去,找了馬就往皇宮的方向跑。
然而,有人在他之前到了東宮。
“無暇也是許久沒來皇兄這裡了。”穆無垠心情甚好地看著穆無暇道:“最近在學什麼?”
南王抿唇,掃了屋子一眼,低聲道:“在跟夫子學儒家大道,聽聞皇兄收了個民女進宮,我好奇,便過來看看。”
神色一緊,穆無垠皺眉:“消息怎麼傳得這麼快?”
這才多久的時間,不僅丞相知道了,而且連南王也知道了?
“我也是聽宮人隨口一提。”南王道:“皇兄如今是太子了,一舉一動自然都被人盯著。”
低頭想了想,穆無垠起身,看著穆無暇道:“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本宮去去就來。”
雖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但他這東宮裡怕是養了會吹風的牆了。再不警告,下一個找上門來的說不定就會是父皇。
“好。”穆無暇點頭,看著他急匆匆離開,就坐在主殿裡安靜地喝茶。
旁邊有個宮女上來給他添水,穆無暇本沒在意,但靠得近了,聞見那宮女身上的香氣,小王爺立馬抬頭看向她的臉。
“王爺好機敏。”姜桃花微微一笑,聲音極輕地道:“別來無恙。”
輕吸一口氣,穆無暇掃了一眼,瞧著主殿裡其他宮人都站得甚遠,才低聲道:“姜姐姐,丞相很擔心你。”
擔心她?桃花笑著搖頭:“王爺別的都不用管,替我將沈在野放在您那兒的一萬黃金寄去趙國吧。”
微微一愣,穆無暇倒是記起來有這麼回事。沈在野說過自己與薑氏有賭約,自己一旦動了殺心,那黃金就歸薑氏了。
姜姐姐也真是想得通,好歹同床共枕這麼久的人,她竟也不生氣,看樣子還提早料到了他會來,直接將一張折好的紙塞進他手裡。
“貫通錢莊,名字和戶頭都在上面,有勞王爺了。”桃花一笑,朝他行了個禮。
南王點頭,將紙條收好,看著她小聲地道:“你真的不打算回相府嗎?恕我直言,皇兄他……不是良人。”
穆無垠雖無穆無垢那般貪婪,但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心裡從來是沒有百姓的。這樣的人將來為帝,必定施暴政,導致民不聊生。他上不去皇位,那姜姐姐跟著他,豈不是走了死路?
“我心裡都明白。”桃花朝他笑了笑,伸手給了他第二張紙:“這上頭的東西王爺回去好生看看,若是能允,便派人來知會我一聲。”
什麼東西?南王很好奇,剛接過來準備打開,卻見穆無垠已經回來了。
“太子。”桃花裝作剛倒完水的樣子,穆無暇也飛快將東西收了起來。
“你來了?”穆無垠眉間有愁緒,在看見桃花的時候還是笑了笑:“這是南王爺,可見了禮?”
桃花一笑,規規矩矩地重新行禮:“奴婢拜見南王爺。”
“免禮。”南王抿唇道:“皇兄這般喜歡的人,定然也不是普通女子。不過我還有夫子給的功課沒有做完,就不多耽誤了。”
“如此,你就快去用功吧。”穆無垠擺手:“有空再過來皇兄這兒走走。”
穆無暇點頭,飛快地就跑了出去。穆無垠看著他,眼神頗為慈愛:“宮裡也就他讓我瞧著舒心了。”
姜桃花一愣,好奇地問:“殿下為何說這樣的話?”
“我跟你說的自然都是心裡話。”拉著她在旁邊坐下,穆無垠道:“如今所有的皇子當中,只有南王看起來最懂事知禮。也不玩弄權術。我自然最喜歡他。”
換句話來說,就是因為南王最沒威脅。所以他才能這麼好聲好氣地跟他說話。
頓了頓,桃花小心翼翼地問:“那若是有一天,南王也參與到了奪嫡之中呢?”役雙有圾。
臉色微變,穆無垠抿唇:“那他自然跟其他皇子沒什麼兩樣了。”
點點頭,姜桃花算是聽明白了。太子對南王好,完全不是因為血緣關係,說到底還是因為利益沒衝突,所以能和平相處罷了。穆無垠對她也許是真心,但對其他的人……也是依舊充滿算計和防備的。
穆無暇一路走出了東宮,才打開桃花給他的紙。
“妾身知王爺不願走非正之途、踩他人之骨上位。但登頂之爭,向來腥風血雨。妾身如今叛相爺而投太子,自有所謀,並非願與相爺及王爺作對。若王爺能將妾身視為己方之人。勸相爺釋謀殺之心,妾身當全力擁護王爺,莫有不鞠躬盡瘁之處。”
微微一愣,穆無暇皺眉。薑氏說到底只是個女子,竟然主動捲入這奪嫡之爭。不是找死嗎?
不過看這上頭寫的意思,她就算不找死,沈在野似乎也不會放過她。已嫁女子另投他人懷抱,沈在野是定然不願忍這口氣的,所以動手也是情理之中。薑氏是料到了這種結果,所以投誠於他。表明立場,讓他去勸住沈在野。
真是冤孽!穆無暇歎了口氣,將紙重新收好,看著天上道:“我突然覺得長不大也好,不用面對這些感情之事。”
旁邊的侍衛嚇了一跳:“王爺,您再過兩年也該立正妃了。”
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小王爺一本正經地道:“你看看你們沈丞相,那麼聰明的人都被感情的事弄得沒了半條命,你們竟然還忍心讓本王立妃?”
“話不是這麼說的王爺,立妃才能……”
“你閉嘴吧!”穆無暇十分嚴肅地道:“有這兩人做前車之鑒,本王寧死不立妃!”
“……”侍衛沉默了,心想這得回去跟丞相好好談談了啊,王爺要是不立妃,那以後的子嗣怎麼辦?!
沈在野很快就收到了南王傳來的東西,看著上頭的字,他冷笑連連:“好個姜桃花,真是夠厲害的。”
這麼快就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了,竟然還捏著了南王這張王牌!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您想怎麼做啊?”徐燕歸掃了掃信上的東西:“我倒是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也的確能幫南王爺不少忙。”
“你還沒看出這女人的心思?”沈在野嗤了一聲:“她只是在南王的樹下乘涼,幫南王成事之後,自然會開出別的條件讓無暇滿足她,說到底,她就是有自己的事想做,必須借助南王這條路罷了。”
徐燕歸一愣,仔細想了想,道:“那又如何呢?反正咱們目的是一樣的,至於目的達成之後各自想要什麼,那就到時候再論了。”
太子已經立了,接下來的一系列計畫,若是有了在太子身邊的姜桃花,那他們會省不少的功夫。這筆買賣完全不虧啊。
沈在野有些煩躁,捏著那紙條道:“你的意思是,當真讓她去對太子用美人計?”
“這個得看她自己要怎麼做了。”徐燕歸聳肩:“你就當她是個死人好了,反正也是想殺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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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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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5:24
第三十二章
那怎麼一樣?沈在野眯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你看見這兒的綠光了嗎?”
“看見了,挺好看的。”徐燕歸一本正經地點頭。
見著自家主子表情不對,湛盧機靈地就往門外一躥,留下徐燕歸在屋子裡被追得上躥下跳,連聲求饒:“我開玩笑的!你讓姜桃花為你守節不就好了?這事兒好商量嘛!”
讓那女人守節?沈在野冷笑,他還不如讓兔子改吃肉呢!
一劍橫在徐燕歸的脖頸邊兒上,沈在野突然想起點什麼,收了劍,挑眉道:“這事也未必不可行,反正如今的情況,也無法更糟糕了。那女人恨我入骨,定然不肯回府。既然如此,就讓她在太子身邊呆著吧。”
“你不吃醋了?”徐燕歸有點意外。
“誰吃醋了?”沈在野皺眉,黑了臉道:“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跟吃不吃醋沒有半點關係。”
徐燕歸嘖嘖兩聲,搖頭歎息道:“在死鴨子嘴硬這方面,相爺與姜娘子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別開頭,沈在野冷哼一聲,開了門就往外走。
桃花在宮裡被灌了不少的補藥,身子倒是好了一些了。穆無垠欣慰地看著她,低聲道:“再養兩日,你就能侍寢了。”
身子微僵,桃花乾笑了兩聲。雖然她很惱沈在野,但身子是自己的,她不能糟蹋著來氣他,也沒有一身侍二主的想法,這個只能到時候見招拆招了。
書房裡正在議事,穆無垠完全沒讓她回避,就由著她在自己身邊站著。謀臣們頗有微詞,穆無垠卻道:“無妨,她不識字,也不會出去亂說。”
桃花努力裝成不識字的樣子,一雙眼睛卻將他面前放著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
瑜王府的地圖。
一個謀臣低聲道:“殿下,事關重要,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這位宮女……”
穆無垠無奈地道:“你們當她不存在即可。”
桃花一笑,識趣地行禮:“奴婢就不打擾了,先去準備午膳,殿下和各位大人先忙吧。”
“你不必走的,”穆無垠抿唇,頗為認真地道:“我相信你。”
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識人不清啊,桃花搖頭,笑著行禮退了下去。穆無垠瞧著,頗為失落,好半天才繼續跟眾人議事。
穆無垠已經是太子了,卻還想除去瑜王,這種餿主意一定是沈在野出的。瑜王其實已經構不成多大的威脅,但一旦穆無垠動手,那他就得背上個殘害手足的罪名。這罪名雖不至於讓他被廢,但皇帝心裡肯定是有計較的。
正想著呢,有宮人從她身邊經過,低聲說了一句:“丞相允了,姑娘儘管等著。”
輕輕一笑,姜桃花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拋開感情的事情不談,她和沈在野可真是最好的搭檔了,彼此瞭解,又同樣心狠手辣。合作起來也是挺厲害的。
晚上的時候,穆無垠照舊坐在她房間裡陪她說話。桃花看了他半晌,低聲道:“殿下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穆無垠皺眉道:“我……想去一個地方,但那地方守衛實在森嚴,又有諸多武林高手,這該怎麼辦?”
桃花笑了笑:“請個更厲害的武林高手不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我不曾認識厲害的武林高手。”穆無垠很為難:“若是一擊不中,那便後患無窮。”
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桃花問:“您必須去那個地方?”
“是。”穆無垠毫不猶豫地點頭:“若是不去,後患也無窮。”
真是有帝王一般的狠心啊,到底是親生的兄弟,自己都坐穩太子之位了,依舊不願給別人一條活路。這樣的人適合當帝王,卻不會是個好帝王。桃花輕笑,裝作什麼也不明白的樣子,低聲道:“奴婢只是個女人家,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殿下若是實在為難,不還有丞相在嗎?”
對啊,還有個沈在野!穆無垠眼眸一亮,起身替她撚好被子:“你先睡,我回主殿去了。”
“好。”桃花點頭,看著他急匆匆地出去,打了個呵欠就閉眼睡去。
這件事的結果她都不用猜,沈在野身邊有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徐燕歸,交到他手上,瑜王是必死無疑的。
的確是必死無疑,第二天午時還沒到,宮外就傳來了噩耗——瑜王薨了。
病中的皇帝震怒,立馬派了人去封鎖瑜王府,追查兇手。穆無垠一大早就趕出宮去慰問瑜王府的人了,倒是沈在野,趁著這機會進了宮,將些零碎的證據放在了皇帝的桌上。
“微臣不敢妄言,但這東西是在瑜王府裡找到的,具體是何人所為,還有待查證。”
一張羊皮地圖,明顯是宮裡的東西,上頭還有司宗府的印鑒。王爺出宮開府,府裡的地圖都在司宗府存著,不會輕易拿出來。而兇手明顯是得到了這地圖,所以才能輕易地去瑜王府殺人。
猛烈地咳嗽了兩聲,皇帝看向沈在野:“愛卿覺得,宮裡誰有可能把這地圖拿出來?”
沈在野低頭不語。
皇帝這話只是隨意問問而已,答案他心裡十分清楚。太子監國,住於東宮,只有他有能力和機會去拿這東西出來。
低笑了兩聲,皇帝眼裡滿是感歎:“朕那麼拚命想保住無垢,沒想到他還是不肯放手。有這樣的皇子,到底是我大魏的幸,還是不幸?”
他為帝王,最重親情,因為他堅信血緣關係是最親近的,不會被背叛的。但穆無垠來這一招,叫他心涼了半截。
自己的親弟弟都忍心下手,那以後要是自己擋了他的路。他又會怎麼做?
沈在野這聰明的人是不會在這個關頭給他說什麼話的。皇帝也就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最後開口道:“無垢沒了。後事都交給無垠去辦吧,他與瑜王府的人一起齋戒一月,停聲樂歌舞,遠女色,靜心抄經文。”
“臣遵旨。”沈在野低頭應下,一句話也沒多說,便退了出去。
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太子翻臉,要的只是皇帝心裡對太子生嫌隙,以及最重要的——讓太子守喪。
穆無垠正沉浸在心頭大患終於除掉的快感裡,冷不防接到聖旨,讓他齋戒守喪,不得看歌舞,還要遠女色。
“為什麼?”眉頭皺得死緊。他問沈在野:“父皇懷疑是我了?”
“沒有。”沈在野搖頭:“皇上聽到消息之後,什麼也沒說,就做了這樣的決定。想必是一時傷心太過,故而讓太子幫著盡點心。”
臉色難看得很,穆無垠想了半晌。低聲道:“他就是沒將我看得最重,所以連被幽禁的皇子死了,也要連帶著責備我。”
“太子何以這樣想?”沈在野搖頭道:“若是不看重您,皇上怎麼會立您為太子?”
“那不都是丞相的功勞嗎?”穆無垠眯了眯眼:“若不是父皇生病,這太子將來會落在誰的身上,可還不一定呢。”
沈在野沉默。穆無垠越想越氣,小聲嘀咕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宮裡最近收了人了?竟讓我不近女色。”
本來已經在準備讓夢兒侍寢了,這一個月的喪期砸下來,夢兒豈不是還要再當一個月的宮女?
“殿下消消氣。”桃花端著茶水過來,低聲道:“瑜王薨逝,按理您也該齋戒清修。”
沈在野斜了她一眼,看她將茶倒進杯子,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給自己泡的茶。
那茶水他是很嫌棄的,一點也不好喝,應付普通人還行,但要入貴人的口,實在差些火候。
可是穆無垠端起茶抿了一口,眉目竟然都舒展開了,微笑道:“你茶藝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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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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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5:34
第三十三章
“殿下過獎。”桃花頷首,站在他旁邊垂眸淺笑,怎麼看怎麼令人舒心。穆無垠想想也就不氣了,只看著她道:“多等本宮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再封你為側妃。”
“好。”乖巧地點頭應下,桃花低聲道:“只要殿下心裡有奴婢,等多久都沒關係。”
那就等一輩子去吧!沈在野冷笑,睨著她道:“現在的狐狸精都這般會說話了?”
桃花一愣,沒想到沈在野會當著穆無垠的面給她難堪,當即就無辜地看向他:“奴婢又是哪裡惹丞相不高興了?”
“當宮女就要知道宮女的本分。”沈在野道:“當著外臣的面都在勾引太子,豈不是有些越矩?”
嘴角微抽,桃花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丞相哪裡看出奴婢在勾引太子?”
還不算勾引?聽聽這話說得,巴不得今晚上就去侍寢似的!還“只要殿下心裡有奴婢”,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說出這句話的!
沈在野眯眼,正要開口,卻見穆無垠站起來就擋在了兩人中間,笑著道:“丞相,無垠都已經按照您說的,讓夢兒屈居宮女之位了,您也就別再為難她了吧?無垠知道您是為大局著想,但……夢兒是無辜的。”
無辜的夢兒在他背後朝沈在野做了個鬼臉,翻著白眼無聲地做口型:你!咬!我!啊!
黑了半邊臉,沈在野咬牙看著她,恨不得把她扯過來撕碎!然而太子還在,他只能起身道:“聖意已經傳達,沈某先行告辭。”
“丞相慢走。”穆無垠連忙動他出去,回來的時候忍不住輕聲責備桃花:“你怎麼總是跟丞相過不去?”
“是他每次都想著如何弄死奴婢。”桃花垂眸:“若不是有殿下在,這不共戴天之仇,奴婢怎麼也是要報的。”
“別胡來。”穆無垠皺眉:“他是對本宮來說很重要的人,以後很多事都得仰仗於他,你切莫再與他起什麼衝突。”
她也不想啊,桃花撇嘴,最好別再見面了,各自做各自的事吧,也免得相看兩相厭。
沈在野一路生著氣出宮回府,跨進相府大門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四周。
少了那禍害,整個相府安靜了不少,沒人敢再往他懷裡撲,也沒人敢來跟他頂嘴,更沒人敢算計到他頭上,讓他坐立不安。
真好,這才是正常的相府,是他所支配的院子。
抿了抿唇,他抬腳往裡走,沒走兩步卻發現方向不太對。役雙呆才。
“主子。”湛盧小心翼翼地道:“那是爭春的方向,咱們該回臨武院。”
“……我知道。”皺了皺眉,沈在野低聲道:“我只是想去前頭的溫清看看,不是要去爭春。”
湛盧低頭,心想您就當別人都是傻子吧,您開心就好。
硬著頭皮去了溫清,一推開門,就看見顧懷柔在院子裡老老實實地行禮:“爺。”
應了一聲,沈在野走進去坐下,掃了她一眼道:“你最近怎麼死氣沉沉的?可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顧懷柔愁眉不展:“姜娘子說養病就養病去了,昨日妾身找人送了信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點消息回來。這院子裡少了她,妾身總覺得空蕩蕩的。”
幾個院子裡的人也不爭不搶了,相爺也不往後院來了。本來很多人都以為姜桃花要是沒了,恩寵定然就是她們的了。結果現在才發現,就算沒了姜桃花,恩寵也落不到她們身上。
明明還是夏天,這相府裡倒是寂寥得像秋天要到了一樣。
沈在野抿唇,淡淡地道:“後院裡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就單單把姜桃花掛在心上了?”
顧懷柔一愣,看了他一眼:“這話,爺是在問您自己嗎?”
自薑氏走後,他一場大病到現在還在咳嗽,每日都沒什麼好臉色,晚上也總睡不著。這要不是把薑氏放心上了,那是為什麼呢?
沈在野不悅地道:“我是在問你。”
好奇地看他兩眼,顧懷柔小聲道:“姜娘子人很好,妾身掛念她也是正常。她管事的那段日子雖然出了不少的事,但府裡不惹事的人卻是好過了許多,沒人克扣月錢,也沒人敢肆意欺壓。妾身聽見不少下人都誇……”
“夠了。”沈在野皺眉。看了她一眼道:“你何必說她這麼多好話?”
“妾身這不少在說好話。只是實話而已。”顧懷柔眼神古怪地看著他道:“再說姜娘子又沒犯什麼錯,用得著妾身來說好話嗎?”
沈在野垂眸。這才想起來在後院之人的眼裡,姜桃花只是去山上養病了,未曾回來而已。
“……你自己好生休息吧。”站起身,他面無表情地便往外走:“往後莫要在我面前提她了。”
顧懷柔愕然,捏著帕子行禮,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好端端的,姜娘子怎麼就又失寵了?
沈在野回去了臨武院,靜下心來繼續看公文。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被姜桃花分去太多的心神,她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能用就用,不能用的時候再說吧。
“主子。”湛盧推門進來:“廚房剛做的點心,您用些吧?用完之後。將藥喝了。”
抬頭看了託盤上的點心一眼,沈在野微微皺眉:“這是什麼?”
“……”低頭仔細看了看託盤裡的桃花餅,湛盧硬著頭皮道:“普通的花餅。”
他拿來的時候也沒注意啊!廚房是按照相爺的口味來做的點心,平時他愛吃什麼,廚房就做什麼。誰知道這一個個的人精竟然會做這個?
冷哼了一聲,沈在野認真地看著湛盧道:“話我只說一遍,你立刻動手,將這府裡所有跟薑氏有關的東西統統扔出去,再有人在我面前提她,或者拿跟她有關的東西來。我拿你是問!”
“是!”冷汗直冒,湛盧飛快地應了,立馬找人鎖了爭春,禁了跟薑氏有關的食譜,裡裡外外忙活了許久。
沈在野心裡一片寂靜,再次出門的時候,瞧著這相府更空曠了。
也好,他覺得姜桃花這樣的毒瘤就應該挖了去,免得蔓延開來,釀成更大的禍患。湛盧幹得很好,應該有獎賞!
然而,當晚上他準備就寢的時候,這種想法就完全消失了。
“枕頭呢?”看著床上那嶄新的繡花枕,沈在野眼神冰冷地看著湛盧:“哪兒去了?”
湛盧兩腿發軟,戰戰兢兢地道:“不是您讓把跟那位有關的東西都扔出去嗎?那枕頭自然……”
自然也是有關的啊,還是姜娘子親手繡的呢,還讓他總是睡不著呢,這就不記得了?
伸手將人扯到面前,沈在野低聲道:“我讓你扔其他的東西,沒讓你扔那枕頭。給我找回來。”
湛盧傻了,心想自己可真冤枉,這位主兒一開始就說的是所有東西,可沒將那枕頭排除在外啊!
不過主子的命令,再無理取鬧也得聽,他只能頂著沈在野冰冷的目光,飛快地跑出去找人。役雙冬劃。
“大人,那枕頭您讓丟,咱們就沒敢留啊!”下頭的人一臉無辜地道:“送給府外路過的乞丐了,現在哪裡找得回來?”
給乞丐了?!湛盧正想罵他們,卻覺得背後陡然一冷。
沈在野穿著一身黑色長袍,淡淡地在他身後道:“隨我出去找,找不到的話,你今晚上也別睡了。”
“……是。”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卻總是會後悔。一般的人後悔也就算了,自個兒擔著就是。可像沈在野這類的人,一後悔起來,身邊的人就難免都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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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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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5:45
第三十四章
天色已晚,街上都沒什麼人了,沈在野騎著馬,走街串巷地四處看著。湛盧跟著,真的很想說他不必親自出來的,可想想最近自家主子反正也睡不著,乾脆就由他去。
沒走兩條街,就看見個小乞丐小心翼翼地抱著那藥枕,正打算放在路邊睡覺。沈在野眼疾手快,飛身過去就將那枕頭搶了回來。
“你幹什麼!”小乞丐急了,一把就扯著他的衣裳:“那是我的枕頭,你還給我!”
湛盧連忙上去想將他扯開,奈何這小乞丐甚為倔強,死抱著沈在野的腿不撒手,甚至張口就咬:“還給我!”
“這是我的東西。”沈在野皺眉。
“你…你不要了,已經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小乞丐不依:“乞丐的東西你都搶!”
頭有些疼,沈在野伸手就拿了碎銀子給他:“給你這個,行了吧?枕頭還我。”
“我不!”小乞丐倔強地道:“我就喜歡那個枕頭,你既然都丟了,又搶什麼?”
湛盧嚇得渾身是汗,看著自家主子那眼神,生怕他抽出劍來就把這小乞丐給砍了,連忙要將乞丐抱走。
誰知,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沈在野竟然道:“我也很喜歡這個枕頭,是別人丟的,不是我丟的。”
小乞丐一愣,呆呆地抬頭看了看他,一臉為難地問:“你很喜歡?”
“是。”
“那……”抿抿唇,他終於把手鬆開了:“那就還給你吧。”
看了腳下這髒兮兮的小傢伙兩眼,沈在野柔和了神色,低聲道:“湛盧,把他帶回丞相府吧。”
“主子?”湛盧驚訝不已:“帶這個乞丐?”
“龐將軍最近不是說缺徒弟嗎?給他送一個去。”
目瞪口呆,湛盧看著自家主子抱著枕頭上馬,連忙一把將那乞丐抱起來,丟上馬帶回去。
找個枕頭還多撿個人,這事兒恐怕只有自家主子幹得出來了。龐將軍手下的兵都是精挑細選的,送這麼個乞丐過去,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枕頭找回來了,沈在野更衣躺上去之後,意外地睡了個好覺。他已經太久沒睡好過了,以至於湛盧根本不忍心叫他起來,等他自己睜開眼的時候,外頭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我睡了多久?”活動了一下筋骨,沈在野問。
湛盧小聲答:“一天兩夜。”
“嗯,怪不得精力這麼充沛。”沒責備他,沈在野心情倒是不錯,接過一疊公文翻了翻,微微挑眉:“皇上讓恒王去巡查城郊另修的行宮了?”
“是。”湛盧道:“在您休假的時候,皇上突然就下了旨,太子那邊也是昨日才知道,有些生氣。”
能不生氣嗎?瑜王好不容易死了,誰知道後頭還有個恒王?沈在野輕笑,合了文書,淡淡地道:“府裡娘子的位份不是空了不少出來嗎?把古清影和南宮琴提作娘子吧。”
“奴才明白。”
恒王穆無痕是一貫低調沉穩的,明德帝被穆無垠殺瑜王的事一刺激,難免就想多個選擇。說起來,他現在看穆無痕,倒是比穆無垠更順眼呢。
東宮。
穆無垠與眾位謀臣已經商議了一番,正頭疼地躺在軟榻上冥思。桃花走過來輕聲問:“殿下這是怎麼了?”
“本宮突然覺得,子嗣多了可真不是什麼好事。”穆無垠淡淡地道:“沒了一個還有另一個,這東宮之位旁邊全是虎視眈眈的人,真是讓人不舒服極了。”
“聖上子嗣甚多,有妄圖爭權之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跪坐在軟榻邊,桃花笑道:“奴婢不懂什麼事,但是也常聽讀書人說,除掉敵人最好的法子是把敵人變成朋友。”
微微一愣,穆無垠睜開眼看她:“這話倒是有意思,怎麼說的?”
“奴婢也記不太清了。”桃花仔細想了想道:“不過應該是說,與其擔心某個人將來會與自己為敵,不如就先將他變成朋友,這樣一來,以後就不會敵對了。”
變成朋友嗎?穆無垠歎息:“皇子之間,哪個能真的當朋友?”
“您先前不是還誇南王嗎?”桃花好奇地道:“他也不可靠?”
南王?穆無垠沉默了一會兒,仔細想了想,才低聲道:“南王因為先前去吳國當了質子,所以父皇一直不太喜歡他。不過那孩子倒是一身正氣,可靠是可靠的,但跟他交友,對本宮似乎沒什麼好處。”
桃花一笑,伸手點了旁邊安神的香:“奴婢不懂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心思,但若換做奴婢,奴婢是願意提前幫南王一把,以求他日後擁護我的,畢竟聽起來他也當真不是合適的太子人選,對您的東宮之位沒有任何威脅。與其送給其他人,不如自己留著。”
一語驚醒夢中人,穆無垠翻身而起,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對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本宮怎麼沒想明白呢?”
說罷,又驚喜地看著桃花道:“你雖然是什麼都不懂,但這回倒是點醒了本宮,等會本宮就讓人給你送賞賜過去!”
桃花一臉無辜,目送他出去之後,才伸手捂住了臉。
跟沈在野那樣的人過招久了,才發現別人怎麼都跟傻子一樣地好騙?叫她都不好意思了!
南王本身是沒有半點過錯的,無奈皇帝身邊的人沒人幫他說過好話,所以導致皇帝一直心有芥蒂。如今的形勢,沈在野不可能明目張膽幫扶南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讓太子拉他一把。
皇帝有意栽培恒王,雖然不知是為什麼,但這明顯給了太子不小的壓力,慌亂之下,直接就聽了桃花的話去帝王那兒請安。
明德帝還在養病,見他來。臉色也不是太好:“怎麼有空過來了?”
穆無垠上前行禮。恭恭敬敬地道:“父皇龍體還未康復,兒臣自然要時時過來探望。”
輕哼了一聲。皇帝眼神深邃地看著他:“以你的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直說了吧。”
穆無垠低笑,拱手道:“秦奉常已經在提前準備清明之禮,後宮女眷有逝不過十年者,皆要入禮。兒臣查閱卷宗的時候……發現了個名字,不知道該不該寫進禮單裡。”役肝女圾。
“哦?”明德帝抬了抬眼皮:“什麼名字?”
“淑妃楚氏。”
微微一愣,皇帝的臉色變了變,略微不悅地看著他道:“這種人的名字你竟然來問朕,到底會不會辦事?”
楚淑妃就是南王的生母,原來被送去吳國當了很多年的人質,兩年前才回到大魏,誰知就病死了。有傳言說她是愛上了吳國的皇帝。所以不想再侍奉他,故而一心尋死。
對於這種不忠不貞的女人,明德帝是厭惡至極,礙於沒有實證,只能當她不存在。靈位都未曾供奉在寺廟,連帶著也不太待見南王。清明之禮,自然輪不到她頭上。
“兒臣就是辦事太仔細,所以才想來問父皇的。”抿了抿唇,穆無垠道:“當初楚淑妃含冤而死,冤情不達聖聽。如今屍骨已寒。也不曾有人敢為她翻案。兒臣斗膽,求父皇徹查楚淑妃薨逝之迷。”
“荒謬!”皇帝大怒:“你堂堂太子,不專心朝政之事,反而管起朕後宮的事情來了?楚淑妃已經死了兩年了,還有什麼好查的?查了又有什麼用?”
“父皇息怒。”穆無垠神色懇切地道:“楚淑妃雖然已死,但南王弟還活著,您忘記了嗎?南王弟年已十六,回大魏兩年,見父皇的次數還不過二十次。兒臣覺得他踏實肯學,又天真不弄權術,實在是個好孩子,故而想起楚淑妃的冤情,想替她母子伸冤。”
作者: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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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5:58
第三十五章
微微一愣,明德帝皺眉。
他一直是刻意忽略穆無暇那孩子的,總覺得他不像自己,更讓他覺得楚淑妃臨走懷孕之言是虛妄的。但聽無垠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不常誇人的黔夫子在他面前已經誇了南王很多次,言辭中肯,希望他正視這個優秀的皇子。
是他錯了嗎?
大殿裡沉默了良久,半晌之後,皇帝終於開口道:“行了,你先下去吧,入禮的事,再容朕想想。”
“是。”松了口氣,穆無垠恭敬地退下,連忙讓人將南王請到了東宮去。
“皇兄已經幫你在父皇面前說了好話,他似乎在考慮重新看待你和楚淑妃了。”邀功似的看著穆無暇,穆無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好日子要來了。”
穆無暇有些意外,沒想到太子會突然這麼做,下意識地就看了旁邊站著的桃花一眼。
桃花微笑,眼裡滿是鎮定的神色,顯然是一早就知道的。
他還以為她如今處境艱難,就算投誠了他,也應該做不了什麼事。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穆無暇心裡是萬分佩服的,拱手卻只能謝穆無垠:“多謝皇兄。”
“哎,你我兄弟二人,說什麼謝字?”穆無垠低聲道:“自從我登上這太子之位,就覺得孤獨得很。皇子當中,只有你能交心,往後要是沒什麼事,你就來我東宮多走動走動,皇兄自然也會幫你在父皇面前說好話。”
“好。”穆無暇點頭,不過想了想又道:“皇兄也別總是在父皇面前提我,他會不高興,牽連了皇兄就不妥了。”
說得也是,這個度得把握好。
“恕奴婢直言。”桃花笑眯眯地開了口:“若無緣無故一直誇一個人,放哪兒都是不妥的。殿下若有意幫扶南王爺一把,不如將他擅長的東西有意無意展示給皇上,如此一來,皇上既能看見南王爺的好,也能看見殿下能發掘人好處的優點。為人君者,不就是要知人善用嗎?”
“有道理!”穆無垠意外地看著她,欣喜地將她拉到身邊道:“你怎麼這麼聰明?”
穆無暇心裡一跳,頗為緊張地看著姜桃花,生怕她在太子面前暴露了。
然而桃花是誰啊?趙國皇宮的夾縫裡長大的、最會拿捏人心思和演戲的人,順著穆無垠的誇獎就臉紅地笑了笑,輕輕撒嬌道:“殿下莫要取笑奴婢,奴婢都是跟著書房裡來來往往的大人們現學現賣,獻醜了才是。”
“你若是出身高門,自小學這些東西,現在肯定就比那一群大人加起來都厲害!”穆無垠道:“這大概是天賦吧?”
“若是能幫到殿下,那奴婢可以再努力跟人學一學。”
一聽這話,穆無垠簡直是身心舒暢,要不是礙著南王在場,真想把這人給擁進懷裡好好呵護一番。
“這個宮女瞧著倒是真讓人喜歡。”穆無暇突然開口道:“皇兄不如把人給我吧?”
“怎麼?你也想搶?”穆無垠哭笑不得,立馬將桃花護在了後頭:“少來,個個都覬覦本宮的寶貝。這宮女本宮要好好留在身邊的,誰也不能給。”
穆無暇抿唇:“原來這麼重要啊?那這宮女是不是什麼粗活都不用做?”
“自然。”穆無垠看了看他,笑道:“不過送客這種事還是可以的,等會你出去,本宮讓她送你一程。”
“多謝皇兄。”穆無暇拱手。
眼神深邃地看著他,穆無垠歎氣道:“無暇,你還小,夢兒比你都大呢,等以後成了本宮的側妃,你還得喊一聲嫂嫂。姐弟相稱是可以的,別的就不要多想了。”
桃花一聽,連忙擺手:“殿下說笑了,奴婢只是一介草民,怎麼敢跟王爺稱姐弟?宮裡的公主會生氣的吧?”
看她一眼,穆無垠笑道:“怕什麼?咱們大魏又沒有公主,無暇也沒有姐姐,私下稱姐弟,沒人會怪你們。”
大魏沒有公主?!
桃花傻眼了,呆呆地看了看穆無垠,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大魏從來沒有公主嗎?包括已經薨逝的?”
“沒有。”穆無垠笑道:“父皇的四個子嗣都是皇子,從來沒有公主,弄得公主反而珍貴了起來,可惜沒人給父皇生,若是生了,定然是父皇的掌上明珠。”
身子僵硬,桃花慢慢地轉頭看向穆無暇。
“不知道為什麼,你給我的感覺總像是我姐姐。”
“我姐姐已經死了。”
“若是可以,我也想與你姐弟相稱。”
……
她記性很好,清楚地記得南王說過自己有個姐姐。然而現在,太子說大魏從來沒有過公主。
這是為什麼?
她面前好像有一扇塵封許久的秘密大門,從這兒開始,突然打開了一條縫,有無數卷著塵埃的東西飛出來,嗆得她一陣咳嗽。
“怎麼了?”穆無垠好奇地看著她:“有這麼驚訝嗎?”
“……是,是啊,奴婢一直覺得皇帝應該是有不少公主皇子的,結果竟然沒有公主。”垂了眼眸,桃花笑道:“那奴婢倒是撿了便宜了。”
“哈哈。”穆無垠拍了拍她的背:“去送南王弟出宮吧,順便聊聊,你們兩人若是合得來,本宮就更高興了。”
穆無暇點頭,起身告辭。桃花也朝太子行禮,轉身便為南王引路,帶他出宮。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身邊的人少了,姜桃花才輕聲開口:“王爺還是很喜歡吳國的禮儀嗎?”
穆無暇一愣,沒想到她第一句問的是這個,遲疑地點頭道:“是啊,畢竟在吳國長大,吳國的一切我都已經習慣了。”
“也習慣將吳國的公主當成您自己的親姐姐嗎?”桃花問。
穆無暇有些緊張,捏了手道:“這沒什麼不妥吧?畢竟在吳國的時候,那位公主挺照顧本王,認個姐姐也是應當。”
“奴婢如果沒記錯。”看了看他,桃花笑了笑:“質子是不會在皇宮裡的,要單獨關押在別府。而公主,一般來說是絕對不會出宮的,見外臣的機會都寥寥可數,又是怎麼照顧您的呢?”
穆無暇抿唇,垂了眼眸道:“其中淵源,自然是不必細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奴婢只是突然很好奇。”歪了歪腦袋,桃花道:“或者說一早就很好奇了,沈在野那樣的人,為什麼會不管不顧地選擇推您上位,您與他之間的關係,為什麼又那麼奇怪,他好似很忌憚您,但您好似也有些怕他……方才,奴婢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步子一頓,穆無暇飛快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皺眉道:“太聰明的女人活不長,你想好好過日子,這話就還是別說出來了。”
眼珠子動了動,桃花怔愣地看著面前這少年,神情恍惚了片刻之後,更加堅定起來,拿開他的手便道:“好,奴婢什麼都不說。只要王爺想去的地方,奴婢必定全力為您引路。”
穆無暇眼裡神色甚為複雜,看了她許久,突然問:“你願意為我引路,是因為沈在野,還是因為我本身?”
抬腳繼續往前走,桃花輕笑:“王爺要聽實話?”
“自然。”
“奴婢從來不會做虧本的生意。”桃花低聲道:“之所以會選擇您。是因為奴婢相信您是會在最後成事的人。這跟沈在野有一定的關係。”
眼神微黯,穆無暇垂眸道:“果真是這樣。”
他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果然不會有人當真看重他本身,還是沾了沈在野的光。
“這世上成大事的人都不會講什麼感情。”回頭看了他一眼,桃花道:“王爺不必覺得難過,合作互利,大家各取所需,這本就是大人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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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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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6:08
第三十六章
“本王沒有覺得難過。”穆無暇跟上她,淡淡地道:“只是覺得這世間之人,若都只能靠利益牽扯,那做人也挺失敗的。”
微微一頓,桃花歎息,這孩子情義雙全,實在不適合捲進這些骯髒的東西裡。可惜了,他這樣的身份……
“姜姐姐送給本王的枕頭。也是因為沈在野嗎?”
前頭就是宮門,穆無暇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桃花挑眉,搖頭道:“自然不是,那枕頭是奴婢真心想讓您睡得安穩,所以才送的。”
緊繃著的臉突然緩和下來。南王一笑,眼裡滿是亮光地道:“那就夠了。”
怔了怔,姜桃花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這四個字的意思,南王已經頭也不回地踏出了宮門,瀟灑的背影帶著股子倔強勁兒,衣袍烈烈。很快就不見了。
真是個奇怪的小孩子。
轉頭正打算回東宮,經過御花園的時候,姜桃花卻冷不防撞見了兩個人。
蘭貴妃一臉寒霜地端著手走著,沈在野就在她旁邊,也是面無表情。這兩人遠看起來還挺般配,就是氣氛有些奇怪。
反應過來不對勁,桃花連忙低身跪去路邊行禮,頭埋得低低的,希望別被貴妃娘娘撞見。
然而,天不遂人願,陸芷蘭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驚愕不已地停了步子,看向旁邊的沈在野。
沈在野這一張臉上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淡淡地睨著那小宮女,什麼也沒說。
蘭貴妃怔愣片刻,揮手就讓身後的人都退下,然後幾步走過去,將桃花給扶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嘴角抽了抽,桃花低頭小聲道:“說來話長。”
“簡而言之,不過就是她攀上了太子的高枝,如今在東宮做宮女。”沈在野淡淡地道:“看樣子做得還不錯,太子對她言聽計從。”
陸芷蘭震驚地看了姜桃花一眼,又看了看沈在野,低聲呵斥:“你們瘋了?宮裡也是能亂來的地方?她可是……”
“宮中除了娘娘,沒人認識她。”沈在野淡淡地打斷她:“您不說就是了。”
“簡直荒唐!”像是想起了什麼,陸芷蘭氣得渾身發抖,皺眉看著沈在野道:“你讓我進宮還不算,現在連她也不要了?好歹還是趙國的公主!”
沈在野皺眉,看了姜桃花一眼,低聲道:“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微臣攔也攔不住,娘娘與其怪在微臣頭上,不如問問這位趙國的公主是怎麼想的吧?”
聽著這對話,桃花也就知道徐燕歸沒騙她,這兩人之間看起來是誤會重重,蘭貴妃也還記恨著沈在野。
“是你自己的決定?”陸芷蘭轉頭看向她,神色古怪極了:“你們趙國不學三從四德?”
“回娘娘,自然是要學的。”桃花一笑,看了看沈在野:“可惜不管奴婢學得怎麼好,相爺也沒打算讓奴婢活命。既然如此,奴婢便只能以保命為先了。”
臉上一片驚愕,蘭貴妃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看著沈在野道:“我原以為他的好不會是獨一份的,那狠也該是獨一份的了。沒想到對誰都是一樣,也活該身邊一個知心的女人都沒有。”
沈在野輕笑:“娘娘今日召臣過來,若是只為教訓臣,那臣就先告退了。”
“好,你走。”蘭貴妃冷笑:“不想給楚淑妃翻案,你就趕緊走!”
身子一僵,沈在野抬眼看她:“娘娘有辦法?”
後宮的案子是外臣不能插手的,兩年過去了,沈在野也沒找到什麼妥當的法子來給楚淑妃翻案,她當真是無辜的,是明德帝負了她。
掃了他兩眼,蘭貴妃嗤聲道:“本宮要是沒辦法,哪裡留得住日理萬機的丞相大人?皇上已經跟本宮提起了楚淑妃,只要尋著合適的機會,就可以翻案。”
太子的話是有作用的,這麼久了,皇帝頭一次對楚淑妃的死有疑問,若是能解開這心結,何愁他不善待南王幾分?
“二位要商議大事,奴婢就不用留在這裡了吧?”桃花笑眯眯地道:“太子還在東宮等奴婢回去呢。”
沈在野輕笑:“看來你還真的很會伺候人。”
“……”抬眼看了看他,桃花沒吭聲。
陸芷蘭聽得都是一怔,皺眉道:“丞相什麼時候學會出口傷人了?您不是向來最善辭令的嗎?”
“辭令是對人用的。”沈在野低笑:“對其餘的東西,沒必要花那麼多心思。”
瞧瞧,嘴巴真是利索呢。姜桃花輕嗤,依舊低頭沒吭聲。
看了看這兩人,蘭貴妃皺眉:“你們要吵要鬧都沒什麼關係,但現在的情況,只有咱們三方合作才能成事,別怪我沒提醒你,桃花現在至關重要,你得罪了她,萬一壞事,可別再怪別人頭上。”
“娘娘要她做什麼?”沈在野淡淡地道:“勾引太子,讓太子幫扶南王?”
“這個不用相爺提醒。”終於找著了機會,桃花笑著開口道:“奴婢已經這樣做了,不然太子也不會在聖上面前說南王的好話。”
眸色一深,沈在野上前一步,逼得她後退了半步:“你挺熟門熟路的啊?”
“畢竟是學著媚術長大的。”桃花抬眼看著他笑:“爺也知道趙國的女子都髒,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姜桃花!”沈在野眯眼:“這種話說多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說得好像奴婢不說這些,相爺就肯對奴婢高抬貴手了一樣。”咧嘴笑了笑,她眼裡滿是嘲諷:“您還是冷靜點聽聽貴妃娘娘的安排吧,別誤了大事!”
眼前好似一陣刀光劍影,看得蘭貴妃目瞪口呆。
頭一次看見有女人敢跟沈在野這麼吵架的,更奇怪的是,沈在野竟然還未必吵得贏!真是見了鬼了,他以前不是最不喜歡跟女人爭論的嗎?
“你們先等等。”上前攔住這兩個人,陸芷蘭皺眉道:“有什麼好吵的?”
他們幾個的目的既然一致,姜桃花做的也是好事,沈在野到底在氣什麼?
兩人都慢慢平靜了下來,沈在野垂了眸子道:“沒什麼好吵的,繼續商量之後的安排吧。”
姜桃花笑了笑:“二位儘管吩咐,奴婢照做就是。”
蘭貴妃眼神古怪地看了這兩人幾眼,將他們帶到御花園的涼亭裡,細細嘀咕了一陣。沈在野板著臉聽完,淡淡地道:“除了東宮方面有些問題,其餘的都有十足的把握。”
桃花翻了個白眼:“丞相既然如此不相信奴婢,那不如換個人來做?”
“你這是在威脅我?”沈在野冷笑:“當真覺得進了東宮就很了不起了?沒嘗過宮裡頭的手段,就敢誇海口,到時候別死在哪兒了都不知道。”
“多謝相爺關心。”桃花道:“奴婢自然會死在您前頭的。”
微微一愣,沈在野正要皺眉,卻聽得她下一句道:“畢竟奴婢又不是王八,活不了那麼久。”
沈在野:“……”
她的意思是,他是個王八?
“哎,你們幹什麼!”陸芷蘭當真是哭笑不得了:“有話好好說,怎麼說不了兩句就劍拔弩張的,上輩子有仇啊?”
“多半是有仇的。”桃花微微紅了眼,看著沈在野道:“上輩子我肯定在他家的祖墳上放了煙花跳了舞,不然這輩子哪來這麼大的債?”
沈在野張了張嘴,目光落在她臉上,微微一頓,竟然沒再反駁了。役肝夾巴。
蘭貴妃歎息道:“行了,你們兩人都覺得這安排沒問題的話,那就這樣了。咱們幾個也不能呆一起太久,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為了這次的事,大家都暫時把偏見放一放,相互照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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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6:18
第三十七章
這世道真是奇了,她分明才是脾氣最古怪,最需要人勸的那個。可一遇上這兩個冤家,竟然不自覺地當起勸人的角色了,可見這兩人有多古怪啊?簡直跟一團火和一塊冰一樣,怎麼都不能相融。
姜桃花起身,笑盈盈地行禮:“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沈在野也起身道:“微臣告退。”
蘭貴妃點頭,看著兩人同時轉身,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走得頭也不回。
她還是頭一次看沈在野這麼直接地表現出討厭某個人,也是頭一次看有人敢跟他正面爭吵。這兩人背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啊?
姜桃花一路回去東宮,剛跨進門準備去給太子回稟,結果不曾想就撞上了太子妃。
“這是打哪兒回來啊?”厲氏上下掃了她一眼,笑道:“出去的時候給太子說過了嗎?”
微微一愣,桃花連忙行禮:“奴婢受太子吩咐,去送南王出宮。”
“這樣啊。”厲氏點頭:“那你跟我來。”
難平時太子都是寸步不離。厲氏連跟姜桃花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現在難得逮著了。厲氏自然是準備好生開導開導她。
屋子裡檀香繚繞,厲氏在軟榻上坐下。十分溫和地拉了桃花的手道:“你進東宮也有一段時間了,可學會了什麼東西?”
眼皮一跳,桃花低眉順眼地道:“學會了不少宮裡的規矩。”
“是嗎?”厲氏眼神幽深地看著她:“那你可明白,什麼樣的人才能長伴太子左右?”
“自然是像太子妃這樣的人。”
滿意地點頭,厲氏鬆開她,端起了旁邊的茶杯:“那你可知道,什麼樣的人,是不適合待在太子身邊的?”
“……”低頭看了看自個兒,桃花瞬間就明白了這位太子妃的意思。看她不順眼應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只是,她也不可能現在離開。
“奴婢愚鈍。”桃花笑道:“什麼人該留,什麼人不該留,應該也是殿下做主吧?”
臉色驟然一變。厲氏將茶盞放桌上一放,冷聲道:“你這是要不識趣?”
“奴婢不懂太子妃的意思。”桃花跪下道:“若是想讓奴婢離開,您去回稟了太子,送走奴婢便是。”
要是走太子的路走得通,她還至於跟個賤婢說這麼多?厲氏沉臉。陰冷的目光上下掃了她好幾遍,低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身後的宮人蠢蠢欲動,姜桃花也是心裡一緊,然而外頭突然就響起了穆無垠的聲音:
“夢兒被帶過來了?”
門口的人沒敢攔,穆無垠直接就跨了進來,一見裡頭的場景。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你們在做什麼?”
微微一愣,厲氏連忙起身道:“妾身在跟夢兒姑娘聊天呢。”
“本宮從沒見過聊天是一個坐著一個跪著的。”皺了皺眉,穆無垠過來就拉起桃花,看著厲氏道:“她是本宮的人,你別亂動,其餘的事都隨你。”
厲氏一僵,怔愣地看著太子將那女人帶著離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紅著眼便問身邊的人:“她是他的人,我就不是了嗎?”
旁邊的宮女連忙勸道:“太子妃別生氣,那不過是個宮女而已。”
“也是守著瑜王的喪期,所以她還是個宮女。”厲氏眼裡滿是怨恨:“照這情形看起來,我這太子妃的位置以後都得是她的!”
“娘娘別急。”宮女小聲道:“說到底現在的太子妃是您,您想讓她生就讓她生,想讓她死就讓她死,有什麼好急的呢?”
微微一愣,厲氏低頭仔細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桃花跟著太子回主殿,心裡不免有些擔心。在東宮裡得罪了太子妃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在成事之前,她怎麼都不能丟命。
“殿下。”抿唇看著穆無垠,桃花道:“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怎麼了?”穆無垠道:“你但說無妨。”
“殿下能將奴婢一直帶在身邊嗎?”桃花道:“哪怕您晚上休息,奴婢也願意為您守夜。”
整個東宮裡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太子身邊,既然註定要得罪太子妃,那肯定是要待在離太子越近的地方越好。
聽著這話,穆無垠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信誓旦旦地便道:“好,我去哪兒都會帶著你的。”
微微松了口氣,桃花感激地點頭。
傍晚的時候,沈在野將太子監國立下的一系列功勞都在御前稟明了,皇帝聽著,總算是有了點高興的神色:“他倒是能幹。”
“還不是皇上栽培得好?”蘭貴妃笑盈盈地道:“您啊,快些將身子養好吧,也省得幾位皇子天天坐立不安的。這不,南王又送了人參進宮來了。”
明德帝一頓,皺眉道:“宮裡沒人參嗎?要他送?”
“宮裡好像是不缺這個。”蘭貴妃點頭:“南王也是傻,銀子就能買來的東西,他非自己上山去采,還說那人參絕對上了百年呢。”
皇帝皺眉,想了一會兒道:“拿來朕看看。”
“是。”蘭貴妃頷首,一臉不懂聖心的表情,讓宮人把人參端了上來。
很大的一顆野參,根須都完好,上頭還帶著些泥。沈在野看了一眼,輕輕倒吸一口氣,然後低了頭。
“愛卿在驚訝什麼?”撇著嘴接過人參盒子,帝王道:“這樣的人參,宮裡也不是沒有。”
沈在野頷首:“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只是有些驚訝,這樣的百年老參,一般是長在很危險的懸崖峭壁上,沒想到南王竟然去親自挖了,實在是有些……愚蠢。”
明德帝向來不愛聽人誇南王,但這一罵,他心裡倒是也覺得不公正了:“這也算不得他愚蠢,還是有孝心的,至少比太子什麼也沒送來得好。”
“太子雖然未送什麼,皇上也實在是不缺,來問安了也就是了。”蘭貴妃道:“倒是南王這有些見外了,還拿禮盒包好。到底是親父子,也跟外人送禮似的。”
皇帝皺眉,仔細看了看手裡的盒子,還當真是花了心思認認真真包好的。雖然是親父子,但他向來與無暇疏遠,這孩子心裡,恐怕也沒意識到自己是他的生父吧?
略微有些唏噓,皇帝突然道:“去讓人把太子傳過來吧。”
蘭貴妃一愣:“這個時候?太子恐怕在上晚課了。”
“讓他過來,朕有要緊的事。”皇帝垂了眼眸道:“你順便也回避一二。”
能讓陸芷蘭回避的,肯定只有他後宮裡其他女人的事情了。沈在野心下了然,和蘭貴妃一起退了出去。
“接下來就看桃花做得夠不夠了。”走在外頭,蘭貴妃低聲道:“他要是真聽桃花的話,那今日這一場,咱們就算是大勝。”
“娘娘怎麼會把希望全寄託在一個宮女身上?”沈在野嗤笑:“太子定然是會幫南王的,微臣有把握。至於姜桃花,您不必太在意她。”
微微皺眉,陸芷蘭看了他半晌,忍不住道:“沈丞相,您有沒有發現,您在遇見與薑氏有關的事情之時,說的話都不如以往公正。”
“娘娘何出此言?”沈在野低笑:“宮女就是宮女,作用本也就不大,只能旁敲側擊讓太子有那個意思罷了。真正想讓太子去做,還是得微臣來。”
“但願丞相做得滴水不漏吧。”看了看天色,蘭貴妃道:“你也該出宮了,一路好走,本宮就不送了。”
沈在野頷首,腳下的步子卻沒動,看了遠處一會兒道:“微臣今晚不想出宮,就在外頭等著陛下,徹夜給陛下侍藥吧。”
蘭貴妃一愣:“你這是幹什麼?皇上哪裡需要你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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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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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6:30
第三十八章
沈在野沒再吭聲,看著遠處的穆無垠一路帶著姜桃花走過來,眼神微動。
穆無垠是說到做到的,說帶著她就帶著她,來御前也是一樣。不過這殿門姜桃花進不去,只能在外頭站著等。
蘭貴妃看了看明處站著的她,又看了看沈在野,皺眉道:“沈丞相該不會真的對薑氏……”
“娘娘多想了。”沈在野面無表情地道:“微臣只是想等太子帶出來的結果而已。”
是嗎?狐疑地看了他許久,蘭貴妃扶著宮人的手,先行回芷蘭宮去了。
姜桃花乖巧地站在外頭等,旁邊不少宮人悄悄在打量她,她也沒什麼不自在,時不時還屈膝休息一下。
“夢兒姑娘。”
沒一會兒,東宮來了幾個宮人道:“太子妃請你過去一敘。”
身子僵了僵,桃花笑道:“等太子出來了,再一起回去也無妨。”
幾個宮人直接上來圍住了她,輕聲道:“太子妃的吩咐是馬上,姑娘請。”
“……”手被人押在了背後,桃花掙扎都沒餘地,強行被他們往東宮帶。
千算萬算,她怎麼就忘記了這一茬!皇帝見太子,她是必定要落單的啊,這下可好,掉回太子妃手裡,那等著她的會是什麼東西?
“走快點。”
無人的宮道上,幾個宮人也就不客氣了,推著她道:“別磨蹭了,沒用的,太子爺起碼要一個時辰才會回來。你不想吃苦,就老老實實走吧。”
“不是我不想走。”桃花笑了笑:“問題是,這不是回東宮的路啊。”
“……”幾個宮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嘀咕道:“眼睛還挺尖。”
桃花站住了腳,戒備地看著他們:“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去你該去的地方。”為首的宮人道:“別怪人沒提醒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是這樣的結局,走吧,你已經沒機會了。”
瞳孔微縮,桃花貼著牆不肯動:“我覺得我還可以跟太子妃再聊聊。”役肝宏才。
“晚了。”宮人搖頭,拿了繩子過來便直接將她綁了個死緊:“你知道這條宮道的名字嗎?”
一般問這種問題,答案都不怎麼好。桃花勉強笑了笑:“我對宮道的名字沒什麼興趣,但是各位公公可否告知咱們即將去的地方的名字?”
好歹讓她想一想,還有沒有逃脫的機會。
宮人一笑,看了一眼宮道的盡頭,低聲道:“這條宮道叫黃泉路。通往的自然是陰曹地府。”
“……”聽起來好可怕的樣子。桃花乾笑兩聲:“能說具體點嗎?反正我都要死了,總要把死法告訴我。讓我也好有個準備吧?”
幾個宮人直接將她架了起來,一邊拽著走一邊道:“咱們宮裡頭有個東西叫焚屍爐,得了傳染之疾的宮人都是在那兒被燒得屍骨無存的。你別再動心思了,肯定是有去無回,而且太子根本不會知道你去了哪裡,也不可能找得到你。”
夠狠的啊!姜桃花白了臉,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看著前頭越來越近的門,終於是慌了神了。
青苔不在身邊,她根本不可能從這麼多人的手裡掙扎出去,一旦被燒成了灰,那可真是什麼都沒了!役肝畝技。
左右看了看,桃花努力放鬆了身子。瞧准了機會就使勁往後一踢,掙脫開背後之人的束縛,然後拔腿就跑!
“你個臭丫頭!”宮人罵罵咧咧地追上來,倒也不是很急:“前頭是死路,只有焚屍爐。你要想自己跳進去,咱們絕對不攔著你。怎麼還踢人呢!”
跑進那扇門,桃花抬眼看了看,眼裡滿是絕望。
真的是死路,碩大的爐子燒得四周都是滾燙,空氣裡有垃圾的惡臭和一股子奇怪的肉焦味兒。讓人聞之欲嘔。
爐子旁邊站著個年邁的宮人,手裡捏著把鐵鍬,回過頭來看著她,眼裡一點生氣都沒有:“又來東西了?”
姜桃花嚇了個半死,抬眼看了看四周,宮牆都極高,短時間內她根本沒辦法爬出去!再看看那老人背後的屋子,她一咬牙,乾脆破罐子破摔,進去躲了起來。
大概是知道她無處可躲,老人笑了兩聲,看著後頭追進來的宮人道:“慢慢抓,不著急,上一個還沒燒透呢。”
幾個宮人都笑了,慢悠悠地將這一處小房子圍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四處翻找。
桃花躲在床底,嚇得直發抖,看見有腳停在床邊,瞳孔忍不住就是一縮。
四周的景象好像都變得緩慢了起來,她可以清晰地看見床邊的人慢慢蹲下來,一張碩大的臉看向了床底,眼裡帶著狩獵成功的陰狠,伸手就朝她抓了過來。
“啊——”桃花慘叫著閉上眼,雙手抱頭,努力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都已經四目相對了,怎麼才能看不見她啊?!一邊自我安慰一邊絕望,姜桃花靜靜地等著自己被抓出去,然而等了一會兒,那人竟然還沒抓到她。
手短嗎?
慢慢地睜開眼看了看,床外頭那張臉不見了,卻依舊停著一個人,精緻的黑靴上繡了銀邊兒,帶著股子衣冠禽獸的味道。
“還沒抓到哇?”外頭的老人喊了一聲,嚇得桃花一個激靈,忍不住又往床裡頭縮了縮。
“抓到了。”屋子裡的人淡淡地應了一聲,聲音頗有些耳熟。
嚇得腦子發白的姜桃花一時間還沒想起這是誰的聲音,冷不防就有手從外頭進來,將她一把拖了出去。
“啊啊啊!”驚聲慘叫,桃花閉著眼睛手腳亂揮:“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這人力氣極大,伸手一拎就將她拎進了懷裡,嫌棄地制住她的手腳,冷聲道:“你確定要我放開你?”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語氣,熟悉的懷抱,姜桃花呆愣地睜眼,就見沈毒蛇正一臉冷漠地抱著自己。屋子的地上躺著四個不知道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了的宮人,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桃花下意識地就扯著他的衣襟:“你怎麼會在這裡?”
“為了送你進焚屍爐。”沈在野面無表情地抱著她往門口走:“你的命是我的,這種事得讓我親自來。”
“……”禽獸!
深吸一口氣,桃花跟勒馬似的揪住沈在野的衣襟往後拽,壓低了聲音道:“燒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還不放手!”
“留著你也是個禍害。”睨她一眼,沈在野淡淡地道:“看你最近的言行,也不是想活的樣子。”
“我……”桃花咬牙,眼看著他就要拉開門了,心一橫眼一閉,還是得用美人計!
一個翻身就直接伸腿盤在他腰上,桃花使勁一扯,直接將沈在野整個人扯了個轉身,背抵著門。
伸手撐在門上,桃花二話不說,低頭就吻住他的唇,輾轉纏綿,極盡溫柔。
沈在野身子微僵,卻又驟然放鬆,任由她壓著自己放肆,半垂著的眼裡有奇異的光,叫人瞧著有些悲傷。
然而姜桃花壓根沒看他,只想著怎麼能把這人給快速順毛,好放她一條生路。
自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兩人再也未曾有這般親近,沈在野甚至覺得已經是暌違已久,忍不住伸手掐著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壓。
“還沒抓到嗎?”外頭的老宮人終於忍不住來敲門了:“你們幾個人,怎麼連個小姑娘都抓不住哇?”
敲門聲就在背後響起,沈在野迅速回神,皺眉拉開身上的人,嫌棄地抹了把嘴,二話不說就帶著她從窗口離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6:39
第三十九章
老宮人推門進去的時候,沈在野就拎著姜桃花大搖大擺地從院子裡出去了。姜桃花當真是跑得比兔子還快,別看個子小,腿腳還真靈活,叫他都險些追不上。
“趕著去投胎?”
剛剛死裡逃生,桃花還嚇得直哆嗦呢,聞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你說什麼?”沈在野眯眼:“是我聽錯了嗎?”
敢當面罵他了?
“您聽錯了!”桃花咧嘴一笑:“妾身誇您呢,誇您牙口好。”
嗤笑一聲,沈在野看著四周安全了,才抱著胳膊道:“我一早提醒過你小心,看樣子你是沒放在心上。今日要不是我,你真的就要重新投胎了。”
“奴婢謝過相爺。”撇了撇嘴,桃花道:“蘭貴妃讓咱們相互照應,爺做得很好,要獎賞的話,可以去找蘭貴妃要。”
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沈在野皺眉道:“你方才侵犯了我,真的不用道歉?”
……侵犯?桃花傻眼地看了看他,從頭看到腳:“蘭貴妃誇您善辭令,您也不能張口就瞎說吧?還從未聽說過女子侵犯男子的!”
“你區區一個宮女,占的可是丞相爺的便宜。”沈在野一臉理所應當地道:“我也不是貪心的人,把那一萬兩黃金還我吧。”
“……”你怎麼不直接去搶呢?姜桃花冷笑,扭頭就走:“合約上寫過了,相爺要了奴婢的命,那黃金就歸奴婢了,您還想再拿回去,是不是有失風度?”
“我沒想要你的命。”沈在野垂眸,輕嘖了一聲:“我是……”
“夢兒姑娘!”前頭突然有人跑了過來,老遠就喊了一聲:“是夢兒姑娘嗎?”
桃花一愣,飛快地將沈在野一把推進旁邊的草叢裡,動作乾淨俐落不帶猶豫,然後微笑著看著跑來的人問:“怎麼了?”
“可找著您了。”宮人氣喘吁吁地道:“太子爺在問您哪兒去了,您快跟奴婢回去吧。”
“好。”微微頷首,桃花頭也不回地就跟著那宮人走了。
沈在野從草叢裡出來,黑著臉扯掉身上的落葉雜草,抿了抿唇,跟著往那邊走。
皇帝與太子聊了許久之後,神色看起來又是愧疚又是心痛,招了沈在野進去道:“丞相,你協助太子,去將楚淑妃的牌位供奉進皇廟吧。”
“怎麼?”沈在野一臉意外:“陛下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說出來讓臣弄個清楚,也才好向下頭的人吩咐。”
“哎。”明德帝靠在軟枕上,頭一次顯出了老態:“朕可能真的是誤會楚兒了,她當年為了替朕向吳國借兵,甘願去當人質,朕卻懷疑她與吳王有染,也不相信無暇當真是朕的血脈……這一誤會,人也沒了,連讓朕恕罪的機會都沒了。”
微微一愣,沈在野看了穆無垠一眼。
太子輕歎道:“丞相可能有所不知,楚淑妃在去吳國之前就懷了南王弟,然而有人封了御醫的口,將父皇蒙在鼓裡,所以才委屈了南王弟這麼多年。”
這個他自然是知道的,當年楚淑妃去吳國,沒到八個月就生下了南王,怎麼算也該是明德帝的骨肉。
“誤會解開了自然是好。”沈在野看向帝王:“這事看樣子還得獎賞太子一番,若不是他,陛下這多年的心結怕也是難解。”
“是啊。”明德帝看著穆無垠道:“本以為這孩子心裡沒有兄弟情義,沒想到到底還是本性純良,惦記親情。賞是定然要賞的。”
“只要父皇心裡舒坦了,便是對兒臣最好的獎賞。”穆無垠笑道:“父皇還是快些把身子養好吧。”
嘴上是這麼說,然而說實話,穆無垠現在最大的願望恐怕就是皇帝早點駕崩了。太子之位和沈在野都已經捏在了他手裡,皇帝一駕崩,他立馬就能登基,坐擁這無邊江山。
可惜明德帝還正值壯年。
欣慰地看太子一眼。帝王未曾察覺什麼。滿目慈祥地讓他退下。穆無垠應了,出門才松了口氣。急忙去找桃花。
等宮殿裡只剩他們兩人的時候,皇帝才看向沈在野問:“愛卿覺得,太子此舉為何?”役華節號。
微微挑眉,沈在野瞧了瞧皇帝的表情,低笑道:“太子自然是為了解開陛下的心結,不然還能為何?”
“你這狡猾的狐狸!”明德帝失笑:“他那點心思,朕還看不出來嗎?你還幫他打什麼掩護?”
沈在野撩了前袍跪在龍榻邊,一本正經地道:“陛下睿智,是微臣愚鈍,當真沒看出來太子有什麼別的意思。他與南王爺是兄弟,兄弟相幫,不是應當的麼?”
哼笑了一聲,明德帝搖頭:“你瞧他對無垢那股子狠勁。還能真單純因為兄弟情幫無暇一把?怕是覺得無暇不會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才做好人的吧。”
真不愧是當皇帝的人。沈在野垂眸:“那陛下覺得南王是什麼心思?”
“無暇?”明德帝愣了愣,想了半天才道:“他本性純良,能有什麼心思?至多不過是想讓他母妃的靈位進祖廟。”
因為見面很少,皇帝對南王的瞭解自然也不多。印象之中他就是個好學的孩子,沒別的特點。
微微皺眉,沈在野也沒打算多說。明德帝的性子古怪,你越說一個人好,他越不會聽,不如讓他自己慢慢去發現好了。
穆無垠帶著桃花走在回東宮的路上。眉頭一直沒鬆開過。桃花見狀,便小聲問了他一句:“殿下在想什麼?”
看了身後的人一眼,穆無垠揮手讓人都退下,然後才低聲道:“本宮覺得這太子之位,也未必有多舒服。”
嗯?桃花挑眉。先前不是還死活想爭搶嗎?現在怎麼就不舒服了?
歎了口氣,穆無垠抬頭看著她道:“本宮若是皇帝,要立你為妃,必定就無人阻礙了。可惜父皇身體康健,起碼還有二三十年好活,也就是說,本宮還要當二三十年的太子,中途變數未知,前途更是難料。”
桃花錯愕:“殿下的意思是?”
難不成想提前弄死皇帝,自己登基啊?這也太狠心了點吧?到底是親父子呢。
穆無垠搖頭,沒說下去,只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猶豫了片刻,桃花還是小聲道:“奴婢倒是羡慕殿下,父皇安在,手足相親,比孤家寡人好多了。”
“這些東西有什麼用?”穆無垠低笑,回頭看她一眼道:“你到底是太單純,不懂帝王家,帝王家最沒用的就是親情。為了利益和榮耀,什麼父子,什麼兄弟,都不過是挨得近方便插刀的人罷了。”
人是生來就喜歡群居抱團的動物,血緣關係只是讓人與人之間關係更親近的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說到底,大家都是單獨的人,誰少了誰不能活?
姜桃花笑了笑:“大概是奴婢太單純吧,但既然挨得近,為什麼不是相互取暖,卻非要插刀呢?”
微微一愣,穆無垠皺眉:“那自然是因為大家都想要同一個東西。”
人多,東西卻只有一個,那不只有爭搶了嗎?同是皇子,沒人願意站在旁邊孤零零地看著,讓自己的兄弟華服高冠,這太不公平了。
“你別想太多,好好等著本宮就是。”低聲安慰了她一句,穆無垠看向前頭道:“等瑜王的喪期過了,本宮會立你為妃的。”
點點頭,桃花垂眸。
怪不得沈在野會盯上這太子,他的心也太不安定了,已經得了東宮之位,卻還想很快登上皇位。這樣急功近利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而且下場恐怕會很慘。
回去東宮,厲氏正在門口等著,一見太子身邊那丫頭完好無損,當即就嚇了一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6:51
第四十章
“你……”
“奴婢給太子妃娘娘請安。”桃花一笑,朝著她屈膝,就跟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厲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頂著太子疑慮的目光,低聲道:“殿下回來了就好,妾身準備了夜宵請殿下享用。”
“好。”看她兩眼,穆無垠道:“本宮也正好有事想同你聊聊。”
能聊什麼?還不是那小狐狸精的事?厲氏滿懷不悅,桃花倒也識趣,屈膝道:“奴婢還要回屋去打掃,便先告退了。”
“嗯。”穆無垠點頭,看著她繞進宮人住的後院,才帶厲氏去了側宮。
厲氏也是個狠角色啊,坦白講,今日要是沒有沈在野,她肯定會死在焚屍爐。現在想起來,姜桃花都有點後怕。
然而,就算他今日救了自己一命,她也是不會念他半點恩情的。一邊殺她一邊救她的人不是真慈悲,不過是假好心罷了。她現在能幫他們做事,他自然會待她好,就跟打獵之前要把狗養好是一個道理。現在的她在沈在野眼裡,就只是一條能捕獲大獵物的狗。
正想著呢,沈在野竟然就無聲無息地從窗外飄了進來。桃花一愣,看著他這張臉,下意識地就張嘴吐出一個字:
“汪!”
沈在野是一本正經地要來跟她商量事情的,冷不防聽她一聲狗叫,差點沒繃住笑了出來。
“你幹什麼?”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桃花坐回自己的床上,上下看了他一眼:“這話該奴婢來問吧?相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抿了抿唇,沈在野道:“你在這東宮裡很危險,還是快點脫身比較好。”
他今晚之所以想留下來,就是覺得她會出事,果然是出了不小的事。這女人到哪兒都不會讓人省心。
“相爺覺得哪裡不危險?”眼裡浮上嘲諷之色,姜桃花斜眼看著他:“相府嗎?”
有他在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相比起來,其他人身邊都是仙境!
臉色微微一沉,沈在野頗有些惱怒地道:“在怪我之前,你不能先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桃花嗤笑:“解釋您不是真的想殺奴婢,只是被人所逼,您其實是想救我的?”
沈在野:“……”
“我從來不喜歡事後的補償,如果給個甜棗就能打你一巴掌,那我立馬給你買一麻袋的甜棗,然後賞你八十個耳光!”桃花笑得俏皮,眼裡卻是涼涼的:“相爺該謝謝奴婢體質特殊,不然現在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體質特殊?”沈在野神色微動:“我一早就想問了,你既然中了毒,為何會沒事?”
“想知道嗎?”桃花冷笑:“那您慢慢猜呀。”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
沈在野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心裡不斷告訴自己這事兒是他先做錯的,就不要跟這小丫頭片子計較了。但是……但是姜桃花別的不會,怎麼就這麼會惹惱他呢?瞧著她臉上這表情,他當真很想伸手把她臉捏著揉一揉!
“我會找機會把你接出宮的。”他悶聲道:“你等著就好。”
“憑什麼?”桃花挑眉:“我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去繼續被人變著法兒謀殺?”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沈在野眯眼:“怎麼?還真想改嫁?”
桃花笑眯眯地點頭:“有何不可呢?反正太子這般喜歡我,跟著他也不錯。”
“你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深吸一口氣,沈在野冷眼睨著她道:“不過是因為你容貌尚可,又跟他錯過了幾回,他才顯得在意你一些罷了。你這樣的女人,有腦子的男人都不會喜歡。”
“哦。”桃花道:“那您這麼想我回去做什麼呢?反正您也不喜歡我,放在後院不是很膈應嗎?”
“我樂意。”沈在野咬牙:“在拿到我的休書之前,你就算當個花瓶,也得在相府的後院裡擺著!”
眼神涼了涼,姜桃花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低聲道:“爺可真是霸道,許自己對別人狠,卻不許別人對自己狠。您這樣的男人,有腦子的女人也都不會喜歡。”
“是嗎?”氣極反笑,沈在野抱著胳膊看著她:“那你這種有腦子的女人,就喜歡穆無垠那樣的男人?”
“有什麼不對嗎?”桃花輕笑:“女人要的從來不是自己的男人有多厲害多了不起,而是要對自己溫柔體貼,足夠地在意自己。天下都是你們男人的,但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裡,女人希望你們的心是她的,這也有錯?”
聞言,沈在野冷笑了一聲:“沒想到你也這麼蠢,且不說你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但穆無垠是太子,你竟然會相信他的心是你的?”
姜桃花沉默。
她自然是不會這麼想的,但是現在她更不會跟沈在野多解釋半句。死裡逃生,她現在想做的只是睡一覺,而不是跟他沒完沒了地吵。
“殿下。”
沈在野正要再說,門外卻遠遠傳來穆無垠的聲音:“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本宮跟夢兒說會兒話。”
屋子裡兩人都嚇了一跳,姜桃花條件反射地便想將沈在野推出窗外,沈在野黑了半邊臉,抓著上頭的窗戶弦直接就飛上了房梁。
功夫不錯啊!桃花咋舌,看來書房暗室裡的劍真不是擺著看的。
“夢兒?”穆無垠已經推開了房門,桃花連忙回神。走上前去行禮:“見過殿下。”
“你我兩人的時候。不用行這些虛禮。”歎了口氣,穆無垠走到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抬眼看著她道:“方才我已經跟厲氏說過了,叫她不要再難為你。”
嘴角一抽,桃花乾笑兩聲,心想您也真是耿直啊,這種話直接去找厲氏說,那厲氏豈不是更不會放過她?在平衡女人之間的關係方面,太子殿下終究還是嫩了點,該跟沈在野學學,要罰誰要護誰,都得不動聲色才好。
“多謝殿下憐愛。”腹誹歸腹誹,該謝還是得謝。
穆無垠看著她,目光柔軟又深情:“真是委屈你了。”
她委屈?房梁上的沈在野冷笑,他堂堂丞相。竟然被逼得蹲在這種地方,他才委屈呢!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太子想說什麼難道不能在白天說?
“能得殿下偏愛,是奴婢的福氣,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桃花溫順地道:“殿下心懷天下。不必時時刻刻顧著奴婢。”
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穆無垠輕笑:“我總覺得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多個眼睛還是多個耳朵啊?沈在野嗤笑,男人哄女人怎麼總是用這種話?又老又俗!
桃花害羞低頭,小聲道:“太子別取笑奴婢了。”
“沒有取笑。”穆無垠臉上滿是認真:“你就是不一樣,別的女人見著我,沒有不貼上來的。只有你。三番兩次與我錯過,害我魂牽夢繞。”
沈在野和姜桃花的嘴角同時抽了抽。
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麼賤啊?順順利俐落他手裡頭,他還不一定有多珍惜,非得過程九曲十八彎,他才覺得寶貴!
“那奴婢要是高高興興地給殿下當側妃,殿下是不是反而不會喜歡了?”桃花笑眯眯地問了一句。
穆無垠很認真地看著她,搖頭道:“不會,因為我很喜歡你,想與你白頭到老的那種喜歡。今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一定會好好對你,絕對不會辜負你!”
桃花很想順著他的話就應下,謝個恩也就完事了。然而忍了半天,她實在忍不住想問:“一輩子這麼長,殿下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虛無縹緲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7:00
第四十一章
都以為女人這麼好哄啊?一不寫契約交押金,二不給保障留後路的,長了張會說話的嘴很了不起?偏巧世上什麼壺配什麼蓋,就有女人吃這一套,傻兮兮地就把一輩子給託付在這嘴皮子上頭了。
穆無垠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半晌才道:“如何會虛無縹緲?兩人因為相愛在一起,難道不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容易長久嗎?”
“奴婢也不清楚這兩種情況到底哪一種更長久。”桃花微微皺眉:“但奴婢可以確定的是,愛情只是餘生的一個開頭,光靠這個就想過一輩子,有些荒唐了。”
沈在野聽得皺眉,心想這女人把太子當什麼了,竟然在他面前這麼長篇大論?男人最不喜歡女人貪婪,這一上來就想過一輩子,誰願意跟她……
“你說得有道理。”穆無垠想了半天,認真地點頭,眼裡又多了些奇異的光芒:“果然跟別的女子不同,還從未有人跟本宮說過這樣的話。”
沈在野:“……”
在說完之後,姜桃花其實也是有些後悔的,沒事跟太子說這些幹嘛?她就是個宮女而已。
但是,一看穆無垠這反應,她倒突然有些感概了:“世間難得有太子這般通情達理的男人。”
眯眼看著下頭這兩個人,沈在野覺得姜桃花剛剛學那一聲狗叫也不是平白無故的,肯定是在提前告訴他,這兒即將出現一對狗男女。
真是體貼啊!體貼得他想吃狗肉!
“我一直沒問你。”穆無垠小心翼翼地看著桃花道:“你怎麼會昏倒在路上,又是怎麼從沈丞相手裡活過來的?”
“說來話長。”桃花裝作無意地掃了房梁上頭一眼,抿唇道:“被上次那人下毒,奴婢沒吞下去,之後吐出來,便撿了小命。但奴婢遇人不淑,嫁的人是個衣冠禽獸,一直算計奴婢不說,還企圖殺了奴婢。奴婢也是沒辦法,這才又逃了出來。”
太子的臉色很不好看:“又是你嫁那個人,上次見你,你也是被他的姬妾追殺,這次倒好,直接被他追殺了。”
“是啊,幸好他死了。”桃花眯著眼睛笑:“死得可慘了,被刺客殺害,五馬分屍!”
沈在野眼皮跳了跳。
穆無垠怔愣,低頭想了想:“最近國都竟然發生了這麼慘的命案?”
“殿下日理萬機,自然是不知道的。”心裡一跳,桃花連忙道:“奴婢那夫君也不住國都。”
“這樣啊。”穆無垠點頭,看了看她,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微微一僵,桃花看了看他的動作,有些尷尬:“太子?”
“我還怕你忘不掉他,現在看來,你是能全心全意接受我的吧?”
房梁上沒什麼動靜,桃花看著靠她越來越近的太子,低聲道:“接受是能接受……但也得等喪期之後吧?殿下忘記了?”
伸手摟住她的腰,穆無垠微微抿唇,眼裡一片深邃:“我有些忍不住了。”
姜桃花:“……”
這種情況她是想過的,也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是誘敵深入,再用媚術哄他直接入睡。然而,現在房梁上多了個沈在野,她很怕自己一動,直接就被他跳下來劈成兩半!畢竟就算扣綠帽子,那也得在背後偷偷扣啊,這樣光明正大當著人面出牆,她還是很心虛的。
“殿下。”輕輕推著他,桃花勉強笑道:“您得遵守皇命的。”
“嗯。”穆無垠點頭,輕輕抱著她道:“就這樣待一會兒就好。”
面無表情地扯了面巾出來戴上,沈在野將外袍脫了,只著裡頭黑色的長袍,目光幽深地看了下頭一眼,直接從房梁上跳了下去。
太子是背對著他這邊的,自然看不見,姜桃花卻是嚇得驚叫了一聲,瞪眼看著這黑衣蒙面的人:“你……”
穆無垠一愣,剛想回頭,衣襟卻被人猛地一扯,接著就是重重的一拳直接砸在他臉上!
什麼人?!
捂著臉回過頭,穆無垠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另一邊臉便也挨了一拳。那人下手極狠,壓著他的肩膀用膝蓋狠命一頂他的肚子,接著一個過肩摔險些沒將他摔進地磚裡!不等他呼救,又掰過他兩隻手,背在身後使勁一擰!
就聽見“卡擦”兩聲,好像有什麼東西錯了位。
“啊!”半晌才感受到痛,穆無垠也是會武的,在這人面前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發生了什麼,連忙大喊:“有刺客!”
沈在野冷笑,一雙眸子裡冰冷得像有結了二十年的霜,掃了姜桃花一眼,便直接破窗離開。
桃花看傻了眼,呆呆地站在原地,都忘記去扶太子了。役華樂技。
他的身手竟然這麼俐落!當文臣是不是太可惜了?
“殿下!”外頭的護衛紛紛湧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扶起穆無垠,急忙詢問:“刺客呢?”
臉上慢慢浮腫,穆無垠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還好意思問本宮?早跑了,還不追?!”
“是!”
回過神,姜桃花連忙一臉關切地去拿藥箱,看著穆無垠小聲問:“您沒事吧?”
當著女人的面被這麼狠揍一頓,能沒事嗎?穆無垠心裡氣得半死,卻也不能對面前這人發火,只能極力壓著火氣忍著疼道:“沒事,等他們抓住刺客,定然要把他五馬分屍!”
桃花認真嚴肅地點頭:“沒錯!”
然而說是這麼說,穆無垠兩隻手的骨頭都被沈在野擰得脫了臼,御醫一來,事情還是壓不住的,整個東宮陡然就熱鬧了起來。
厲氏已經氣衝衝地跑去皇后那邊告狀了,桃花跪在主殿外頭,心裡竟然還覺得挺舒坦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覺得今晚上發生的事可真有意思。
宮中鬧刺客,整個後宮和東宮都一起戒嚴了,第二天下朝,文武百官挨個都來東宮慰問。
“太子怎麼會傷成這樣?!”沈在野一臉怒意地問旁邊的人:“刺客抓著了嗎?”
旁邊的護衛羞愧地低頭:“刺客武功太高,卑職已經將宮裡找了個遍,未曾找到蹤跡。”
“廢物!”沈在野皺眉,轉頭安慰穆無垠:“太子放心,沈某一定會稟明陛下,在您養傷期間,事務暫交三公代理。”
穆無垠皺眉:“怎麼能交給三公?”
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沈在野眼神也是微動:“殿下的意思是……?”
“交給你一人即可。”穆無垠嚴肅地道:“別人本宮都不放心,本宮只相信你。”
沈在野抿唇,眼裡一片感動之色:“太子竟信任沈某至此……”
“這是應當的。”穆無垠皺眉道:“沒有你,就沒有本宮如今的東宮之位。不過丞相,你一定要替本宮抓住兇手嚴懲才是!”
嚴肅地點頭,沈在野道:“沈某一定盡力!”
打他這一頓,自己心裡倒是舒暢了不少。沈在野起身。往這主殿裡掃了一眼。
姜桃花在哪裡看熱鬧?怕是憋笑憋得很辛苦吧?
“殿下。”外頭有宮人匆忙進來通稟:“陛下駕到!”
眾人都是一愣,沈在野連忙起身出去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明德帝大怒。扶著皇后的手往裡走,掃了他一眼道:“你起來,陪朕去教訓這個孽障!”
穆無垠聽著聲音便嚇了一跳,不解地起身跪下來,看著進來的皇帝,疑惑地喊了聲:“父皇?”
“你眼裡還有朕這個父皇?!”揮袖打在他的頂冠上,明德帝怒道:“為了個民女,鬧得你這東宮雞犬不寧,你還有什麼臉面叫朕父皇?”
穆無垠一愣,抬頭看了看。厲氏正站在皇后的身邊,垂著眼眸沒敢看他。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7:16
第四十二章
這女人竟然將錯都算在夢兒頭上?氣不打一處來,穆無垠連忙低頭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那刺客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為何只傷了兒臣而未取兒臣性命。但兒臣敢肯定,此事與夢兒無關!”
“你還想維護她?”明德帝大怒:“來人,把那賤婢給朕抓過來!”
“是。”
“皇上!”沈在野心裡一跳,皺眉上前道:“您何以生氣至此?東宮進了刺客,與太子無關。也不至於問罪無辜的宮女。”
一看就是厲氏去告狀了,想必話說得難聽,才讓皇帝如此暴怒。沈在野有些緊張,這個時候要是把姜桃花抓到皇帝皇后面前看了臉,那以後她想再回相府,就更難了。這些關鍵的人物。能少見一個就是一個。
“無辜?”明德帝臉色難看得很:“她迷惑太子,令太子在她房中遇刺,這也稱得上是無辜?”
“不關她的事。”穆無垠急忙拱手:“只是巧合而已,沒有證據證明夢兒與刺客有關,她不過是個普通百姓,怎麼可能認識那樣的江湖高手?”
“糊塗!”明德帝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平時處事都尚算清醒,怎麼一遇見女人就這麼糊塗?朕要處死她,你難道還要為了個民女,跟朕作對?”
穆無垠啞然,沈在野側頭看了他一眼,竟在他臉上看見了猶豫之色。
竟然猶豫了?他認識姜桃花才多久,相處才幾天?難不成還願意為她忤逆聖意?沈在野很不能理解,也更加相信,這人不適合當皇帝。
太優柔寡斷了!役每雜亡。
“陛下!”外頭去抓人的禁衛已經回來了,為首的龐將軍皺眉道:“卑職無能,那宮女跳進了接天湖,不知道遊去哪裡了。”
“……”皇帝愣了愣,回頭看他一眼:“跳湖了?”
“是。”
沈在野一頓,剛拱手想說話,卻見穆無垠已經站了起來,急聲道:“父皇,錯殺無辜,豈是天子該為之事?因一民女,讓父皇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實在不值!兒臣現在就去救人!”
“你站……”住字還沒說出來,受傷的太子爺已經跑得不見了影子。他雙臂還綁著木夾,竟還靈活地鑽出了禁衛的包圍。
明德帝怒極,伸手砸了旁邊的茶盞,低斥道:“沒個輕重!”
皇后連忙勸道:“陛下別氣壞了身子,無垠他天性重情義,此事……也未必有厲氏說的那般嚴重。”
厲氏一愣,連忙跪下道:“兒臣該死!請父皇息怒!”
明德帝冷笑,看著空了的宮殿門口,咬牙道:“這太子之位就不該給他坐,如此衝動的性子,能成什麼事?”
皇后和厲氏都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行禮。沈在野也跟著躬身:“微臣去將太子帶回來。”
“你順便給他說一聲。”帝王眯著眼道:“他若執意要留那女子,那便將太子的金冠交出來給恒王!”
“……微臣明白。”
厲氏只是想讓皇帝出面處置了姜桃花而已,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當即就後悔了,連忙磕頭道:“父皇息怒,太子他忠君愛國,從登東宮之位起便一直勤奮認真,為君分憂。您不能因為一個賤婢,就將太子這麼多的辛苦一把抹去啊!”
“不是你說太子被妖女迷惑,已經是聽不進勸諫了嗎?”皇帝低頭,看著她道:“既然連話都聽不進了,他還當什麼太子?”
“是兒臣誇張了,兒臣該死!”厲氏低著頭道:“太子並非昏庸之人,那宮女也沒那麼厲害,只是兒臣的嫉妒心作祟罷了!請父皇寬恕太子!”
帝王一愣,錯愕地低頭看她:“當真?”
“請父皇降罪!”厲氏以頭觸地,聲音哽咽。
沈在野瞧著,微微有些唏噓。有這麼好的正妃了,穆無垠幹什麼還非要姜桃花不可?
明德帝的怒氣也慢慢消退,看了她許久,歎息道:“罷了,既然如此,就讓人把那宮女帶回來,打五十個板子即可。你親自監刑。”
“……謝父皇。”
微微皺眉,沈在野悄無聲息地就退出去找人。
他沒想到一時衝動會招致這樣的後果,姜桃花那小身板,能經得起幾下打?還是乾脆帶出宮去算了。
接天湖十分寬廣,繞著湖走了半天,沈在野才找到那對狗男女。
姜桃花像是剛剛上岸,一身濕淋淋的,臉上的表情呆傻極了。她面前的穆無垠兩隻手都被綁著,身上也濕透了,正紅著眼看著她。
“差點以為你真的淹死了!”穆無垠低吼:“跳湖做什麼?哪怕被帶到父皇面前,我也能救你!”
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錘了一下,桃花瞧著這狼狽的人,愣愣地問:“您……跳下來救我?”
“不然呢?”穆無垠皺眉:“等著他們將你的屍體抬上來?”
啞口無言,桃花看了看他臉上未消的紅腫,又看了看他被綁的根本用不了的兩隻手——他剛剛簡直就是用這一雙筷子一樣的東西把她夾上來的。
喉嚨有些發緊,她歪著腦袋打量了太子半晌,低笑道:“頭一次有人這樣救我。”
不帶利益,不為利用,只因為她快死了,所以來救她的人,穆無垠是頭一個。
沈在野慢慢走過去,冷眼看著姜桃花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二位是打算在這裡情話綿綿?”
抬眼看了看他,桃花抿唇,掙扎著站起來,又伸手將穆無垠給扶了起來,低聲道:“您快回去換身衣裳吧,若是讓皇上看見,只會更生氣。奴婢隨丞相回去領罰。”
“不。”穆無垠搖頭:“你隨我回去,我會說服父皇,刺客的事本就與你無關。”
“丞相有分寸的。”桃花笑了笑,笑意頭一次達了眼底:“您剛當太子不久,惹怒陛下不妥。該奴婢受的,奴婢會受,只要留住命就行。”
穆無垠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沈在野:“丞相能護住她吧?”
“保命不難。”沈在野面無表情地道:“您還是快些回去吧。”
“好。”穆無垠看著桃花道:“我回東宮等你們。”
桃花點頭,目光裡是難得的溫柔,看得沈在野眯了眯眼。等太子走遠了,他才冷聲開口:“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愛上他了?”
“我只是覺得他這麼傻的人很難得。”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掉的裙子,桃花輕笑:“他身上有相爺沒有的東西。”
“什麼?”
“真心。”指了指心口,桃花道:“好久沒人真心對我了,想想也真是心動。”
黑了半邊臉,沈在野冷笑道:“姜桃花,如果我沒記錯,他只是救了你一命,而我也救過你一命,憑什麼他是真心,我就不是?”
眼神古怪地側頭看他一眼,桃花撇嘴:“奴婢只見過送飯給乞丐的人被誇善良,卻沒見過喂獵狗的獵人被誇善良。這點道理相爺不明白?”
微微一愣,沈在野嗤笑,睨著她道:“為了擠兌我,你都不惜罵自己是狗了,那我還有什麼好說?你覺得太子是真心,那你便跟他過一輩子吧,只要你回去挨得住罰。”
當真有罰啊?桃花皺眉:“你我好歹還在合作,就不能幫忙擋一擋?”
“讓你有真心的太子爺去擋吧。”沈在野眯眼:“話是你說的,該你受的罰,你會受著。”
哎,那不是仗著有他在,所以說個好聽而已嗎?乾笑兩聲,桃花連忙討好地湊到沈在野身邊問:“那罰重嗎?”
“不重。”沈在野淡定地道:“五十大板,厲氏監刑。”
“……”步子一頓,姜桃花扭頭就走:“你們先玩吧,我還是繼續回湖裡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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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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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7:25
第四十三章
“怎麼?”伸手就抓住她,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是為了讓太子不被皇上怪罪,自己甘願受罰嗎?這麼偉大的事,可不能臨陣脫逃。走,我親自護送你回去!”
僵著臉掙扎,桃花死命搖頭:“要回你自己回!五十大板哎!打下來我還有命在?!”
“你現在跳回湖裡去,也沒有命在。 ”沈在野冷笑:“不如去求求太子,看他會不會為你違抗聖命?”
“太子是無辜的,你做什麼非把他扯進來?”桃花氣得翻白眼,張口就咬住他的手腕。憤怒又口齒不清地道:“你一人做事。有本事一人當!”
“哦?”沈在野睨著她:“你的意思是,太子是無辜的。我就得為了保全你和太子,去向皇上請罪?”
這麼聽著怎麼感覺怪怪的?倒像是他們的不對了?桃花眨了眨眼,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沈在野面無表情地就將她丟開,伸手扯下自己的外袍扔在她頭上,淡淡地道:“別磨蹭了,趁著陛下還沒有要殺了你的意思,趕緊回去領罰,然後躲在東宮別出來了。”
將他的袍子裹在身上,桃花撇嘴,苦著臉跟在他後頭走,嘴裡碎碎念道:“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辛苦就算了,功全是別人的。罰還得我一個人受?沒天理!”役每縱扛。
聽得哭笑不得,沈在野也沒打算跟她多說,拎著人回東宮去換了身幹衣裳,才送到厲氏面前去。
厲氏哭得正厲害,看著底下跪著的姜桃花。咬牙道:“你可知你給太子惹了多大的麻煩?!”
“奴婢知錯。”
這鍋怎麼也得好好背著了,桃花歎了口氣,看厲氏哭那麼慘,順手就遞了一張手帕給她:“太子妃息怒,奴婢回來領罰了。”
微微一愣,厲氏皺眉就將她的手揮開。沉聲吩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是!”旁邊的人應了,上來就拉人。桃花也不打算再掙扎,反正是禍躲不過,老老實實跟著他們去院子裡趴下,抬眼還看見沈在野在一邊看熱鬧。
“怎麼?”看著她這眼神,沈在野走過來兩步,淡淡地道:“很惱我?”
豈止是惱啊,簡直恨不得咬死他!桃花假笑了兩聲:“奴婢再次感謝相爺的大恩大德,希望相爺以後平平安安,萬事順利。”
本是祝福的話,活生生被她說出了一種詛咒的味道。沈在野失笑,冷冷地揮手就讓人動刑。
姜桃花發誓,她這輩子真的沒見過比沈在野更噁心的人了,分明是他衝動揍了太子,結果後果怎麼全是她來擔?還……還見死不救!
閉眼等著板子落下來,她在心裡最後祝願沈在野天打雷劈報應不爽!
“啪。”
木板落在她屁股上,輕輕的一下,一點也不疼。
桃花錯愕,連忙睜開眼看了看。
身後兩個人打得可賣力了,然而真正落在她身上的板子卻沒什麼力道。抬眼看了看前頭站著的沈在野,他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冷漠地看著她道:“你好歹配合一下,叫兩聲。”
“……”
既然有準備會救她,那先說句軟話能死嗎?!桃花撇嘴,趴在凳子上應付似的叫了叫,抿唇看著前頭那人,真是又嫌棄又無奈。
為什麼總是不能好好說話呢?把她氣得半死,把他自己也氣得半死,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什麼還要彼此折騰啊?
斜了她兩眼,沈在野轉頭就走,一路出宮,眼神再也沒能暖起來。
“哎?怎麼樣了?”徐燕歸在府裡等他,見沈在野回來,連忙就問:“你解釋了沒?她怎麼說?”
不耐煩地將人揮開,沈在野沉聲道:“繼續去做你的事,別來煩我。”
“……又怎麼了?”徐燕歸鍥而不捨地貼上來,看了看這人的表情,皺眉道:“你去宮裡這麼久,該不會還沒解釋清楚吧?”
“沒什麼好解釋的。”沈在野冷著臉道:“反正在她心裡,我就是千萬百計要害她的人,救了她也不是真心。換作別人,隨隨便便救她一下,那就是令人動心的真情。”
吸了吸鼻子,徐燕歸四處看了看,一本正經地皺眉道:“怎麼回事?你聞見了嗎?誰家的陳醋罎子翻了?”
目光如劍,沈在野淡淡地道:“你不想在這府裡呆了,就直說。”
“哎別,有話好好說。”伸手拿出一疊紙來,徐燕歸道:“說正經的,我又幫你查了不少東西,你看看有沒有用。”
沈在野抿唇,撚過兩張來看了看,眼神微動。
“恒王妃的遠親?”
徐燕歸點頭:“最近正在朝中找職位,恒王為人低調,不常用權勢做私事,但這次動靜挺大,想必是他的王妃鬧得厲害。”
“那咱們便幫他們一把吧。”沈在野輕笑,一遇事就恢復了往常的冷靜,將徐燕歸手裡的紙都看完,放在火盆裡燒了:“湛盧,去給秦太僕說一聲,讓他空個內吏的位置出來。”
“是。”湛盧應聲而去。
打開桌上放著的冊子,沈在野目光深邃地掃了幾眼,微微一笑,滿是勝券在握。
“就這個時候你還像你。”徐燕歸看得咋舌:“總算有點讓我覺得熟悉的影子了。”
斜他一眼,沈在野合了冊子:“你瞎說什麼?”
“我瞎說?”伸手將旁邊的銅鏡勾過來遞到他面前,徐燕歸沒好氣地道:“你自己看看,一旦遇上姜桃花的事,你還像那個運籌帷幄詭計多端的沈在野?”
眉梢微挑,沈在野一把將鏡子揮開,淡淡地道:“別以為把褒詞和貶詞放在一起用我就聽不出來,你去做自己該做的事,要是覺得舌頭多餘,不妨割下來喂豬。”
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徐燕歸轉身就走,邊走邊悶聲嘀咕:“果然是不該讓他碰女色的,一碰就一發不可收拾,還嘴硬……”
不過,姜桃花不在,這相府實在好生寂寥,有時候遠遠看著沈在野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他都覺得有些可憐。孤獨了這麼久了,身邊也的確該有個人陪著吧?
受了“五十大板”的桃花有理由可以在床上呆上很長一段時間,穆無垠派了個小丫頭來照顧她,萬分活潑地跟她說這宮裡的消息。
“咱們太子爺這回可慘了,受傷了不說,還被皇上罵了好久。”小丫頭眼睛水靈靈的,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姐姐可真厲害。”
“哪裡哪裡。”有氣無力地謙虛了一下,桃花問她:“太子怎麼不過來了?”
小丫頭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正生氣呢,因著他雙手暫時都不能動,沈丞相本想幫太子處理些公務的,誰知皇上竟然將修築堤壩和秋季收糧入庫兩件大事都交給了恒王,還將恒王府的一個親戚提做了內吏。”
微微一愣,姜桃花想了想。當今聖上也是懂權衡之術的,瑜王沒了便提拔恒王,總要刺激得太子不斷上進才行。
只是……這法子對穆無垠未必管用,比起上進,他更可能會做的就是除掉對手。
想了想,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妥,連忙看著那小丫頭道:“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有個神仙給我說,太子若保全手足,必能榮登九五。這也是奇了,我平時從來不夢見神仙的。”
小丫頭一愣,看了看她:“姐姐說的是真的?”
“真的啊,做夢而已,我騙你做什麼?”桃花笑了笑:“只是這種話還是不要給太子說了,咱們畢竟只是奴婢,對手足如何,還得太子自己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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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7:35
第四十四章
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頭,然而轉身回去主殿的時候,還是一字不漏地轉達給了太子。
“竟然有這樣奇怪的夢?”穆無垠失笑:“難得她在夢裡都惦記著我。”
保全手足嗎?可就算他想保全,總有些不聽話的手啊腳的,要壞他的事。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保全的了。
恒王負責修築國都堤壩,然而夏日炎炎,外頭十分炎熱,恒王是不可能會親自在場監督的。偏巧,太師建議皇帝暗中觀察幾位皇子辦差能力如何,微服出宮去堤壩上看了看。又偏巧,碰見個蠻不講理的督查官,對苦力又打又罵,直接出了人命,導致怨聲載道。
回宮之後皇帝的臉色就不太好看,沈在野知了原委,拱手勸道:“皇子辦差,本就如此,陛下何必生氣?當真讓恒王去那太陽下頭猛曬幾日,心疼的還不是您?”
輕笑了一聲,明德帝斜倚在龍椅上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朕的皇子當中,沒有一個能把差事辦得妥帖的?”
“人之常情。”沈在野低頭道。
“朕不信這人之常情。”哼了一聲,帝王伸手就翻出了南王的摺子,扔到桌上道:“至少若是交給無暇,他定然能辦好。”
微微一愣,沈在野挑眉,伸手拿起摺子看了看。
不知道穆無暇什麼時候寫的,竟是一份安民之冊,字跡工整,條理清楚,正好可以用在修築堤壩,頗費百姓勞力之時。
竟然沒跟他說一聲就直接送到了皇帝手裡?
“南王有心了。”抿了抿唇,沈在野合上摺子道:“但他畢竟年紀還小,很難成大事。”
“看來愛卿比朕還不瞭解無暇啊。”皇帝輕笑:“朕雖然冷落他多年,但只要是交到他手裡的差事,都完成得很好,從未出過任何紕漏。”
“那也不排除運氣的可能。”沈在野道:“畢竟南王做的都不是什麼大差事,而恒王此回可是在修築國都堤壩。”
明德帝哭笑不得,斜眼看著他道:“你就非跟朕強。看不起無暇?”
“微臣不敢。”沈在野低頭拱手:“只是實話實說。所有皇子當中,南王年紀最小。經事也最少,陛下切不可因一時愧疚而高看他。”
年紀小是實話,經事少也是實話,可明德帝聽著就不服氣了。到底是自己的皇子,看起來又是個穩妥之人,怎麼就在別人嘴裡被貶成了這個樣子?役每廳弟。
仔細想了想,帝王發現自己可能的確是沒給過南王多少差事,當即就道:“既然修築堤壩的事恒王做不好,那不如就交給南王吧。”
“陛下……”沈在野一愣,張口又想反對,皇帝直接抬手止住了他要說的話:“朕意已決。”
垂了眼眸,沈在野輕輕勾唇,低頭行禮:“微臣遵旨。”
東宮。
穆無垠正陰著臉坐在書房想事情。旁邊的謀臣低聲稟告了堤壩出的事,總算讓他臉色好看了些:“恒王本就不是什麼有大出息的人,真指望他挑大樑,朝廷早完了!不過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徹底不能做這差事?”
謀臣們紛紛沉默。面帶為難。正在這時候,外頭來人稟告,沈丞相來了。
“快請進來!”
沈在野踏進書房就迎上太子炙熱的目光,微微抿唇便行禮道:“沈某剛從陛下那兒過來,陛下已經下旨,監工堤壩之事。恒王辦事不力,即日起轉交給南王督辦。”
“太好了!”穆無垠當即拍了拍手上夾著的木板,高興地道:“方才本宮就在愁此事,沒想到丞相卻已經替本宮辦好了,真不愧是神機妙算的相爺!”
“太子過獎。”沈在野頷首:“只是南王年幼,此事若是也辦不好……那陛下未必就會覺得是皇子都無用,可能反而會認為有人蓄意挑事了。”
“你放心。”穆無垠擺手道:“本宮會幫南王弟一把的,若是有人要跟他過不去,本宮會立馬揪住,送到父皇面前去!”
點了點頭,沈在野總算松了口氣。
穆無暇終於有光明正大表現的機會了。
監工其實是很簡單的事,但有勞力的地方就有糧餉,一般這裡頭都會被人撈走不少油水,以至於修築堤壩的工人是根本不能吃飽飯的。
當桃花聽聞是南王接手這差事的時候,倒是放心地笑了:“他肯定能做好。”
“姐姐怎麼這麼有信心?”旁邊的小丫頭好奇地看著她問。
“聽聞南王是儒學大家黔夫子的入室弟子。”桃花搪塞她兩句:“自然不會太差。”
小丫頭似懂非懂,桃花卻是忍不住想起了上次與南王一起乘車遇見貧民的場景。南王不過十六歲,稚氣還未脫乾淨,卻難得地有一身正氣。沈在野總是想引他走捷徑,然而他竟然能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被他人左右。
這樣的人也是很難得的,其他人如太子,一旦有了沈在野這樣的智囊,肯定是言聽計從,省心又省力,慢慢地就不會自己去想事情了。南王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不贊同沈在野的某些做法,對於正確的諫言卻又能虛心採納,很有主見。
姜桃花覺得,這樣的人才適合當皇帝,他缺的只是讓明德帝看見他的機會,而不需要別人教他怎麼做事。
沈在野顯然是不太明白這一點的,在他眼裡,南王就是個脾氣古怪的孩子,遇見大事,他自然要指點一二,所以一出宮就去南王府了。
可惜,穆無暇只接了聖旨,卻沒打算聽他的話,冷著臉就將他關在了門外。
“王爺。”沈在野無奈地靠在門上道:“微臣話還沒說完,您明日便要去監工,為防萬一,肯定得去堤壩上最顯眼的地方站著。一旦陛下駕到,會有人知會您,您準備迎接就是。”
“不需要。”屋子裡傳來的聲音裡滿是厭惡:“本王做事不用你教。”
這熊孩子!
平息了一下怒意,沈在野皺眉道:“恒王就是差事沒做好,所以陛下才會將此事交給您,您若不做得漂亮些,如何向皇上證明您的能力?”
門打開了,穆無暇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問:“沈丞相,修築堤壩是修來給父皇看的,還是為了讓它堅固牢實,能護一方百姓?”
垂了眼眸看著他,沈在野很認真地回答:“對王爺來說,這只是修來給皇上看的。”
皇帝跟他賭氣,要的只是南王做得好的表現,沒人會在意那堤壩到底堅固不堅固,只要不塌就行。而中途他總得做些花樣出來,比如派糧食給勞工,或者嘗試一下和勞工一起修築堤壩,體會勞工的辛苦。這樣才能給人可以歌頌的地方啊,不然就平平淡淡地修完,皇上能覺得他能力不凡?
“看來本王同丞相果真沒有什麼話好講。”穆無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多謝丞相為無暇爭取來這機會,但是之後的事,就不勞丞相費心了。”
說罷,又重新將門狠狠關上。
沈在野臉色有些難看,完全不能理解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按照他的法子來做,皇帝是一定會好好獎賞他一番的,他不那麼做,還想怎麼做?
沉著臉回府,秦淮玉倒是做了冰糖銀耳在等他,見他心情不佳,眨巴著眼就問:“爺怎麼了?”
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抬頭一看這張臉,沈在野歎息,只搖了搖頭。
這後院裡已經沒有他可以說這些的人了。
姜桃花帶著“傷”一瘸一拐地去給太子送茶,太子見狀,連忙讓她在軟榻上躺下來,柔聲問:“好些了麼?最近本宮太忙,一直沒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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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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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7:45
第四十五章
“奴婢好多了,謝太子關心。”桃花看了看他桌上堆著的一疊文書,笑道:“不過聽聞殿下最近總睡不著,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也沒什麼。”穆無垠皺眉:“太醫說我這雙手還要十天才能活動,寫字也會困難,但偏巧最近事務繁多,我有些力不從心。”
看了看他,桃花試探性地問:“可是因為恒王?奴婢聽說,皇上有意讓恒王坐太子之位。”
“可不是嗎?”穆無垠嗤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要把太子的金冠給恒王,半點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不過恒王也是個扶不上牆的,他最近犯的錯事可不少,只等本宮收夠了證據,往父皇面前參上一本,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桃花垂眸,仔細想了一會兒,突然小聲道:“殿下可能答應奴婢一個請求?”
“什麼?”穆無垠溫柔地看著她:“難得你願意求我,你說,我都答應。”
“奴婢想著,萬一哪天殿下不想要奴婢了,或者是因為形勢所逼,必須送奴婢走……奴婢想讓殿下提前為奴婢準備一條後路。”
穆無垠一愣:“不會發生這種事的,你放心。”
“凡事都有個萬一。”桃花看著他笑了笑:“殿下不願意為奴婢多留一條路嗎?”
仔細想了想,她說的好像也有道理,穆無垠點頭問:“什麼樣的後路?”
“在驛站裡準備一輛隨時可以帶奴婢走而沒人會發現的馬車,然後在懷遠城買一處宅院吧。”桃花道:“院子裡備上讓奴婢能夠平淡過一輩子的錢財即可。”
這要求聽起來是有些荒謬的,大有她準備跑路的意思。然而穆無垠竟然一點也沒猶豫,點頭便道:“這不是難事,若是有那麼一處宅院能讓你安心些,那本宮便為你去做。”
“千萬別讓別人發現了。”桃花認真地道:“一旦被人發現,就沒用了。”
“我知道。”穆無垠點頭,抬手想摸一摸她的秀髮,卻發現自己手上還夾著木板,只能無奈放棄,看著她笑了笑:“我會保護好你的,你放心吧。”
桃花抿唇,看著太子臉上這神情,忍不住就多說了一句:“您要是能不與兄弟相爭,安安穩穩繼續當太子就好了。”
穆無垠挑眉,低笑一聲:“因為你那個夢嗎?沒關係的,身在皇室,手足相殘在所難免,我早就有了準備。”
可是你不能不帶腦子啊!桃花很想咆哮,沈在野明顯領著你在往黃泉路上走呢,你怎麼就看不明白?
然而,立場不同,就算穆無垠再讓她感動,她也不能當真把這話給吼出來,只能一臉感動地笑了笑,然後伺候他喝茶。
相府之中格局已變,沈在野提了不少人上來當娘子,又新迎了九卿家的閨女做侍衣,看起來是沉迷女色,歡歌笑語,然而只有相府裡頭的人知道,丞相已經半個月沒笑過了。
沉著臉改公文,沉著臉跟人議事,再沉著臉獨自睡在臨武院。湛盧都有些瞧不下去了,拉著徐燕歸小聲問:“姜娘子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這得去問你主子。”徐燕歸搖頭:“他不想法子,別人誰也幫不了他。”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湛盧就當真跑去問自家主子了!
徐燕歸趴在房梁上,鎮定地看著他被沈在野從窗口扔出去,搖頭歎息:“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單純呢?誰讓他離那麼近去問了?要問也該像我一樣躲好啊!哎,沈在野。你真的不打算把姜桃花給接回來了?”
冷眼掃向房梁上頭。沈在野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稀罕她回來。”
不稀罕?徐燕歸挑眉:“當真不稀罕,那你每天抱著那破枕頭睡幹什麼?扔了去啊!”
底下的人不說話了。垂了眼眸回去書桌後頭繼續看公文。
何苦呢?徐燕歸嘖嘖了兩聲:“認個錯,道個歉有那麼難嗎?你看看太子,在外頭那麼正經睿智的人,在姜桃花面前還不是老老實實的?直接說出心裡的話,又溫柔又體貼,你看姜桃花多受用?”
“你閉嘴!”
伸手便朝房梁上扔了本書,沈在野眉目含霜:“我做事,不需要你們提醒。”
倒掛在房梁上躲開他的攻擊,徐燕歸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難過也得你自己一個人受著了。”
他為什麼要難過?怎麼可能難過?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最近事情多,他煩的是南王不聽話,所以臉色難看。跟姜桃花有什麼關係?
沈在野冷笑,姜桃花那行徑是在故意氣他而已吧,有他在前,她若是還看得上穆無垠,那就是她眼瞎了。再說。她那樣利益至上的女人,跟自己一樣,會把誰放在心上?
“主子。”被扔出去的湛盧又回來了,扒拉著窗戶小心翼翼地道:“南王已經去堤壩上了,您要跟去看看嗎?”
閉眼長出一口氣,沈在野起身道:“替我更衣。”
雖然南王不聽話。但他怎麼也還是要幫忙的。頭一次有這麼大的差事,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苦力的糧餉已經發下來了,是穆無暇親自去糧倉點領,又親自護送進城外糧倉裡的,一顆米也沒少。中途遇見不少阻礙和麻煩,穆無暇也不是死腦筋,打點了一番,又抬出了皇命,一切便都順順利利的。
中午時分,苦力們都聚集在一邊準備吃飯。令他們驚奇的是,今日的飯食不再是稀粥,而是一碗碗實實在在的白米飯!
眾人都驚呆了,差點不敢拿碗。南王府的侍衛笑道:“王爺說了,該給你們吃的,一口飯也不會少,只要好好幹活,天天都能吃米飯,管飽!”
這本是尋常的事,出力就該有飯吃。然而這些苦力是被壓榨久了,竟然喜極而泣,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穆無暇在高處看得皺眉,沈在野卻是笑了:“王爺做得很好。”
“這叫很好?”側頭看他一眼,穆無暇冷笑:“也是,平日裡他們的口糧都落進了你們的口袋,這回本王掏出來還給了他們,相較之下,是本王做得好些。然而本就是該做之事,沒什麼好誇讚的。”
“不誇讚您,如何能讓皇上知道其他人的惡行?”
穆無暇別開頭,淡淡地道:“就算知道其他人的惡行又如何?父皇不會有什麼嚴懲,一旦有皇子涉罪,他更會將事情壓下來。時間久了,下頭的人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不會有什麼改變。”
這才是他想當皇帝的原因,他一定會比大魏這皇帝做得好,因為他不會犯跟他一樣的錯誤。
沈在野只當他是脾氣又犯了,也沒打算理會,繼續看著下頭磕頭的盛況。
“無暇。”後頭傳來太子的聲音,南王和沈在野都是一愣,紛紛回頭,就見穆無垠一身常服,後頭還跟著姜桃花。
眼眸微亮,南王看了桃花一眼,然後便朝太子拱手:“皇兄怎麼來了?”
“反正在宮裡也不能做事,就帶著夢兒出來走走。”太子笑道:“沒想到你們都在。”
沈在野低頭:“聽聞陛下有意巡查,沈某自然是要過來看看的。”
“是啊,也不知道父皇最近是怎麼了。”找了凳子坐下,太子道:“身子還沒養好,倒是四處微服私訪,丞相考慮一向周到,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好。”
南王跟著點頭,目光飄啊飄的一直往桃花那邊瞧,姜桃花今日心情也很不錯,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皇兄身上有傷,不如就在這兒與丞相說說話吧。”南王道:“我帶皇兄的宮女去看看這堤壩上的景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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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7:56
第四十六章
太子挑眉,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女子,打趣似的道:“南王弟還真把她當姐姐了不成?”
“皇兄捨不得?”南王眨了眨眼:“怕我搶走她不成?”
“哈哈哈。”太子大笑:“儘管帶去吧,能被你當成姐姐,是夢兒的福氣。不過她的傷也剛好不久,別走太遠。”
“知道了。”南王一笑,行了禮便帶著桃花往下走。
沈在野冷眼瞧著,姜桃花全程都沒看他一眼,要麼是看著南王笑,要麼是看著太子笑。
笑得真難看!
走得夠遠了,穆無暇才松了口氣,看著桃花道:“姜姐姐在宮裡過得可好?”
聳了聳肩,桃花道:“還不錯,不至於讓人擔心。倒是王爺最近接了大差事,累不累?”
“不累。”撇了撇嘴,南王終於有點小孩子的模樣,不悅地道:“就是又跟丞相吵起來了。”
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讓他跟著自己,他與沈在野的想法分明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永遠跑不到一起去。
“猜也能猜到你們在吵什麼。”桃花笑了笑,看著堤壩下頭的水道:“但丞相必定做的是為您好的事情,您也不必太抵觸他。”
“不是抵觸,是實在道不同不相為謀。”南王皺眉道:“本王覺得不管是做事還是做人,踏踏實實才是最基本的,但丞相每次都愛玩花樣,刻意做些面子上的事來博獎賞。”
就拿堤壩的事來說吧,若真照他說的去做那些表面功夫,能得多少人真心實意的誇獎?還不如把最根本的糧餉問題解決了,讓每個苦力都吃好睡飽,堤壩自然修得就快了。
桃花安靜地聽他抱怨完,才笑著道:“奴婢倒是覺得,丞相和王爺是天生相配的君臣。”
“此話怎講?”
“因為您擅長做事實,而丞相總有手段將您做的事的好處展示給別人看,如同您說的,他擅長博獎賞。”找了地方蹲下來,桃花捏了塊小石頭,在地上劃:
“這世上的人做事,要是都踏實低調,不聲不響,那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是不知道你做的是好事的。這樣一來,好事不表,壞事不顯,世人難分善惡,自然會走捷徑選更容易的方式去做事。王爺沒錯,但相爺也沒錯,您做得對的地方,他就該替您博獎賞。賞罰有度,才能讓人明辨是非。”
南王怔愣地看著地上,姜桃花劃了個“人”字出來,一捺扶著一撇,相輔成人。
“王爺是這一撇,相爺是這一捺。相爺雖不如王爺光明磊落,踏實勤懇,但他必不可少。這樣說,王爺能明白嗎?”
心裡堵著的東西豁然開朗,小王爺抿了抿唇,嘴上仍是不肯服氣:“照姐姐這樣的說法,壞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微微一愣,桃花失笑:“雖然丞相對奴婢是挺壞的,但就王爺的立場來說,他不是壞人。”
“壞人還分立場?”南王別開頭:“壞就是壞。”
起身繼續往前走,桃花摸著下巴想了想:“沈在野這人是挺壞的,給我下毒想殺了我,欺我騙我又負我……但,他沒有對不起王爺的地方。”
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南王道:“他都對你這麼不好了,你還念著他的好?”
“並不是念著他的好。”桃花搖頭:“而是懂事的人都會拋開個人恩怨給人以最公正的評價,他不是一個好男人,但一定是個好人臣。”
小王爺怔愣了半晌,跟著她慢慢走了一段路,才低聲道:“姐姐很瞭解丞相。”役每司亡。
兩人相識也不過幾個月,能這樣瞭解,實在是難得。
姜桃花歎氣,的確是很瞭解啊,彼此對彼此都很瞭解。然而越是瞭解,兩個人就越難靠近。
正想開口說什麼,心口卻猛地一痛,桃花瞬間就白了臉,僵住身子沒敢再走。
“怎麼了?”南王回頭,看她臉色不對,連忙問了一聲。
在宮裡已經有半個多月了,青苔不在,她的藥也沒帶!現在想起這事兒已經是晚了,桃花慢慢蹲下來,努力想裝得輕鬆一點,然而蝕骨的疼痛接踵而至,疼得她咬牙切齒的,什麼都來不及想,滾在地上就蜷縮成了一團。
“姜姐姐?!”南王嚇了一跳,為了說話,他沒帶侍衛出來。往後看了看,果斷地背起她就往回跑。
“找…找青苔。”桃花用盡力氣說了這幾個字,接著就疼得再也沒力氣開口。
小王爺點了點頭,一邊跑一邊道:“本王記住了,你先堅持一會兒。”
沈在野還在高樓上與太子閒聊,余光一掃就瞧見南王背著人朝這邊回來了,起身便往下看了看,皺眉問湛盧:“出什麼事了?”
湛盧一臉莫名其妙:“奴才一直跟您在一起呢,怎麼知道出什麼事了?不過看姜……看那宮女的樣子,好像挺難受的。”
穆無垠也站了起來,看了看情況就往下跑。沈在野抿唇跟上,心下不免在想姜桃花又在玩什麼花樣。
南王將桃花放在了樓下的房間裡,已經吩咐人去請大夫。桃花躺在床上。整個人已經被汗水濕透。臉色蒼白如紙。雖然咬著牙沒吭聲,但脖子上的筋都已經緊了起來。顯然是疼極了。
“夢兒?!”穆無垠坐到床邊便拉著她的手,著急地看向穆無暇:“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穆無暇擰著眉頭道:“走得好好的,她突然就疼成了這個樣子。”
裝的吧?沈在野抿唇,冷眼看了一會兒,外頭的大夫就已經進來了。
眾人紛紛退出去,穆無暇沉著臉就把沈在野拉到了一邊,低聲道:“她說要找青苔,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青苔?沈在野皺眉,青苔不是跟她一起走的嗎?現在人在哪裡,除了她還有誰知道?
“湛盧。”他轉頭吩咐:“你派人去找青苔,應該還在國都之中。若她不肯出來,你便貼告示,說要給山上的薑氏尋藥。”
“奴才明白!”湛盧應下就跑。
大夫過了許久才出來。戰戰兢兢地看著外頭這幾個貴人,拱手道:“老夫醫術不精,不知這位姑娘得的是什麼病,只看脈象紊亂,像是中了奇毒……”
穆無垠恍然:“這個上次御醫也說過。說她體內有奇毒,還不知道該怎麼解。”
奇毒?沈在野一頓,上前在太子耳邊道:“若是上回沈某下的那毒,不妨將解藥喂給她試試?”
“好像不是那種毒。”穆無垠搖頭:“若是那種宮中常用的毒,御醫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先試試再說吧。”沈在野垂眸,直接從袖子裡掏出翡翠色的瓶子。倒出解藥就塞進了太子手裡。
想了想,穆無垠還是拿藥進去給桃花喂下,但藥下去了半晌,床上的人不見絲毫好轉,反而是越疼越厲害,跟被斬了尾巴的蛇一樣在床上不停翻滾扭動,嘴裡也忍不住叫出聲來:“疼……”
沈在野終於正經了起來,走到床邊看了看她這模樣,沉聲道:“太子殿下,她這毒恐怕會要了性命,既然無人能解,不如讓沈某送她去尋神醫,尚有一絲活下來的機會。”
“神醫?”穆無垠皺眉:“既然有神醫能解,那你直接將他帶來不就好了?”
沈在野搖頭:“神醫一般都性子古怪,就算是聖旨也不願聽。要人真心救治,自然不能用皇權壓人,太子若是當真信得過沈某,此女子就交給沈某吧,定然保她性命。”
抬頭看了看他,穆無垠眼裡滿是不放心:“丞相的意思是,要把她送走?”
“只有這一個辦法。”
穆無垠搖頭:“雖然本宮很相信丞相,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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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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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但他已經是三番五次要殺夢兒了,他怎麼可能還將夢兒放在他手裡去?
“啊!”桃花睜開了眼,瞳孔裡神色渙散,眼淚止不住地流:“好痛……救命啊!”
穆無垠一驚,連忙伸手抓著她的手,結果誰知竟跟握著一塊冰一樣,冷得刺骨!
“夢兒?”連連喊了她幾聲,穆無垠也真是急了,左右為難之下,又看了看沈在野:“丞相當真能保她性命?那要用多久的時間?”
“最快一個月。”沈在野道:“沈某必定會讓殿下看見她活得好好的,沈某以性命擔保。”
得這麼一句話,穆無垠當真是很放心的,只是還有些捨不得,看了姜桃花好幾眼,才點頭:“那丞相就快讓人帶她上路吧。”役剛廣技。
“是。”沈在野頷首,迅速命人準備了馬車,親自將姜桃花抱了上去,回頭看著他們道:“那沈某也先行一步,等安排好了她,再回來覆命。”
穆無垠點頭,揮手就讓自己的一個親信跟上去:“有什麼消息,就讓雷霆傳信回來。”
“好。”沈在野頷首應了,進了車廂便吩咐人快些回相府。
“相爺。”跑了一段路之後,雷霆才湊到馬車邊問:“要怎麼回稟太子殿下?”
“我會讓你跟著空車出城,一路往秋水山走。”沈在野抱著懷裡的人,低聲道:“你如期寫信回稟太子情況即可。”
說是太子親信,其實卻是他培養已久的人,也是該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雷霆應了,看著他們在相府門口下車,接著就繼續駕車往城外走。沈在野抱緊了姜桃花,一路闖進臨武院,拎了徐燕歸過來便問:“湛盧回來了嗎?”
“還沒有。”徐燕歸驚愕地看著他懷裡的人:“你當真直接把她搶回來了?!”
“閉嘴!”將人放到自己的床榻上,沈在野頭上也出了層汗,坐在床邊捏著姜桃花的手,神色不太好看地道:“為什麼吃瞭解藥也沒用?”
徐燕歸老實地閉著嘴,沒回答他,換來他冷眼一瞪。
“哎,你這人著急起來真是不講道理。”徐燕歸哭笑不得地道:“解藥沒用,就說明中的不是那種毒啊,你連她怎麼了都不知道就亂喂藥,指不定還會毒上加毒。”
桃花疼得已經意識不清醒了,但耳邊還一直有人在吵吵,忍不住就一腳踹了過去:“吵死了!”
肚子上冷不防挨一腳,沈在野伸手捏著她的腳腕,咬牙切齒地道:“話多的是他,你踢我幹什麼!”
“報應。”徐燕歸幸災樂禍地笑。
不過看了看薑氏這樣子,他也笑不了多暢快,湊近床邊瞧了瞧,嘀咕道:“這看起來比生孩子還痛,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在野已經不想說話了,眉頭皺得死緊,看著床上的人不停扭動掙扎,乾脆伸了胳膊過去讓她抱著。
姜桃花總有這個習慣,一抱東西就手腳並用,像只小貓咪一樣抱得緊緊的。
大概是太久沒被她抱過了,瞧著她這樣子,他的眉頭倒是松了松,心裡也是一暖。
看著他這表情,徐燕歸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雖然這段時間我與湛盧都在想法子讓你笑,但你也不能一來就笑得這麼……”
這麼春暖花開吧?
斜他一眼,沈在野道:“你出去看看湛盧那邊如何了,一旦發現青苔,立馬帶回來。”
“好好好。”徐燕歸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你愛做什麼做什麼吧。我不看。我走了。”
誰要做什麼了?沈在野皺眉,嫌棄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外。然後一臉冷漠地繼續看著姜桃花。
難得見她這麼痛苦的樣子,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呼吸也越來越弱。
“別睡過去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沈在野坐在床邊,將她上半身撈到懷裡放著,低聲道:“你睡著了喂不進藥,當真死在這兒,太子會找我算帳的。”
迷迷糊糊聽見這句話,桃花勉強笑了笑,有氣無力地道:“我死了,不是最稱你的心意嗎?”
“……那你要死就死痛快一點,別哼哼了。”沈在野皺眉:“很吵。”
桃花咬牙,當真不出聲了。身子卻從手一路涼下去,渾身都是寒氣,凍得沈在野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怒聲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有人會出現這種症狀的?還能活下來嗎?
桃花沒理他,只聽進去了他那一句“睡著了喂不進藥”。閉眼咬牙挺著等青苔回來。
沈在野抿唇,一臉不悅地看了她許久,終於脫了外袍躺上了床。剛一躺好,姜桃花整個人就躥進了他懷裡,伸手貼著他的身體,腳纏著他的腳。努力從他身上吸取暖意。
“真跟只缺陽氣的狐狸精似的。”嘴裡罵著,身子卻沒動,沈在野垂眸看著懷裡這人,小聲嘀咕了一句:“換成穆無垠,可不一定會做到這個份上。”
屋子裡沒別人,桃花也沒聽見丞相爺這句幼稚至極的話,她感覺自己快死了,無邊無際的疼痛和冰冷像是要把她淹沒,有黑暗的手從地下伸出來,抓著她就要往黃泉路上拖!
救命啊……
“主子!”青苔一身狼狽地從外頭沖進來,看著裡頭的場景,微微一愣。
“還有閒心發呆?”沈在野冷得嘴唇都白了,橫眉怒道:“快救她!”
連忙回神,青苔拿了兩粒藥就塞進了桃花的嘴裡。姜桃花努力將藥咽下去,這才放鬆了身子,任由自己陷入渾濁的深淵裡。
“你能解釋一下嗎?”沈在野撐起身子靠在床頭,皺眉看著懷裡的人:“她中了什麼毒?”
青苔垂眸,手抓著裙擺死命擰著,低頭道:“這不是毒,只是主子的舊疾罷了,每月只要按時吃藥,就不會有什麼大礙。”
“這是什麼藥?”伸手想拿她手裡的藥瓶,青苔卻躲得飛快。沈在野眯了眯眼:“不能見人?”
“不是。”青苔小聲道:“這是很珍貴的養身之藥,奴婢怕有什麼閃失,那主子就不好過了。”
看了她兩眼,沈在野問:“這藥還有多少顆?可夠她一直吃下去?”
要是說不夠,這位主子還不把她手裡的藥拿去研製新藥嗎?真讓大魏的丞相知道了趙國的媚蠱,那她回去可交不了差。
青苔叩頭下去,認真地道:“藥是管夠的,相爺不必操心。”
管夠?徐燕歸從後頭伸了個頭出來,挑眉道:“這藥這麼好,還能養身,那不如送蘭貴妃兩顆?她的心疾還沒找到藥,一直靠毒藥吊著也不是個辦法。”
青苔大驚,連忙搖頭:“這藥對心疾不管用的。”
“你剛剛不是才說是養身之藥嗎?”徐燕歸挑眉:“騙人的?”
“……沒。”
“那就是藥不夠薑氏吃?”
“……也不是。”
輕笑一聲,徐燕歸伸手就將她那藥瓶子奪了過來,道:“這也沒,那也沒,那就是你這個當丫鬟的人小氣了。”
說罷,倒了兩粒捏在手裡,才將瓶子還給她:“等你家主子好了,又得蘭貴妃一個人情,必定也會高興的。”
青苔傻了眼,又不敢在沈在野面前表露出什麼來,只能將瓶子收回來放好,然後低著頭死抓著自己的衣裳。
兩粒藥就是一個月啊,趙國那邊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大魏,萬一斷了藥……那可真是會出人命的!
沈在野低頭仔細探著姜桃花的脈搏,也就沒注意青苔的表情。感覺她的脈象漸漸平復,才輕輕鬆了口氣。
徐燕歸徑直去了皇宮送藥,湛盧看了一眼床上這兩人,小聲問了自家主子一句:“您當真要在一個月之後把姜娘子送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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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沈在野認真地問:“你覺得你家主子是說話算話的人?”
“……”湛盧不問了,老老實實帶著青苔回去收拾爭春。
沈在野抱著懷裡的人,不知怎麼倒是覺得很困,當即就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覺。
然而爭春的門一開,府裡立馬就熱鬧了起來,顧懷柔和秦淮玉聞信就帶著一大票的人跑過去問:
“姜娘子回來了?”
“回來了。”青苔點頭,勉強笑道:“勞二位娘子惦記。”
“人呢?”顧懷柔拉著她的手就往裡走:“太久沒見她,我有好多話想問呢!”
湛盧拱了拱手,笑道:“人好不容易回來,各位娘子就讓她和相爺好生說會兒話,晚些再來不遲。”
自家主子真是有先見之明,把人放在臨武院,真是清淨了不少。
秦淮玉不高興地嘟嘴:“姜氏一回來,爺好像就來了興致呢,已經多久不曾去後院了?現在倒是呆在裡頭不出來。”
顧懷柔皺眉看她一眼:“娘子這話說得未免太過,姜娘子大病初歸,爺要陪著也是應當,咱們還是先走吧。”
後頭的一片人紛紛行禮退下,秦淮玉撇了撇嘴,還有些不願意走。顧懷柔伸手就將她拉了出去,不悅地道:“你別忘了先前一直是姜娘子在護著你,你現在竟還對她不滿了?”
“不是不滿,就是覺得爺偏心太過。”秦淮玉嘀咕道:“你不覺得嗎?爺像對誰都沒個真心似的,可偏偏就對薑氏不一樣。”
顧懷柔一愣,捏著帕子沒說話了。
其實她也有這種感覺,但……爺的心思,誰說得准呢?看起來像是寵愛薑氏,可說丟去山上,不還是丟去山上了嗎?這麼長的時間不見,爺多陪陪薑氏,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若是薑氏在,能讓爺多往後院走動走動,那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
日落西山的時候,沈在野終於醒了。難得地睡了個好覺,睜眼就看見枕邊的姜桃花。
這女人睡著的樣子依舊讓他覺得很順眼,就是唇色差了些,跟個鬼似的。
想了想,他起身開門朝外頭吩咐:“做些清淡的晚膳。”
“是。”下人應了,正要走,卻又被他叫住。
“記得小菜裡還是帶點肉。”
下人怔愣地點頭,心想相爺這吩咐的口氣,怎麼跟要拿菜喂什麼小動物似的?
薑小動物沒一會兒也醒了過來,一雙眼裡霧濛濛的,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人:“你誰?”
“你相公。”
沈在野將她抱起來便放到桌邊的椅子上,伸手把筷子放進她手裡:“用了晚膳再繼續休息。”
揉了揉眼,待看清這人的臉,桃花的臉色就不太好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不在這裡,就該在陰曹地府了。”嗤笑一聲,沈在野斜她一眼:“怎麼?還惦記著你的太子?”
微微皺眉,桃花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道:“半個多月沒見,相爺從哪兒學來這酸不溜丟的語氣?糖醋白菜都不用放醋了。”
沒好氣地夾了一筷子糖醋白菜放在她碗裡,沈在野道:“吃你的飯吧,別餓死了。”
撚著筷子想去夾,奈何手還是酸軟無力的,姜桃花歎了口氣:“爺也是太不會照顧人了,妾身還沒痊癒呢,渾身都沒力氣,給一雙筷子也吃不了飯。”役剛引劃。
“抱歉,我不溫柔也不體貼。”沈在野冷聲道:“吃不了就別吃了。”
誰稀罕啊?輕哼了一聲,桃花爬下椅子就往床的方向走。但是,還沒走兩步,整個人就被沈在野給攔腰撈了回去。
“坐好。”
桃花一愣,抬頭看了看他的下巴,有些怔然。
好像是許久沒這麼親近了,這感覺竟然很陌生。沈在野這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僵硬,只是竟然當真肯喂她吃飯了。
一勺飯加半勺菜,沈在野面無表情地往她嘴裡塞,邊塞邊道:“想睡也吃飽了再睡,你身子太弱。”
沒反駁他,姜桃花乖乖地咀嚼著,時不時伸手指指桌上的盤子:“我要吃那個。”
沈在野很不高興,自己又不是下人,還得給她布菜餵飯?
然而,不高興也是心裡不高興,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含糊,倒是比青苔還細緻些。
滿足地吃完,桃花滾去床上看著沈在野道:“多謝相爺恩典。”
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心裡還在記恨自個兒,沈在野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拿了文書去旁邊看,任她自己在床上休息。
重新躺上來,桃花才發現那枕頭竟然是自己送的那個,藥香縈繞,聞著就讓人覺得舒坦。
竟然沒被他給扔了?
伸頭看了看,沈在野一臉嚴肅地在看文書,根本沒注意她。
桃花撇嘴,心想真不愧是朝堂上混的人,就是會做表面功夫。都下定決心要取她性命了,還假惺惺地留個枕頭在這兒幹什麼?
伸手把藥枕抱起來,姜桃花很想說這東西不如還是還給她。結果一拿起來,下頭竟然還有東西。
碎成兩塊的玉佩,一端還系著紅繩,不知從哪兒沾了泥,看起來髒兮兮的。
桃花微愣,呆呆地看了這東西半晌,眼神微動,慢慢將枕頭放了回去。
“爺,妾身接下來必須待在相府了嗎?”
“不然你想去哪裡?”沈在野頭也沒抬,語帶嘲諷地道:“還想回太子身邊?沒機會了。”
“您能不能說話別總帶刺兒?”桃花皺眉:“就心平氣和說一句要我留在相府,有那麼難嗎?”
“沒空搭理你。”沈在野頭也不抬地道:“你要是不喜歡這裡,就滾回你的爭春。”
真是個討人厭的男人啊!桃花扁嘴,當真從床上滾了下來,骨碌碌地就朝門口滾去。
“你幹什麼?!”沈在野一驚,連忙起身過去將她拎起來。嫌棄地上下掃她一眼:“讓你滾你還真滾?”
桃花一本正經地點頭:“相爺說話。妾身就聽。您說什麼,妾身就當真什麼。”
“我……”沈在野要被氣死了:“我讓你去死你去不去?”役場私號。
“好。”桃花點頭:“不過您再等幾年吧。”
這愚蠢的女人!沈在野咬牙。冷哼一聲將她扔回床上:“老實躺著!”
就勢在床上滾了一圈,桃花抱起自己的藥枕,面帶揶揄地看著他問:“爺還把這個留著幹什麼?”
微微一頓,沈在野別開頭道:“睡著舒坦,自然就留下了。”
“那……這個呢?”伸手把碎掉的玉佩拎出來,桃花挑眉。
“這本就是我的東西,你丟了,還不許我收回來?”翻了個白眼,沈在野道:“我還沒跟你算帳,這玉佩很貴的。”
撇撇嘴,沒趣地將東西扔回去,桃花道:“貴也是您親口咬斷砸碎了的,關妾身什麼事?這床睡得不舒服。妾身還是回院子去了,爺慢慢看公文吧!”
說罷,起身裹了外袍就往外走。
沈在野下意識地抬了抬手,卻又皺眉放了下來,冷眼看著她出去。哼了一聲便回桌後繼續看自己的東西。
他是不是很不會哄女人開心?可是明明其他人都挺好哄的,為什麼這個姜桃花就這麼難纏?
不爽地回爭春裡躺著,桃花看了一眼旁邊眼裡含著淚的青苔,連忙擺手:“你家主子很累了,沒空看你哭,省省。”
“主子!”青苔哽咽地跪在床邊。咬牙道:“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趙國再不來人,您……”
一個月?桃花嚇得打了個寒戰,連忙撐起身子看向她:“怎麼就只有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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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8:32
第四十九章
青苔掏出了藥瓶:“這藥被徐先生搶走了兩顆,奴婢不敢說是什麼藥,也就沒攔住……”
嘴角一抽,桃花將藥瓶拿過來看了看,裡頭當真只有最後兩顆藥了。
這可怎麼辦啊?趙國的人也不會說來就來,她總不至於沒被沈在野殺了,卻死在這該死的毒上頭吧?
“所以,這藥其實是不夠吃的?”房梁上的徐燕歸問了一句。
屋子裡兩個人嚇了一跳,青苔白了臉,驚愕地抬頭往上看。
徐燕歸飄然落下來,臉上的神色高深莫測,走到床邊,伸手攤開手掌,上頭還躺著一顆藥:“青苔為什麼要撒謊?”
青苔傻了,囁嚅了兩下,看看桃花,又看看徐燕歸,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看她這心虛的樣子,徐燕歸就更好奇了,湊近她一些,眯著眼道:“按道理說,你家主子出問題了,應該告訴丞相才對啊,他那麼心疼薑氏,還能不幫著想辦法?”
桃花一愣,歪著腦袋看了青苔好一會兒,見她滿頭冒汗,支吾說不出話,心裡一瞬間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徐先生怎麼一來就欺負我丫鬟?”她笑道:“相爺什麼時候又心疼我了?巴不得我死才對,青苔說謊也沒錯啊。”
“巴不得你死?”徐燕歸眼神古怪地看著她,長歎了一口氣:“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就不能好好坐下來把誤會都解釋清楚嗎?沈在野要是想你死,就不會想把解藥留給你,也不會心急火燎地四處找你了。”
啥?桃花愣了愣,眨眼看他:“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還記恨著他要殺你這回事兒?”徐燕歸搖頭道:“開始我也以為他肯定是決定殺了你的,畢竟你一旦被太子發現,太子對沈在野的信任就會蕩然無存。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你都是該死的。”
“然而那傻子沒真想弄死你,本來是該陪你一起用膳,免得你起疑的,但他硬是一口沒吃,把唯一的解藥給了李醫女,打算救你。結果你倒好,跑得無影無蹤,害得他以為你必死無疑,還大病了一場。”
姜桃花傻了,呆呆地看著徐燕歸一張一合的嘴,突然覺得有些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沈在野沒想殺她?
可是不對啊,他要是沒想殺她,那東宮裡重逢的時候,為什麼又那麼想掐死她?
“你騙我的吧?”桃花皺眉:“他為什麼會那麼好心?”
徐燕歸翻了個白眼:“我騙你是有肉吃還是怎麼的?你隨意去問問這府裡的人,看看沈在野這大半個月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姜桃花沉默了,她一向會透過表面看事情的本質,然而這件事,她突然就看不明白了。沈在野不想殺她,是想留下她的?而且是在與利益相違背的情況下,也想保住她?
他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你要實在不信,還可以親自去問問沈在野,看他對你到底是什麼心思。”徐燕歸撇嘴道:“總之你我打的那個賭,不是你贏了,是我贏了,你欠我一條命。”
“……這也算?”桃花皺眉:“我的確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的,憑什麼他就是無罪的?毒還是他下的沒錯啊,誰要他事後的解藥?不知道先跟我商量一下嗎?這賭局就算我沒贏,但也不能說我輸,平局吧。”
可真會討價還價啊!徐燕歸哼笑一聲,捏著那小藥丸道:“平局可以,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藥吧?”
青苔頭埋得很低,一聲不敢再吭。桃花看了看她,輕笑道:“就是解毒的藥,我不是中毒了嗎?”
“你身上沈在野下的毒,他已經喂了你解藥了。”徐燕歸皺眉:“沒有用。”
她那毒發作起來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桃花聳肩:“我可以不說嗎?”
“不說也沒關係。”徐燕歸將手裡的藥放回了她手裡的藥瓶裡,似笑非笑地道:“另一顆已經送進宮裡御醫那裡去了,相信不久就能有個結果。”
桃花挑眉,看了看青苔,無奈地道:“這算不得我的過錯吧?”
青苔好半天才抬起頭,滿眼都是愧疚地看著她道:“若是相爺能救您……那,說了也無妨。”
“無妨嗎?”桃花輕笑,眼神卻萬分認真:“你不怕新後怪罪你?”
青苔沉默。
她從兩年前開始就跟在了姜桃花身邊,因著很喜歡這個主子,所以相處很親近也很融洽。她以為桃花不知道她是新後的人,故而對她毫無防備。
然而……她竟然是知道的。
怪不得主子曾經說:“青苔,我可以把命交到你手上,但是我無法完全信任你。”命給她,她不敢拿。但一旦完全信任,她才是真的會被新後完全知道行跡,控制得死死的。
喉嚨微緊,青苔重重地朝她磕了兩個頭:“奴婢對不起主子!”
桃花輕笑,擺擺手道:“一早就知道的事,你也沒能害我什麼。”
除了給她種了媚蠱。
青苔眼眶通紅,只感覺渾身冰冷,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一想到自家主子一直知道自己的行為,她就恨不得自盡謝罪!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啊?”徐燕歸看糊塗了:“你們主僕倆感情這麼好,怎麼會……”
“先生想知道,我可以說。”桃花轉頭看著他笑道:“你們若是能救我,我更是感激不盡。”
怕就怕,在聽完之後,他們根本就不會想救她。
徐燕歸點頭,端正地坐好:“你說吧。”
“趙國式微,後宮干政,新後想立我長姐為皇儲,我是逼不得已才選擇來大魏和親,另尋出路的。”桃花道:“在臨走之前,新後怕我脫離她的掌控,所以讓青苔給我下了媚蠱,也就是一種蠱毒,每月需要服一顆藥才能抑制,否則疼上三個時辰,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徐燕歸嚇了一跳,看向她手裡的瓶子:“那她是沒打算讓你活命?”
“沒那麼狠。”桃花輕笑:“藥給了十二顆,從我出嫁開始算的一年之後,就該是趙國使臣來魏之時。屆時他們就會看我聽不聽話,再給下一年的解藥。”
從她出嫁的時候算起?從趙國到大魏,車程也有兩個月時間,再算上過去的這三四個月,也該還剩六顆啊?徐燕歸瞪眼:“那為什麼最後只有這點了,還說只有一個月了?”
“這得感謝相爺。”桃花笑了笑:“媚蠱會吞噬其他的毒,然而他給的毒可真厲害,被媚蠱吞噬之後,倒是增強了媚蠱的毒性,讓我一月要吃兩顆解毒丹才能活。”
也就是存活的時間活生生少了一半。
倒吸一口涼氣,徐燕歸道:“他不是給了你解藥了嗎?”
“沒用了啊。”桃花聳肩:“他那藥又不能解媚蠱的毒,而他下的毒都已經被吞噬了,也解不了,所以我說,咱們的賭局,應該是平局。”
就算沈在野真的沒想殺她,但這種不知道事先跟她商量的愚蠢行為,也的確讓她少了半條命。
徐燕歸聽得愕然,好半天才道:“也就是說,你同你們趙國最有權勢的人是敵對的?”
“嗯。”桃花點頭:“救我,就等於是跟趙國的新後作對。不救我。我死了。你們丞相爺少一個容易被人捏住的把柄。徐先生,你若是沈在野。你會怎麼選擇?”
“……”
徐燕歸沉默了。他突然覺得還不如不知道來得好,不知道的話,姜桃花就算是因著這毒死了,他也不過就是覺得惋惜。現在要是知而不救,那恐怕就不止是惋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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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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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8:40
第五十章
但要是救了,先不說該怎麼救,能怎麼救的問題。真救下來,也的確是個麻煩啊。
臉都皺到了一起,徐燕歸看著她問:“你希望我告訴丞相嗎?”
“罷了。”桃花垂眸:“看你的反應也就能猜到他的反應了,你還不如別告訴他,也免得他再想些什麼法子來對付我。”
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徐燕歸點頭應了:“好,那我就當沒聽過。”
“嗯。另外那顆藥還是給我拿回來吧。”桃花道:“就算是宮裡的御醫,應該也是找不到配方的,你們大魏又沒人玩蠱毒,術業沒專攻,就不要浪費東西了。”
“這個回頭再說。”徐燕歸起身道:“你先好好安慰一下沉在野吧。他這回是當真被你嚇壞了,偏生面兒上還什麼都不能露出來,憋得也是難受。”
挑了挑眉,桃花嘀咕道:“自作自受,關我什麼事。”
輕嘖一聲,徐燕歸覺得自己也是盡力了。這兩人愛折騰,那就繼續折騰吧,他還有事要做。
青苔一直跪著沒起來,徐燕歸一走,屋子裡徹底安靜了下來,她也就更難受了。
“你也起來吧,我餓了,去準備晚膳。”
心裡一沉,青苔抬眼看向自家主子:“您不怪奴婢嗎?”
“要怪早怪了。”桃花笑道:“你這小丫頭心裡藏不住事,全寫在臉上的,難為你在我身邊戰戰兢兢這麼久了。盧氏給你的命令,你恐怕也沒完成過幾次。”
青苔哽咽,渾身都顫抖起來:“您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第一次給我下媚蠱的時候。”伸了個懶腰,桃花往床上一倒,一臉輕鬆地看著她道:“太明顯了,你臉上滿是要做虧心事的掙扎,所以那一次我沒吃。”
只是她不吃,新後盧氏便不放她遠嫁。假意吃了,她的反應又沒那麼像,騙不了人。於是掙扎了許久之後,她還是把那東西給吞了,老老實實地將青苔帶在身邊,踏上來大魏的路。
青苔咬牙:“您該直接打死奴婢的,奴婢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你的心比其他人好多了。”斜她一眼,桃花道:“行了,別愧疚了,老實說,我留你在身邊也是有原因的。”
“什麼?”青苔紅著眼問。
“因為你比普通人還蠢。”姜桃花一本正經地道:“你想做什麼我都能一眼看穿,如此一來,盧氏想控制我就難了。與其殺了你換個更聰明的來,那還不如就你了。”
青苔傻了,愣愣地抬頭看著她,扁扁嘴,突然委屈地大哭了起來:“主子……”
“好了好了。”哭笑不得,桃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即可,不用怕會害著我,我自有打算。要是當真愧疚,今晚上就給我做點好吃的。”
跌坐在地上,青苔不管不顧地哭了個夠本。
自家主子總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每次要替盧氏做事,她都心虛得厲害。主子一直看在眼裡吧?知道自己不忍心害她,所以對才她這麼好……
那她這多年來日日夜夜的自責,豈不是白瞎的?
越想越傷心,青苔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嚇得剛進門來的顧懷柔差點退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顧氏伸頭打量了裡面兩眼:“姜娘子,你打青苔了不成?”
桃花冤枉極了,撇嘴道:“我可沒那麼心狠,小丫頭在傷心往事呢。”
說罷,又戳了戳青苔的額頭:“客人來了,還不去倒茶?要哭等沒人了再哭。”
收了風,青苔咬著唇,眼淚汪汪地給顧氏倒了茶,然後飛快地退了出去。
“我一直覺得青苔是個厲害的丫鬟呢。”看著她的背影,顧懷柔搖頭道:“這會兒哭起來倒像個孩子。”
“再厲害的人,也有傷心的時候。”桃花笑眯眯地看著她道:“顧娘子找我有事?”役場肝劃。
歎了口氣,顧懷柔坐在她床邊看著她道:“沒什麼事,只是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總要過來看看。這大半個月,府裡的日子實在難熬,連夫人都盼著你趕快回來呢。”
微微一愣,想起徐燕歸說的話,桃花垂了眼眸問:“怎麼了啊?”
“朝中好像出了什麼事情。”顧懷柔猜測道:“應該還是一件大事,不然爺就不可能天天晚上睡不著,積勞成疾,最後病倒了。我在府裡這麼久,還沒見過爺那麼憔悴無助的時候,偏生一句話也不願跟人說,連夫人都被關在了臨武院的外頭。”
“……”桃花別開臉,輕笑道:“他這應該是做了虧心事,怕鬼敲門吧。”
“這話怎麼講?”顧懷柔不解地看著她:“你是沒見爺那樣子,像天塌了一樣,可不是心虛而已。”
姜桃花沉默了,盯著自己床上的枕頭,突然想起沈在野床上的東西。
他說:“睡得舒坦,自然就留下了。”
既然睡著很舒坦,那為什麼會失眠?明明很後悔殺她,但是再見的時候為什麼又那麼凶巴巴的?
抿了抿唇,桃花道:“爺是這樣的脾氣,夫人幹什麼想要我回來?”
顧懷柔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常聽夫人念叨你,說要是你在就好了,定然能知道爺在想什麼。”
“這次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桃花面無表情地往床裡一滾:“我的病還沒好呢,還要養上兩日,你先回去休息吧。”
“啊?”顧懷柔小聲嘀咕:“我還說來找娘子說會兒話呢,結果您怎麼也變得怪怪的了。”
“沒事,過兩日就好了。”桃花閉眼道:“你快走吧。”
顧氏撇嘴,遲疑地起身,終究還是離開了。她一走,桃花翻身就坐了起來,等一陣眩暈過去,裹了被子就往外跑!
“主子,晚膳……”青苔端著菜回來的時候,屋子裡就已經空蕩蕩的了。
臨武院。
沈在野板著臉喝完了藥,撚了梅子含在嘴裡,皺眉繼續看手裡的冊子。
秦廷尉最近頗有歸順之心,想幫他拿下段始南的治粟內吏之位。段芸心反正是必死無疑了,他想要的是自己放過還在關押的秦解語。
然而,他手裡有他的把柄,為什麼要做虧本的買賣?留個秦淮玉也就夠了,段芸心和秦解語還是一併死了的好,也算……給徐管事一個交代。
正想著呢,主屋的門就被人打開了。沈在野抬頭,剛想說湛盧怎麼不敲門就進來,結果卻看見一卷被子骨碌碌地就滾到了他的腳下。
沈在野:“……”
條件反射地想一腳踩上去,那被子卻飛快地飛開,接著衣衫不整的姜桃花就跳到了他懷裡,撒嬌似的抱著他的腰,眨巴著眼道:“爺,長夜漫漫,可需要妾身伺候?”
打了個寒戰,沈在野一臉見鬼了的表情:“你吃錯藥了?”
先前不是還渾身是刺兒的,這會兒怎麼就這麼乖巧了?
“嘿嘿。”桃花揶揄地看著他笑:“聽聞爺最近都沒睡好,妾身怕爺太勞累,想著讓爺再好生睡會兒。”
身子一僵,沈在野別開了臉:“我一直睡得挺好的。”
“是嗎?”桃花眯眼,伸手將他的頭掰回來,盯著他眼下的黑色,挑眉道:“睡得好竟然會這樣憔悴?爺在操心什麼事兒呐?”
沈在野垂眸,不悅地將她的手拿開:“自然是朝政之事。”
“這樣啊。”桃花笑得滿臉得意,坐在他腿上,白嫩嫩的腳丫直往他懷裡鑽:“那您抽空抱抱妾身嘛,就抱一會兒。”
嫌棄地掃她一眼,沈在野皺眉道:“你這大晚上的是幹什麼?”
嘴上是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將她的腰摟得好好的,就怕她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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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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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8:52
第五十一章
桃花一陣奸笑,就跟什麼鬼主意得逞了似的,看得沈在野渾身起雞皮疙瘩:“你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伸手將他死死抱著,桃花小聲道:“就是太久沒見了,想多抱抱您。”
眼神柔和了下來,沈在野抿唇,伸手摸了摸懷裡這人的頭髮,心裡一直吊著的東西也好像終於落回了原地。
屋子裡安靜下來,桃花沒再說話,沈在野也沒打破這氣氛,任由她跟只貓咪一樣蹭著自個兒,像是久別重逢的撒嬌。
良久之後,沈在野終於勾了勾唇角,抱著她放去了床榻上,低聲道:“別瞎折騰了,你臉色難看得跟鬼一樣,還想勾引我不成?”
桃花撇嘴:“妾身沒那麼想,就是看著天色這麼晚了,您也該一起休息了吧?”
睨了她一會兒,沈在野道:“你是想讓我好好休息,還是缺個抱著睡的東西?”
“能兩全其美,又何樂而不為?”
聽著好有道理的樣子。沈在野頷首。慢慢將外袍褪去,陪她一併躺在床上。
桃花跟往常一樣滾過來抱住了他。就跟兩人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溫溫暖暖,親密無間。
沈在野沒閉眼,看著帳頂想了一會兒,低聲開口:“他們給你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桃花閉著眼將腦袋埋在他肩頭:“只是先前妾身不知道您想保妾身一命的打算,倒是冤枉您了。”
她本還記恨他這一點,結果是誤會,那就好辦了,兩人還能好好合作下去。
“你沒冤枉我。”沈在野垂眸,淡淡地道:“我是想殺了你的。”
那解藥,也是猶豫了許久才決定給她的,他沒將她看得很重,只是最後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做了那樣的決定。
桃花一愣,不悅地撇嘴:“爺,恕妾身直言,事情已經成了現在這樣,您就不能別這麼老實。隨口哄哄我嗎?”
“我哄,你會信?”沈在野斜眼問。
認真地想了想,桃花搖頭。
“那不就得了。”閉上眼,沈在野淡淡地道:“你我之間不需要撒謊,彼此都猜得到對方的心思,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偽裝。”
這樣啊。
桃花歎了口氣:“妾身本來還有些感動呢。想著您心裡好歹還是惦記著妾身的,就算有想殺妾身的心思,最後到底還是心軟了。沒想到爺只是一時衝動。”
輕哼了一聲,沈在野側過身背對著她睡,桃花卻跟個牛皮糖似的,依舊從背後抱著他,笑得甜滋滋的。
雖然沈在野說話不討喜,但是有句話是對的,他們之間彼此都猜得到對方的心思。
比如她現在就看出來了,沈在野是在死鴨子嘴硬,這場刀光劍影的對局裡,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入戲,他好像也動了不該有的想法,自亂了陣腳。
看他也這麼不好受,那她就開心了,總算不是輸得太難看。
咧了咧嘴,桃花萬分喜歡看他這死鴨子嘴硬的樣子,這充分表明了,她的培養感情戰術不是毫無效果的。
心情瞬間就舒暢了!
“後日秦解語處死刑。”閉著眼的沈在野悶聲道:“徐管事若是還沒能放下,你便帶她去觀刑吧。”
微微一愣,桃花撐起腦袋來看他:“您與秦廷尉要決裂?”
“並沒有。”
“那……”那怎麼會這麼痛快地要斬了秦解語?
“殺人償命,前些天我一時興起,給逐月翻案了。”沈在野道:“拖了這麼久,也該有個結果。”
眨眨眼看了看他的後腦勺,桃花翻身騎到沈在野身上去,壓著他躺平,吧唧一口就親在他的臉頰上:“多謝爺!”
“老實躺好。”沈在野睜眼,皺眉看著她的臉色:“你的身子比陸芷蘭還差,好生養著吧。”
微微一頓,桃花傻笑著回他旁邊躺下,心想早知道自己死一次能讓他做這麼多事,那就該早點“死”,說不定他還能幫自己完成遺願呢。
段芸心和秦解語因為都曾經是相府內眷,處刑也不會是菜市口。姜桃花清晨就帶徐管事乘車到了司宗府,親眼看著這兩人伏法。
柳氏的家人也在,仇敵一死,那柳氏的母親卻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報了仇了,她還哭這麼慘幹什麼?”青苔小聲嘀咕了一句。
桃花看得歎息:“因為不管段氏死多少次也於事無補,比起看兇手伏法,她更想要的應該是自己的女兒活過來。”
徐氏也是如此,紅著眼眶站在她旁邊,看著人把秦解語的屍體抬下去,哽咽難成聲。
不過她到底是懂事的,緩了一會兒便跪在桃花面前,一臉誠懇地道:“沒有娘子,逐月的仇是報不了的。老身今後願為娘子所差遣,只要是娘子吩咐的事,老身必定拼盡全力。”
“好。”桃花點頭:“我現在就有個忙要你幫。”
徐管事抬頭,認真地看著她道:“娘子儘管吩咐。”
許久沒回相府了,後院裡的變化倒是不小。古清影和南宮琴升為了娘子,這兩人也都是九卿家的女兒,不過皆為庶女,看沈在野這拉攏的意思,想必背後的兩位大人還沒擇主。
瑜王已薨,朝中只剩三位皇子,恒王有奪位之心,奈何還做什麼大事,便被太子盯死了。倒是南王,順風順水地開始在皇帝面前展示才華,博取好感。
按照這樣的發展,沈在野很快會藉著幫太子的掩護,拉攏三公九卿,再找機會奪了太子之位。
然而,這後院裡現在還有個最大的麻煩——梅照雪。
梅奉常是九卿之首,也是最開始就支持穆無垠的人,有她統領相府後院,與其他人來往,溝通關係,那這後院裡的人,未必就會一心一意幫沈在野。
她得把夫人的位子撬下來,但卻不能學段氏耍手段,畢竟玩陰的玩多了,最後總是會把自己搭進去的。
當夫人的標準一是身份地位,她公主的虛名雖然沒什麼用,但好歹也是個身份,勉強算稱得上。二便是為人處事,正室要寬宏大度得人心,這個她自然能做到。第三便看沈在野了,只要她達成前兩點,沈在野自然會好好配合她,也不用擔心。
徐管事要幫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各個院子裡走動走動,說說她的好話,最後再挨個邀這些娘子侍衣來爭春聊聊。
這事兒只有徐管事能做,因為進府的人都是在她那兒學的規矩,自然都是熟悉的。熟人好說話,再加上她本就是頗為受寵的娘子,有了徐管事這個橋樑,沒人會不往爭春走。
只是來的人難免都各懷鬼胎。
“見過姜娘子。”新上位的古氏和南宮氏上前行禮,一個明若朝霞,一個清若晚風,看得桃花忍不住感歎:“咱們爺真是好福氣。”
“爺最好的福氣,不就是得了姜娘子麼?”古清影笑了笑,坐在旁邊道:“先前身份有別,咱們都沒能好好看看娘子這天姿國色。如今一瞧,終於明白娘子為何最得爺歡心了。”
都是會說話的,屋子裡氣氛融洽得很。顧懷柔笑道:“可不是嗎?姜娘子一回來,爺的心情好像才終於是好了,捨得往後院走動了。”
“唉。”桃花歎了口氣:“我福薄,得爺垂憐,卻身子不好。此次上山養病,也沒什麼成效,承不了多少恩寵了。”
“怎麼?”南宮琴好奇地問:“娘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啊?”
看了她們一眼,桃花抿唇,面露悲傷之色:“我拿你們當姐妹,才同你們說這個的,你們萬不可傳出去。”役場匠弟。
“好。”眾人都點頭:“姐姐儘管說,妹妹們保證把您說的都爛在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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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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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9:02
第五十二章
遲疑了一會兒,桃花招手讓她們都進內室,坐在床邊圍成一圈,才低聲道:“我這身子不好,恐怕難懷子嗣了。”
倒吸一口涼氣,三個女人都瞪大了眼看著她:“怎麼會這樣?!”
女人一旦不能生孩子,那還有什麼用啊?
苦笑一聲,桃花半掩著臉道:“爺也是知道的,所以才送我去山上尋醫,奈何……大夫說實在沒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先前顧懷柔說那一句話,還讓另外兩個人有些膈應,畢竟誰都不想相爺的心落在別人身上。但一聽這話,她們心裡瞬間就什麼都不計較了,眼裡也滿是同情。
古清影還安慰道:“爺知道你不能生育,還對您這樣好,姐姐該高興才是。”
“是啊。”南宮琴道:“就算不能有孩子,有恩寵也是好的。”
“男人的恩寵,沒了孩子的保障,能有多長久呢。”桃花傷心地抹眼睛:“我也就勝在年輕貌美,還有兩分本錢。可將來的日子……指不定會有多慘呢。”
顧懷柔眉頭皺得死緊:“大夫也沒辦法了嗎?”
“沒有了。”歎息一聲,桃花抬眼看著她們:“梅夫人有句話說得好,這院子裡靠男人是過不好日子的,只能女人之間相互幫襯。如今我正得寵,也不介意拉各位一把。但你們可願在將來我落魄之時,也拉我一把?”
這買賣多划算啊,誰會不願意?古清影和南宮琴一口便答應下來。顧懷柔倒是盯著她看了許久,眼裡滿是惋惜地道:“你的命怎麼這麼坎坷?”
“有什麼辦法呢?”桃花低頭捋著袖口:“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掙扎也沒用。”
“好。”顧懷柔點頭:“那我以後會幫你,雖不能幫你複寵,但讓你衣食無憂還是沒問題的。”
感激地看了看她,桃花笑著點頭,又看向旁邊兩位娘子:“你們既然答應了,那我就去給爺說,咱們雨露均沾,誰也少不了好。”
“娘子大度。”古清影笑眯眯地道:“多謝了。”
南宮琴跟著頷首,話不多,眼裡的神色倒是更誠懇。
然而,這幾個信誓旦旦保證不會說出去的人剛離開爭春沒幾個時辰,姜桃花不能產子的消息就傳遍了半個丞相府。
秦淮玉興沖沖地就跑來問:“她們傳的是真的?你當真不能懷孕了?”
看她一眼,桃花放下手裡的瓜子:“你從哪兒聽來的?”
“到處都在傳呢!”秦淮玉咂舌:“都說你爭寵也無用,反正是個結不出果子的。”
這麼直接的話,也就秦淮玉才說得出來。旁邊的青苔瞬間就沉了臉。不悅地道:“秦娘子這話是在諷刺我家主子?”
“沒有沒有。”秦淮玉連忙擺手:“我只是聽見什麼就說什麼罷了,老實說我沒有要諷刺娘子的意思。倒是覺得舒心了不少。”
“哦?”桃花好奇地看著她:“此話怎講?”
秦淮玉抿唇,小心翼翼地道:“我說話直,要是哪兒說得不好,娘子可別記恨我。”
桃花點頭。
“那我就說心裡話了。”秦淮玉笑了笑:“後院裡的女人,哪個不是以相爺為天在過日子呢?都巴著盼著爺對自己好,可爺對誰都是忽遠忽近,讓人摸不透心思。偏生你不一樣,你猜得到爺的想法,也得爺寵愛,爺更是為了你破了許多例,誰瞧著舒坦啊?我心裡都不好受!”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你無法生育,雖然是挺慘的。但是也瞬間叫其他人心裡好過了,老天爺還是公平的。如此一來,咱們也沒必要再爭什麼,相互扶持著過日子就是了。”
這話真的是很直接也很真誠,聽著讓人不舒服極了。但是桃花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僅沒惱,反而頷首笑了笑。
女人的心思都差不多,秦淮玉只是直接對她說了出來。她這樣想,那其他人也多半已經對她放下了戒備,從又羡慕又防備。變成了同情居多。
那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你說得有道理。”桃花看著秦淮玉道:“既然願意相互扶持著過日子,那你以後也多往這爭春來走走吧。”
“好呀。”秦淮玉點頭,揮手就讓丫鬟給她拿了一盅燕窩上來:“這是今日剛領的燕窩,我都沒捨得吃,給你吧。”
“多謝。”桃花伸手接下,看著她興高采烈地離開,心想這姑娘也是真不會做人,換個小心眼的看她這麼幸災樂禍的,才不會想她本意是什麼,立刻就會在她頭上記一筆。
“主子。”青苔抿唇:“那三位娘子可真不靠譜,虧您這麼相信她們,她們卻轉頭就把話給傳出去了。”
“有什麼奇怪的?”拿銀針試了燕窩之後,桃花開心地就喝了起來:“世上為什麼沒有不透風的牆呢?就是因為人的嘴巴又沒被縫上,當著你的面兒說的是絕對不會洩露出去,可是一轉背難免有個與人聊天的時候,一個衝動就把話給傳出去了。一傳十十傳百,還不得滿府皆知?”
青苔恍然大悟:“您故意的?”
“不然呢?”看一眼這傻丫頭,桃花搖頭:“我難不成還真蠢到會拿自己的秘密跟人交心,以求多個朋友?這人心隔肚皮的,傻子才會這麼想。真正的秘密就該自己藏著,誰也不能告訴。”
青苔點頭,算是又學會了一點東西。
逢人只說三分話,哪能全拋一片心?
不過,府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後果也不太好,晚上的時候,沈在野黑著臉就來找她算帳了。
“你在亂傳些什麼東西?”役場冬亡。
桃花眯眯地看著他問:“妾身不能生育,爺會嫌棄嗎?”
“少廢話。”沈在野拎她起來放在軟榻上,嚴肅地道:“在盤算些什麼,提前給我說清楚了!”
“妾身只不過覺得高處不勝寒,想在院子裡多交幾個朋友罷了。”桃花一臉無辜地道:“若是不這麼說,誰會放下戒備真心跟妾身好啊?”
交朋友?沈在野冷笑:“你交朋友來幹什麼?”
“夫人在這院子裡廣結善緣,處處逢源,妾身怎麼能不學著點?”桃花看著他的眼睛道:“萬一以後有個什麼事兒,說不定還能有人幫忙呢。”
微微一頓,沈在野看清她眼裡的神色,皺眉想了想:“你要跟梅氏過不去?”
“不可以嗎?”桃花微笑:“爺還不是準備跟太子過不去了?”
“你……”沈在野臉色不太好看:“你怎麼知道梅氏跟太子的關係?”
“您忘了?”桃花挑眉,嫵媚一笑:“妾身可是在東宮呆了大半個月呢,該見的人都見著了,太子做事也沒回避妾身,這些東西還能不知道嗎?先前妾身還奇怪秦解語為什麼會那樣聽夫人的話,如今妾身也明白了,秦廷尉與梅奉常的關係也不錯吧?”
看了她一會兒,沈在野搖了搖頭:“穆無垠果然是難成大事,竟然對你毫無防備!”
“太子最大的缺點只是識人不清罷了。”桃花聳肩:“他也有謀有略,只是遇見了你我這兩個壞人,一個負他信任,一個負他真心。”
相比之下,南王就厲害得多,所交之人,都是有本事又靠譜的,絕對不會害他。
沈在野哼了一聲,心裡直歎氣。穆無垠那兒讓她窺見了端倪,那恐怕很多事情就根本瞞不住了。
“你想怎麼做?”
桃花跪坐起來,認真地看著他道:“男主外,女主內,妾身負責將梅夫人架空,爺只管做爺該做的事。”
架空梅照雪?沈在野笑了:“梅氏做主母也有兩年了,府裡大小事務都是她在管,你有什麼本事架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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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9:12
第五十三章
“爺只要答應妾身,事成之後,幫妾身個忙就行了。”桃花道:“其餘的,不用爺操心。”
這麼厲害?沈在野饒有趣味地看了她兩眼:“好,時間可不多,你別讓我失望。”
“遵命!”俏皮地行了個禮,桃花抬頭,討好地笑道:“既然如此,那爺是不是也配合妾身一番,今晚去古娘子那兒看看唄?”
臉色微沉,沈在野道:“你讓我去我便去,那我成什麼了?”
“那您別去古娘子那兒,千萬別去!”桃花立馬改口,瞪眼道:“您去了我跟您急!”
沈在野:“……”
冷哼了一聲,他起身便往外走:“本還想多陪陪你,看來你也是不需要。既然如此,那可別怪我無情。”
“爺慢走啊!”桃花揮了揮手絹兒:“下次再來。”
“主子。”青苔哭笑不得:“您這樣,爺以後當真不來咱們這兒了怎麼辦?”
“怕個啥?”桃花拍了拍手:“他不會的。”
不僅不會,還會配合她好好對後院這一群女人。沈在野又不傻,她做的是跟她利益一致的事,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跟她對著幹。
姜桃花猜得沒錯,沈在野雖然很不情願,但最後還是去了古清影的院子裡。
古氏可高興壞了,她一直沒得什麼恩寵,看來姜娘子當真很靠譜,應該說了她不少好話,不然相爺也不會這麼快就來了。
“娘子。”貼身丫鬟東籬小聲在她耳邊道:“管家送了不少首飾過來,又制了新的寢衣,正好趕著送來了。”
這種內需的事情,一向是梅照雪在管。管家會給她送這個,自然也就是夫人的吩咐了。古清影感激不已,將這恩情記下,然後高高興興地沐浴侍寢。
徐管事看著回來覆命的丫鬟,笑著朝管家道謝:“有勞。”
“哪裡哪裡。”錢管家擺手道:“你以往幫我的地方可不少,這點小忙算什麼?”
徐管事點頭:“古娘子也是對老身有恩,所以老身幫她一把,這事兒還望錢管家莫要給夫人說。”
“我明白的。”
這種私下塞東西的事兒他幹得多了,自然不能讓夫人知道。
徐管事笑著行了禮,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去。
第二天一早,古氏神清氣爽地去淩寒院請安,見著梅照雪就行了大禮:“多謝夫人對妾身的照拂。”
梅照雪一愣,也不知道這謝從何而來,不過古氏是剛受寵的人,她自然就應下這禮,笑著道:“往後可要好生伺候爺,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提便是。”
“是。”古氏高興地在旁邊坐下,秦淮玉聽著可就不太樂意了:“夫人的意思是,只有受寵的人才可以提需要嗎?我院子裡最近也缺東西呢。”
梅照雪看了她一眼,道:“府裡的用度都是登記在冊的,伺候爺的人辛苦些,自然得的東西多一些。你與其埋怨,不如想想辦法,看如何才能得爺的心?”
姜桃花坐在旁邊喝茶,一聲沒吭。梅照雪倒是一眼掃了過來,笑道:“姜娘子好不容易回來,受的罪也不少,就不必這麼頻繁地來請安了,好生休息就是。”
“謝夫人。”桃花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回爭春呆著了。”
“好。”梅照雪滿目柔和:“你要是實在閑得無聊,可以替我管一管這府裡瑣事,最近府裡的開銷不小,也替我想個法子省省開支。”
還真是什麼難往她身上甩什麼啊,這種得罪人的事,為啥要她來做?
咳嗽了兩聲,桃花掩唇,一臉虛弱地道:“夫人也知妾身應該好生養著,操勞不得,這些瑣事,妾身想必也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話是這麼說。但這院子裡如今除了你。我也不知還有誰能幫著做點事。”梅照雪歎息:“段氏和秦解語都沒了,柳氏和孟氏也沒了。新上來的兩位娘子尚還不熟悉規矩,這樣看來,只有……”
“夫人,妾身可以幫忙啊!”秦淮玉連忙搶過話頭來:“妾身對這府裡的事算是熟悉,節省開支這樣的事也不是不會做。”
梅照雪愣了愣,眾人也都齊齊扭頭看向她。
桃花抬手捂住了自個兒的眼睛,這傻大姐,人人都想推的差事,她還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攬?
聽梅照雪剛才的話,她推辭,這活兒多半是要落在顧懷柔身上的,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秦淮玉,滿腔熱血。一副要幹大事的樣子。
梅照雪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問:“你確定你能做好?”
“這有什麼難的?”秦淮玉拍著胸脯保證:“您放心好了,您的吩咐,妾身一定好好完成!”
人家都這麼說了,再拒絕也未免讓人臉上抹不開。梅照雪只能遲疑地點頭,又看了姜桃花一眼。
算她走運,有個傻子沖出來擋災。不過這傻子姜氏也是一向護著的,她闖禍,她也脫不了干係吧?
顧懷柔也在擔心這個問題,一離開淩寒院。便拉著桃花的胳膊皺眉道:“這要怎麼辦?以秦氏的性子,定然是會得罪不少人的,您最近好不容易跟眾人的關係融洽……”
“她得罪人,關我什麼事?”桃花挑眉。
“您不是一向護著她嗎?大家都覺得秦氏是隨著您的。”顧懷柔剛說了這話,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差事是夫人給的?”
“是啊,夫人給的得罪人的差事,你覺得以秦氏的性子,會怎麼做?”桃花笑了笑:“扯不到我身上來的,這次該給她撐腰的是夫人,得罪人了也是夫人的命令,我不會護著她的。”
她又不傻,秦解語這人明顯是聽不進道理也分不清好壞的,那就隨她去好了。先前護著她是因為這院子裡有不少難纏的人,會耍陰招。現在只有一個梅照雪,還是她給的差事,她總不至於自己拖自己下水,秦氏是相當安全的。
既然安全,那她就在岸上看著就行了。
顧懷柔點頭,總算也放心了些,桃花看了看她道:“你晚上回去在院子裡備些清涼油,再跟按摩師傅學學推拿之法,爺要是去了,也能解解乏。”
“爺會來嗎?”顧懷柔一愣:“他也有許久沒來我院子裡了。”
“會來的。”桃花肯定地道:“你做好準備便是。”
沈在野最近是要有大動作的,自然會在後院裡多走動,她猜也猜得到,除了梅氏,其他人都會受寵。
然而別人是猜不到的,看她這麼胸有成竹,只當是她在沈在野面前替她們說好話,爭恩寵。後頭不遠不近跟著的古氏和南宮氏一聽,立馬就迎了上來。
“多謝娘子照拂。”古清影笑盈盈地拉著桃花的手道:“沒有娘子,我不知還要被冷落多久呢。以後娘子有事,我必定全力相幫。”
南宮琴微微頷首,一雙眼略帶渴望又含蓄地看著她。
“沒什麼好謝的。”桃花看著她們道:“咱們既然已經認了姐妹,那自然是要相互幫忙的,你們也都準備著吧,說不定爺什麼時候就來了呢。”
“好。”古清影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那就有勞姐姐了。”
顧懷柔安靜地看著,沒吭聲,等這兩人走了,才低聲道:“看起來可真不靠譜,大概也是為著恩寵才圍來您身邊的。”
“她們為什麼來的不重要。”桃花聳肩:“能圍過來就對了。”
這相府裡的主母有兩大作用,一個是平衡姬妾關係,另一個是管理府中用度。用度方面桃花插不了手,但把前者的差事攬過來,簡直是太簡單了,畢竟姬妾最看重的,還是沈在野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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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9:24
第五十四章
她總能猜對沈在野下一個會去誰院子裡,提前不要臉地搶個功,沒幾天的時間,所有人都覺得相爺是對她言聽計從的,自然就都愛往爭春走了。
“主子。”
淩寒院裡,風屏皺眉跪在梅照雪身邊道:“最近來咱們院子裡請安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幾個娘子都愛往爭春跑,只有您親近的幾個侍衣還在這兒晃蕩。”
梅照雪安靜地擺弄著茶具,臉上依舊一片平靜:“人往高處走,這有什麼奇怪的?薑氏那兒有她們要的東西,她們自然趨之若鶩。”
“可是,奴婢總覺得姜娘子這次回來,像是野心勃勃要奪您的位置似的。”風屏皺眉:“您沒發現嗎?這才幾日,府裡的人都拿她當神一樣供著,地位僅次於爺,那又將您放在了哪裡?”
“想奪我的位置?”梅照雪笑了笑:“我先前就讓她試過管這府中之事,結果如何?爺心裡也該明白,她不適合當夫人。”
風屏搖頭:“可是爺現在好像比以前更喜歡薑氏了,以前還沒這樣肯聽她的話的。奴婢擔心一直這樣下去,爺遲早被姜氏迷惑,直接將您的位置給她了。”
手指一頓,梅照雪抬眼看了看她。
風屏連忙低頭。
屋子裡安靜了片刻,梅照雪輕歎了一口氣:“你傍晚的時候悄悄去給古氏送信,讓她過來一趟。”
“是。”
兩年多了,頭一次有人妄圖騎到她的頭上來。梅照雪皮笑肉不笑地將茶杯疊在一起,優雅地將茶具收了起來。
姜桃花還嫩了點吧。
傍晚的時候,沈在野讓人知會了南宮琴今晚侍寢。桃花得逞地笑了笑,打著小算盤道:“一點沒錯,下一個又輪到顧氏了。”
青苔從外頭進來,湊到她旁邊小聲道:“主子,古娘子去淩寒院了。”
“去得好啊。”桃花眯了眯眼:“還當真是她。”役有陣巴。
雖說她是故意讓她們把自己不孕的消息傳出去的,但到底是誰說的,她還是很好奇。在她們三個人侍寢的時候,桃花都讓徐嬤嬤以夫人的名義送了獎賞過去,南宮琴和顧懷柔都沒什麼反應,只有古清影謝了梅氏的恩。
已經跟她達成協議,又對梅照雪示好,想必不是一心一意與她站在一起的,那消息也就多半是她洩露的了。
古氏還是當初答應得最利索的人呢,沒想到出賣她也是最利索的。所以這交朋友啊,還是等摸透了底細再交心比較好。
“秦娘子那邊怎麼樣了?”桃花問。
提起她,青苔就渾身打寒戰:“還是那樣,一直在府裡晃悠,看見什麼地方開支大了,當即讓人家改。有人不服氣,她就抬出夫人來,把人打一頓。夫人那邊氣得不行,還得誇她做得不錯。”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桃花樂得直在床上打滾:“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夫人還不太瞭解秦氏這性子,我要是她,當場就會拒絕秦氏。本是想甩個得罪人的事給我,沒想到怨氣還是全積攢到了淩寒院,而且恐怕比她親自去做還多吧。”
青苔心有餘悸地點頭:“爺本來還想在咱們院子裡修個水池的,竟然也被秦娘子給攔下了。”
這麼厲害?桃花眨眼:“修水池幹什麼?”
“不是您昨天說咱們院子離花園有點遠,看個錦鯉都不方便嗎?”青苔道:“爺聽說了,就打算讓人直接在後院裡修個魚池,養魚給您看。”
啥?桃花傻眼了:“這麼寵我?他又想做什麼?”
沈在野一對她好就沒什麼好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青苔搖頭:“奴婢不知道,爺也好久沒來咱們院子裡了,忙著寵別人呢,可能是怕主子傷心,所以安慰安慰您吧。”
她有什麼好傷心的?這兒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事,沈在野那種身份的人,也不可能就一直圍著她一個人轉,她要是想不開,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啊。
瞧著時辰已經快到子夜,桃花也沒多想了,直接滾進被窩準備睡覺。青苔拿了燈出去,仔細地將門給關好了。
然而她還是忘記關窗戶,有人從窗戶進來,悄無聲息地就爬上了床。
被聲響驚得睜開眼,桃花身子僵了僵,伸手一摸這人的腰,便長出了一口氣,抱上去撒嬌似的道:“爺要嚇死妾身不成?這偷偷摸摸的,是要做什麼?”
沈在野挑眉:“你怎麼知道是我?”
“這還不簡單?”桃花捏著他的腰道:“妾身對這兒很熟悉,一抱就知道。”
輕哼一聲,沈在野摟著她,任由她壓在自己胸膛上:“你最近又在算計我?”
“哪有?”桃花嘿嘿直笑:“爺要做什麼事,妾身可是一點都沒插手啊。”
“那你為什麼知道我要去誰院子裡,還一算一個准?”沈在野眯眼:“你在我身邊安插了人?”
“這個在您身邊有人也沒用啊,可能只有在您肚子裡安插蛔蟲才行。”桃花一本正經地道:“沒錯,您肚子裡最大的那條蛔蟲是妾身的蟲!”
本來還是有些嚴肅的,一聽這話,沈在野失笑,伸手就掐了掐她的臉:“你倒是厲害,給了那蟲子多少好處?”
桃花扭啊扭地爬去他身上,笑眯眯地道:“爺。說正經的。您準備怎麼對付太子?”
笑意微頓,沈在野看了看身上的人。黑暗之中眸子還泛著清淩淩的光。但裡頭的神色卻是怎麼也看不清楚。
“你在擔心他?”
“也不是擔心。”桃花撇嘴:“他會有怎樣的下場,妾身一早就清楚,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隨口問問?沈在野冷笑,想起她在接天湖邊凝視穆無垠那眼神,心裡就莫名覺得煩躁:“你怕是想救他一命吧?”
心虛地搖頭,桃花道:“妾身哪有那本事啊,只是太子畢竟算是對妾身有恩,爺能保他一條命的話……”
“不能。”平靜地打斷她,沈在野伸手將人從自己身上撥開,閉眼道:“那不是你能管的事情,老實在後院裡呆著吧。”
這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桃花嘟嘴,不悅地背對著他躺過去。
每次都是她貼上去抱。這人還說揮開就揮開,老娘不抱了不行嗎!
兩人安靜地各自睡覺,沈在野卻沒能睡著,皺眉側頭,看了看旁邊的人:“你鬧什麼脾氣?”
“誰鬧脾氣了?”桃花哼哼道:“抱得手疼。妾身想好好睡覺而已。”
身後的人一陣沉默,桃花鼓著嘴在心裡發誓,絕對不主動抱他了!弄得像她有多離不開他似的!誰稀罕啊?
沈在野等了一會兒,等這人的呼吸均勻,終於睡著了的時候,才伸手將她抱回來。讓她摟著自己。睡著了的姜桃花把發過的誓忘得一乾二淨,吧砸著嘴又把旁邊的人抱得死緊。
“傻子。”屋子裡有人低笑了一聲,然後便安心地擁著她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沈在野已經不見了,桃花也沒問他去了哪裡,自顧自地收拾好,便去廚房逛了一圈。
府裡節省開支,最慘的自然就是廚房的採買,往日裡是個撈油水的活兒,如今卻是個燙手山芋了。這不,遠遠看見桃花往這邊走,負責採買的劉管事連忙就迎了上來。
“姜娘子!”
看著眼前這人,桃花笑了笑:“有什麼事?”
“您…您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您救救奴才吧!”劉管事直接在她面前跪下了,可憐巴巴地道:“夫人讓節省開支,這府裡的肉和菜又都是從貴的地方進貨的,奴才夾在這中間,還得倒貼銀子,這日子可怎麼過?”
微微挑眉,桃花很無辜地道:“我怎麼能幫得了你?我也只是個娘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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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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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1 21:29:34
第五十五章
“徐管事說,您是樂於助人的。”劉管事連連作揖:“她那事兒,不也是您給做了主翻了案的嗎?奴才這點小事……還望娘子幫個忙。”
看了他一會兒,桃花示意他起身,到旁邊去細說。
“府裡的菜和肉從什麼地方進貨的?”
劉管事苦著臉道:“就是夫人娘家的遠親那兒進的,夫人說了,那兒的肉和菜最新鮮,可價格也最貴啊,偏生現在又是夫人下令節省開支,昨兒秦娘子過來說,以後每日買菜只有十兩銀子,那豈不是要餓死半府的人?”
“這事你不如直接去找夫人說啊。”桃花道:“既然是她的親戚,命令又是她下的,解鈴還須系鈴人不是?”
“奴才哪裡敢?”劉管事搖頭:“夫人只會覺得奴才辦事不力,另換人來做,那奴才該何去何從啊?”
說得也有道理,桃花笑了笑:“既然夫人那兒不能說,那你不如直接去給相爺說吧。”
劉管事一愣,有些遲疑地道:“奴才哪裡有機會能見相爺?”
“這個簡單。”桃花道:“相爺最近愛去花園裡逛,到時候我讓青苔帶你過去便是。”
“多謝娘子!”劉管事連忙行禮:“只是……萬一夫人怪到奴才頭上,會不會還是要趕走奴才?”
“不會。”桃花搖頭:“你都到爺面前說話了,她若再動你,不是明擺著和爺過不去?放心吧。”
有道理!劉管事感激涕零地拱手:“徐管事所言不假,娘子真是菩薩心腸!”
這誇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桃花笑了笑,與他作別便回去睡回籠覺。
“夫人這真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啊。”青苔感歎地跟在她身後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節省開支?”
“因為秋季相爺會查府裡的帳本。”桃花懶洋洋地道:“先前她把帳本給我管的時候,府裡的開支比前幾個月少了一半,帳面上卻沒什麼不對,前後一對比,自然讓她臉上不好看。”
說起來這也是因果迴圈,她管賬的時候府裡鬧騰得很,各種各樣的麻煩接踵而至,不過與此同時,閑得無聊亂花銷的姬妾也就少了。府裡的人頂著狂風驟雨,生怕惹事上身,背地裡撈的油水也跟著少了些。
她倒是沒特地做什麼,這樣的結果,也算是福禍相依。
青苔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手:“那夫人可就得多花點心思了。”
桃花接著往前走,心想梅氏現在可不止是要在節省開支上花心思,她在這府裡的人心,也是快潰散殆盡了。
梅照雪沒有意識到下人的問題,她在意的只是姜桃花與府裡幾個比較重要的娘子站了一條船。先前的三足鼎立和兩分局面已經被打破,重新洗牌之後,自己竟然比薑氏差了一截。
“姜娘子太會做人了。”古清影磕著瓜子道:“她不跟人爭,也不跟人搶,誰跟她好,誰會就得爺的恩寵,那這府裡的人還不巴巴地捧著她?不是妾身要多嘴,夫人您再懈怠,指不定哪天就讓她占了鼇頭了。”
“你不也是捧著她嗎?”梅照雪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得的恩寵也不少。”
古氏一愣,放下瓜子跑到梅照雪身邊道:“妾身這還不是為將來打算嗎?她送的恩寵,不要白不要,但妾身的心是向著夫人您的呀。令尊最近對家父提拔有加,妾身定然是會幫著夫人的。”
話說得漂亮,其實也是個哪兒有好處往哪兒鑽的人,還會講什麼情義?梅照雪勾了勾唇,抿著茶水道:“如今算來,最得寵的還是你跟南宮氏,你們都是侍衣上來的人,她怎麼沒同你一條心?”
“同是侍衣,也不是很熟。”古清影撇嘴:“她那人不愛說話,又有點死腦筋,真以為可以靠姜娘子一輩子呢,沒眼力勁兒。”
“是嗎?聽說她哥哥最近也剛入朝。”梅照雪垂眸道:“有空還是帶她過來淩寒院走走吧。”
“好。”古清影應下,笑著就退了出去。
梅照雪看著案上的三個茶杯,拎起一個來,丟進了旁邊的水盆裡。
兩天之後,顧懷柔一臉尷尬地來找桃花了。
“姜娘子,出了點事兒。”
桃花正午休呢,打著呵欠看著她:“又怎麼了?”
“妾身的父親先前不是調做內吏了麼?”顧懷柔抿唇:“今日收到消息,又轉做了宗正。”
“這是好事啊。”桃花道:“升官了。”
“可……”顧懷柔皺眉:“先前朝中一直有消息,這個位置該是南宮酒的,眼下南宮娘子怕是在生氣,今兒遇見我都沉著臉,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桃花聳肩:“朝廷上的調度,關你們什麼事呢?她大概也就是一時想不開,過幾天就好了。對了,大魏的宗正,是不是管理皇族事務的?”
“正是。”
心裡一喜,桃花連忙拉著她的手道:“那之後你可能得幫我一個忙。”
顧懷柔點頭:“只要是娘子的吩咐,我是必定盡力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桃花笑彎了眼,瞬間就沒去管其他的,這條路一鋪,她就有能力還人家的恩情了。
但是,第二天晚上,在顧懷柔沐浴準備侍寢的時候,溫清裡竟然有丫鬟失手,將一桶還沒來得及兌涼的熱水朝顧懷柔兜頭倒了下去。
溫清裡瞬間就炸開了鍋,姜桃花趕到的時候,顧懷柔鎖在房裡誰也不見,連醫女都只勉強給她塗了藥膏,便被趕了出來。
“怎麼樣了?”桃花皺眉拉著李醫女問。
李醫女連連搖頭:“整張臉被燙傷,身上也被燙紅了不少,容貌算是毀了,命還在都算不錯。”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瞪眼。女人毀了容貌,有幾個還願意繼續活下去的?
“你確定她命還在?!”
李醫女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姜桃花一腳便將鎖著的門給踹開了!
顧懷柔頭上蓋著黑紗,正準備懸樑自盡。役有盡弟。
“哎!”嚇了個半死,桃花連忙讓青苔把她抱下來,拿繩子將她的雙手捆在背後:“你這是幹什麼!”
顧懷柔沙啞著嗓子道:“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醜的時候,活著也沒什麼用,不如死了算了!”
“女人難不成只能靠臉活啊?”桃花急道:“你先冷靜一下,咱們再想辦法,府裡應該有不少生肌養顏的藥……”
“沒用的。”顧懷柔搖頭:“我這樣子自己都看不下去,沒救了!”
女人的容貌何等重要,她的臉變成這樣,沈在野怎麼可能還親近她?這院子裡沒了恩寵,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
桃花怔愣,伸手想掀開她頭上的紗罩看看,顧懷柔卻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連連後退:“你們都出去!”
“娘子。”李醫女皺眉:“讓奴婢在這兒照顧吧。顧娘子現在情緒不穩,人多了對她沒好處。等她平靜下來的時候您再來。”
“好。”桃花起身,深吸一口氣道:“我一定會讓爺嚴懲那丫鬟,你放心吧。”
顧懷柔大哭,聲音裡滿是絕望,聽得人心裡跟著發顫。青苔連忙將自家主子拉了出去,院子裡,沈在野剛好帶著梅照雪趕過來。
“那丫鬟人呢?”沈在野沉聲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可不是一句失手就能遮掩過去的。”
桃花抿唇,看了梅氏一眼,揮手讓人把那丫鬟帶了上來。
“相爺饒命!”小丫鬟嚇得渾身發抖:“奴婢當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在野眯眼:“那麼滾燙的水,你提的時候感覺不到?竟然還朝著主子倒下去!這若不是故意,那什麼叫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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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21 21:29:45
第五十六章
小丫鬟哭著道:“奴婢當時有些走神,一時提錯了桶……”
“這丫鬟看著好生眼熟。”梅照雪突然開口道:“但妾身有些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過了。你們想得起來嗎?”
後半句是看著旁邊的秦氏和南宮氏等人問的,秦氏自然是無辜地搖頭,南宮琴頓了頓,也搖頭。
“都不認識?”梅照雪微微皺眉:“奇了怪了,主子不認識。那其餘的丫鬟認識嗎?這小丫頭平時跟誰玩得好?”
身後的風屏連忙道:“奴婢想起來了,前幾日夫人在府裡閒逛的時候,在花園拐角差點被兩個丫鬟衝撞,其中一個就是這丫頭,還有一個……好像是南宮娘子身邊的碧荷。”
桃花一愣,側頭看向旁邊站著的碧荷。後者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跪下道:“夫人明鑒,奴婢和漣漪沒什麼來往,只是那日剛好在路上碰見,所以一起走罷了。”
“是嗎?”梅照雪笑了笑:“那倒是我多想了,既然是漣漪的罪過,又害得顧娘子容貌盡毀,那爺可要嚴懲。”
沈在野看了她兩眼,沉聲道:“拖下去打一百個板子。”
一百個板子!擺明瞭就是沒給漣漪留命了。不過顧氏也丟了半條命,這懲罰只算是她罪有應得,故而桃花也沒開口阻攔,眼睜睜看著漣漪被人拖了下去,一路哀嚎。
不過,即便是知道要死了,漣漪也沒說出別的什麼有用的話,看起來當真像是她的無心之失。
然而,因著梅照雪剛剛的話,秦淮玉一連看了南宮琴好幾眼,還低聲問:“真的跟你沒關係?”
南宮琴皺眉,搖頭道:“會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與顧娘子無冤無仇,做什麼要這樣害她?”
“哎,不是聽說她爹搶了你哥哥的宗正之位嗎?”秦淮玉眨眼道:“你和她難道不是鬧掰了?”
“沒有的事。”南宮琴氣得直哆嗦:“請秦娘子莫要信口開河,萬一有人當真,把這罪名算在了我的頭上,那豈不是太冤枉?”
沈在野看了這邊一眼,微微皺眉。
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南宮琴一愣,相爺的眼裡也是有懷疑的,他也懷疑是她做的?!氣不打一處來,她委屈地跪了下來:“爺明鑒,這事兒跟妾身當真沒什麼關係!”
說著也尷尬啊,沒什麼證據能證明是她做的,但偏生所有人都會懷疑她。南宮琴覺得憋屈極了,又沒什麼好解釋的,只能急得紅了眼。
沈在野擺手道:“不是你做的就罷了,都散了吧,我去看看顧氏。”
“爺。”桃花皺眉:“顧氏現在情緒不穩,最不想見的肯定就是您,您還是別進去了,在門外跟她說會兒話即可。”
想想也是,沈在野點頭,歎息一聲,揮手讓其他人出去,自己站在門口跟裡頭的顧氏說話。
跨出溫清,姜桃花仔細想了想,這前因後果是不是也太巧了點?顧氏的爹剛拿了南宮酒的宗正之位,轉眼顧氏就出事了,還跟南宮琴扯上了關係。
“南宮娘子。”
瞧著梅照雪從旁邊要追上前頭的南宮琴了,桃花連忙喊了一聲。役有系號。
南宮琴紅著眼睛回頭,梅氏的步子也是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娘子也懷疑是我?”南宮琴皺眉。
“沒有。”桃花搖頭:“我覺得不是你。”
眉頭微松,南宮琴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本以為您和顧娘子關系最好,要來問我的罪呢。”
“怎麼會。”桃花抿唇,看著前頭走著的梅照雪,低聲道:“不過你的丫鬟為什麼會跟漣漪在一起,還被夫人撞見了?”
旁邊的碧荷連忙道:“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那夫人可想得真多。”桃花側頭看她:“你得罪過夫人?”
南宮琴皺眉,想了一會兒道:“這幾日古氏拉我去淩寒院走走,我都推了沒去。”
被薑氏這麼一提點,她倒是想起來了,該不會是這一點得罪了夫人,所以今日這樣拉她下水?
好歹是正室,心眼怎麼會這麼小?
“既然有人要朝你潑髒水,那你就呆在屋子裡別出來了,躲過這一陣子再說。”桃花道:“至於顧娘子那邊,我會替她找最好的大夫和藥。”
“好。”南宮琴點頭,朝桃花行禮之後,皺著眉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回去沒多久,淩寒院又來人請她過去。南宮琴冷哼一聲,直接閉門謝客,稱病不見人。
梅照雪微微不悅:“這人可真是固執。”
古清影賠笑道:“不懂事嘛,所以不是惹麻煩上身了?顧娘子這一遭算是毀了,姜娘子想必也不好受,應該沒空再跟您爭了吧?”
“她沒空才怪呢。”梅照雪低笑,捏著帕子道:“府裡最近不少人去爺面前訴苦,說我最近節省開支,給他們添了不少難題,活兒都要幹不下去了。”
古清影一愣:“這些奴才膽子這麼大?”
“還不是背後有人撐腰的緣故?”梅照雪抿唇:“既然如此,也不用節省開支了,你們該用的就用,缺什麼都去帳房領就是。”
“多謝夫人。”古氏笑道:“姜娘子也是太單純了,想收買人心,可府裡的用度到底還捏在您手裡呢。”
梅照雪抿唇,依舊不見得有多高興。任憑古氏嘰嘰喳喳,她只靠在窗邊,看著外頭的陰雨天。
又是一場雨要來了。
府裡的用度一松,桃花也沒客氣,將懸壺堂最好的大夫和最貴的藥都塞進了溫清。
冷靜了一天,顧懷柔終於算是清醒了,認真讓大夫看診,認真吃藥抹藥,看如何才能消除臉上身上的傷疤。
桃花坐在外室看著,心裡不免覺得悲戚。女人這一輩子真的太慘了,仰著男人鼻息過活也就罷了,一旦沒了好看的臉,竟然只有死這一條路。
出來的大夫都連連搖頭,低聲對她道:“饒是用最好的去痕膏,這疤痕怕是也要三五年才能淡下去。”
桃花皺眉,讓青苔帶著大夫們下去領賞,然後坐到顧懷柔床邊道:“我明日給你先做個好看的面具,如何?”
顧懷柔沉默,屋子裡一片安靜,就在桃花以為她不會說話了的時候,她卻低聲開口道:“這不是偶然的,我能感覺到,是有人故意害我。”
微微一頓,桃花皺眉:“可漣漪已經……”
“被打死了是嗎?”顧懷柔冷笑,靠在床頭上,頭上的黑紗微微晃動:“也不知是不是殺人滅口,反正我是毀了,背後那人怕是也得逞了。”
“姜娘子,你很聰明,能幫我報這仇嗎?若是能報,懷柔願為您當牛做馬,以還恩情。”
桃花抿唇:“你都這樣說了,我自然是會幫你的,只是現在也不知從何查起。”
“那漣漪父母健在,父親癱瘓在床,家就在國都邊兒上的鄉鎮裡,娘子若是有心,可以讓人去查查,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顧懷柔道:“若實在沒有辦法……那,我也只有憑著直覺找人報仇了。”
“你別衝動。”桃花拉著她的手道:“我會替你去查清楚的。”
這事看起來是個無頭案,但女人的直覺一向很准,姜桃花決定相信她一回。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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