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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白頭 -【我眼前的白月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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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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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白頭 -【我眼前的白月光】《全文完》
我眼前的白月光
作者:見白頭
【
內容簡介
】:
所謂白月光就是,千錘百煉,朝思暮想,你卻可能從未真正瞭解過他。
在次次被迫回到過去某個時間節點後,趙安之對何澤生的印象分為五個階段:白月光、白飯粒、麻煩精、眼前人和心上人。
「所有意外,儘是我通向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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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2:32
第1章 白月光1
趙安之其人,人如其名,是個軟綿綿好欺負的性子。
趙安之的奶奶是個潑辣人,看見趙安之這樣子就來氣,時常念叨是趙岷當年給她起名字沒聽算命先生話的緣故。
趙家人算不上是頂迷信的,但老一輩人多少有些忌諱這個。趙家幾個小輩的名字都拿去算命先生那裡看過,趙安之的大堂哥是其中最倒霉的那個。他本來叫趙錚,相當鐵骨錚錚的一個名字,結果算命先生說他命裡缺水,不補上怕是命途坎坷。伯父、伯母一片拳拳愛子之心,想著能補多少水就給他補多少吧。至此,趙錚就成了趙淼淼。
趙淼淼是全家最痛恨封建迷信的人,每回奶奶一提趙安之改名的事,趙淼淼都會站出來力挺趙安之,說要改就先從他的名字改起。趙奶奶哪捨得讓他「命途坎坷」啊?只好悻悻然作罷。
趙安之向來不是個強頭,不願意改名字,不過是對那個算命先生有些怨氣罷了,畢竟當年他還說過趙岷和陳少芳是天作之合,可倒頭來,兩人不是照樣勞燕分飛?既然他說的不准,她又何必去改這個名字。
七天國慶長假,趙安之早早地就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陳少芳在J省,趙岷和趙奶奶他們在H省,趙安之每次都要兩頭跑,路上便耗了大半的時間。臨走的時候,趙奶奶一邊給她收拾東西,一邊數落她:「空長了這些年歲,也不懂得為自己考慮考慮。你看看你姐姐,在國外跟扎根似的,一年也不回來一趟。你倒好,一有假,就三個地方的跑,也不累得慌?」
趙安之抿嘴笑,也不回話。趙奶奶是長輩,看陳少芳和趙岷兩個不順眼,自然可以不去見,她是小輩,父母年紀大了,哪有不多看看的道理?至於趙瓊瓊,她在美國成家立業,忙的兩腳不離地,想回來一趟是真的難,姐妹倆連電話都通的少了。
趙奶奶嘴上說趙瓊瓊的不是,心裡還是想的慌。趙瓊瓊和趙奶奶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性子,強起來都能把她氣個好歹,但最疼的也還是這個孫女。趙奶奶看了眼乖乖巧巧的趙安之,歎了口氣,道:「過年記得回家就好,平常有假期的時候和朋友多出去玩,男朋友也要相看起來,知道了沒?」
二十六歲「高齡」的趙安之耷拉著腦袋,點了點頭。
趙安之本來打算在奶奶家待到最後一天再回去的,這次提早了兩天是為了一個特殊的同窗會,同窗會上有她想見的人。
趙安之回國以後和秦晴一塊兒租房住,她一出車站,便看見秦晴和遲珩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秦晴一看到她,便眉飛色舞地朝她招手。趙安之愣了愣,笑開了,本來拿在手裡頗為不便的行李箱也顯得可愛起來。她快步走上前,秦晴拉著遲珩過來,遲珩伸手去替趙安之拿行李。
趙安之和遲珩的交情不是很深,但作為他女朋友的室友,也見了不少回,趙安之看了看秦晴。
秦晴一眨眼,道:「給他吧,特地帶他來干苦力的。」
遲珩沒順著開玩笑,但看起來也不像不高興的樣子,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熱,趙安之尷尬地朝他點了點頭,將行禮遞給了他。
遲珩開了車,秦晴沒坐副駕駛,拉著趙安之坐了後座。剛剛還納悶秦晴怎麼突然來接她的趙安之懂了,這兩人怕是又吵架了。果不其然,將兩人送到樓下後,遲珩便說還有事要先走了,秦晴也沒讓遲珩上樓坐一坐,好像真的只是打了個的一樣。
兩人租的樓有電梯,拿行禮還算方便。遲珩一走,秦晴的臉便拉了下來。好不容易進了屋子,趙安之看她一眼,軟綿綿道:「你們又吵架啦?」
秦晴長長出了口氣,點了頭。
這兩人從大學起就在一起了,期間分分合合無數次,三天大吵兩天小吵,吵架理由無奇不有。
趙安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戀愛經驗,張文鈺也叫她不要瞎摻和秦晴的事,省得到頭來裡外不是人。趙安之乖乖照做,從不給什麼建議,只是溫柔地做著傾聽者。這次也不例外,秦晴吐完苦水後整個人才緩過來,趴在她後背上道:「要是能回到剛上大學的時候多好,我一定會換一個人喜歡。」
趙安之笑道:「你為什麼現在不換?」
「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八年,要我換是要我把心剖出來呀。」
這句話一出,氣氛又沉了下來,秦晴連忙嘟囔道:「再說了,我花了那麼多時間、精力、金錢調/教出來的準新郎,為什麼要讓給別人啊?」
趙安之清了清嗓子,道:「同學們,考點請注意,這是沉沒成本啊。」
秦晴又氣又笑,拍了她一下,道:「你就會跟張文鈺一樣氣我。」
趙安之跟她笑倒在一起,遲珩這件事才算是過了。她和秦晴都是金融工程學的,和醫學院的張文鈺被分到了一個寢室。寢室裡原本還有個生物學的小姑娘,對方一年後轉專業時換了宿舍,她們三個人便佔了這四人間,一直到畢業都沒有新的舍友入住。性格迥異的三個人,因為這莫名的緣分竟也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秦晴不會做飯,兩人住在一起向來是趙安之下廚,但秦晴會把碗筷給收拾了,倒也算各取所需。吃飽了飯後,秦晴的腦袋也開始轉了,道:「哦對了,你的裙子我給你拿回來了,快去試試。」
為了這次同窗會,花錢向來精打細算的趙安之也算下了血本了,蹬著小高跟磨破了兩隻腳,終於挑到一件讓秦晴和張文鈺都滿意的連衣裙。這還不夠,趙安之怎麼看怎麼覺得還有些小細節要找裁縫改一改。秦晴笑她是「枯木逢春、鐵樹開花」,但還是二話不說幫她拿去改了,在她回家期間又幫她取了回來。
趙安之的衣服多半是黑白灰的,剩下的又以藏藍色為主,很少有鮮亮的顏色。這次買的裙子是藕粉色的,穿上後襯得她愈發白淨了三分,加上臉上因為熱意自然產生的紅暈,很有幾分面若桃花的意味。回國上了一年多的班,化妝她還是會的,但本來就只是為了看下效果,倒沒必要化太細。
趙安之只簡單上了個底妝,又挑了隻偏粉的口紅,整張臉便有了氣色。秦晴也沒閒著,幫她一綹一綹地捲著頭髮,兩人也不是第一回這麼幹了,早有了默契,也不怕燙著趙安之。等兩人都弄好了,趙安之往鏡子前一站,也為久違的美麗愣了愣。
秦晴美滋滋地說:「安安你這樣多好看,平常也多打扮打扮呀,不為別的,就求個好心情!」
趙安之微微一笑,道:「我還得攢首付呢。」
秦晴道:「你爸媽真的一分錢都不給你掏啊?」
秦晴也知道趙安之父母離婚的事,但從小被父母寵愛的她,並不覺得父母離婚就會對子女不管不顧,或者說,她很難去想像這樣的情形。
趙安之搖搖頭,道:「不是他們給不給的問題,是我不能拿。」
秦晴只以為趙安之是因為花了家裡的錢出國,現在才那麼想獨立,無奈地聳了聳肩,也就錯過了趙安之臉上微妙的難堪。
趙安之重新看向鏡子,收拾了表情,又低頭看了看露出來的半截白生生的小腿。為了這條裙子,她特地買了同色系的鞋,倒是不好搭襪子了。秦晴順著她的目光,心領神會,道:「還是光著腿吧,好看。」
趙安之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住過一陣,長大了活得也頗為養生,平江市的十月,天已經冷了,風吹起來的時候風衣都擋不住。聽秦晴這麼一說,趙安之腦子裡順便蹦出來三個字:老寒腿。
秦晴看她猶猶豫豫的樣子,下了劑猛藥,道:「你還見不見你男神了?」
老寒腿瞬間被另外三個字打敗,當何澤生的名字出現在趙安之的腦海裡時,她已經無法再用理性思考了。趙安之一拍腦袋,決定了,光著腿去。
趙安之好不容易生出來的豪情壯志,在第二天的凜凜寒風裡被凍得渣都不剩。好在秦晴也在,時不時地拍拍她的背,道:「抬頭挺胸,躁起來。」
趙安之摟緊了粉紫色的開衫,這外套還是借的秦晴的,她本來那件白色的粗針毛衣開衫雖然也能搭,卻沒這件粉紫色的好看,穿上身整個人溫柔的都要化了。但趙安之此刻實實在在的後悔了,畢竟她那件外套要暖和許多呢。
這個同窗會聚的人比較特殊,是安慶市第一中學考上平江大學的那些人的聚會。趙安之只在一中上了一年就轉學走了,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成員。但是當年被人誤打誤撞拉進去後,就和大家有了些交情,現在來參加聚會也算自然。
走到包間外,趙安之抿了抿唇,最後問了遍秦晴:「怎麼樣,會太誇張嗎?」
秦晴和她買了同一隻色號的,但因為唇色緣故一直不如趙安之適合,笑道:「都說好看了,你再問我就當你是炫耀了。」
趙安之失笑,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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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2:45
第2章 白月光2
安慶不是什麼一線城市,一中每年上平江大學的也就五六個人,他們那幾屆玩的要好的湊起來也不過十幾人,全都擠在一桌上。趙安之唇角微翹,小心翼翼地將人掃視了一遍。
她的臉都被暖氣蒸紅了,心卻一寸寸涼下去。
秦晴拉著她坐在章程旁邊,用胳膊肘撞了撞章程,道:「何澤生呢?」
章程和趙安之她們是一屆的,和何澤生是直系師兄弟,更是這次聚會的牽頭人,有什麼問題自然要找他。
章程性子活得很,秦晴這麼輕輕一撞,他就裝作痛得倒在右手邊男生身上。秦晴氣的又打他幾下,他才道:「一個個都問師兄來不來,別人也就算了,你和老池分手了?」
秦晴沒打算出賣趙安之,她和章程也熟的很,湊上去道:「看姑奶奶不撕爛你的嘴。」
章程立馬豎起了白旗,道:「女俠饒命,小的這就招,我是想讓師兄來啊,他畢業以後忙的不行,我約他吃飯都約不到,人家不想來,我總不能強逼著人來吧?」
秦晴拍了拍失落的趙安之,小聲抱怨道:「請不到你幹嗎說人會來?」
章程巨冤,今晚又受了好幾趟埋怨,解釋道:「我發誓我沒說,我只說過會叫師兄,肯定是他們傳來傳去就變味了。」
無論何澤生來不來,這聚會都是要照常開的,趙安之雖然失落,但收拾收拾心情,也還是跟著談笑起來。
他們這些人裡像秦晴一樣工作好幾年的也有,像趙安之一樣畢業就出國,現在又回國的也有,還有些還在讀研讀博,可以說分化很大了。彼此之間有許多話可說,畢竟人總是對自己沒有選擇的路念念不忘。
席間也不知道是誰先提起的何澤生。
趙安之對此並不意外,何澤生也算是某種意義的風雲人物了,要回憶往事的話實在是難以繞開。
她喝了一小杯酒,暈乎乎地想起自己和何澤生第一次碰面的場景。
趙安之的高中過的相當兵荒馬亂,還能一路高歌考上平江大學,在其他人眼裡也算是有天賦的人了,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她分出心神去感受少女心的萌動,實在有些難為她了。所以她就一路心如止水直到大學,直到遇見何澤生。
何澤生的賣相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一米八五的個頭,肩寬腿長,樣貌清俊,眉眼間都是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發呆的時候都自帶高冷氣場。
趙安之剛入學被拉去聚會的時候見過他,但並沒有在腦子裡留下多少印象,只有一張白生生的臉。上課的路上來來回回撞見幾次後,才恍惚有了點印象。真正對何澤生有了興趣,是在一個微陰的天。
平江的冬天來的很早,趙安之難得不想下樓吃飯點了外賣,為了省去直接交流,請送外賣的小哥將外賣掛在了女生宿舍院子的鐵柵欄上。趙安之數著點估摸小哥應該已經走了,才穿著棉拖噠噠地下樓,準確地在鐵門邊上找到了自己的外賣。
趙安之雖然不高,但舉起手還是能摸到外賣,只是外賣是從外邊掛的,要拿起來就要舉過掛著的鐵欄柵的頂端。趙安之踮著腳也還差一些,一時有些尷尬。她正準備灰溜溜地出門去拿時,眼前出現了個人,抬著只好看到犯規的手,輕鬆地將外賣取了下來,吊在她眼前。
趙安之抬頭一看,見是何澤生,她還記不得他的名字,只驚訝又緊張道:「學、學長。」
何澤生沒有笑,冷淡又矜持地朝她點了點頭,又走遠了兩步,拿出手機好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那時候趙安之就覺得,何澤生雖然看起來很冷淡,但本質上是個很溫柔的人。
趙安之又喝下一杯酒,有些微醺了。她酒量不錯,酒品也還行,不會耍酒瘋,只會變得話多起來,還愛笑嘻嘻地撒嬌。張文鈺有的時候逗她,就愛帶她喝酒,拍她撲在她懷裡細聲細氣說話的樣子。
秦晴給她夾了些菜,示意她多吃一點。
那邊開始還在明裡暗裡地誇何澤生,不知道話鋒怎麼突然一轉,就轉到了何澤生的戀情上去了。
秦晴發誓,她看見趙安之的耳朵動了。
秦晴小聲嘟囔了一句:「張文鈺還說我窩囊呢,果然還是你最沒用吧。」
相比無比灑脫的張文鈺,秦晴和趙安之在戀愛上的表現似乎都不怎麼樣。
趙安之依稀記得此刻正在高談闊論的男人是數學學院的,對方喝的臉都通紅了,此刻情緒高漲的很。
何澤生讀的是八年制臨床醫學,有些事他們這些離開本校的人不瞭解,但那些保研的人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何澤生在大五那年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情,對方是數學學院研二的學姐,知情人士透露是由男方主動。而且學姐那時候才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兩個月,兩個人最後告吹也有些這個前男友的緣故。
那人將何澤生的私事拿出來談論,而且因為吸引了許多關注而洋洋自得,讓趙安之很不舒服。
林立將那些事情說出來,心裡暢快極了。學校要求每個學生本科期間都要完成一個社會實踐項目,他本來要跟學姐一起加入何澤生的團隊,結果被對方以能力不足為由明晃晃的拒絕了。這大概是林立本科期間最丟臉的時候了,他多少次想起這件事,都在暗恨何澤生的高傲和不近人情,能看到他落到這個下場,並將之公之於眾,實在是再痛快不過。
林立又喝了口酒,眉毛高高挑起,道:「這件事是微瀅學姐做的不地道,不過她和文傑哥談了那麼多年,分手也只是一時之氣,何學長趁虛而入,有這個結果也可以想像。學長就是運道太差了,微瀅學姐和他在一起也沒多久,就覺得確實不喜歡他,特地請他出去吃飯談分手。本來兩人和和氣氣分了手,這事也就結束了,偏偏回來的時候碰到了小混混。你們說說,何學長這麼理智的一個人,這事放到哪一天都是有驚無險的就過去了,偏偏碰到那一天。」
「說什麼呢?」
喝多了酒出去涼快的章程推門進來,見大伙聊得熱火朝天的,便笑瞇瞇地問了一句。
秦晴朝他招手,他便走過來。
林立沒注意到他,繼續道:「你們不知道,師兄的手就是在那一天受傷的。聽說師兄原來一直想走外科,可是那次好像傷的還蠻嚴重的,估計只能當內科醫生了,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高就。而且經了這麼一場,微瀅學姐還回到了前男友身邊,真的是太慘了。」
他嘴上說的是替何澤生可惜,可是面上總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旁邊的人也感覺有些不對,和林立親近的人拉了拉他,解釋道:「喝多了喝多了。」
林立一揮袖子道:「我沒喝多,我這話又不是亂說的,不信你們去問啊。」
他還要再鬧,卻被突然響起的玻璃摔裂的聲音嚇了一跳。
原來是趙安之往旁邊空地上砸了一個杯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失手。秦晴剛和章程說了林立在說何澤生的事,章程的情緒便不太對,她一直拉著不讓人站起來,這邊趙安之就砸了杯子。
趙安之素來溫柔的很,但性子一倔起來也讓人相當頭疼,秦晴立馬上前學著前頭那位道:「這也是喝多了,不好意思啊嚇到大家了。」
趙安之想說話,秦晴嚴厲地看了她一眼,不想把事情鬧大。那邊沒人按著的章程卻衝上去了,果斷用一拳引起了包廂的混亂。打架的聲響、桌椅倒了的聲音和盤子碟子碎成一堆的響兒混在一起,趙安之還在旁邊笑,秦晴看的頭疼,一時不知道先解決哪邊。
好在事情在驚動警察之前得到了解決,秦晴可不想跟著跑一趟局子。一群人被餐廳經理罵成狗,章程攤了大部分賠償後,大家才各自散去了。秦晴和趙安之將人送到了醫院,在外邊等著。
秦晴看著趙安之,道:「現在醉著醒著?」
趙安之抬眼看著她,傻乎乎地笑了,腆著臉往她身上靠,秦晴歎了口氣。
章程好不容易處理完傷口出來,秦晴迎上前去把他狠狠訓了一頓,弄得章程委委屈屈道:「誰讓他說師兄壞話的。」
秦晴和何澤生沒什麼交情,道:「那你也不能打人啊,他雖然說話難聽了些,可是說的是實話吧?」
「呃……」
章程正糾結著呢,就見一個小腦袋從秦晴身後冒了出來,露出雙貓一樣的眼睛,章程給逗笑了。
秦晴更生氣了,道:「你還有臉笑?」
章程連忙擺手,示意她去看趙安之。
還沒等秦晴回身,趙安之就主動站出來了,問道:「那些都是真的嗎……師兄他現在還好嗎?」
除了醫學外,大部分專業似乎都沒有叫師兄妹的習慣,章程沒注意到這點不對勁,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道:「是真的……師兄的手確實受傷了,也確實不能做外科,但對日常生活的影響不大,師兄現在已經在醫院實習。至於師兄和那個張微瀅學姐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林立倒也沒亂說,至少和我知道的部分是一樣的。」
章程之所以會添上最後一段,自然是看出了趙安之的那點小心思。秦晴常常問他何澤生的事情,又不是為了自己而問,那麼看來便是為了趙安之了。
趙安之想起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眼前竟模糊了起來。
耳邊恍恍惚惚聽見章程慌亂的聲音。
「你別哭啊……誒……啊,你想不想見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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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2:56
第3章 白月光3
「你想不想見師兄?」
章程這句話在趙安之腦子裡來來回回地播放,她把頭髮都揉亂了,也沒能將這句話清除出腦海。
折騰了一天,秦晴早就困的要死,見趙安之還精神奕奕地煩惱,哀歎一聲道:「想見就見上一面難道不好嗎?搞不好你倆就看對眼了。」
趙安之拚命搖頭。
秦晴還記得她那個死不主動的原則,心裡覺得她沒救了,但實在沒精力教訓她,便敷衍道:「你就是憋得慌了,快去睡覺,做個夢,跟你男神告個白,就不會一直想這件事了。」
喝多了的趙安之還是很好糊弄的,她成功被秦晴說服,躺上了床,心裡默念著告白睡了過去。
***
趙安之睜眼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定還沒有醒,沒有宿醉帶來的頭疼和腫的睜不開的眼睛,這怎麼可能是現實呢?
這大概就是可以控制的清明夢了。
雖然趙安之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自己站在樓梯拐角上,旁邊還有許多走來走去的人,看穿著打扮倒像是高中生。
趙安之偶爾也會有做清明夢的時候,碰到這種可以控制夢境的好時機,她一般會選擇控制自己飛起來。但是趙安之今天不想飛,想著睡前秦晴說的那些話,她想要是能在夢裡告白就好了,那樣她心裡那些一直深深埋著的東西或許可以做個了結,一直喜歡著一個遠遠的人,偶爾也會疲倦。
趙安之還在出神的時候,便被人從旁邊撞了一下,整個身子往右側歪過去,還沒來得及驚惶,便往下撲去,在人懷中跌了個滿懷。
「謝謝。」
趙安之的心臟像知道後怕似的猛地加快了跳動,她抬起頭來朝夢境的NPC道謝,在看見對方熟悉的冷淡神情時想,果然是清明夢啊,想要什麼便來什麼。這樣一想,她頭一次在對著這張臉時失去了緊張的情緒,她已經很久沒有當面見過何澤生了。鼻子還是一樣的高挺,眼睛細長,像是古典的丹鳳眼,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些微稚嫩。
何澤生微微皺眉,看向盯著他臉看個不停的趙安之。
可能是趙安之個子嬌小的原因,對方被撞下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像接「籃球」一樣接住了趙安之。可現在這個「籃球」抓著他不放,還盯著他看個不停,這就讓他不太開心了。
何澤生正準備強行掰開這個「籃球」,就聽見趙安之開口了:「我喜歡你。」
旁邊急著上下樓的同學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何澤生有些驚訝,很快又因為經驗豐富而冷靜下來。
趙安之微微歪頭,又說一遍:「何澤生,我喜歡你。」
何澤生淡定道:「謝謝你,我不喜歡你。」
然後手腳利落地拆下這個「籃球」,繼續上樓,他買回來的課間餐還沒吃呢,加快點速度,就能在上課前吃完。
兩人口齒清晰,聲量正常,雖然沒有刻意提高聲音,旁邊的人也都聽的一清二楚,見男主角已經離去,一個個忍不住略帶同情地打量女主角,卻發現趙安之一臉早有準備,甚至還笑了笑,這是什麼癡情戲碼?
不知道旁邊的路人甲也在認真思考,趙安之自顧自想著自己的事,覺得秦晴的建議還是很靠譜的,這一告白讓她心中大石落地,像個智障一樣蹦蹦跳跳地順著樓梯下去。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後一層,要走出這個建築物了,趙安之猝不及防地撞見了高一的班主任英語老師陳莉莉。
她在安慶一中只讀了一年,但還不至於忘掉自己曾經的班主任。
陳莉莉奇道:「都要打鈴了你跑哪去啊?」
一向是乖乖女的趙安之,即使在夢裡對上老師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陳莉莉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拍拍她的肩膀,道:「走,跟我一起去教室,馬上就上課了。」
趙安之就這麼被拎回了教室。
迷迷糊糊上完了上午的課,又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趙安之有些懵了,這個夢是不是太長了一些?
「回來啦?」
趙岷給她開了門,笑著接過她的書包。
陳少芳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安安你今天怎麼這麼遲?你姐早就回來了。」
趙瓊瓊一如既往的不放心她,衝出來道:「是不是又有人搶你的錢?」
趙安之還來不及反應,陳少芳就急道:「怎麼回事?有人欺負你?」
趙岷也跟著問了起來,把趙安之堵在門口啞口無言,最後還是趙瓊瓊大手一揮,將趙安之拉進了客廳坐下,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講清楚。
其實也不是什麼校園欺凌,就是高年級的學姐把趙安之和一起走的小姑娘堵過一回兒,也沒動手,張口直接要錢。趙瓊瓊正好路過,憑藉著向來潑辣的名聲,以一句「幹什麼呢」就將同屆的女生嚇跑。
趙安之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而且那件事都是初一的時候了,沒想到趙瓊瓊還記著呢。
兩個虛驚一場的家長也放下了心,陳少芳道:「果然還是姐妹倆在一個學校有個照應,你呀,也跟你姐姐學一學,成天就知道玩。」
那個時候的趙安之雖然沒有趙瓊瓊厲害,但也是個活潑性子呢。
趙安之看著這一家人。趙岷頭上的黑髮還算多,臉上總是帶著笑,鼻子長得很好看,從小到大旁人見了她都要感歎一句鼻子長得和爸爸一模一樣,生的十分清秀。陳少芳的頭髮綁的一絲不苟,臉上似乎總帶著淡淡的愁容和疲憊,也許是假裝婚姻和睦這件事讓她累了。趙瓊瓊……趙瓊瓊忙著吃飯呢,見她發呆不忘瞪她一眼,道:「看什麼看,快吃啊。」
趙安之朝她笑笑,聽話地吃起飯來。趙瓊瓊覺得她今天有些古怪,但見她聽話了就沒認真思考,快速地吃著飯,吃完還得寫張卷子呢。
趙安之趁趙瓊瓊不注意,又多看了她幾眼,趙瓊瓊一直是這個家裡最堅強的人,即使父母的事在她們心上狠狠捅了一刀,她也照樣披荊斬棘一路奔到國外過上了自己想過的生活,有她在真好。
下午再上課時,趙安之一改之前遊魂一樣的狀態,認真學習了起來。
過了鬧劇一樣的一天,晚上躺在久違的房間裡,趙安之終於確定,這不是一個長到過分的清明夢,而是實實在在的重生。因為如果是夢的話,這絕不是她想要重溫的時間點,而是最不想回顧的時期。
趙安之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重生,比起很多人,她的人生其實沒有太多遺憾,而且她也沒有幹勁去改變什麼,這個機會給那些心心唸唸想要重來一次的人或許會更好……
***
趙安之不懂自己重生的意義,但她最擅長的,便是隨波逐流,認真地過著已經過過一遍的日子,也沒有絲毫不耐。
趙安之的名字來源於「既來之,則安之」,當年陳少芳和趙岷已經有了趙瓊瓊一個閨女,按政策是不能再生的,可能那時候管的不嚴,到底還是又懷上了一個。趙岷想著「既來之,則安之」,最後交了老大一筆罰金,還是把趙安之生了下來。因著這個,趙岷覺得這個名字很有意義,沒聽算命的話去改,被趙奶奶念叨許久,說是名字壞了趙安之的脾性。
可趙安之細細想來,自己前十六年活得順風順水,雖然是不愛生氣的脾氣,但也沒有像後來那麼沉悶。她是知道自己性格有問題的,每當看到什麼關於原生家庭給人帶來的影響一類話題,也會忍不住順著話題想下去,並且清晰地感受到無能為力。
趙安之不想把自己性格的缺陷全部賴在父母身上,畢竟趙瓊瓊就杵在旁邊充作鮮明反例,她自己才是能為自己失敗人生負責的人。
趙安之一遍遍給自己洗著腦,最終還是敗在陳少芳疲倦而又哀怨的眼神下。在某一天只有她和陳少芳在家的時候,趙安之終於還是開口了。
「媽,你們離婚吧。」
陳少芳一愣,連忙牽了牽嘴角,道:「你瞎說什麼呀?」
從趙安之開口的一瞬間,那些反覆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好像找到了出口,源源不斷地發洩出來,她眼裡充盈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不斷告誡自己不要發火,但脫口而出的聲音還是大的有些嚇人:「我說,請你們離婚!請不要以為我們好為借口維持著你們不再需要的婚姻,最後又在因為維持這段婚姻而痛苦的時候將罪責推到我們身上,一遍遍地和我說著什麼『如果不是為了你和你姐姐,我不會撐過一年又一年,我現在這麼痛苦,都是因為你們』這樣的話。不然的話,即使是媽媽,我也會感到怨恨的。」
陳少芳站在原地,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有些喘不上氣的樣子,她不敢相信,一直溫柔恭順的小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陳少芳又氣又怒,緩緩舉起了手。
趙安之看著她舉起手的樣子,哽咽的說不出話,閉上了眼睛,卻被人抓住手腕猛地拉了一把。
「瓊瓊!」
趙安之睜開眼,看見的是陳少芳驚惶的臉和趙瓊瓊氣定神閒的樣子。
趙瓊瓊對陳少芳點點頭,道:「媽,我帶她去房間寫作業了。」
然後忽視了陳少芳欲言又止的樣子,逕直將趙安之拉進房間,鎖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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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5:04
第4章 白月光4
趙瓊瓊把書包往地上一甩,拿出卷子就開始寫。趙安之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過了好半晌,才自己乖乖在床邊坐下。趙瓊瓊回頭看她一眼,道:「說吧,怎麼回事?」
趙安之看著趙瓊瓊在暖色燈光下明艷的臉旁,想起重生前最後一次見她的樣子。
趙安之高一暑假那年,趙瓊瓊剛剛結束高考,陳少芳和趙岷正式宣佈離婚。夫妻倆商議後,趙岷帶趙瓊瓊,陳少芳帶趙安之去了J省。後來,趙瓊瓊在美國唸書,她則是英國,雖然同在國外卻很難見面。直到趙瓊瓊在打算結婚的時候回了一趟國內,她也被奶奶叫了回去,姐妹兩難得見上了一面。彼時的趙瓊瓊完全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只有一如既往的風風火火讓人感到親切。
姐夫是個棕頭髮藍眼睛的美國人,身材高大但性格出乎意料地靦腆,不知怎麼地,就把性格強勢的趙瓊瓊吃的死死的。看著趙瓊瓊依偎在他身邊時,趙安之就知道,趙瓊瓊會在她的生命中慢慢遠去,直到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作為姐妹。
再後來,趙瓊瓊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聽見她在電話裡忙的不可開交,趙安之的電話也打的少了。
趙安之沒有立馬回答完全在趙瓊瓊意料之內,但當她轉頭看見趙安之盯著她哭的不成樣子時,就有些驚訝了。
「你……」
趙瓊瓊話還沒說完,趙安之就撲上來抱著她,徹底哭出了聲音。
「姐,我想你,我好想見你,好想和你說話。你不在,我總是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個人回媽媽家,一個人回爸爸家,一個人回奶奶家。沒有你在,我好像怎麼都走不出來,感覺像被媽媽的話永遠困在那一年夏天,爭取什麼都是不應該的。」
趙瓊瓊聽的一頭霧水,道:「你給我好好說話,不要試圖撒嬌矇混過去啊!」
趙安之的哭相很好,眼圈紅鼻子也紅,本就是清清秀秀的長相,現在看起來就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趙瓊瓊看了一眼就投降了,抱怨道:「以後不准這樣啊……」
等趙安之哭夠了,趙瓊瓊還是要審她的。
趙安之哭的直打嗝,半撒嬌半傾訴道:「反正我知道爸媽早就想離婚了,只不過之前考慮我要中考,現在考慮姐姐你要高考……」
說到這兒趙安之才回過味來,趙瓊瓊之前是高考完才知道的,現在高三才剛開學,她就把這事鬧出來了,會不會影響到趙瓊瓊?
趙瓊瓊一看她小眼神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淡定道:「我早就知道了。」
趙安之愣了愣,道:「啊?」
趙瓊瓊不屑地看她一眼,邊寫卷子邊道:「我早就知道他們不想過了。大人總覺得小孩子什麼都聽不懂,即使是掩飾,也沒有多走心,用用腦子就能發現了。」
趙安之道:「那你怎麼不說?」
趙瓊瓊筆一頓,放空了思緒,道:「很多人到十八歲的時候都還沒有建立完全的人格,你才十五歲呢。更何況,我也還沒成年,還沒有理智到可以冷靜看待這件事。」
趙安之這才發現,在她心裡一直是個女英雄的趙瓊瓊,在十年前的今天,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她也會為了父母的不和而不安,但她比趙安之堅強。
趙安之抱了抱眼前的「小」姐姐,她不是真的需要趙瓊瓊來給她出謀劃策,但只要這個從小到大一直充當著她庇護神的人在身邊,她就能憑空生出許多勇氣。
「撒嬌也沒用,不管怎麼樣,這樣跟媽媽發火是你的不對。」
趙安之抱著趙瓊瓊,覺得其他的事情都好說,雖然心裡還是悶悶的,但還是聽話道:「我知道,不管怎麼樣,這樣發火是很不好的事情,我會跟媽媽道歉的。」
趙瓊瓊道:「既然你也知道了,我們就開誠佈公地和爸媽談一談吧,至於要不要離婚,就讓他們倆自己決定,不考慮我們倆這個因素地討論一場。」
趙安之有些驚訝,畢竟剛剛趙瓊瓊的話裡還透露著不願意他倆離婚的意味。
趙瓊瓊道:「你這麼驚訝做什麼?我承認這一次是我不如你成熟,但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如果真的是作為他們倆人生決定的拖累,當父母因此怨恨我們的那一天,我也是會難過的。」
趙瓊瓊做事向來是風風火火的,她做了這個決定,很快就付諸行動,將陳少芳和趙岷兩個嚇得面無血色後,自己又按著時間安排表寫卷子去了。趙安之不想夾在父母的戰場裡,每天都待在學校把卷子寫完了才遲遲回家。
學校的食堂只有課間餐好吃,正經的三餐反而強差人意,趙安之便到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裡吃飯。連著吃了五天,在第六天碰上了何澤生,帶著個籃球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
趙安之看見何澤生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久違的尷尬。之前因為家裡的事情,她一直忽略了自己剛剛重生回來時候的大膽告白,現在看到故事裡的男主人公,恨不得把臉埋在桌上才好。
何澤生顯然也看到了她,嘴裡嘟噥了一句什麼她沒聽清。小店不大,又正是飯點的時候,何澤生走了一圈,最後還是把籃球放到了趙安之對面的位置,自個跑到收營台去點餐。
「阿姨,一碗牛肉麵加個茶葉蛋。」
老闆娘笑瞇瞇道:「茶葉蛋賣完了,要不要點別的?」
何澤生頗為失望地「啊」了一聲,最後道:「那只要面就好了。」
這時候老闆把做好的往台上一擺,老闆娘把最後一顆茶葉蛋連著那碗牛肉麵一起端到了趙安之桌前。
何澤生的眼睛忍不住看了兩眼茶葉蛋,趙安之更尷尬了。
她想了又想,將茶葉蛋推到了何澤生面前。何澤生眼皮子一撩,疑惑地看向她。
趙安之道:「這是道歉。」
雖然沒明說,但兩人都清楚這是在說什麼事。何澤生道:「雖然你這事做的有點欠考慮,但是沒必要道歉。」
他似乎掙扎了一下,但說完這話還是迅速地把茶葉蛋推了回來。
趙安之見著他的小表情,覺得有些可愛,想了想又道:「這家的面份量太大了,我……」
何澤生道:「你不會是要我幫你吃一點吧?我拒絕。」
趙安之一下又尷尬在原地,動動手指把茶葉蛋又推了過去,道:「我是想說把面吃完我就吃不下茶葉蛋了,還是給你吧。」
何澤生似乎真的很喜歡茶葉蛋,畢竟前一次的拒絕就好像用盡九牛二虎之力了,這一次更是難以抵抗,糾結再三,居然從書包裡掏出一塊五來放到桌上。
趙安之外頭,朝他笑了笑,眼兒微彎,將兩個硬幣收下。何澤生垂下眼,滾了滾茶葉蛋,將蛋殼都滾裂了後,剝開吃了起來,心想,果然還是這家店的茶葉蛋最香。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何澤生吃麵吃的很認真,倒是趙安之還因為何澤生就坐在對面而微微走神。但也不是什麼少女心的內容,趙安之心想,原來就算是喜歡了八年的男孩,他剛打完籃球流了一身汗的時候也是臭的。
何澤生吃完以後朝趙安之點點頭,道:「我先走了。」
趙安之朝他慢悠悠地揮了揮手,跟只傻兔子似的。何澤生腿長,邁了幾步就要走出店門,又飛快折轉回來,嘀咕著忘了拿籃球。
不知道是不是趙安之的錯覺,總覺得何澤生在說籃球的時候,下意識看了她一眼。
趙安之壓下心裡的古怪,等喝完湯後自個又走回了學校。因為前幾年晚自習有學生出過事,一中取消了晚自習,但住宿的同學沒有好的學習場所,所以教室在晚上也是開放的。要不是因為這樣,趙安之還真沒有什麼好去處。
趙安之連著一個月都這麼幹,天天都在學校對面的小餐館裡吃飯,一個月碰上何澤生三四回。何澤生見了她最多就點點頭,如果有位置也絕不會坐到她對面,但趙安之只是碰到他,就覺得是一天裡難得的慰藉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幸運,在喜歡上一個人後,還能再去經歷在兩人相遇之前的時間點,如果認識對方會是怎樣的生活。
在第一個月零一天的時候,趙安之將做完的作業和複習完的書往抽屜裡一塞,背著個空蕩蕩的書包回家,迎接她的是滿室通明和三張異常嚴肅的臉。這熟悉的場景讓她心裡先是咯登一下。
等趙安之走進客廳了,趙岷同志對她道:「安安,我和你媽媽商量好了,我們打算離婚。瓊瓊跟我留在H省,你跟媽媽去J省,你想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好嗎?」
趙安之聽到熟悉的話,剛剛還不安的心一下鎮定下來,道:「爸,我同意你們離婚的決定,但是我想留在H省,和姐姐一起。」
陳少芳的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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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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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5:20
第5章 白月光5
趙安之對陳少芳的心結不能說完全解了,但之前那麼一發作,也去了大半。現在這麼說,倒不是故意去刺陳少芳的心,只是真的不願意去J省。當年她和陳少芳去了J省,好不容易熟悉了陌生的環境,陳少芳又再婚了。
對象也是離異沒多久,帶了一個男孩兒。繼父不是一個刻薄的男人,但光是自己的親兒子已經夠讓他頭疼了,自然分不出精力來過多關心這個已經是個半大姑娘的繼女,便是出於避嫌的考慮,也是不要過多插手為上。
趙安之在陳少芳崩潰說出那番抱怨歸罪的話之後,性格便內斂古怪起來,感受到繼父冷淡克制的態度,愈發覺得寄人籬下。而且她和繼兄的相處,也實在是一番糟糕的回憶。
趙安之不想讓陳少芳傷心,但也不想和她去J省,開口道:「媽媽,我不是不想和你走,我只是想和姐姐待在一塊兒,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陳少芳和趙岷兩個人愛的時候轟轟烈烈,但感情說退就退。先發現自己失去熱情的是趙岷,他第一次提出離婚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陳少芳把他臉都撓了,回過頭來還要哄騙兩個小丫頭。可時間久了,陳少芳也覺得沒意思,逐漸生了離婚的心思,又為了兩個孩子強自按捺下來。現在說起勉強也算是感情自然破裂,沒有一方拖著一方不想離的情況,只是說定了離婚的事後,陳少芳心裡到底是有點怪趙岷的。
這種時候,若是讓陳少芳覺得孩子認為過錯方是她,爸爸和媽媽之間更喜歡媽媽,只怕陳少芳是真的要受不住了。所以趙安之沒說什麼想和爸爸一起,從始至終只提到了姐姐。
而趙瓊瓊在讀高三,大人們之間再怎麼樣,也不會讓她這個時候去轉學。
陳少芳面色好了一些,輕聲道:「你就這麼想和姐姐待在一起?」
趙安之攬上趙瓊瓊的胳膊,小聲道:「和姐姐在一個學校,就不怕被別人欺負了。」
趙瓊瓊個子高,此刻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難得沒露出嫌棄她的表情來。
陳少芳想起之前她們說的初中時被勒索的事,臉上徹底鬆開了,看了眼趙岷,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最終還是決定道:「那你們兩個寒暑假的時候來J省。」
趙瓊瓊點了頭,趙安之跟著點頭,兩人乖巧地不像對父母離婚介懷的樣子。陳少芳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長長出了一口氣。
說完這件事後,一家四口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還是趙安之最先開口道:「我出去散步。」
趙瓊瓊緊跟著道:「我還有卷子要寫。」
雖然是週五晚上,可對於沒有週六的高三生來說,遠不是放鬆的時候。兩個孩子找了借口一跑,兩個大人反倒沒那麼尷尬了,那麼多年貌合神離的戲都尬了下來,現在倒還真沒有什麼不自在。
趙安之急匆匆出了門,才發現自己沒拿手機,沒帶圍巾,但要她此刻再走回去,又不太現實。趙安之有一步沒一步地走到了家門口的公交車站,坐了下來,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發起了呆。
何澤生一出門便看見小籃球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那,圍巾也沒圍,這一愣神,便又走近了些,這才看見她是在哭。大冷的天氣,趙安之臉凍的通紅,再加上眼淚干在臉上,想一想都疼。
何澤生想裝作沒看到就這麼走過去,可想起那顆茶葉蛋,又有些猶豫了,最後還是走上了前。
趙安之發呆發的狠了,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一開始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哭。直到眼淚干在臉上,面皮發緊,被風一吹又疼的很,她才意識到自己在掉眼淚。一旦意識到這點,趙安之就覺得鼻子發堵了,她摸了摸口袋,哀歎一聲,沒帶手機就算了,連餐巾紙和零錢都沒有。趙安之頓時沮喪到了極點。
她看見有人走到了她跟前,穿著黑色的球鞋和校褲。
趙安之抬頭,驚訝道:「師兄?」
何澤生心想,這又是什麼稱呼?但他到底沒說出來刺激她,糾結著點了點頭。
趙安之急忙道:「你有餐巾紙嗎?」
何澤生自然不會隨身攜帶餐巾紙,在他看來,只有手牽手上廁所的女孩子才會細心地準備這些。但好在他帶了零錢,買了一包餐巾紙給趙安之。
趙安之道:「你站在這兒別動啊。」
說完自個跑的遠遠的,痛痛快快擤了鼻子,這才覺得鼻子通了起來,又拿了張紙將臉擦了一遍。
這包紙雖然只用了兩張,但將剩下的直接還給何澤生也不大好,趙安之跑回何澤生面前,朝他笑笑,道:「我下次還你一包紙吧,今天謝謝你了。」
趙安之剛剛跑到遠處的垃圾桶前面,何澤生雖然沒聽見什麼不雅的聲音,但該看的畫面還是都看見了,此刻目光在她紅紅的鼻頭上打轉,心裡覺得有些好笑。
何澤生看她現在狀態不錯,可眼圈還紅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走她就又要回車站坐下哭,最後還是決定做一次好人。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散步?」
趙安之的眼睛本來就偏圓,現在一吃驚,就瞪得更圓了。
她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何澤生腿長,走的快些,趙安之本來個頭就小,平常走路又慢吞吞,現在不得不加快了頻率,可還是像綴在何澤生身後的小尾巴。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多半是趙安之在說,何澤生要是聽到感興趣的,偶爾也會回一句,要是不感興趣,兩片嘴唇張都不想張。
何澤生這個性格就沒改過,深知這一點的趙安之倒是沒有太多不自在,只在談到演員秦岑的時候感受到了一點尷尬。
何澤生無疑是喜歡秦岑的,難得主動開口道:「你也喜歡秦岑?」
趙安之對秦岑沒有太深的喜愛,但是對方演過她童年時期最喜歡的角色,此刻連連點頭道:「嗯,他在《錯上花轎》裡的三少爺特別帥!」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迷戀這樣的故事,但是始終記得這是童年裡最好看的電視劇之一。
何澤生的表情一下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趙安之全然不察,反問道:「你怎麼也喜歡他?」
怎麼想何澤生都不是會看這種電視劇的人。
「……我喜歡他演的羅成,特別有英雄氣概。」
趙安之感到久違的尷尬,還有些感慨,自己最後在喜歡的男孩子心裡,還是留下了喜歡看肥皂劇的花癡小姑娘的形象。
不過在想到何澤生也不是那種從小到大拿著專業書,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趙安之又有些想笑,看了眼少年光禿禿的下巴,幾乎沒有泛青的胡茬,想,他現在確實還只是個男孩子呢。趙安之這段時間過的很混亂,對家庭的事遠比對感情的事上心,直到現在,才有心思分辨自己對此時此刻的何澤生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說不喜歡,但看見他時微妙而又與眾不同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可說喜歡,對著這麼個還沒成年的少年,趙安之覺得自己還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境地。
她喜歡著長大以後的他,於是連帶著對現在的何澤生青眼相看。
可不管是長大以後的何澤生,還是眼前這個青澀的少年,都有著相同溫暖又可靠的心。
趙安之突然開口道:「人總是對自己未選擇的路念念不忘,可是走了另一條路以後會發現一樣痛苦,能改變人生的,往往不是選擇。」
何澤生低頭看她,他到底是個半大少年,每天坐在教室裡,最大的煩惱就是老師今天會佈置多少作業。他的人生順風順水,很難感受到趙安之的話裡有多少壓力與沮喪,他只是覺得她有點中二。
趙安之日常一喪後,想了想還是不要給小孩子帶來太多負能量,最後總結道:「不過能發現兩條路的本質是一樣痛苦的話,最本質的痛苦就已經解決了。當你知道兩條路都一樣痛苦,你能做的,就是努力。」
趙安之一直沒有辦法努力去爭取什麼,去相信自己能夠擁有什麼。她的自信心很早就被陳少芳摧毀了,即使陳少芳是無意的,即使陳少芳依然愛著她。
所以她喜歡了何澤生八年,卻從來沒想過主動追求他,她不想自己的靠近讓人勉為其難的忍受,最後在受不了的時候再次拒絕她。
對於母親,這一次她選擇主動放手,不想被母親視為拖累,不想去感受努力過後仍然是失敗的頹喪。
這一場散步沒有持續太久,按著何澤生平常的路線在江濱走了一圈,最後又繞回了小區附近。不同於常和女孩子一起玩的男孩,何澤生在這個年紀仍然不懂得什麼紳士的說法,絲毫沒有要送趙安之回家的打算。趙安之也懷著一顆監護未成年的心,將人送到了小區門口,感慨道:「原來我們家那麼近啊,以前從來都沒見過你。」
何澤生想了想道:「可能因為我都是走路上學吧。」
學校離這一片只有三站的距離,正是坐車嫌短、走路嫌長的距離,趙安之自然是坐公交的。
趙安之點點頭,朝他揮手,正打算走的時候,何澤生突然出聲。
「我眼光其實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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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5:32
第6章 白月光6
大概是何澤生超凡脫俗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很長一段時間裡,趙安之都覺得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並且為自己幻想出來的高冷人設深深著迷。雖然她很快就說服自己,何澤生始終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也會喜歡漂亮姑娘,如果他沒有,那只是姑娘不夠漂亮。
當這個想法被少年時期的何澤生親口證明以後,趙安之還是遭受到了打擊。尤其是當她意識到,「我眼光其實很高的」這句話,是在委婉地提點她、拒絕她。
所以她為什麼要被高中生略帶嫌棄地拒絕啊?
懊惱著的趙安之抱著一疊厚厚的生物作業,一時分神便錯過了腳下的台階,這一回沒有個好心的何澤生抱住她,趙安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摔的有點重,把趙安之給摔懵了,坐了好了一會兒才晃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先把散落的作業本收起來。
趙安之撿了沒幾本,便有人跑過來幫她一起撿,趙安之抬頭道:「謝謝你。」
聲音在看見面前人時變了調。
面前女生叼著根棒棒糖,紮著個高馬尾,額前滿是碎發,露出一張光潔飽滿的臉蛋,正是還在上高一的秦晴。
趙安之恍惚想起,秦晴在安慶一中上了三年學。
秦晴沒注意到她的失態,手腳利落地幫她把作業本摞好,遞給她。
趙安之衝她直笑,讓第一次見面的秦晴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試探道:「我走啦?」
趙安之點點頭,便見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一個男孩身邊,攬住對方的胳膊,男孩嘴裡也含著根棒棒糖,看著秦晴的樣子眼裡滿是笑意。
兩人攬著走了幾步,遠遠看見老師的身影,飛快彈開,老師走過來笑著打量他們兩眼,見兩人都一副乖乖牌的樣子,也沒說什麼。
一中對於早戀管的很鬆,只要不影響學習成績,不越界,老師們對青春期的孩子還是抱有一份寬容之心。
趙安之給看樂了。
這份好心情一直維持到回到家中,趙安之一進客廳,便發現客廳地板上放著大包小包的行禮。
趙瓊瓊還沒有回來,趙岷也還沒有下班,那麼這些行禮的主人就是陳少芳了。
趙安之知道陳少芳早晚是要離開的,她這些天也一直在打包行禮,但是心裡上還是有些難過。趙安之跑到房間裡,果然看到正在最後整理一遍證件的陳少芳。
趙安之嘴唇微張,最後只是問道:「……媽,不是說週末走嗎?」
趙安之進來的動靜太小,陳少芳都不知道家裡多了個人,此刻被她突然出聲嚇了一跳,見是她才放下心來,道:「本來是週末走的,正好看到今天有票,乾脆就早點走了。」
趙安之站了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麼,從前生到現在,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媽媽好好交流過了,空氣裡瀰漫的都是尷尬。
陳少芳有些失落的樣子,她很快整理好手上的東西,抱怨道:「你爸也真是的,現在還不回來,說好送我一程的,現在我要趕不及了。飯在鍋裡,你待會告訴他們。」
趙安之點頭,跟著陳少芳走到了客廳。行禮乍一看很多,可一想到陳少芳在這裡住了二十年,最後也不過這麼些東西,又顯得有些少了。陳少芳一個人拿的很吃力,所以原來才叫了趙岷幫忙,可趙岷一如既往的不靠譜,加班加到現在都趕不回來。
趙安之眼裡湧出了一點淚來,又飛快眨了眨眼睛,將淚水逼下去,上前幫忙拿了許多東西,道:「媽,我送你去吧。」
陳少芳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頭。
陳少芳和趙岷心平氣和地分割了財產,因為陳少芳要離開H省,像房子和車子這樣的不動產自然是留給了趙岷,大筆的存款則歸陳少芳。
兩人現在沒有車,趙安之便主動去招了的士,請師傅開了後備箱,把東西往裡搬,做的有模有樣。陳少芳看在眼裡,心中滋味難明。趙安之在熟悉的人面前還算活潑,但一直有些怕生,像這種事情,從前是不好意思做的。
兩人一路上沒有說太多話。
看著趙安之一路熟練的表現,陳少芳覺得小女兒一夕之間好像就變了個模樣。眼見著開始檢票了,陳少芳才問道:「你是不是怨媽媽?」
趙安之看著陳少芳尚算年輕的面容,知道自己是怨過的,但是自從親手撞破了這件事,杜絕了被母親埋怨的可能後,她又發覺……
「媽媽大概也很委屈吧。」
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都在J省,陳少芳一個人嫁到H省來。雖說現在交通方便,一年也能見上幾回,可離家這麼遠,到底是不一樣的。失去了愛與熱情的婚姻,維持起來又煩又悶,因為離家太遠,不敢跟上了年紀的父母抱怨。
陳少芳在趙安之眼裡一直是媽媽,是長輩,可她重生了,媽媽的年紀變小了,趙安之才能發現,媽媽也是別人的女兒,媽媽也會覺得委屈。
委屈到受不了了,才朝親近的人隨便亂發脾氣。
對於趙安之來說,那麼多年的隔閡沒有辦法一下解決,但她很願意再努力點去理解母親。
陳少芳沒有想到會從反應最激烈的小女兒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立馬側過臉去,用手背胡亂擦了下,才轉回來道:「好了好了,媽媽要走了,對了,你有沒有零錢,媽媽拿一點給你。」
趙安之身上還真沒帶錢,看著陳少芳手忙腳亂地掏出了許多零的整的錢放到她手裡,她最後也只是說:「媽媽,我和姐姐假期會去看你的。」
陳少芳摸摸她的頭。
趙安之倒是想坐公交慢慢悠悠地晃回去,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但是她也沒給家裡留字條,怕爸爸和姐姐擔心,只能打車回去。趙安之下車的地方正好是公交站附近,她打算在超市買點垃圾食品再回去,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這些不健康的食品最有用。
趙安之抱著一袋零食從小超市出來的時候,便看見遠遠走來的何澤生,他校服外套繫在腰間,手裡還運著球。想起陰差陽錯下被這個半大少年拒絕的事,趙安之心裡有點尷尬,還有點小生氣。畢竟她的告白是針對十年後的何澤生,結果被十年前的何澤生赤裸裸的嫌棄了一番。
不過趙安之剛剛解開了對母親的心結,對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反倒大方了起來,她想了想,還是朝何澤生揮了揮手。
何澤生似乎被她嚇了一跳,球一個沒運好,就朝趙安之這邊滾來。趙安之抱了一堆垃圾食品,騰不出手來,便跑到籃球面前堵著它。像是貪心的松鼠不肯放過最後一隻堅果。
何澤生似是被這畫面逗樂了,愣是把細長的丹鳳眼笑沒了,形象盡失。
趙安之一臉無語地看著她,心裡那點關於小男神最後的憧憬也消失殆盡。
何澤生本來還想說和她保持點距離,但這一笑後也就忘的一乾二淨,想著自己也跟趙安之說清楚了,偶爾說兩句話也無傷大雅。
何澤生停了笑,才有閒心細看趙安之。他走路向來是目視前方,換做以往,趙安之這小身板根本不在他的視野中,早就被他給無視掉了。
這一看,何澤生忍不住問道:「怎麼每次碰到你都是在外面紅著眼睛遊蕩?」
趙安之聞言眨了眨眼睛,才覺得眼睛是有些腫,她解釋道:「這次不一樣,是高興才哭的,做了一件很正確的,早就應該做的事。」
何澤生覺得趙安之像試卷上的閱讀文章,總是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見趙安之精神狀態還不錯,他就沒有再多話。
趙安之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欠著他一包紙巾,但現在拿著這麼多東西也不好再去買,便湊近他,用下巴示意自己懷中那袋零食,道:「你挑一包。」
何澤生不解:「?」
趙安之道:「紙巾下次再還你,這是利息,你快拿一包,我要回家了。」
何澤生一聽她催促,就下意識拿了一包,等反應過來要推拒的時候,趙安之早就走遠了。看來是真的很著急要回家吃飯啊,何澤生想,聳聳肩,俯身拿起地上的籃球。
趙安之雖然沒和家裡說,但陳少芳給趙岷打了電話,因此趙安之回家的時候,趙岷和趙瓊瓊看見她紅通通的眼睛,也沒說她什麼,只是招呼她來吃飯。飯菜的味道都無比熟悉,但很長一段時間裡,應該都不能再嘗到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趙安之鑽進了姐姐的被窩,在趙瓊瓊打她之前,率先將臉埋在她的背上,問道:「姐,我們假期一起去看媽媽嗎?」
趙瓊瓊這小暴脾氣硬生生給壓住了,低聲應了。
趙安之嘻嘻笑了,道:「姐,我跟你一塊睡。」
趙瓊瓊道:「自個出去還是我給你扔出去?」
最後趙瓊瓊也沒把趙安之扔出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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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5:47
第7章 白月光7
趙安之重新和秦晴成為了好朋友,按秦晴的話來說,趙安之要對這件事情負全責。在秦晴眼裡,兩人只是萍水相逢之交,可架不住趙安之每回看見她都一臉笑意,眼裡跟有小星星似的。
這一來二去,到底是說上話了,秦晴覺得跟趙安之好像認識許多年一樣,相處起來舒服的很,最後莫名其妙便成了好朋友。
趙安之這人,怕生,比起交新朋友,自然更喜歡和老朋友膩在一起。要說原先在高一的時候她也有幾個比較熟悉的女生,但到底之前只相處了一年,這一重生回來又拘謹了起來。趙安之這樣,別人也不會特意湊近她。
趙安之和秦晴不在一個班,但兩個班是一起上體育課的,等基本的運動做完,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兩人就湊到一塊去說話。
校服好像是最舒服的套裝了,穿著它的時候,年輕的少男少女舉止投足間都透著瀟灑和隨意。趙安之和秦晴坐在了操場邊上的石階上,正對著一個籃球場。
趙安之看著秦晴抱怨男朋友的時候略帶甜蜜的樣子,突然想起了不冷不熱的遲珩,她有些好奇道:「秦晴,你和李敘是怎麼在一起的啊?」
秦晴笑了下,又抿抿唇,居然有點害羞。
「那當然是他先追的我啦,我本來不想早戀的。」
趙安之看著秦晴撐著臉,邊笑邊回憶她和初戀是怎麼在一起的。
她和李敘是一個初中的,一個長得漂亮,一個長得帥氣,不是像小說裡那種整個年段無人不知的有名,但都不是無名之輩。人天生就對美麗的東西有潛在的迷戀。在見面之前,兩人就已經知道對方了。
在最開始的時候,秦晴不怎麼喜歡李敘,覺得他成天惹是生非,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所以在李敘追她的時候不假辭色,還因此被幾個女生背地裡說閒話,氣的她直掉眼淚,又把氣撒在李敘身上。
李敘靠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有過許多女朋友。雖然在成年已久的趙安之眼裡,對於一個初中的孩子,說什麼一兩個月就分手的戀情更多像是玩鬧,但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他們都頗為認真地去定義這樣的關係。
很多人拿秦晴打賭,賭她會不會被李敘追到,賭他們能在一起多久——畢竟李敘之前在一起最久的女孩也不過半年。
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候,是秦晴被欺負的那天。校園暴力,似乎有特殊的偏愛對象,但每一個學校裡的孩子都有可能被波及。秦晴作為一個成績好、又漂亮的姑娘,在那一天偏偏就礙了年段裡幾個不學習的女孩的眼。
她們也沒怎麼動手,不過就是在廁所裡推搡幾下,頗具侮辱意味地點了點秦晴的腦門,最後拿水潑了她。但對於一個初三的女孩子,這已經足夠讓人無助以及丟臉,因為害怕所以丟臉。
秦晴出來的時候不願意告訴別人自己被欺負了,只趴在桌上哭,誰勸她都不起來。李敘照常過來給她送吃的,雖然秦晴從沒收過,但李敘也沒停過。李敘見她在哭,就過來問她怎麼了,秦晴連旁邊人都不說,自然不會搭理李敘。
倒是有人剛好在廁所見證了那一幕,當時沒敢幫忙,倒是現在跑來告訴了李敘。
李敘很快就走了,秦晴聽見李敘跟別人一樣問完就走了,雖然知道這種心情不對,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更傷心了。
秦晴那一場哭的狠,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放學以後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敢抬起頭,走進廁所裡洗一把臉。結果一出廁所,就看見李敘等在門口。
秦晴被他一嚇,打起了嗝。
李敘聽見聲音,見她這樣,笑了起來。
秦晴又丟臉又生氣,下意識就朝他發脾氣。
「都怪你,老有人因為你來欺負我!」
其實這次還真不能全怪李敘,那兩個欺負人的女孩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了,就是單純地看風頭強盛的秦晴不順眼,當然了,李敘的追求使得秦晴成為更多人嘴裡的話題也可能助長了這種不順眼。其實秦晴內心裡,沒怪李敘,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李敘的時候心裡委屈的慌。
李敘抱住了秦晴,道:「都是我的錯,所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秦晴打了他一下,道:「都是你的錯,那你怎麼還叫我和你在一起!」
李敘笑嘻嘻道:「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誰欺負你,我就去幫你教訓一頓,怎麼樣?」
放課後的黃昏,李敘嬉皮笑臉的樣子也很好看,秦晴一直想,如果非要找一個她動心的時刻,就是那一分那一秒,心臟猛地跳的那一下。
秦晴渾身的戒備都在那一刻卸的一乾二淨,靠在李敘懷裡,嘴裡說著:「我才不喜歡你呢。」
手卻圈住了人家的背。
秦晴這個死鴨子嘴硬的性格是一直沒有變。當了八年好朋友的趙安之知道,一直追她的李敘也知道。
看著懷裡新出爐的女朋友,李敘笑的露出一排大白牙,道:「不喜歡我也沒關係,你就和我在一起,狐假虎威,去嚇唬那些欺負你的人就好了。」
聽到這裡,趙安之總算是知道秦晴身上那種又作又霸氣的大佬女人的氣質是從哪來的了。李敘本來的成績不算好,被秦晴逼著讀書才漸漸有所提升,但為了上安慶一中還是交了好大一筆擇校費。可秦晴還是對李敘充滿信心,覺得他們在一起的這一年李敘進步了那麼多,接下來還有三年的時間,就算不能考上同一所大學,也可以考去同一個城市。
看著對未來滿是盤算的秦晴,趙安之怎麼也說不出:嘿,你們沒能堅持到大學,我甚至從未從你口中聽過這個初戀的存在。
趙安之實在是想不到,這樣深深喜歡著的人,到底為什麼成為了秦晴提都不願意提的存在。
秦晴還在一邊少女懷春,趙安之卻已經因為預先知道結局而心情低落了起來。她看向籃球場,那裡有許多男孩正在打籃球。何澤生也在裡頭。
趙安之精神一振,上大學的時候沒看見過何澤生參加什麼籃球比賽,可是重生回來每次碰見他,大多拿著個籃球,看起來很喜歡打籃球的樣子。趙安之最後將原因歸結於專業的原因,可能想當醫生的人,都比較克制自己不參加劇烈的運動吧?
但很快,趙安之的想法就動搖了。球場上,大部分人都在跑動,只有何澤生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正中間,也不像是要投籃的樣子,反而像是在思考人生。雖然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但是那一幕還是給趙安之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再加上何澤生肩寬個子高,校服的大色塊又是白的,那樣子實在有點像雪白的呆頭鵝。
何澤生也有不擅長的事,這個發現讓趙安之很是新奇,還有點哭笑不得。
秦晴一下就發現了趙安之的走神,非但不惱,還有些狐疑地順著她的目光往籃球場上找了找。秦晴有了兩個懷疑對象,但不確定,便趴在趙安之的肩膀上問道:「你在看誰?」
趙安之對籃球不太瞭解,秦晴一問,她便指向何澤生,問道:「你說他這樣算是打的不好的吧?」
秦晴看一看,笑了,道:「是打的不怎麼樣。」
想起何澤生那隱晦的「腿短人醜」的嫌棄,趙安之此刻有些幸災樂禍,一聽秦晴也肯定了她的判斷,嘴角便忍不住翹了起來。
這下好了,秦晴徹底誤會了。她科普道:「那是高二的何澤生,我認識個姑娘是他們班的,好像還蠻多人喜歡他,聽說之前我們年段還有人在樓梯間裡跟他當眾表白,被他拒絕了,他超冷的。」
趙安之有點囧,遲疑道:「呃……那個是我。」
「我靠!」
秦晴激動地站了起來。
趙安之只見秦晴剛張開了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心!」
趙安之下意識回頭去看,然後就被籃球砸了個正著。
趙安之很難形容那一刻的感覺,要說有多暈也不至於,就是懵了一下,然後鼻子一痛,眼前一黑。
她想起來那個及時到讓她正臉撞球的聲音是誰的了。
何澤生大概是她某種意義上的剋星吧。
似乎有兩三個人圍了過來,趙安之沒緩過來,捂著鼻子感覺有東西流出來,連頭都不敢抬。秦晴在旁邊說了什麼她也沒去聽,一心想要分辨自己到底是流了血,還是流了別的不可言說的東西。
何澤生要帶她去醫務室,她不想抬頭,只好揮揮手,甕聲甕氣道:「你們快回去打球。」
見她這樣一直捂著臉不肯抬頭的樣子,何澤生更覺得情況嚴重了,也不跟她強,直接把人給背了起來。趙安之生怕後腦勺著地,嚇得連忙用手去勾何澤生的脖子。
何澤生一頓。
「你手上什麼東西,濕乎乎的。」
趙安之渾身一僵。
「趙安之,你流鼻血了!」
趙安之徹底鬆了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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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6:00
第8章 白月光8
趙安之還是頭一回來醫務室,醫務室裡值班的是個女醫生,長頭髮,三十出頭,看上去懶洋洋的,動作還算利索。
趙安之大問題是沒有,但是這鼻血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何澤生去醫務室旁邊找了個水龍頭把脖子給洗了,回來看見趙安之衣服上那一片,問道:「要不要脫下來我給你洗一下?」
趙安之一愣,發現他正皺著眉看著她校服胸前那幾塊血跡,如果讓趙安之猜他現在在想什麼的話,大概是干了就不好洗了吧……
趙安之被他隱藏的賢妻良母屬性驚呆,也不過腦子,言聽計從地脫下外套。趙安之仰著腦袋,一手捂著紙巾搭在鼻子邊,一手在秦晴的幫忙下脫了衣服,冷的一哆嗦。雖然說深秋了,裡面衣服穿的厚,但是擋風的外套一脫下來還是有點冷。
趙安之仰著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感覺什麼東西往她身上一搭,下意識低頭一看,是一件過分寬大的校服。
秦晴在旁邊提醒她抬頭。
趙安之看著何澤生穿著一件灰色毛衣,走到外面洗衣服去了。趙安之心念一動,慢慢悠悠地將校服給搭好了,又重新仰起頭。
秦晴就在一旁看她為美色所迷,忘記仰頭,堵在鼻子下的紙巾又慢慢染上血色,又好氣又好笑,給她換了一張紙,湊她耳邊道:「我怎麼覺得你們有點什麼啊?」
趙安之眨了眨眼睛,冷靜道:「誤會。」
秦晴又道:「感覺他挺照顧你,也不像傳言中那麼冷淡。」
「那是因為他本質上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看見別人需要幫忙的時候,他不會視而不見的。」
不過如果秦晴是說衣服這件事的話,趙安之覺得那僅僅是因為何澤生看那塊污漬真的很不舒服。
秦晴嘖了幾聲,嘟囔道:「果然是懷春中的少女。」
趙安之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除了家庭問題以外,趙安之基本什麼都和秦晴、張文鈺兩人說。所以前面秦晴提到告白的事情,她順嘴就給說了,雖然這事也沒法解釋清楚,但趙安之還是想說明白自己現在的感情狀態。
她才不喜歡未成年呢。
還是一個嫌棄她的未成年。
何澤生正好又走了回來,趙安之以為他洗完了,剛要直起身子,便聽他道:「老師,請問你有這裡有肥皂之類的東西嗎?」
趙安之唇角飛快地翹了一下。
沒想到女老師還真有,不過不是肥皂,是用剩的香皂,只剩一小塊,老師讓他用完直接扔掉就是了。
血跡是真的不好洗,趙安之的鼻血都止住了,何澤生還沒有洗好。趙安之再三確認自己的鼻子好端端的,既沒有歪,也沒用壞之後,才走到何澤生身邊。要趙安之來說,血跡已經洗的很淡了,可何澤生還在糾結。
趙安之開口道:「師兄,給我吧。」
何澤生的眉毛就沒鬆開過。
「你先回教室吧,我再洗一會兒。」
趙安之還想說些什麼,秦晴就果斷道:「那學長我們就先走了啊,對了你校服就先借給安安穿啊?」
何澤生「嗯」了一聲。
趙安之一頭霧水地被秦晴拉走,爾後看了一下手錶,又恍然大悟道:「快下課了,你怕來不及上自習是吧?」
秦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三遍,邊搖頭邊道:「單身狗的悲哀。」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在秀恩愛的秦晴身邊,永遠是單身狗的趙安之膝蓋中了一箭。
然後秦晴便給她上了一課。
「你拿著他的衣服,他拿著你的衣服,他待會要不要找你?」
趙安之點頭。
秦晴繼續道:「他知道你是哪個班的嗎?」
趙安之想了想,他們倆其實說話的次數也不多,更是沒有講到過這個,便搖了搖頭。
秦晴道:「那他待會要找你就要問別人,問熟悉的人也好,問不熟悉的人也好,這樣別人就會知道你們認識,關係可能還挺好。到時候就會有人起哄,起哄雖然有時候挺煩人的,但起哄的人多了別人就會給你們製造機會呀。」
趙安之簡直目瞪口呆,看著秦晴行雲流水地規劃出了一串。
當年要不是她一開始就堅定了決不主動靠近何澤生,還有張文鈺在旁邊給她撐腰,恐怕早就要被秦晴給洗腦了。
連番打擊下,趙安之早就忘了自己要跟秦晴澄清的事,一個人迷迷糊糊地走進教室,沒多久就要上自習了。班主任陳莉莉走進來照例說了些班級事務後就讓大家開始自習,自己則在班裡走來走去,走到趙安之身邊的時候,拍了一下趙安之的肩,道:「校服穿起來。」
趙安之連忙應了,等老師一過去,便拿出放在抽屜裡何澤生的校服。何澤生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太大,她看著不成樣子,在進班級前脫了下來。她現在有些猶豫,可眼見著陳莉莉繞了一圈又要折返回來,趙安之手忙腳亂地穿上了,惹得同桌多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一眼。
看的趙安之瘮得慌,推推她,道:「咋了?」
同桌看了看她的袖口,道:「你衣服怎麼變大了?」
趙安之尷尬地甩了甩袖子,道:「我把手縮起來了所以看起來小,天氣冷。」
同桌還是覺得奇怪,但沒再說些什麼,抓緊時間寫作業去了。趙安之這才把手從袖口鑽出來,看著袖子擠在手腕邊上,想著何澤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
老師有空的時候便會來看自習課,趙安之猜何澤生自習課是來不了了,便專心寫了兩節課作業。等下課鈴響了以後,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再等一下何澤生,或者問問別人何澤生是哪個班的。
有人敲了敲窗。
趙安之朝窗戶外面看去,何澤生正拿著她的校服外套。她刷地一下站了起來,跑到了外面去。
何澤生低頭看她。
坐著還看不出來,一站起來,何澤生的校服都垂到她大腿了。趙安之立馬把校服脫下來還給他,接過何澤生遞過來的校服穿上,胸前的那塊污漬已經沒了,摸上去也半干了。趙安之順便問了句:「你剛剛沒穿校服沒被老師罵吧?」
何澤生聳聳肩,看來是被說了兩句。
「我以為你找不到我的班級呢。」
何澤生無奈道:「自習課的時候我在你教室旁邊走兩趟了,也沒見你看我一眼。」
趙安之道了句歉,何澤生朝她揮揮手,轉身走了。趙安之回教室收拾書包,撞見大家挑眉的神情,立馬加快了動作,飛快地下了樓。
趙安之一直是一個人回的家,想著何澤生剛走,就尋思著能不能趕上他。她知道何澤生不坐公交,便選了步行的路線。
趙安之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卻一直沒有看見何澤生的背影,都要懷疑何澤生又留學校打籃球了,終於在快到家的時候看見了何澤生。
趙安之看了看何澤生的腿,低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終於接受了這份差異,一放鬆心情竟也愉快起來。
趙安之早早地背完書,抱著電腦在床上玩。高中的時候大家好像都很喜歡用微博,之前她在這段時間關注了許多認識不認識的人,這次重生回來,還沒來得及關注別人,只和秦晴互關了。
趙安之也沒打算再去關注別的同學,她只想在這個地方發發自己的畫。
秦晴的微博叫「秦大王」,日常是秀恩愛,趙安之一上線便看見她發了兩條私信:「六指琴魔1992」
「你會回來感謝我的」
趙安之猶豫了下,去搜,還真搜到這麼個用戶,好奇心使她點進去。
何澤生的自拍使她退出來。
趙安之心中有一萬句嘈想吐。
我的前男神不可能那麼智障。
過了一會兒,那股子震驚也就過了。好像自打重生回來,她對何澤生的認知就一次次被打破,到了現在,接受力已經穩步上升。
趙安之把何澤生的相冊翻了一遍。
何澤生很少發自拍,但僅有的幾張都可以說是十分之丑了。那時候已經有PS的說法了,雖然不如後世常見,但大家發照片的時候也會用修圖軟件修上一修。便是不修圖,自拍的時候也要找好光線和角度,務必使得自己在照片裡看起來美的不似鏡子中人。
可何澤生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背光,正面照,風中凌亂的頭髮,有血絲的眼睛,配上紫紅色的羽絨服外套。知道的他這是去旅遊了,不知道的當他逃難回來。
趙安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複雜的心情,索性把這張照片分享給秦晴。秦晴的消息回的很快:「這是你爸?」
趙安之:「……」
所以她和何澤生是父女相咯。
趙安之看著何澤生的微博名,歎一口氣,看了看他的簡介,又歎一口氣。
「音樂使人心潮澎湃!」
這話是沒錯,怎麼看起來就這麼不對味呢。
趙安之因為男神的中二做了一晚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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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6:16
第9章 白月光9
名校畢業,海歸精英,高薪白領。
趙安之身上被打了很多標籤,被許多人羨慕,可她活得很累,有的時候甚至覺得難以喘息。她其實並不喜歡這個行業,每天加班加點,每個月到手的工資大頭用來還學費,再按一定的比例攢首付,剩下點錢活得緊巴巴。秦晴不明真相,還以為她是想買房子想瘋了,成天省吃儉用。
不過那時候再辛苦,起碼是財物自由。
剛回來的時候還好,趙安之沒什麼花錢的地方,結果前些天去買了一些畫材,就把趙岷給她的這個星期的飯錢都花光了。
趙岷的工作也挺忙,以前和陳少芳分擔著來,大家還能準時吃上飯,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並不能顧上每一餐。趙安之和趙瓊瓊上課早,下課遲,自然也難幫上忙。趙岷就給她和趙瓊瓊每週拿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趙安之還記得自己不是一個真正的高中少女,老管父親要錢還是很不好意思,忍不住就開始想有沒有什麼賺錢的門路。雖然說高中的知識她都已經學了一遍,可時隔多年,現在該做的課業還是要做,不能本末倒置。
家教她倒是做的來,可她現在這個高一的身份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趙安之盯著電腦盤算著,有些苦惱,看了看旁邊的罪魁禍首,新鮮出爐的畫材,突然有了主意。
「趙安之!」
趙瓊瓊那大嗓門一響,趙安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可能生活在暴力長姐陰影下的人都會懂。
要聽話。
趙安之跑到趙瓊瓊房間裡,趙瓊瓊把手機遞給她,道:「媽媽的電話,打完給我送過來。」
趙安之點頭,接了電話,小步回自己房間去了。
「喂,媽媽。」
「嗯,是媽媽。你最近怎麼樣,過的好嗎?」
陳少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略微有些變調,帶著點陌生。她出國讀書以及後來回國工作那幾年,很少給媽媽打電話。
趙安之收了收神,握緊手機,道:「嗯,上課很忙,但有好好寫作業,同學都很好相處,就是爸爸太忙了,而且飯菜不如你做的好吃。」
陳少芳在電話裡笑了起來,沉默了一小會兒,又問道:「最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媽媽給你買好嗎?」
趙安之搖了搖頭,爾後又想起來這是在打電話,正想拒絕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或許這並不能讓陳少芳開心,頓時改了主意。
「有。」
陳少芳的聲音揚起了些,問道:「嗯?想要什麼?」
趙安之道:「媽,我想要個數位板,用來畫畫的那種,想投稿件,看能不能賺點零花錢。」
趙安之試著把她這個階段的想法告訴陳少芳。對趙安之來說,母女倆很久沒有這樣平淡溫馨的溝通,一開始有些不太容易,但一旦說的開心了,具體的想法自然而然地便表述出來了。
陳少芳聽完沒有打擊她,反而很贊同她去試一試。
最後掛電話的時候,陳少芳的聲音裡還帶著笑意。
趙安之知道陳少芳對這些不瞭解,也未必真的覺得她能賺到錢。但很明顯,陳少芳很高興聽她分享她的生活,聽她向她索求幫助。
趙安之願意讓她這樣高興。
高一那年,網購已經頗為普及了,可能快遞業沒有後世那麼發達,但等了幾天,趙安之也就收到了她的板子。
趙安之小時候身板細,脖子又細又長,氣質頂好,別人見了總問陳少芳她是不是跳舞的。她時候腦回路可清奇了,覺得小姑娘大多都去學跳舞了,她要做不一樣的那個,總是牛氣沖沖地回:「沒學跳舞,我是畫畫的。」
後來長大了,身高不高的時候,趙安之有後悔過當年打死不肯學跳舞,不然說不定還能拔高幾厘米。但對於畫了這麼多年的畫,她沒有後悔過。
高中的時候趙安之也沒有停下來過,在高三那年的暑假她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塊板子。可她最後還是慢慢地放下了畫筆。
像她這種小有聰明的普通人,習慣了如魚得水的環境,到了大學,在更多真正有天賦的天之驕子的簇擁下,時常感到焦慮。
趙安之不是不努力,可是天之驕子們也很努力,而在同等努力,甚至是趙安之更努力一點的情況下,差距仍然是明顯的。趙安之每年掙扎著,也只能拿上一些微薄的,名額廣泛的獎學金,勉強挽救一下從前優等生的尊嚴。她時間很緊,心神更是隨時緊繃著,漸漸地,便沒再拿起畫筆,板子被放在某個角落,靜悄悄地積起了灰塵。
她時常想,如果早點放棄,是不是會快樂許多。
一直到現在,趙安之也沒能想出答案,高中的課業對她來說不算吃緊,所以她還能一頭扎進繪畫的海洋,像是尋到一個庇護所一樣得以喘息。
對於能投哪些稿,趙安之有一些初步的想法。她自己的櫃子裡全都是漫畫書,漫畫她從前也畫過一點,但稱不上專業,現在國內的漫畫網站也做起來了,稱不上市場火爆,但已經初具規模。可是漫畫的製作週期太長,還要完整的故事性,不太適合她現在去做。
至於插畫的話,有許多雜誌是收的。
趙安之跑到了趙瓊瓊的房間,對著在寫作業的趙瓊瓊眨了眨眼睛。趙瓊瓊眉毛一挑,就要發作。
趙安之連忙道:「姐,我想借你的書看看。」
趙瓊瓊道:「哪幾本?」
趙安之默默走到書櫃邊,抽出了幾本名著。趙瓊瓊正要說那幾本不行,趙安之便眼疾手快地把裡面夾著的基本言情雜誌給抽了出來,轉身就跑。
趙安之一向跑的比趙瓊瓊快,這都是躲趙瓊瓊給練出來的,等趙瓊瓊砸門的時候,趙安之早把門鎖上了。
趙安之大聲喊道:「姐,別敲了,我看完就還你!」
趙瓊瓊氣的又踢了一腳門,踢的腳趾疼,她倒吸一口涼氣,最後警告道:「不准告訴老爸!」
趙安之道:「我發誓,我誰都不說。」
誰能想到霸道得跟山寨女大王似的趙瓊瓊,也會看這種典型青春疼痛風的雜誌呢?
上一次趙安之說漏嘴了,差點沒被趙瓊瓊整死,這次只是為了工作,自然不會多嘴。
趙瓊瓊還是不放心,怕趙安之鑽了文字漏洞,又道:「也不准告訴媽媽,不能跟任何人說!」
趙安之道:「知道了,再說我也看呢,我要是說了,你也可以跟別人說!」
趙瓊瓊氣道:「我跟你一樣嗎?」
趙安之撇撇嘴,不再理姐姐。
趙瓊瓊總算不再踢門了。
趙安之把那些雜誌排成一排,根據封面的畫風來劃分。一本雜誌,需要插畫的地方還真不少,封面是彩封,價錢不會太低,一個短篇總有兩到三個黑白插畫,但畫風要一致,也就是說一接便有兩三張圖,合起來也有一定的價格了。
趙安之把投稿的郵箱、要求和各種風格都拍了照做了整理,研究好努力的方向後,需要做的就是復健了。
她真的好久沒畫了。
趙安之沒有一開始就用板子,她打算先把手繪的感覺撿回來,之前花光她積蓄的畫材便派上了用場。
張文鈺曾經說她看起來溫柔和氣,可其實難以接近,像玉做的人偶,看起來溫軟,其實又冰又硬。可這樣的她,畫出來的東西卻是暖的。
趙安之都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怎麼總有那麼多東西。趙安之的動物畫的很可愛,尤其是在暖洋洋的太陽下面,懶得說話的動物。她本來只是想畫幅插畫找找感覺,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簡單的條漫了。
一隻藍眼睛的白貓被胖乎乎的小肥鳥纏上了。
肥啾墩地一下落在高冷貓咪的腦袋上,貓咪一甩腦袋,肥啾飛起。
墩地一下又落在貓咪腦袋上。
一貓一鳥來回幾趟,貓咪終於開口:「我只跟貓咪做朋友。」
肥啾頭上的呆毛垂了下來,唧唧叫了一聲,飛走了。
肥啾飛到另一隻瘦鳥身邊,嘰嘰喳喳叫著,瘦鳥恨鐵不成鋼地在它腦袋上亂啄。
肥啾又飛回了貓咪眼前,帶著頭上兩團被啄出來的貓耳朵,開心地叫了一聲。
貓咪無奈地垂下腦袋,肥啾開心地蹦了上去,最終佔領了貓咪腦袋上至高無上的位置。
趙安之畫完以後拍了照傳到微博,她的微博只關注了何澤生和秦晴,粉絲只有新浪微博官方的一些帳號,看起來就像小號。
趙安之順手打開了何澤生的微博,他傳了一段音頻,是他彈的曲子。趙安之聽完以後覺得心情都變得好了一些,順手給他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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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6:29
第10章 白月光10
何澤生會彈鋼琴這件事,趙安之是知道的,畢竟何澤生怎麼說也是上台表演過的人。趙安之是典型的五音不全,對音樂的鑒賞能力極其有限,對何澤生的鋼琴水平只能給出超棒這樣的評價,要讓她給出一些富有想像力的評價可以說是十分為難了。
趙安之上樓梯時想著這事,低著頭只能看見上面下來人的校褲,便往左讓了些,偏生那人也往左讓了一步。趙安之一愣,又往右讓了些,那人恰恰好同時也往右走了一步。趙安之抬頭,那姑娘低頭,兩人對上眼後一起笑了出來。
一中在何澤生那一屆換了校服,所以高三生的校服和高二高一都不一樣,走在學校裡一眼就能看出分別。
眼前這個姑娘毫無疑問是高三的。
她真的很漂亮,不艷光四射,卻仍過於奪目的漂亮。鵝蛋臉好像是最出不了錯的臉型,配上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長髮只要簡單地垂下來,便是清爽利落的大美人一個。由於角度問題,趙安之一不小心便分辨出了學姐平胸,但架不住人腿長,更是美的很。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趙安之覺得自己有點臉紅了,下意識朝人一笑,道:「學姐好。」
對方沒想到她會開口打招呼,怔了一下,但等反應過來後,也毫不吝嗇地回了她一個笑容。趙安之到了教室後,還沉迷於學姐的美色。腦子裡一下冒出了個無厘頭的想法,何澤生這樣所謂眼光高的人,大概也會喜歡這樣美麗的女孩吧。
趙安之高中的時候可以說相當自律了,上學的時候從來不把手機帶到學校,就這麼堅持了三年。這對重生回來的趙安之來說,難度大大提升,不過好在手機沒有後世那麼智能,趙安之的依賴程度也沒有那麼深,掙扎了一番還是成功了。
正因如此,趙安之回家以後才發現,何澤生給她點讚了,還回了關注,這就很新奇了。
上了大學以後,大家多半再用企鵝和微信聯繫,微博這個半公開性質的空間反而變成了大家私密的存在。
反正之前趙安之是不知道何澤生的微博的,也不知道他幾年後,是不是仍然叫「六指琴魔」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名字……
趙安之的微博叫「小小喪女」,只發了那麼一個條漫,也沒有打什麼tag,但不知怎麼被人看見了,點了贊,還給她多添幾名粉絲。何澤生也許是看見有人關注他,好奇地點開看了,因為這條漫也關注了趙安之。
可這一互相關注,就讓趙安之暴露在何澤生的眼皮子底下,讓她再也不能毫無心理負擔地視奸何澤生的微博,偶爾還和秦晴吐槽他智障一樣的風格。
趙安之心裡有微妙的愧疚,決定還是找個機會坦白吧。
這個機會來的很快。
自從趙安之放學也選擇步行之後,在路上看見何澤生的概率就大大增加。趙安之很少上前打擾,只遠遠綴著,在確保不跟丟的情況下,一路上能看見何澤生,她就覺得不那麼孤獨了,並不是一定要和何澤生說上話才好。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她只好上前攔了攔。
跟著何澤生這麼走了許多次,別的不提,趙安之走路速度直線上升,簡直從烏龜變兔子。趙安之一路追到何澤生身後,沒好意思開口叫他,伸手想要去拍何澤生的肩膀,夠不著。趙安之心內著實尷尬了一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往下一滑抓住了何澤生的袖子。
何澤生回頭,見是她,沒說話,只放緩了走路的速度,放任她跟個小跟班一樣綴在他身邊,等她開口。
趙安之覺得尬點就尬點吧,果斷開口道:「你給我點讚了。」
何澤生一臉茫然。
趙安之可惜自己手機沒在身上,想了想,兩隻手像翅膀一樣扇了扇,暗示那隻小肥啾。
何澤生更茫然了,看她的眼神裡還有點古怪。
趙安之覺得自己剛剛那樣可能是有點傻逼,還是直接道:「就是那條貓和小鳥的條漫呀。」
何澤生道:「你畫的很好看。」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關注他,為什麼又要特地跑來和他說,只是簡簡單單地給出了讚美。
趙安之笑了笑,一低頭,何澤生就看不見她的臉了,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
趙安之在猶豫,要不要和何澤生提提他微博名的事,她平日裡和秦晴吐槽歸吐槽,對何澤生真沒有多大惡意。也沒有什麼你不喜歡我,我也瞧不上你這傻氣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最多就是一點微妙的平衡感和萌感罷了。
不過她關注何澤生這段時間,發現他真的很喜歡放一些自己彈的小曲子,也很樂意和人分享他的音樂。不過他的微博和她的一樣,沒多少粉絲,只像是自娛自樂的小號。
趙安之對自己的微博號是有打算的,她打算慢慢經營,時不時放一點新畫的圖。一來可以監督自己不要太懶惰,二來也可以慢慢吸引來喜歡她畫風的粉絲。創作是一件很複雜的事,一方面它是孤獨的,創作者自己一個人獨立地創造出一整個世界;可另一方面,它又需要很多很多人的欣賞和交流。
越是孤獨的創作者,越需要這樣的回饋。當沒有人去看,沒有人去聽的時候,創作者就失去了一半的動力。
「你喜歡音樂嗎?」
趙安之抬頭問他。
何澤生並不介意跟她聊這個,趙安之就見他雙眼發亮,說起話來都比平常激動兩個度,談了一大堆她沒有聽過的音樂家,總結了許多特點。趙安之聽完一個都沒有記住,但她確定了,他是真的很喜歡。
趙安之輕聲道:「所以你會去寫曲子嗎?像你微博上發的那些小片段一樣。那些應該是你即興創作的吧?因為我不是很懂那些古典樂之類的,如果是什麼經典曲目的話,你就當我沒說吧。」
何澤生微笑了一下,道:「是我隨便彈著玩的,都是些突然有了靈感的小片段,不完整,還稱不上曲目。」
他的眉角眼梢帶著些微孩子氣般的得意。
趙安之心中一動。
何澤生又道:「雖然以後不會單純去做這件事,但是應該會在有空的時候看看能不能寫出完整的,屬於自己的曲子吧,做這件事很開心。」
趙安之道:「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你要不要猜一猜?」
趙安之還沒被美色迷昏頭腦,笑道:「我猜?那我猜醫生。」
何澤生露出了今天第一個驚訝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
趙安之想,作弊了唄。
「你看起來就很像醫生,而且像是個好醫生。」
何澤生難得主動解釋道:「我爸媽都是醫生,所以我從很久以前就想好了,我以後也要當個醫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當外科醫生,拿手術刀的那種。」
趙安之想起了他的手,突然為很久以後的他難過了起來,半晌,才收拾好心情,問道:「你爸媽都是醫生,你看他們那麼忙,還想當醫生啊?」
既然她能重生,和媽媽的關係也能發生變化,或許也能做些什麼幫助何澤生避免那件事情的發生吧。
何澤生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道:「他倆都是放射科的。」
趙安之聽過這個梗,笑了下,才發現這話題繞遠了,她最開始想說的,明明是微博名來著。
「那個,關於你微博名的事……怎麼說呢,我沒有鄙視你審美的意思,每個人的取向都不同,我完全可以理解。但這樣可能不太利於推廣你那些曲子,你可能也希望更多的人能聽到?」
趙安之一邊想著將話說的委婉些,一邊又怕何澤生聽不明白,可何澤生只是微微沉吟便道:「看來我的名字真的很不能讓人接受啊,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趙安之剛鬆一口氣,何澤生便道:「不過你是第一個當面跟我說的。」
趙安之一口氣沒運好,突然打起嗝來,她連忙摀住嘴,努力壓制,慌張地朝何澤生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何澤生笑了一下。
「你有什麼建議嗎?雖然我也不太欣賞的來你的名字,感覺陰森森的,但你漲粉比我快,應該比較能戳中大部分人的心理吧。」
名字審美按道理不應該有高下之分,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生活的壓力已經很大了,看見一些喪的可愛,或者是輕鬆無厘頭的東西的時候,總是更容易引起興趣。相比之下,一些太過正經,或者太過中二的東西,就很難入眼了。
趙安之早在第一眼看見何澤生的微博時,就有了想法。
她憋了一會氣,確定不再打嗝後,才小心翼翼開口道:「只改倆字,六隻琴嬤怎麼樣?容嬤嬤的嬤。」
趙安之發誓,她看見何澤生的嘴角抽了一下,顯然對她的審美接受不能。
但何澤生還是妥協道:「行吧,我試試。」
趙安之朝他一笑。
何澤生心裡奇怪,這麼小的臉,怎麼一笑就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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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6:40
第11章 白月光11
多日復健之後,趙安之總算開始投稿,她把能找到的稿費還不錯的雜誌都投了一遍,畫了好多張插畫,精疲力盡地進入休眠狀態,許久沒有安撫微博上嗷嗷待哺的小天使們。
才一個月的時間,趙安之自然沒有火,但也陸陸續續積攢起了幾百個粉絲,追著她的《白貓與飛鳥》。除了第一次是用水彩在紙上畫的,後來幾幅趙安之都是用軟件畫的仿水彩風格。看著粉絲花式賣萌求更新,趙安之有些心癢,可苦於沒有靈感,最後靈機一動,畫起了一部劇的同人。
這是一部美劇,能拍到七季而未被腰斬,已經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它的質量。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國內出乎意料的沒有人氣,知道的人十分之少。
這劇講的是刑偵破案,但基本不用過於血腥暴力的鏡頭來營造氛圍,反而另闢蹊徑玩轉人心與思維。男主又皮又賤,女主正直而不流於迂腐,若有若無的感情線鋪了六季方才水到渠成。是戰友、是親人更是愛侶。
這部劇陪趙安之度過了難熬的高三,陸陸續續看到大學畢業才看完,滿滿都是回憶。趙安之相當喜歡這部劇以及主人公之間的感情走向,但因為劇本身太冷的緣故,身為官配居然也找不到多少糖吃,趙安之只好自食其力。
金髮男主比起金毛尋回犬,更像是代表狡猾的狐狸,總是因為男主焦頭爛額的女主則是警惕而忠誠的邊牧。帶著耳朵和尾巴的人物形象,既可愛,又突出了人物的性格。女主手裡牽著拴著狐狸的繩,卻總被狐狸帶著到處亂跑。
正如劇中,男主聰慧過人,善於下套,連帶著女主的一整個團隊總是被他帶著忽悠人,但歸根到底,正是有著這麼個正義又保有溫柔的女主的存在,心懷仇恨又懷有天賦的男主,才沒有迷失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也許是因為熱愛,趙安之靈感源源不斷,幾天內接連更新了五六則,爾後就心滿意足地閉關學習去了。這一陣子畫的太多,接下來要收收心複習,才能迎接期末考的到來。
趙安之說閉關學習,那就不會開電腦,也不玩手機了,搞的秦晴要找她只能白天到學校來找她。秦晴是大課間來的,還幫她帶了課間餐,同桌推搡了兩下,示意趙安之有人在門口找她的時候,她還埋頭在英語週報上。
接過秦晴遞過來的飯團,趙安之從口袋裡翻了翻,找到了點零錢,遞給秦晴,秦晴瞪她一眼,倒也沒拒絕。
趙安之咬了口飯團,香甜的糯米裡夾著一根烤的正好的香腸,雖說油了些,但又有種止不住的香。後來再也沒有吃到過這樣的飯團了。
「李敘買的啊?」
秦晴嘻嘻笑,點頭。
趙安之看著她高興的眼睛都發光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回想和遲珩在一起的她,那時候的她,也這麼開心嗎?
如果不的話,是因為初戀過後,再也沒有這樣的純粹的感情,還是因為人不對呢?
秦晴也在吃飯團,她現在激動的很,可這麼多年下來了,還是習慣吃完東西再說話,天大的事,也要等她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再說。
然後秦晴就見趙安之望著一個地方出了神,秦晴順著她的目光一轉身,看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學姐。
張微瀅是來找人的,正好看見了趙安之。
趙安之盯著人看被發現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上前了一步,叫道:「學姐。」
張微瀅心中覺得有緣,便向她問道:「你能不能幫我叫個人?」
趙安之頭點的可勤快了,高高興興地就進去幫忙叫人。秦晴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個套路是分眼熟,當初趙安之就是回回見她都衝她笑,兩人才成了朋友,現在這個節奏明顯不對啊,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個學姐比她還要漂亮許多。秦晴心裡泛了酸,狠狠咬了口飯團。
等張微瀅走了,秦晴那飯團也吃完了,她半含酸道:「新朋友啊?」
趙安之搖頭,傻笑,道:「是一個學姐,也不算認識,就是……看見了可能會打招呼的那種吧?」
秦晴仔細打量了一下,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才嘀咕道:「等我回去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趙安之好笑地看她一眼,倒是沒有表示懷疑。秦晴這種遍地朋友的人才,就特別適合當那種情報頭子,或者是八卦來源。趙安之本來對年段裡的人都不熟,自從和秦晴變好之後,每天都能聽到各種不同的八卦。撞見故事裡的主人公時,趙安之面上八風不動,心裡早把對方十六年的感情史都捋了一遍。
「對了,你找我什麼事啊?」
秦晴一跺腳,道:「都怪你沾花惹草,我差點都給忘了!你幾天沒上微博了,你小火了知不知道?」
趙安之一懵。
秦晴一看她那樣就無語,繼續道:「我看你漲了小幾千的粉呢,嚇死我了。姐姐我發了這麼多自拍,也才一千多個粉絲,最多算校園紅人,你發了幾張畫,就有幾千粉了,人比人,氣死人啊。」
趙安之恨不得現在就摸出手機來看看,只可惜她丟家裡了,這些天就沒開過,只好拽著秦晴讓她再說點細節。
秦晴道:「就你發的那個劇的同人,真的很萌啊,像我這種不愛看刑偵推理的,都被你安利去看了。不過我還是不怎麼看的來那部劇,你們畫家啊心思細膩,我是欣賞不來那種劇。不過好像蠻多人喜歡的,吃了安利以後又回來追你的同人,還有這部劇雖然冷門,但是本身還是有一點受眾的,算是同人自帶熱度吧。」
秦晴雖然面上嫌棄,但還是仔仔細細幫趙安之分析了一遍。
趙安之抱著她開心地歡呼了一聲。
經歷過後幾年的人,都會知道「注意力經濟」這個詞,粉絲量總是有用的,現在無疑是個極好的開頭。而就算不是為了賺錢,欣賞她作品的人越來越多,這件事本身也足以讓人興奮了。
趙安之最近沒怎麼和何澤生交流,兩人都安安分分地經營著自己的小微博,最大的交流就是輪著給對方點讚了。不過因著微博裡點讚過的微博這個功能,兩方都有一部分粉絲爬牆,積累下來不少共同粉絲。
趙安之還沒等到投稿的回復,便先迎來了期末考。期末考的內容不算太難,趙安之寫完卷子的時候,心裡便有了底。因為考試,大部分人都沒背書包,但何澤生怎麼看都是其中最奇葩的一個。
趙安之遠遠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提著公文包的時候,心內被各種吐槽瘋狂刷屏,最後還是忍不住趕上他,照慣例拉了袖子。
何澤生一低頭,趙安之見他還帶著墨鏡,一時有些懷疑人生。
何澤生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十分自然,好像自己沒有在大冬天戴墨鏡,沒有作為一個高二生提公文包一樣。他甚至還問了句:「你為什麼每次都扯袖子?」
趙安之會說是因為夠不著嗎?趙安之不會。
她果斷岔開了話題,道:「你為什麼拿公文包啊?」
何澤生氣定神閒。
「因為方便。」
趙安之那句看起來很奇怪在心裡盤旋了半分鐘,還是沒說。她早該習慣了,何澤生那和他冷靜外表完全不符的,無厘頭的腦回路。
但她對那副墨鏡還是很在意,最終還是沒忍住道:「不管怎麼樣,這墨鏡也太過分了吧?現在也不是夏天,天陰沉沉的,白天黑的跟下午四五點一樣,你戴著墨鏡做什麼?」
何澤生沉默了一會兒,居然問她:「好看嗎?」
趙安之:「……」
「你是不是被掉包了?」
何澤生無語了片刻,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摘掉了墨鏡,露出了青腫的右眼。
趙安之吃了一驚。
「你被家暴了?」
何澤生道:「……不是,是打網球的時候,被砸到了。」
「嚴重嗎?」
「嚴重倒是不嚴重,但要好可能得花幾天時間了。」
趙安之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從他神情來看,確實不像有什麼大事,就是面上不太美觀罷了。想到這了,趙安之才回過味來,學霸就是學霸,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去打網球。
不過趙安之想起從前那一球之仇,笑道:「你看看,你拿球砸我,終究還是要被人拿球砸的。」
何澤生把墨鏡戴回去,淡定道:「誰說是我砸的了?那次可不是我砸的,我頂多是踢球的時候砸壞過窗戶,可從沒砸過人。」
趙安之愣了下,畢竟那回兒他一直送她到醫務室,連校服上的血跡都給她洗了,怎麼看都像是罪魁禍首來彌補受害者了。不過他這樣一說,她心裡反倒莫名開心起來。
趙安之這一愣神的功夫,何澤生又走出了一段距離。趙安之連忙追上去,問道:「你說什麼時候會下雪?」
「不知道。」
「你今天考的怎麼樣?」
「語文沒考好。」
趙安之嘰嘰喳喳地說著話,何澤生選擇性回答,就這樣,也一路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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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6:52
第12章 白月光12
秦晴牌小雷達在考試一結束就大放光彩。
考試結束的那天晚上,秦晴給趙安之發了個網址。趙安之點進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的微博,看相冊,也是個高三的學姐。
趙安之有些莫名,發了個:「?」
秦晴回道:「你往下翻一翻,有個視頻。」
趙安之翻了好久才看到,心想,秦晴也真是有耐心。考試結束後再去學校聽一天試卷講評就放寒假了,趙安之也從苦讀狀態切換出來,點開了那個視頻。
那個視頻開始有些抖,很快就穩定下來,趙安之看著畫面有些眼熟,但沒想起來是什麼。那像是學校的操場,上面搭了個舞台,斜著放了台鋼琴,有兩個人坐在鋼琴前。
離觀眾近一些的,是個男孩,趙安之看不太清,只覺得身姿眼熟。很快鏡頭被拉近了拍攝,雖說畫面還是糊的有些令人難受,但趙安之一眼就認出了人。
那是何澤生。
這是一個合奏節目。
音樂聲被廣播放大了,從視頻裡傳出時有些失真,但依然很好聽。可趙安之的全副心神都在何澤生身旁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上,那個身影在何澤生的襯托下要嬌小一些,但披落的烏黑長髮也無法完全遮住她精緻的側臉。
是張微瀅學姐,那個她第一眼看到,就覺得挑剔如何澤生,也應該會喜歡的張微瀅學姐。趙安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完的,她還認真欣賞起了她不怎麼懂的音樂,這音樂前奏偏緩,可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急促,最後宛如狂風暴雨的一段讓她的心弦也跟著提了起來,兩人無一錯漏,最後戛然而止時,趙安之的一口氣也跟著差點斷在了這兒。
再然後便是如潮掌聲。
趙安之把電腦放到一旁,自個在床上躺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酸。
她沒忍住,發了消息給秦晴:「他們倆很熟嗎?」
秦晴道:「也不是,就我們入學前一年合作了一次節目,好像也是別人牽頭的,他們倆本來不認識。」
「那這一次合作以後應該也認識了吧?」
「吃醋啦?」
這一句話跟當頭棒喝一樣,把趙安之給打醒了,她現在是幹什麼呢?要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多畫幾張畫呢,哪怕有一家錄了她的稿也好,賺到了錢她還能給爸爸媽媽買個禮物。現在做這件事,和以後工作了再做效果還是有些不同的,能讓他們更高興也說不定。
在趙安之打算跟秦晴說一聲之前,秦晴發了一大段話來:「生氣了?不逗你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熟不熟,你男神的微博真的很清奇,聰慧如我也抓不住他的小尾巴。不過他們應該是不熟的吧,而且張微瀅也有很多人喜歡,搞不好高考一結束就會脫單,你不要那麼擔心啦。」
趙安之定睛看了一會兒,還是說服自己退掉了微博,專心畫起畫來。
可能人真是禁不起念叨的,她昨晚被迫念叨了一整夜的何澤生,今天就出現了她眼前。早上剛講了一科語文卷子,只用了一堂課的時間,剩下一堂課連著大課間放了電影。她在電影和課間餐中間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跑下來買課間餐。
可能是一整個學期下來難得鬆快,大部分老師都準備了電影放給同學看,走廊裡的人出奇的少,往日總要排上很長隊的課間餐也沒什麼人。
趙安之等了一會兒就輪到了她,秦晴喜歡吃飯團,李敘喜歡吃雞排,趙安之便買了一個飯團和兩個雞排。平常秦晴總讓李敘買課間餐的時候給她捎帶一份,所以趙安之偶爾有來買的時候也會給他們兩人買一份。
食堂的雞排裹了特別多麵粉,沒有多少肉,可不知道為什麼,吃起來特別香。趙安之偶爾嫌它油膩,但偶爾又特別饞這一口。
趙安之轉身時一個腦抽筋,提起袋子聞了一口,一睜眼發現自己後面一個就是何澤生。趙安之嘴微張,站在原地不知走還是不走。
何澤生一下就買好了,看了看她手中那麼多東西,又看向她的臉,問道:「不走嗎?」
趙安之連忙動了起來,有些鬱悶道:「我幫別人一起買的。」
何澤生漫不經心「嗯」了一聲,他也沒覺得她會吃那麼多。
趙安之看了看飯團,又看了看金燦燦的雞排,想了想還是道:「我來買飯團,給兩個同學各帶了份雞排。」
何澤生自然不懂女孩微妙的心思,他的注意力也不在這,只敷衍地應了聲,眼神一直看著遠處的某個地方。
趙安之開始沒發現,畢竟她一不好意思就習慣性低著頭,而何澤生那個永遠目視前方的傢伙,她不仰著腦袋是看不見他的臉的。
可趙安之連說了幾句話,也沒見他回個字的時候,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他,才發現他似乎在看什麼,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趙安之有輕微的近視,不算太嚴重,下來的時候沒戴眼鏡,看遠處只能看見小樹林裡有兩個人,卻不大看得清臉。
她發現這不是回教室的路,但忍不住就跟著何澤生又往那小樹林裡進了點。這邊有點靠近倒垃圾的地方,趙安之平常很少來,倒是不知道這裡還有個亭子。那兩人進了亭子,腳步一停,趙安之兩人總算能更接近一些了。
那個女孩子留著黑長直,男孩子燙了頭髮,像是個不良少年,兩人都穿著高三的校服。這個組合讓趙安之忍不住想起了秦晴和李敘,不過李敘現在可乖了,連頭髮都推成了寸頭。
女孩子靠在了男孩子的肩上,雖說沒有摟摟抱抱,但戀愛時又甜蜜又青澀的感覺已經滿滿地溢了出來,男孩說了一句什麼,女孩害羞地閉上了眼,似乎在等待親吻。趙安之不知道何澤生偷看別人談戀愛做什麼,但現在又有些太近了,若不是兩個人都背對著他們,趙安之這個小近視都能看清他們的臉了。
趙安之拉了拉何澤生的袖子,小聲道:「太近了。」
何澤生猛地停住了腳步,似是才注意到她還在一邊。趙安之被他這眼看的有些氣悶,仗著他一心看著前面,兩手抓著他的袖子來回拉扯,擺弄了幾番。
何澤生卻猛然轉身,將她唬了一跳。
趙安之剛想發問,便見他俯下身來,一張臉陡然靠近。趙安之在那一刻被抽空了思緒,轉而塞進了許多別的有的沒的。
原來在這個角度、這個距離,再好看的人的臉看起來也是不美的。也不是說變了形,變醜了,只是人的眼睛或許不習慣欣賞放大成這樣的事物,難以去分辨所謂的美醜。
趙安之也不像平常,能說出他的鼻子山根有多麼好看,鳳眼又多有韻味,非逼她說,大概也只能說:這是眼睛,這是鼻子,這是嘴……
何澤生沒有讓她的腦子繼續運轉很久,他一隻手扶住趙安之的後腦勺,親了她。可能是男孩子不愛用唇膏的原因,他的嘴唇有些乾燥,壓在趙安之的嘴上時有些刺的疼。這是一個很純情的吻,甚至不帶一點摩挲,但可能是對方太生澀的緣故,有些太用力了,趙安之有點受不住。比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吻,她居然覺得對方的鼻子蹭著她的鼻子這點讓她更覺過分親暱。
「別看了,快走。」
這是那男孩的聲音,雖然已經刻意放輕了,但到底還是粗重了些,再加上兩人跑走的聲音,趙安之一下就勾勒出了剛剛的畫面。
那兩人中不知道是誰,可能突然回了頭,驚著了何澤生,促使他轉了身,做出了這樣半遮掩半賭氣的舉動……
何澤生鬆開了她,直起了身,別開臉去。
「……對不起。」
趙安之冷靜的不得了,還有閒心問:「你喜歡那個學姐?」
所以在看見她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跟失了智一樣跟了過來,在差點以最窘迫的姿態被人發現的時候,腦子一熱地給了自己一個體面點的姿態。
一個也是在談戀愛而已的男孩。
而不是一個盯著別人談情的可悲暗戀者。
趙安之覺得自己一下能想這麼多,不畫漫畫真的可惜了。
何澤生沒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
趙安之有點惱火,她喜歡幾年後的何澤生不假,可她仍然不願意自己的初吻是這樣送出去的,她冷冷靜靜同他道:「你這是欺負我,我該打你的。」
何澤生低頭看向她的臉。
趙安之把袋子都挪到左手,舉起了右手,發現自己夠不著。剛剛何澤生退了一步,兩人離了一點距離,她就碰不著他的臉了,若是要她此刻特地湊上前再打,又更丟人了。
在趙安之惱羞成怒之前,何澤生只懵懂了一瞬,竟乖乖地俯下了身。
趙安之手都到他臉頰邊了,還是硬生生地停了一瞬,只不輕不重地拍了上去。趙安之給自己鼓了鼓氣,雖說不疼,好歹聽了個響。
把何澤生丟在這兒,自己一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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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7:09
第13章 白月光13
趙安之這夜沒有睡好,睡到後頭,嗓子眼干的要命,頭也昏昏沉沉,渾身好像火燒一樣難耐。
她依稀感覺天亮了,但卻睜不開眼睛,感覺有人來摸自己的額頭,趙安之好不容易才張開嘴發出了點聲音:「爸,幫我請個假,我難受。」
說話的卻是個女聲。
「安安,你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趙安之陡然一清醒,睜開了眼,面前的秦晴眼角有一點細紋,頭髮也燙成了嫵媚的大波浪,斷不是還在上高一的秦晴。
原來那些,都只是一場夢?
趙安之突然覺得冷,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迷迷糊糊道:「我換衣服。」
秦晴給她拿了一套衣服,趙安之軟著手腳換上了,管不了打結的頭髮,只勉強洗漱了一下。趁著這段時間,秦晴叫來了遲珩,她怕趙安之半路昏倒,她一個人可沒法把她扛到醫院去。
等一切都安頓好了,趙安之身上的熱度往下降了些,她才意識才漸漸清晰起來。秦晴坐在她旁邊給她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不知道哪來的盒子裡。
見趙安之要起身,秦晴給她後背放好了枕頭,她便軟綿綿地靠在上面。
趙安之的扁桃體發炎,疼的不想說話。
秦晴道:「蘋果、粥、熱水,都在這裡了,想要哪一個?」
趙安之喝了點粥,她其實沒什麼胃口,但越是生病,她就越習慣去保證自己三餐正常。
秦晴埋怨道:「你昨天晚上說有點著涼的時候我就說去給你買藥了,你非說早上起來再買,要不是我看你遲遲不起,你就躺床上燒吧。」
趙安之只記得同學會那天晚上她們都有點醉了,她還哭了,倒是不記得著涼這回事,一時有些摸不清狀況,只能聽著。
倒是秦晴繼續道:「對了,醫生說這水要掛兩天,明天還得來,我看你是回不了家了,記得打電話跟你媽說一下。」
趙安之沒忍住開口道:「回家?」
秦晴有些擔心地看她一眼,懷疑她真把腦子給燒壞了。
「你不是說小長假要回家嗎?先回你媽媽家,再回你爸爸家。最後再趕回來,見你老男神。把時間表排的喲,以為自己是女超人?」
趙安之隱隱約約察覺到什麼,有些失聲。
難道這個夢從自己回家之前就開始了?
要驗證是不是夢,或許也不難。趙安之看向秦晴,問道:「秦晴,你的初戀,是李敘嗎?」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秦晴竟然沒有想起來是誰,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樣子。秦晴臉上沒什麼表情,道:「當然是他,怎麼了,好端端突然提起他來?」
秦晴一點也不奇怪她知道李敘。
看來不是夢啊……
而是一場短暫的重生。
雖然趙安之的時間線被攪的亂七八糟,但那些事情能真真切切發生過,真是太好了。
「遲珩呢?」趙安之突然想到。
「嗯?」
上下文一連接,秦晴一時沒理解趙安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趙安之也回過味來,問道:「遲珩還在嗎?我記得,他好像和你一起送我來的?」
秦晴道:「他有一個認識的人也住院了,看你這邊沒什麼大問題,他就說去看看熟人。」
秦晴臉上的表情非常冷淡,一點也不像談到了男朋友的朋友,趙安之心生狐疑,但此刻沒有心思細察這個。她見慣了秦晴和李敘在一起的時候甜的要化開的樣子,再想想秦晴和遲珩在一起時,三天兩頭的爭吵、冷戰和生悶氣,實在是忍不住多這一句嘴。
「晴晴,你真的愛遲珩嗎?」
秦晴覺得趙安之今天莫名其妙的,先是提起了八百年沒見過的人,又這樣問她愛不愛遲珩,但是病人嘛,總是可以多得一些優待的。
趙安之緊緊地盯著秦晴的臉,看她一笑,大方磊落的樣子,與當時坦白和李敘戀情時眉角眼梢都透出的春風得意大相逕庭。
「追了那麼久,你說我愛不愛他?」
趙安之剛想開口,便聽秦晴道:「可能明年會結婚哦。」
秦晴朝她一笑,眨了眨眼睛。
趙安之那句話又嚥回了肚子裡。她有什麼權力去決定別人的真愛是什麼樣子?或許成年以後的愛情和年少時的戀情,便是如此不同吧?
秦晴和遲珩,是天生的冤家也說不好。
趙安之想起來了,秦晴說小長假要和遲珩來個四五天的自駕游來著。
「我記得你要和遲珩出去玩,我現在好多了,你們別耽擱了。」
秦晴本想拒絕,但看趙安之小臉瘦的,兩隻眼睛又水潤潤地看著她,就不想讓她負疚了,轉而道:「行吧,你找個人來替我。」
秦晴兩手交叉在胸前,儼然一副等她打電話的樣子。
趙安之盤算了一下能找誰。
張文鈺讀了八年,現在畢業了成了實習醫生,更是忙的腳不沾地,聽說國慶也得先值兩天班,趙安之是不好意思麻煩她的。
就在趙安之苦惱的時候,手機震動了起來。趙安之一看,是趙淼淼。
趙安之依稀記得,趙淼淼上回也給她打了電話,但聽說她在回家的車上,就匆匆掛了電話,連來意都不曾表明。
趙安之接了電話,小聲道:「哥?」
可能是病房比動車上安靜很多的緣故,趙安之這一回接電話,發現趙淼淼的聲音有些奇怪,像是哭過。
「安安,你在哪?」
趙安之道:「我在醫院呢。」
趙淼淼那邊也不撕心裂肺難過了,跟從哪跳起來了一樣。
「啥?你在哪個醫院?我現在去找你!」
趙安之報了醫院名字,這邊抬眼看秦晴道:「我哥過來陪我,晴晴你快去玩吧。」
秦晴在旁邊聽了全程,此刻點點頭,把東西都給趙安之放在床頭,自個出去了。趙安之看了眼吊瓶,裡面還剩大半瓶的藥,要滴完還要好久。
趙安之給爸媽解釋了一下,只說自己臨時要加班回不去了,沒說生病的事,省得兩人瞎操心。趙安之又給自己定了個鬧鐘,怕現下這瓶掛完的時候血倒流,打算趁差不多的時候找護士換個藥,這才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再被叫醒的時候,天都黑了,小護士要給她拆針頭。秦晴跟她說要掛兩瓶水,沒想到她睡了過去,現在兩瓶都掛完了。趙安之打開手機,果真是燒昏了頭,竟設成明天凌晨的鬧鐘了。
有人走近來探她的額頭,趙安之抬頭,發現是張文鈺。
「文鈺,你怎麼在這?」
張文鈺在她床邊坐下,兩條長腿一架,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我實習的醫院呀?」
趙安之還真不知道,事情都是秦晴給她操辦的。
張文鈺道:「我今天的班值完了,守著你。」
趙安之知道她明天還要值班,連忙道:「我沒什麼事,而且我哥來了,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說到這個,趙淼淼呢?
張文鈺冷哼了一聲,倒是沒問,顯然是碰見過趙淼淼了。趙安之偷看她一眼,怎麼看都覺得只怕這個碰見不是太友好。
趙安之去摸張文鈺的手,道:「怎麼啦?淼淼他得罪你啦?」
張文鈺奇道:「他叫淼淼?」
趙安之也覺奇怪:「你們不認識?」
趙淼淼就是這時候進來的,張文鈺說醫院的食堂不好吃,他跑老遠才找到一家粥鋪,買了熬得濃濃的白粥,還給張文鈺也買了一份晚飯。
張文鈺一改剛剛提起趙淼淼時略帶薄怒的樣子,竟朝他笑了下。
「淼淼,你好。」
若說五官,張文鈺和秦晴、趙安之走的不是一個好看的路子,她眉眼鬆散,顯得溫和平庸了些,但腰細腿長,氣場強大,便帶出些又冷又艷的風情萬種來。
趙淼淼因這笑一愣,又很快因為那滿滿嘲笑意味的淼淼二字炸了毛,眼看就到三十大關的男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幼稚起來。
趙安之看的目瞪口呆。
趙安之最後回了趙淼淼的家,她本來是想回自己和秦晴合租的房子,但張文鈺和趙淼淼都覺得她身邊要有人幫忙照看。趙淼淼又不好去她那,趙安之只好妥協。張文鈺說等她值完班開始放假了,就接她回家。
趙安之覺得自己這一病,把這些親近的人都麻煩了一遍,但心裡負疚的同時,又感到了久違的甜意。
白天睡了一天,趙安之到了晚上才有了點精力,看趙淼淼鬍子拉碴的模樣,又想到他兩世打來的電話,拉著他的手問道:「哥,你怎麼啦?」
趙淼淼順勢又摸了摸她額頭,還是很燙。
「等你好了再說。」
趙安之道:「我現在睡不著了,又沒精力做別的事,你就跟我說說。」
他們三個從小一塊玩到大,跟親兄妹一樣,小時候趙安之因為自己的名字和他們不一樣還哭過。一向對自己名字女孩子氣很敏感的趙淼淼,也跟著趙瓊瓊來哄她,說他們是趙家三姐妹:趙淼淼、趙瓊瓊、趙安安。
趙淼淼不太擅長應對妹妹的撒嬌,歎口氣便全交代了:「你哥我被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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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7:26
第14章 白月光14
把趙淼淼甩掉的前女友,光是趙安之知道的,就有兩個了。
趙安之把手背貼在眼睛上,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感歎道:「你怎麼又被甩了啊?」
趙淼淼不開心道:「都跟你解釋多少遍了,之前那個是和平分手,不是我單方面被甩。」
趙安之知道,趙淼淼這個人看起來脾氣壞,嘴上不饒人,但其實天性裡帶點溫柔體恤,他是不可能主動提分手的,同樣地,在對方提出分開的時候,他也做不出死纏爛打的挽留。不吵不鬧,理性分手,像是給彼此最後的體面。
趙安之拉著趙淼淼的手,道:「那這個是怎麼回事?」
趙淼淼如今二十有九,被催婚催的厲害,也沒見他把女朋友帶回家,趙安之當時就有點擔心,但想著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就沒多問。
沒想到趙淼淼的緣法,便是又分了一個。
趙淼淼苦笑一下,道:「她是不婚主義,我沒法放棄結婚的想法,就分了唄。」
不婚主義不是什麼太稀奇的東西,但趙安之還是有些吃驚。
趙淼淼道:「別這麼看我,我只比你早知道那麼一個月。我可不是那種明知對方不婚主義,還要湊上前去感化對方的人。」
趙安之拍拍趙淼淼的頭,趙淼淼眼皮子一撩,沒發作,他現在是真的有些喪過頭。
趙安之道:「她沒有早告訴你,是她不好。」
趙淼淼道:「我能拿她怎麼樣?真心喜歡過的人,連埋怨都沒有力氣。本來打算找你哭一場,收拾好心情就去相親,爭取給你找個嫂子,好好過日子。」
趙安之笑道:「等我病好了,我陪你喝酒。」
趙淼淼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然後趙安之就失了言。準確地說,是被迫失言。雖說掛了兩天的水之後,趙安之已經沒有再發燒了,但是有張文鈺在,趙安之被明確下了禁酒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淼淼被張文鈺拉走。
所以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趙安之一臉懵逼地看著張文鈺轉過頭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以後再解釋。
秦晴和遲珩還在旅遊中,每天發許多次朋友圈,張文鈺又拉著趙淼淼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趙安之一閒下來,便開始整理自己重生的那幾個月,到底改變了什麼。
手上的手機已經換過不知道幾次了,很多記錄已經消失,但一些公開發佈的東西卻不會變。趙安之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把自己的微博、微信和企鵝上能找到的東西都看了一遍。
趙安之雖然不知道老天爺這是個什麼操作法,但好像她回到二十六歲後,十六歲時間點上的她就重新變成原來的她,沒有之後的記憶,像一個真正的高中少女一樣,偶爾也發表些很中二的言論,令二十六歲的趙安之不忍直視。
爸爸媽媽像重生記憶裡一樣在她高一那年離婚,但大家的關係比前世密切許多。趙瓊瓊沒有像前世一樣,上大學以後便抓緊一切機會出國交流,畢業後直接留在了國外。這一世的趙瓊瓊,是個正常戀家的姑娘,一有假期便往家裡跑,雖說最後還是出了國,但卻是在家庭會議下共同決定的。
而趙安之發現自己仍是出了國,看到這裡時,心便提了起來。
她之前一直耿耿於懷的一點,便是自己出國留學時,繼父出了一大筆錢,這錢讓她在嚴子安面前連頭都抬不起來。
當年陳少芳帶著趙安之再婚,一起住的房子是嚴家的,趙安之一直有種寄人籬下之感。更不用說嚴子安一直很討厭她們母女,在陳少芳面前還收斂一些,但在只有他和趙安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要找趙安之的麻煩。
很長一段時間裡,趙安之對他是又恨又怕。直到上了大學,離嚴子安遠遠的以後,她才覺得不那麼怕他了。趙安之在大學裡的成績不再頂尖,拚死拚活也只有中上,要想出國的話,幾乎申請不到獎學金,自己負擔的話,又是相當可觀的一筆數目。趙安之曾經思考過很久,最後還是掐斷了這個念頭。
可陳少芳不願意,她想送她出國,因為趙岷把趙瓊瓊給送出去了。陳少芳不想讓趙家人覺得,老小砸她手上了,趙岷能把趙瓊瓊送出國,她便是咬碎了牙,也要把趙安之的書給供下去。
趙安之是出國以後才知道,陳少芳因為之前另買了一套房子,付了首付以後手上的錢暫時難以支撐她出國的費用,是繼父幫她填上了這個窟窿。
那時候,嚴子安在她耳朵邊咬著字:「你媽媽真厲害,給你買套房攢嫁妝還不夠,變著法的讓我爸也給你出了這麼一大筆嫁妝。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會去的,看看你的婚禮盛大不盛大。」
趙安之此生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卻連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口。可能在陳少芳看來,她和繼父到底是夫妻,只要最後把這筆錢還上,便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可趙安之在嚴子安面前,算是丟掉了最後的尊嚴。
她工作以後,每個月都給嚴子安打錢,幻想著算是每個月打的一個小耳光,等把錢還清的那一天,她就真的去給他一個耳光,算是對他這麼多年欺凌的一個謝禮。
可到底只是想想而已,她的工資在別人看來頗為可觀,但扣去生活費和最基礎的存款,每個月還那點錢給嚴子安,怕是還要還上幾年。趙安之的那點念想也就淡了。
在發現這一世陳少芳雖然再婚,但沒有逼她和趙瓊瓊見嚴家人以後,趙安之欣喜過一陣,結果就發現陳少芳還是買了房,她也還是出了國,那中間差的這一筆錢是誰出的就不言而喻了,畢竟供了一個趙瓊瓊以後,很難說趙岷還能拿出多少錢。
這一世陳少芳沒有強求趙安之姐妹倆見她的再婚對象,趙安之和嚴子安也素不相識,但她到底還是欠著他那一大筆錢,趙安之一想到這個,便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趙安之躺在床上一頓亂滾,把頭髮都揉的亂糟糟的以後,還是決定打起精神。這一次趙安之不能每個月給嚴子安轉賬了,那就把錢攢好以後一次性還給他吧,至於那點報復的想法也算了,畢竟這一世,他也沒有機會欺負她,反倒是她,始終欠著嚴家的錢。
趙安之一感到焦躁,就容易衝動行事,她頭腦一熱,便約了章程說話。
趙安之自己去裁縫店取了那條改過腰身的裙子。
已經知道同學會上是個什麼情況的趙安之,這一次自然是不會去了,這條特意買來的裙子,如果直接扔進衣櫃未免明珠蒙塵,倒不如趁天還沒那麼冷的時候多穿兩回。
打定主意以後,趙安之便穿了那條裙子去見章程。這天的天氣比同學會那天好多了,太陽又大,又沒有風。趙安之只穿了件薄外套,光著腿,露出纖細的腰身和又白又細的小腿。
章程見了她,眼前一亮,又露出頗為八卦的微笑。
這笑容趙安之在秦晴臉上不知道見過多少回,心裡驀地打起鼓來。
兩人點了些喝的,聊了聊近況,章程便猛地打了直球:「你找我是不是想問何師兄的事?」
趙安之一口燕麥牛奶嗆在了喉管裡,猛地咳嗽起來。章程一看自己好心辦了壞事也有些尷尬,連忙抽了幾張紙給趙安之,趙安之一邊咳嗽一邊朝他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最後好不容易停下來了,臉上的妝也花了。因為連著病了幾天,趙安之看自己氣色不好,出門前還特地上了個妝,沒想到反添尷尬。趙安之小聲說了下要去廁所,章程連忙點頭。
瞧著趙安之裊裊的背影,章程福至心靈,拍了一張,發給了何澤生。
「你初吻對象的腰真的好看。」
章程這話不單純是為了調戲何澤生說的,趙安之的腰是真的好看,不只是單純的細。
大部分人的腰身是扁平的,正面看寬,側面看只有一點點。趙安之不是,她的腰立體的多,更偏向柱體許多,同樣的腰圍,她的看起來便要細許多,趴在桌上的時候有種動人的力量感。當年住寢室的時候,張文鈺這個開車狂魔就總喜歡摸她的腰,嘴裡還要帶上兩句葷話,把人逗得面紅耳赤了才罷休。
趙安之在衛生間裡補著妝,補著補著就停了下來,她有些不明白章程怎麼會一口叫破,畢竟上一世,同學會的時候他可能看出了點端倪,但同學會之前,他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趙安之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只好通通歸結於蝴蝶效應。要不是她和何澤生的微博上實在發現不了什麼,她也不至於當面和章程談,這種會把自己小心思都暴露在別人眼皮子低下的事,讓趙安之很不自在。
另一邊章程終於收到了何澤生的回復。
「滾蛋。」
章程嘻嘻一笑,好不容易挖出來的秘密,當然要多多調侃幾次才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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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7:42
第15章 白月光15
看著章程嬉皮笑臉的樣子,趙安之隱約覺得自己和何澤生的關係,可能不像上一世那麼疏離。趙安之想到那個吻和那個巴掌,思緒一斷。
最後還是問到了何澤生和那個學姐的事。
趙安之的心情挺微妙,她其實沒有很想知道,但又不好直接問起何澤生的手。
章程臉上的笑總算是收了下去,顯得有些尷尬,年輕的幾屆裡,他算是和何澤生最熟的了,但有時候也不太懂何澤生在想什麼。
「師兄和微瀅學姐那是一團亂麻啊,我也不懂師兄在想什麼,你說他喜歡人家吧,但好像也沒那麼喜歡,說不喜歡吧,人家一分手就巴巴地湊上前……」
章程說的時候一直盯著趙安之的表情,想著她的表情若是不對了,他便轉一轉話頭。
趙安之果然皺眉了,道:「你說微瀅學姐……?學姐是姓張嗎?」
章程卡殼了一下,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問,道:「你和微瀅學姐不是關係還挺好的嗎?」
所以他經常性地替何澤生感到尷尬。
趙安之懵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在高一的時候就認識了張微瀅,還很喜歡她,那在後來成為朋友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再仔細想想,其實她早在重生前的同學會上就聽過了這個名字,只是當時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何澤生的手上,才沒有記清。所以重生時認識張微瀅後,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章程不確定何澤生到底喜不喜歡張微瀅,可在趙安之看來,卻再明顯不過了。怎麼不喜歡?怕是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了,能一直堅持到大五,趙安之以己度人,那怎麼會是不喜歡呢?
趙安之現在的心情真是複雜的不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決定關心關心何澤生的手,便打斷了不知道在問些什麼的章程。
「那個……師兄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章程瞟了她一眼,道:「就是他們分手那天,微瀅學姐請師兄在外面吃了一頓飯,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一夥喝醉酒的小流氓。本來破點財就沒事了,師兄也沒打算節外生枝。可那夥人喝大了,有幾個去抱微瀅學姐,就算是分了手的前女友,師兄也不能不管啊。結果就見了血,那夥人應該也沒想到,跑的一個比一個快。除了手,師兄也沒別的事。」
說到何澤生的手時,章程語氣頗為低落,但卻沒像上一世那麼低沉。
趙安之想,情況是不是比上一世好上一些?
「他的手,有多嚴重?」
章程猶豫了一下是要幫何澤生賣賣慘,還是實話實說,但看見趙安之眉角眼梢透露出來的愁意時,覺得還是不要吊著她的心了,道:「師兄的手傷不至於影響正常生活,但不太適合去做那些精細的手術了。不過他自己想的開啊,雖然現在選擇的範圍變小了,但仍然還可以做醫生。而且你也知道他業餘在玩音樂創作,不當外科醫生起碼時間還多一些。」
趙安之想起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那應該是一雙拿手術刀的手,也應該是一雙在琴鍵上肆意遊走的手。
「可師兄還能彈鋼琴嗎?」
章程撐著臉道:「難度太高的曲子對他來說是一種負荷,但你知道的吧,對於他來說,創作比單純彈琴這件事本身更重要。雖然手傷了麻煩些,但沒有阻斷這條路,對他來說就不算太糟。師兄比你想的樂觀很多。」
「那微瀅學姐呢?」
某種意義上,何澤生是為了張微瀅受傷的,女孩子碰到這種事,心軟也好,愧疚也罷亦或是感動,多半是會回頭的。
章程連忙道:「他倆真分了,分的一乾二淨。師兄當時一做完手術就說了,說好分手就是分手,不用因為這件事改變什麼。」
章程自以為是解釋清楚了,趙安之卻歎了一口氣。何澤生這個人吃虧就吃虧在冷冰冰的皮子上,便是體貼別人說了違心話,旁人也看不出來。他多半是不想微瀅學姐為難,畢竟對方心有所屬,強求又有什麼意思呢?
趙安之把事情都問清楚了,心中那點執念也就散了,何澤生雖然還是傷了手,但生活也還算輕快。雖說對方的愛情已成一團悲劇,但這個趙安之也幫不上忙。
「今天謝謝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章程攔了一下,道:「你想不想見見師兄?」
趙安之記得,上一世他也問了這個問題。那時候她心裡想的是,想。
趙安之朝章程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他?」
章程沒有料到被趙安之打了個直球,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什麼。
趙安之長舒一口氣,那種被看透的感覺讓她不自在,但自己說出來以後,反倒舒服了。
「我以前確實喜歡他,喜歡了很久,但現在不喜歡了。所以不用見了。」
趙安之想說的話,想做的告白,已經在那幾個月的重生裡陰差陽錯地完成。認識了從前那個卸下男神光環的何澤生,他在她心裡退化成了一個普通少年,雖然仍然比別人過分可愛。
想放下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便是得到他。
趙安之沒有真真切切地得到過何澤生,但有那一個吻也就夠了。
章程目瞪口呆地看著趙安之揚長而去,不過幾分鐘,便有另一個人行色匆匆地走進來。
何澤生頭髮有些亂,黑眼圈也重,好在他的臉和身高撐得起來,帶點帥氣的頹廢感。
章程先是嫉妒了一下師兄好看的皮囊,爾後幸災樂禍道:「你初吻對像說她不喜歡你了,幾分鐘前剛走,你是見不著了。」
何澤生怔了一會兒,又站了起來。
章程道:「你幹嗎?」
何澤生道:「回家睡覺,不然在這裡陪你喝茶嗎?」
然後就冷酷無情地轉身走了,一秒鐘都不停留。
章程無話可說。
***
秦晴這一次比上一次回來的晚,晚上同學會,她上午才回來,中午趴了沒一會兒,便爬起來鼓搗自己。她頗為可惜趙安之不去,還納悶不過幾天時間趙安之怎麼就轉了性,連何澤生也不喜歡了。
趙安之也納悶,怎麼兜兜轉轉自己總是喜歡上何澤生吶。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又亂又多,趙安之頭都大了,把自己埋在被窩裡,催著秦晴快弄好出去,別在這裡逗弄她。
這一世的秦晴和遲珩沒吵架,兩個人這幾天玩的很是開心。趙安之腦子裡秦晴、李敘、遲珩三人的臉來回閃現,她痛苦地呻吟一聲,覺得重生的副作用太大了,索性放空腦子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過了下午、晚上,直接到了快午夜,趙安之被電話吵醒。
「喂?」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連來電顯示都沒看,便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沒有聲響,趙安之又應了一聲。
這才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女聲,似乎在催促打電話的人。
趙安之有點清醒了,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趙淼淼。
「哥,你怎麼了?」
「安安,是我。」
那個女聲接過了電話。
趙安之分辨了下,有些驚訝:「文鈺?」
張文鈺應了一聲,也覺得有些羞於啟齒,但看了眼慫頭慫腦的趙淼淼,還是開口道:「我把你哥睡了。」
趙安之:「……!」
張文鈺繼續道:「感覺還不錯。」
趙安之:「……」
她知道張文鈺愛跟她開車,但沒想到這時候了,她還要皮這一下。
趙安之都想問了,皮這一下,你真的快樂嗎?
張文鈺深吸一口氣道:「我們打算結婚。」
趙安之已經被這過山車一樣的發展顛暈了。
張文鈺道:「還要請你幫個忙。」
趙安之道:「……你說。」
「你奶奶他們還不知道你哥已經和前女友分手了,也沒見過前女友,所以,我打算裝作是和他交往了兩年的那一位。」
「你瘋了嗎?就算沒見過面也知道名字的啊。」
「我問過了,你哥只提過小名,就當作是我的小名好了。不然的話只認識半個月就結婚,聽起來太瘋狂了,家長可能不會同意。」
趙安之終於忍不住吐槽道:「你也知道這件事太瘋狂了嗎?你們到底怎麼想的啊?」
張文鈺停了一會兒,詭異道:「成年男女的事,你這個小可愛是不會懂的。」
然後果斷掛了電話。
趙安之:「!」
趙安之心累。
改天一定要和張文鈺好好談談,怎麼能這樣胡鬧呢?
電話又響了。
趙安之接起,無奈道:「成年男女的事我是不懂,你們不要衝動,明天下班以後我去找你,我們談談好嗎?」
電話裡沉默了一瞬。
趙安之感覺不太對,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
對方打斷道:「好,你什麼時候下班?」
那個男聲帶著一點點沙啞,但遮掩不了它曾經的樣子。趙安之在幾天之前,還和聲音的主人談天說地,她幾乎是立刻就認了出來。
「……何澤生?」
「是我。」
她想問問他,他們兩個有什麼好談的呢?可眼皮子突然感到詭異的沉重,眼前彩色的一切驀地全黑下來,世界又重歸於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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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7:54
第16章 白飯粒1
趙安之只感覺這一覺睡的太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務室一樣的地方。
這回兒她不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心裡反而有了隱隱猜測。
趙安之坐起身時,發現自己穿著軍訓的衣服。一旁的醫務室老師也注意到她醒了,拿了個小蛋糕,倒了杯水給她。
「你有點低血糖,今早吃飯了嗎?」
趙安之哪知道啊,只好糊弄過去。
「時間來不及,就沒吃早飯。」
老師不贊同地看向她,道:「暈倒這種事可大可小,軍訓體能消耗大,以後訓練之前一定要吃東西,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教官打報告。」
每年軍訓的時候總有許多人被送到醫務室來,大部分都只是暫時的不舒服,但也不是沒有意外發生,醫務室老師在這種時候便格外嚴肅起來。
趙安之乖巧點頭。
看身上的衣服,她現在應該是大一軍訓的時候。趙安之現在的心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有點被這亂七八糟的時間線沖昏頭腦,更不用說,她還好奇著何澤生的下句話,他打那個電話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正所謂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道鬼。
趙安之正想著何澤生,何澤生便出現在她眼前,她眼皮子一張,見到那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
醫務室老師趕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略帶譴責地看了她一眼。
趙安之連連道歉,又因為被嚇著了,忍不住想要打嗝,雖說忍住了聲音,身子卻免不了一抖一抖的。
何澤生打量了她幾眼,一下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道:「你還是老樣子。」
緊張了或是被嚇著了便想打嗝。
何澤生看床頭放著一杯水,拿到手裡捂了一下,是熱的,遞給趙安之,指導道:「一口水分七次嚥下。」
趙安之半信半疑,但還是接過來照做了,嚥下第七次後,趙安之停了一會兒,發現果然不再打嗝了,才敢開口說話:「你怎麼在這裡?」
何澤生避而不答道:「過半個小時應該操場那就要放了,我現在先帶你去吃飯吧。」
軍訓的時候大家的各種作息時間都被擠到了一起,根本沒法錯開高峰,趙安之對此記憶猶新,聽見何澤生這麼說,立馬便忘了先前要問他什麼,和何澤生去了食堂。
平江大學的食堂可以說是非常良心了,食堂多,口味還各有側重,份量大,價格也便宜。趙安之上大學的時候,還經常和舍友一起抱怨食堂總是翻來覆去的幾道菜,重油又重鹽。但後來在外面吃多了沒什麼味道也沒什麼油水,價格還死貴的外賣以後,又忍不住開始懷念學生時期。
何澤生帶著趙安之去了二期食堂,二期離趙安之的宿舍很近,趙安之以前最常去的便是二期。吃了四年的食堂,趙安之在這裡沒有任何拘謹之感,如魚得水一般打完了菜。何澤生就跟在她旁邊打完飯菜,見她還輕車熟路地點了個燉罐,忍不住道:「我還以為你會不熟悉這裡,沒想到已經都摸清楚了。」
趙安之一頓,鎮定地找了個地方坐下,道:「吃的東西,當然要弄清楚了。」
何澤生在她對面坐下,看了看她盤子裡的葷菜、瓦罐湯和水果,道:「你挺能吃。」
趙安之下意識鼓了鼓嘴,何澤生這個人,實話實說的樣子最討人厭了。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說話的習慣,便沉默了下來。但好像彼此之間都很熟悉這種沉默,倒也不顯得尷尬。
何澤生的飯菜份量比趙安之大多了,可還是吃的比趙安之快。他吃完了也不玩手機,就坐在那裡盯著趙安之吃,趙安之這下不自在了起來,生怕自己吃的時候露出不好的儀態,有些惱了:「你別看我。」
何澤生頓了頓,便抬起頭,將視線水平。
趙安之感覺被高個子欺負了。
她氣鼓鼓地吃完飯,喝完湯,按著順序準備開始吃餐後水果。
何澤生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暈嗎?」
吃水果的時候不像吃飯那麼講究,趙安之嚥下嘴裡的聖女果便答道:「不暈,對了,你怎麼知道我暈倒?」
何澤生道:「我把你送到醫務室的,你說呢?」
趙安之再一想,大一軍訓的時候,他們這些大二的應該還沒開學才對,疑惑道:「你那麼早來學校幹什麼?你開學了嗎?」
何澤生有些疑惑,道:「我不是之前就和你說過了,我會提前來做迎新志願者嗎?開學以後我應該就沒什麼時間攢工時了。」
學校這個評獎評優都需要工時支撐的制度,大大推動了志願者的盛行。
趙安之心中打鼓,所以她和何澤生在初吻過後,還一直有聯繫?暗暗在心中唾棄了可能存在的,沒骨氣的自己,趙安之扯開了話題:「我怎麼老被你送進醫務室?」
何澤生道:「我希望你反省一下自己,你怎麼老進醫務室?」
趙安之有點委屈,這第一次不是她自願的,至於這第二次……反正她上一世沒進醫務室,搞不好是重生帶來的後遺症。
何澤生見她不說話了,也沒再指責她,道:「你中午好好休息,下午照常去操場就行了,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就跟教官打報告,輔導員會在旁邊樹蔭底下,我也會在,你過來休息就是了。」
趙安之軟軟地應了聲。
走的時候何澤生把她送到了宿舍門口,還把幫她從操場上帶回來的包給了她。趙安之看了眼他的背影,心想當年的大直男,現在也有了不小的進步,就不知道是誰教會了他。
趙安之避開了中午的高峰,所以她到宿舍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趙安之對於她和何澤生現在的關係,有些摸不清,拿出手機,卻不幸地想起上大學以後她換了個新手機,可能存在有用信息的聊天記錄,又是一點不剩。
她琢磨琢磨章程的話,又想了想何澤生今天的話,下意識地補全了一個暗戀少女的故事。所以在趙安之回到二十六以後,沒有以後記憶的,十六歲的她,又一次開始了對何澤生的暗戀,還和人家混成了朋友,不過最後還是被看破了。
這叫什麼事嘛?
秦晴幾人結伴回來的時候,注意到趙安之已經在宿舍了,秦晴第一個衝上前,眼巴巴道:「你怎麼樣了?剛剛看你倒下去嚇死我了,不過你何衝上來的樣子可快可帥了。」
一聽秦晴這麼說,趙安之更確定了,十六歲的她果然又喜歡上了何澤生。
「我沒事,只是低血糖,以後訓練前多吃點東西應該就沒事了。還有,我不喜歡何澤生了。」
秦晴疑惑道:「你怎麼突然就不喜歡了?」
趙安之想了想,胡編亂造道:「就他剛剛送我去醫務室,我覺得特別有安全感,感覺他對我來說,好像趙淼淼一樣。」
趙淼淼,秦晴知道,那是她哥。
見秦晴仍是半信半疑,趙安之下了一劑猛藥,道:「提前來報道的時候,我不是出去玩了嗎?看見鄰校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孩子,真的特別好看……」
話未盡秦晴便已經露出了迷之微笑。
「我就說,只要長得夠帥,移情別戀哪有這麼難,你還說以後都只會喜歡他一個人。」
趙安之頭疼,她看向一旁的張文鈺,張文鈺已經坐在書桌前自習了。第一世的時候,她們四個誰也不認識誰,剛開始對彼此都是表面熱情而又不失禮貌,那個後來轉專業走的女孩肖晨最為沉默,似乎不想和她們有過多接觸。
而這一回兒,因為她和秦晴本就熟稔,情況好像更糟了。寢室裡分化成了三塊,她和秦晴一塊兒,張文鈺和肖晨各一塊兒。
下午三點開始訓練,趙安之體質弱的很,好幾回都站的搖搖欲墜,但看沒人打報告,她也不敢開口,把何澤生的話都拋到了腦後。但咬咬牙也堅持下來了,好不容易撐到教官說休息,趙安之便跑到樹蔭底下坐著不動了。
教官是個小年輕,和隔壁教官關係最好。隔壁教官壯實些,便顯得她們教官腰特細,趙安之一看那身材,畫癮就上來了,忍不住戳了戳秦晴,問道:「你說老沈腰圍多少啊?」
秦晴還沒回答,耳朵尖的老沈就聽到了,轉過來,陰森森地笑了。
「你,對,就是你,上來領唱。」
趙安之覺得人類果然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她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問教官:「唱什麼……?」
老沈道:「都行。」
五音不全的趙安之噎了一下,試探著起了個頭:「白龍馬,蹄朝西。」
底下的姑娘們笑出聲來,竟也真的跟著唱了起來,惹得旁邊的排也忍不住看過來。趙安之偷著看了老沈一眼,覺得他的表情相當一言難盡,打算接下來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好。
一旁拿著醫藥箱守著的何澤生自然也注意到這動靜了,心想真是她會做出來的事,他一點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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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8:09
第17章 白飯粒2
軍訓頭三天結束後,何澤生便沒來了,趙安之猜他是做完了志願活動。不過也好,不管抹了多少防曬,趙安之還是照樣黑成了碳。趙安之並不是很想在這個時候看見白的反光的何澤生。
軍訓的衣服有一件迷彩短袖,一件厚實的長袖外套和一條長褲,按規定是每次訓練都要全部穿上。裡面的短袖還好,很薄,甩干以後曬一個晚上就能幹,外套和褲子卻不行。所以趙安之幾人穿了三天的軍訓服裝,每天又大量出汗,都感覺自己要發臭了。
下午的集訓結束後,秦晴忍不住抱怨道:「我每次一把衣服穿上,就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團垃圾。」
張文鈺也點點頭。
戰五渣趙安之每天累得倒床就睡,現在被她們一提醒,才發現自己忘了什麼。
「我知道學校裡有乾洗店,我們現在拿去洗,晚上訓練之前應該能好。」
張文鈺聽了立馬問道:「真的嗎?」
她算不上潔癖,但對這些的容忍度比較低,這幾天已經被逼上了絕路,都打算冒著被教官訓的風險把衣服拿去洗了,幹不了就穿自己的衣服被罵唄。
趙安之瘋狂點頭,上一次這件事還是張文鈺發現的呢,不過是在兩天後,那時候大家是真的髒壞了。
張文鈺聽了立馬行動起來,把軍訓的衣服脫下來收到袋子裡。
趙安之看了眼,沒看見肖晨,知道她可能又去找她老鄉了,便沒多想,帶著秦晴和張文鈺去了乾洗店。乾洗店裡放了好幾件衣服,都是軍訓的外套。
和老闆說好時間以後,三人便一起去吃了個飯。
張文鈺難得打開了話匣子:「你們倆好像很熟,是老鄉嗎?」
秦晴笑道:「我們高中就是好朋友。」
張文鈺有些羨慕,她沒幾個同鄉,也就開學的時候聚了一下,軍訓的時候連影子都見不著。又因為個子高,一個人站在一排最旁邊,身邊的姑娘都比她矮個5厘米,好像之前就認識了,導致她一個人落單,每回休息的時候只能坐在原地玩手機。
趙安之道:「你下次來找我們玩嘛。」
其實她們幾人雖然在同一排,位置還差蠻遠的,畢竟身高上很有差距。趙安之一米六,秦晴一米六五,張文鈺則有一米七六。
張文鈺看她一眼,笑道:「好啊。」
拉近女孩間關係最好的辦法便是分享秘密和八卦,而秦晴最擅長的便是這個。明明才軍訓了三天,包括之前報道連一周都沒到,在大部分還不知道彼此名字的時候,她就已經收集到不少八卦了。
趙安之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秦晴和張文鈺討厭人的點一模一樣,有了共同的討厭對象,兩人聊的根本停不下來。趙安之在旁邊看著這熟悉的畫面,忍不住露出老父親一般的微笑。最後走的時候,她從秦晴身邊逃開,走到張文鈺的另一邊抱住她的胳膊,對秦晴笑道:「我才不要站在你旁邊,不然看起來跟等差數列一樣。」
秦晴朝她做了個鬼臉。
她倆要走在一起的話,很容易便扯到只有兩人明白的話題,把張文鈺撂在一邊。現在這麼一站,對於熟悉的人來說想要開話題再容易不過,也不會忽略中間的人。張文鈺腦子也不笨,笑了笑。
三個人回到宿舍的時候,手裡拿著剛剛洗好的衣服,又乾又暖,和之前那種油膩的感覺大相逕庭。肖晨已經在宿舍了,正在吃零食,看著她們三人,表情一頓。
趙安之順便提醒了她一句:「我們把衣服拿到乾洗店了,就在超市旁邊,你要是想洗的話也可以拿去,只要幾個小時就行。」
肖晨冷淡地點點頭,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但過了幾分鐘,趙安之幾人開始換軍訓的衣服時,她還是開了口:「你現在跟我說有什麼用?都要去集合了。」
趙安之有點無語又有點尷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張文鈺開口了:「安之,快點,別遲到了。」
趙安之利索地換了衣服。
秦晴則掃了肖晨一眼,肖晨看了看她們三人,把鞋穿上就先走了。
趙安之又莫名其妙又覺得不舒服,搞的跟她們三個聯合起來欺負她一樣。
那天晚上的軍訓沒訓成。訓到一半便下起了雨,說大不大,沒到讓教官提前解放的程度,說小又不小,大家披上了薄薄的塑料雨衣,教官最後也沒敢讓她們在雨裡一直站下去。最後便讓人到樹蔭低下撐著傘休息,想著雨若是停了再開始訓練。
張文鈺果然來找趙安之和秦晴了,三人坐在小板凳上,擠在一把大傘低下說起了話。這種下雨的夜晚,最適合說真心話。張文鈺聊起了她高中喜歡的男孩,沒有捅破窗戶紙,只有若有若無的曖昧,可最後還是吹了。
「因為我從高一到高三,又長了七厘米。」
張文鈺笑了一下,陰森森的。
趙安之想起了後來追求張文鈺的男生,沒有一個比她高,導致張文鈺逐漸看開,徹底對戀愛失去興趣。直到最後,居然和趙淼淼滾到一塊去了。
趙安之想起這個,心情還是十分難以言喻。
一向熱衷於曬幸福的秦晴今晚很沉默。
趙安之搞不清她現在和李敘是已經分手了還是沒分手。她只記得李敘也在平江上大學,只不過不是平江大學,離她們學校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趙安之拍了拍秦晴的肩,問道:「你沒事吧?」
秦晴本來不想說的,她覺得太難堪了,她在趙安之面前,一直表現的倍受寵愛,可沒想到事實是這麼不堪。可她又太委屈了,這幾天一直表現的咋咋呼呼,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現在實在是太想傾訴。
「我和李敘分手了。」
趙安之一聽,便知道是才發生的事,也就是說這兩人從初三到高三,四年都在一起,她帶著一直以來的疑惑問道:「為什麼?」
秦晴悶聲道:「我看到他在企鵝上勾搭小學妹。他自己把密碼給了我,然後又做這種事,是以為我不會知道嗎?」
趙安之是真沒想到。她之前對李敘的印象一直很好,也感到他很喜歡秦晴,沒想到仍然是一樣的。
「會不會是誤會?」
秦晴咬牙,道:「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這樣,好像沒有什麼真的出格的行為,可是已經足夠讓人噁心了。我都不懂,我之前怎麼忍了這麼久。」
張文鈺不認識李敘,只聽了個大概,撇撇嘴道:「渣男。你既然想清楚了,就不要猶豫,現在又是剛開學,想要找個新的男朋友有的是機會,分就分了,不可惜。」
趙安之卻知道這事情遠沒有張文鈺說的那麼輕飄飄。李敘和秦晴兩人,是李敘主動,秦晴看似沒有投入那麼多,但卻在答應之後越來越喜歡對方,四年的時間,還是成長的時光,打下的烙印不要太深。
秦晴埋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趙安之只聽到她最後說了句:「我絕對不會再喜歡上追我的人。」
要做就要做主動的那個人,做隨時都可以抽身的那個人,而不是被人抽身。
趙安之摸了摸她的頭,想,難怪她後來倒追遲珩倒追的轟轟烈烈。
那天晚上雨到最後也沒有停。
趙安之躺在床上點開了何澤生的微博,他自從改成「六隻琴嬤」以後就再也沒改過名,至少她二十六歲的時候,他也還用著這個名字。可能因為做的是純音樂,而不是詞曲,何澤生漲粉的速度不算快,但相對的,評論裡顯得很溫和,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趙安之點開他最新的那條音頻,聽完以後給他點了個贊,沒忍住給他發了條私信:「你有喜歡的人嗎?」
可能何澤生剛好在刷微博,回復來的很快。
「有吧。」
趙安之的手指動了幾下。
「還是……?」
「嗯。」
趙安之退出了微博,有些心煩意亂。最後又忍不住點了回去,給何澤生發了一段話:「提問,如果路上碰到喝醉酒想要找麻煩的小混混,你會怎麼做?」
「……」
何澤生似乎對她這個問題有些無語,但還是回答道:「破財消災,安全第一。」
趙安之對他的安全意識很讚賞,但也更意識到,他是真的不喜歡她,哪個男生在喜歡的女孩面前會這麼理智,連一點英雄氣概都不試圖塑造?趙安之由衷地希望他在喜歡的人面前也能這麼理智,不要再受傷了。
就算章程說他受傷了也過的很好,她還是希望他能夠有更多的選擇,而不是被迫選擇了剩下的路中,更好的那一條。
趙安之回道:「不止是破財啊,對方是喝醉了的,神智不清的混蛋,如果欺負了你身邊的女孩子,你肯定會還手。所以在一開始遠遠看到的時候,就躲的遠一點吧。」
何澤生沒有再回她,可能覺得她有點無聊。
趙安之撇撇嘴,心裡有些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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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9:24
第18章 白飯粒3
好不容易捱過了軍訓,大一新生有了週末兩天的假期。秦晴提議宿舍一起去聚餐,肖晨首先拒絕,說是要開始學習了。
要是光撇下肖晨,就她們三個去,似乎也不太好。
這幾天趙安之也隱隱約約感受到肖晨的不滿了,想了想還是作罷,只說自己要去醫院看一下姨媽。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她這個月的姨媽推遲了好多天,一直到現在都沒來。
這樣一來,只剩下秦晴和張文鈺兩個人去玩,倒是沒那麼敏感了。見趙安之也不要人陪,秦晴便和張文鈺兩個人出了門。
趙安之收拾了東西,臨出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聲:「我出門了。」
肖晨沒說話,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趙安之輕輕出了口氣。
平江大學的醫科極好,附屬醫院亦是有名,但不在趙安之校區旁邊,還得坐公車晃悠小半小時才能到。
趙安之本就有個暈車的毛病,加上這公交車開的搖搖晃晃,下車的時候不免感到一陣噁心,緩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她暈乎乎地往前走,卻聽到前方人群傳來一陣喧嘩,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趙安之睜開眼,發現前面的人擠做了一團。她一邊告誡自己不要瞎湊熱鬧,一邊又難免感到好奇,最後想著只路過的時候悄悄看一眼就是了。
那裡的人圍了小兩圈,趙安之的個子按理說在外頭只能被擋的死死的,可事情就是那麼湊巧,人群漏了個縫出來,趙安之隨意一瞟,準確地認出了那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她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奮力擠了進去,被她推開的人還很有些不高興,可見人一進去就跪在了地上,顯然是地上躺著的那位的什麼人,圍觀者的嘴便又閉上了。
趙安之見嚴子安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樣子,整個人都哆嗦起來。旁邊有個大媽倒是好心,見她慌成這樣,便把情況給她講解了一番。
嚴子安這是倒霉,被一個突然竄出來的摩托車給撞了,整個人往後飛了一小段,倒在地上就沒再動過。看起來沒什麼大出血的樣子,但誰也不敢動他,怕弄出什麼事來。已經有好心人報警,急救電話也打了,現在就等救護車來。
趙安之喃喃道了謝,看著嚴子安,突然有些害怕。
她和嚴子安是相看兩厭沒錯,可畢竟是同一個屋簷下住了兩年,日日相見的人。哪怕是看他在她眼前受傷,趙安之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不用說現在這情況了。
趙安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輕聲叫著嚴子安的名字,想著若是能喚醒他是不是就代表情況不算太糟。
她又突然想起來,不知道哪裡看到過,這麼圍著似乎對傷者不好,連忙對周圍人小聲哀求道:「能不能麻煩大家散開些,我怕他喘不上氣。」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神經兮兮的,實在是可憐的緊。早有人將她和嚴子安看作一對小情侶,心下還很同情,聽她這樣說,倒也散開許多,還有人與她說話,說陪他們等救護車。
「趙安之。」
趙安之一聽見何澤生的聲音,那股強壓著的慌亂便又湧了上來,她知道何澤生是個很優秀的醫學生,見他出現便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帶著點哭腔道:「師兄,你快看看他怎麼樣了?」
何澤生點點頭,見她眼睛都紅了,低聲道:「你先別慌。」
何澤生說起來只是個大二新生,但從小耳濡目染,加上自己也有興趣,懂得到底比普通人多一些。聽圍觀群眾描述,加上嚴子安身上沒有大傷卻昏迷不醒,何澤生猜他多半是腦震盪。他不敢隨意翻動嚴子安,只翻了翻眼皮,聽他呼吸平穩,貼著地板看了看嚴子安的後腦勺,又在他身上摸了摸,最後道:「初步看應該沒有太嚴重,可能有腦震盪和右腿骨折,具體的要到醫院檢查。不過可以確定沒有什麼急症,你先不用著急,等醫院出了結果再看。」
趙安之連忙點頭。
何澤生說完也沒有走,站在一旁陪她。
這裡本就離醫院近,救護車來的很快,趙安之作為家屬跟著上了車,何澤生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趙安之直到最後也沒有回頭看一眼,躺在擔架上的那個人已經吸住了她全副心神。圍觀的群眾一一散去,只何澤生還站在那兒。
他本來是有事騎車來的醫院,剛好要回學校了,車還擺在旁邊,現下思考了一會兒,把車頭一轉,又往醫院騎去。
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不算刺鼻,但長長的走廊裡人來人往的聲音卻讓趙安之心裡焦躁難安。
想著護士姐姐讓她到窗口繳費,毫無方向感的趙安之在醫院複雜的構造裡迷了路。
「你要去哪?」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趙安之抬頭看向何澤生,有些驚訝。這天氣熱的很,他頭上還有汗,倒像是跑過來的。趙安之從包裡拿出餐巾紙,遞了兩張給他,見他擦汗的樣子,突然道:「我還欠你一包餐巾紙呢。」
何澤生愣了一下。
趙安之見他神情,便猜他是不記得了,心裡有些落寞,也沒說什麼,沒想到何澤生竟回道:「對哦,通貨膨脹這麼厲害,你只還兩張可不行。」
趙安之鬱鬱的心情一下好轉,唇角微微上揚。
醫生說了和何澤生差不多的話,知道嚴子安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以後,趙安之便沒那麼緊張了,現在主要是帶嚴子安拍片子,然後醫生才能給更詳細的診斷。
何澤生便是擔心她一人應付不來,才又折返回來。
饒是有何澤生幫忙,兩人把一套流程跑下來也是累的夠嗆,最後的結果和最初的診斷相差無幾,是輕微腦震盪和右腿骨折。雖說整個是無妄之災,但想想熱心大媽描述的畫面,嚴子安現在這樣竟也算幸運了。看著嚴子安睡著時平靜的臉,趙安之去給陳少芳打了電話。
「喂,媽,是我。嚴子安出車禍了。」
對面一下被這個消息給嚇到了,連趙安之本不應該認識嚴子安都沒想起來。趙安之只得細細描述了一遍,寬慰道:「我在旁邊跟了全場,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腦震盪只要靜養,至於腿的話,醫生的意思是打石膏也行,做手術也行,他這個情況手術的話可能風險後遺症之類的小一點,但還是要看他怎麼選。他現在還在睡,等他明天醒來的時候醫生會和他說的。」
陳少芳和嚴子安父親的工作都很忙,兩人竟是雙雙出差中。
趙安之想起上一世對嚴子安曾經出過車禍的事一無所知,便知道嚴子安沒有對家裡說過,所以這一回兒她才主動給陳少芳打了電話。腿都斷了的人,逞什麼強呢?
陳少芳道:「媽媽這邊的工作兩天就能收尾,到時候我會去平江,這兩天你能不能幫忙先照看著點?」
趙安之道:「能做的我會做,但媽媽,我不想和他正式會面,省得兩邊尷尬。」
「誒,你看著辦吧,這次多虧有你。」
趙安之掛了電話沒多久,便收到了轉賬通知,陳少芳一次性又給她轉了一萬,讓她先把醫藥費給付了,若是不夠再找她要。
趙安之先前已經貼了一部分進去,但想著如果嚴子安要做手術的話,一萬也怕不夠,便把錢給預存了,想著明天再來看一趟。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很願意也替嚴子安出些醫藥費。這一世的她一直堅持著畫畫,到現在竟然也有了小小的存款,第一次看見存款額時,趙安之簡直要笑開了花。曾經欠嚴家的那些,能還一點是一點。
何澤生見趙安之的心情明顯好轉,也有些好奇起來,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他倒是也有聽到圍觀群眾的說法。
小情侶?
若是其他不怎麼熟悉的人,趙安之寧可糊弄過去,也不願意說什麼繼兄不繼兄的。可一想到面對的是何澤生,趙安之便不怎麼想讓他誤會,咬了咬唇,老實道:「非要扯上點關係的話,是繼兄。但嚴格來算,既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和他沒有關係。」
換個腦洞大點的人,只怕已經想著酸爽經典的繼兄妹戀情了。但何澤生只是淡淡地想,趙安之握著那個人的手喊他名字的樣子,並不像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陌生人。
但他極有分寸,並不想過分刺探別人的私事,只點點頭,算是揭過了這事。
答應了要好好照顧嚴子安,趙安之便想去給嚴子安買點吃的,她剛打開手機輸入「輕微腦震盪吃什麼好」,便想起旁邊有一位極靠譜的咨詢對象。
何澤生聽了趙安之的問題,又看一看病房裡那位,淡淡道:「吃粥吧。」
沒什麼味道,極清淡,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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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9:40
第19章 白飯粒4
兩人準備走的時候又碰上了找來醫院的警察,雖然都不算目擊證人,但還是跟著走了個過場,最後出來的時候,午飯時間早過了。
趙安之餓過頭了,有些後悔,早知道給嚴子安買粥的時候自己也帶一份了。
何澤生看了看時間,問她:「要不然我順道載你?」
趙安之遲疑道:「我想先去吃個飯。」
何澤生道:「學校附近有家店,做小炒的,動作很快,味道也不錯,騎車的話二十分鐘就能到。怎麼樣?」
趙安之還在考慮,何澤生又好心提醒道:「醫院附近的店味道都不怎麼樣。」
趙安之只好道謝,坐上了何澤生的後座。這幾天的平江市熱的慌,趙安之圖省事,出門只套了件裙子,此刻坐在後座上露出兩條又光又細的腿,怎麼坐都有點尷尬。
何澤生根本沒注意到這點,趙安之扭捏了一會兒也就放開了。趙安之一開始抓著自行車後座,被顛的厲害,就有些怕了,但又不好去摟何澤生的腰,思來想去就伸出手抓住他兩邊襯衣的下擺,算是維持住了平衡。
何澤生被這一拉,回頭迅速瞄了一眼,沒說什麼又轉回去了。
趙安之卻是突然想到:「醫院附近的東西都不好吃,那粥呢?」
何澤生像是沒想到她會說這一茬,好半晌才慢悠悠道:「反正也沒味道,難吃不到哪裡去。」
趙安之也不是真在意給嚴子安買的粥好不好喝,只是隨意挑了個話頭,見何澤生這樣說便點點頭,正想再說些什麼,何澤生便猛地一剎車。趙安之側坐本來就很有些要掉下去的感覺,這下完全不設防地撞上了何澤生的背,生怕要摔下車去,兩手飛快地抱住了何澤生。
何澤生的襯衫質感柔軟,還帶著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抱住少年精瘦腰桿的瞬間,趙安之的腦海裡飛過了許多的畫面,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鬆開了貼著的身體。
何澤生正在道歉:「不好意思,有人橫穿馬路。」
趙安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禿頭的地中海大叔,在車流間像只靈活的鼴鼠。
趙安之不太開心。
「為什麼總有人不遵守規則?」
「你很不喜歡別人亂穿馬路?」
趙安之反問道:「難道會有人喜歡這樣的人?」
何澤生聽見趙安之語氣裡少有的指責,失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很少表達對什麼行為的討厭,有點新奇而已。」
趙安之神色懨懨,隨意道:「你只是還不怎麼瞭解我而已。」
趙安之不知道,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賭氣,還有幾分失落,像是個不被心上人關注的傻姑娘。
好在永不開竅的直男何澤生也沒聽出什麼味道,只是肯定地點點頭。
「我是不怎麼瞭解你。」
他說這話隨意又歡快,只不過是下了個自己完全認可的結論。趙安之的心情變得糟糕起來,直到坐到了小炒店裡,她才又重新活過來。
按理說學校附近的店她也吃過不少,可這家在七拐八繞的小巷子裡藏的太好,儘是從來沒見過。沒有多大的鋪面,人倒是不少,牆上貼著價目表,大多是常見的菜餚,價格倒是很便宜。
趙安之看了會兒菜單,不知道點什麼。
「有什麼推薦嗎?」
何澤生一張標準冷淡臉,道:「都挺好吃。」
趙安之也不知道菜的份量,但也不想再問何澤生。她喜歡茄子,索性點了個沒吃過的茄子鹹蛋黃,讓何澤生接著點,何澤生便又點了份土豆牛肉和干鍋田雞,還美滋滋地點了一份瓦罐湯。
趙安之連忙在最後一刻加了句:「不好意思,再加一個海帶排骨的瓦罐。」
上菜的速度卻是是極快的,每盤菜沒有特別大,但他們點的份量剛好夠兩個人吃個肚圓。茄子鹹蛋黃是茄子滾著鹹鴨蛋的蛋黃過油後炒出來的,味美鹹香,對於第一次吃的趙安之來說,相當驚艷。土豆牛肉裡的土豆薄薄片狀,煎的焦香微脆,牛肉嫩滑。干鍋田雞的味道也是相當不錯,幾道菜家常是很家常,口感味道卻都很出彩。
一頓飯下來,何澤生在趙安之心裡又重新變的高大起來,畢竟他介紹了一家又好吃又實惠的店,完全可以三天兩頭地來打一回牙祭。
吃飽喝足以後趙安之便搶先去買了單,慢了她一步的何澤生怔了一下,剛想說什麼,趙安之便笑嘻嘻地算出了一半的錢,道:「三十五,支付寶轉給我,行吧?」
何澤生看了她一眼,點頭。
趙安之鬆了口氣,她知道很多男生有請客的習慣,等對方付了錢,她再說要AA就不太方便,索性先挑了頭。定下了AA的基調,以後要是再有約飯什麼的,也方便照著這個來。花自己的錢,飯總歸吃起來舒心一些。
何澤生又把趙安之送回了樓下,開學半個多月,這是第二次了。趙安之也算看出來了,這傢伙還是那個大直男,進步的,也只有這麼一點,把女孩子安全送到宿舍樓下。她這麼想著,就笑出來了。
何澤生看她一臉傻笑搖了搖頭,道:「你明天還要去醫院嗎?」
趙安之盤算了一下,明天定然是要去的,其實她晚上就要跑一趟,給嚴子安帶個晚飯,順便看他醒了沒有。
「要去。」
何澤生道:「我明天十點半去醫院,要順便帶你一程嗎?」
趙安之有些吃驚,他看起來健健康康的,怎麼連著往醫院跑兩天?
「你生病了嗎?」
趙安之總能注意到他非本意的地方,何澤生有些無奈,道:「沒生病,幫人跑腿才去的,要帶你一程嗎?」
趙安之見他沒事便放心了,點點頭,有自行車載自然比搖搖晃晃的公交車好。
趙安之回宿舍時見只有肖晨一個人,便道了句:「我回來了。」
肖晨沒有反應,她也沒說什麼,就爬上了床,定了個鬧鐘,一頭睡了過去。等定的四點的鬧鐘響了,趙安之又掙扎著爬起來,下了床,發現秦晴和張文鈺已經回來了。
秦晴見她醒了,連忙問道:「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趙安之嚇了一跳,不知道秦晴從哪裡聽的消息,遲疑道:「輕微腦震盪和右腿骨折……」
秦晴嚇了一跳,衝過來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問道:「你骨折了?」
趙安之瞬間想起,自己本來是去看月經不調的,臉漲的通紅,解釋道:「人太多沒排到我……」
秦晴驚訝道:「今天人這麼多的嗎?」
趙安之不想提嚴子安的事,只好就這麼糊弄過去。按道理她現在是不認識嚴子安的,要是說了也沒法跟秦晴解釋她哪來那麼多的複雜心情,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說。反正後天陳少芳就來接手,她只要這兩天多跑幾趟就是了,以後也不會再和嚴子安有什麼牽扯。
趙安之很快又找了個借口出門,照例是近半小時晃得人想吐的公交,照例是不帶油花的白粥,但想著男生食量大,她又拿了兩個白面饅頭。
病房裡的嚴子安已經醒了,他被撞的這一下在車禍裡算輕的了,雖然還有些頭暈,但也不是不能忍耐,骨折的地方倒沒有尖銳的疼痛,而是細細麻麻的不適感。
手機上是一連串的未接來電,有他爸的,也有他阿姨的,連他媽媽都打了電話。嚴子安本來沒打算告訴父母,雖然碰到這樣的事情很麻煩,但已經住到了醫院,他身上也有錢,那在醫院裡多躺幾天就好了。告訴了父母,他也還是要在醫院裡躺,搞不好那幾個做家長的還會過來跑前跑後,多麻煩。
但他老子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的消息,反正是知道他出事了,最後說他阿姨後天就來,聽的嚴子安心煩意亂。滿打滿算,也就一天半的清靜日子了。
嚴子安拿起床頭那張便利貼,上面寫著:「如果冷了,記得拿去微波爐熱一下再吃。」
那字說不上好看,但也不難看,工整文秀,看起來像是個瘦小膽怯的姑娘。但嚴子安見過的字不如其人的傢伙海了去了,倒不會因為這字就產生什麼遐思。
他只是覺得對方心很細,買了粥不說,用的也不是快餐盒,似乎是專門到超市買的可以直接放進微波爐的碗,還貼了小紙條。既擔心他粗心,又擔心他麻煩,像是小心翼翼上供惡龍的小公主。
嚴子安被自己的想像逗笑。
其實被撞了以後他沒有完全昏過去,只是不清醒,無法控制自己身體和意識,好像模模糊糊飄在半空中。但很矛盾,他又能感覺到有人用溫熱的手抓著他的,一直喊他的名字,是黑暗世界裡唯一與眾不同的亮色。
喊他的名字……那就是認識他的人?
聽護士說,替他繳費的是個小姑娘,出了一筆不少的錢,對方應該會來找他吧?
嚴子安懷著這樣的期待,卻沒有等到小姑娘本人。對方就像等在哪裡伺機而動一樣,他只是上了個廁所,回來便發現床邊的桌子上又多了碗白粥,這次還多了兩個饅頭,依然是一張紙條。
也不知道是敷衍還是執拗,寫了和中午一樣的話:「如果冷了請拿去微波爐熱一下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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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19:53
第20章 白飯粒5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被嚴子安惦記上了,隔著門玻璃看見他好多了以後,就打電話跟陳少芳報告了一下進度。
隔天搭著何澤生的順風車到了醫院。
昨天一天來回跑了兩趟,把戰五渣趙安之累的夠嗆,她今天帶了速寫本打發時間,打算就泡在醫院,把嚴子安的晚飯也給解決了再走,正好下午去看病。
所以在何澤生拿完藥問她走不走的時候,趙安之果斷搖了頭。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何澤生看了眼手錶,問道:「要多久?」
趙安之瞪大了眼,她睫毛本來就很長,這樣刻意一瞪,睫毛根根分明地張開,竟然有些毛毛躁躁的可愛。
何澤生像是被這睫毛吸引住了一樣,看了一眼又一眼。
趙安之沒有注意到他直勾勾的目光,兩個人這身高差,若不是一直抬著頭看著何澤生,她很難發現何澤生在看什麼。此刻趙安之低著頭,內心掙扎起來要不要和何澤生一起回去,然後自己再跑一趟過來。小糾結了半晌,她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喜歡何澤生了呀,那幹嘛為了和他多處一會兒來回折騰呢?
邏輯關係一理清,趙安之就把心裡那些粘粘糊糊又亂七八糟的感情一斬而斷,果斷道:「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得待一天。」
何澤生低低的「嗯?」了一聲,把不是聲控的趙安之莫名撩了一下,然後才好像剛剛反應過來趙安之說了什麼,道:「哦,行,那我走了。」
「嗯……」
趙安之軟綿綿地應了聲,看著他走了。
不管是國產劇還是日韓劇,趙安之始終對各種男主的走姿耿耿於懷,尤其是插兜走的那種。何澤生不插兜,可不知道是不是個子太高難以協調的緣故,他整個人左搖右擺的厲害,走的虎虎生風,實在很搞笑。趙安之覺得蠻可愛的,順便原諒了電視劇男主們。
連何澤生走起來都不好看,就不要太難為男演員們了嘛。
趙安之今天買的還是白粥和白饅頭,何澤生也沒提出什麼別的意見,在趙安之看來就是沒有大問題。路上運氣好碰到了眼熟的護士姐姐,趙安之上前詢問了一下嚴子安的情況。
嚴子安選擇了手術,手術的費用也自繳了,就等過兩天他父母來了再動手術。趙安之愣了愣,沒想到嚴子安身上有那麼多錢,但轉念一想,他的零花錢向來是很多的,本身也不算特別大手大腳,積蓄應該不少,再加上陳少芳知道了,嚴叔叔應該也知道了,指不定是父母打給他的。不能幫忙貼點醫藥費,她能做的就只有送飯了。
想到這裡,趙安之想起她還餓了他早飯一頓呢,不知道他是怎麼解決的。
趙安之到嚴子安的病房外,照例是隔著玻璃先看了一眼,嚴子安的床空蕩蕩的,不知道是不是去廁所了。
趙安之正好趁這個時候把粥和饅頭放到他床邊,拿出包包裡的便利貼和筆,蹲在桌子邊寫字。
「晚飯吃別的好不好?」
嚴子安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這個小心翼翼的上供者。他不知道她早上會不會來,空著肚子等的餓過了頭,又覺得她早上不來中午會來,硬是沒去吃東西。
趙安之被嚴子安嚇了一跳,轉身想跑卻差點撞到嚴子安,對嚴子安本能的恐懼讓她奇跡般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往後一倒坐在了地上。
那也比撞進嚴子安懷裡好一百倍,她可不想被這個傢伙用刻薄話羞辱。
看到趙安之本人,嚴子安是有點失望的。小姑娘曬得整個人灰撲撲的,很難看清五官是什麼樣子。雖說他也沒有去想像是多麼漂亮的姑娘,但潛意識裡總是期望好一點的東西。
不過嚴子安沒表現出來,笑瞇瞇道:「聽說是你把我送到醫院來的,你好像認識我,是學妹嗎?」
嚴子安這樣溫和又親近人的樣子讓趙安之打從心底裡噁心,不是覺得虛偽或怎樣,只是見慣了刻薄的嚴子安,看見他的另一副面孔讓人生理性不適。
趙安之只搖頭不說話,埋頭就要往外走。嚴子安稍稍挪動,又擋在了她的跟前,道:「對了,你墊的那些錢我轉給你吧,你加一下我微信?」
趙安之往旁邊繞。
嚴子安又道:「不然支付寶也可以。」
嚴子安到底是斷了一隻腿,仗著地方小已經成功堵了趙安之幾回,一時疏漏就讓她晃過去了,只好無奈道:「晚飯買點別的吧?」
趙安之早就躥遠了,也不知道聽到沒有。
嚴子安通過種種細節,判斷出了這是個暗戀自己的姑娘,雖然沒有過分好看的外貌,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起碼是個又善良又軟萌的姑娘,或許可以溫柔一點拒絕。
趙安之跑了一段,肚子便痛起來,痛的她不得不蹲在地上才勉強能緩解一點。有路過的人過來詢問她怎麼了,趙安之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擺擺手示意自己蹲一會兒就好。趙安之忍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眼角都沁出淚來,這腹如刀絞之感讓她有了猜測。
就這短短幾分鐘,趙安之流了一頭冷汗,劉海濕漉漉地搭在額頭上,狼狽極了。她到廁所裡一看,好了,這回不用看醫生了,遲遲不來的姨媽在最不該來的時候來了。趙安之拿了些紙墊著,此刻只想回到宿舍洗個澡睡上一覺。
她很少痛經,也許是水土不服的緣故,這個月的經期推遲了許多,還很不舒服。趙安之感到莫名的煩躁和委屈,又重新回到嚴子安的病房,嚴子安看到她這樣顯然很吃驚。
趙安之沒心思想他吃驚什麼,直接道:「我晚上不會來了,你不要等,自己想辦法弄點吃的吧。」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以後也不會來了,錢也不用還,就這樣。」
趙安之的背影在嚴子安眼裡都變得傷心起來。
他有些遲疑,他還沒拒絕她呢,她就看出來了?還傷心成了這樣,眼角紅紅,頭髮濕濕,好像哭了一大場後專門洗了個臉的樣子,可憐巴巴。
趙安之一邊走一邊冒冷汗,嘴唇白的像紙一樣,好像跑的那一陣迅速地引發了各種不良症狀。她都有點懷疑自己能不能順利回到宿舍。下台階的時候越走眼前越發黑,為了避免跌下台階,趙安之果斷選擇坐下,卻被人拉住了身體。
趙安之的眼睛閉著,還沒緩過氣來,但一聽說話聲便知道是何澤生。
「你怎麼了?」
很難描述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像是花朵於無聲處綻放,像是星河於時間深處炸裂。
趙安之的睫毛顫了兩下,何澤生發現他真的很喜歡趙安之的睫毛,招的人心癢癢的,連趙安之說了什麼都要聽不進去了。
「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回去了嗎?」
何澤生道:「對,就是路上又被叫來跑腿了。你怎麼了?感覺不太舒服的樣子。」
趙安之覺得痛經這件事還是不太好說出口的,只含糊說回宿舍躺躺就好。何澤生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單純見她不想說就不再追問。
趙安之到底還是坐上了何澤生的後座。
她在思考何澤生連著跑兩趟醫院的原因是什麼。何澤生說是跑腿,來醫院跑腿難道是幫人拿藥?可學校附近也有藥店……而且不管是什麼跑腿,這兩天裡要三番四次的來都顯得很奇怪。儘管知道若是太過自戀很容易陷入尷尬,趙安之還是忍不住去想,何澤生是真的要跑腿才來的醫院嗎?
這一點點綺思讓此刻被痛經折騰的面無人色的趙安之有了點精神,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將頭輕輕靠在何澤生的背上。
何澤生沒有說什麼。
趙安之的內心愈發雀躍,以及蠢蠢欲動,她按捺下了更過界的試探,只耐心感受著少年背上肌肉透過襯衣傳來的溫度,那溫度把她慘白的臉都熨紅了。
「你是因為我才去的醫院麼?」
趙安之沒想到自己真的問了出口,心跳的飛快。
「你說什麼?」
但何澤生沒聽清,他車騎得飛快,耳邊都是風聲,趙安之又貼在他的背上,說話的聲音細細軟軟,常常是只能知道她說話了,卻聽不清她說些什麼。
趙安之沒敢再問一遍,她的臉貼在他的背上,忍不住笑了一下。
何澤生照例把她送到門口,這一回卻剛好撞見秦晴。秦晴一見他們兩個在一起,眼睛都亮了,一下子就跑上前來,眼神在趙安之臉上轉了下,才看向何澤生打了聲招呼:「學長好。」
何澤生朝她點點頭,道:「你好。」
又轉向趙安之,有些遲疑道:「看你好像蠻嚴重的樣子,多喝熱水。」
趙安之的臉熱了起來,連耳朵都跟著熱的不像話,她覺得何澤生是知道了。何澤生一走,秦晴就問道:「怎麼回事?這個看起來可不像不喜歡了啊?」
趙安之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可說不出來了,只推著秦晴趕快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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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0:08
第21章 白飯粒6
大一的課不算太多,而且都是些基礎課,對重來一遍的趙安之沒有太大壓力。你要把她直接扔到考場上,她肯定考不出好成績,但你要讓她重新學一遍再考,卻沒什麼好擔心的。因此,趙安之有了更多課餘時間能畫畫。
趙安之微博上的《白貓與飛鳥》已經連載成一個系列,偶爾還畫一些又軟又萌的科普條漫,積攢下來不少粉絲,說她是又喪又軟的治癒系。趙安之成了一個有資格接廣告的小V,每回接了廣告也不忘畫成插畫一樣的條漫,最後明晃晃的放出廣告套路,告訴大家這是一條轉發抽獎的廣告。比起一些軟性的安利,這樣的硬廣雖然價錢低些,卻也不至於讓粉絲太討厭,趙安之接的也不頻繁,更多時候還是在單純畫畫。
白貓和飛鳥已經做了很多年的朋友,大家也逐漸習慣了一直在高冷、偶爾才心軟的貓咪,和傻里傻氣、一門心思要跨物種戀愛的小肥啾。
新更的一話讓人炸成煙花。
「小白終於意識到物種相同無法戀愛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看一隻貓和一隻鳥談戀愛傻笑成這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
「精誠所至,白喵為開」
趙安之看著刷新出來的評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傻兮兮地跟著笑了起來,突然有了新的靈感,想要拿速寫本畫下來。
雖然她最後的電子成品都是拿軟件畫的,但是趙安之習慣用紙和筆記錄靈感,覺得這樣更有感覺,誰知道這一下沒找到。
趙安之站起身來找。
不知道是不是藝術家們常有的小毛病,趙安之的桌子很難和整齊搭上邊。好在趙安之不會把食物的袋子往桌上放,桌子倒是說不上髒,但很亂。趙安之喜歡把常用的東西放在趁手的地方,要用的時候伸手就能拿到,不會擾亂思維。有的時候一陣忙畫畫,一陣忙學習,畫具和書本的位置就來回顛倒著放。
一開始趙安之並不著急,只以為是被壓在書裡了,但怎麼找都找不著的時候,才有些緊張了。裡面是她有靈感的時候做的一些人設和情節分鏡,有些她還記得,有些已經記不太清了,經常在靈感枯竭的時候拿出來翻開,以此尋求新的思維火花。
趙安之坐在椅子上回想上一次見到速寫本是什麼時候。
秦晴走過來見她發呆,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問她需不需要帶飯。
趙安之始終沒想起來,只好道:「我跟你一起下去吃吧。」
秦晴眼珠子一轉,道:「你要下去的話幫我帶飯吧,好不好?」
趙安之就想找件事做,換換腦子,自然沒有意見。
「行,你要吃什麼?面不行,不好打包。」
「看一下有沒有土豆和豆腐,肉的話隨便。」
趙安之又去問張文鈺,張文鈺隨便說了幾個菜,讓她看著打兩個就好。
趙安之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問肖晨。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出去吃飯都會問別人是否要帶飯,也幫肖晨帶過幾次,但肖晨自己出去的時候從來不說,等回來了大家才知道她去食堂打包飯菜了。一來二去,張文鈺和秦晴心裡都不舒服,再出去的時候就一個個問要不要帶飯,絕不問到肖晨那邊去。
趙安之想了想,也不打算熱臉貼人冷屁股。
換心情的想法是對的,趙安之在食堂裡喝了半瓦罐的湯,一下就想起來速寫本到哪裡去了。她日常只背一個放手機和校園卡的小挎包,上次去醫院時把速寫本拿在手上就去了,寫便利貼的時候把本子放到地上,結果被嚴子安嚇的,連本子都沒拿就跑了。
想起來本子在嚴子安那裡,趙安之心情就複雜了。那些東西丟了事小,她還能再畫,但一想到東西會被嚴子安看去,她就有些憋悶,可為了這個再跑到嚴子安跟前?
趙安之渾身一哆嗦,決定忘記自己還有那麼個本子。
趙安之把飯吃完了才去給秦晴、張文鈺打的熱飯熱菜,一手拿一個打包盒正好,回宿舍的時候在鐵門邊上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頭髮半長不短,半分著劉海,鼻子挺,眼睛大,嘴唇薄,正是秦晴口中和小學妹曖昧不清的初戀。
李敘也看到了她。
趙安之不知道李敘怎麼會在這兒,但想也沒想他新歡在這裡的可能,直覺對方是為了秦晴而來。
事實正是如此,李敘一眼就認出了前女友的好友,他在樓下等了有一會兒,卻始終沒鼓起勇氣給秦晴發消息,一看見趙安之就立馬走上前。
趙安之想避已經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上去。
李敘道:「你能幫我把這個給秦晴嗎?」
趙安之才注意到他手裡有一個大大的袋子,裡面不知道裝了什麼,她不敢貿然接下東西,為難道:「秦晴知道嗎?」
李敘搖頭,道:「我還沒跟她說,但我會在手機上跟她講的。這不是我給她的東西,是我媽媽給她的,我知道她不想再跟我有聯繫,但沒必要讓長輩傷心。我跟我媽講過了,以後不會再送了,你就幫我拿給她吧。」
趙安之不知道他倆的事裡還有父母參與,見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實在不好拒絕,只好道:「那你現在跟她說說?要是可以的話我就幫她拿上去。」
李敘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一手拿著一個打包盒,果斷把袋子往她胳膊上一套,自個轉身就跑,還不忘回頭喊道:「你拿上去吧,我會跟她講的!」
趙安之目瞪口呆,覺得自己怕是要被秦晴弄死了。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但失戀以後的女人精明的嚇人。秦晴沒有對趙安之喊打喊殺,只是撐著臉坐在那裡,看起來有些惆悵。
趙安之試探性地問了句:「怎麼辦啊?」
秦晴懵懵然地「嗯?」了一聲。
趙安之指了指袋子。
秦晴歎了口氣,道:「收著唄。」
趙安之把椅子搬到她旁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秦晴靠在她身上,才開始講這個並沒有什麼內容的故事。
李敘的父母很開明,李敘也從來不隱瞞自己戀愛的事,包括在秦晴之前小打小鬧的幾個。李敘媽媽聽了幾回都是一個星期一個月就分手,也沒太把兒子年少的戀情放在心上,覺得不過是青春期荷爾蒙作祟。
秦晴是第一個被李敘媽媽認真當作兒子小女朋友看待的女孩。
李敘本人也相當爭氣,在和秦晴在一起後改了不少習慣,成績也有了明顯的好轉。李敘媽媽很難對秦晴有什麼惡感,本身又是相當好相處的人,你來我往的也就認識了,秦晴還和李敘媽媽一起吃過飯。
雖然感情沒有多深,卻是作為一個真心喜歡的長輩相處。
李敘媽媽加了秦晴微信,兩人分手之後,李敘媽媽還和秦晴聊了一次。李敘媽媽沒提讓兩人再在一塊兒的事,只說很感激她,李敘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整個精神狀態都很好。李敘媽媽不知道兩人分手的原因,只說相信他們決定分手有他們自己的原因,希望他們分手了還是朋友,偶爾還能來看看她。
秦晴當時看完心裡便沉的難受,這回兒收到了東西,又想起來了,打開微信,點開李敘媽媽的頭像,在對話框裡輸入文字又刪去,來回操作了幾次,最後也只能回了句:「謝謝阿姨,東西收到了。」
李敘媽媽倒是回的很快:
「收到了就好,阿姨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你。李敘說這樣做不好,也會讓你尷尬,所以阿姨以後不會送了,你好好吃啊,不要有壓力。」
秦晴回完了微信,整個人跟被抽了脊樑骨一樣,趴在桌上不知道想什麼。過了好半晌,跳起來打開了袋子,把裡面的零食袋子一個個拿出來擺到桌上。李敘媽媽有空的時候喜歡做一些牛軋糖,一大袋裡是普通的加了花生的牛軋糖,另一大袋裡是加了奧利奧碎的牛軋糖,用各種各樣的糖紙包著。
秦晴打開袋子,每樣抓了一把分給了趙安之幾人,連肖晨也分了不少。
雖然秦晴平常也經常分東西,趙安之此刻還是有點疑惑,秦晴道:「沒別的意思,阿姨讓我好好吃,我就分點給你們,一起把這些好好吃完。」
趙安之不愛吃花生,便拆了一個奧利奧牛軋糖,奧利奧碎和牛軋糖混在一起,像是不凍牙齒又有嚼勁的麥旋風,好吃極了。
她看了正強打精神的秦晴,覺得她和李敘走到這一步真的很可惜。四五年的戀情,又是從最青澀的年紀走過來的,還督促著對方變得更優秀,上面的長輩又開明又疼惜理解小輩,是很理想的婆婆。不說秦晴嫁給李敘後家庭生活就會一帆風順,但一下就少了許多別人可能經歷的麻煩。
可佔盡這一切優勢又怎樣?最不能把控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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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0:20
第22章 白飯粒7
趙安之的微博持續穩定地漲著粉絲,她每天看著一點點上漲的粉絲量心滿意足,自然不會特意點開去看一個個小粉絲都叫什麼名字。不然以她的敏感程度,看到「嚴而後安」這個名字應該就能聯想到嚴子安了。
因為這段時間心情好,趙安之連著更新了好幾回,可以好長一段時間不更新了,便想著把畫畫的事先放一邊,趁著有空把工時給攢了,免得到了學年末才想起來,還要忙裡偷閒去做志願活動。
學校裡的志願機會多的是,光是舉辦的各種會議,就有不少引導的崗位。可趙安之偏偏想起了何澤生那天做的志願活動,似乎是醫護類的,最近各個學院在踢籃球賽,每場都有招募醫護志願者,還有相關培訓。
趙安之懷著點隱秘的期望就報了名,過了面試後來到培訓的地方,那點不靠譜的期望自然落了空。做培訓的是一名青協的學姐,她本人亦是醫學院的學生,自然不用再從醫學院請所謂外援。學姐簡單給大家科普了一下足球場上最常見的意外,以及對應的緊急處理方式,還有醫療箱裡相應的藥物。
學姐最後還不忘給大家開個玩笑:「剛剛跟大家講的東西,希望大家會回去背清楚。不過其實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作為醫療志願者,你們最重要的是是要跑得快。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刻提起你的醫藥箱跑過去,打開你的醫藥箱。有的時候傷者本人和場邊的教練都比你更熟悉。所以首先盡全力背熟,然後不要慌,不管你會不會處理,先把醫藥箱帶過去。」
趙安之看了看周圍人一臉懵逼的表情,感覺醫療志願者本質上就像個醫藥箱攜帶者,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趙安之負責的那場比賽是醫學院和物院的,兩個院都不是小院,應該會是一場比較精彩的比賽。同一場有兩個志願者,另一個志願者是個身高腿長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人的消息,一直重複著將手機從口袋拿出來和放進去的動作。
趙安之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專心地往場上看去。物院的男孩子和醫學院的男孩子各站一排,面對面站著。一眼看去,物院的男孩子平均要高上許多,可醫學院有個海拔特別突出的男孩子,趙安之看了他的側臉一眼,頓時呆住。
她對何澤生拿著籃球呆呆站在場上的樣子記憶猶新,沒想到一眨眼,這人又跑到足球場上了。
他行不行呀?
趙安之不是很瞭解足球,分不清什麼前鋒後衛,只能看見醫學院的門將一次又一次地接住了球,忍不住感歎道:「醫學院的門將好厲害啊。」
旁邊一個看球的小哥「噗」的笑出了聲,看了趙安之一眼,道:「你是學妹?」
趙安之的目光不敢離開場上太久,只飛快看了小哥一下以示尊重,點了點頭。
小哥解釋道:「看球賽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誇門將,誇門將一般是罵那隊踢的爛的意思。因為踢的不好,對手才能一直威脅到前門,門將才會無比活躍。」
趙安之立馬虛心受教。
然而就這一錯眼,物院就進球了。門將帶著厚厚的手套撐住頭,蹲在門前。何澤生呆呆地站在場上,這一幕好像和多年之前的籃球場重疊,趙安之下意識地因為他心疼起來。
一半觀眾是物院的學生,此刻都歡呼起來,無論懂不懂足球,都知道進球是勝利的號角。
門將失了這個球,卻變得更頑強起來,物院進了一個球非但沒有放緩攻擊的節奏,反而踢的更快了,似乎想在上半場踢出兩個球的優勢,徹底打散醫學院的信心,卻盡數被門將沒收。
小哥似乎自動接過了解說的指責,喋喋不休道:「我們院的後衛是真的爛,回去估計得把門將供起來。但物院那幾個前鋒也有點水啊,起腳就進攻,跟撿漏似的進了一個球。」
顯然,小哥也是醫學院的,話裡帶了許多對物院隊伍的偏見,但也多少說了點相對公允的話。
第一個意外發生在上半場結束的前五分鐘,醫學院倒了一個人,裁判沒說什麼,趙安之在注意到的一時刻便趕了過去,對方的情況看起來不算太嚴重。一想到這一隊都是未來的醫生,趙安之反而不緊張了,按著自己所記憶的進行處理,想著要是有不對立馬會有人糾正自己。結果趙安之便順順當當地處理完成,何澤生還看見了她,對她點了點頭,趙安之輕飄飄地走了回去。
另一個志願者小姐姐錯過了這一場,站在原地看趙安之處理完了,此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在等一個重要的電話,一直在走神,待會不會了。
對方這樣一說,趙安之反而不好說什麼,只衝她笑笑。
小姐姐證明自己的機會來的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裁判沒判的緣故,醫學院的火氣起來了,這回換物院倒人了,小姐姐提起醫療箱邁著大長腿就跑了過去。趙安之想著自己還是跟過去比較好,就在她屁股後面追著一起過去。小姐姐對怎麼處理有些無處下手,趙安之就在耳朵邊提醒了兩句,最後在物院教練的幫忙下處理好了。
中場休息時兩邊都在開會,等到下半場開始時,趙安之終於看到了何澤生在場上的存在感。他個子高,長得帥,本就是很聚睛的一個點,但上半場他基本就沒怎麼碰到球,才顯得格外低調。此刻一搶到球權,不光是觀眾的眼睛都衝著他去了,對手的眼睛也都貼在他身上了,何澤生被圍個水洩不通,亦是靈巧地把球給送到了隊友腳下。對方右腳抽射,門將撲錯方向,就在眨眼之間,球進了!
趙安之激動地跟著旁邊的小哥一起跳了起來,還像模像樣地尖叫了兩聲。
結果記分牌並未改變,裁判判了越位。
小哥脫口而出一個髒字,又立馬道歉。
趙安之對越位似懂非懂,只知道分沒追平,場下的觀眾得而復失,喪到極點,場上的人卻相反。這一球像是打響了反擊的信號,何澤生頻頻進攻,打得對方門將左支右絀,狼狽極了。
從剛剛開始趙安之就一直注意著下半場的時間,本來見何澤生進攻頗多,還滿懷希望,但門將雖然狼狽卻還是堅持了下來,反而是醫學院帶著零分不可避免地陷入劣勢。
就在這時,何澤生猛地一腳,將球踢出了非一般的速度,完全超出體力已經大幅度下降的門將能力範圍。
這一次,裁判判球進了,記分牌隨之改為1:1,球進了!
何澤生早就跑濕了頭髮,此刻一綹一綹地貼在額頭上,還是遮擋不住俊朗十分。他長臂一振吼了一聲,周圍的隊友都趕過來抱在一起慶祝。
被後來居上是最傷氣勢的,就算物院發了瘋一樣想把比賽結束在這裡,雙方還是不可避免地拖入了加時賽。
然後在加時賽裡被何澤生又進一球!絕殺!
眼見著物院被連追兩球,場上又只剩五分鐘,基本上是勝負已定,就算本來不喜歡足球只是被拉來填坑的人都看的熱血沸騰,醫學院這邊一片歡呼。
何澤生沒有停,他還想再進球,雙方的火氣都很旺盛,不可避免地在球場上和物院的球員發生衝突,碰撞、倒下、吹哨不過一瞬間發生的事。趙安之和認真起來的志願者小姐姐都準確捕捉到了這件事的發生,兩個人幾乎同時衝了過去,出乎意料的是,趙安之以絕對的速度優勢衝到了何澤生身邊。
看見她那麼快,小姐姐差點左腳絆右腳摔到地上去。
趙安之皺著眉頭抿著嘴,飛快地給何澤生處理起了腳踝,何澤生眉眼都要擠到一塊去了,顯然也是忍著痛,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竟還有心情調侃趙安之:「手法可以啊。」
趙安之看見他這樣,一時衝動,就抱住了他。
球賽已經結束,隊員本該把大功臣拋起來,但沒想到何澤生受了傷,又一個個圍過來看他傷勢,結果見證了這一幕,全都鬼吼鬼叫起來。
還有人大喊了句:「大家快來拍合照!」
他就是仗著何澤生腳踝傷了一時半會兒挪動不了,趁機看他熱鬧。
趙安之這才從頭腦發昏中醒過來,見何澤生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裡那點隱秘的歡喜就散了,總覺得自己一廂情願做過了頭。好在這時何澤生伸出了手,雖不是主動攬住她的腰,但也將手蓋在她的側臉上,讓她埋在他胸前,不被那些人拍到。
「拍夠了沒?」
何澤生懶洋洋地問。
隊友笑嘻嘻地回答:「你倆換個姿勢再來一張?」
何澤生笑罵道:「去你的。」
然後順勢讓趙安之站了起來。
趙安之看著他平靜不帶波動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的猜測荒唐到令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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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0:34
第23章 白飯粒8
何澤生常常做些讓人下不來台的事,但每次到這種關鍵時候,又異常貼心。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直接推開趙安之讓她難堪,只是委婉地避免了更深的誤會。
趙安之在何澤生發問之前發揮了強大的自圓其說能力,率先道:「你真的踢的太好了!我不懂足球都感覺你好厲害呢,剛剛高興過頭了,抱了你,你不介意吧?」
何澤生挑挑眉,道:「介意,下次不要抱我。」
趙安之笑嘻嘻道:「知道了,沒有下次。」
她臉上帶著滿滿笑意,完全為了自己支持的隊伍勝利而喜悅,把志願工作交接清楚以後才回了宿舍。宿舍裡沒有人,趙安之爬上床,把床簾拉上,整個空間一暗下來,她就心安理得地陷入睡眠。
這一覺睡過了兩頓飯。
趙安之再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食堂過了飯點,要想吃飯只能點外賣。
趙安之點了份外賣後開始重新審視自己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發現自己自作多情固然令人難堪,但也不全是壞事,這當頭一棒打的人痛了,才會令人從這種混亂的狀態裡清醒過來。
趙安之覺得自己不能離何澤生太近,可能是這麼多年只喜歡過這麼一個人的緣故,面對何澤生她太容易動心,太容易將小事放大,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細節就幻想何澤生也喜歡她,由此做出更不自覺的反應。
而要忽略何澤生,最好的辦法便是讓自己忙起來。
趙安之梳理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她現在畫的最多的還是插畫和條漫,如果想畫正經些的漫畫,對分鏡的學習就要提上日程。趙安之記得自己關注了一個專門分享徵稿信息的公眾號,上面有時候會有漫畫勾線的活,雖然是苦活,工資不如她接廣告來的多,但很適合她入手學習分鏡。
想到這裡,趙安之連忙去查閱那些推送,對著聯繫方式一個個聯繫過去,等著對面的回音。比起徵稿人,倒是外賣小哥的電話先來。
趙安之接了電話,柔聲道:「掛在門上就可以了,謝謝。」
聽她掛了電話,秦晴笑她:「你看看你們這一個個,打電話的時候都溫柔成什麼樣了?」
張文鈺也跟著笑。
秦晴看了眼張文鈺,道:「你笑什麼笑,你最嚴重了,平常對我們那麼凶,講電話的時候又溫柔又有禮貌。」
張文鈺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做點讓我對你笑的事。」
秦晴衝她做了個鬼臉。
「你們能不能安靜點?我在學習。」
肖晨喊了句。
和秦晴、張文鈺之間的假打假鬧不同,肖晨在實實在在地表達不滿。
這一回兒張文鈺沒忍住,嘲諷道:「圖書館裡桌子那麼多,你自己懶得出宿舍,每次在宿舍待一天就說自己要實習,讓別人不要聊天。從你旁邊路過看你在玩手機,問你呢又說是學累了,你臉怎麼就這麼大?地球圍著你轉啊?也不止你一個人在宿舍學習做事,你以為只有你被打擾了?上次你把同學拉到宿舍講了一晚上的話,我們三個說什麼了嗎?你不是不能要求別人為你做點事,但做人不要太雙標。」
肖晨臉都氣紅了,站起來一臉憋著氣的樣子。
張文鈺絲毫不怵,站起身,雙手抱胸,看著她。
肖晨動作很大地收拾了桌子,抱著東西就出門了嗎,還不忘重重將門關上。
張文鈺切了一聲,轉身舒舒服服坐下,不屑道:「慣的她。」
也許因為上一世她們的關係雖然不親近,但也沒那麼糟,趙安之一直覺得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是她的重生改變了某些細節,從而引起的大變化。所以趙安之對肖晨的忍耐度還比較高,但張文鈺和秦晴就不一樣了,尤其張文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性子。忍一次是情分,要是對方再作,作到張文鈺跟前,她能當場炸給對方看。
趙安之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索性藉著拿外賣的事逃離現場。趙安之點了一碗魚粥,那家店的外賣盒又大又圓,穿不過只有兩個手腕寬的欄杆,只能從鐵門上面過來。趙安之一過去便看到了自己的白色外賣袋子掛在黑色鐵門上,走過去拿袋子,踮起腳尖舉高了手臂,才艱難地把外賣挑起來。
一隻手接過了外賣袋子,輕鬆挑過門頂,吊在趙安之眼前。趙安之沒想到這件事還會以同樣的方式發生第二遍,她心裡默念著不動心,接過了外賣袋子,朝何澤生揮揮手,轉身就走,完全不給自己說一句話的機會。
一口氣走到了樓梯口,趙安之才敢裝作不經意地回身看一眼。
何澤生沒有在門口等多久就等到了他想見的人。
原來張微瀅也住在這個園區,和趙安之共用著一個大門。趙安之不用想都知道,當年她心動的時候,何澤生在這裡等著誰。
趙安之回到宿舍,拿出數位板就要更新,秦晴卻驚呼了一聲,招呼她過去。
「怎麼了?」
秦晴把手機遞給她,問道:「那個被遮住臉的女孩子是不是你?」
趙安之一看,是足球賽結束後的合照,正好是她撲在何澤生懷裡,何澤生用手遮住她臉的時候。這照片被人發給了表白牆,發的人在問照片裡的女孩子是不是何澤生的女朋友,還用了可憐巴巴的文字表情。趙安之猜這是個喜歡何澤生的小姑娘。
趙安之點頭。
秦晴驚喜道:「你們在一起了?」
趙安之搖頭,微笑。
看的秦晴瘮得慌,覺得趙安之有點古怪。
「那是什麼情況?」
趙安之實話實說道:「說起來有點丟臉,就是自作多情了,以後不會了,你監督我,從現在開始我真的會努力不喜歡何澤生的。」
秦晴有些半信半疑,道:「每次都這樣說,對了,不是還有個外校的小帥哥嗎,你努力一下,爭取移情別戀成功。」
趙安之懵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還有個虛構的擋箭牌,只好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張文鈺在自己位置上一直聽著,此刻也插了句話:「你要是喜歡學醫的,我給你介紹啊。你喜歡何師兄那款是吧?」
趙安之有點招架不住了,道:「我不急……我得先不喜歡他,才能考慮喜歡別人啊。」
張文鈺嘀咕道:「要我說喜新了才能厭舊啊。」
但她們見趙安之沒有表現出多大興趣來,到底還是沒逼她。
這邊秦晴想著照片裡趙安之的臉雖然被遮住了,但熟悉的人還是能看出點什麼,便在底下留言:「我認識照片裡的女生,已經求證過了,兩個人不是情侶關係,發別人照片到底不好,牆還是刪了吧。」
發完這句話以後,秦晴便不停刷新,過了一會兒總算看見這條被刪除了。秦晴也不邀功,想著不管怎麼樣,總不能讓趙安之每回都因為喜歡何澤生而在學校裡出名啊。高中的時候當眾告白,現在又當眾擁抱,平常膽子就那麼一點大的趙安之,每回碰上何澤生都能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秦晴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只能撞見的時候收拾些爛攤子。
趙安之不知道秦晴在那裡操心,反而趁著創作熱情高漲之時趕忙更新了一話《白貓與飛鳥》:故事倒回上一章的糖,白貓送了一隻小魚乾給肥啾。作為一隻從來不分享食物的高冷貓咪,它做過很多喪心病狂的事:把多出的小魚乾埋到土裡立碑,把試圖啄一口小魚乾的肥啾腦門上好不容易整出來的貓耳朵壓垮,總之是絕不分享小魚乾的霸道貓咪。可上一回裡,面對快餓暈的肥啾,白貓讓出了小魚乾,嘴裡傲嬌地說著吃飽了,又任由肥啾在它柔軟的肚皮下邊躲雨邊吃小魚乾,溫柔又體貼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往日的刻薄貓咪。
然後今天趙安之就讓大家知道:白貓說是吃飽了,就真的只是因為吃飽了。敢在餓肚子的貓咪面前搶食,肥啾差點成為貓咪的爪下亡魂。能讓白貓不是路過、順手、剛好地照顧的,只有另一隻油光水滑的貓咪,面對仙女一樣的貓咪,白貓第一次忍受著餓肚子,送出了自己心愛的小魚乾。
更新完這一話,趙安之順帶發了個請假條:因為肥啾太過傷心,作者最近不好帶它出場,決定暫時暫停《白貓與飛鳥》的更新。
剛剛被強行餵了刀子的小粉絲們紛紛哭泣:「阿喪你變了!給完棗就上大棒子,喂完糖就強行捅刀子!」
「喪喪到底是為了捅刀子而請假還是為了請假而捅刀子??」
「又被捅刀又被停更的我眼淚掉下來」
「最近大家請假的理由越來越花樣百出了呀……」
「懷疑阿喪跟肥啾一起失戀了QAQ」
另一邊的嚴子安花了好幾天斷斷續續補完趙安之所有漫畫,看到最新一話滿滿的刀子,心裡再一次確認,對方果然是察覺到他不喜歡她了。
嚴子安點開私信框,想著是不是發點什麼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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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0:49
第24章 白飯粒9
嚴子安不是沒有拒絕過女孩子,但怎麼想,趙安之都不太一樣。畢竟這是一個默默暗戀他,在他出事時陪在他旁邊,輕易看穿他心思,感受到拒絕後絕不糾纏的女孩子。
他沒想傷害她,卻還是傷害到了她。
想到這裡,嚴子安就覺得自己要對趙安之的低谷負責,至少說一兩句勸慰的話,讓她別那麼難過。
打定主意以後,嚴子安又覺得自己的名字和頭像太容易暴露真實身份,把頭像換成了趙安之筆下的肥啾,名字也改成:肥啾的好朋友,甚至還排查了一遍微博的內容,這樣做完一整套才算心滿意足。
「你是很好的女孩子,那個人就算沒有喜歡上你,也絕不討厭你,你是讓人想好好對待的女孩子。」
嚴子安眼見著那條私信變成已讀,才躺在床上開心起來。
另一邊的趙安之看著那條私信,心裡驀地一暖。更新完那一話,很多人在低下猜測作者是不是失戀了,但這樣溫柔安慰她的,這是第一個。
***
自從整理好對何澤生的感情,趙安之的日常安排便井井有條起來,課餘時間全都花在了圖書館上。
趙安之在圖書館裡有個十分偏愛的座位,處在不會有人在身後走動的牆角,和對面的人又隔著一塊擋板,除了身邊的那個位置,可以說是相當與世隔絕了。趙安之每回坐下,先把作業寫完,剩下的時間就把板子掏出來勾線。
她找了一大堆勾線的活,把空閒時間全都擠占,忙得不亦樂乎。有人在她旁邊落座的時候,她也只微微撩了撩眼皮子,禮貌性地看了一眼。
哦,老熟人。
趙安之也不知道自己和何澤生到底算是有緣分還是沒有緣分,但看何澤生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樣子,她也不刻意出聲招呼了,埋頭又畫了起來。
趙安之一旦全身心投入畫畫,就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肚子餓了才回過神來,發現到了飯點。
趙安之把電腦一合,拿上校園卡打算去食堂吃個飯,回過頭發現何澤生正趴在桌上小憩,臉下壓著一本厚厚的教材。不同於時下許多奶油小生,何澤生的臉是稜角分明的,瘦削的,在別人眼裡可能稍顯冷硬的相貌完全戳中了趙安之的點。
但這一回趙安之沒有像個癡漢一樣在那看半天,她的目光輕輕掃過何澤生的側臉,只分神想像了一下他清醒過來頭髮翹起來的樣子。
趙安之站起來的動作都十分小心,怕動作太大,椅子往後退會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好不容易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後挪了,趙安之站起來,自然地垂著腦袋,對上何澤生張開的雙眼。
他一睜開眼,睡著的時候稍微還帶些柔和的氣質便盡數散去,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入秋後的第一滴露水,冰的趙安之一下就清醒了。
「去吃飯嗎?」
趙安之以為這是個問句,點點頭。然後就看何澤生抹了把臉,跟著站了起來,他把校園卡收到口袋裡,桌上的書沒收,顯然是要去吃個飯再回來苦讀。
趙安之有些呆了,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何澤生走了兩步,見趙安之沒跟上來,有些疑惑地轉頭看了她一眼,趙安之只好亦步亦趨。何澤生在刷卡器上刷著暫離,趙安之撐著這段時間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不喜歡何澤生不代表連朋友都不能做,雖然離何澤生太近容易失去自控力,但見著就躲開也不是辦法。要放平心態,不要多想,何澤生說的話從字面意思去理解就好。他說一起吃飯,那就只是為了一起吃飯,什麼暗示都不存在。
這樣一番心理建設做完,趙安之心裡就舒服了。
兩個人到離圖書館最近的一期食堂吃飯,分開來打了飯菜,最後坐在一張桌子上時,卻發現打的菜都一樣,除了何澤生多點的一個菜趙安之沒點,趙安之有的菜他都有。
「哇哦。」趙安之下意識感歎了一下,沒多說什麼。
何澤生也來了句:「看來我們口味差不多。」
其實之前一起吃過的幾頓飯裡,趙安之也隱約感覺到了,但沒有今天來的分明。
兩個人本質上都不是話多的人,趙安之先前還會為了同心上人多說話而開話題,現在也只安安分分吃飯,倒是在最後吃完的時候想起了件事:「如果碰到喝醉酒想要找麻煩的小混混,你該怎麼做?」
何澤生無語道:「你是不是問過我了?」
趙安之笑。
「想給你加深印象,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會很魯莽。」
何澤生似乎心情不錯,竟和她開起了玩笑:「怎樣不魯莽,給他們讓路,讓他們先走,必要時上貢錢包?」
趙安之嘀咕道:「我倒是希望你這樣做。」
想起這件事讓趙安之重新有了焦慮感,不知道除了這樣微弱的提醒,她還能做什麼。上一次的重生經歷讓她明白,她能待的時間是有限的,不確定的,她未必能有機會在事情快要發生的時候去避免這件事的發生。
兩人在圖書館待到了閉館,最後一起收拾書包走了。何澤生和趙安之的宿舍樓隔得不遠,走起來也就五分鐘的距離,到了何澤生宿舍附近時,趙安之便果斷道:「你先回去吧。」
何澤生看了眼只有一個路燈的小路,道:「我送你回去吧。」
趙安之笑嘻嘻道:「在學校裡呢,只有五分鐘的路,也沒有什麼安全不安全的說法。」
何澤生抿了抿唇,似乎在思考,還是道:「就五分鐘,走吧。」
趙安之搖了搖頭。
他們此刻正站在一個路燈下,燈光把兩人的輪廓都柔和了許多,卻又加深了陰影感。何澤生在此刻帥的愈發刺眼,趙安之被軍訓曬黑的膚色也被掩蓋,露出精緻玲瓏的五官來。
她眨了眨眼睛,那睫毛就撓得何澤生心癢癢。
「我知道送女孩子回宿舍樓只是禮貌,但是我會多想,就算知道你是出於禮貌,還是會讓我多想。我不想多想,所以請你回去吧。」
趙安之知道這一番話可能會暴露她的小心思,但她想在自己和何澤生之間劃出一道線來,有了這條線,她就不會總是不經意地想要過界去。
何澤生的目光從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滑到秀氣挺翹的鼻子,最後是小小的嘴巴。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能欣賞這樣秀氣的美麗。
「我知道了。」
他朝趙安之揮揮手,轉身往宿舍走去。
趙安之輕出了一口氣,一個人往宿舍樓走去,路經許多抱在一起親親密密說話的小情侶。就是因為這條路上都是難捨難分的小情侶,她才不想和何澤生一起走。趙安之無視了一路愛侶,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看見一隻又瘦又小的橘貓衝她走來,喵的叫了一聲。
上回看見這隻小橘貓,她餵它吃了點東西,現在是衝她討食呢。
趙安之實在沒法放著一隻撒嬌的貓咪不管,但也不能帶著它回宿舍喂,不然下次餓了它就會跑到宿舍門口喵喵叫。別人不好說,肖晨肯定是要發火的。
趙安之好好地擼了一番貓,也不管它聽沒聽懂,叫它乖乖等在樓下,不要跟著它上樓。趙安之試著上樓,一轉頭,橘貓果然乖乖地待在樓梯口看著她。趙安之欣喜,加快了上樓的速度。
平江大學裡有許多貓,趙安之宿舍所在園區就有不少,所以她特地買了貓糧備著,這會兒拿了貓糧便下樓喂貓去了。
橘貓吃的很歡,趙安之樂了,這一天上上下下的心情也好了,她給貓咪順著毛,感歎道:「這可能是你最瘦的時候了。」
小貓喵喵叫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
趙安之和它道了別,轉身上樓去。
習慣了宿舍、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的生活後,趙安之的生活迅速規律起來。她在圖書館碰見何澤生許多回,他似乎對她旁邊的那個位置也有所偏愛,不過他們那個角落確實是最不易受人打擾的。趙安之權衡了一下,還是覺得放棄一個心愛的位置不太值得,最後便扎根在了那裡,見慣了何澤生,心好像就不會隨意動了。
他們也漸漸習慣了這個狀態,趙安之畫她的畫,何澤生背他的書,兩個人自習時從不說話,只在飯點自發約飯。一起奮鬥到圖書館閉館後,一路同行到何澤生的宿舍,趙安之再沿著小路自己回宿舍。形成默契以後,趙安之反而無比輕鬆。她到宿舍門口時,好多天沒看見的橘貓又蹲在那裡等她。
趙安之蹲下身逗它,學著「喵」了一聲。
小橘「喵」了回來。
一人一貓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喵」了起來。
在第三者眼中,有人覺得她神經病,卻也有人覺得她很可愛。
「趙安之。」
趙安之回頭,看見肖晨和一個男生站在一起,那個男生嘴角含笑,可她不太記得自己是否認識這個人。見肖晨臉色不是很好,趙安之便站起身沖兩人點了點頭,道:「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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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1:00
第25章 白飯粒10
何澤生很早就把微博裡有關個人信息的東西刪除,那時候他還沒有幾個粉絲,見過他自拍的小姑娘也完全沒有存照片舔顏的想法。誰會覺得一個穿著光面中年大叔紫外套的小哥帥呢?
何澤生那城村結合部畫風的自拍給老粉們留下了極深印象,就算後來何澤生刪了照片,粉絲裡也流傳著這個說法:六隻琴嬤是個又直男審美又滄桑的大叔。
托這件事的福,何澤生的蘿莉粉極少,都是攻擊性不怎麼強,出口就是段子的皮皮蝦玩家。趙安之眼見著這麼一個大帥比把自己的人設往「我很醜但我有才華」的路子上拐去,心裡有點唏噓。
不過最離奇的,還是他倆居然還有CP粉這件事。CP名都起的很正式,叫「喪嬤耶」,趙安之第一次看見都感歎CP粉的才華,這名字諧音的很有意思。
趙安之看了看,喊著發糖的主要是幾個原因:何澤生的關注裡一水的音樂、體育、遊戲、科普,趙安之個畫插畫的在裡面簡直異軍突起。而且兩個人在是小號的時候就互相關注,點贊數和評論數也最多,算是互動頻繁。而且一個做音樂,一個畫插畫,從來沒有合作,卻比別人都熟稔,多半是有私交。
趙安之雖然沒有發照片,但因為沒有照片,反而讓粉絲有了更多的想像空間。加上她的畫風乾淨溫暖,偏向治癒系,大多數粉絲都覺得她是棉花糖一樣的軟萌妹子。滄桑大叔加軟萌妹子的設定意外地戳人。
要不是主角是她和何澤生,趙安之都要跟著吃下這口糖了。
她笑笑,沒放在心上。不過何澤生很久沒更博,陸陸續續有人來問她琴嬤三次元是不是有什麼事。看著小粉絲們小心翼翼的提問語氣,好像怕貿然問別的博主會讓趙安之不快,趙安之便心軟了。
她戳了戳何澤生的企鵝:「你的粉絲在問我你三次元有什麼事,能不能說啊?」
何澤生這個傢伙一進入複習狀態簡直六親不認,要不是為了接收各種通知還留著企鵝,怕是要當面抓人才能跟他說上話。
何澤生過了好久才回:「最近忙,忘了上了,你幫我說一下吧,麻煩了。」
趙安之歎口氣,看著私信裡一水的問話,想了想還是直接發微博乾脆:「很多人私信問我,我在這裡統一回復啦,你們嬤嬤在準備考試,很久沒上微博了,大家不要擔心,考完就回來了。」
醫學專業和別的專業不一樣,是結課一門考一門。何澤生最近有好幾門同時結課,忙的焦頭爛額。
趙安之發完了以後,評論炸了。
「嬤嬤居然還有考試?」
「什麼情況?我一直以為嬤嬤是工作黨大叔[笑哭]」
「考試的話是大學生?研究生?博士生?」
「不是說嬤嬤看起來像大叔嗎?那至少研究生打底了吧,不然嬤嬤就是少年老成長得太著急了哈哈哈哈哈」
「大家沒有注意到喪嬤耶又暗戳戳發糖了嗎?果然嬤嬤有什麼事,阿喪都是最清楚的,CP黨的勝利!」
趙安之被長得太著急這句逗笑,不過何澤生這麼努力搞得她也有些急迫感了。正好手頭那些線稿都勾的差不多了,趙安之打算這段時間不再接新的活,把時間留下來開始準備複習,以及嘗試畫自己的漫畫。
趙安之上完課就往圖書館去,秦晴回宿舍,但剛好和她順路走一段。平江的冬天來的早,趙安之用一條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實,整個下巴尖都藏了進去。她挽著秦晴,整個人貼在秦晴身上。
有人從後面扯住了她的圍巾,一下把她拉的夠嗆。趙安之氣勢洶洶地轉身,想看是誰惡作劇,結果一看到那人眉眼立刻轉回來,把圍巾再往上拉,恨不得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點眉眼來。
秦晴見她這樣有些不解,回頭望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大帥哥,頭髮微卷,眉毛又粗又濃,爽朗又健氣。
嚴子安是和同學來玩的,沒有想到能在這裡見到趙安之。他把趙安之落在他病房裡的那本速寫本看了一遍,也沒找到趙安之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只通過畫風在機緣巧合下找到了對方的微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暗戳戳地關注著趙安之,卻不敢暴露身份,因此也不知道怎麼把東西還給趙安之。此刻卻是撞個正著,嚴子安腦子裡已經勾勒出一套方案,如何用還速寫本為借口加上趙安之的聯繫方式。
嚴子安跑到趙安之面前,拉下她恨不得連眼睛都遮住的圍巾,露出一張終於恢復白皙的小臉來。趙安之垂著眼,顯得睫毛又長又翹,鼻子小小,嘴巴小小,可憐又可愛的模樣。嚴子安愣了愣,恍惚記得幾個月前她還黑黑瘦瘦,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秦晴在旁邊嗅出點不一樣的味道來,見兩個人都傻乎乎的不說話,咳了一聲。
嚴子安立刻清醒過來,對趙安之道:「你還記得我嗎?」
平江大學就在平江交大旁邊,兩個學校近的很,嚴子安對小姑娘暗戀自己的猜測又篤定了幾分,此刻不過是做個自然一點的開場白。
可趙安之一點都不配合,她搖搖頭,垂著腦袋拒不配合的樣子。
嚴子安覺得她害羞起來也很可愛。
「你的速寫本還在我那裡,我想找個機會還給你。」
一聽到速寫本,趙安之迅速抬頭看他一眼,鼻子微皺,咬牙小聲道:「我不要了,你扔掉吧。」
嚴子安有些詫異,都要為速寫本抱不平了,裡面的畫多好看呀,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可轉念一想,他便猜到了可能是因為他。這點少女的心思竟讓嚴子安覺得莫名可愛,好聲好氣哄道:「可是你裡面畫的那些東西很好看啊,還是找個機會拿回去吧。對了,上次在醫院你替我墊付的錢我還你吧,能不能加個微信?我微信轉賬給你。」
趙安之一聽加微信,更想跑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總要面對嚴子安?
趙安之飛快說道:「真的不要還我,是我想給你出的,速寫本我也不要了,就這樣。」
她說完就跑,連秦晴都不要了,跑到圖書館刷了卡進去,才覺得安全一點。
秦晴目瞪口呆。
嚴子安苦笑一下,轉向秦晴,道:「同學,那我能加你的微信嗎?別的不說,錢是一定要還的。」
畢竟是一大筆錢,秦晴有些遲疑,想了想還是加了嚴子安的微信,但拒絕道:「安安說不要,你就還是別轉,要是她改變主意了我再跟你說吧。」
嚴子安看了看不遠處的圖書館,摸了摸下巴。
等秦晴也走了,和嚴子安一起來的小哥才調侃他:「你這是什麼情況?搭訕失敗?」
嚴子安笑著錘了他一下,道:「我是那種搭訕的人嗎?」
小哥樂了:「你是啊,你剛剛不就是標準搭訕套路嗎?什麼還錢還本子都不重要,重點是加上微信啊。」
嚴子安道:「別開玩笑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被摩托車撞那次,送我去醫院的妹子,就是這個。」
小哥回想了一下,道:「就是那個白色圍巾,小小一隻很可愛的那個妹子?」
嚴子安點頭。
小哥撞了撞他的肩,問道:「你上次不是說人家暗戀你,長得也不好看,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嚴子安道:「你懂什麼。不過她是一下好看了好多,那時候還沒這麼白的。」
小哥斜睨他,道:「動心了?」
嚴子安笑罵道:「胡說八道什麼呢。」
小哥認真道:「不過她那個朋友長得是真的驚艷,個子也好,你和那妹子要是真能有什麼發展,把她朋友介紹給我唄。」
嚴子安笑笑。
另一邊趙安之刷到老位子上坐下時,還是喘的厲害,臉也泛著紅暈,剛剛一下跑得太快,有點岔氣的感覺。趙安之不太舒服,想喝口熱水緩緩,拿出保溫杯卻怎麼擰都擰不開,氣的把瓶子放到一邊。
何澤生不知道怎麼注意到了,拿過保溫杯,一下就擰開了,放到趙安之跟前。趙安之小聲道了謝,倒了一杯出來,邊吹邊喝。一杯下肚,順著喉管整個人都人熱了起來。
何澤生遞了一張小紙條過來:「怎麼了?」
趙安之看著紙條出神,自己連面對何澤生都能做到不動心了,怎麼面對嚴子安還是又慫又好欺負?
是了,那筆債太重,曾經壓得她抬不起頭來。但現在她有無數機會,即使要出國也可以爭取獎學金,不行的話還有自己畫畫所得稿費,而且她也不是一定要出國。那麼這一次,她或許可以改變欠債的局面,甚至像上次一樣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反過來幫助嚴子安。
那她還怕嚴子安什麼?
趙安之定了定神,在紙條上寫道:「沒什麼,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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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1:12
第26章 白飯粒11
趙安之打定主意要改變對嚴子安的態度,但等秦晴喊她加嚴子安的微信時,她又難免推脫,想著下次再說。如果這次能混過去,不要再和嚴子安有聯繫是最好的,如果不行,下次她會拿出勇氣來好好面對嚴子安。
秦晴看她這樣如臨大敵也好笑,調侃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外校的小哥哥?」
趙安之先是有些茫然,緊接著明白過來,秦晴是把她那個忽悠人的外校帥小哥名頭安在嚴子安身上了。這一下把趙安之砸的夠嗆,她有氣無力道:「你冷靜一點……」
秦晴道:「我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和何澤生是兩種風格,一個是高嶺之花,一個是……」
趙安之立馬打斷了她,道:「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問題,反正我和他沒有一點可能。」
秦晴見她神色不似作偽,更好奇了,問道:「我覺得他對你有點不同啊,如果你喜歡他的話,比喜歡何澤生有戲多了,為什麼試都不試?看見他那張臉真的一點動心都沒有?」
趙安之只覺一言難盡。她還真不知道嚴子安長得好看不好看,認識那麼久,他那張臉對她來說已經失去了美醜的辨識度,反而攜帶著深深的心理陰影。
旁邊張文鈺聽著,走了過來,玩笑道:「沒有變不了的心,只有長得不夠好看的臉。」
秦晴點出嚴子安的微信,在他朋友圈裡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一張合照,放大以後遞到張文鈺眼前。
「中間那個拿球的。」
那是一張籃球隊的合照,嚴子安站在正中間拿著球,笑著露出一口白牙,無論是臉的英俊程度,還是身體線條,都讓張文鈺十分滿意。
張文鈺拍了拍趙安之的腦袋,道:「別的不說,我看他身材比何師兄好嘛。」
趙安之不滿道:「你們那是看人打籃球就覺得人身材好,師兄雖然籃球打的不怎麼樣,但是足球踢的超棒啊。」
趙安之倒不是單純為何澤生打抱不平,她就是見不得人誇嚴子安。但在張文鈺和秦晴眼中就是另一回事了,張文鈺攔住趙安之的肩,勸道:「有花堪折直須折,你不要吊死在何澤生這棵樹上。」
秦晴也道:「這一個條件真的不錯,就在我們隔壁,隔壁那個男女比你也是知道的,你倆要是在一起,你也不用擔心他被別人撬牆腳。而且我以我豐富的經驗發誓,他對你真的有點不同。」
趙安之要被這個不同給嚇死了。她發誓秦晴一定是哪裡有了誤會,她和嚴子安朝夕相處過幾年,嚴子安能有多刻薄她是最清楚的人。趙安之寧願相信何澤生喜歡她,也不會相信嚴子安喜歡她。
她歎了口氣,扶了扶額頭,道:「我跟你們說一件事,你們不要大驚小怪。」
張文鈺來了興趣,蹲下身抬頭看她。秦晴聽後頗為緊張,連忙喝了一口水。
趙安之道:「他是我繼兄。」
秦晴一口水嗆在喉管裡,驚天動地地咳起來。趙安之和張文鈺連忙上前拍秦晴的背,秦晴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來,最後咳了好久,才晃過來,眼睛鼻子都紅了。
趙安之頗為無語地看著她,秦晴在那目光裡頓覺委屈。
趙安之撿著能說的部分說了,不好說的地方含糊其辭帶過,張文鈺和秦晴好像聽了一出電視劇大戲一樣呆愣。
秦晴最後總結道:「也就是說,他不知道你是他爸爸再婚對象的女兒,但你知道,他是你媽媽再婚對象的兒子。」
趙安之點頭。
秦晴眼珠子一轉,道:「以我多年看電視劇的經驗來說,你們這種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妹,最容易產生感情,你倆的阻力還相對較小,你們都不在一個戶口簿上。」
張文鈺「噗」地笑了出來,果然看見趙安之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
秦晴立馬改口道:「可是,你們還是繼兄妹,非常尷尬的關係,確實還是不產生感情比較方便。」
趙安之果斷道:「不會產生感情的,他現在看起來好相處,只是因為他不知道我們之間有這一層關係。如果他知道了,就會變得超級刻薄,用一切你想都想不到的理由打擊你。」
張文鈺道:「說的跟你經歷過似的。」
趙安之撇撇嘴,可不是被他攻擊了好幾年嘛。
秦晴摸摸她的腦袋,道:「你說你怎麼這麼倒霉?初戀給了高嶺之花不說,高中大學都一個學校,遠遠地吊在你眼前又吃不到。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挺有發展空間的帥哥,居然是你繼兄。」
趙安之認同倒霉這兩個字,但倒霉的點可不在於她和嚴子安不能發展,她和嚴子安要是發展出什麼了,那才叫可怕呢。
秦晴見她一臉倒霉相,想了想還是道:「我覺得他可能有點喜歡你。」
趙安之要殺人了。
秦晴連忙在她翻臉之前道:「只是說說而已,但是如果你下次還能碰見他,他仍然有想要和你聯繫的意思的話,你最好還是告訴他你的身份,就當是做好事了。」
趙安之對於秦晴的喜歡論不以為然,但還是把這句話給聽進去了。雖然她不想和嚴子安有過深的關係,但如果一次又一次地碰上的話,最好還是一開始就把關係給挑明了,維持個面子情就行。
趙安之本以為嚴子安這件事就是期末考前的大事了,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會被捲入另一件爭端裡頭。
輔導員的辦公室是兩人一間,趙安之被自己的輔導員找來時,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好端端地輔導員找她做什麼。她敲門進辦公室時,另一個系的輔導員從隔板後面探出腦袋來看了她一眼,讓她有些不自在。
趙安之班上的輔導員是本校研究生畢業的,某種意義上也算趙安之的學長,但趙安之還是規規矩矩地喊了老師。
輔導員搬了個椅子來,道:「你不要緊張,坐在這裡,老師有話想和你聊聊。」
趙安之便規規矩矩地坐下。
輔導員還給她倒了杯水。
趙安之更迷糊了。
「你們宿舍關係怎麼樣?」
趙安之感覺摸到了點邊,她回道:「關係挺好的。」
輔導員又問:「每個人關係都很好嗎?」
趙安之覺得有點好笑,她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面前的輔導員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當年她上大學的時候,對輔導員們便沒有太多面對長輩的感覺,現在更不會有,自然也少了點面對老師的壓迫感。趙安之直接問道:「老師,你是因為肖晨的事情找我嗎?」
年輕的輔導員一下被截了話頭,有點不知道怎麼繼續展開套路,磕絆了一下繼續道:「呃,老師想瞭解一下你們宿舍的情況。」
趙安之看輔導員的表現便知道自己沒猜錯,大概是肖晨在輔導員這裡告了她們一狀。她要是服氣了,她們幾個不是同專業的,輔導員自然也不一樣,肖晨還特地來這裡找了她和秦晴的輔導員。
「我們宿舍的話,我和我們專業的秦晴、臨床醫學的張文鈺還有生物學的肖晨一個宿舍。我和秦晴、張文鈺的作息時間比較一致,三觀比較相合,關係比較好,和肖晨同學不太熟。」
輔導員欲言又止,問道:「你們和肖晨有什麼矛盾嗎?」
趙安之坦然道:「沒有大矛盾,就是生活上有點分歧。」
輔導員還想細問,趙安之就乾脆把幾件事都拿出來說了,正是張文鈺覺得肖晨雙標的事件,趙安之只想給輔導員傳遞一個信息:她不覺得這些是很大的事,還屬於可以磨合容忍的範疇,但如果肖晨受不了,錯也不在她們身上。
輔導員瞭解完情況以後,心情更糟糕了,道:「你回去不要和肖晨同學因為這個鬧矛盾,老師會再去開導開導她。」
趙安之點頭,心裡卻有點生氣,之前那些事情她都可以忍耐,但肖晨把事情鬧到她們學院輔導員這裡,讓她有種被人背後捅刀子的感覺。
趙安之走出院樓,迎面看見上次和肖晨一起站在宿舍樓下的男生,因為目光相接,再刻意撇開臉未免有失禮貌,趙安之猶豫著向對方打了個招呼。那男生一愣,隨之轉開了臉,裝作沒有看到趙安之。
趙安之一懵。
等趙安之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裡只有肖晨不在,但氣氛極不好。趙安之一進門,張文鈺便問道:「你剛從輔導員那裡回來?」
趙安之點頭。
張文鈺氣壞了。
秦晴對趙安之道:「她剛剛也被輔導員找了,我們倆一個輔導員,估計輔導員覺得找你就夠了,現在還沒找我。」
趙安之有點無語,問道:「她圖什麼呢?」
要是在這個宿舍住著不舒服,申請調換宿舍就是了,把每個舍友都打小報告上一次,肖晨想什麼呢?
她們專業不同,平常連競爭都沒有,趙安之是想不到除了單純噁心她們以外的理由了。
秦晴道:「我剛剛在微信上問她了,超可怕,她真的只是單純地覺得我們都有錯,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一點點問題。反正我和她是沒有辦法溝通了。」
張文鈺個小暴脾氣都想去找肖晨幹架了。
秦晴則是手段老練地發了條婊裡婊氣的朋友圈,把X姓舍友給大大吐槽了一遍。張文鈺平常吐槽秦晴罵人拐彎抹角,不夠爽快,今天看了她那條陰陽怪氣的朋友圈忍不住拍手叫好。
秦晴則是歎了口氣,恨道:「可惜我們不在同一個院,能起的效果有限。」
趙安之看她們倆這麼積極出戰,安慰道:「我跟輔導員說清楚了,輔導員那邊說會找肖晨再談,不會只聽肖晨的一面之詞,你們倆氣歸氣,不要影響期末考試的複習。」
張文鈺看著她,好像她已經無可救藥了一樣。
趙安之正要發問,秦晴那邊驚呼一聲:「我靠!安安,你認識王樂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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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1:23
第27章 白飯粒12
秦晴發了那條票圈以後,炸上來不少知道肖晨的人。本來秦晴還奇怪,肖晨一個外院的,怎麼那麼多人認識她,結果就看到這樣的消息。
趙安之回想了一下叫王樂童的人,發現自己沒有一點記憶,便回道:「不認識,怎麼了?」
秦晴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醞釀了一下,道:「王樂童是我們院的,他和肖晨在一起了。」
趙安之更奇怪了,在一起就在一起唄,她雖然也有點討厭肖晨,但不至於對她戀愛都抱有敵意。
秦晴知道她不在狀況內,又道:「他們倆一起說你壞話呢。」
趙安之還沒反應過來,張文鈺先發火了:「我就奇了怪了,我們是把她怎麼了,她有完沒完啊!」
趙安之跑到秦晴身邊,去看她的手機。
秦晴就調到了聊天界面。
有人看見秦晴吐槽肖晨,想起秦晴和趙安之也是一個宿舍的,就跑來問她流言的真實性。說是肖晨和王樂童說的,王樂童又在聚餐的時候喝大了,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跟一起聚餐的人都說了,最後就傳開了。
趙安之皺著眉頭把聊天記錄看完了,傳言其實也就半真半假。肖晨和她們一個宿舍,她們平常說話雖然不會放大聲音,但也不會刻意放輕,許多私密的事肖晨都知道。肖晨傳的話半真半假,都是些宿舍瑣事,放大了矛盾,減少了自己的過錯,傳的像是趙安之帶頭孤立她一樣。光是這些事本來激不起別人傳話的興致,肖晨又在裡頭加上了點八卦。
這八卦自然是趙安之和何澤生的八卦。
何澤生在醫學院很出名,但在經院裡不算太有名,可一個女孩子死纏爛打的故事總是難免吸引大家的關注。趙安之在這故事裡可以說是花樣百出,把人逼得毫無喘息空間了。有嘴上積德的,只說趙安之癡情,但是方式不對。其他刻薄些的,說她倒貼,上趕著不是買賣,追男生追到別的學院去,丟臉。
趙安之氣的發抖,她是喜歡何澤生也好,不喜歡何澤生也好,肖晨憑什麼拿她的私事去說,還渲染成這個樣子。
秦晴在旁邊也覺得有點棘手,因為這些事半真半假,尤其是涉及到何澤生的部分,相當不好澄清。趙安之和何澤生最近常待在那個角落的位置,來來回回也撞見過熟悉的人,更佐證了傳言。
秦晴看趙安之氣的不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說先讓她出出氣,點開王樂童的微信,道:「這個王樂童也是,肖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先幫你罵他一頓。」
趙安之看了眼微信,目光停在王樂童的微信頭像上。王樂童的頭像用的是自己的照片,對著鏡頭笑的正歡,露出一排白牙。趙安之道:「等等,你把他頭像放大一下。」
秦晴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做,趙安之認真看了看,道:「這個人我見過,我那天在樓下喂貓的時候,他和肖晨站在一起,他好像認識我。可是我今天從院樓出來碰到他的時候,我和他打招呼,他避開了我。」
秦晴道:「他認識你,你不認識他?」
趙安之點點頭,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確實是這樣。
秦晴下意識道:「他不會喜歡你吧?」
趙安之總覺得秦晴是戀愛腦,無論什麼都能聯繫到這方面,但這一回卻沒有急著否認。因為肖晨這次特別地針對她,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還能解釋一二。而且上次在宿舍樓門前時,王樂童看見她時高興的樣子,和肖晨驟然陰沉的臉色都有些微妙。
趙安之還沒想好這件事要怎麼解決,張文鈺那邊也出了點狀況。
「我靠,你們猜發生什麼了。」
張文鈺長腿架在桌子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看著手機,臉上滿是笑意。
秦晴道:「煩著呢,別賣關子了。」
張文鈺道:「別煩了,我跟你講,這事解決一大半了。」
趙安之這才有點精神,問道:「怎麼了?」
張文鈺道:「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到,有人拿這件事去問何師兄,你何師兄就一副標準性冷淡臉,反問人家『我跟趙安之認識那麼多年,看來還沒有你對我們之間的事熟悉,我怎麼不知道她死纏爛打我』,你何師兄真的超凶,嚇得人家跟他說對不起,回來就把傳流言的人掛了。」
趙安之心裡一暖,愈發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還好自己沒有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疏遠何澤生,而是努力恢復了朋友的心態,這才沒有辜負何澤生對她的友情。
何澤生這個八卦一解決,剩下的就是女生宿舍裡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秦晴和張文鈺都站在趙安之這邊,出來說話後事情也就解決的差不多了。
在最後這個時候,又有人冒出來說話了。那人也沒對事情本身做什麼評價,坦言不瞭解,只說王樂童先前喜歡趙安之,有了新女友以後就說喜歡過的人的壞話,不管這些流言有沒有根據,都很沒品。
低下一堆跟著吐槽這種行為的,一下就把趙安之這件事刷遠了,有想起來的也是想起來罵兩句王樂童。
秦晴看了大呼痛快,趙安之也很驚訝,感覺自從何澤生給了回應後,事情一下就迎刃而解。
秦晴琢磨道:「這個刀捅的痛快,我們也不認識這個人,他還幫忙說話,很仗義嘛,我要加他好友,你倆加不加?」
張文鈺道:「你們院的人,我沒興趣,加了能幹嗎?」
趙安之倒是笑著問了句:「叫什麼?」
秦晴道:「我看看啊,叫遲珩,還挺好聽的,哇,長的也好看。這下我真的要加他好友才行了。」
趙安之的笑容一下卡住,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秦晴和遲珩本來是下學期才在某個活動裡認識的,現在事情發生了改變,會不會對他們倆有影響呢?
秦晴轉過身時看見趙安之在發呆,拉了拉趙安之,問道:「你看他怎麼樣?」
趙安之看了眼遲珩的照片,尷尬地笑了笑,遲疑道:「挺好的?」
秦晴眼睛一亮,道:「那你要不要試試?」
趙安之更僵硬了。
「你說啥?」
秦晴嘟囔道:「俗話說,要結束一段戀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新的一段。何師兄雖好,奈何草木本無心,你打動不了他的。要換人選的話,你總不能跟你繼兄談戀愛吧?我看這個仗義執言的小伙就很好啊,我去打聽一下,看他有沒有對象。」
趙安之尬笑一番:「他不太合我的眼緣,我倒是覺得你們蠻般配的。」
秦晴看了看朋友的回復,抬頭可惜道:「人家有女朋友了,得了,咱倆都別想了。」
趙安之這回是實實在在驚訝了,遲珩居然在大一上學期的時候就有女朋友了?
秦晴倒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又不是對這一張照片一見鍾情,聽見對方有女朋友也沒讓她多失落。
趙安之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去圖書館,被肖晨這件事鬧的,她白白損失了一個上午。
趙安之背著書和電腦下樓,正正好在宿舍門口看見抱在一起親的肖晨和王樂童。趙安之這回沒裝作看不見,大大方方走到兩人身邊,看著他們親吻。
王樂童先察覺到旁邊有人,睜眼一看趙安之離他們那麼近,嚇的後退一步,忘記肖晨還掛在他身上,兩人踉蹌幾步才站穩身體,很是狼狽。
趙安之冷笑一下,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在她臉上,就連一向理直氣壯的肖晨面色都不自然了一下。
趙安之問:「親完了嗎?我有事想說。」
肖晨比趙安之高一些,她下巴微微抬起,又恢復了平常最順理成章的模樣。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趙安之這下徹底認可了秦晴說的話,肖晨這個人確實是難得一見了,她真的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哪裡不對,才會到了現在還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或許在她眼裡,趙安之她們雖然是她的舍友,但就是不應該影響到她的生活,哪怕只是些小事,也照樣是冒犯,更不用說被她喜歡的人喜歡了。
想到這裡,趙安之看了眼王樂童,對這個所謂喜歡過她的人,更是敬謝不敏。
「你說的那些東西大都不是實話,還在同學間刻意宣揚,我要你們對我公開道歉。」
王樂童神色頗不自然。
肖晨卻是一臉冷靜,道:「我說的就是實話,憑什麼道歉。」
王樂童拉了拉她的袖子。
趙安之樂了,道:「隨便你吧,還有,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會找輔導員?你們學院太遠了,不行的話,我就先去找你男朋友的輔導員好了,反正你們倆都有參與。」
趙安之說完就走,聽到身後傳來的爭執聲,心裡簡直不要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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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1:35
第28章 白飯粒13
趙安之最後還是收到了公開道歉,肖晨和她想的一樣,很在乎王樂童的想法。
不過這件事過後,她們算是公開斷交了,雖然還在同一屋簷下,沒有人再和肖晨說過話。
期末考很快考完,張文鈺考完當天就飛回了家,秦晴本來要和趙安之一起回去,但她父母說要來平江玩幾天,她只好留下來,到時候再和家裡一起回去。
被秦晴臨時拋下的趙安之只好上群裡問問有沒有一起拼車的人,打開列表時,在看到何澤生的頭像時猶疑了一瞬,手已經不自覺地按了上去。
「嬤哥,拼車嗎?」
嬤哥是何澤生小粉絲們對他的稱呼,古里古怪中又帶著一點好笑,趙安之看了幾次就記住了,這下不小心就不過腦子地帶出來了。
何澤生有點無語。
「……」
趙安之只好正經道:「師兄你什麼時候回家?明天下午五點紅曲機場拼車嗎?」
「成。」
趙安之只是試試看,沒想到何澤生真的答應了,仔細一想,便問了何澤生的航班,他們竟是買了同一班飛機的票。
他們這一班飛機到安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趙安之本來還有點擔心自己一個人回家會不太安全,在考慮要不要叫趙岷來接。現在就沒有這個憂慮了,何澤生的家就在她家旁邊,兩個人正好結伴,又省事又安全。
的士要到校門口才能打,兩個人就約在了校門口見。出發的那天下午,趙安之算著時間出門,沒想到光是把行李箱搬下樓就費了她好大的勁,拖了幾分鐘。算著可能會遲到幾分鐘後趙安之就有些著急,一路拖著行李箱走的飛快,左手開了手機查消息。
何澤生提前到了校門口,算著時間叫了車,在微信上跟她報備了一下。
趙安之一看就著急了,要是到時候車來了,她還沒到,要司機等的話,何澤生也會尷尬。她只好走的更快些,剛剛還覺得重的箱子,這會兒只差沒拉著它跑起來,趙安之好不容易到校門口的時候,還是遲到了三分鐘。
趙安之一眼沒能看見何澤生,何澤生卻找著了她,過來拉過行李箱,道:「走吧。」
要是換做平時,趙安之不會讓何澤生幫自己提行李箱,可她飛快地走了一路,胳膊都快不是自個的了,頭也暈,喘的也快,根本沒意識到何澤生幫她拿過了行禮。
趙安之坐進了車裡,跟司機師傅道了個歉,整個人才放鬆下來。何澤生幫她把行禮放到了後備箱,這才進車來。趙安之這才意識到,何澤生幫她做的這一連串的事。
其實打車、喊師傅開後備箱、放行李,這一系列都是小事。可對於一個能避免和外賣小哥交流都會更開心的姑娘來說,能有人幫忙做了這些事,都是再貼心不過。
趙安之看了眼何澤生的側臉,不得不深呼吸幾口來使自己重新平靜下來。
下了車趙安之才發現,何澤生就背了個包,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行禮。
「你東西呢?」
何澤生面無表情,似乎不知道她在問什麼。
「包裡啊。」
趙安之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又看了看何澤生的包,問道:「你包裡都裝了什麼?」
「書。」
「那衣服呢?」
何澤生露出了標誌性的一臉呆滯:「帶衣服幹什麼?家裡都有啊。」
趙安之每次看他露出這種像狗狗一樣的表情,就想摸摸他的頭,這次也不例外,奈何身高差感人,只能望頭興歎。
何澤生果然還是那個直男,她本來看他上大學以後的著裝風格有所改善,現在想想恐怕是舍友的功勞,他本人的審美毫無改變。
像趙安之,帶了滿滿一行李箱的衣服,就是怕家裡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看著只裝了書的何澤生,趙安之已經能想像出他又重新披上大紫色光面棉服的樣子。趙安之一口氣歎的何澤生後頸涼涼。
何澤生的東西少,完全可以帶上飛機,趙安之就只能拿去托運,何澤生破天荒地嘲笑了一下趙安之。
兩人一登機,何澤生便戴上眼罩,沒一會兒便睡熟了。
趙安之有些無聊,看著他的側臉發了許久的呆,最後羨慕起他的唇色來。何澤生是標準的唇紅齒白,不像趙安之,總要上一層薄薄的口紅,整個人才能有些氣色,平常總是病怏怏的樣子。
趙安之看了許久,突然一隻手放上她的後腦勺,把她整個腦袋又轉回正方向去。
何澤生發話道:「你要盯穿我嗎?」
可能因為那凝視也沒什麼特殊含義,趙安之聽了也不心虛,反而又撲了上去,研究起他的眼罩來。
「你這眼罩是假的嗎?你怎麼發現的?」
何澤生又不是真的看得見,不知道趙安之來摸他的眼罩,只剛好想要調整一下眼罩以便更好的遮光,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趙安之的手是渾身上下唯一胖的地方,又小又圓,肉乎乎的,光看手,整個人的年齡要小十歲,此刻被何澤生抓在手裡捏了捏。
趙安之一下子抽回手,戴上眼罩,強迫自己閉嘴睡覺。
何澤生也有些尷尬,他把眼罩推了推,往旁邊一看,趙安之側過臉去裝睡。他總覺得手裡還有那種軟綿綿的觸感,想了一會兒也就不想了,把眼罩重新拉下來。
這一次沒有趙安之那盯得人發熱的目光,累了一天的何澤生很快陷入睡眠。
飛機落地,取回行禮,走出機場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同樣的溫度,安慶感覺起來就是要比平江冷許多。趙安之穿著又厚又長的棉服,將整個人包裹起來,脖子上還圍了一條暗粉色的大圍巾,舒服地在寒風中呼出一口氣。旁邊的何澤生便顯得有點單薄了,毛衣外面就一件看上去就不怎麼保暖的夾克,脖子上空蕩蕩的,既沒有高領也沒有圍巾,整個人已經凍得瑟瑟發抖。
可憐大佬一件衣服都沒帶,此刻只能強撐。
趙安之解下自己的圍巾,道:「先圍一下我的圍巾吧,你穿太少了,別感冒了。」
何澤生看了眼那暗粉色。
趙安之以為他要拒絕。
凍的要死的何澤生矜持道:「可以。」
隨即低下了矜貴的頭顱,他已經凍得連手都不想從口袋裡伸出來了。這一連串動作讓趙安之愣了愣,緊接著不自覺勾起唇角,要咬著下唇才能防止自己笑出聲來。
她把圍巾圍上何澤生的脖子,將一頭繞了一圈後從脖子內側扎進去,這樣圍著緊,不透風才暖。趙安之再調了調方向便圍好了,看著何澤生的後腦勺就在自己眼前,趙安之一陣手癢,最終上手揉了揉,道:「好啦。」
被揉了腦袋的何澤生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趙安之一眼。也許是為了圍巾之恩,最終沒有選擇打擊報復。
趙安之的圍巾確實很暖和,何澤生面上總算有些人氣起來,趙安之脫下圍巾後脖子空蕩蕩的,連忙把大帽子給戴上,又將拉鏈拉到最上邊,好歹找補回一些。
等兩人到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了。趙安之的家也算是學區房,但年歲已久,距離不超過五百米的何澤生家的小區卻要新上許多。這一點在路燈上表現的極為明顯,趙安之回家的路上燈要少上許多,這一次,趙安之沒有拒絕何澤生送她到樓下。
到趙安之的家要上一個頗長的坡,從機場出來就不捨得將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的何澤生將手拿了出來,替趙安之拿過行禮上坡。
趙安之覺得這大概是何澤生最帥的一天了。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客氣拒絕,美滋滋地走在何澤生前頭,給他帶路。
趙安之今天穿的臃腫,何澤生就見她圓滾滾一隻,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你今天很高興?」
趙安之抬頭看他,下一盞路燈在前面遠遠的地方,到此處只有些說不上明亮的光,趙安之的臉不甚清晰。何澤生只能看見她濕漉漉的眼珠子,和總是吸引著他的睫毛。
小睫毛怪。
何澤生在心裡念叨了一句。
趙安之衝他笑。
「開心啊,回家誰不開心?」
和你回家就更開心了。
趙安之想的是實話,但自認此刻心思清清白白,不過嫌這句話有曖昧之嫌才昧下不說。
趙安之抬頭,發現何澤生正看著她,久而久之,竟也露出一個笑來。
趙安之猛地轉開臉,道:「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何澤生看了看行李箱,道:「我幫你提上樓吧。」
趙安之頓時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別別別,要是被人看見了,轉頭就得說我把女婿帶回家了。」
何澤生給逗樂了,道:「行吧,那我先走了。」
趙安之衝他點頭。
見何澤生走出十米遠了,趙安之才想起來自己的圍巾還在他脖子上。可轉念一想,天這麼涼,就讓他戴著回家,下次再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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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1:49
第29章 白飯粒14
趙瓊瓊的假放的比趙安之早的多,趙安之回家的時候,趙瓊瓊正披著已經兩天沒洗的頭髮窩在床上看劇。
趙安之真的是許久沒有看見這個畫面,竟覺得有點溫馨。趙安之上一次見趙岷是重生回高一的時候,這一下三年多過去,趙安之清晰地感受到趙岷的身子是如何一點點彎下去的,逐漸有了點中年人的老態。可這樣的趙岷,比起後來的趙岷,又是最年輕的他了。
趙安之想到這裡,有點心酸,她上前抱了抱爸爸。
趙岷有點不知所措,拍了拍趙安之的背,問道:「怎麼啦?」
趙安之埋在趙岷懷裡,悶悶道:「我想你。」
趙瓊瓊終於捨得從床上下來,穿著陳少芳給買的又厚又花的居家服,看著父女倆搖頭。
「嘖嘖嘖。」
趙岷還在想趙安之是不是在外面上學受了委屈,趙安之就從他懷裡鑽出來去翻禮物了。這是趙安之工作以後養成的習慣,每回回家都要給大家帶上禮物。原先因為趙瓊瓊出國,她都沒有準備她的,這次難得可以送,便好好挑了一番。
趙瓊瓊吐槽她:「你怎麼越長大越愛撒嬌,上次抱著我哭說想姐姐,這次又抱著老爸說想爸爸,過幾天去老媽那裡你是不是也要抱著老媽說想她啊?」
趙安之終於從行李箱的角落裡找出包裝完好的口紅,一躍而起,舉到趙瓊瓊面前,笑道:「姐,這是禮物!」
趙瓊瓊氣焰一下消了,掙扎道:「你這是賄賂。」
趙安之笑瞇瞇不說話,又埋頭去翻給趙岷的禮物。
趙瓊瓊看著口紅已經淪陷了大半,憑著最後的骨氣問道:「你哪來的錢啊,老爸給的那點生活費可禁不住這麼花。」
趙岷在旁邊問道:「錢不夠花嗎?」
趙瓊瓊看著添亂的老爸,勉強耐心解釋道:「夠花,只是經不住她那樣花。」
趙安之把給趙岷買的茶拿了出來,塞到趙岷懷裡,對趙瓊瓊說:「姐,你別擔心,我不是畫畫嗎?靠那個賺了不少錢呢。」
趙瓊瓊知道她有在畫畫,也知道一些插畫師能夠以此為生,聽了也就打消了擔心,道:「行,那我收下了,我沒準備禮物,請你吃飯吧。」
趙安之笑嘻嘻地應了。
知道她今天回家,趙岷和趙瓊瓊特地等到了現在。趙岷有很多話想問,像是這麼晚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和同學一起回來,怎麼不叫他去接之類,但一看時間,最後說出口的只有:「好了很遲了,你快去洗澡睡覺,有事明天再說啊。」
趙安之聽話地洗了個熱水澡,整個人香噴噴地躺進被窩裡,清楚地意識到,懶散的寒假開始了。
姐妹倆放著寒假,趙岷卻還要上班,一般白天的時候家裡就趙安之和趙瓊瓊。趙瓊瓊不喜歡做飯,所以買菜和做飯的任務都交給了趙安之,趙瓊瓊就負責其他家務。
趙安之還念著趙瓊瓊說要請的那頓飯,巴巴地跑到姐姐床邊,問:「姐,你什麼時候請我吃飯,吃什麼啊?」
趙瓊瓊的眼睛就沒從平板上移下來,為了出國她這個學期都要學傷了,把需要的成績都拿到手以後,只想好好的鬆快一個寒假,此刻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你定。」
趙安之道:「後天吧,我們去吃火鍋。」
趙瓊瓊想了想,道:「後天不行。」
趙安之呆了呆,明明是趙瓊瓊叫她定時間的,有點委屈,問道:「為什麼?」
「我要去學校看老師。」
趙安之興奮起來:「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看老師,然後我們再去吃火鍋。」
趙瓊瓊的眼睛終於捨得從電視劇上離開,她微微一笑,看向趙安之道:「我要和一個男生一起去看老師,再和他一起去吃飯,所以不行,懂了嗎?」
趙安之結結巴巴道:「男、男朋友?」
趙瓊瓊道:「沒到那個地步,總得先瞭解瞭解再慎重決定吧。」
趙安之仔細回想,怎麼都覺得,這個應該是沒成的。
趙瓊瓊拍了拍趙安之毛毛躁躁的後腦勺,道:「你不是有個學長,姓什麼何來著嗎,找他玩去,大後天我再請你吃飯。」
趙瓊瓊撞見過好幾回兩人一起回家,再看自個妹妹那雙目含春的表情,稍微打聽一下,有什麼不知道的。
趙安之頓時更虛了,趙瓊瓊心情好的時候會跟她透露兩句自己的感情生活,心情不好的時候怎麼挖都挖不出來。但她的事情,趙瓊瓊挖都不用挖,總是一眼就看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妹妹的,就注定這輩子被她這個做姐姐的吃死了。
趙安之到超市買菜,心裡惦念著後天還是要去學校看老師,如果能碰見趙瓊瓊和那位神秘男士就更好了。可秦晴還在平江,她要回學校的話也不知道約誰好,趙安之不禁回想起趙瓊瓊的話,難道真要找何澤生?
趙安之買完菜走回家的路上,心裡默念著:找何澤生、不找何澤生、找何澤生……
一抬頭,面前赫然是一個何澤生。
趙安之頓時想打嗝,她忍得身體一顫一顫。
何澤生有些無奈,他本來是想打招呼的,沒想到趙安之剛好抬頭看到他,又被嚇著了。別人是拿驚嚇治打嗝,趙安之是一被嚇著就打嗝,要何澤生說,這是心理上的毛病。
「我是你的打嗝劑嗎?」
自從被何澤生的喝水法快速治好打嗝後,趙安之就去查了下原理,說是憋氣能解決,她此刻捂著嘴不出聲,憋了一分鐘,感覺好像不打嗝了才敢說話:「我後天想去學校看老師,一起去嗎?」
說完以後她才發覺剛剛的困擾還沒解決,自個一見到真人就脫口而出了,趙安之在心裡默默唾棄自己沒自控力。
何澤生想了一下日程安排,自己後天沒什麼事,只有一個同學聚會還沒確定要不要去,便道:「行,上午下午?」
趙安之臉上止不住帶出笑來:「我都可以,隨你。」
何澤生點頭,道:「那再說吧,你這袋是什麼?」
趙安之把袋子打開給他看,裡面是一把上海青,一小袋處理過的雞翅,一小袋排骨和一根蘿蔔還有一瓶可樂。
何澤生道:「炒青菜,可樂雞翅和蘿蔔燉排骨?」
雖然這些原料的目的性都十分明確,但被何澤生一眼看出,感覺還是有些奇妙。
趙安之道:「你會做飯嗎?」
何澤生點頭。
好想嘗一嘗啊。
趙安之沒把這句調侃說出口,只覺得他們在這路中間站的也夠久了,率先道別:「那我先回去了,要開始準備午飯了。」
何澤生剛準備點頭,突然又想起家裡那條圍巾,道:「啊,圍巾還沒還你。你要現在拿嗎?我現在回家給你拿,你在樓下等一會兒就好。」
趙安之是回家的路上碰到他的,想了想方向,何澤生應該是剛出門才對,便道:「你應該出門有事吧?反正後天也要見面,到時候再還我就好啦。」
「也行,那你趕快回家吧。」
趙安之點頭,走過拐角過了馬路,到自己坡上的時候,才敢回頭看一眼,何澤生早就走遠了,兩人剛剛站在一起聊天的地方空無一人。
趙安之笑自己莫名其妙。
***
約好去看老師的時間很快便到了,趙安之和何澤生說好在公交站見。有了上回遲到的經驗,這次她早早就到了車站,車站的椅子上已經坐滿了人,趙安之便站在了一邊。
趙安之看著椅子發起了呆,她還記得那時候自己坐在椅子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狼狽的要死,最後被好心的何澤生給撿走。
在她最開始喜歡何澤生的時候,她只是遠遠地看著他,看見他優秀便很開心,甚至不奢求與他說話。可自從何澤生對她伸出援手,她好像就奢求的越來越多,想和他多說兩句話,想和他成為朋友,想被他喜歡。
好在她清醒了,止步於朋友,於最初而言,已經是得到了許多。
趙安之微微一笑。
何澤生遠遠便看見她對著什麼笑,只可惜隔著站牌看不清楚,他走上前。趙安之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看見何澤生,臉上露出個更大的笑容來。
何澤生往她身後瞟了一眼,看見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他回神看趙安之,她手裡抱著好幾捧花,每一束都不大,小小的一個,不佔位置又好看,應該是準備來送給老師的。顯然趙安之是沒有手拿圍巾了,何澤生乾脆拿起圍巾給她戴上,他的動作很笨拙,飛快饒的一圈把趙安之的半張臉都遮的嚴嚴實實。
趙安之下意識想到,她今天塗的口紅怕是要粘到圍巾上去。
何澤生給她圍好了,見小姑娘瞪大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心情直線上升,難得開竅地幫她整理了下圍巾,將拉的過緊的地方鬆一鬆,把又圓又翹的鼻尖露出來,好讓她順利呼吸。
趙安之的心思都在圍巾和口紅上,垂著眼睛好盡力去看圍巾內部到底有沒有沾上口紅印。
何澤生看著小姑娘乖巧的樣子,自己都沒察覺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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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白飯粒15
趙安之那一屆的老師現在教高一,何澤生的老師教高二,兩邊的辦公室隔了兩層樓,趙安之到了老師辦公室以後就和何澤生分開。
寒假回來看老師的人不少,趙安之在辦公室探了個頭便看見好幾個眼熟的人。在辦公室裡和老師同學們說了許久的話,把懷裡的花都送了出去,趙安之才隨大流一起走出辦公室。
有個從前不算太熟的女孩子,經過這麼短短一段時間已經挽上了她的手。
趙安之記得她也住在何澤生那個小區,以前都是一起等過車的。
那女孩笑瞇瞇地湊到她耳朵邊道:「我剛剛看見你和你男朋友了,你們怎麼都這麼快脫單呀?感覺一畢業我們班裡就好多人脫單,而且都是和高中裡的人在一起。」
趙安之一臉呆滯。
那女孩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就摸了摸她的圍巾,道:「我看見你男朋友給你圍圍巾了,好甜啊。」
趙安之道:「哦,那個,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因為我手裡拿著花,他嫌麻煩就直接給我圍了。」
女同學打趣的表情露到一半就僵住了,趙安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何澤生和張微瀅一起從樓上下來了。
趙安之編輯到一半的信息也就不用發了,不過她有點尷尬,不知道是應該上前和何澤生匯合呢,還是拒當電燈泡。
女同學懷著最後的執著,小聲問了句:「真的不是啊?」
趙安之無奈地衝她點點頭。
張微瀅先開口叫了她:「學妹。」
張微瀅衝她笑的極好看,趙安之一見那笑容也忍不住傻乎乎地笑開了,走上前喊道:「學姐好。」
他們上學期高中那些人聚了幾次,張微瀅一次都沒來,不過趙安之私下裡碰見過她幾回,兩人見面還真能說上幾句。
「學姐,上次那個聚餐你怎麼也不來啊?」
張微瀅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靠近趙安之小聲道:「月底沒錢啦,你也知道我異地戀很辛苦的,有錢都省下來買車票了。」
趙安之看了何澤生一眼,心裡歎了口氣,她的重生雖然改變了一點事情,但學姐好像還是和那個最後修成正果的男友十分恩愛。
趙安之也不知道面對兩人時要擺什麼立場,最後決定面對誰就以誰為主,此刻便道:「看你那麼辛苦,到時候我請你吃飯吧。」
張微瀅摸了摸趙安之的小腦袋,笑道:「好啊。對了,我前面看見你姐姐了,就在樓上。」
張微瀅和趙瓊瓊是一個年級的,兩個人本來不認識,但因為趙安之也算彼此通過姓名了。
趙安之眼睛一亮,發現是個離開本場景的完美機會,便轉身跟同學說了一聲:「我去找我姐姐。」
順便朝何澤生點了點頭。
眼見著趙安之三步做兩步地跑上樓,張微瀅一時啞然,轉向何澤生問道:「你倆不是一起走嗎?」
何澤生:「……」
前面碰見張微瀅的時候,兩人閒聊了幾句,他順帶提了一嘴是和趙安之一起來的,張微瀅就說很久沒見趙安之,要和他一起下來。沒想到張微瀅和趙安之不過說了幾句,趙安之就蹦蹦噠噠地走了,從頭到尾只跟他點了個頭。
何澤生覺得被挖牆腳了。
然而面上還要保持微笑。
「應該是有事找她姐姐吧,我在這裡等她。」
張微瀅道:「那我先走了。」
何澤生發了條微信給趙安之:「你什麼時候下來?」
女同學站在原地,覺得自己看了一出大戲。她本來以為只是一場甜甜的虐狗戲,一轉眼又變成了三角大戲修羅場,結果最後又回歸了最初的CP,信息量大的有點混亂。
何澤生眼皮子一撩,發現和趙安之一起走的那個姑娘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麼,眉頭微皺,換了個方向站。
女同學頓時發現自己這樣盯著人有點惹人誤會,又不好此時再道歉,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另一邊趙安之上樓後,遠遠地便看見了趙瓊瓊和一個比她沒高多少的男孩子站在一起。她現在完全沒有八卦趙瓊瓊的心情,只是單純藉著趙瓊瓊這個借口遠離那個尷尬的場面,因此,她沒有上前,只在樓道口坐了下來。
怕現在下去會碰到他們,趙安之就坐那單純地發了會兒呆,想著時間差不多了,又原路返回。趙安之邊下樓梯邊開手機看時間,結果看到何澤生給她發了消息,有些驚訝。
她全副心神都到何澤生那條消息上了,沒看清樓梯,一個踩空便要摔下去,一瞬間腦門上全是冷汗。
好在被人抱住了。
趙安之驚魂未定,被人扶著站穩,這才顫顫巍巍看人。何澤生站在下一階台階上,倒是方便趙安之正對著他的臉。她整個人還有大半個在何澤生懷裡,愣是說不出話來。
何澤生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摔了,你說說,你是成心想給醫院增加工作量,還是想給我們捐獻大體老師?」
趙安之光眨眼不說話。
何澤生又問:「還是你想單純地累死我?你挺重的,快自己站好了。」
被攻擊體重的趙安之迅速恢復了元氣,撇了撇嘴站好了,解釋道:「我是看到了你的消息,太驚訝了才踩空的。」
何澤生無語道:「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怎麼不跟學姐一起走?我不知道你會在這裡等我,前面也沒查消息,剛剛看到,怕你等很久了,所以才沒有注意樓梯。」
何澤生見她恢復過來了,率先轉身下樓,見趙安之跟上來了,才道:「和你一起出來,總得把你送回去吧?做事情呢,要有始有終。」
趙安之小步小步地跟上他,想著他這個有始有終,就不自覺地笑了笑。
何澤生倒是回憶起第一次接到她的時候,那時候,她告白了。
一晃三年了,她還是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逐漸成為了他說話最多的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接住你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趙安之發現他說的是「夢中告白」那次,尷尬地難以呼吸,搖搖頭。
何澤生輕笑了一聲。
「我覺得你像個籃球。」
趙安之那點尷尬、羞澀都飛到了腦後,她盯著何澤生的後腦勺,思考起給他來一下的可行性。
何澤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再接再厲道:「還有,兩次對比,你真的重了。」
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只是矮的趙安之被扎心了。
她試圖掙扎:「只是冬天穿的多而已……」
何澤生不為所動:「你重了。」
趙安之真的要跳起來打他的後腦勺了。
這一回何澤生照樣把趙安之好端端地送到了家樓下,自己才回家。趙安之也沒發現,她在學校裡好不容易劃下的界線,在回到家後,又被逐漸模糊了。
趙安之在家呆了沒幾天,便要去陳少芳那裡住一個星期。好在她是和趙瓊瓊一起去,兩人還有個伴。
自從陳少芳再婚後,趙安之就沒去過J省,主要是為了避免尷尬。但這回陳少芳一力要求她們倆,而且說自己另外買了一套房子,她們來了也不用去她再婚的家庭,趙瓊瓊這才答應。見趙瓊瓊答應了,趙安之自然不會提反對意見。
聽了好幾回的房子,趙安之這次可算是住上了。
這房子地段不算太好,但戶型很不錯。姐妹倆來的這一個星期,陳少芳就陪她們住在這裡。聽完陳少芳的打算,倒是趙瓊瓊直接問道:「那你那邊家裡怎麼辦?」
陳少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你們真的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吃頓飯?不是別的,媽媽也沒想讓你們和他們多親密,主要是你們都來J省了,吃一頓飯全了禮數就好。」
趙安之看了趙瓊瓊一眼,沒想到她們媽媽打的是先把人拐來再說的主意。
趙瓊瓊不說話。
陳少芳有點失望。
她知道趙岷也有了新的戀愛對象,而趙瓊瓊姐妹倆對此都不怎麼反感,才打定主意想讓她們和自己的再婚對象也見上一面。如果不是以後不想和她來往,遲早都是要見的,陳少芳也希望兩邊的關係不要太尷尬,哪怕只是面子情也好。
陳少芳越想越傷心,轉向趙瓊瓊道:
「為什麼你爸爸戀愛,你都願意見那個阿姨,卻不願意見見你媽的再婚對象呢?」
這事是趙奶奶透露給陳少芳的,趙奶奶對陳少芳和趙岷兩個離婚的事始終不太開心,雖然做不出多刺人的事,但是偶爾還是會膈應下這兩人。
趙安之回來的晚,也不知道這件事,有些驚訝,看見陳少芳傷心的樣子,她先妥協了:「媽,我會去的。」
陳少芳抬眼看她。
趙瓊瓊道:「我知道了,我會去的。還有,我見那個阿姨是作為主人見的,見那位叔叔和他兒子卻是要作為客人見,我不想見只是因為這個而已,不是因為你和爸爸有什麼不同,你不要多想。」
陳少芳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但心裡總算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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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2:15
第31章 白飯粒16
上次過後,趙安之和「肥啾的好朋友」這個ID逐漸有了聯繫。因為在微博上從不透露自己的真實信息,隔著這麼一層網絡,趙安之還算有安全感,也更能放得開。
肥啾的好朋友是個溫柔的小姐姐,很擅長解決感情上的問題。先前趙安之因為何澤生感覺困惑時,這個小姐姐也隱晦地鼓舞了她幾句。兩個人偶爾會聊一些生活中的瑣事,所以這回,趙安之也下意識地想起了她。
「小姐姐,我要去參加一個不想參加的聚餐了QAQ」
肥啾的好朋友正好在線,立時回道:「怎麼回事?」
「我媽媽再婚了,然後我要和她還有她再婚的那個叔叔,以及對方的孩子一起吃飯。」
嚴子安看到消息,手指頓了頓,心裡覺得有點古怪。
「……好巧,我也是。」
「……???」
趙安之驚訝了一會兒,又回道:「不過那個叔叔生的是兒子啦,不是小姐姐。還好,要不然要是網友面基變成繼姐妹,就真的很尷尬了。」
關於這個性別認知錯誤,倒不是嚴子安刻意誤導的,他就是偽裝的時候把資料改的亂七八糟,在趙安之問的時候順口應承下來,搞的現在騎虎難下。雖然嚴子安不覺得會發生那麼巧合的事情,但深知自己不是什麼小姐姐的嚴子安,並沒有趙安之那麼放鬆。
停頓了一會兒,趙安之又發來了消息:「我爸爸現在也有了新的戀愛對象,我們也見過那個阿姨了,我媽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如果我們不去見那位叔叔的話,我媽會很傷心。」
和阿姨處得還不錯的嚴子安並沒有這個煩惱,對他來說只是去吃一頓飯而已。而且見見對方的女兒,更讓他有自己和爸爸才是毫無隔閡的一家人的親密感。陳阿姨雖然是爸爸的妻子,但也有自己的家人,那些家人對他和爸爸來說都是陌生人,這讓嚴子安的安全感更加滿足。
嚴子安想了想,只能回道:「只是吃一頓飯而已,一兩個小時就結束了。你這麼牴觸是因為討厭他們嗎?」
「不是的……那個叔叔是很好的人,我只是覺得很尷尬,但是那些讓我尷尬的事情,對方又完全不知道。事情其實不複雜,反正對於他們來說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要我不在意,這頓飯就可以平平順順地吃完,我就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嚴子安看的雲裡霧裡的,實在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盡心盡力地安慰著。
不過一天的時間,等那個聚餐的時刻來臨,此刻困擾嚴子安的迷霧便都散開了。他走進包廂的時候,陳阿姨和她的兩個女兒已經坐在裡面。大女兒個子高挑,長相明艷,面上冷冷淡淡,不怎麼好相處的樣子。
小女兒個子嬌小,發尾帶著天生的微卷,抬眼看人的樣子熟悉的可愛。
嚴子安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他什麼都沒說,對方就遠遠地離開了他,像是知道自己是不能喜歡的人。就算事後他想要與她聯繫,她也退避三舍,甚至在前一天還為吃不吃這頓飯而輾轉反側。
喜歡上自己的繼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吧?
如果說本來嚴子安是懷著無所謂的心情來的,此刻他的心間被一種奇異的憐憫情緒填滿。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是強大者對弱小者的照顧,是未動心者對動心者的歎息。
坐在那裡的趙安之感到一陣惡寒,她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抬眼時看見嚴子安用溫柔到可怕的眼神看著她,趙安之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連忙把目光從莫名其妙的嚴子安身上移開,看向他身後的嚴叔叔。
嚴叔叔還是那種不苟言笑的樣子,趙安之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幾年,很少看見嚴叔叔笑,但她知道對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想到這裡,趙安之不免帶出個笑來。
嚴禮勳走進包廂時便看見了自己的妻子和對方的兩個女兒,大女兒氣勢外放,頗為桀驁不馴,一旁是送他兒子去了醫院的小女兒……小女兒正對著他笑,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柔軟的善意。
嚴禮勳愣了愣,有點不知所措,試圖回一個笑容,卻見對方嚇得垂下了眼。
嚴禮勳身子一僵,帶著兒子打了招呼,這才入座。
兩個大人逐漸帶起了話題,幾個小輩也還算配合,有問有答,一來二去便聊了起來。桌上的菜一道一道的上,每上一道又能就著菜聊幾句,場面上也不顯得冷落。
倒是嚴子安趁著別人沒注意時戳了戳嚴禮勳,道:「爸,你幹什麼這個表情?小姑娘那麼可愛,你就算不喜歡也別嚇著人家。」
嚴禮勳臉一黑,不再試圖表現出和善的表情,這一來,嚴子安反倒說:「對,也不要求你笑,你就像平常這樣就好。」
嚴禮勳瞪了他一眼。
其實桌面上最難搞的也就一個趙瓊瓊,但她看嚴家父子都很配合的樣子,便知道自己母親再婚後的生活不差,心裡那點芥蒂雖還在,卻不足以讓她刻意找茬,最多便是少說話多吃菜。
嚴禮勳聽了嚴子安和趙安之學校就在隔壁後,倒順著提了句讓兩人多加來往。
嚴子安聽了便道:「對的,上次我出車禍,要不是安之送我到醫院,給我送飯,還不知道要多麻煩呢。」
嚴禮勳是知道這件事的,但妻子說小女兒不想提,也不想見他們,嚴禮勳便沒提。此刻被嚴子安直接點破,他便順理成章地道了謝。
趙安之頭都大了,只得對著這個點點頭,又對著那個點點頭,一頓飯吃下來,她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她十分懷疑眼前這個嚴子安是被掉了包,又或者是在醞釀什麼大計劃,他從前可沒這麼好相處。
在陳少芳和嚴禮勳的注視下,趙安之愣是和嚴子安交換了微信,這在家長面前過了明路一樣,她回去也不好刪了。
趙安之在心裡淚流滿面。
但回家以後,趙安之看見陳少芳一臉容光煥發的樣子,她又忍不住輕輕歎口氣。覺得能讓陳少芳這樣高興,這頓飯吃的也沒什麼不好。
今天吃飯的時候,趙安之便發現了,嚴子安和陳少芳的關係顯然還不錯。看兩人自然的舉止,也不是今天吃飯才特意裝出來的樣子,應當平日裡就是這般相處。看來少了她這個拖油瓶,陳少芳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趙安之忍不住想,不管她需不需要,上輩子陳少芳確實為她付出了許多。這一次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償還媽媽,她都應該嘗試和嚴子安好好相處。
趙安之登上微博,知道她今天去吃飯的小姐姐已經發來私信:「今天這頓飯吃的怎麼樣?」
「挺好的,想通了一些事,會努力和他們好好相處的。」
嚴子安看到這裡,覺得趙安之真的是個很努力的小姑娘,在得知自己是她的繼兄時,先通過遠離他來試圖減輕那種感情,無果後也沒有鬧,反而嘗試新的方法。
他覺得自己應該鼓勵她:「相信我,你真的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你的繼兄應該會把你當妹妹一樣喜歡,你只要努力把他當哥哥看就好了。」
趙安之腦子裡上輩子刻薄到死的嚴子安和這輩子莫名好相處的嚴子安打了一架,把她的腦子都弄混亂了,最後只能歎道:「我只希望他不會討厭我。」
嚴子安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和耐心回答道:「我保證,他不會的。」
趙安之覺得小姐姐可能是條錦鯉,她安慰完沒多久,嚴子安就給她發消息了,說是請她們姐妹兩去滑冰。以趙安之對嚴子安的瞭解,他一般不搞什麼欲抑先揚,要是想讓人不開心,一般當場就作了,很少先弄個花樣再說,這大概是一個建立友情的信號。趙安之想了想就去問趙瓊瓊了。
趙瓊瓊吹著自己的劉海,想了想,道:「我不去,但你得去。」
趙安之一聽就知道,趙瓊瓊覺得拒絕不好,但是自己又懶得應付,就把妹妹推出去做擋箭牌。
趙安之撐著臉看著趙瓊瓊,也不知道是出於妹妹對姐姐服從的天性,還是出自二十六歲的妹妹對二十二歲的姐姐的體諒,答應了。
嚴子安說她對這裡不熟悉,會來接她,趙安之便也沒反駁,其實這裡的標誌性建築她都懂,只不過待在這裡的那幾年沉迷讀書,對玩的地方還真沒嚴子安瞭解。
趙安之沒想到嚴子安是開著車來接她的,嚴子安高三那個暑假就考到了駕照,但趙安之也沒坐過他的車,還真不知道他技術如何。
出於尊重,趙安之坐上了副駕駛,離嚴子安有些近,讓她有點緊張。
嚴子安見她上車,提醒道:「安全帶。」
趙安之便去找安全帶,嚴子安見狀便探過身子,想幫她繫上。
趙安之不自在極了,看在嚴子安眼裡又是另一番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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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2:27
第32章 白飯粒17
嚴子安開的是他老爸的車,本來還很興奮,畢竟他爸很少讓他開,但不知不覺中,便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到趙安之身上去了。
趙安之正在玩手機,側臉看起來有些無聊又有些緊張的樣子。
嚴子安想著做些什麼緩解她的緊張,便問道:「你要不要在車裡自拍一張?」
趙安之有些懵,問道:「自拍來做什麼?」
嚴子安一時噎住,試探道:「發朋友圈?」
趙安之愣了愣,遲疑道:「你帶多少女孩子坐過這車?」
嚴子安腦中警報狂響,覺得這是一個需要慎重處理的問題。趙安之這樣問,明顯是有些嫉妒了,他固然可以解釋,但是怕小姑娘又會陷得更深。可要是默認了,就是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怎麼想都有點冤枉。
最後打定主意模糊這個問題,再次強調繼兄妹的身份,算是給趙安之提醒。
「陳阿姨平常很照顧我,所以你把我當哥哥就好,這種事呢,屬於哥哥的私事,你就別問了。」
趙安之其實也只是順口一問,見他這麼說也沒反駁,繼續低下頭去玩手機。看在嚴子安眼裡便是乖順異常,怕是有些傷心。嚴子安歎了口氣,但覺得這對趙安之是最好的,沒有再多言。
趙安之對這裡的娛樂場所不怎麼熟悉,只好緊跟著嚴子安。這個室內滑冰場建在商場內,還沒走近場中已經可以看見似有若無的霧氣從冰面上升起。
趙安之有點緊張,道:「我只滑過旱冰,這個感覺不一樣吧?」
嚴子安賣了個關子,道:「你來試試就知道。」
趙安之其實不常滑冰,但在她僅有的幾次經驗裡,滑旱冰並不是太難的事,如果不研究那些花樣的話,只要滑上兩三圈她就能輕易在地面上站穩跑動。所以雖然帶著點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趙安之心裡是不害怕的。
嚴子安把鞋都帶來了,那鞋底做的像是刀刃一樣。
「這是我堂妹的鞋,她一年就來一趟,還非要鬧著我給她買鞋,買了就放在我家沒穿過,我看你們差不多高,就帶來了,你試試?不行的話可能就要在這裡租了。」
表妹一個人穿過的鞋肯定比租的要乾淨的多,趙安之比了比大小感覺是差不多的,先謝過了嚴子安,便接過鞋子穿了起來。
嚴子安坐在了她旁邊換鞋,順帶提點她:「鞋帶綁緊一點。」
趙安之便使出了最大的力氣,一節一節地調整,感覺整個腳都被捆在了鞋子裡才放下心來。
嚴子安看她這麼聽話,愈發覺得可愛起來。他動作很快,沒一會便站了起來,道:「走吧。」
準備室的地板是橡膠一樣的材質,趙安之看著嚴子安踩著鞋子穩穩地站著,心一狠便站了起來。
這裡不是冰面,也不能滑,只能一步步走過去。溜冰鞋由於材質的原因很重,趙安之走的有些費力,還要留心保持平衡。倒是嚴子安一臉輕鬆,還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肘。在趙安之看過去的時候,嚴子安再次強調道:「你就把我當你哥哥,不要緊張。」
趙安之開始思考一種可能性,是不是這輩子她出現的時機太好,嚴子安這傢伙開始真心實意地想要一個妹妹了?
不過進入冰場後,趙安之便沒心思考慮這個了。在真正的冰面上滑行和滑旱冰的感覺根本不一樣,真正的冰面要更加的濕潤,摩擦力也要小上許多,趙安之整個人都難以保持平衡。上一秒還在前傾,後一秒便掙扎著後仰,下一秒又要往前倒去,磕磕絆絆地保持著平衡。
嚴子安看得笑出聲來,趙安之幾乎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嚴子安在關鍵時刻扶了一把,忍笑道:「一般像你這樣狼狽掙扎的都不會真正摔倒,我會在旁邊看著的,別怕。」
趙安之瞪他一眼,往場邊滑,好在關鍵時刻能夠扶牆。嚴子安也不在意,兩手舉起,權作投降,只嘴上還在做著指導:「先滑兩圈找找感覺。」
趙安之努力找著腳上的感覺,嘗試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劃開範圍,每當她覺得找到感覺,滑得不錯時,下一秒必定又要失去平衡狼狽求生。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她夠頑強,這樣來來回回幾趟過後,愣是一次都沒摔。
嚴子安陪著她膽戰心驚了幾回後,驕傲道:「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不會摔就是不會摔吧?」
趙安之卻在思考另一問題,問道:「你說我會不會摔一下比較好?摔了,知道大不了就是這樣,然後我就不會那麼怕,滑起來可能就不會那麼束手束腳?」
嚴子安沒法給出答案,在溜冰這事上,他是天賦型選手,沒有經歷趙安之各種花樣求生的狼狽,也不知道摔上一次是否有助於學習。
趙安之見嚴子安也沒有答案,只得將臉轉回前方,卻看見一個姑娘失去平衡,直衝沖朝她撞來。而她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轉向的舉動,兩個人面面相覷一秒後,竟齊刷刷地尖叫起來。兩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兩隻手出於防備下意識地舉到身前。兩股衝力在遇到彼此時互相抵消,竟沒有人摔倒,兩個姑娘以極其詭異的姿勢定格在了冰面上:雙目相對,手心相貼,十指相扣,一動不動。
已經做好準備碰撞後摔倒的趙安之呆了。
在一旁差點見證悲劇的嚴子安笑出了聲,打破了這呆滯的氛圍。
姑娘害羞地轉進了旁邊男朋友的懷抱裡,趙安之看著他們,瘋狂跳動的心逐漸平復下來,心裡冒出個念頭來:這個可以畫進漫畫裡。
嚴子安看她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小情侶擁抱,心想,這種特殊的時候,可以破個例。他滑上前,把小姑娘圈進懷中,不帶曖昧地拍了拍趙安之的頭,道:「好了別怕了,你老哥在呢。」
可能因為剛剛那個場景詭異又滑稽,趙安之還真沒有多害怕,她看了看今天當好哥哥當上癮的嚴子安,覺得有機會得讓趙淼淼看看。
看看沒有妹妹的人都是怎麼當哥哥的!他一整天就知道叫妹妹請吃飯!墮落!
剛剛那一出害得趙安之出了一身汗,被冰面上的冷氣一激,又熱又冷。
嚴子安以為她驚魂未定,便提議滑到場邊休息一會兒。
趙安之便跟在嚴子安身後滑了過去,別說,剛剛差點撞的那一下倒把趙安之的膽氣給撞出來了,那樣都沒出事,看來她今天是摔不了了。
趙安之閉著眼睛靠在牆上休息,聽著手機響了,眼睛都沒睜,直接拿出來貼在耳朵邊上。
電話裡的背景音有些嘈雜,像是在大街上,有種人來人往的感覺。
「你有空嗎?」
那聲音聽得趙安之一激靈,她連忙看了看來電顯示,還真是何澤生。
「怎麼了?」
「……要出來吃飯嗎?」
趙安之看了看時間,現在都五點了,哪有臨時找人吃飯的?他這是被人放了鴿子,還是出去辦事剛好到了這個時間,又不想一個人吃飯?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她都陪不成呀。
「我在我媽媽這裡,不在平江市,你找別人吧。」
隔著電話也看不到何澤生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呼吸了兩聲,淡淡地應了一聲。
趙安之說了不好意思以後掛了電話,對上嚴子安的眼神。
「你看我做什麼?」
嚴子安試探道:「好像是男孩子的聲音,找你去吃飯?」
趙安之道:「就算是哥哥,也是繼兄,你別問這麼多。」
嚴子安下意識又開始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聽到身後又有人尖叫,回頭一看,又是那對小情侶。這回那個姑娘失去控制後準準地撞上了趙安之,雖說就在牆邊有東西可扶,不至於摔得太慘,但趙安之還是實打實地在地上滾了一遭。
趙安之倒下去的時候就一個想法。
立什麼都別立flag。
眼瞅著到飯點了,趙安之又往地上一摔,兩個人也不繼續玩了,退出溜冰場,打算去找個地方吃飯。趙安之腳上這一磕,沒看也知道是青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倒不是有多嚴重,主要還是疼,不想使勁。
嚴子安看她這樣,多少有點監管不力的愧疚感,問道:「不然我背你吧。」
趙安之覺得嚴子安今天有毒,她看了看商場裡的人流量,又看了看一臉真誠的嚴子安,強調道:「我沒瘸,我能走,我不會告狀,你不要背我。」
嚴子安看她板著一張小臉,只好連連點頭。
趙安之又道:「你請我溜冰,那我請你吃飯吧。這裡你熟,快帶路,找家好吃的。」
嚴子安剛想反駁,出來玩他還沒讓女生花過錢,但一轉念,又覺得這話說出來趙安之肯定不高興。雖說心裡有點彆扭,到底還是應了趙安之。
這一頓「軟飯」比他想像的好吃。
趙安之也對嚴子安微微改觀,原來他不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對那個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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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2:39
第33章 白飯粒18
趙安之姐妹倆沒有在陳少芳那待太久,不過一個多星期便回了安慶市。這趟回家便是要準備過年了,趙安之、趙瓊瓊連同趙岷,一同回了奶奶家。
趙奶奶家也在安慶市,只不過一個在城郊,一個在市區內,駕車的話連一小時都不到。大伯一家回來的早,趙安之等人到的時候,趙淼淼已經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了。
趙瓊瓊上前,毫不客氣地踹了趙淼淼一腳,道:「又躺在這裡看電視,你怎麼不去幫忙?」
趙淼淼哭笑不得,舉起雙手道:「我也想幫忙,奶奶說不需要我,我就躺在這了。」
趙瓊瓊聽完,氣勢洶洶地往廚房去了。
「奶奶,你又不叫他幹活!」
趙安之坐到趙淼淼身邊,衝他直笑。趙淼淼聳聳肩,示意自己的無辜,與趙安之一起聽著廚房的對話。
要說趙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是潑辣的性子,現在雖說好了很多,但凶起來也是要人命。偏偏趙奶奶對上更凶的趙瓊瓊,反而就低了氣勢,此刻便好聲好氣道:「不是不叫他幹活,實在是現在也沒什麼要做的,你們小孩子家家都擠在廚房裡,大人根本轉不開身。後天除夕,有的是活要做,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可別叫苦啊。」
趙瓊瓊道:「我們一年就回來這麼多天,再累能累到哪裡去,你就放心使喚吧。」
廚房裡祖孫兩個其樂融融,沙發上,趙淼淼對趙安之做著鬼臉。趙安之笑著拍了他一下,趙淼淼問道:「時間還早,不然我帶你出去玩吧?」
趙安之笑道:「你是自己坐不住了吧?」
趙淼淼衝她眨眨眼睛,示意她看破不說破。
趙安之點頭,趙淼淼坐了起來,沖廚房裡喊了一聲:「趙瓊瓊,你要不要去啊?」
趙瓊瓊從廚房裡探出半個頭來,一臉嫌棄道:「不要,你肯定又要去爬什麼山,累死了。」
趙淼淼也猜到了,他每次說要出去玩,十次裡有九次趙瓊瓊是不去的。趙安之剛想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去爬山,趙淼淼就硬把她拉出了門。趙安之一看這路線,就知道趙瓊瓊說對了,趙淼淼這傢伙就是想帶她去爬山。
趙安之這個戰五渣,硬是被趙淼淼拉上了山。趙安之本來還想反抗,但看著趙淼淼的神情有些不對勁,突然反應過來,問道:「你是不是又被甩了?大過年的被甩了?」
趙淼淼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用委婉一點的方式問出來?」
趙安之想了想,試探道:「你說話的樣子很像一條單身狗,是真的嗎?」
趙淼淼給她氣笑,但最後也只能承認了,他確實又被甩了。趙淼淼也想不通,他自認對每一任女朋友都十分真情實意,但每一個女朋友甩了他的理由都是他對她們不夠上心。
到底怎樣才算是上心呢?
現在的趙淼淼比幾年後的趙淼淼好套話多了,趙安之聽是這個理由就讓他多說了一些平常的相處。趙淼淼便老實說了,也不過是一些常見的,像是女朋友叫他半夜送宵夜,給女朋友清空購物車,或是其他對方希望的事,他都照做,但每每最後被甩,用的理由還是他不夠關心。
趙安之沒有一點實戰經驗,但有豐富的理論知識,此刻大腦不禁瘋狂轉動起來,最後得出結論道:「是不是人家說一下,你動一下,但是從來沒有主動做過什麼?」
趙淼淼試圖反駁,然而在腦子裡過了一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能悶悶的承認了。
「這也不能怪我呀,我是真的不懂你們女孩子在想什麼,與其做讓你們不喜歡的事情,聽從你們的吩咐,做一些你們喜歡的事,難道這樣不好嗎?」
趙安之覺得挺好的,可她沒有男朋友。她憐憫地看了眼趙淼淼,覺得像他們這樣的人,很可能因為無法領會戀愛的精髓而注孤生。
「我突然想到一個很適合你的人。」
趙淼淼說的是張文鈺,張文鈺是一個能將發號施令施展的極為自然的人,配上一個指哪打哪的趙淼淼,簡直絕配。更不用說這兩人還有一段成年男女的故事,想到這裡,趙安之開始認真思考,介紹他們倆認識的可能性。如果他們倆注定要在一起,與其放任他們用那麼荒唐的方式在一起,倒不如提前撮合他們。
兩人說話間已經攀到了半山腰,大冬天的山上樹葉都掉光了,有些失了水分的小枝,也掉在了地上,鋪成一路鬆軟。
趙淼淼見趙安之神思不囑,以為她是累了,便拉著她坐了下來。
趙淼淼說是她的堂哥,可從小一起長大,和親哥哥也沒有兩樣。而張文鈺是她多年好友,和秦晴一樣,是她最親密的人。這兩個人若是成了最好,沒成也罷,最怕的是,在一起後又分手。到時候趙安之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這才是趙安之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
她想了想,轉向趙淼淼問道:「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
趙淼淼苦笑一聲道:「我覺得我不會再喜歡人了。」
趙安之才意識到,趙淼淼這回又是剛分手,心灰意冷之時,嚷著不會再喜歡別人。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總不能告訴他,後面還有幾個前女友等著要甩他吧?
趙淼淼問道:「你剛剛是不是說,想到一個很適合我的人?」
趙安之猶豫著,最後還是點了頭。
趙淼淼卻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個狀態,你就不要介紹什麼人給我了,我沒有這個心思。」
趙安之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聽話地點了頭。
為了趕回去吃飯,兩人最終也沒有爬上山頂。在家裡時,趙淼淼表現得十分正常。飯也好好吃,覺也好好睡,面對長輩的問話也笑嘻嘻地回答,只每天都要出去爬一回山。雖然見慣了趙淼淼失戀,但趙安之還是不太放心,每回他爬山都要陪著一起出門。
因著趙淼淼這件事,趙安之覺得這個年過的怪沒滋味的,只有每天看何澤生的動態時,才感到開心一些。
何澤生的年節過得比她有意思多了,他沒回老家,而是和父母一起出去旅遊,每天都會發許多照片。趙安之對那些景色不怎麼敏感,反而多是看人。照片裡的何澤生可以說是相當不修邊幅,整個人完全是仗著自己肩寬腰細腿長而隨便亂搭配。就算是衣架子,也是上面堆滿了亂七八糟衣服的衣架子,趙安之每天都在為他富有想像力的搭配而點贊。
跨年之時,仗著時差,想著何澤生那邊是白天,這通電話怎麼打都不顯得曖昧,趙安之悄悄撥通了這個拜年電話。可電話如何都打不通,趙安之才反應過來他不知道有沒有開國際漫遊這個問題,頗為沮喪地歎了口氣。
趙淼淼在旁邊看了她一眼,八卦地湊到她耳邊問道:「男朋友?」
趙安之在趙淼淼面前倒沒有什麼好瞞的,答道:「只是喜歡過的人。」
趙安之正糾結著,要不要乾脆在微信上給何澤生發個拜年消息就算了,反正他也不一定能及時看到。卻感到手機振動了一下,打開一看,竟是何澤生的短信。
「出國一趟已是一窮二白,打不起電話只好給你發個短信。這個時間應該是恭賀新年,對吧?祝你新年快樂。對了,我給你帶了紀念品。」
趙安之抱著手機,傻笑起來。
趙淼淼在一旁看著,心中不免念叨,還說只是喜歡過的人,這分明就是熱戀當中。可他自己的感情生活搞得一團糟,又怎麼好意思去插手別人的事,生怕本來順順當當的事也會被他搞砸。
除夕是最忙碌的,接下來幾天雖然陸陸續續還有人上門做客,但漸漸也就不那麼熱鬧了。趙安之剛覺得清閒下來,就接到了張文鈺的電話。
「你說什麼?」
「我在安慶市,或許你有空,可以出來陪我玩?」
趙安之覺得自己認識的人一個個都是瘋子,最擅長的就是突然出現在你家樓下,給你一個驚喜。
張文鈺是和家裡吵架了,自個偷偷跑出來,也不知道去哪裡,想著她和秦晴都在安慶便來了安慶。
張文鈺說會自己找個賓館住下,只要趙安之白天有空,能出來陪她玩就行了。
秦晴家的祖籍並不在安慶,每回過年都要跑到老遠去,能陪張文鈺的也就只有一個趙安之了。雖然從郊區到市中心,只有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但要是天天這麼跑下來,也累的夠嗆。可要說讓張文鈺住到郊區的賓館來,趙安之又放心不下。
思來想去,趙安之先去找了趙岷,得到許可後又去問了趙奶奶,最後決定把張文鈺接到家裡來。好在到了初五,家裡過年的氛圍沒那麼重了,來往的親戚也少了許多,張文鈺在這裡做客也就不顯得奇怪了。
大伯聽說趙安之一個小姑娘要去接朋友,招手就叫來了趙淼淼,讓他這個當哥的做個苦力,陪人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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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2:50
第34章 白飯粒19
趙安之覺得趙淼淼和張文鈺還真算有緣分,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提前相見了。
趙淼淼開了他爸的車,趙安之和趙淼淼再親近不過,也不講究那些禮節,和張文鈺兩人坐在了後座。
張文鈺的行李就一個箱子,趙安之拿在手裡感覺也不重,一看就是臨時準備的離家出走。但看張文鈺臉色還算鎮定,倒不像出了什麼大事。
「剛剛在電話裡我也沒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文鈺摸了摸鼻子,一向強勢的她很少露出這樣不好意思的表情。
「也沒什麼,就是過年的時候和我媽吵了兩句,誰也沒辦法說服誰,我就跑出來了。」
這個回答有些糊弄人,趙安之看她樣子也知道是和家人吵架了,但要吵成什麼樣,才會讓她在過年的時候跑出來?
趙安之的睫毛實在是長得太加分了,被她這樣盯著,眼睛一眨一眨,長睫毛一掃一掃的,張文鈺還是扛不住,直說了:「我媽要我去相親,我不想去,她就生氣了。你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讓步,一旦我讓步的話,以後這些事情就沒完沒了了。」
「相親?你才多大呀。」
說話的是坐在駕駛座的趙淼淼,他飛快地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張文鈺的娃娃臉上停留了一瞬。趙安之接張文鈺的時候,他一直坐在車裡沒有下車。而張文鈺只看臉的話,整個人要顯得稚氣三分。再加上大家上大學的年齡跨度頗大,即使不考慮年少的天才,也有從十七歲到二十歲都不等的新生。因此,趙淼淼下意識以為張文鈺是一個未成年。
張文鈺不知怎麼回事,一眼就看出了趙淼淼潛藏的意思,帶著微妙的不滿道:「先說好,我成年了。」
趙淼淼略帶驚異的目光,讓張文鈺打定主意,下車以後讓他好好看看什麼叫做成年。
趙安之聽他們把話題拐到十萬八千里去,也有些無奈,道:「你媽媽為什麼那麼早就叫你相親,是你們那邊有什麼風俗嗎?」
趙安之回想了一下,上輩子這時候她和張文鈺還沒有這麼熟悉,所以也沒有發生大過年的張文鈺跑來找她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張文鈺被她媽媽逼去相親的事。
張文鈺有些無奈,道:「他們結婚比較早,尤其是我媽媽那一輩,所以就覺得我也應該早結婚。我本來想說世道早就變了,可突然發現,等我回家以後,我身邊的環境就是這樣子的,我感覺到的變化,其實是所處環境帶來的變化。我以前還想著畢業以後回家鄉找工作,現在覺得還是留在大城市吧。我也不奢求什麼高質量的生活,我只想要一個更自由更開放的環境。而不是等到二十五六歲的時候,被身邊的人指指點點,說我是個沒有嫁出去的老姑娘。」
趙安之知道張文鈺家很有錢,卻不知道她也有這樣的無奈,而關於環境的看法,趙安之與她是一樣的。
趙淼淼是個男人,對這番話雖說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也有所理解。看兩人的心情一下低落起來,下意識開口逗趣道:「別的不說,等你二十五六歲的時候,旁人也看不出來你是個老姑娘的。」
趙安之:「……」
她知道趙淼淼很皮,但不知道趙淼淼是如何做到的,每一下都皮到張文鈺的點上了。
等他們三個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張文鈺湊到趙安之耳邊,咬牙切齒道:「他要不是你親哥……」
趙安之弱弱道:「你冷靜一下。」
趙淼淼平常就愛開玩笑,但也沒見他惹惱過誰,這回也不知怎麼回事,兩個人就是看對方不順眼。先是趙淼淼開玩笑,讓張文鈺不舒服了。緊接著張文鈺頂了兩句,讓趙淼淼不舒服了。現在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著嘴,到是都有精氣神多了,一個忘記了自己剛失戀,一個忘記了自己離家出走。
想到這裡,趙安之又覺得耳邊這些聒噪的聲音也不是不能忍受。
張文鈺早已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到天邊去了,她一下車便邁著引以為豪的大長腿走到趙淼淼跟前,頗為神氣地抬了抬下巴。
趙淼淼自然比張文鈺要高上一些,但他習慣了俯視像趙安之這樣的小矮子,就算趙瓊瓊對他來說也沒有多高。這會兒突然來了一個幾乎能夠平視他的姑娘,還是讓他有一點壓迫感的。
「未成年?」
張文鈺幾乎是帶著一點得意問出了這句話。
趙淼淼只覺得她這表情有些刺眼,不過大腦地拍了拍她的頭,道:「還是像未成年。」
趙安之一聽他們在那裡撕扯什麼成年不成年,腦子裡一下就回想起被他們那個所謂成年男女故事所支配的恐懼。
張文鈺在趙家受到了熱情款待,她和趙淼淼之間也發展出了奇怪的友情,趙安之沒看懂事情的走向,但怎麼想也不是壞事,就隨他們去了。
對於張文鈺來說,這幾天過得十分舒心,唯一稱得上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媽媽每天都會打來的電話。而在張文鈺離家的第五天,對方終於妥協了,不想相親的張文鈺獲得了赦免令。
恰巧趙岷的年假結束,趙安之姐妹倆要跟著趙岷回城區的家,便順帶把張文鈺送到機場去。在本該簡單道別的時候,趙安之還是沒忍住,問道:「你覺得我哥怎麼樣?」
張文鈺敏感地察覺到一點不同的意味,問道:「你是說哪一方面?」
趙安之猶猶豫豫道:「比如,你會想和他交往嗎?」
這幾天下來,張文鈺和趙淼淼通過打打鬧鬧的方式迅速熟悉了起來。她也知道了趙淼淼那悲催的情史,以及對方剛失戀的事實。雖說趙淼淼只比她們大三歲,但在此時的張文鈺眼中,對方就是一個頹喪的大齡失戀男青年,毫無吸引力可言。
她瞪了眼趙安之,道:「你可不要病急亂投醫啊。」
趙安之有氣無力的應了是,心想,時機這種東西真是難以捉摸,相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刻相逢,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結局。
趙安之回到家,一邊等待何澤生回來,一邊開始畫自己準備已久的漫畫《on my own》。
漫畫的主人公是兩個女孩,個子高一些的那個,留著經典黑長直,個子矮一些的那個,留著捲過的短髮。漫畫的色調以灰藍為主,充斥著一種性冷淡風格,敘述的卻是兩個女孩相依相靠的日常。
高個子女孩叫阿元,是一個理科生。矮個女孩叫阿松,是一個文科生。這是一間只有她們兩個人住的公寓,阿元充當著保護者的角色,出故障的電器永遠由她來修,突然出現的蟑螂永遠由她來拍死。
阿松則是一個愛撒嬌的女孩,但她的飯做的很好吃。她會在很早的時候起床,給兩個人做一份早餐,而阿元會多得到一個愛心形的荷包蛋。
阿松會撲在阿元的懷裡,閉著眼睛一個勁的喊著我愛你。喊的阿元從脖子紅到臉,又紅到耳朵尖,嘴裡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會將下巴尖在阿松蓬鬆的發頂蹭蹭,抱著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是一個愛情故事,卻不是兩個女孩之間的愛情。對於趙安之來說,阿松是她,阿元也是她,或者說,是所有像趙安之一樣的女孩。
她們像阿元一樣,堅強勇敢地活著,自己一個人解決所有的麻煩。卻又像阿松一樣,渴望著撒嬌,渴望著訴說愛意,渴望著為喜歡的人洗手作羹湯。
阿元為表,阿松為裡,二者互為表裡,形成了一個孤獨的女孩,這是送給每一個孤獨的堅持著的女孩的愛情故事。
趙安之很喜歡這個故事,雖然這個故事不會有過長的篇幅,但一時半會也畫不完。趙安之只畫了個開頭,又興奮又疲倦,想找人訴說這個故事給她帶來的靈感與歡喜。
她翻了一遍通訊錄,覺得只有同為創作者的何澤生最可能理解她現在的感受,便把整個故事梗概以及其中最戳中她的點一起發給了何澤生。何澤生回的很快:「很有感覺,但你為什麼要給我劇透?」
趙安之驚了,問道:「劇透?」
何澤生反問道:「我不能看你的漫畫嗎?」
「與其說是不能看,不如說是沒有想到你會看……」
何澤生開了個玩笑:「怎麼,你以前給我點過那麼多贊,其實都沒有聽是嗎?」
趙安之反駁道:「你不要胡說,你那支新曲子我都聽了,特別有過年的感覺。我就是不明白,你怎麼去外國旅遊,反而能得到靈感寫出了中國過年的感覺。」
何澤生道:「可能說到作曲你覺得很陌生,但你轉換一下,其實和你畫漫畫也沒有什麼區別。靈感無處不在,靈感千奇百怪,即使看見成果,你也難知一個創作者的創作初衷到底是什麼。這首歌也許是時機恰好。」
趙安之看見時機恰好四字,心中驀地一動。
何澤生又發來信息:「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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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白飯粒20
何澤生是來給趙安之送禮物的。
十多天沒見,趙安之覺得他的頭髮長了一些,也沒有好好打理,亂糟糟地翹在頭上。身上穿的衣服更說不上好看不好看,只能說,看起來確實很保暖。
趙安之還在猜他給她帶了什麼禮物,何澤生就一點關子都不賣,直接把禮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小瓶精油,上面的文字趙安之也看不懂,只覺得設計非常有少女心。趙安之在看見這禮物的第一眼,腦袋裡面就冒出一串標題,像是什麼:一百件必給女性朋友準備的禮物,你所不知的超有少女心的小物。
趙安之一想到何澤生可能對著手機翻閱著類似的推送,就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然她知道,更大的可能只是何澤生隨手選擇這個禮物。
趙安之接過禮物,朝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何澤生看起來像鬆了一口氣,問道:「你喜歡它?」
「它很好看。而且也很實用,起碼對我來說。」
趙安之笑著朝他眨眨眼,突然有些在意,問道:「或許我可以問一下,你給別人準備的也是這個嗎?」
何澤生道:「給他們準備這個好像有點不合適。你對我準備的其他禮物感興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或許你畫漫畫需要?」
趙安之搖搖頭,在知道這個禮物是獨一無二的以後,她就已經滿足了。
兩人站在樓道口,一時沉默。趙安之到何澤生家樓下,是為了拿禮物,現在禮物已經拿完,也沒什麼理由待在這裡了。趙安之朝他笑笑,擺了擺手,道:「那我先走了,今天謝謝你。」
何澤生看著她,突然道:「你要不要來我家我坐坐?」
早已活到二十六歲的趙安之心思一時有些齷蹉,即使很快反應過來不是這麼一回事兒,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呆愣愣的。
何澤生解釋道:「我最近在編一首曲子,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你來幫我聽一下吧。」
趙安之有點心動,但還是推拒道:「我五音不全,樂感也不怎麼好,你是知道的。你讓我聽一聽這首歌好不好聽,我可能知道,當讓我聽為什麼不好聽,就有點為難我了。」
何澤生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單眼皮和丹鳳眼,從小到大都是品學兼優的人,笑起來卻像一個痞氣十足的壞小子。
女孩們都愛壞小子,尤其是帥氣的那種。
「這就夠了。」
趙安之還有些懵,何澤生已經上前把住她的肩膀,推著她上了樓。
見何澤生堅持,趙安之也就半推半就。
等門開了趙安之才感到後悔。
何澤生的媽媽看見趙安之也有些驚訝,她只知道兒子下樓去把紀念品送給同學,卻不知道這個同學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更不知道他會把人帶回家來。
趙安之小心翼翼地打了個招呼,何澤生的媽媽很溫柔的衝她笑,看起來倒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三個人裡只有何澤生最正常,也最自在。他簡單跟媽媽解釋了一下:「這是趙安之,我們以前一個高中,現在在一個大學,寒假的時候就是我們倆一起回來的。」
何媽媽的笑容更深了一點,趙安之有點不知如何開口。
在何澤生眼裡,介紹也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是去房間裡改他的曲子。
「媽,她來幫我聽聽曲子。」
何媽媽衝他倆點點頭,趙安之也忍不住回著點了點。
何媽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珠子轉了轉,笑的有些古怪,道:「我待會給你們送點點心。」
趙安之又連忙回道:「謝謝阿姨。」
何澤生見趙安之和他媽媽在那裡,頗有沒完沒了的架勢,便拉著趙安之的手腕,把她帶向了房間。
房間門一關上,趙安之便鬆了一口氣。
她簡單地打量了一下房間,這大概是何澤生的臥室,牆上什麼海報都沒有貼,白花花的。房間挺大,放了一個衣櫃,一個書桌以及一張尺寸可觀的床,趙安之想了想何澤生的身板也就釋然了,怕是只有這麼大的床,他睡起來才舒服。
角落裡還有一架鋼琴。
何澤生看著她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好笑,問道:「你怕我媽媽?」
趙安之搖頭,解釋道:「你沒跟我說你媽媽在家,我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呢。」
何媽媽穿著寬鬆的居家服,看起來又溫柔又有氣質,並不是過於嚴肅而讓人害怕的家長。趙安之那麼緊張的原因只有一個,她是她很看重的人的母親。
何澤生道:「怎麼,你要做一點只有兩個人在的時候才能做的事嗎?」
他的房間裡有架鋼琴,此刻,他坐在凳子上,修長的手指放在琴鍵上,側過臉來看趙安之,還挑了挑眉毛。
像個十足的壞小子。
趙安之不知道他這句話是無意的,還是好學生也會偶爾升起的,惡趣味。
平時被拉拉手腕都會害羞的人,此刻反而淡定了起來。
「你快彈琴吧,我想聽你的曲子了。」
何澤生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認真地彈琴了。
趙安之一直覺得他的手很美,但今天她發現,何澤生的手在彈鋼琴的時候,比平常還要美上百倍。那雙手修長,卻又有爆發力。趙安之覺得自己可能聽魔怔了,隨著音樂,居然從那雙手上看出了憂鬱,時而又是憤怒。
不是什麼音樂的具象化,而更像是那雙手的情緒。
何澤生彈完一遍轉過頭來,看見好像在發呆的趙安之,有些不滿道:「你聽了嗎?」
趙安之緩過神,看向他,遲疑道:「感覺你的手指很憂鬱,還會發脾氣。」
何澤生一下笑了,問道:「這算什麼?漫畫家的浪漫嗎?」
這個下午裡,何澤生衝她笑得太多了。
趙安之也不知道那句話戳到了何澤生哪裡的點,他的情緒一下就好轉起來,還興致勃勃地給她又彈了一遍。
「這個改了一點,和前面那個版本相比,你覺得哪一個好?」
趙安之撐著腦袋道:「都挺好的,但是都沒有那種,一下子擊中我的感覺。」
「那這個呢?」
何澤生說著又彈了一遍,似乎又是在哪裡進行了微小的改動。
兩人一個聽,一個彈,來來回回改動了好幾遍,說要準備點心的何媽媽終於敲門了。
趙安之離門近一點,她連忙站起來,過去開門。
何媽媽一露面先露出三分笑來,她手裡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杯酸奶和一盤糕點。
趙安之連忙要伸手接過。
何媽媽躲開了,道:「哪有讓客人拿的道理?你們倆要放哪吃?」
何澤生看了一眼道:「你放書桌上就好了。」
何媽媽把東西放到桌上,看向趙安之,問道:「你是什麼專業的呀?」
趙安之回道:「金融工程。」
「現在這個專業好像非常的熱門啊,你們學校這麼好,專業又這麼好,以後出來一定很好找工作吧。」
趙安之羞澀地笑了笑,道:「因為比較熱門,競爭壓力也大,畢業以後工作肯定是找得到的,但到底是哪個層次的工作也不太好說。」
趙安之和長輩說話的時候,向來是慣性謙虛的,不驕不躁的樣子,又讓何媽媽更喜歡了她一點。
何澤生眼見著他媽媽越問越細,越問越多,哪裡不知道何媽媽心中在想什麼,出聲趕人道:「媽,快到你值班的時間了吧?」
何媽媽瞪了他一眼,但到底還是退出了房間。
趙安之問道:「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爸媽是同一個科室的,他們的上班時間不一樣嗎?」
何澤生道:「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盡量岔開的上班時間,我媽說是為了讓我能有更多時間和家長在一起。感謝他倆,在一個雙醫生職工的忙碌家庭裡,我還是長成一個健康的人。」
趙安之覺得,何澤生現在的俏皮話說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何澤生朝她揮揮手,道:「先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待會再改。」
趙安之最喜歡吃東西了,聞言就乖乖地走了過去。
「你媽媽好厲害,她會做蛋糕呀,還很好吃。」
何澤生往嘴裡塞了個蛋糕,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冷靜一下,你以為她那麼長時間幹什麼去了,做蛋糕嗎?這家麵包店就在小區門口,你要是喜歡的話,回家的時候路過可以買上一點。」
趙安之一口嗆在喉中,瘋狂地咳嗽起來。何澤生連忙上前,拍她的後背,等她平復下來才道:「你看你狀況那麼多,每回我都得給你解決。要不然以後等你有錢了,雇我做你的私人醫生吧,空閒時間還多,可以做音樂,美好啊。」
趙安之喘了兩口,笑著道:「看你表現。」
何澤生無所謂的聳聳肩。
兩人把零食吃完以後,又投入了修改曲子的工作。
趙安之看著何澤生彈琴的樣子,下意識地將兩手相貼,十指相扣,閉上眼睛許了個願。
何澤生無語道:「我是流星嗎?」
趙安之笑而不語。
「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准了。」
「真把我當流星啊。」
趙安之笑瞇瞇的,不說話了。她希望何澤生今後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這樣,自由地彈著鋼琴,不用被任何傷害所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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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3:16
第36章 白飯粒21
開學一起去報到,是何澤生主動提出的。不管他是看趙安之一個人不安全,還是覺得她的行李多,一個人難拿,都幫了趙安之一個大忙。趙安之也沒跟他客氣,便答應了下來。
他們的飛機晚點,兩個人不得不在機場多等兩個小時。
趙安之看著小群裡,秦晴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旁的何澤生戴著耳機,轉過臉來,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麼笑。
趙安之也有些鬱悶,問道:「我有這麼大聲麼,你戴著耳機都能聽見?」
何澤生道:「剛好把音樂暫停了,就聽見了,你笑什麼?」
「嗯,你還記得上次,傳謠言那件事嗎?」
何澤生有關注後續,摘下一隻耳機,點了點頭。
「你應該知道的吧,傳謠言的是我的一個舍友肖晨。後來這件事情解決了,她和她男朋友也向我道歉了。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期末考前嗎?現在期末成績都已經出完了,秦晴不知道去哪裡打聽了肖晨的成績。我和肖晨算是這件事的主要當事人,但是我們兩個都考的挺好的,秦晴現在在吐槽我們倆不是人呢。」
何澤生問道:「你不希望她考不好嗎?」
趙安之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隱瞞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還好,我其實不怎麼在乎她的成績。說到底,是和我無關的人,而且這個結果還比較符合我的預料。一個會理直氣壯做出這種事的人,是一個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我怎麼可能去影響一個這樣的人的狀態呢?」
何澤生見她面上還帶著笑,忍不住問道:「你不在乎我能理解,但你為什麼這麼開心?」
「她沒能影響到我,我也沒能影響到她,感覺這樣子的話就不會有更進一步的孽緣了。是不是說的有點玄乎?」
趙安之笑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在尋求何澤生的認可。
何澤生又覺得她有點像乞求主人表揚的狗狗了,而他一直想養一隻,可惜因為父母不同意始終沒有成功。何澤生沒有忍住,摸了摸趙安之的腦袋,念叨道:「神神叨叨的。」
趙安之撇撇嘴,低頭看了眼微信。這一看不得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何澤生,滿臉不可置信。
何澤生的好奇心被成功引起,探過腦袋,看了看她的手機屏幕。
上面是秦晴發來的消息,肖晨主動換宿舍了。
何澤生:「……」
行吧,是有點玄乎。
趙安之本來也很驚訝,結果一轉頭看見何澤生這樣的表情,整個人笑得要倒到他身上去。何澤生嫌棄地支著她的腦袋,確保她不會倒在自己身上。
兩人的航班姍姍來遲,在等待的兩個小時裡,趙安之說了太多的話,也看了太久的手機,因此一上飛機就累得睡著了。
最後還是何澤生把她叫醒的。
何澤生叫人的手法十分粗糙,先是掀了趙安之的眼罩,讓她一下接受燈光的洗禮,緊接著又拍了兩下她的肩膀,確保她不得不醒。
趙安之眼睛半睜,沖何澤生皺了皺鼻子,以示不滿。
這班飛機到達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了人流高峰,趙安之好不容易拿到了托運的行李,一轉頭連何澤生都要找不著了。
她墊著腳尖找了找,竟先看到了池珩。趙安之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秦晴來接她了,又拉著池珩做了苦力。緊接著撲進池珩懷裡的女孩,讓她一下回到了現實。
女孩和池珩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轉過來抱著池珩的胳膊,將臉靠在他胳膊上撒嬌。
趙安之視力很好,即使隔著這麼遠,也不影響她將女孩的五官清晰的描摹在心中。
何澤生和趙安之是被人流衝散了的。起初,他不敢亂走動,想站在原地等趙安之找到他。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趙安之過來,他便有些著急了。何澤生想著先去拿行李的地方再看一看,實在不行的話就得守在出口等。結果一到拿行李的地方便看見趙安之正看著什麼東西發著呆。
何澤生奪過趙安之手中的行李,抓著她右手手腕,以防再走散。
「看什麼呢?」
趙安之這才收回目光,向何澤生道了歉。
何澤生沒說什麼,拉著趙安之往站口出去。兩人決定打的回去,因為在拿行李的地方誤了一點時間,此刻打的的地方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
趙安之忍不住又道了歉。
何澤生的臉色倒還好,像平常一樣,平靜道:「沒事,慢慢等就行。」
屋漏偏逢連夜雨,的士來的不快,等的人又多,整個隊伍前進的速度非常緩慢,已經有五分鐘沒動過了。
何澤生戴著耳機,不知道是不是在聽音樂,趙安之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但她剛坐完飛機頭暈腦脹的,也不想玩手機,一無聊便坐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正低著頭晃腳,便見有人走到她跟前。很明顯,是何澤生,他的聲音從趙安之腦門上傳來:「你今年幾歲?」
趙安之低著頭笑了一下,不知道何澤生正好也低頭看她,她想回答,一抬頭,對上了何澤生近在咫尺的臉。這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趙安之幾乎能感受到何澤生呼出的熱氣。
上次兩人距離這麼近的時候,何澤生親吻了她。
趙安之想到這裡,好像著了魔一樣,她的手攀上何澤生的脖頸,不讓他起身。
何澤生眉頭微皺,剛想說些什麼,趙安之便仰起頭,親了上去。
趙安之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何澤生唇瓣的觸感,但在雙唇相接的一瞬,所有的回憶全都湧入腦中。男孩因為疏於管理而乾燥起皮的瓣,讓趙安之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閉眼,好像誰先閉眼誰就輸了一樣。趙安之還有閒心想,他的瞳孔似乎是棕色的,真好看。
最後,在何澤生推開她之前,趙安之主動放開了他。
「有車來了,隊伍要動了,我們往前走一點吧。」
何澤生先是照做,緊接著又轉過來看她。
趙安之意識到,自己所謂強大的自圓其說能力又要上線了。事實上,對於她本人來說,剛剛那個親吻裡鬼迷心竅的成分要佔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親吻的理由,卻要給何澤生一個不曖昧的理由。
趙安之覺得,自己要是有一天禿了,那肯定是因為何澤生禿的。
趙安之醞釀了一下,開口道:「對不起啊,我剛剛突然想起以前的事,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就想報復回來。」
聽到生氣,何澤生懵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趙安之再接再厲道:「你不喜歡我,親了我一下。我不喜歡你,親了你一下。這回兒兩清了。」
何澤生明白了,她在說三年前的那個吻。沒有想到趙安之還耿耿於懷,何澤生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聲。
趙安之眼見著要蒙騙過去了,不禁在心裡感歎了一下何澤生的純真,拉過何澤生的手,將臉附在他掌心上,委屈巴巴道:「哦,對了,我還打了你一下。要不你打回來吧?你打回來就真的兩清了。」
何澤生心中一動,又咳了一聲,將手抽了回來,道:「這次是真的兩清了啊。」
趙安之用力點頭。
因為這次鬼使神差,趙安之一路上都在看何澤生的臉色。何澤生被她看得有些無奈,道:「你這是做什麼?」
趙安之道:「你原諒我了吧?我們停戰了吧?沒有二次報復哦?」
何澤生本來還有些古怪的心情被她鬧騰的煙消雲散,把她送到宿舍樓下便又恢復了往日的殭屍臉。
趙安之長出一口氣,總算是混過了這一關。她想著這幾天先不聯繫何澤生,等過幾天再看,慢慢的也許就能恢復正常。
可她沒能等到第二天。
趙安之一醒來,便又是熟悉的頭疼。老了好幾歲的秦晴過來測她的體溫,念叨她不注意身體,喊了池珩來一起送趙安之去醫院。
趙安之這回沒有傻到以為這是在夢裡,也不再懷疑先前經歷的那些才是夢。她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奇遇有著幾個特殊的轉換點。
首先是同學會,同學會當天便是重生之時,趙安之的時間被擱淺在那一天,不知道是否還有翻篇的可能,她不敢再細想。
重生選取的時間段是不定的,趙安之不能從短短的兩次經歷中總結出太多,只能推測每次重生的時間會在上一次離開之後。而離開的鑰匙,是何澤生的親吻。
而得到鑰匙的趙安之,會在當天結束後重新回到同學會的七天前,經歷一場感冒發燒。
雖然其中大半是猜測,但趙安之終於將發生的事情捋順一遍,這才放心地昏昏沉沉過去。
不知道秦晴怎麼叫她都得不到回應,幾乎快要被她嚇死,連忙通知了張文鈺,張文鈺又通知了趙淼淼。
等趙安之再醒來,這一個個就坐在她的床邊,好像等待皇帝垂憐的妃子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發這篇文就想開開心心,有點被影響到啦,怕剩下的小天使也不開心,稍稍講一點東西吧。
老何沒有什麼光環,除了高了點帥了點聰明點,以及性格裡某些時刻的突然閃光,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孩子,也會喜歡自己審美裡的完美女孩,就像安之喜歡他一樣,但這種喜歡不切實際,只是自我滿足。
這個故事是安之逐漸瞭解老何,也是老何逐漸瞭解安之的過程。兩個人都要認清到底什麼是喜歡,怎樣才是真正喜歡一個人。所以我喜歡寫一些暗戳戳的小細節,不為人知,甚至主角自己沒有意識到,之前喝粥那裡有個讀者提到了,說是嫉妒太誇張,但確實有點東西在裡面哦。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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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8-10-29 20:23:29
第37章 白飯粒22
趙安之醒來時,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秦晴、張文鈺和趙淼淼三人圍坐在她的床邊,秦晴看著手機,也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張文鈺和趙淼淼打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眉眼官司。
趙安之只得說出一句最經典的台詞。
「水。」
然後這幾個好像定格一樣的人,迅速地鮮活了起來。
秦晴最先起身給她倒水,張文鈺則是簡單給她報告了一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簡單點說,就是沒什麼大事,輸著液躺上兩天就好了。
趙淼淼問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趙安之隨便說了點東西,打發他去買,又轉向張文鈺道:「你還要值班的吧?」
張文鈺的目光緊跟著剛剛出門的趙淼淼,聽到這話晃了一下神,點了點頭,道:「我下班了,再過來看你,你好好呆著。」
趙安之敏感地察覺到什麼,道:「你放心吧,我會讓我哥也留著陪我的。」
張文鈺一個踉蹌。
秦晴立馬向她投去狐疑的目光,張文鈺走得更快了些。
秦晴轉向趙安之,問道:「你們是不是偷偷藏著什麼不告訴我?」
趙安之還有些虛弱,笑了一下,又咳了兩聲,才回道:「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察覺到的,現在還沒有確定,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
秦晴給她掖了掖被子,道:「好啦,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趙安之笑了笑,突然想起池珩不在這兒,上次秦晴說他是去看望病人了。
「池珩呢?」
「他有個認識的人在住院,他去看看。」
和上次一樣的回答。
上次趙安之沒有再深入詢問,而這一次,她問道:「這個朋友你認識嗎?你見過嗎?」
秦晴笑了一下,道:「沒見過,不認識,他說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就是禮貌性去看一看。不過你怎麼回事兒?你平常可不是關心這些東西的人。」
趙安之也不知該怎麼說,上次這個時候,秦晴對這件事似乎挺生氣的,面色並不好,等這次又好像很平靜。
趙安之沒有超級大腦,無法推算她重生所帶來的變數會如何改變現在的時間,只能去承認變數的存在。
趙淼淼回來了,趙安之像上次一樣勸說秦晴,不要因為她改變旅遊的計劃。秦晴也知道趙安之的病情不算嚴重,身邊又有親人陪伴,倒比上次更容易被說服。
走了一個秦晴,又剩下一個趙淼淼,趙安之只覺自己有操不完的心。她不知道趙淼淼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也不敢輕易出言刺探他和張文鈺之間的情況。要是只有張文鈺動了心,被她這麼一問給捅出來可就不好了。
「哥,你是不是失戀了?」
趙淼淼正給她把粥的盒子打開,聞言不滿道:「你這是燒糊塗了,還是明知道你哥是單身狗,又特地來嘲諷我?不帶這樣的啊,小白眼狼。」
得了,這回更慘,他連女朋友都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呀?」
雖然被甩了很多次,但趙安之記得,她哥的行情還是很不錯的。
趙淼淼把勺子遞給她,讓她趁熱喝粥,吐槽道:「別提了,我現在這個工作環境啊。要不是週末還能和你和張文鈺喝喝酒,唯一能看見的女性,就是公司食堂的打飯大媽。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多難過嗎?」
趙安之感覺自己的察言觀色能力直線上升,從趙淼淼說話的情態來看,他對張文鈺應該暫時沒有男女之情,但這份熟稔和親暱也很值得推敲。
趙安之沒有再多套話,把這份粥喝完以後就躺在床上睡去,她畢竟是帶病之身,剛剛想那麼多已經有些太耗神了。
趙淼淼給她掖了掖被角,把她吃完之後剩下的盒子袋子,收拾了一下。
趙安之醒來的時候趙淼淼已經不在了,也沒有給她留什麼消息,趙安之猜想,他只是稍微出去一會兒。她起身走到窗邊,有人坐在底下的長椅上,和她一樣掛著點滴。
那個女孩留著長髮,微微低頭的時候,頭髮擋住了臉。當她抬頭時,露出了一張趙安之才見過沒多久的臉。
電光火石間,趙安之腦海裡浮過一個想法,這是一個武斷的、沒有根據的想法,而現在,她要去證明它是無稽的,亦或者是真實的。
趙安之推著自己掛點滴的桿子下了樓,平江市十月的天已經有些轉涼了,她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病號服,一出電梯便感到一陣寒意。
趙安之走過去,在那個女孩身邊坐下。林瓊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蒼白,完全是生理上的原因。林瓊不知道這麼多空位置趙安之為什麼偏偏坐她旁邊,但也沒有說什麼。
趙安之決定撒個小謊作為開場白:「我看見你和池珩了。」
聽到這個名字,林瓊的面上才浮現起一點紅暈,讓她看起來有活力多了。
「我不認識你,你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現女友的朋友?」
這便是承認了,但是對方出乎她意料的冷靜。趙安之本來不想把秦晴捲進來,但很明顯,對方已經猜到了。
「我是秦晴的朋友,這件事情我還沒有告訴她。」
林瓊似乎知道趙安之想問什麼,主動開口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池珩的前女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真的很開心。我知道他一直對我難以釋懷,因為是我甩的他。」
趙安之覺得對方的侵略性很強,並不像面上看起來這麼柔弱。
而林瓊也沒有掩飾這一點的想法,繼續道:「當時分手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只是感情淡了,可我現在發現繞來繞去我還是最喜歡他。我不知道他會和他這個小女友在一起這麼久還沒分,因為這次生病是個好機會,才叫了他陪我看病。即使在我只做符合朋友界限內的事之後,他也還常來醫院看我。」
趙安之看她一派光風霽月的樣子,卻不知道她做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如此乾淨。
林瓊笑道:「怎麼,你不相信我?那也隨你。反正知道他還有女友以後,我沒做出任何過界的行為。你放心,我不會做小三的,我只會等他分手以後再和他在一起。你沒有必要和我多說什麼,這本來就不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只是一個男人的決定罷了。」
趙安之道:「你哪來這麼大的自信?你知道池珩現在去哪了嗎?他和秦晴去旅遊了,而你在住院。可能你的病不是特別嚴重吧,但這也是一種選擇,一種態度,不是嗎?」
林瓊毫不在意,反擊道:「在我看來,這更像是一種愧疚。我看得很明白,他還喜歡我,像以前那麼喜歡,他只是沒有清醒意識到。在一段感情消失的時候,真正負責的做法,不是延續它,而是結束它。當池珩意識到自己喜歡的人到底是誰的時候,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回到我身邊。」
趙安之突然笑了,她覺得自己被對方冷靜的樣子蒙蔽了,在一開始的時候嘗試信任她所說的話便是最大的錯誤。
「你很擅長避重就輕,不輕易做一些為人詬病的事,但你的心思沒有你說的這麼乾淨。你是池珩的前女友,你們肯定有很多共同的好友,在試圖和他重修於好之前,你有一萬個機會去試探池珩現在到底是不是單身,你沒有這麼做。而是以一個全然無辜的身份,先招惹了別人的男朋友,再退回所謂朋友的位置。你很聰明,但你不值得信任。你說池珩喜歡你,或許只是為了讓秦晴主動退出,給你一個清白的名聲?」
林瓊微微一笑。
「或許你說對了某些的事情。可關於池珩喜歡我這一點,我建議你不要懷疑。」
趙安之冷冷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在初秋的風裡,近乎瑟瑟發抖。林瓊的話或許只是心理戰術,但又或許,那是勝者給出的情真意切的勸慰。趙安之不可抑制地心疼起了秦晴,她在愛情裡那樣勇往直前,卻一次又一次受挫。
如果只有一次機會的話,趙安之會糾結、會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秦晴。但現在,趙安之決定把一切她所知道的吐露,希望秦晴能得到一個真相。如果這個真相不那麼美好,當那個可能存在的,回到過去的機會來臨時,趙安之會努力為她改變命運的軌跡。
趙安之慢慢地走向電梯,電梯門一開,露出趙淼淼一張焦急的臉。
見到趙安之,趙淼淼的心情才平復下來,問道:「你去哪兒了?手機也不帶在身上。」
趙淼淼手上還拿了一件外套,一見到趙安之就給她裹了上去。趙安之太冷了,那外套又太冰了,一裹上,一點溫度都沒有。她伸出手抱住了趙淼淼,埋在趙淼淼溫熱的胸膛,悶悶道:「我去捉姦了。」
電梯在這時候開了,站在電梯外的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往裡看了一眼,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趙淼淼看見了,只以為對方是誤會了,也沒心思理會,安慰著心情低落的趙安之。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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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3:41
第38章 白飯粒23
章程,把白大褂脫下放進櫃子裡,掏出手機打給了何澤生。
「師兄,是我。」
「怎麼了?」
「你猜我看見誰了?」
「你猜我猜不猜。」
章程見何澤生興致寥寥,頗有要掛電話的意思,連忙道:「我看見趙學妹了。」
對面的聲音一下變得急促起來:「在你們醫院?她生病了?」
章程卡殼了,頓了一下道:「我沒太注意,好像是的,她好像掛著點滴,可能是在住院吧。」
「你在什麼科看見她的,嚴重嗎?」
章程感覺自己一無是處,道:「電梯裡看見的……還能走,應該沒有太嚴重,不過這不是我想說的重點……」
「我記得你和張文鈺是一個醫院的,你能不能問一下她?」
章程道:「能是能……」
何澤生道:「你還有什麼重點要說?」
「我看見學妹的時候,她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電話那邊沉默了。
章程只好繼續道:「你也知道看病的話,身邊陪她的可能是家人啊,也可能是朋友啊。而且生病的時候人很脆弱,擁抱很可能只是想尋求關注和支持,並不一定是情侶,你懂的吧?」
「……嗯。」
修復了一下師兄脆弱的心靈,章程又不遺餘力地打擊道:「但是,我說但是,你也要做好那種心理準備。我看那個男人和她年齡相當,長相也沒有特別相似,還是有很大可能是男朋友的。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問一下秦晴。」
其實章程心中對這個師兄吐嘈頗多,這麼個人高馬大,又帥智商又高的傢伙,對感情的理解糟糕的一塌糊塗。都是接過兩次吻的人了,居然過了這麼多年才發現自己的心意。急得章程這個狗頭軍師恨不得早幾年知道這件事情,鐵定把兩人給撮合成了。現在好了,小學妹疑似有對象了,師兄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眼見著就要來一出有緣無分,擦肩而過,章程鬱悶啊。
何澤生有些遲疑,還是道:「你不要太明顯。」
他不想她知道。
章程歎口氣,覺得自己就是這麼一個勞心勞力的命。
***
趙安之恢復的很好,便把趙淼淼強行趕回去,沒讓他在醫院陪床。至於張文鈺,趙安之也只跟她開了句玩笑,說等明天她值完班要審她。看見兩人一塊走的背影,趙安之笑了笑。
趙安之第二天是被電話吵醒的,這也不能怪打電話的人,八點半連太陽都完全升起,倒是趙安之睡的遲了。
「喂,你好。」
趙安之的眼睛都沒睜開,更不用說去看看來電顯示,口齒間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意味。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很瞭解她,只一聽,便問道:「我吵醒你了?」
趙安之打了個哈欠,道:「沒有,我也該起了,你是哪位呀?」
對方似乎歎了口氣。
「我是嚴子安。阿姨說你生病了,感覺怎麼樣?有人在旁邊照顧你嗎?」
趙安之一下清醒過來,坐在床上,畢恭畢敬的拿著手機,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一套姿勢擺完以後,她才察覺過來,她和嚴子安的關係好像沒那麼緊張了。
「不是很嚴重,我堂哥和好朋友都在醫院照看我,你讓我媽媽不要擔心。」
「恩……那你假期還回來嗎?」
趙安之有些驚訝對方問了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這一次他們的關係可能真的相當不錯,老實回道:「等病好全還要一兩天,假期都要過一半了,再回去就太累了。」
對方似乎有些失望。
一時的沉默使趙安之有些尷尬,便問道:「你回家了嗎?」
「嗯。聽說你要回來,還以為能見上一面。」
不知為何,趙安之聽完總覺得哪裡有些微妙,正不自在的時候,聽見有人打開病房的門,連忙道:「護士來查房了,我先不說了。」
趙安之一轉頭,看見了呆呆站在門口的「護士」何澤生。對於趙安之來說,何澤生簡直是一天之間老了五歲,一個理應成天呆在醫院裡的人,也不知上哪去把皮膚曬得這麼黑。那頭髮倒是五年如一日的亂翹著,讓人心生親切。
趙安之驚恐地發現,她不過是看了他一分鐘而已,便又迅速地習慣了他現在的長相,並且又覺得他帥氣起來。
趙安之歎了口氣,想,原來人長得好看,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的。
何澤生最初想的,只是偷偷看一眼。雖然張文鈺說趙安之只是小病,但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趙安之的血皮有多脆,他再清楚不過,讀書的時候便親手將她送進醫務室好多次。
可走到了病房門口,看著她認真講電話的樣子,他又想進來問兩句好。
何澤生知道,他不應該踏出這一步,在不確定趙安之是不是有男朋友的情況下,他不應該離那麼近。
他害怕自己的感情溢於言表。
趙安之看見何澤生時,有些後悔昨天光關心秦晴和張文鈺的事,也沒看看何澤生怎樣了。
但看何澤生會來看她,想來他們關係還不錯。想來也是,她和嚴子安好像都成為了朋友,和何澤生更是沒有道理疏遠。
趙安之朝他招招手,拍了拍床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何澤生像個手腳僵硬的機器人,怎麼走怎麼不對勁,勉強在她旁邊坐下。
何澤生為了問趙安之的病情,趙安之便把張文鈺匯報的那一串給複述了一遍。
何澤生聽完以後便起了身,似乎不想久留。趙安之連忙伸手去拉,抓住了他右手手腕。
何澤生僵在原地,趙安之卻被他的右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何澤生右手手掌上有幾道疤,淺淺的,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趙安之忍不住伸出指尖,去摸了摸那幾道淺色的疤痕。
何澤生的五指收了收,耳朵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這對何澤生來講太曖昧了。
他左手握成拳,擋在嘴前咳了咳,這才低頭想講些什麼,卻看見趙安之哭了。
不是那種痛哭流涕,而是一種非常文雅,卻也讓人非常心疼的哭法。
何澤生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淚盈於睫。
趙安之的睫毛一直很長,此刻垂著眼掉淚,那淚珠就掛在長長的睫毛上,隨著睫毛的輕微抖動搖搖欲墜。
那一滴淚掉在了他的掌心,他整隻手掌都不可避免地發起熱來。
何澤生用左手為她揩去眼淚,看見她一臉委屈,輕聲問道:「你為什麼哭?」
趙安之的哭腔裡帶著點憤恨,帶著點無助。
「你為什麼不聽話?我明明說了那麼多次,叫你不要上去,不要逞英雄,遠遠的就避開,你為什麼不聽話?」
何澤生似乎抓住了點什麼,但還沒等他想明白,趙安之又哭道:「你總是這樣,從來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很想幫你,可是我在你心上那麼無足輕重,我要怎麼幫你?」
何澤生見趙安之情緒激動,半蹲下身來,確保她能看見自己的臉,左手不停撫著趙安之的右臂。
何澤生還沒來得及開口哄她,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打開。
來的人是趙淼淼。
趙淼淼一進門便看見有個陌生男人摸著他妹妹的手臂,快步上前時,更是看見趙安之在哭。趙淼淼強行擠開了何澤生,把趙安之擁入懷中,一被哥哥抱在懷裡,趙安之的情緒便徹底崩潰了,放聲哭了起來。
何澤生的體質絕對不比趙淼淼差,但在看見趙淼淼進門的第一眼,他便聯想到了章程口中那個疑似男友的人,一下失了底氣,輕易被趙淼淼撞開。
何澤生站了起來,後退一步,看見趙淼淼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有些狼狽地轉身,出了病房。
趙淼淼見何澤生走了,便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安慰趙安之上。
「你怎麼昨天捉姦今天哭?看來你最近很忙啊。」
趙安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又被他氣的打嗝,好在一會兒就停下來了。
趙淼淼問道:「剛剛那個,是你前男友?」
趙安之帶著點鼻音道:「我哪來的前男友?」
趙淼淼道:「那就是喜歡的人了。」
趙安之抽了張紙,擤了擤鼻涕,看見趙淼淼露出一臉嫌棄,更委屈了,咬牙道:「狗屁喜歡的人,我才不喜歡他,我就是生氣他不聽我的話,不懂得保護自己。」
趙淼淼看她紅著鼻子,紅著眼睛,氣勢洶洶地罵人倒還是頭一遭,對那個想法更確定了。
何須再問,她的眉角眼梢都透露著,她喜歡他四個字。
趙淼淼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圜轉的餘地,生氣也無濟於事,你就暫時忘了這件事,好好養病好不好?」
趙安之瞪大了眼,是的,這件事情還有圜轉的餘地。只要這一次她還能回到過去,回到何澤生出事那個時間點之前,她就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而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瞭解那些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這一次次下來,不變的核心又是什麼?
找到它,摧毀它,改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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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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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3:51
第39章 白飯粒24
趙安之養好病後,張文鈺也迎來了難得的假期,可算讓趙安之找到機會和她單獨聊一聊了。
張文鈺陪趙安之回了她和秦晴租住的公寓,還買了一些菜。趙安之坐在沙發上,感興趣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做飯?」
張文鈺把菜泡到水池裡,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趙安之眨眨眼,問道:「像是你和趙淼淼的事兒?」
張文鈺動作一頓,問道:「今天你是不會放過我了,對吧?」
趙安之聳聳肩,一臉無辜地看向她。
「行吧,你等等。」
反正那些要用到的瓜果蔬菜也要在水裡泡一會兒,張文鈺把要做的雞翅先做了點處理,醃著,趁著這段時間,她走到客廳,坐到趙安之旁邊。
「跟你想的差不多。」
趙安之盤腿坐在沙發上,用手撐著臉,轉向張文鈺,道:「你喜歡趙淼淼。」
相當肯定的語氣。
張文鈺看著手指甲,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點了點頭。
「我記得我問過你,你說你不會喜歡他這種類型的,怎麼突然改變想法了?」
張文鈺開始糾結地玩弄手指。
「我也想知道,本來真的只是作為朋友相處的。這麼多年下來,你也看見了,我和你哥確實很投契,但不是男女這方面的投契。我沒把他當男人看,他也沒有把我當女人看。」
「但是,」張文鈺停頓了一下,道:「但是,人的心動是不可控的。明明平淡地安全地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卻在某個瞬間,不可避免的心動了。喜歡上好朋友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我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努力,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但我快忍耐不住了。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趙安之腦海裡浮現了上一次兩人偷偷摸摸打電話的樣子,又想了想這一回長久處於空窗期的趙淼淼,覺得有戲。
「人生苦短,我覺得……」
「你覺得我可以去試一試,對嗎?」
張文鈺的眼睛都亮起來了,趙安之怎麼可能對著她說出不呢?
「我只希望你的方式能夠溫和一點。」
像上一次那樣的驚嚇,最好還是不要了。
趙安之想了想,又道:「難得你下廚,只有我們兩個吃太可惜了一點,要不要我把趙淼淼叫來?」
張文鈺抿著嘴拚命點頭,像偷吃了糧食的小倉鼠一樣。
趙安之覺得愛情太可怕了,御姐都能被變回甜甜的少女。
趙淼淼來歸來,還帶了幾罐啤酒,說是張文鈺叫他帶的。病剛好的趙安之沒有喝酒,就吃菜喝湯。倒是趙淼淼和張文鈺你一罐我一罐的把所有的啤酒都喝完了,他倆還嫌不盡興,要出去再續一攤。
趙安之看得直搖頭,某種意義上,他們兩人確實是極為投契的。
把兩人都送走了,趙安之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把秦晴的事情和張文鈺討論。回想起張文鈺酒精上頭,過度興奮的樣子,趙安之還是決定直接跟秦晴說。
也不知道秦晴到底是在哪裡遊玩,她的電話怎麼都打不通。趙安之先翻了翻她的微信,發現她今天也沒有發新的朋友圈,想了想秦晴的性格,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處在沒有信號的地方。
趙安之只好把她所知的一切都通過微信發給秦晴,希望對方能夠盡早看到,盡早弄清事情的真相。只有這樣,等她可能重返過去的時候,才能知道,她到底應該做什麼。
張文鈺和秦晴的事都只能暫時先這樣了,趙安之打開章程的對話框,有些猶豫要如何開口。對面卻先發來了消息。
始終聯繫不上秦晴的章程,只能看著他的師兄在探過一次病後,越發地陷入失戀中。雖然趙安之的戀情已經被何澤生親眼確認了大半,但介於這是個接吻兩次,多年後才察覺到自己心意的奇人,章程決定再親自幫他確認一遍。
更何況,就算趙安之真的戀愛了,戀情也分不同的階段。運氣好的話也許對方正處於厭倦期,正糾結是否分手。不需要何澤生突破道德底線去插足,只要密切關注,即時補位,就能以極高的成功率追求到心上人。
章程想到這裡,愈發覺得師兄還有救,只要能給他一個機會好好確認,於是他戳了戳趙安之的微信。
「學妹,我聯繫不上秦晴,看她好像和池珩去山區裡玩了。因為聚餐要提前定位置,所以我要統計一下人數,秦晴沒有回答我,我只能來問你了,你們兩個去嗎?」
是那個關鍵時間點上的同學會,趙安之愣了愣。
趙安之回想了一下,在之前的記憶裡,章程,雖然也知道何澤生和張微瀅的那些事,但似乎知道的不是特別詳細,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不願意多說。而那場同學會,雖然變成了鬧劇,但很明顯有一些其他的知情人,或許她是應該去的。
章程,看見對方從正在輸入,變成毫無狀態,又變成正在輸入,卻始終沒有發出一句話來,心裡有些急了。
「何師兄也來,可多人想見何師兄了。你應該也很多年沒見他了,蠻來一次吧。」
章程裝作不知道他們前兩天才見過,一副熱心腸的老同學樣子。
趙安之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不管是上一次,還是上上次,從來沒有出現在同學會上的何澤生,這次為什麼會參加?難道張微瀅學姐也會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同學會可能提供的信息就更多了,她得去。
更何況,聚會上還有一個頗仇視何澤生的人,趙安之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數院的傢伙,叫林立。何澤生和張微瀅一起出現在聚會上,誰知道這傢伙會說些什麼令人難堪的話。趙安之別的做不了,但她起碼能幫忙摔個碗,讓林立清醒清醒。
想到這裡,趙安之回復道:「我會去的,但是秦晴那裡可能還是要等她回復。」
誰知道秦晴處理完那些爛攤子以後,還會不會有心情參加同學聚會呢?
本來好不容易爭取了趙安之同意的章程正要興奮,看見了後半句話連忙問道:「秦晴碰上什麼麻煩了嗎?」
按著秦晴的性格,她是絕不會缺席這種活動的,聯繫起秦晴這幾天的失聯,章程有些擔心了。
趙安之詫異於章程的敏感,但沒打算多說,只能含糊作答。
國慶長假的第五天,同學聚會的前兩天,秦晴終於有回復了。
她只回了一句話:「我知道了,回來再說。」
爾後開始正常地發朋友圈,就像所有剛剛從沒網的窘況中被解救出來的網絡青年一樣,刷屏的九宮格風景照,一張比一張更美麗,只是沒有一張照片中有人像。
趙安之從這風平浪靜的氛圍中,感受到了不同。
秦晴不在眼前,趙安之也沒什麼能做的,何澤生的事也有了眉目和出路,趙安之總算有時間來關心關心自己的事了。
趙安之發現,這一次的自己還是出國了。但她這次準備的成績比之前要好,考上了更好的學校,付出了更少的費用。也沒有淪落到向嚴叔叔借錢,除了陳少芳和趙岷在一開始給的一大筆錢外,趙安之靠著畫畫和廣告費用,自己供自己讀完了phd,回國找了現在的工作。
這完全是意外之喜,就算之前趙安之一直知道她的重生會帶來改變,但這是她第一次明確看見這種改變是往一個她所希望的好的方向上走。
這讓她的信心膨脹起來。
這一世的她沒有放棄畫畫,但本職工作本就超乎想像的忙碌,她似乎已經撐不下去了。在趙安之回來之前,她已經在考慮是放棄畫畫還是辭職了。趙安之面對這個假想的選擇,陷入了沉默。一邊是一直喜歡但從未想過以此為生的愛好,一邊是收入高而穩定卻又令人脫髮的體面工作,如果必須作出選擇,她會選什麼呢?
這個問題就像令廣大男同胞痛苦萬分的「保大還是保小」、「救媽媽還是救女朋友」等一系列問題,令人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趙安之暫時選擇了逃避,反正她是一個很可能度不過同學會當天的人。
趙安之翻閱著微博,發現這些年來她和何澤生的互動還真不少。
她看見一個視頻,似乎是yy的錄音,算是何澤生少有的和粉絲的互動,這個視頻是粉絲剪的。趙安之有些好奇,便點了進去。
視頻全程黑屏,只隨著說話放一些表情包或者是剪輯者本人的吐槽,聲音放的是何澤生一個個念出的粉絲的提問,以及相應的回答。
趙安之便看著何澤生一開腔,彈幕上刷的全是「就沖這聲音,嬤哥再大叔再滄桑我都認了」一類的話,有些好笑,何澤生這個人設簡直來的莫名其妙,這麼多年沒掉馬也是不容易。
何澤生還回答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我會怎麼表現?嗯,這個好難,我可能說不出喜歡之類的話,或許會請她給我寫的曲子起名字吧,命名權能不能算禮物?」
趙安之聽著,竟覺得有些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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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4:02
第40章 白飯粒25
張文鈺滿臉春色地找上門來時,趙安之就知道,她根本沒有聽她的話。
趙安之歎了一口氣,道:「你根本沒有用溫和的方式。」
張文鈺笑笑,把趙安之的頭髮揉亂,道:「大人和小孩子解決問題的方法不一樣,管用就行。」
是啊,管用就行。
「你們應該沒有打算馬上結婚吧?」
張文鈺拿起個橘子剝著皮,聽見這句話,差點把指甲折在裡面,吃驚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我們才剛在一起,當然要好好談談戀愛再說。又不是三十多歲的人,急什麼?」
趙安之面對張文鈺嫌棄的目光,心裡不禁吐槽,她還好意思說這個想法很瘋狂?
趙安之起身道:「秦晴中午回來,我們現在差不多要開始做飯了,你要不要來幫我?」
張文鈺跟著起身,道:「你做的飯比我做的好吃,我就不掌廚了,給你打打下手吧。」
大抵做飯的人都有這個想法,只要不是自己做,怎麼樣都好吃。趙安之沒覺得自己做得比張文鈺好吃多少,聽見她這麼說,只道:「我看你是懶,趙淼淼在的時候你可勤快多了。沒想到有一天,我在你心裡,地位還不如趙淼淼。」
張文鈺笑嘻嘻地跟著進了廚房。
「你不懂,這是熱戀期。放心吧,過一段時間等我膩歪夠了,你的地位就上來了。」
趙安之把泡在水裡的茄子拿出來,遞給張文鈺。
「切一下。還有,你們倆就繼續膩歪吧,別來嚇我。一天想一出的,都快被你們倆嚇死了。」
張文鈺顯然不懂趙安之在指什麼事,只把茄子接過來,認真地切起了細長條。
「今天做肉末茄子煲?」
趙安之忙著給肉末調味,道:「秦晴不是喜歡?」
「那有沒有我喜歡吃的菜呀?」
趙安之指了指角落裡的番茄和牛腩,反問道:「有沒有你喜歡吃的菜啊?」
張文鈺歡呼一聲,放下手裡的刀上前,向趙安之臉上親了兩下。
趙安之一臉嫌棄的別開臉,道:「臭流氓。要不是趙淼淼,我真的要懷疑你是姬佬了。」
張文鈺毫不在乎地朝她眨眨眼,飛吻了一下。
兩個人一邊處理著手上的食材,一天聊天。趙安之時不時看看客廳的掛鐘,等著秦晴回來。
番茄牛腩在最後需要燉煮的步驟,所以趙安之先將牛腩和香料下鍋,爾後加入番茄塊一起翻炒,炒出番茄汁之後,加入開水,再加些土豆塊,一起燉煮。
湯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廚房裡充斥著番茄香味。
張文鈺深深地吸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喟歎。
「安之,你真的是典型的賢妻良母。你喜不喜歡醫生啊?我認識特別多,都挺喜歡你這種類型,我給你推薦吧。」
番茄牛腩只剩下燉煮的功夫,完全不要再花什麼心思,趙安之便一心準備切肉末茄子煲來。她一邊把肉末下鍋,先炒熟,一邊面不改色道:「跟你說過很多遍啦,不用介紹,單身很好。」
張文鈺嘀咕道:「我看你是還惦念著那水中月,鏡中花。」
趙安之把翻炒出香味的肉末裝出,將用鹽醃過瀝干的茄子放入鍋中翻炒,沒聽清張文鈺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
張文鈺倚著廚房的門,正要再重複一遍時,聽見了敲門聲。
「秦晴好像回來了,我去開門。」
趙安之也想去看看秦晴的精神面貌好不好,但想著鍋裡的茄子再翻炒一會兒也能燉上了,到時候就可以放下廚房裡的活和秦晴說話,便沒趕著過去。
張文鈺將人接了進來,趙安之在廚房裡都能聽到兩人的說笑聲,心下一鬆。
秦晴路過廚房門口時,還笑道:「你想我了沒?」
趙安之轉過頭來,見她笑得開心,點了點頭,道:「中午做了你愛吃的,你先整頓一下,過一會就好。」
秦晴拚命點頭。
眼見著秦晴把東西收完,去浴室洗澡了,張文鈺才道:「我沒看見池珩送她上樓。」
趙安之冷靜道:「他以前也不陪她上樓。」
張文鈺道:「可是那種感覺不一樣。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因為知道了那些事,再看見這些細節的時候下意識就會往那方面想。」
趙安之不說話,她當然不希望是不好的結果。可是歸根究底,她不是站在池珩那邊的,她是站在秦晴這邊的。
等秦晴從浴室出來,吹好頭髮,飯菜都已經好了。就她們三個吃飯,趙安之沒有做太多菜,重味的就一個肉末茄子煲,湯品勉強算一個番茄燉牛腩,再加一盤小炒青菜和一個涼拌黃瓜,桌上也頗為滿當。
秦晴說這次去玩,多是去的山區,都沒吃好,三個人裡就她的筷子扒拉的最勤快。
張文鈺和趙安之誰也沒提池珩的事,就光聽她講旅遊時碰見的事兒,看她吃的比誰都香。兩人起先還應和一下,漸漸地也就不再說話了。看著秦晴幾乎將臉埋進碗裡,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白米粒上,趙安之心疼了。
秦晴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落淚,依舊笑著,說著趣聞,帶著近乎哽咽的聲音。她的食慾很好,就著茄子吃完了一碗米飯,又倒了一碗番茄濃湯,端起碗一口氣喝完了湯,還不忘向趙安之誇讚道:「安之,你的飯越做越好吃了,我要是一輩子跟你住在一起多好。」
趙安之看著她邊哭邊笑的樣子,沒有說話。
還是張文鈺先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秦晴,道:「你先去洗把臉吧。」
秦晴笑容完美,道:「我很好。」
然而沒能得到任何回應,她的笑容逐漸僵硬,最終還是起身去洗了把臉。這一洗好像把她強顏歡笑的能力也洗掉了一樣,秦晴回來的時候,止不住地落淚。
趙安之和張文鈺終於能知道事情的內幕了。
秦晴坐在兩人中間,哭得眼睛都腫了,神色卻近乎呆滯。
「你們知道嗎?他向我求婚了。」
張文鈺有些吃驚,秦晴外表雖然美艷,但她內心是最渴望賢妻良母生活的一個人。她很早就想結婚了,卻沒敢跟池珩說,而現在池珩求婚,卻讓她這麼傷心。
秦晴哽咽道:「他說覺得對我很愧疚,然後向我求婚了。還有什麼比這更羞辱呢?我們在一起七八年,最後讓他向我求婚的,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沒像我愛他一樣愛我的愧疚。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那麼深深愛著的人是一個這麼冷漠的人。」
趙安之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腦海裡想起上一次,秦晴是如何眉角眼梢都帶著小得意地告訴她,她和池珩可能要結婚了。池珩怎麼捨得對秦晴做這麼殘忍的事?
懷裡的秦晴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一樣,道:「你們說,他為什麼這麼對我?他對不認識的人都可以很溫柔,對無緣無故甩了他的前女友,再相見的時候都可以禮貌以待。唯獨對我,他好像總也上不了心。」
「因為你太方便了。我和你說過那麼多次,你從來也不聽,總讓他對你那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他怎麼可能對你上心?」
張文鈺一聽到那番話,就氣不打一處來。情緒上頭,這番話便說出了口,而後又有些後悔。
秦晴聽完,神情怔怔,也不反駁。
「是了,你早告訴我了。我那時候也很不安,所以我總衝他撒嬌,衝他發脾氣,讓他幫我做這個做那個。有時候他也會不耐煩,就不理我,冷處理。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會為我去做。」
張文鈺以為秦晴又要說池珩的好話,但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別按捺下了衝她發脾氣的衝動。
不料,秦晴繼續道:「我總以為,或者說,我總勸自己,那就是喜歡我了。原來不是啊。」
秦晴靠在趙安之懷裡,笑了一下。那笑和她先前強顏歡笑的笑不一樣,更像是自嘲,也摻和了許多釋然。
「這麼多年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強求了。但他的前女友也沒有贏,池珩說了,不是喜歡,只是在意,因為被甩了,所以一直很在意,一直無法放下。但這份在意,甚至不會讓他和我分手。如果他們復合,這份在意也就不存在了,那他們倆能走多久呢?就算現在我決定離開池珩,他和他前女友也不會有好結果的,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趙安之和張文鈺聽秦晴的意思,她是和池珩分手了。張文鈺是出乎意料的高興,她盼著這一天也盼好久了。
「我有一卡車的醫學生想介紹給你。」
秦晴笑了一下,又轉向趙安之,道:「我倆一起去相親吧。」
趙安之遲疑了一瞬,張文鈺立馬出賣她:「你懂得,她還惦記著何澤生。」
「你別聽她亂說。」
趙安之連忙否認道。
秦晴擦了擦眼睛,道:「不管你怎麼想,你千萬不要倒追,我這麼大一個慘痛教訓擺在你眼前。我這麼漂亮,這麼好,池珩又不是眼瞎,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呢?可他偏偏做到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很難對我上心。他為什麼不能對我上心?因為是我苦苦追求的他。所以你,千萬不要,倒追。」
趙安之看著她,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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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4:22
第41章 白飯粒26
剛談完心的時候,秦晴還豪情萬丈,發誓要在一個月之內找到下一個男朋友,而第一步就是參加同學聚會。
然後第二天她就哭得整個臉都浮腫了,根本沒法出門見人,只能抽抽搭搭地看著趙安之打扮。
趙安之也說不清自己現在什麼心情,單純的不穿浪費沒法解釋她為什麼連妝容和髮型都那麼精心去弄。
她很喜歡張微瀅學姐,或許有難以避免的嫉妒,但是那樣的情緒很難占主體。她也不覺得自己再怎麼打扮,會比學姐更好看。可當她、張微瀅和何澤生,三個人一起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時候,趙安之希望自己不要顯得那麼狼狽,就算不能發著光,也不要像灰塵一樣。
她這身打扮和之前的每次相同,上起手來已經有些駕輕就熟的架勢了。
秦晴一邊哭一邊問:「看看這樣子,何澤生今晚會來是嗎?」
趙安之點點頭,有些忍俊不禁。
「你怎麼還在哭啊?別把眼睛哭壞了。」
秦晴委屈道:「我也不想哭,但就是停不下來,我看前男友這種生物就是毒素,流眼淚就是在排毒。等我能停下來了,這毒也就排完了,我就跟他從生理層面和精神層面恩斷義絕了。」
趙安之看她哭歸哭,但很有精神,也就放心了。臨出門的時候,秦晴交代了一句:「你記得幫我物色一下老同學裡面有沒有比較不錯的,告訴他們,老娘單身。
趙安之看她一副灑脫的樣子,點了點頭。
趙安之到聚餐的酒店時,一眼就看見了章程旁邊的何澤生。他今天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好,頭髮也打理過了,身上的正裝更是把身材的優勢完全的展現了出來。趙安之知道,他就像她一樣,在精心地準備自己,為了見某個人。
章程看見趙安之,連忙朝她揮揮手,示意她過來坐。沒有秦晴的陪伴,趙安之正有些緊張,一看章程給出指示,便朝他走了過去。章程讓出了他和何澤生中間的一個位置,趙安之愣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
「你好些了嗎?」
何澤生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
趙安之朝他笑笑,道:「好多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移開了眼神。何澤生見她似乎沒有說話的興致,一瞬間想起她有男朋友這件事。嘴張了張,還是合上了。兩人一時又沒了話題。
好在包廂裡來的人也不多,章程又不能一直坐在這裡,還要出去接人,趙安之和何澤生身邊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更不需要因為相對無言而尷尬。
趙安之低頭想從包裡拿出手機,翻了兩下,卻沒有翻到。她有些焦急,翻的動作便粗魯了一些。
「怎麼了?」
何澤生一直注意著她的動作,一下就發現了不對。
趙安之低頭看了看,地上也沒有,一想起手機裡存儲的那麼多信息,就有些頭疼。
「我手機好像丟了。」
何澤生剋制著自己的一切舉動,克制著不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克制著自己的眼神不要在她臉上過分留戀,只出言道:「你先不要焦慮,回想一下上次看見手機是在哪裡?」
何澤生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冷靜。
趙安之聽著也就清醒了過來,她倒不是想起了自己的手機在哪,而是醒悟過來,她有沒有明天還不一定,關心手機丟了做什麼呢?
何澤生便看著趙安之在他一句話下變得淡定了起來,以為她是想起了手機在哪。
何澤生還沒開口,他的手機便響了,他朝趙安之示意了一下。
趙安之點點頭,還貼心地離他遠了一些。
何澤生心裡有些不得勁,一面覺得趙安之太過疏遠他,一面又勸說自己,這只是基本的禮儀。
電話是章程打來的,說是趙安之手機落家裡了,秦晴找不到她,只能打電話給他,手機讓張文鈺送來了,需要人在門口接一下。
聽完何澤生的轉述,趙安之便起身要去門口,何澤生連忙跟上。
趙安之微愣。
何澤生解釋道:「你沒帶手機,不好聯繫。」
趙安之朝他點點頭,道了謝。
何澤生心中的彆扭感愈盛。
趙安之光是和他走在一起,心裡的那種緊張和難以呼吸之感便瘋狂滋長起來,短短幾步路,她已經感覺她的臉紅得不像樣了。
她只好停了下來,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先去,好嗎?」
何澤生點點頭,便先到了酒店門口,章程說張文鈺已經快到了,何澤生便四處看了看。
角落裡站著一對男女,似乎是情侶,兩人的個子都很高挑,尤其是女方,穿著雙高跟鞋只比男方要矮上一些。
那個男人看著很眼熟,何澤生雙眼微瞇,想看得更清楚些。
女方主動親吻了男方,男方握住了她的腰,俯身加深了這個吻。兩人吻了許久才捨得分開,男方抬頭,何澤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趙安之的男朋友。
到了這時候,何澤生也認出了女方,那是張文鈺。
趙安之在裡面降了降臉上的熱度才來。
「怎麼樣,她來了嗎?」
何澤生一聽見她的聲音,便迅速轉身,摀住了她的眼睛。
趙安之整個身體都僵硬了,斷斷續續道:「怎、怎麼了?」
趙安之的臉實在很小,何澤生的手又實在很大。他只不過是想遮住她的眼睛,卻將她的半張臉都遮去,只露出小巧的鼻頭和微微張開的紅唇,一副乞吻的樣子。
「我……」
遠處的張文鈺注意到了兩人。
「安之好像在那兒。」
說完,她便率先邁步過去,趙淼淼只好在她身後跟上。
何澤生聽見兩人聲響,一下子從那鬼迷心竅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鬆開了手。
趙安之心跳的飛快,即使看見張文鈺和趙淼淼一起來,都沒有打趣的心思。
張文鈺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倆,什麼都沒說著,只從包裡掏出趙安之的手機。
趙淼淼則是走上前,有些不滿的看著趙安之的穿著打扮,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外套。
「你怎麼穿這麼一點,到時候又感冒了,你看我照不照顧你。」
趙安之不想讓何澤生知道自己特地打扮過,連忙推了推趙淼淼,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酒店裡很暖和的。」
「那你快進去。」
趙淼淼,說完這句話,幾乎算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趙安之死命朝他揮著手。
何澤生心中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後悔剛剛遮住了趙安之的眼睛,她應該親眼看清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才不會這樣傻乎乎的任由他親近。
趙安之反身要回酒店時,見何澤生還呆呆站在原地,便伸出手拉拉他的袖子。
何澤生見她拉著自己的袖子,心情一下又好了起來,她應該知道對方的真面目,但不應該用那麼直接的方式。
兩人一起回了包廂,直到開始上菜,張微瀅也沒來。趙安之轉向章程,問道:「你不是說微瀅學姐會來嗎?」
章程一拍腦袋,道:「她今天下午才給我打的電話,說是男朋友回來了,沒空來,我忘說了。」
趙安之聞言,下意識看向了何澤生。
何澤生感覺不太好,倒不是因為提到了張微瀅,而是因為趙安之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帶著點憐憫,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那目光裡似乎還藏著點濕漉漉的東西,何澤生不敢說那是什麼,他只知道那讓他心跳加速。
「你和微瀅學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安之直接問出了口。
章程在一旁挑了挑眉,直覺有戲,連忙和其他老同學挑起許多話題,生怕他們把注意力分在何澤生兩人身上。
何澤生被趙安之這一記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嗆了兩下,道:「你問這個幹嗎?」
如果他沒有和張微瀅在一起過,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懂得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心裡對戀人有一個至高至善的模板。想的不是我喜歡這個人,因為我和她在一起有多麼快樂。而是我喜歡她的臉,我喜歡她的腿,我喜歡她的身高,我喜歡她有許多我喜歡的特質。
這種喜歡作為愛情的萌芽綽綽有餘,但要說這是愛情本身,實在太過愚蠢。他的愛情早就給了其他人,他卻不知道,理智甚至固執地思考著,趙安之不是一個符合他審美的應該喜歡的對象,有過的動心是假。
章程一聽何澤生的回答,恨不得給他後腦勺一巴掌,就是因為這樣,師兄才追不到喜歡的姑娘。
出乎意料的,一向表現得很軟的趙安之,卻沒有被這句話拒之門外。她固執地追問道:「你們為什麼分手?你的手是分手的時候受的傷嗎?是怎麼受傷的?」
章程聽完,沖何澤生拚命眨眼,生怕他又像剛才那樣扔出一句又冷又硬的話來。
好在何澤生注意到了他近乎抽搐的表現,並且奇跡般地理解了他的意思。雖說有些猶豫,何澤生還是一一回答,只那過程中不斷拿眼睛看趙安之的神色,哪裡還像從前那個八風不動的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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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4:38
第42章 白飯粒27
趙安之聽完以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事情的軌跡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她的存在好像沒有帶來一點點改變。
若是問何澤生有沒有把趙安之的那句話放在心上,那件事之前是沒有的。但是在事情發生的那一瞬間,他腦海裡就浮現了趙安之的臉,以及那一句話。何澤生看著趙安之一下冰冷下來的神色,有些手足無措。可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一直在觀察他的林立就率先發作了。
林立所做無非就是在飯桌上故意引出張微瀅的話題,又來刻意詢問何澤生的感想。何澤生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他自認是脾氣好,但章程卻知道,何澤生這個脾氣更惹人生氣,好像從來不把人放在眼裡一樣。
毫無疑問,林立也是這麼想的,他被惹惱,便更加口無遮攔了一些,把別人的私事都當眾披露出來。
何澤生摸了摸掌心的傷痕,有些不滿。之前在病房裡他沒有解釋,是因為看見了趙安之突然出現的男朋友,以為自己沒有機會,便想克制著自己不要再進一步。可現在不一樣,趙安之的男朋友和張文鈺關係非淺。把這一層挑開,趙安之未必要和那人繼續走下去,他也就有機會袒露自己的真心實意。可林立這麼一說,又把他塑造成一副對張微瀅一往情深的樣子。
何澤生有心向趙安之解釋,卻不知道如何說起。趙安之見他摸著掌心,誤會了。她雖然還氣他不聽忠告,但看他這樣摸著傷口,落寞又不自在的樣子,心裡還是有些泛酸。趁著有桌子的遮擋,旁人看不清她的動作,趙安之抓住了何澤生的手。
她的目光沒有轉向何澤生,還是正看著前方的林立,只悄悄道:「你別理他,他嫉妒你。」
從趙安之的手搭上何澤生的手開始,他便雙眼一亮,五指一合,將趙安之又圓又白的手牢牢抓在手中。
趙安之頓覺古怪,看了何澤生一眼,對上他亮的嚇人的眼睛,不禁又將疑問吞了回去。
那邊林立說了那麼多不客氣的話,飯桌上的其他人都感到尷尬了,何澤生卻還是對他愛理不理。他本來就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徹底被何澤生的目中無人激怒,拿著個酒瓶子就站起了身。
林立一過來,其他人的目光也跟著過來,趙安之嚇得甩開了何澤生的手,擋在了他身前,何澤生這才注意到林立。章程第一個站起來攔人,對邊上坐著的幾個男同學道:「都坐著幹嗎呢?起來攔一下,他喝多了。」
那幾個男同學聞言便起身,要過來抓住林立。林立立馬大聲嚷嚷道:「何澤生,你還算不算男人啊?成天擺著一副清高的樣子,好像看不起誰一樣,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也不過如此。我說的那些話,你要是有不滿,你就跟我打一架,我別無怨言。你敢嗎?孬種。」
趙安之是第一個受不了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聽林立詆毀何澤生,上前從林立手中奪過酒瓶,問道:「你拿著個酒瓶問赤手空拳的人要不要和你打一架,不打就是孬種。那現在我問你,要不要讓我砸一下?或者我換種問法,你是孬種嗎?」
林立一下氣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被幾個老同學拉著,他像是想上前對趙安之做點什麼。趙安之一點都不怕,還瞪了他兩眼,惹得林立掙扎的愈發重了。
主要負責出力氣拉人的章程恨不得給趙安之跪下了,果然是和秦晴混在一起的,平時看起來再穩重,關鍵時候都是小姑奶奶。
何澤生上前把趙安之擋在身後,頭一次正視起林立來,他對章程幾人說:「都是同學,你們先把他放開吧。」
章程還要再說些什麼,何澤生強調道:「放開他吧。」
章程幾人只好放手。也不知道是真的酒精上頭,還是藉著酒意撒潑,林立一被鬆開,便立馬朝何澤生揮了一拳。
何澤生躲了一下,換了個不重要的部位被擊打一拳。包廂裡的女孩子已經有開始尖叫的了。
然而林立只成功打出這一拳。何澤生看起來瘦,但身體卻精壯的很。他揪著林立的領子,硬生生的把人拉離了桌邊,更是離好像喝多了一樣呆呆站在那裡的趙安之遠遠的。
場地切換一完成,何澤生便壓著林立打,在大家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裡,林立已經被打了好幾拳,拳拳到肉,苦不堪言。
章程看得目瞪口呆,有人推他,他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抓住何澤生。林立像是被打傻了一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何澤生本就不是要將林立往死裡打,一見章程來攔,他意思意思的掙扎兩下,就停下了。還整了整衣襟,帶著股說不清的傲慢與瀟灑,然後偏頭裝作不經意的看了看趙安之的表情。
章程注意到這個細節,心裡吐槽何澤生騷起來不是人。
趙安之目瞪口呆,沒有想到一向冷靜過分的何澤生會和林立打起來,但這一口惡氣又出的實在爽快。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這餐飯也算是毀了。章程無奈,只能找人送林立回去,對著剩下的人提議第二攤,響應者不過半數。趙安之自然是不去的,現在都已經九點多了,等到十二點,她就可以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重生。
章程一直勸她跟著去第二攤,趙安之推脫了幾遍都沒能成功,好不容易確定要走了,身邊不續第二攤的人都走光了。
章程看趙安之臉紅的不像話,立馬想到一個主意:「學妹,你好像喝醉了,讓師兄送你回去吧。」
何澤生聞言立馬站起來,拿起椅子背後的外套,一副隨時出發的樣子。
趙安之今晚喝的是有些多了,但她自覺喝多了也仍然神志清醒,一見章程派來送她的是何澤生,便搖搖頭,轉身出去了。
趙安之還沒走多遠,何澤生便趕了上來,和她並肩同行。趙安之喝多了酒,就喜歡說話,愛撒嬌,有時候還發小脾氣。她現在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覺得委屈,明明說了不要何澤生來送,何澤生偏要來送。趙安之越想越生氣,人走的又快了些,把腳上的高跟鞋蹬得直響。
何澤生一手靠在牆上,把人攔了下來。天地良心,何澤生倒不是學會了壁咚這麼奇妙的招數,只是單純覺得趙安之有些不對勁,想和她好好說說話。
趙安之瞪了他一眼,一矮身鑽了過去。
何澤生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不可抑制的想發笑,最後便是懷念。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樣,自然的,舒服的,想要開懷大笑的。
何澤生又出手了,這回是兩隻手,連帶著整個人都把趙安之壓在牆上,生怕她又鑽空子跑了。
喝醉的趙安之很不滿,伸出手推了何澤生幾下,沒能推開,整個人就靠在了何澤生的頸窩上,道:「你幹什麼啊。」
趙安之的呼吸吹在他的脖頸上,何澤生便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時也顧不上回話。
趙安之沒得到回答,生氣地跺了兩下腳,又覺得有些累,便把鞋子脫了下來。何澤生好笑的看著這人一下矮了一截,只能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省力。好在初秋的天,他穿了兩件,趙安之的呼吸打在他的衣服上,他也感受不到,不至於像先前那麼敏感狼狽。
何澤生費了好大勁,才把趙安之背起來。剛剛還躁動不安的人,一被他背起來,就安靜得過分了。
這又讓何澤生有些不放心了,這時候睡著可不好,容易感冒,他輕聲道:「趙安之,趙安之……安之?」
趙安之不耐煩地動彈了一下,表明自己還醒著。
何澤生便又耐心哄她說話,想著到車上了就讓她睡,先辛苦她撐一段,卻被冰涼的淚驚住了腳步。
趙安之在他背上哭,小心翼翼地,不敢出聲地流著淚,只有滴到他脖頸上的淚珠暴露了行跡。何澤生光是想想她那種連哭都不敢驚擾別人的情狀,便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一樣,喘不過氣來。
「你為什麼哭?」
趙安之抽噎著。
何澤生難得溫柔地哄道:「告訴我好不好?」
趙安之壯了壯膽子,委屈問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何澤生一愣,猛地反應過來,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
趙安之這會已經有些顛三倒四了,何澤生剛剛失落,就聽見她說:「我只喜歡何澤生。」
何澤生心下頗有些失而復得的欣喜,又試探道:「那你那個男朋友……」
趙安之不知道他在講什麼鬼東西,有些不滿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沒有男朋友!」
何澤生被她這麼一拍,後背都紅了一片,但也算甜蜜的折磨。按捺下現在問個清楚的打算,決定等她清醒以後再談。
趙安之又說:「我沒有男朋友……因為何澤生不喜歡我。」
何澤生的心軟成一片。
「我喜歡你。」
背上的趙安之安靜了好一會兒。
「我也最討厭你了,不管怎樣都不肯喜歡我,卻偏偏要到我的夢裡來。我都不敢承認我喜歡你了。」
何澤生把她放到車裡,見她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似乎是睡熟了,也不再哄她說話。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頰,卻又縮了回來,他們還有很多以後,不該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做這種事。
「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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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4:53
第43章 大麻煩1
趙安之是在何澤生的肩上醒來的。她還沉浸在那個何澤生會對她說我喜歡你的夢裡,有些不願清醒。
趙安之記不太清楚昨晚是如何回家的,但想來是酒喝多了,被人送了回去。至於她為什麼會夢見那樣的場景,大概是平常不停地欺騙自己,將心壓抑的太狠,一到自由自在的夢中,所有的真心實意都無法隱瞞。
趙安之無法再欺騙自己,她喜歡何澤生,過去,現在,未來,只喜歡這一個人。
當她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反而不再流連於這個夢,開始觀察現在的環境。昏暗的光線,眼前的大屏幕,緊挨著彼此的人頭,這裡是電影院。
趙安之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她居然在和何澤生看電影,真神奇。
肩上的重量一減小,何澤生便感受到了,他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清醒了。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和他在電影院裡,便一言不發,轉頭看起了電影。看了一會兒,趙安之便想起來這是什麼電影了。不算好片,也不算爛片,音效和剪輯做的都不錯,一個角色死的時候,趙安之還跟著掉了眼淚。可出了電影院,趙安之便把這種情緒丟到了腦後,沒剩一點多餘的惋惜。如果不是此時此刻又坐在電影院裡看這部電影,趙安之不會對這部電影有一點印象。
電影裡的情節進行到那個角色被捅死的片段,趙安之身邊的小姑娘低聲地哭了起來。趙安之轉頭去看何澤生的側臉,就著銀幕透出的光,他的側臉看上去那樣無動於衷。
趙安之忍不住去想,這部電影於她,是不是就如同她於何澤生?萍水相逢,後會無期。不曾在他心上,日後回想青春年少時,亦難博得三兩鏡頭。
趙安之已經下定決心,她不想要這樣。
電影散場的時候,趙安之查了手機時間,發現是自己二十週歲的那一天,也就是大三下學期。
趙安之這一低頭的功夫,走路沒有注意,好像要撞上人家。多虧何澤生眼疾手快,長臂一撈,摟著趙安之的肩膀,將人拉了回來。
何澤生倒沒責怪她只顧低頭玩手機,道:「你說請你看電影做生日禮物,但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這一部,要不要再換一部看?」
這一說,趙安之便明白了原委。原來自己是藉著生日這個名頭,成功地和何澤生一起看電影,若不是自己重生到這個時間點,先前的自己也不會靠在何澤生的肩頭睡著,她興奮著呢。
趙安之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看向何澤生,搖了搖頭,道:「我想換一個禮物。」
「你說。」
趙安之盯著何澤生的眼睛,道:「我喜歡你。作為生日禮物,請你好好考慮一下。」
趙安之從何澤生一些細微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他在驚訝,是驚訝於她喜歡他?還是驚訝於她竟然說出了口?
趙安之沒有細究,她朝何澤生點點頭,轉身先離開了。
何澤生的手受傷發生在他大五那一年,也就是趙安之的大四,按以往的風格,現在這個重生的時間點,很可能是最後一次能回到事故發生前的時間點。也就是說萬一還有下次重生,可能也無法改變何澤生手受傷的事故了。
為了改變這件事,趙安之決定從兩個方向入手。她已經詳細打聽過,這個事故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前因。只要她能一直在這條時間線上,隨時監督何澤生的情況,便有很大把握能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
當然,還要考慮另一種可能性,也就是她提前回到了現世。雖說有意規避下,她幾乎沒有和何澤生接吻的可能性,但像前兩世那樣突如其來的、鬼使神差的情況,也不是真的不可能發生,還是要納入考慮。
針對這點,趙安之決定從源頭掐斷何澤生和張微瀅在一起的可能性。如果他們不在一起,就不會分手,沒有分手,就不會碰到流氓,何澤生的手也就不會受傷。這種替別人做決斷的方法是很可惡,可考慮到張微瀅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何澤生,不讓他倆在一起,頂多是對何澤生可惡罷了。
趙安之決定對他可惡一回,趙安之要明目張膽地、熱烈地追求他。她要讓自己成為何澤生追求張微瀅最大的阻礙。
對於張微瀅來說,既然只是想通過新戀情努力走出舊戀情,又有那麼多優秀的選擇,為什麼要選關係好的學妹深深喜歡著或者深深喜歡過的人呢?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意外提前回到現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提前回去,這個時間點上的「她」還會不會繼續喜歡何澤生。所以她要在有時間的時候,將自己喜歡何澤生這件事在大家心裡烙下烙印。
或許斬斷張微瀅和何澤生淺淺緣分的方法有很多種,但趙安之最終選擇了這一種。她可以說服自己,這樣做是因為這種最穩妥,卻無法說服自己自己做出這種選擇毫無私心。
趙安之想試一次,不再遮遮掩掩,唯唯諾諾,將自己的真心實意剖開,毫無保留地放在何澤生面前,任他生殺奪予。
就這一次,不論結果,不再回頭。要麼戀人,要麼陌生人,沒有中間。
當然,張微瀅和何澤生不會是趙安之這次要拆散的唯一一對情侶,她還要把秦晴和池珩給拆了。就算是沉沒成本,要看開的時候也是痛的。趙安之不知道如何讓池珩回心轉意,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減小秦晴的沉沒成本。
趙安之一回到宿舍,便迎來了秦晴和張文鈺兩個人的打趣。肖晨走後,這個宿舍便沒有再添新人,一切都是趙安之最熟悉的模樣。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秦晴激動道:「看來今晚有大進展?」
張文鈺則是歎一口氣。
「是不是只有像你們這麼矮的才能脫單?我只要求來個比我高的喜歡我,有這麼困難嗎?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加入FFF團了。」
趙安之樂了,心想要真有這團,也得加她一個。
「我和他告白了。」
秦晴是最激動的,恨不得從椅子上蹦起來。
「你怎麼想開的?」
她老早就看趙安之這溫吞的處理方式不順眼了,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哪有這樣鈍刀子慢磨的。
趙安之笑瞇瞇不說話。秦晴和張文鈺又圍上來問七問八,總算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給搞清楚了。見滿足了她們的好奇心,趙安之就發問了:「那你呢?你和池珩怎麼樣了?」
這話一說,秦晴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張文鈺朝趙安之眨眨眼,趙安之便心領神會。
他們倆果然沒變,三天兩頭便是一吵架,也就方便了趙安之從中作梗。從古至今,耳邊風的威力都是無比巨大的。再堅定的人都會有動搖的時候,更不用說他們三天兩頭的作夭,使得秦晴動搖的時刻格外的多,也就給了趙安之無數的可乘之機。
從前趙安之站在秦晴這裡的,秦晴的心又是向著池珩的,就算張文鈺說些什麼,秦晴也能從什麼都不說的趙安之這裡獲得支持,堅持下去。但從現在開始,趙安之不會再這麼放縱秦晴了。
「我怎麼覺得池珩不喜歡你呢?」
張文鈺瞪大了眼,沒想到能從趙安之這裡聽到相同的意見,趙安之向來是個溫吞吞的,不對感情事進行評價的性子,今天這話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這話張文鈺說過不止一兩次,但聽多了也就生出了些逆反的心。可從趙安之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趙安之向來謹小慎微,不對不瞭解的事情予以評價。連趙安之都這麼說的話……秦晴的臉色一白。
她和池珩這一次吵架簡直來的莫名其妙。一起逛街的時候,她提了一嘴情侶日記,池珩嫌幼稚,但也沒有明確的反感,秦晴見狀便花式央求起來,誰知道池珩突然就翻臉了,一聲不吭地離店而去,把秦晴一個人撂在那裡,尷尬的無以復加。秦晴在店裡人圍觀的目光下差點哭出來,打定主意池珩不好好道歉的話絕不跟他說話。可都一天了,池珩還是沒發來一點消息,秦晴本來已經沒那麼氣了,甚至在想可能是自己太無理取鬧,想要先服個軟。
趙安之這一句像是當頭一棒,把她打的頭暈眼花。
趙安之還不知道他們這次吵架是因為什麼事,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池珩,但想了想幾年以後的境況,她待會的添油加醋也不算是亂說。
「你還記得他前女友嗎?」
秦晴已經大受打擊了,此刻抬眼看人,眼角眉梢的十分明麗都只剩三分。
趙安之硬起心腸,道:「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他們了,好像他們也是偶遇,但池珩一直在說話,還一直笑。」
池珩和何澤生不一樣,他並不是不愛說話的性子,但他和秦晴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疲於說話,秦晴逗他笑的時候,又總是板著一張臉毫無觸動。
這幾乎成了秦晴的心病。
趙安之話音剛落,秦晴便徹底打消了服軟的念頭,她腦海裡早已亂成一鍋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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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5:05
第44章 大麻煩2
大三下的課很少,趙安之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發現何澤生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只是她靜音了沒聽見。
趙安之打回過去,何澤生說請她吃飯。因為對象是何澤生,趙安之沒抱太大希望,即便如此,因著那點隱蔽的期望,趙安之還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何澤生請她吃了干鍋牛蛙,跟炒鍋一樣大的鍋擺在桌子正中間,裡邊是豐美的牛蛙肉、焦香的土豆片、微辣的藕片還有翠綠可人的萵筍。趙安之光是聞著那味,口水就要下來了,她是忠實的牛蛙愛好者,好焦好麻好辣。只可惜秦靜和張文鈺一個不能吃辣,一個不敢吃牛蛙,這干鍋最小的一份也要兩個人一起吃,趙安之雖然好這口,還真不常吃。
何澤生點了大份的,趙安之有點擔心吃不完。
何澤生瞅了她一眼,問道:「你對男生的食量有什麼誤解嗎?」
趙安之看他淡定的樣子,更加確定了,他想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兩人吃飽喝足後,何澤生便覺得是說正事的時候了。
「我很認真地考慮過了,所以我決定請你吃這一頓飯,認真地拒絕你,我不喜歡你,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趙安之也還是會有難以避免的失落,她一口氣喝完了一杯水,情緒也就隨之鎮定下來。趙安之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吟吟道:「我接受。」
何澤生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緊緊攢著的眉頭終於鬆開,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見過他拒絕別人的樣子,趙安之聊以慰藉地發現,起碼他還有點在乎她。
「但是,我要追求你。」
雖然每個「但是」後面往往都沒有什麼好話,但趙安之的「但是」比別人還可怕一些。吃起辣來來面不改色的何澤生,為了掩飾尷尬拿著杯檸檬水小口喝著,在聽到這一句話時準確地被嗆到了。
何澤生在趙安之面前,咳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時,還是面紅耳赤的樣子。反過來看趙安之,一臉淡定,嘴角甚至還保持著微微的弧度。她似乎完全沒有等待何澤生反應的意思,只是單方面地給出了通告。
何澤生還想說些什麼,趙安之搶先開口道:「你對我的告白驚訝嗎?」
何澤生愣了愣,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說不出話來。
趙安之又道:「就算驚訝我告白了,但你其實不驚訝我喜歡你這件事,對吧?」
「……」
趙安之自顧自道:「其實我喜歡你很明顯,對吧,畢竟我已經告白過一次,而在你之後,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任何人。也許,我只是單純的沒有再動心過,也許,我對你念念不忘。你可能相信前一種,因為這樣很簡單,也沒有負擔。」
說到這裡,趙安之笑了一下,又說起別的來:「你記得高中那個吻嗎?你可真是夠混蛋的,喜歡著一個女孩子,因為嫉妒或者是較勁,吻了另一個曾經跟你告白被拒的女孩。如果不是還喜歡你,不會只是輕輕的一巴掌。還有機場的那個吻,我說謊了,我不是想報復,我是意亂情迷。即使知道你不喜歡我,即使知道我不應該繼續喜歡你,還是沒能忍住的意亂情迷。這種情感你有過嗎?即使是對你喜歡的人。還是說,只有我這樣的喜歡你?」
何澤生徹底陷入沉默了,趙安之這一套組合拳,暫時打得他有些找不著北。
趙安之見他這樣,歎了一口氣,不再咄咄逼人,轉而說起了俏皮話:「我知道你心裡有指定人選了,但對方暫時沒有從別人那裡辭職的想法,為什麼不讓我試試競爭上崗呢?我說要追求你,你就當給我個實習期,搞不好我會是你最喜歡的實習生。」
何澤生垂下眼,整張臉的攻擊性都被弱化,看起來像個憂鬱的小青年,道:「你不要這樣。」
自從下定決心以後,趙安之就不把這樣的話帶來的那點不舒服放在心上,笑瞇瞇道:「今天的飯就算第一天實習吧,我覺得這個已經體現了我的第一個優點,我們的口味特別合。又吃辣又吃牛蛙的女孩子可能很多,但和你關係那麼好的,我起碼能進前三名吧。你和我吃飯不開心嗎?」
何澤生沒法昧著良心說出「不開心」三個字,和趙安之在一起,點菜沒什麼顧忌,吃麻吃辣也是隨心所欲,吃到痛快,可以說是最好的飯友了。
這一回趙安之沒有扔下個炸彈就先走,而是留下來和何澤生一起慢慢散步回學校。起初兩人間還有些久違的尷尬,但趙安之一直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倒慢慢消彌了這份尷尬。
按例是先到何澤生的宿舍,何澤生抬頭一看宿舍樓,覺得是個擺脫現下情況的好機會,道:「我到了。」
趙安之才不跟他客氣,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道:「大晚上的,你送我回去唄。」
何澤生就見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又捲又長的睫毛跟在撩人的心一樣,他迅速移開了目光。
趙安之見他這樣,再接再厲道:「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在這裡,我跟你說,以後不要再送我回宿舍?」
何澤生盯著地上的影子,也不看她,點了點頭。
趙安之道:「我那時候那樣說,是因為怕管不住自己的感情。你對我好一些,體貼一些,我就暗暗期待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但下一秒,你又不在乎我,冷淡我,讓我失望。每次在你身邊,我的心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我受不住,不想這樣,所以試圖跟你劃出一條界限來。我真的很努力地試過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喜歡你,只喜歡你。」
這樣熱烈的純粹的,一份真心。
擺在何澤生的眼前,就算不想收下,也不忍心狠狠推開。
趙安之見何澤生的眼睛轉動著,睫毛顫動著,慢慢地看向了她。趙安之驀地一笑,那樣溫和無害的面孔,露出了只有面對心上人時才會流露的少女的嫵媚。
「所以我收回那句話,我希望以後的每一次,你都能把我送到宿舍樓下。」
何澤生最終還是敗給了臉皮厚起來的趙安之,生怕自己一個不對,讓趙安之不順心,就要再迎來一通告白。
何澤生將人送到樓下,便轉身要走,又被趙安之拉住了袖子。何澤生現在非常期待夏天的來臨,好換下這糟心的、充滿弱點的長袖。
趙安之仰著臉,眼裡是何澤生看不懂的情緒。
「我再叫你出來吃飯,你不會出來了,是不是?」
何澤生對著她的臉,竟說不出一個是字。
「我先走了。」
何澤生的背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趙安之長舒一口氣,和告白後懷著一線希望等待的七上八下的心情不同,她將自己的心意剖白,一股腦地送出,不祈求回報,竟比從前輕鬆。
趙安之一轉身,卻對上池珩。他先前站在陰影下,趙安之竟沒看見他。
眼見著趙安之被嚇了一跳,池珩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踏了一步,從陰影中走出。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我叫一下秦晴,告訴她我在樓下?」
趙安之和池珩的接觸不算太多,僅有的幾次裡,池珩雖然沒有擺出臉色,但也沒有幾分熱情,客套有餘,親近不足。倒不是說池珩應該和她們有多親近,只是池珩在她們面前太自在了,完全沒有因為期盼得到好印象而生的緊張。
趙安之這下沉默的有些久了。
池珩想,大概秦晴這次是真的氣狠了。池珩那一天之所以不對勁,是因為看見了林瓊。因為被甩,他本就在林瓊面前矮了一頭,秦晴那天纏著他做那種幼稚的事情,平常還好,可在林瓊面前就讓他覺得有些丟臉。他不高興就甩手離開了,也不想和秦晴說話。
可現在他和秦晴已經有兩天沒有說話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池珩這才後知後覺到,秦晴生氣了,意識到這點後,他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裡。可秦晴不接他的電話,也不看他的信息,不願意下樓來見他。池珩本想在樓下等到秦晴下來,卻沒想到先等到她的室友。
「我惹秦晴生氣了,她一時可能不想見我。但她如果現在不見我,過後又會更生氣。無論如何,如果聽到我的道歉,她會開心些。你能不能幫我請她下來?」
趙安之本應該甩手走人,可聽到這番話,竟有些猶豫起來。她瞇了瞇眼,細細打量起池珩來。
若看池珩的神情,只有眉間微蹙,並不是多麼焦慮而又患得患失的樣子。可若說他完全不在乎,他又這個時間,站在這裡,來回踱步,幾次看手機都是在翻閱秦晴是否給予回復,似乎連玩手機的心情都沒有。
趙安之看不懂他,卻動搖了一點。她想池珩有一句話是對的,秦晴如果能得到他的道歉,會更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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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5:23
第45章 大麻煩3
趙安之把自己的狀況整理了一下,發現該考的語言她已經都考完了,該申請的學校她也已經申請了,現在主要是等待回復,其他也沒什麼要做的。
她其實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留學,而這個決定又牽扯到她到底要以什麼為事業,明明已經活過了一遍,趙安之還是無法輕易下決定。
好在這個不急,趙安之歎了口氣,把東西收拾好,跑到圖書館找何澤生去了。
何澤生果然在老位置,桌上堆了一大書,正埋頭苦讀。趙安之沒打算驚動他,悄悄地走到他旁邊那個最角落的位置,拿出電腦開始趕稿。她重生回現世的時候,《on my own》還只有一個雛形,但那條時間線上的她,把作品完成得十分完整,還添了許多她當時沒有想到的細節。這個作品被一個短篇漫畫雜誌收錄了,趙安之由此搭上了那個雜誌的編輯,後續又投了許多短篇漫畫作品。趙安之現在身上有兩個任務,一個是下期要投的短篇,另一個是由《白貓與飛鳥》衍生出的日曆的製作。
《白貓與飛鳥》是沒有主線的零散的插畫式漫畫,趙安之連載了這麼多年,積攢下了不少的人氣。但題材本身限制了它出版的可能,反倒是一些周邊還頗受歡迎。這個日曆就是一種,趙安之只要畫十二幅插畫,剩下的就是排版印刷的問題,趙安之不參與。
兩邊工作量一對比,趙安之決定先把簡單的活做了,便開始畫日曆的插畫。她的風格精緻到可怕,用色絢麗而大膽。畫漫畫的時候還要收著點,免得人產生審美疲勞,畫插畫的時候卻不用擔心這一點,越奪目越好,要做的便是在最短的時間裡驚艷他人。
趙安之投入工作,屏幕上出現了一塊塊炫目的色彩,她逐漸就忘記了坐在自己左邊的何澤生。
何澤生卻是在她坐下來的第一秒鐘,就發現了她的存在。趙安之這一告白就跟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情話是一串串的往外冒,把何澤生這個木頭美人都給嚇著了。他忍不住偷看她一眼,發現她沒看到自己,便看一會兒書,又偷看她一眼,發現她現在還在工作,便再看一會兒書。這一來二去,何澤生頭一次發現,自己沒法專心讀書了。
他眉頭一蹙,便強制自己靜下心來,好一會兒,才算是回到了自己平常旁若無人的讀書境界。
趙安之工作起來基本就不為外物所擾,唯一能打斷她的,只有肚子餓這件事。肚子一餓便想去食堂,一想到要去食堂,趙安之便想起來坐在一邊的何澤生了。
圖書館裡不好說話,趙安之便隨便拿了張草稿紙,寫下:「一起去食堂?」
趙安之將小紙條推了過去,拉了拉何澤生的袖子,示意他看。
何澤生覺得不能再留著這袖子了,一邊將袖子捲起來,一邊看了小紙條,寫了回復。
「我不餓,今天不去食堂。」
趙安之見狀也沒再說什麼,她是真的餓了。
見著趙安之走了,何澤生才有些後悔,拒絕也可以有很多理由,他為什麼偏偏寫了不餓?他們往常在圖書館碰到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都是選離圖書館最近的食堂,趙安之現在去的多半也是那個。何澤生如果現在出去吃飯,怎麼也沒辦法在趙安之回來之前回來。何澤生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
趙安之是吃飽喝足了,路過超市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進去買了兩個三明治。三明治這種東西,又有麵包又有肉,沒什麼味道,吃起來又不掉渣又沒聲音,完全不會影響他人,比味道大的事物更適合在圖書館的走廊裡吃。
趙安之回到圖書館,在位置上坐下,從包裡掏出了那兩個三明治,放到何澤生的桌上。何澤生看見兩個三明治,喉嚨不宜察覺地動了一下,伸出手正想要把三明治推回去,他的肚子叫了一下。
何澤生的手僵住了。
趙安之一愣,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水杯,剛走出兩步又走了回來,把何澤生的杯子一起拿走了,去裝熱水。
餓的要死的何澤生和三明治對峙了一會兒,也許是因為趙安之不在,他沒有猶豫太久,拿起三明治走到了走廊裡。
何澤生不喜歡冷冰冰的食物,所以只要有時間都會去食堂吃一些熱乎的飯菜,很少吃超市裡的麵包。可今天也許是太餓了的緣故,他居然覺得這三明治,還蠻好吃的。
何澤生吃得很快,趙安之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吃第二個了。看見趙安之,他的動作一頓。趙安之裝作沒看見,將水杯還給他,道:「給你打的溫水,可以直接喝,不要噎著了。」
趙安之知道他有些不自在,也不等他回復,轉身便要走。
何澤生開口了:「我今天課業比較重,沒時間去食堂,謝謝你的三明治。」
趙安之背對著他,唇角忍不住上揚,道:「你要是什麼時候課業又重了,隨時可以跟我說,我給你買三明治。」
何澤生差點又噎著了,連忙喝了一口水,果真是最好入口的溫度。這險些噎著的那股勁下去了,身體舒服了,心理卻彆扭了起來。
何澤生的課業依舊重著,趙安之的稿子依舊被催著,兩個人頻頻出入圖書館。何澤生先扛不住,開始換位置了。趙安之來了兩天都沒找到人,便意識到何澤生這是換窩了。面對這種明晃晃的嫌棄或者說拒絕,趙安之不是不失落,但還是很快打起精神,尋求外援。
趙安之立馬找了張文鈺,求問何澤生的自習區域。張文隨便鈺問兩個同系的師兄,便問出來了,趙安之連忙趕過去強行偶遇。
不是每一回都能有同桌的位置,但趙安之總是能選到一個抬頭就看得見何澤生的位置。
一次還好,兩次也行,接連幾次看見他們一起自習,便有人開始調侃何澤生和趙安之了。不過好在兩人不是同一個院的,多半是各自熟悉的人調侃各自的,還算應付的來。
何澤生換了幾個自習的地方,都只能解一時之急,不是長久之計,反而使身邊人知道趙安之的越來越多。何澤生逐漸就懶得折騰了,又回到了他和趙安之的老位置,坐來坐去,還是那裡最舒服。何澤生這一放棄抵抗,最開心的要數趙安之,畢竟那個位置還是她最新發掘的,也是最讓她舒服的位置。最失望的,是張文鈺醫學院的那幾個師兄,何澤生這一消停,他們也就沒熱鬧看了。
趙安之才不管他們,成天在何澤生面前刷臉,每次出門都樂呵呵的,總算是驚動了張微瀅學姐。趙安之和張微瀅住在一個宿舍園區,何澤生每回都強行被拉著送她回宿舍,張微瀅撞上幾次後,便品出點味道來。有一回何澤生剛走,張微瀅便迎了上來,頗為八卦的對著趙安之一笑。
「你們在一起了?」
趙安之笑著搖頭。
張微瀅便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道:「你們看起來很般配。」
這句話算意外之喜,趙安之謝過了張微瀅。
回到宿舍的時候,秦晴又在煲電話粥。趙安之看了一眼,心下一歎,都是自己心軟惹的禍。那天池珩道過歉後,秦晴的心情好了很多,比趙安之和張文鈺單純的安慰要有效多了,畢竟池珩才是讓她感到受傷的人,也只有池珩才能治癒她。趙安之倒是不後悔,畢竟這兩人起衝突的時候多了去了,想要勸分還有很多機會。她只是有些糾結,每每想到池珩那晚站在陰影裡的樣子,她就在想,勸分是最好的選擇嗎?
秦晴注意到趙安之看著她發呆,以為是自己打電話影響到她了,連忙做著口型道歉,朝她一下,跑到了宿舍外面打電話。
趙安之更心塞了,秦晴真的很開心呢。
張文鈺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朝她招招手。趙安之有氣無力地走了過去,張文鈺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在座位上坐下,給她捏起肩來。
趙安之斜睨她,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張文鈺拍了她的腦瓜一下。
「你和何澤生這事,你咋想的呀?」
趙安之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張文鈺道:「你就皮吧。我看你不太對勁,你原來在他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現在好了,追求的轟轟烈烈的。就幫你圍追堵截何師兄那事兒,我上面那一圈師兄都知道你了,你還好嗎?」
在張文鈺眼裡,趙安之臉皮薄的很,倒追這樣會被人議論紛紛的事,實在不像她敢做的事。倒追這種事,如果成功還好說,若是窮追不捨後再被拒絕,簡直是新聞頭條後備役。更不用說她選擇的對象了,冷冰冰的何澤生,被拒絕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成為他人談資的概率,更是百分之百。
趙安之很感動,也不想讓她擔心,便笑了笑。
「沒關係,大家都知道,算是我的目標之一。」
張文鈺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的腦子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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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大麻煩4
趙安之的稿子審核通過的那一天,何澤生也考完了手頭的一門課。在趙安之眼裡,可憐的醫學生們好像一年四季都在考試,考完又來圖書館讀書,永無止境似的。
趙安之買了好幾本便簽本,專門用來在圖書館裡給何澤生寫小紙條。
「我的稿子趕完了,編輯審核也通過了。簡直喜大普奔,我請你吃飯吧。」
其實前面三句話和最後一句話沒有什麼必然聯繫,而趙安之也知道,自己早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她還是耐耐心心的做好這一切表面工作,無他,求一個體面和講究。
若是太明晃晃,打死何澤生他也不會來。但有這麼一個幌子,再隨便也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何澤生瞟了小紙條一眼,寫了幾個字推了回來。
趙安之一看,果然是拒絕。趙安之又寫道:「你個做音樂的,怎麼就不能體量一下我這個畫畫的呢?搞藝術的整天孤獨前行,容易出事,快來把我拉入紅塵。」
何澤生看了一眼紙條,趙安之敏感地發現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進行了二輪拒絕。
五輪拒絕後,何澤生總算屈服了。眉宇間雖有微微不耐,但趙安之還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直看得他連那點不耐都不好意思流出,倉促地撇開眼。
趙安之自認為還是頗有分寸,何澤生現在已經習慣和她一起自習,所以她出現在何澤生身旁的位置時,不會引起何澤生的不耐。而且一起吃飯這件事,是何澤生現在不願意去做的,過度頻繁的強行要求只會適得其反,但適當的頻率,適當的成功率,有助於何澤生慢慢習慣個她一起用餐。
趙安之決定請何澤生吃火鍋,肉和麻辣永遠是兩個人的最高追求。
萬達前的人多,車也多,趙安之自個只顧到了一邊,沒顧到另一邊。何澤生伸出手攬住她的肩,帶著她走了幾步,這才放下手。趙安之力立馬順竿上,右手抓住何澤生的手掌,將它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抬頭道:「這裡車多,你再幫幫我。」
何澤生低頭看向趙安之,不遠處的路燈在她眼睛裡形成一個圓圓的反光,亮晶晶又濕漉漉。他轉頭看了看四周,人多,車也很多,他沒有強行收回手,但也沒有實實地按在趙安之的肩上,只虛虛扶著。
趙安之沒有太多要求,見他這樣就滿意地放下了手。
倒是何澤生開口道:「你這樣算不算性騷擾?」
趙安之瞠目結舌。
好在何澤生沒有過分糾結,似乎只是隨口噎她一下。
兩人到了店內,趙安之點了特別多肉,一是因為她愛吃,二是因為何澤生食量大,請人吃飯總不能讓人餓著肚子回去。
何澤生看著桌上上來的一碟碟的肉,道:「你最近趕的什麼稿?看起來薪酬頗豐。」
趙安之眼珠子一轉,決定賣個關子。
「先不告訴你,等做出來了,我送你一本。」
何澤生倒沒推辭,看起來像是真的感興趣。
麻辣的鍋開的快,眼見著鍋開了,趙安之便開始涮肉了。
何澤生道:「你蘸料呢?」
趙安之向來是直接吃,覺得蘸料遮蓋了肉本身的鮮味,聽見這問話便眨了眨眼睛。
眨眼睛這招對何澤生似乎有奇效,何澤生不再多說,起身準備給自己弄一點蘸料。趙安之見狀,立馬把自己的碟碗遞了過去,道:「我不會弄蘸料,你幫我弄一次唄,我以後跟著你吃。」
何澤生手本來都伸出一半了,聽見這句話又想收回來,爾後一想,又有些沒意思,瞪了滿嘴胡言的趙安之一眼,便接過了她手裡的碗碟。
何澤生回來的時候,趙安之已經涮好了肉,放在他的碗裡,那些熟的慢的蔬菜都已經下了鍋。
何澤生腳步一頓,而後又神色自如地走了過來,把碟碗遞給趙安之。趙安之看了眼,沒看出他放了什麼,用筷子蘸了蘸,是鹹的。趙安之用薄薄的牛肉蘸了蘸,果真是味美鹹香,於是一連就蘸了好幾片。趙安之笑瞇了眼,對何澤生道:「你調的蘸料超好吃。」
何澤生筷子一個沒拿穩,那肉又掉回碗裡,他微不可察地瞪了趙安之一眼,覺得她現在說話是愈發胡來了。打定主意要無視趙安之說的那些胡言亂語以後,何澤生才算是好好吃了一頓,不至於不消化。
兩人開始吃肉吃得飛快,到後半晌了,才開始吃些煮的爛熟的土豆和藕片,這張嘴吞嚥一系列的動作也才慢了下來,這才有間隙說些閒話。
「我看你最近都在忙著讀書,微博也沒有好好打理,廣告也沒有接,生活費還夠嗎?」
何澤生和趙安之的軌跡有些相似,目前陸陸續續也有了收入,主要來源是曲子和廣告,歌曲的價格詢價的不多,按行情來說也算不上高。何澤生賣過一次,之後就不怎麼想賣了,多半還是靠流量做廣告。何澤生有收入以後,就不向家裡要生活費了。
趙安之知道這點,也知道他最近忙於考試,這才有此一問。
最近確實有些窮困的何澤生一噎,連忙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雖說手頭拮據,但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再不濟,讓父母接濟一兩次也不算丟臉。若是往日,趙安之這樣一提,何澤生也許還會和她開玩笑,讓她接濟兩頓。等他拿到廣告費了,再回請回來,現在是萬萬不會了。非但不會,他還因為趙安之這過分細心而感到有些彆扭,比起貼心,更像是被過分窺探的感覺。
因此,趙安之的那句「這幾天我多接濟你幾餐吧?」還沒出口,何澤生便先冷著臉道:「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細緻的觀察我了?我很不舒服。」
趙安之臉上的笑一僵,她幾乎是頃刻間就感到了委屈。趙安之一直很注意分寸,沒有不錯眼地盯著何澤生的一舉一動。微博是早就關注了的,而且還是兩人互關,不是她一個人偷偷摸摸窺屏,趙安之只是看見了他近期沒有更新。至於考試,兩人長期坐在一起自習,看他桌上書越來越多,偶爾問一兩句便能得到答案。剩下的,則是基於對他多年的瞭解。
剛剛那幾句讓何澤生不舒服的話裡,所能體現的,不是趙安之過分的窺探,而是多年的關心和瞭解。
趙安之也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何澤生卻是第一次不舒服。很明顯,讓他不舒服的不是話語的內容,而是趙安之和他關係的轉變。
趙安之幾乎要笑不出來了,她低低道了一句:「多吃點,把菜吃完,別浪費。」
隨後便像是要把頭埋到碗裡一樣低頭吃東西。
何澤生一直看不見她的神情,陡然不安起來,只能深刻貫徹起她那句別浪費。
在重生之前,因為陳少芳離婚的那檔子事,趙安之習慣了壓制自己的慾望,忍耐過了頭,也就變了味。她現在好像明知自己是矯枉過正,卻欲罷不能。為了爭取何澤生,趙安之能夠接受這樣的委屈。就像出來點菜,雖不想浪費,但也會點的稍微多出一點,寧願撐的對菜餚失去興趣,也不願意因為不滿足而抓心撓肺。
而現在,趙安之被何澤生傷了心,失了胃口,雖筷子還在夾,但吃的格外地慢。若有一碗米飯擺在她面前,何澤生就能看見,趙安之用筷子一粒一粒夾起來吃的魂不守舍。
而何澤生也隱約意會到哪裡不對了,他的應對方式便是使勁地吃,想說按著趙安之的話把菜吃完了,興許她會高興一些。這一頓下來,就算何澤生是個飯量大的,也撐到了不行。
趙安之也是有些意興闌珊,雖不至心灰意冷,但今晚也是毫無戰鬥力了。趙安之站起來,軟軟道:「我去結賬。」
何澤生站起來,臉上有一瞬茫然,想了想,走出店門,在一旁等待趙安之出來。
趙安之出來後對上何澤生的臉,頭一回沒覺得精神滿滿,反而是元氣大傷。
何澤生遲疑道:「走吧?」
趙安之有點不想和他一起回去,只想隨便再找點事情做。但現在說什麼都很明顯是借口,趙安之也不想把事情放大,只好強打起精神來。兩人才一起走了沒兩步,便有人從後面攬住了趙安之的肩。
趙安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現竟是嚴子安。趙安之先是覺得莫名其妙,而後感到驚喜。
何澤生看著嚴子安搭在趙安之肩上的那隻手。他還記得,趙安之說過她和嚴子安是並不嚴格的繼兄妹,而且那時候,她看起來有些怕嚴子安。
但這一次,趙安之笑了一下,很輕鬆的樣子,對他說:「好巧,在這裡碰到我哥了,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找我哥還有事兒。」
嚴子安很驚訝的樣子。
何澤生將兩人神色收入眼底,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只微微頷首,權作招呼,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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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5:48
第47章 大麻煩5
何澤生一走,趙安之就把嚴子安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開。
嚴子安摸了摸鼻子,道:「你這過河拆橋做的也太順了吧?」
趙安之勉強朝他笑笑,道:「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趙安之說著往頂樓的電影院走去,嚴子安就跟在她身後,問道:「有什麼事?」
趙安之道:「看電影。」
嚴子安便露出一個笑來:「我和你一起。」
趙安之搖了搖頭,悶悶道:「我想自己一個人看。」
說著,兩人走到了售票台,趙安之看了看熱播電影的牌子,隨便選了一部喜劇買了一張票。
嚴子安道:「沒事,我不打擾你的。」
他探過頭看了眼趙安之的票號,要了張坐在她後面的。
趙安之見狀沒再說什麼,她現在也沒這個心力,反正嚴子安也沒坐她旁邊影響她,便拋開不管。
趙安之整場電影看下來,笑個不停。嚴子安坐在她後面,看她笑得花枝亂顫,也就放心了一半,沒有試圖去打擾她,而將心力放在電影上跟著看完了,確實是一部相當精彩的喜劇片。電影散場後,嚴子安手舞足蹈的,還想討論剛剛的劇情。在發現趙安之的沉默無應答後,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
「你也搭理我一下嘛,這樣我很尷尬的。」
趙安之瞪著個朦朧淚眼,抬起頭,露出一張淚痕斑斑的臉,軟軟地發脾氣:「我都說要一個人了,你幹嘛老纏著我。」
嚴子安看著她那張臉,突然語塞,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你是怎麼做到邊笑邊哭的?」
趙安之將眼睛都瞪圓了,也不敢相信他問了這樣一句話。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趙安之竟笑了出來。
見趙安之笑了出來,嚴子安鬆了一口氣。趙安之此刻眼圈紅紅,鼻頭紅紅,一幅可憐可愛的樣子,嚴子安不禁放緩了聲音:「你去洗把臉吧,我待會送你回去。」
趙安之點了點頭,再乖巧不過的樣子。嚴子安是跟朋友一起出來的,中途就把他們拋下了,此刻手機上信息都爆炸了。嚴子安統一回復:看見妹妹了,陪妹妹。
大多數人選擇體諒他外加吐槽一句「國家欠我一個妹妹」,少數促狹的,問他:「親妹妹還是情妹妹?」
嚴子安看見這問話一愣,居然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而後反應過來,對問話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唾罵,痛斥其精神之污濁,把對方說的懷疑人生之後,自己才鬆了一口氣。
趙安之從廁所出來後,就見嚴子安站在原地,一副放空的樣子。她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歪了歪頭,道:「走嗎?」
嚴子安緩過神來,點點頭。
趙安之的心情還是不太好,但一路上嚴子安的問話她還是一一回答了。嚴子安似乎頗為關心她出國留學的事,趙安之記得,嚴子安自己也是出國了的,而且他留在了英國,沒有回來。
「你想好要去哪個國家了嗎?」
「美國吧。」
她以前去的是英國,這次想換一個環境,而且趙瓊瓊也在那,美國的學校選擇也更多。
嚴子安道:「美國的學校挺好。」
趙安之頓了頓,心想,他這時候是不是還沒有決定去英國?
嚴子安又道:「我聽阿姨說,你自己在攢學費了,而且還攢了不少?」
趙安之沒想到陳少芳會和他說這個,但轉念一想,大概就像是所有家長都想炫耀自己的孩子一樣,陳少芳也沒忍住。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趙安之就點了點頭。
嚴子安感到一陣挫敗。
可能因為是異性的緣故,看趙安之這麼有能力,比起嫉妒,這種遠遠不如對方的挫敗感更為嚴重。嚴子安道:「有的時候,感覺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別人光忙學習就忙不過來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趙安之心想自己這和作弊也沒什麼兩樣,雖然她是真的很努力,但努力往往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如果沒有這些契機,她雖然努力,但仍然是疲於奔命。
趙安之不想看他因為她這種略帶作弊的成功而喪失信心,想了想道:「我一直覺得人要做自己喜歡或者自己擅長的事。雖然說不管做什麼事,做多做久了,都會做煩做膩,並且感受到痛苦。但你做你喜歡的或者擅長的事,和做你不喜歡的不精通的事,痛苦程度是天差地別。前者的痛苦是可接受的磨礪,後者的痛苦簡直是精神上的折磨。沒有人能在精神飽受折磨的情況下成功的,所以我覺得,人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這件,即使痛苦也能堅持下去的事業。在這項事業上,你的堅持、你的努力將比旁人更加容易,旁人就管你叫成功了。你覺得我在比你年紀小的時候就做到了這個地步,是因為我很厲害,不,你錯了,是因為我很幸運,我找到了這件事。」
說醍醐灌頂可能太誇張,但嚴子安確實感覺心中鬱結消散,他笑了笑:「不是有這種說法嗎?大學不是用來學習的,是用來找到理想的。借你吉言,我也期待一份好運氣吧。」
趙安之朝他笑了下。
嚴子安心想,她成為他妹妹以後,倒是越來越可愛了。
嚴子安,把趙安之送到宿舍門口,一路上還記了路。他站在鐵門外,看趙安之走進樓道了,才轉身離開。
趙安之回到宿舍時,秦晴不在,倒是張文鈺問了句:「你怎麼回來的這麼遲?不是說吃過晚飯就回來嗎?」
趙安之道:「出了點事兒。」
她現在覺得身上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在座位上坐下後就不想動彈,但還是哪哪都不爽快。
張文鈺聽趙安之聲音有些不對勁,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趙安之有氣無力地應了聲,乾脆趴在桌上。
張文鈺過來摸了摸她額頭,倒是沒有發燒。
「要不然你洗個澡上去睡覺吧,不要趴在這裡了。」
趙安之應了,卻又道:「我好像太累了,讓我再坐一會。」
張文鈺去給她倒了一杯熱水來,道:「那你喝杯水。」
趙安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一股反胃的感覺幾乎抑制不住,起身便往公共廁所間衝去,吐了出來。這一吐便接連吐了幾陣,趙安之腳都要軟了,最後扶著牆走了回來。
他們宿舍沒有獨立衛生間,張文鈺只見趙安之一陣風一樣的跑了出去,卻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見趙安之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你怎麼了?」
趙安之虛弱道:「我剛剛去吐了,現在還是覺得有點噁心。」
「你剛剛吃了什麼?」
趙安之坐下,端起那杯熱水要再喝一口。
「火鍋,萬達那一家,感覺肉挺新鮮的,應該不是那個的問題……」
那熱水一入喉,反胃的感覺又來了,趙安之又往廁所衝去吐了,她早就沒什麼東西吐了,吐出來的全是水,難受極了。這一回回來,趙安之是不想再喝水了,她趴在桌上,一聲氣都不想出。
張文鈺道:「你這樣不行,走,我陪你去看醫生。」
趙安之的聲音細細小小的,跟氣音沒有什麼區別:「我現在真的不想動,要不然休息一個晚上吧,沒有好轉的話再去。」
張文鈺還沒有說什麼,趙安之的手機便響了。趙安之只覺得連掏手機的動作都十分費力,從口袋掏出來後也沒有看來電顯示,便直接接通了。
「你好。」
「你聲音怎麼這個樣子?」
是何澤生。
但這個時候,何澤生也無法讓她打起精神來,她實在是不舒服。
「我不太舒服,對了,你感覺怎麼樣?」
雖然說趙安之覺得不是食物的問題,但還是小心為上。
「我沒有不舒服,你怎麼回事兒?什麼症狀?」
張文鈺在一旁朝趙安之做著口型:「是何師兄嗎?」
趙安之點點頭。
另一邊何澤生沒有等到她的回復有些著急。
張文鈺一把搶過了電話,道:「師兄,你好,我是張文鈺。安之她現在一直在吐,我在想是不是腸胃炎,想帶她去醫院。但她現在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要去也不太走的動,你能不能幫忙,陪著一起去一趟?」
趙安之朝她搖著腦袋。
張文鈺卻鐵了心腸。如果是腸胃炎的話,她還要上吐下瀉幾天,症狀嚴重的話還會導致更不好的後果,單純拖著並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趙安之不想去的話,她是沒有把辦法把她硬拉去,但有何澤生幫忙,事情就簡單很多了。
趙安之小聲道:「我和你去,你別叫他。」
電話那頭何澤生已經應了下來,但張文鈺轉了口風:「她說能走了,不用你了,謝謝師兄。」
張文鈺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趙安之,道:「收拾收拾東西,像醫保卡之類的,找一下,我們現在過去。」
趙安之可不敢再反悔,而且她知道張文鈺是為她好,便壓著那股噁心的感覺,收拾起東西,和張文鈺一起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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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6:03
第48章 大麻煩6
趙安之不舒服,張文鈺便扶著她,讓趙安之將大半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兩人慢悠悠地下了樓。等兩人到樓下時,早就有一個人等在鐵門外了。
何澤生穿著件短袖,連外套都沒套,踩著鞋就跑到了這裡,還是在趙安之下樓前把鞋好好穿上的。
趙安之遠遠便看見了何澤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張文鈺也是有些訝異,上前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何澤生道:「現在都這麼遲了,等你們看完病再回來,都深夜了。兩個女孩子本來就不太安全,更不用說趙安之還病著,我陪你們去一趟。」
趙安之在張文鈺身後戳著她的腰,示意她拒絕,但張文鈺覺得何澤生說的有道理,便無視了趙安之的抗拒,點了點頭。
何澤生早就看見趙安之的小動作了,也不拆穿她,問道:「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這句話要是早說一天,趙安之必定是要佔這個便宜的,但此刻她只連連搖頭。一是心裡還有點芥蒂,二是她怕自己吐在何澤生身上。見趙安之這樣,何澤生也不勉強,走在兩人前頭,到校外打了一輛的士,幫她們兩個把後面的車門打開。
到了醫院以後又是何澤生跑來跑去掛號、付費,趙安之就坐在長椅上等待,張文鈺在旁邊扶著她,撫慰她,順帶為何澤生說了兩句好話:「我看他對你的事情挺上心的,你還挺有希望的,我收回之前的話。」
趙安之有點不滿,又有點委屈,覺得張文鈺叛變了。
「你不知道,他今天晚上還凶我呢。現在這個應該是愧疚,不是關心。」
張文鈺笑了笑,道:「走著瞧。」
趙安之輕輕地哼了一聲。
「走著瞧。」
趙安之被確診為腸胃炎,要打一針,然後再留下來掛完一瓶液。平江大學沒有宵禁,趙安之掛完點滴就能回宿舍休息了。點滴掛完,起碼還要一兩個小時,張文鈺第二天有早八,怕熬不住,便在旁邊的空病床上躺下,道:「師兄,我先睡一會兒,安之滴好了你再叫我。」
何澤生點了點頭。
張文鈺朝趙安之眨眨眼,睡下了,趙安之氣得背過身去,不看張文鈺。她現在還是難受的緊,但一想到何澤生就在旁邊,又不想睡覺,便拿出手機翻起信息。趙安之這才發現,何澤生給她發了很多條信息,問她到宿舍了沒有,大概因為她一直沒回復,對方才打了那個電話。
趙安之忍不住偷偷看了何澤生一眼,沒想到何澤生一直看著她,便被逮個正著。
何澤生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道:「為什麼不回我?」
「沒什麼好回的,所以就不回了。」
趙安之忍不住嘴硬了一句。事實上,這句話也是有典故的。趙安之一碰上何澤生,話便多了起來,但何澤生是選擇性回復。有一回趙安之問他為什麼有時候不回消息,何澤生便是這麼說的。此刻,趙安之下意識用他自己的這句話還給他,也好讓他知道他有時候可以多傷人。
但看見何澤生不說話了,好像真的心裡不太舒服以後,趙安之又想起他今晚跑上跑下的樣子,硬梆梆地解釋了一句:「我和我哥看電影去了,沒看到消息,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何澤生又問道:「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趙安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也不像是何澤生會關心的事,但還是回答了:「我媽帶著我跟姐姐和嚴叔叔他們兩個吃了一頓飯,嚴子安對我媽挺好的,對我也挺好的,是個好人。」
趙安之想,既然是個好人,有些來往也是正常。
何澤生卻不覺得一對不怎麼見面的繼兄妹應當有這麼好的感情,而且嚴子安看他的眼神也讓他不太舒服。
何澤生又不說話了,看起來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趙安之本覺得自己是他的熟人,但仔細一想,指不定在人家心裡始終是個外人呢。再加上身體不舒服,就更沒有了熱臉去貼冷屁股的興致。趙安之把目光轉向手機,又看見何澤生發的那一連串消息,好像真的在關心她一樣,越想越生氣,便把手機也關掉了,閉上眼睛裝睡。
趙安之這一裝,便真的睡著了。
她一閉上眼,何澤生便將目光放在她臉上,見她睫毛從微微顫動變得平靜起來,便知道她是真的睡著了。何澤生此刻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一直高速運轉的大腦似乎也停滯下來,完全放空。趙安之輸液的兩個小時裡,何澤生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只要這樣做,便能獲得前所未有的寧靜。
張文鈺醒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幅場景。兩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這個場景卻是那麼祥和、溫馨,張文鈺便是在此時此刻認定,何澤生遠比她們想像的更在乎趙安之。張文鈺又重新閉上了眼,裝作似醒未醒的樣子,道:「何師兄幾點了?安之的藥快掛完了嗎?」
然後張文鈺再睜開眼,何澤生已經正襟危坐在那裡,目光也不再沉沉地盯著趙安之。何澤生將手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張文鈺安靜,輕聲道:「快滴完了,她睡著了,不要吵醒她,我待會把她背回去。」
張文鈺笑了一下,道:「現在這個時間點,捨管阿姨不會放男生進去的,我一個人也沒法把她背上樓,還是要把她叫起來的。」
何澤生道:「那就到樓下了再叫,現在不要吵醒她。」
張文鈺點點頭。
趙安之那瓶藥只剩最後一點點,兩人坐了五分鐘便滴完了。張文鈺幫忙把趙安之的東西都收起來,何澤生坐在床邊,在張文鈺的幫忙下,把趙安之背了起來。
趙安之今天一個是心情波動劇烈,一個是腸胃炎身體不適,睡的出乎意料的沉。被何澤生整個背起來以後,也一聲不吭,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何澤生背著她走在前頭,張文鈺拿著趙安之的東西跟在後頭,看著兩人的背影。只見何澤生這麼個手長腳長的大高個,背上背了這麼小小一隻孱弱的小動物,竟顯得意外和諧。
有了何澤生的幫忙,張文鈺一路上沒出什麼力氣。眼見著到了宿舍鐵門外,何澤生要把趙安之給放下來了,張文鈺抬手去接,何澤生卻頓了頓,似乎有話要說。
張文鈺疑惑地看了何澤生一眼。
何澤生眉間微蹙,道:「你不要告訴她,是我背她回來的。」
張文鈺:「……難道她會相信是我背的嗎?」
她怎麼覺得何澤生一碰到趙安之的事,智商就下降呢?
何澤生一哽。
「那就說是你強迫我背的,不讓我吵醒她。」
成吧成吧,張文鈺是不知道何澤生想搞什麼。
「可以是可以,但是為什麼?」
何澤生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很容易多想,一點點關心都會放大。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喜歡她,給她無謂的希望,我是不會喜歡她的。這樣做是為她好,你是她的好朋友,你會幫我的吧?」
張文鈺不耐煩地點點頭,上前去扶趙安之,要把他從何澤生的背上扒下來。何澤生動作飛快,關鍵時刻也扶了一把。張文鈺一注意到,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何澤生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表裡不一,說是不喜歡,比誰都緊張。
「師兄,你趕快走吧。你說得對,安之是個容易放大的性格,現在又是生病最脆弱的時候,看到你在這,可能更喜歡你了。」
論捅刀,誰有張文鈺厲害?
何澤生被話一堵,想了想,轉身走了。
趙安之整個趴在張文鈺身上,張文鈺扶著她也用了很大的力,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叫她醒來。
趙安之整個人迷迷瞪瞪的,醒過來以後,把張文鈺抱得更緊了。
張文鈺笑了笑,道:「別撒嬌。」
趙安之勉強把眼睛睜開,看了看四周,問道:「我們回來了?」
「嗯,」張文鈺點點頭,道:「我沒力氣了,你用點力,我扶你上樓。」
趙安之不知道是睡迷糊了,還是單純地不想問,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有關何澤生一個字。張文鈺也樂的自在,她答應了何澤生不說,那便不會說。只不過張文鈺答應何澤生的原因,是因為,她覺得指不定最後誰要為這個苦惱,但多半不是趙安之。
趙安之看病看的及時,沒受太多折磨。醫生說發燒了還要去打針,她也沒有發燒,雖然還有些腹瀉和噁心的症狀,但比頭天晚上輕了很多,再休養了兩天,也就差不多痊癒了。
何澤生倒是還有關心她的病情,但他不是向趙安之本人問的,而是向張文鈺問的。張文鈺一邊細心地回答他,一邊為他保密。看著趙安之時不時查一查手機,明顯是等待他消息的樣子,張文鈺心想早晚有何澤生後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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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6:13
第49章 大麻煩7
因為腸胃炎,趙安之修養了好幾天。
學校的登山協會在週末有一個登山的活動,何澤生也轉發了這個活動的推送,趙安之看他多半是要參加的。
學醫對體力的要求很高,很多身體虛弱的同學,在發現吃不消以後也開始了鍛煉的計劃。何澤生是個閒不住的人,總喜歡到處亂轉,很早便加入了登山協會。趙安之也跟著湊了熱鬧,加了這個社團,但她生性疲懶,一直沒有參加社團的活動。現在為了多見何澤生一面,就算趙安之再懶得出門,也得去了。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更脆弱的,這些天來趙安之一遍遍地想著何澤生那天說的話。趙安之不是個記仇的性子,但她性格裡有一部分叫做過度忍耐的東西,使得她十分擅長將情緒壓抑在心中,積累到一定程度時便自顧自地做出決定,誰也不能動搖她。
何澤生固然讓她傷心,但卻還在意料之內,面對不喜歡的人,這傢伙就是一塊冷冰冰又捂不熱的石頭。那一天的事,只能說是點醒了趙安之,讓她不要因為這些年來作為朋友時的親近而誤以為是自己的機會。
來到現場的人很多,趙安之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匆匆地找到何澤生,湊到他的身邊。她眼睛在人群裡轉了一圈,找到了何澤生,也就作罷,緊跟著大部隊,老老實實地爬起山來。
看著山中風景秀麗,趙安之這些天生病病鈍了的腦子才重新轉動起來,她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張微瀅早已知道趙安之喜歡何澤生,接下來只要持續表示此心不改即可,完全不用像先前那樣大張旗鼓地騷擾何澤生。追求何澤生的幌子早已用完,她也不能再自欺欺人。趙安之自然是想得到何澤生的,但何澤生並不想被她得到,南牆上撞了幾回,趙安之也就知道痛了。
趙安之看著排在隊伍前面上山的何澤生,心中下了決定。比起得到他,或許陪伴他會是讓兩個人都更快樂的事。每個人都有孤獨的時候,即使孤獨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也會有那麼一刻,需要一個人的存在,趙安之想,或許她能在那個時刻,成為何澤生需要的存在,也算是償還了他曾經在那麼多重要時刻給予的陪伴。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不舒服了。
何澤生回頭看了好幾次,都只能看見趙安之垂著個腦袋悶頭上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想要放慢步伐落到她身邊吧,又嫌太刻意,但趙安之自個沒有追上來的想法,何澤生也沒辦法,只能隔一會兒回頭一次,見她始終如一不遠不近地綴著,也算放了心。
趙安之想開以後,也不再一個人悶頭前行,身邊有人遞來話頭時,便大大方方地聊上一兩句,最後到休息的庭院時,幾個小姑娘還要拉著她一起吃飯。趙安之朝她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推說要去找認識的人,便跑了出來。
這半山腰上有一個早些年留下的庭院,裡邊原來是做飯莊燒烤一流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就不做了,也沒人來接手,倒是留下不少桌椅供遊客小憩。
登山協會這回定的便是在這庭院裡野餐一回兒,大家包裡都背了不少東西,趙安之這是找何澤生去了。她雖然也能和陌生人打交道,讓彼此都開開心心,但能不耗這份心力,為什麼要去耗呢?
趙安之在院子裡繞了大半天,才在一個亭子裡看見了何澤生。他旁邊還有許多男男女女,聊的熱火朝天,就他一個,舉著個礦泉水瓶,喉結上上下下地喝著水,兩隻眼睛全盯著遠處的山,顯出一股格格不入的呆氣和仙氣來。
趙安之走近了亭子,突然又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恰好何澤生那口水喝完了,皺著眉擦了擦流到脖子上的水,一抬頭便看見了站那兒的趙安之。
何澤生的眼神就直勾勾的,一臉莊嚴又肅穆的神情,嘴裡愣是沒有蹦出一個字來。
但趙安之就是懂了,這是等她進去呢。不然就何澤生這個萬事不關己身的性子,早就轉過他的臉,移開他的眼了。拿住了這點,趙安之便邁開了手腳,走了進去。幾個在聊天的協會成員也注意到了她,見人直衝沖地超何澤生走去,還以為又是來搭訕的小姑娘。有對何澤生懷著點心思的,看著趙安之嬌嬌俏俏,心裡有點不得勁。也有對何澤生不感冒的,只想著小姑娘一會又要被氣跑,半是可憐半是看熱鬧地打量趙安之。
何澤生想著好久沒見趙安之了,也不知道她的腸胃炎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因為他那天說的話鬧脾氣,遲遲不願到他跟前來。如今人好端端地站在他跟前,何澤生沒多想,下意識看了眼旁邊坐著的社長高遠。高遠還在打量趙安之,因為趙安之臉嫩,又是頭一回參加社團活動,高遠以為她是大一的小學妹,一邊可惜她喜歡上何澤生這麼個冷酷無情的主,一邊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機安慰佳人,倒是忽略了何澤生的眼色。
何澤生眉頭都快攢在一起了。
「高遠,你過去點兒。」
高遠還在琢磨勾搭小學妹的可行性呢,聽著這話嘴裡應了個好,便往旁邊一擠,然後就見那個小學妹從善如流地上前,往他倆中間一坐,坐在了高遠和何澤生中間。
何澤生心滿意足地移開了眼,一聲不吭。高遠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對著趙安之「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高遠絕不是場上最驚訝的那個,有的姑娘比他要著急幾倍,只想著等他問個明白,誰知道他這樣沒用。
趙安之雖有點不自在,但想著何澤生就坐在她一旁,倒也淡定下來。她把背包卸下來,跟翻寶庫的小倉鼠一樣埋在包裡翻找,掏出了個紙袋子來,獻寶一樣舉到何澤生跟前,眼睛亮閃閃的。
「我給你帶的肉鬆小貝。」
何澤生見她這樣,便知道她沒有在記仇了,嘴角飛快一翹,自己卻沒有意識到,嘴上說著:「不健康。」
手上卻接了過來。
可不能再惹她生氣一次。
趙安之要是生氣了,他們兩人見面多尷尬啊?何澤生想著自己完全是為了避免尷尬才這樣順從,絕不會讓趙安之誤會自己對她有不正當的感情。
趙安之見他接了,忍不住垂著眼笑了,那長長彎彎的睫毛顫了顫。高遠在側邊看著,感覺心裡被撓了一下,撓的他非要把那個問題問出口了。
「學妹,你和何神仙是什麼關係啊?」
趙安之沒去追究那個學妹二字是哪來的,頗為興趣道:「何神仙?」
高遠一拍大腿,道:「你不知道?何澤生這傢伙平常清心寡慾,堪稱我輩模範,回回爬山往山頂一站,好傢伙,一個仙風道骨的氣質就來了。上回碰到一個騙錢的算命的傢伙,一見何澤生就說他有仙骨,好好修煉能得道成仙。」
說到最後,高遠先是自個樂不可支起來,抬頭見了趙安之笑眼彎彎,一副甜過頭的模樣,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給何澤生拉好感了。趙安之實在是很得高遠的眼緣,搞得他蠢蠢欲動。若是何澤生跟往常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高遠就直接上了。但今天這個情況,實在讓高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小心翼翼重複道:「你們倆到底什麼關係?」
趙安之學乖了,只微微笑,有些含羞帶怯,愣是不說話。那便不是正經男女朋友,但又不是沒關係。若是沒那麼心思,自然坦坦蕩蕩地說了。現下這樣,雖沒在一起,但這份喜歡是明晃晃的了。
何澤生有些詫異趙安之什麼都不說的樣子,他沒想到那麼多彎彎繞繞,只以為趙安之回心轉意,不喜歡他了。心裡說不上是放鬆還是什麼,總之有些怪怪的,好像膠水倒了一樣,感覺黏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和何澤生這種不解風情的木呆子不同,高遠多少也算是有經驗的人了,一下便品出味道來,再看何澤生,覺得相比起從前那些人來,何澤生對趙安之也不是全然無情。這一來,就算再好這口,高遠也打定主意要把那點動心壓下去,只忍不住想再多說兩句:「學妹,你包裡還有吃的嗎?分我一點唄。」
趙安之愣了愣,但還是從包裡拿出了一小盒夾心餅乾。
何澤生有些不滿,對高遠道:「你自己不是帶吃的了?」
高遠腹誹,你不也帶了?但他還是沒說出口。只見趙安之拆開包裝後,先遞到了何澤生跟前,道:「你也吃一點。」
何澤生一看,是他喜歡的味道,心裡一下就舒坦了,再看高遠也沒剛剛那麼不順眼了。
見何澤生拿了幾塊,趙安之才把餅乾盒遞到高遠面前,問道:「這個餅乾你吃嗎?不吃的話我再給你找別的。」
高遠有些無奈,何澤生今天瞪他的次數比以往加起來都多,他還吃別的?不被何澤生吃了就行了。
他拿了塊餅乾,向趙安之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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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6:28
第50章 大麻煩8
趙安之和何澤生便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聊著天,兩人一會說些音樂家的奇聞趣事,一會吐槽些漫畫屆的坑王,聊的東西跨越度極大。旁邊人聽著怎麼都覺得不對味,偏他們兩個自得其樂,接梗接的不亦樂乎。
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但做了那麼多年朋友,在創作這個共同的核心下,兩人算有意識地瞭解了對方所喜,耳濡目染之下,不敢說精通,半個入門卻也算的,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他們這一聊起來,就自成一個小世界,旁人都不好插話,便有人提議:「還有一個小時才要繼續爬,要不然我們來玩幾盤狼人殺?」
趙安之是沒意見的,在這個遊戲裡,她雖然算不上高玩,但還算相當靠譜的隊友了。倒是何澤生,素來話不多的傢伙,也不知道會不會玩?想到這裡,趙安之斜睨了他一眼。
何澤生現在的心情相當不錯,在他眼裡,趙安之似乎已經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自然而然地退回了朋友的境界。這讓他自在,也讓他放鬆。對趙安之從始至終地維持冷臉,一次次把人推遠,對何澤生來說並不容易。他交心的朋友就幾個,趙安之對他來說,是不能隨隨便便就割舍下的幾分之一。而現在趙安之自己想開了,那麼他們便又能回到從前,輕輕鬆鬆,又快快活活。
趙安之沒料到何澤生是這樣想的,她只是不想再把矛盾提到面上來。再說了,有了先前轟轟烈烈那麼一出,就算她現在只是乖乖巧巧待在他身邊,除了何澤生自己,誰又不知道她是喜歡他,想要打動他呢?
見趙安之斜睨了他一眼,何澤生還有心情開了句玩笑:「你看我做什麼?我很厲害的。」
趙安之抿著嘴笑,便笑出七分乖氣和三分調侃來。
狼人殺的牌都是現成帶來的,大家分了分,便開了一局。趙安之第一局抽了個村民,聽完上警發言後心裡有了個底,誰知道一投完票便聽到了自己的「死訊」。除開趙安之,剩下的人都要更加熟悉,結果趙安之這麼個陌生人被首刀了,其中意思自然有些微妙。但趙安之也沒說什麼,仍是笑瞇瞇地留下遺言,將上警的人分析了一遍,站了隊,按票型把捍跳狼和可疑同黨點了個遍,順帶和警長建議了個警徽流,就這麼光榮赴死了。
趙安之的分析有理有據,場面一下就清楚了很多,好人思路一清晰,狼人這局就不好打了,最後輸的行雲流水。
這一局過後,看趙安之熱絡些的人也就多了起來。玩個遊戲也沒什麼勢利不勢利的,主要是看她好玩,看她會玩,在沒什麼小心思的人眼裡,那便是個好玩伴。
何澤生這局是個女巫,下手毒人快准狠,迅速結束了遊戲。趙安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表彰人的樣子,道:「可以啊,何澤生同志,這一輪表現亮眼。」
何澤生嘴唇微微一翹,雖然趙安之只說了一番遺言,但完全起到了肅清局面的作用,便矜持道:「趙安之同志,你也不錯。」
兩人沒能互誇多久,便又開了新的一局。趙安之這回是個獵人,是個有身份的神牌了,在第一天晚上的時候,半開玩笑一樣提醒了一句:「提醒一下,我首刀保護。」
剛剛那一局她雖然死的早,但在旁邊看了整局,也發現了好幾個玩不順溜的,要麼是不擅長要麼是新手。無論如何,她提醒這一句是不會出錯的,還可以不軟不硬地刺一下可能存在的看她不順眼的人。
誰知道上帝給出了個不能開槍的狀態,趙安之這個憋屈哇,她被女巫給毒死了,第一夜盲毒可還好?
趙安之一貫是不上警的,她的好人牌玩的轉,狼人牌其實要遜色幾分,一貫套路是裝普村,極少捍跳,在警上她發起言來都不利索。在抽到非預言家的好人牌時,更是打定主意不上去攪亂局勢的。可這一回她上警了,無他,就想多說兩句話。抽到預言家牌的是何澤生,他思路清晰,吊打悍跳狼,穩坐預言家高台。女巫像個腦子不清楚的,裝普村或許沒有太大難度,趙安之權衡利弊後,還是跳出來給了信息:「我是一個獵人,昨晚被女巫盲毒毒死了。好在何澤生這個預言家坐的很穩,這一把警上出悍跳狼沒跑了,警下看票型。女巫手上還有一瓶解藥,預言家還可以再撐兩輪,留個警徽流。女巫藏好了,不要被找神的人激出來,被人給屠邊咯。」
這一把最後還是贏了,可好不容易抽到槓槍,卻連開都不能開,趙安之不是不鬱悶的。局一結,她便特意關心了一下女巫是誰,發現是上一局的狼人之一,心裡便有些不舒服了。
何澤生先發問了:「高媛,你毒趙安之幹嗎?」
高媛和高遠名字極像,但可不是什麼兄妹,不過因著這份緣分,兩人關係極為不錯。
聽何澤生這麼問了,高遠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便分了一絲心神在他倆身上。
高媛倒是笑著回話:「我聽她特地提了句首刀保護,覺得有點做作,以為她是狼人,就毒了。毒錯了對不起啊,我不是很會玩這個。」
趙安之一聽到那個「有點做作」,眉頭便挑了挑,算是確定高媛對她有敵意了。雖然她和好朋友一起玩狼人殺的時候,也會騷話連篇,吐槽人演技做作。可那是感情好,她和高媛算是什麼感情呀?什麼感情都沒有。
趙安之不想和她多說。她猜到了一點高媛針對她的理由,更覺得不應該和她多糾纏。趙安之喜歡何澤生,那便是她和何澤生的事。沒必要因為高媛也喜歡何澤生,便去對她的針對做出直接反應,省得繞來繞去變成了她和高媛之間的事,那多搞笑?
何澤生卻沒對高媛客氣,道:「哦,那你不要再這樣亂打一通了。」
這句話讓高媛的笑都僵硬了,還和高媛那句話有了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對玩熟了的人說了不傷感情,但不適合發生在他們倆之間的話。
高遠連忙出來打圓場,道:「行了,趕快再開一局吧?」
何澤生看了他一眼,沒反駁。
這一局趙安之拿到了狼牌,眼神在高媛閉著眼睛的臉上一掃而過,堅定地刀了何澤生。
說不帶高媛玩,就不帶高媛玩。
連著兩局第一輪被殺,趙安之憋著股勁捍跳了,一通發言無懈可擊,結果又栽在了高媛手裡。她抽到了預言家,查殺趙安之。
高媛的發言真不怎麼樣,但頭頂一個新手光環,硬是把前兩局發言都相當漂亮的趙安之襯出了更大的狼面。何澤生在警上總結了一下,基本確定下來趙安之是悍跳狼,眼見著翻不了盤了,趙安之索性自爆,滅了警徽,阻止發言。
這一輪最後輸了,但好人贏得也很艱難。
趙安之是鬱悶壞了,首刀、首毒、首驗,高媛這麼看得起她?這些要放在熟人之間,那就是你來我往。可放在她和高媛這兩個初次見面的人中間,實在過分針對了。趙安之不想玩了,她怕再玩下去,她真的要和高媛打擂台了,這多掉檔次啊。
一局結束,趙安之主動站起來,道:「我來當上帝吧。」
高遠是個心細的,他也覺得高媛有點過分了。見趙安之主動提出要當上帝,立馬順水推舟地應了。倒是何澤生把牌往桌上一放,道:「不玩了,一個小時差不多到了,大家準備準備繼續上山吧。」
其他人玩的正高興,聞言有些不樂意。高遠愣了愣,看了下時間,發現確實一個多小時了。他作為社長,要管今天上山的二十來號人,不能只管這裡的幾個人,便贊同了何澤生。
見高遠去喊人集合了,何澤生拎了拎趙安之的包,道:「你收拾好了嗎?」
趙安之呆了一下,半晌冒出個:「啊?」
何澤生毫不客氣地拍了把她的後腦勺。
「等會兒跟著我走。山有點高,我嚴重懷疑你會掉隊。」
這樣的親暱好久不曾見,趙安之低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倒讓何澤生不好意思起來,感覺掌心發熱,懷疑自己那一下拍重了。
兩個人不自在歸不自在,但緊緊地貼在一塊走,旁人根本融不進去。高媛勉強試著搭了兩次話,最後神色難看地掉隊尾去了。
這一路上,何澤生便緊緊盯著趙安之,眼見著她越走越慢,便也放慢了速度,從帶頭的人一路墮落到中後方。他把趙安之的包背在背後,時不時還要撈一把走路走空了的趙安之,在別人眼裡儼然一對佳侶。
趙安之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被何澤生眼疾手快地撈了幾次後,潛意識裡更依賴何澤生了。
等眾人從山上下來以後,已經是晚上了,二十來號人,又不都熟,最後便散了,各吃各的晚飯。高遠還想叫何澤生和他們一起,何澤生看了眼高媛,拒絕了。
「我和趙安之一起吃。」
趙安之覺得今天的何澤生順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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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6:39
第51章 大麻煩9
秦晴和池珩最近在鬧分手,不過根據過往經驗,很可能只是秦晴在宿舍裡的說說而已,另一位主人公基本上不知道。
從前也是這樣,池珩惹她生氣了,她便在宿舍裡發誓要當一次硬骨頭,要堅決地和池珩分手。可每回兒冷戰個一兩天,秦晴便自己先憋不住了,主動和池珩和好,池珩甚至不知道她動過分手的念頭。
趙安之以為這次也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不過是這次冷戰的時間長了些,秦晴對著池珩,骨頭總算硬了回兒。
張文鈺卻不這麼想,拉著趙安之到了走廊的拐角處,問道:「你真的很不對勁,你以前從來不對秦晴的感情生活過多置喙,現在是怎麼回事?」
趙安之嘴唇張了張,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現在的心情也很矛盾。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條時間線上的池珩,似乎比趙安之從前所見的更在乎秦晴一些,這使得趙安之一直不敢下死手去拆散兩人。但在他們鬧矛盾的時候,趙安之還是一改往日閉口菩薩的模樣,勉強公正地提醒秦晴池珩的不上心與不在意。她還沒少提池珩那位道行頗深的前女友林瓊,省得秦晴被人打上門來了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在兩人間插了一腳。
「我看見池珩和林瓊在一塊兒過,不是說他們兩個有過界的舉動,但是我一想到他和秦晴在一起是什麼樣子,再看看他和林瓊在一起的樣子,那個對比讓我很不舒服。」
趙安之說完有些心虛,雖然這些話裡,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是真的,但時間不對,並不是完全發生在最近的事。這讓她覺得自己在弄虛作假,搬弄是非。
張文鈺沉吟片刻,直接道:「你想讓他們分手?」
趙安之沉默了,這正是她在糾結的事。
張文鈺道:「你可以偶爾給秦晴提醒,但是不要再這樣一直插手了。這樣對你,對秦晴都不好。」
張文鈺的話有些直接,聽在耳朵裡是有些刺耳的,但趙安之知道,她只是在實話實說。
趙安之覺得有些難堪,又有些洩氣,歎氣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眼睜睜的看著秦晴陷進去,最後被人用求婚的方式傷透了心。如果現在阻止的話,她還可能在最好的年華,碰上最合適的人。」
張文鈺狐疑地掃了她一眼,問道:「什麼求婚?」
說漏嘴的趙安之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一下噤了聲,過了片刻,遲疑道:「我做了一個夢……」
趙安之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進了一個誤區,多次重生這樣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或許是無稽之談,可她要做的不是讓別人確信這一點。她甚至不用說的那麼多,只要把有關秦晴的部分和張文鈺分享,不管張文鈺信不信的,都請她出謀劃策,便不用一個人苦苦掙扎,進退兩難。
張文鈺果然是不信的。
「做個夢你就把池珩打成死刑啊。」
但她話是這樣說的,眼珠子卻轉了起來,又道:「我覺得秦晴這一次是認真的。」
趙安之道:「為什麼?」
張文鈺道:「你不要低估你對她的影響力。一向不評論別人感情生活的趙安之都忍不住開始評論池珩了,那池珩是有多糟糕?或者說,池珩是有多不喜歡她?秦晴肯定會這樣想,她這次真的挺認真的,我猜他們這次會真的分手。但是,如果他們這次沒有分,或者是馬上又復合了,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每次都插一腳,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時候就保持沉默。人的感情是很多變的,你不能保證秦晴在離開池珩以後還能找到更讓她心動的人,也不能保證秦晴不會後悔,不會因此對你心生芥蒂。我知道你們關係很好,我也知道她不會想責怪你,但人心是不可預測的,你不應該把她逼到那個境地。」
趙安之聽完以後,久久不能言語,她被張文鈺說服了。
事情也正如張文鈺所料,秦晴和池珩真的分手了。路上偶然碰到的時候,池珩的眼神那叫一個幽深,反而是秦晴目不斜視,挺胸收腹,器宇軒昂地果斷走過。雖然一走出池珩的視線,她的背也彎了,肩也塌了,但這個表現還是相當令人驚奇。
秦晴主動提了分手,結果又天天嚷著受了情傷,時不時盯著趙安之,幽幽地來一句「倒追是沒有好結果的」。趙安之想起重生之前和池珩分手的秦晴,似乎也對她說了同一句話,再想想追著何澤生跑的她,不禁有些感慨。
五一假期一到,秦晴就飛回了家,說要吃媽媽做的飯菜來養情傷。張文鈺沒用那麼氣人的理由,只是和幾個高中同學約著去旅遊了。可憐趙安之還要趕稿,孤零零地留在了宿舍。
假期圖書館還要休館一天,沒了這個出門動力,趙安之從一大早起了床便沒出門,靠著點零嘴,在電腦前畫了一整天,大晚上九點半了才回過神肚子餓的不行,特別想吃點有味道的。
趙安之在桌前糾結了幾分鐘,還是帶上錢包和鑰匙出門了,打算一個人去吃頓夜宵,也算犒勞自己今天的勤快,豈不是美滋滋?
趙安之照了照鏡子,夏天額頭本就是出油重災區,加上她今天在電腦前趴了一天,感覺更嚴重了,劉海粘在額頭上,顯得有點邋遢。她猶豫了片刻,想到假期學校裡的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校區裡跟空城似的,出去一趟也碰不到什麼人,便決定吃完夜宵再回來洗澡。劉海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化妝也沒必要了。再加上是特地出去吃夜宵的,趙安之連口紅都沒有塗,便興致勃勃地出了門,然後在何澤生宿舍樓下撞見了出門的何澤生。
趙安之被這個「化好妝繞一圈沒人看,不洗頭出門必撞熟人」的鐵律坑的一臉血,簡直想把臉遮住從何澤生面前飄過。
然而就是指縫裡露出的這一眼,讓她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何澤生的臉紅了,長期以來他都是個標準的小白臉,皮膚說如玉也是真如玉,光白光潤,一點血色都不帶的。便是趙安之,也只見過他幾年後黑成炭的樣子,沒見過他這樣面帶潮紅的模樣。
趙安之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個念頭一浮現,遮臉這件事就被她丟在了腦後。
「何澤生,你怎麼了?是喝酒了嗎?」
何澤生似乎有些迷瞪,聽完話以後看了趙安之好一會兒,似乎才認出來她是誰,搖了搖頭,道:「沒喝。」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仍是平常那副木板板的樣子,一點笑都不帶,但就是給人一種乖巧過頭的感覺。
趙安之更擔心了,總覺得哪裡不對,踮起腳想去摸他的額頭。她這個動作才做了一半,何澤生便主動彎下腰,將潮紅的臉送到她跟前。趙安之陡然對上他放大的臉,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讓她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趙安之強自鎮定下來,看何澤生閉著眼睛乖乖等她試探額頭溫度的樣子,鬼使神差地,兩手摸著他滾燙的臉頰,用額頭貼了上去。滾燙的溫度從額頭傳來,鼻尖碰著鼻尖,趙安之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熾熱的鼻息打在她的人中上,好像要把她整個人熔化了一樣。
他的額頭很燙,是高燒無疑了。這個認知一下將趙安之從那個旖旎的氛圍中拉出,完美地錯過了何澤生睜大的雙眼。
那雙眼睛裡似是迷茫似是清明,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心動。
趙安之果斷道:「你燒成這個樣子,還是去醫院吧。」
何澤生緩過神來,道:「我正要去。」
趙安之毫無顧忌地扶著他的手,拉著他往校外走,道:「行,那我陪你去一趟。」
因為剛剛那個過分曖昧的親暱,趙安之扶著他的手好像火燒一樣,讓何澤生心跳失序,他試圖推開趙安之的攙扶。
趙安之自認為已經鍛練出了大心臟,腳步只是一頓,便自然而然地去看何澤生,發現他腳步虛浮,不如往日有力,便毫不記仇地重新攙上了他,勸道:「行了,我怕你暈倒,事急從權,你不要現在在意這個。」
何澤生想說她誤會了,但又怕她問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什麼,便將那句話憋了回去,換了句話:「有人接我,你不用陪我。」
趙安之覺得這是不想被她送的托詞,要是平常,她就隨他去了,可今天何澤生病成這樣,就算只是把他當普通同學,她也放不下啊。
「行,那人在哪接你?我把你送過去就走。」
和趙安之想的有些微妙的不同,何澤生主要是不想麻煩她大晚上地跑一趟,倒不是真的抗拒被她送,見狀乖乖答道:「在醫院。」
這句話說完何澤生便覺得有些不對了,一轉頭對上趙安之似笑非笑的眼,有點委屈道:「我沒騙你。」
「行吧行吧,你沒騙我。」
趙安之敷衍了兩句,抓緊把何澤生帶上了車,生怕慢一步他就要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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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7:04
第52章 大麻煩10
何澤生很爭氣,雖然看起來燒糊塗了,可到底沒暈,給趙安之減少了許多工作量。到了醫院門口以後,他還停了下來,打了個電話。
「舅舅,我到了,你能下來接我一下嗎?我有點暈。」
趙安之的第一個想法是他果然要暈了,第二個想法才是原來這不是拒絕她的托詞,真的有人在醫院接他。
趙安之走到何澤生跟前,有些擔心他,問道:「你現在怎麼樣?還能撐得住嗎?」
何澤生舔了舔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燒的原因,他的嘴唇有些乾燥起皮。趙安之看分了神,覺得他像只在舔舐爪子的貓咪一樣,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我……」
這話還沒說完,何澤生的眼神便直勾勾地朝趙安之身後看去,趙安之下意識地要跟著回頭,頭才轉了一半,何澤生的腦袋便擱在她肩膀上了。平江五月不算徹底入夏,但這幾天天熱的很,趙安之只穿了件領口頗大的薄長袖。何澤生此刻將臉埋在她頸窩,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肌膚相親,讓趙安之不自在極了,偏何澤生說了句話:「我好像要暈了。」
趙安之更是退不得了,承擔了大部分力道,好讓何澤生還能好好站在那裡。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路過他們的沒少打量他們,趙安之一邊羞紅了臉,一邊輕撫著何澤生的背,道:「你舅舅馬上就來了,待會就不難受了啊,你乖乖的啊。」
何澤生要是還清醒著,十有八九會拒絕這種羞恥感爆棚的安慰,但他此刻說話都像哼哼,趙安之說的話到他耳朵裡已經什麼都不剩,只剩下那種溫柔安慰的語調,緩解了他昏昏沉沉的頭疼。
趙安之安撫著何澤生,突然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盯著他們倆。那男人五官俊秀,一副銀邊眼鏡,還帶著點精英氣質,但是那神情就不太討人喜歡了,直勾勾地盯著趙安之和何澤生,像是在看熱鬧,又像是看見了什麼新鮮玩意。趙安之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希望他意識到這樣不太禮貌。可對方相當自然地忽略了這一眼,讓趙安之有些氣餒。
緊接著,她才注意到這人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再仔細一看,覺得他和何澤生長得還有點像,試探道:「您好,請問您是何澤生的舅舅嗎?」
張彥點點頭,上前接過何澤生,道:「你好,請問你是這小子的女朋友嗎?」
趙安之驚呆了。
張彥一看小姑娘的臉都快紅到脖子了,只好放棄繼續調侃的想法,拍了拍外甥的臉,道:「起來了,腳給我用點力,我可背不動你,個子長那麼大個。」
何澤生被拍了這麼兩下,強制性地清醒了許多,又被舅舅魔音穿腦,腳上雖然撐著用了點力,心裡卻懷念起剛剛那個帶著點似有若無沐浴露香味的人。
何澤生第一次給張彥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症狀報了一遍,張彥再給他簡單看了看,確定就是最普通的扁桃體發炎沒錯了。只不過他高燒不退,得掛瓶,還得打針。
有張彥這麼個醫生在,這一些流程都跑的飛快,眨眼間何澤生便躺病床上掛水了。張彥早下班了,是因為何澤生才特地跑回來,此刻弄完了也沒有走,拍了拍何澤生的臉,問道:「怎麼病的?熬夜了?從小到大一熬夜就生病。」
何澤生燒的半夢不醒的,還有力氣吐槽了一句:「你也就比我大十多歲,說的好像把我帶大一樣。」
張彥拍了拍他的頭,道:「難道不是?臭小子。」
趙安之看著他的動作,「哎」了一聲,幾乎要伸出手去抓住張彥打人的那隻手。雖說最後關頭克制住了,但那意圖還是暴露無遺。
張彥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趙安之到底是活到了二十六歲,雖說張彥是何澤生父母輩的人,但對著那麼一張三十出頭的臉,趙安之實在叫不出叔叔兩個字,只小聲抱怨道:「醫生,他還病著呢,一定是因為最近學習太累了,你也是學過醫的,肯定知道有多辛苦,就不要再打他啦。」
趙安之每多說一個字,聲音就小上一分,好像每個字都在消耗她的底氣一樣。
張彥對她的態度倒是蠻好,還衝她笑,道:「叫醫生見外了,你要是不建議的話,跟著何澤生叫我一聲舅舅也可以。」
病床上的何澤生猛地咳了起來,他知道舅舅不靠譜,沒想到能不靠譜成這樣。
趙安之立馬接到了這個擺脫尷尬的機會,站了起來,道:「我去給何澤生打點水。」
趙安之一出門,何澤生便對張彥道:「舅舅,你不要這樣。」
張彥顧左右而言他,道:「所以你為什麼熬夜?真的是因為學習?」
何澤生本來就頭暈,被他東一鎯頭西一錘地打暈了,將輩子一提,遮住了臉,悶悶道:「我要睡了。」
張彥湊到他耳邊問道:「是不是打遊戲打的?」
何澤生將被子一掀,剛要對張彥說些什麼,便見趙安之拿著杯水回來了,只來得及速速警告一句:「你不准說。」
張彥自得一笑,他還不瞭解自己這外甥嗎?學業還不足以讓他到這個地步,但再加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會涉足的遊戲就不一樣了。比起這個預料之中的東西,張彥更在乎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覺得這件事頗耐人尋味。
張彥對趙安之道:「他不是學習學成這樣的,是因為熬夜打遊戲,真是跟其他大學男生毫無區別。」
何澤生:「!」
他想從床上坐起來摀住自己舅舅的嘴了。
趙安之是真的驚訝,她沒想到何澤生也會沉迷遊戲。
這表情落在何澤生眼裡,他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感覺又悶又不對勁,還有點怪張彥,他為什麼連這個都要拿出來說呢?
趙安之想著何澤生打遊戲這件事,竟然覺得有點可愛,過了片刻,更覺自己完蛋。何澤生學習,她覺得好,何澤生打遊戲,她竟也覺得好,她覺得好的到底是什麼,那還用說嗎?
趙安之對張彥道:「不管是因為什麼,都等他病好了再說吧,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捨得打他嗎?」
這維護又讓何澤生睜開了眼,只可惜趙安之此刻背對著他,他只能看著那個纖細的背影發會兒呆,看不了她說話時的神情。
倒是張彥又作了個妖,道:「行吧,不過你得先出去一下,他燒的厲害,我得給他打個屁股針。」
何澤生的臉漲紅,卻不是因為發燒,而是氣憤加羞憤,他幾乎不敢看趙安之的臉。
趙安之也一下尷尬起來,結結巴巴道:「哦、好、好的。」
說完,她轉身便出了病房,一刻都不願多停留的樣子。
何澤生是真的受不了了,他舅舅不是什麼不會說話的人,剛剛那樣擺明了是故意。
「舅舅,你到底想幹嗎?」
張彥拿出針劑,擠出空氣,道:「趴著,自己扒褲子。」
何澤生氣啊,可也只能照做。
張彥道:「你很羞惱,為什麼?你喜歡那個小姑娘?」
何澤生矢口否認道:「只要是認識的人在場,你這樣都會讓我很尷尬好嗎?」
張彥一針紮了上去,何澤生臀部肌肉下意識緊繃起來,這一針極痛。
「你儘管瞎編,就你這破性格,別人罵到你頭上都能慢悠悠地來一句『你是誰』把人氣的半死。你哪有自己說的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你騙我可以,不要騙你自己,怪沒意思的。」
這一番話說的何澤生沉默下來。
張彥把針劑推完,有些心虛地給何澤生拉上褲子,其實這些活護士們做的比較熟,如果是護士來做應該不會那麼痛。好在何澤生的注意力被轉移,完全沒意識到這些。
張彥這才繼續道:「你上次帶了個女同學來找我幫忙看病,悄悄摸摸跟我說是你喜歡的女孩。我一看,細腰長腿,完全是你心心唸唸的理想型,沒覺得不好,也沒覺得特別好。不過反正人家有對象,沒你什麼機會,我就不用細想。但這個小姑娘不一樣啊,只要是個有眼睛的正常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姑娘滿心滿眼都是你。而你呢?反正我不覺得你對這個小姑娘沒意思,問題在於,你自己知道這點嗎?」
何澤生試圖理清自己的情感,但發燒的時候腦子本就混亂,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全憑理智作答:「我真的不喜歡趙安之。」
張彥問道:「為什麼你覺得不喜歡?」
何澤生道:「她很好,就是太矮了一點,硬件條件不滿足,怎麼喜歡?」
張彥看他就像看一個無法規勸,迷途不返的少年,歎道:「行吧,我看你這樣是說不服了,只能自己想通。你知道你老舅為什麼現在都沒結婚嗎?」
何澤生樂了,道:「不是因為你女朋友跟別人跑了嗎?」
張彥不客氣地拍了他腦袋一把,道:「放屁!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那是和平分手。你舅我遲遲不結婚的原因是,等我發現自己想娶的到底是誰的時候,對方已經嫁人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淪落到我這個地步。」
張彥說完沒看何澤生的反應,直接出了門,看見趙安之小小一個蹲在對面牆角,捧著臉等他開門,一見到他便跳了起來,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那個人。
他恍惚了一瞬,眨了眨略濕潤的眼,便又是那個不正經的張醫生了。
「小姑娘,你幫舅舅照顧著點何澤生,我明早還有一台大手術,先回去睡覺了。」
趙安之使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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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7:17
第53章 大麻煩11
趙安之進病房的時候,何澤生已經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了。他舅舅這樣一通亂來,實在讓他很頭疼,再加上剛剛那一針,他不過片刻便睡了過去。
趙安之在他床邊趴了一會兒,聽著被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這才把被子拉下來一點,讓何澤生的臉露出來,省得他一會兒呼吸不暢在夢裡魘著了。
趙安之給自己定了個鬧鐘,好在換吊瓶之前能及時找到護士,把這個做完了以後,才徹底放鬆下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何澤生的鼻樑上輕輕劃過。發現即使何澤生因為發熱出了一身汗,額前碎發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上,在她眼裡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這一想,她的肚子便鬧了起來,發出了些許令人尷尬的聲響。趙安之捂著肚子,慶幸這個病房裡沒有其他人,也慶幸何澤生睡著了。她一直到現在,才想起自己本來出門是想吃夜宵這件事,可現在還能怎麼辦呢?她也不好把何澤生一個人丟在這裡的。趙安之想著想著,只能又輕又軟地「哎」了一聲,決定餓著肚子忍著。
都說對抗飢餓,最好的方法是睡眠。趙安之不是奔著這個去的,但卻沒挨住,睡著了。
何澤生是在護士姐姐進門的時候醒的,推門的聲音其實不大,起碼一旁熟睡的趙安之就毫無察覺。護士是來查房的,看了看何澤生的吊瓶,發現快滴完了,便決定過一會兒再來給他換一瓶。
這時候,趙安之的鬧鐘突然響了。護士愣了一下,倒是沒嚇到,反而是何澤生手忙腳亂的,在趙安之醒來之前在床上找到了她的手機,把鬧鐘按掉。看著她靠在床上睡的香甜,長長的睫毛在瓷白肌膚的襯托下翹的更加可愛,何澤生突然鬆了一口氣,沒醒就好。他的外套還在床邊放著,何澤生長手一撈,把外套拿來,蓋在了趙安之身上。
一旁的護士看著,感覺被迫吃了一嘴狗糧,這才有閒心去打量兩人,發現兩個顏值都挺高,男的劍眉星目,女的趴在床上只露了小半張臉出來,但看著也是個美人。這一看,感覺狗糧很好吃了,護士撞上何澤生的眼神,便不好再明著打量了,只露出個對小情侶的善意微笑,知道男方不想吵醒女方,便配合著壓低了聲音,道:「你這瓶快掛完了,我待會再過來給你換一瓶。」
何澤生在護士若有所指的目光下驀地紅了臉。
護士覺得更新奇了,但還是沒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轉身出去了。何澤生則是看著趙安之熟睡的側臉發起了呆,他現在的熱度其實已經退了很多,但還是燒著,沒什麼精力想事情,只想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比如盯著趙安之發呆。
趙安之再醒來的時候,是餓醒的,她實在餓壞了,以至於看見床頭櫃上放著一碗小餛飩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吃。手都要伸出去了,趙安之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何澤生的口糧,便又把手縮了回來。
何澤生在旁邊看的好笑,出聲提醒道:「那份是你的,我吃完了。」
趙安之眼睛一亮,又想起自己還沒洗漱,現在一副蓬頭垢面、精神萎靡的樣子,頓時笑不出來了。
現在才七點多,倒是張彥早早地來了一趟,告訴何澤生下午接著來掛兩瓶外加打一針就好,還貼心地給兩人帶了早飯。
何澤生看著從未這麼體貼過的舅舅,覺得自己這是沾了趙安之的光,要是沒有別人在,張彥才懶得管他呢。
趙安之吃完早飯後,張彥又來了一趟,問道:「何澤生跟你說了沒有?」
趙安之和何澤生同時問道:「說什麼?」
張彥道:「他沒事了,下午再來掛兩瓶就行,我待會那台手術做完就沒什麼事了,下午我會照看他,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何澤生一愣,看著趙安之在這裡趴了一晚上,整個跟蔫了的花朵一樣,沒了精氣神,便幫腔道:「嗯,你回去吧。」
趙安之照鏡子的時候被自己丑到了,又想著自己昨晚守夜睡的過分香甜,一點忙都沒幫上,待在這裡是不如回去,便點了頭。
「那行,我先回去了,我這幾天都在學校,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再打電話給我,爭取隨叫隨到。」
趙安之說完以後,跟何澤生、張彥兩人揮了揮手,便轉身離開,還不忘順手把垃圾帶走,整個動作堪稱瀟灑。
還準備了些說辭,打算接著勸的何澤生:「……」
張彥嗤笑一聲。
甥舅倆年歲差的不大,相處起來更像兄弟,何澤生被欺負慣了,此刻有些不滿地問道:「你下午真會來看我?」
張彥道:「看什麼看,又死不了。」
何澤生氣結。
趙安之一路打著瞌睡回學校,在宿舍樓下撞見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一個是提著行李箱怒氣沖沖的張文鈺,一個是提著個袋子的章程。
趙安之瞪大了她疲倦的眼睛,兩個黑眼圈在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格外明顯。
張文鈺臉上的怒氣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她湊到趙安之耳邊,低聲問道:「你外宿了?」
趙安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怎麼回來了?」
張文鈺臉上又出現了怒色,道:「回去再說,我沒帶校園卡,你先開個門。」
趙安之便去掏校園卡,看了看一旁想湊上來跟她們說話的章程,小聲問道:「章程怎麼了?」
張文鈺道:「……他來給秦晴送吃的。」
趙安之突然覺得有一絲古怪,看了張文鈺一眼,從張文鈺的神情推斷出,兩人似乎有了相同的猜測。
趙安之把鐵門用卡刷開,讓趙安之先上去,章程便主動湊了上來,道:「秦晴在宿舍嗎?我打電話她沒接。她最近不是失戀了心情不好嗎,我給她帶了點吃的。」
趙安之看著章程的眼睛,發現了自己想著何澤生照鏡子時會看見的情感。如果是這樣的話,章程藏的真好,如果不是這場破天荒的分手,也許沒有人會知道。
趙安之道:「秦晴回家了,要上課了才回來。」
章程一下就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趙安之光是看著就能想像出他後面還有一大堆計劃跟著泡湯的樣子。
「那你們拿去吃吧。」
趙安之哪好意思收啊,她拒絕了,最後打算上樓的時候,又轉過身遲疑問道:「你是不是……」
章程垂頭喪氣地等她問完。
趙安之卻收了聲,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收不回了,她還是別逼著他說為好,她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先上去了。」
章程朝她揮揮手。
趙安之回了宿舍,張文鈺坐在行李箱上打電話。趙安之朝她做了幾個手勢,意思是待會再和她說,拿了換洗衣服洗澡去了。
趙安之在何澤生的床邊趴了一晚,早上醒來脖子和肩膀都僵硬了,此刻熱騰騰的水往下一衝,一直緊繃著的肌肉才放鬆開。趙安之在水中抹了一把臉,這才覺得整個人輕鬆許多。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並且越想越悲憤,她這麼油膩膩髒乎乎地見了何澤生也就算了,還這麼油膩膩髒乎乎地見了他的長輩,怎一個慘字了得!
趙安之在浴室裡歎完了這輩子的氣,回到宿舍時,張文鈺的行李箱還沒收拾,大大咧咧放在那裡。
趙安之一邊擦頭髮一邊問道:「你是怎麼回事?」
張文鈺便大大地吐槽了一番,總之便是和同學鬧翻了,覺得不能受那份閒氣,一怒之下就買了大晚上的票又回來了。
「這時候還能買到票啊?」
趙安之的思緒稍稍發散了一下,便收到了張文鈺譴責的眼神,立馬為自己奇怪的關注點道歉,道:「那你回來了是要在宿舍待嗎?怎麼還不收拾東西?」
張文鈺道:「本來是想回來躺幾天算了,但剛剛和趙淼淼打電話,他說帶我去玩,還有他兩個同事,我在等他來接我。你去不去?正好五個人,自駕游多方便。」
趙安之感覺自己今天打開了亂七八糟的感情線,已經疲於參與,只問了句:「你和我哥要不在一起得了?」
張文鈺立馬道:「開什麼玩笑?你在侮辱我們純潔的革命友情!再怎麼樣,兔子也不能吃窩邊草啊。」
趙安之懶得理她。
別看張文鈺現在這個義正言辭的樣子,時候到了,啃窩邊草啃的最歡的就是她。趙安之是不想參與這兩人的事了,反正他倆這朋友總是當不到頭的,半路出家做情人。
趙安之打開微信,想要關心一下臥病在床的何澤生同志,結果看見池珩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你好,請問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趙安之頭皮發麻,再一看時間,昨晚兩點多。
趙安之:「……」
為什麼秦晴招惹的麻煩都要她來處理啊?
趙安之回了個:「不方便……」
對面沒一會又來消息了:「你可以聯繫到秦晴嗎?我聯繫不上她,我不是想找她說什麼,就想知道她是不是還好。」
造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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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7:28
第54章 大麻煩12
秦晴回來以後,章程和池珩就成了女生宿舍樓下的常客,趙安之出入時常常看見。每回看見心情都很複雜,這算是什麼事?
不過偶爾,趙安之還會覺得有點羨慕。不過她不需要有這麼多人在底下等她,能有一個何澤生就好。趙安之試圖場景代入一下,怎麼樣都只能想出自己在何澤生樓下等他的樣子,不禁歎口氣,大概是命吧。
趙安之剛到何澤生樓下,他便看見了,在樓上喊她的名字。
「趙安之,我馬上來。」
趙安之回頭,看見何澤生在樓上朝她揮手,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有多激動,但比平常有人氣多了。趙安之在想,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讓這位何仙人今日下凡了?
趙安之朝何澤生回揮了揮,站在樓下等他。何澤生沒一會兒就下來了,道:「我們先走吧。」
趙安之往他身後看了看,問道:「章程他們呢?」
今天是章程過生日,說要叫大家一塊玩。趙安之自認和章程沒有熟到這份上,本來不想來,還是秦晴叫她答應,說有驚喜。等趙安之知道何澤生也會去的時候,明白了兩件事,一是何澤生就是這個驚喜,二是她多半被秦晴出賣給章程了,就是秦晴沒說,章程只怕也猜到幾分了。剛剛她叫秦晴一起出門,秦晴說她會遲到一些,叫她先去。現在又不見其他人的蹤影,趙安之大概知道秦晴在搞什麼了。
何澤生道:「章程叫我們倆先去,那裡的包間不能預約,要早點去,不然怕沒有了。」
趙安之將信將疑,但也沒說什麼,還算珍惜這個獨處的機會。
也不知道章程為什麼要選那麼遠的地方,剛上公車,趙安之就後悔了,早知道就打的了。平江這公交車,搖搖晃晃,卻又橫衝直撞,對乘客來說,幾乎時時都是驚險一刻。車上的人很多,別說空座了,座位旁的空地都站滿了人。趙安之幾乎站在車中線上,往左往右面前都站著一兩個人,根本夠不到吊著的把手。何澤生就不一樣了,手長腳長,即使站在最中間,也能輕鬆夠到把手。趙安之只來得及羨慕地看他一眼,就在司機的急停急剎中被甩了出去,然後被何澤生往前一步一手撈了回來,趙安之在何澤生的懷中驚魂未定。何澤生低頭,看她被他抱在懷中,有些不自在,但車開的急,又不好直接放開她,只好把她抱著,提醒道:「你可以抓著我的手。」
等趙安之抓上他另一隻手臂了,何澤生才把他放在趙安之腰間固定她的手鬆開。何澤生面無表情,卻固執地紅著耳朵。趙安之就不同了,面對這種程度,她完全心無雜念。
等過了購物中心,車上的人一下都走空了,趙安之帶著何澤生在兩個單獨的、一前一後的座位上坐下。何澤生忍不住看了看後車廂,明明還有空的連著的兩人座。
何澤生坐在前面,趙安之坐在後面,搭著何澤生的椅背,湊近跟他說話,何澤生若是回過頭,兩人和緊緊挨著也沒什麼區別。感受到趙安之的「用心」,何澤生一下就滿意了,不再糾結座位的問題。
章程選定的地方是真的很遠,公交車晃蕩半小時了,還是沒到,倒是又把車子給裝滿了。眼見著上來一個白頭髮的老人,趙安之一下就跳起來了。何澤生被她的動作秀了一臉,回頭見著那個老人對趙安之道謝,坐在了趙安之讓出來的位置上。趙安之身材瘦小,重心相當不穩,即使拉著了把手,也搖來晃去,何澤生實在看不下去,對趙安之道:「你坐我這個位置吧。」
趙安之腦海裡一時冒過了很多想法,最終留下來的是:給老人讓座是我自己的選擇,但讓男生為我讓座,豈不是變成我逼著對方變相為老人讓座,那和道德綁架有什麼區別?
所以說,搞創作的人,腦子有時候是不正常,正常人想不到這個的。
因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趙安之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堅定地拒絕了何澤生。
何澤生沒辦法,只好看她繼續在他身側搖搖晃晃,恨不得伸出手去幫她站好了。
趙安之今天穿了條長裙,她已經在裙子裡偷偷摸摸地彎了腿,為的就是降低重心。這招確實有效,公車每回轉彎的時候,她沒再甩的那麼誇張,可還是敵不過暴脾氣師傅的突然停車。她整個人被迫往前一甩,撞上了何澤生的腿,險些坐到他身上去,還好何澤生伸出手把住了她的腰。
趙安之覺得尷尬極了,心想剛剛要是接受了何澤生同志的讓座就沒那麼多事了。
何澤生想的東西可不一樣,他的大腦都空白了,只有源源不斷的熱度從趙安之貼著他身體的腿和腰傳來,一個勁地往臉上送。
公交終於到站了,趙安之打定主意下次都不來了。
兩人先去找了章程說的那個練歌房,打電話給他確認的時候,章程突然說不來了。
何澤生愣了愣,問道:「你再說一遍?你過生日,你不來了?」
趙安之在一旁聽著,臉都僵了,這不會才是秦晴給她的驚喜吧……如果是的話,她怕是要被何澤生拉黑了。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章程說了什麼,何澤生的表情越來越少,最後回歸於他經典的一臉呆滯,當然,是帥氣的呆滯。
趙安之越看越心急,道:「能不能讓我和他講兩句?」
何澤生低頭看她著急的樣子,有點不想把手機給她,但下一秒又因為自己這個念頭皺起了眉,把手機遞了過去。這在趙安之眼裡,卻成了何澤生生氣了的鐵證。
她接過手機問道:「章程,你們搞什麼呢?」
「送你的禮物,我跟師兄說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師兄不會想太多的。而且你們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不玩一下再回來豈不是很虧?那家練歌房旁邊有一家火鍋很好吃,建議你們下午唱完歌去那裡吃晚飯,晚上再慢慢散步回來。」
趙安之道:「可是你們這樣也太……」
趙安之話還沒說完,章程便把電話掛了。
趙安之:「……」
她有些絕望地看向何澤生,道:「這個和我真的沒有關係……」不是我為了追你弄出的花樣。
何澤生點了點頭,道:「本來就和你沒關係,現在怎麼辦?跑了這麼遠,就直接回去嗎?」
趙安之本來聳耷著的腦袋又一點點抬了起來,聽何澤生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要不然,我們倆去唱歌吧?」
何澤生想了想,直接道:「行。」
趙安之得寸進尺:「然後旁邊有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我們下午唱完歌去那裡吃個晚飯?」
何澤生似乎笑了一下。
「行。」
趙安之現在肯定了,何澤生今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好事,這才到人間來了,她不想追究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決定下凡,她只想趁勝追擊。
「那吃完飯散步回去?馬上坐車的話我覺得我會吐。」
何澤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久到趙安之以為泡湯了的時候,何澤生答應了。
這個下午過得很特別,趙安之既覺得五音不全的自己被麥霸何澤生全方位羞辱了,又覺得他很貼心。
何澤生對流行樂不算太瞭解,但比基本不聽歌的趙安之要好多了,而且他學歌快,基本上聽了上半首就能唱下半首,就算有什麼細節不一樣,趙安之也聽不出來,滿腦子只剩下好聽兩個字。
何澤生的聲音有點低,氣聲裡帶著天生的沙啞,撩人的很,聽得趙安之心裡像有貓在撓一樣。
趙安之的聲音也好聽,但她的音域就是個悲劇,普通姑娘喜歡唱的歌,她通通只能唱副歌,高潮裡音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她都唱不上去。要是唱男孩子唱的歌,她倒舒服些,只是容易走調還是個毛病。
何澤生聽出了她的問題,便點了許多男歌手的歌,帶著她一點一點地唱。有人帶著,而不是光聽著她唱,趙安之膽子也大了些,放聲唱了出來。只要唱出來,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何澤生和她打配合,讓她免於尷尬,時不時還誇獎她兩句,為趙安之一點一點樹立起自信心。自信心不能讓她突然變成歌手,但可以讓她手舞足蹈,完全放開地來一首嗨爆了的《回到拉薩》。
何澤生看著她唱歌的樣子,頭一回覺得原來有人走調也能這麼可愛,原來不是每一個音準都對上的歌才好聽。
而對於趙安之來說,有沒有在這一個下午變成唱歌的高手不好說,但她頭一回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唱歌的快樂,而這一切,是何澤生帶給她的。即使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她喜歡他的何澤生,帶給她的。
何澤生唱完最後一首歌,用沙啞的氣音做了個完美的收尾,一轉頭就對上趙安之濕漉漉的眼睛,一副感動的要哭了的表情。
他飛快轉頭,心想,這是不是過分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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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7:39
第55章 大麻煩13
兩個人不知道一起吃過多少次火鍋了,何澤生熟練地配了兩碗蘸料,分了趙安之一碗,兩人紛紛吃到肚圓,才準備回去。
五月底的夜晚,已經是夏天的夜晚了。趙安之穿著件單薄貼身的春衫,長裙一掐,勾勒出細細的腰肢來。
何澤生看著她的身影,問道:「真要走回去?」
趙安之心中算了一下,除去堵車的時間,從這裡到學校起碼也要二十多分鐘半小時,那換算成步行,就有更多相處時間了,於是再次堅定點頭。
何澤生挑了挑眉,道:「行。」
趙安之一開始還不知道何澤生這挑眉是什麼意思,走了十分鐘的時候,她沒一點感覺,活蹦亂跳,嘴裡還唸唸有詞。走了二十分鐘的時候,她腿有些酸了,說話的頻率也大幅度下降,不然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走了四十分鐘的時候,趙安之感覺自己已經報廢了,她恨不得坐在何澤生的腳上,抱著他的大腿求求他別走了。
但她慫,沒敢,只蹲在地上,用手輕輕拽著何澤生的衣服下擺,都沒敢用力,就耷拉著個腦袋道:「我好累,我走不動了。」
何澤生揉了一把她的頭髮,道:「早知道你會這樣了。」
趙安之猛地抬頭,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向他。
何澤生冷酷無情道:「蹲一會兒再繼續走吧。這裡有點偏,也不好打車,走到春喜路再說。」
趙安之崩潰到抱大腿了,嘴裡哭道:「你不是人。」
何澤生被一把抱住了腿,整個人都僵硬了,過了片刻,才憋出句話來:「你先起來。」
趙安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連腿都不想抬,然而在何澤生的黑臉監督下,只能忍著酸痛邁腿,每走一步都恨不得是今晚走的最後一步路。
何澤生看她這個樣子,腦殼疼。
「有這麼累嗎?」
趙安之淚眼汪汪地看向他。其實她現在特想找個地方坐一下,但這兩邊連家奶茶店都沒有,要是當街大坐,就算她丟的了這個臉,何澤生也丟不了,怕是要把她扔在這兒了。可她的腿是真的要走斷了,走起路來都打顫,是萬萬走不了了。
何澤生停了下來,看著趙安之也立馬停了下來,乖乖巧巧地站在那裡,心就軟了,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打個的士了,這裡雖然不好打車,但等一會兒總能等到。只可惜現在滴滴還沒發展起來,要不然哪有這麼麻煩?趙安之心裡歎了一口氣,結果脫口而出的話又變成了調侃何澤生的話來。
「要不然你背我到下一個車站,我們坐公交回去?」
說完趙安之就後悔了,這個時候去揪老虎鬚做什麼,嫌自己還不夠作死嗎?
誰知道何澤生居然答應了。
趙安之好像重新認識了這個人,看著他在她面前蹲下,白色的短袖下是精壯有力的軀體,她幾乎是在徹底懵逼的狀態下趴上他的背。趙安之一趴上去,就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又往後仰了仰。
何澤生剛想問她怎麼了,就感受到她把包包放到了兩人之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以後,耳朵一下紅了。
好在趙安之自己也尷尬地手忙腳亂,無暇顧及何澤生的失態。有了包包後,趙安之總算放心地把身體壓上去,雖然胸前頂著一個硬硬的皮包並不舒服,但卻安心不少。她的手又細又白,在何澤生的脖子前交叉放著,何澤生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趙安之穿了條百褶長裙,兩條腿一開,裙子便像花一樣散開。何澤生隔著裙子向膝關節下握住她的小腿,一個發力,將人背了起來。
那微微一抖,讓趙安之小聲叫了聲,像只幼貓一樣。
何澤生道:「看你小小一個,份量不輕啊。」
就算這話是心上人說的,她也聽不下去了,趙安之小小聲地反駁道:「那是你沒背過別的女生。」
何澤生輕笑了一聲。
趙安之趴在他背上有些不服氣。
要何澤生背只是順口開的玩笑,沒想到何澤生真把她背起來了。人少的時候還好,隨著往春喜路靠近,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免打量他們一眼。趙安之羞得把臉埋在何澤生身上,恨不得別人都看不見她。趙安之認慫了,道:「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走。」
何澤生樂了,道:「你現在又走的動了?」
是不得不走的動,趙安之悲憤地應了。
何澤生卻道:「不行,說了要把你背到車站,就一定要把你背到車站。」
趙安之瞪大了眼,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何澤生有放她下來的意思,才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趙安之哀歎一聲,徹底將臉埋在何澤生的背上,將鴕鳥精神發揚到極致,只要別人不看到她就行。
何澤生心情很好,走到春喜路後,車站就很近了,人也愈發的多,他不想再逗她,正準備把趙安之放下,就看見前面走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嚴子安。他笑容一僵,將趙安之又背得緊了些。
趙安之感受到他握著她小腿的手一下縮緊,有些莫名,便從他背上探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何澤生感覺到她的動作,心思一轉,沒有阻止。他覺得趙安之這個繼兄怪怪的,上次他臨時截胡把趙安之帶走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何澤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但他知道,他現在不想放趙安之下來。
趙安之一抬頭,對上嚴子安怔怔的眼神,心裡覺得不妙,想著他會不會和陳少芳說,便拍了拍何澤生的肩,道:「你放我下來吧,我看到我繼兄了……」
何澤生更不滿了,道:「沒事,我背你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行了。」
趙安之:「!」
要命,何澤生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搞起了霸道總裁這一套?
趙安之再一抬眼,嚴子安已經衝他們走過來了,何澤生的手還牢牢地把在她腿上,很明顯,現在是不會放了。
趙安之歎了一口氣,認命了。
嚴子安看著何澤生,也想起了上一次的會面。趙安之便是在和他吃完飯以後,在電影院坐了很久,滿臉淚痕。而此刻,他背著趙安之,滿臉笑容,趙安之也親暱地依賴著他,從他身後探出頭的樣子像極了小動物從主人懷中鑽出的樣子,怯生生的,又極可愛。
不應該是這樣的,嚴子安想。他們兩個不應該像年輕情侶一樣,有著發洩不完的精力和時時刻刻都想黏在一塊的心情,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個背著另一個,喜滋滋地笑著。就算有這樣的一對情侶,背人的也不應該是何澤生,而應該是……
嚴子安想不下去了,他的記憶在此刻變得出奇的好,想起了兩年前他帶趙安之滑冰的那次。他沒帶好趙安之,讓人摔了,把腳給扭了一下,趙安之忍著疼也不要他背,此刻卻在何澤生的背上笑的那樣自在。
嚴子安沒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時候了,他終於意識到,趙安之不喜歡他,喜歡的是面前這個高高瘦瘦的竹竿子。這個認知讓他心裡不可抑制地泛起了酸。
趙安之被嚴子安盯得受不住了,嚴子安才開口道:「你腳受傷了?」
趙安之思考了一秒,果斷認下了,何澤生頗為不滿,趙安之摸了摸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嚴子安道:「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說完以後,他對著何澤生道:「你累了吧,我來背。」
何澤生笑了下,直接回道:「不累,不用。」
趙安之有些懵,這是什麼事啊?嚴子安怎麼這麼熱情。她推拒道:「真的不用了,你是出來玩的吧?別讓同學等你了,你快去吧,他會把我送回去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到宿舍了給你發個信息,謝謝你啊。」
何澤生聽到這番話挺不滿的,要不是嚴子安還在,他就要把趙安之放下來好好教育了。然而當著嚴子安的面,他只能把人背著,板著一張臉趕人。
在趙安之眼裡,嚴子安今天跟中了邪一樣,死死地盯著她,好像她偷了他的壓歲錢一樣,就在趙安之不自在地要躲回何澤生身後時,嚴子安開口了:「你們倆在戀愛嗎?」
趙安之啞巴了一下,下意識地去看何澤生。她對他有所圖謀,自然不能直接否認,但若是胡說八道的話,何澤生又要生氣了。
嚴子安捕捉到她的視線,索性轉向何澤生,問道:「你們是在戀愛嗎?」
何澤生道:「這是我們倆的事,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並沒有承認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但聽到趙安之耳裡卻恍若聖樂。她本以為何澤生會直接否認,但現在這欲說還休的做法,反倒有些曖昧。她忍不住靠在何澤生的肩膀上,看著他,有些癡意,心想,他莫不是……
嚴子安則是被何澤生這句話刺到了,不自覺地往旁邊退了一步。是啊,他問這些做什麼?他那麼在意又是為什麼?
嚴子安看了趙安之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開了。趙安之還沉浸在何澤生似是而非的話中,絲毫沒注意到嚴子安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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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8:07
第56章 大麻煩14
何澤生背她的那一晚過後,趙安之不可抑制地患得患失起來,她總覺得何澤生是不是也對她動心了。如果是的話,她是不是應該靜靜等何澤生告白。
趙安之每天夜裡翻來覆去地幻想著這個場面,白天又推掉了一切邀約,生怕何澤生要約她的時候,她沒空。只圖書館還是照常去的,她要趕的稿子堆積的跟小山似的。圖書館裡時常能碰見何澤生,他最近功課很緊,但每次見到她都會笑一下,似乎是在為了看見她而欣喜。這種與以往不同的親暱更是助長了趙安之心中的小苗,她每一天都在等待,在平靜無波的一天結束時,懷著微微的失望和不死心的期待等著明日的到來。
終於,在一天結束以後,何澤生攔住了她,問道:「要不要去看電影?最近好累。」
趙安之雙眼放光,來了!
「去看什麼電影?」
何澤生歪頭,道:「都行,有什麼就看什麼吧。」
趙安之瞬間理解了,看電影這件事本身不重要,而晚上這場電影看完也要十點多了,壓馬路的時候路上也沒人,正是適合告白的時候。想到這裡,趙安之露出個甜甜的笑來,道:「好,那我就在手機上隨便買兩張票。」
何澤生看她這樣,也被帶著露出個笑來,道:「我來買,說要去看個電影,你心情就這麼好?」
趙安之抿嘴笑,顯得更乖了。
「嗯。」
何澤生看著她笑,心情也跟著變好。這幾天讀書讀的狠了,他就想放鬆放鬆,現在看來,出去看電影果然是個好選擇。電影還沒看,他一直繃著的神經就得到了放鬆。
何澤生買了時間相對充裕的票,兩人從學校慢慢晃蕩過去,一路上伴著靜謐的夜色,兩個人沉默著,微笑著。只不過一個是懷著滿滿的情意,另一個是享受著和她在一起時莫名的輕鬆。
電影院下邊就有一個甜品站,趙安之看了一眼便走不動道了,轉過臉來問道:「我們買兩個麥旋風好不好?」
何澤生看她的饞樣便想笑,點了點頭。趙安之便要上前去點單,被何澤生一把拉住,轉過臉來有些委屈,臉上寫滿了「你不是說可以嗎」。何澤生歎口氣,道:「我來買,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麼總搶著買單啊?」
對於趙安之來說,這種來自心上人的偶然的霸道,讓她毫無抵抗力,恨不得束手就擒。她乖乖地被拎到一旁,看著何澤生買了兩個原味的麥旋風,遞了一個給她。
趙安之挖了一勺,果然和從前一樣甜,一樣好吃。從前何澤生對請客這件事不怎麼敏感,趙安之要是想請,他也不會糾結,就大大方方的吃,過後再請回來就是,有來有回,不拘小節。但今天晚上,他好像格外計較這一點,電影票要自己買,就連趙安之想吃的小食也要搶著付賬。這種不同,讓趙安之忽上忽下的心徹底定了下來,她臉上的笑幾乎壓不下來,看起來傻乎乎的。
何澤生手欠,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出乎意料的,趙安之沒叫,捂著臉看著他,竟又抿著嘴笑了,害的何澤生也傻傻的,捏著她的臉跟著一起笑。
兩人站在電影院門口,傻里傻氣的,還是何澤生先鬆開了手,咳了一聲,推著趙安之進去了。何澤生選了一部黑色幽默的電影片,演員原來全是演話劇的,基本上沒有眼熟的人員。但情節緊湊,笑點和緊張氣氛並存。趙安之一會提著心吊著膽地屏息,一會兒笑的倒在椅子最邊上,差一點就能挨上何澤生的肩膀。
何澤生也挺喜歡這部片子的,從電影院出來還喋喋不休地討論著劇情,換作往日,趙安之也會跟著侃侃而談,對吹半小時。但她今天實在沒那個心情,小心翼翼地等著他往外冒的每一個詞,生怕錯過開場的訊息。
何澤生頓了頓,問道:「你不喜歡嗎?我還想說盲買買到這部電影,運氣不錯呢。」
趙安之搖頭道:「不是,我很喜歡。就是,你沒有什麼別的話想說嗎?」
何澤生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果真想起了什麼。自從上次在醫院,張彥搗亂了一番,何澤生便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只是每每對著趙安之,他都說不出口。他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信賴他的樣子,也喜歡和她待在一起時總能獲得的獨特安寧。如果他說出口了,這一切可能便不復存在。可如果閉口不言,意味著對趙安之長久以後更大的傷害,他就應該選擇說出口。
何澤生抬頭看了看夜色。
趙安之沒忍住,笑著道:「今夜月色真美?」
何澤生低頭看她,路燈的光亮映在她眼裡,好像星辰萬千。這一刻他想,如果趙安之不喜歡他,該有多好啊。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張微瀅。」
趙安之的笑僵在臉上,過了十多秒,才想起來臉上的肌肉應該動一動,讓它看起來自然一點。趙安之心想,這個開場白很特別。或許何澤生是想先坦白過去的情史,再行告白?她維持住了鎮定,繼續等他說。
何澤生死死盯著她臉上每一處細微表情,道:「她和我喜歡的類型一模一樣,簡直就像量身打造,細腰長腿,加上漂亮的臉。或許符合這樣條件的人有很多,但因為第一個看到的是她,我就一直喜歡她。她有男朋友,我也不急著談戀愛,我在等她。」
趙安之臉上的笑掛不住了,何澤生這番話是個很明顯的現在進行時,而不是完成時。他不是喜歡過張微瀅,而是到現在都還喜歡著。
趙安之輕笑一聲,道:「你是在委婉拒絕我嗎?」
何澤生應該鬆一口氣的,趙安之完美接受到他的訊息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好像被調皮的孩子抓在手裡,像對待玩物一樣隨意揉捏,又酸又疼。
「你可能已經不喜歡我了,但我怕你還喜歡我,不想給你不必要的希望,可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趙安之抬頭看他,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要麼得到我,以戀人的身份,要麼失去我,以朋友的身份,沒有第三種選擇。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仍喜歡你,我只喜歡你,請你直接拒絕我,說你不喜歡我,為什麼不喜歡我,而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你喜歡別的什麼人。」
何澤生心跳的飛快,耳朵好像壞掉了一樣,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只能聽到自己如鼓一般的心跳。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好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來,好半晌才道:「我不喜歡你,因為我的眼光很高,你太矮了。」
趙安之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她才不要因為這個拒絕矮子嫌棄她的何澤生掉眼淚,丟份子。
「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拒絕,我也向你宣佈,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了。不是可以單獨吃飯唱歌看電影的關係,見面可以打招呼,但還是不要互相給對方點讚了,就這樣。」
趙安之說完以後,帥氣轉身要走,被人一把揪住了後領子,露出了一節白生生的腰。趙安之立馬拽著衣服下擺將腰蓋住,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何澤生一看見那節細腰便鬆開了拽衣領的手,頓時感到口裡有些干,尷尬道:「太晚了,不管怎麼樣,讓我送你回去。」
趙安之盯了他一會兒,道:「也行,那剛剛說的那些,明天再開始實施。」
何澤生這麼說,倒是提醒她了,他再怎麼討厭,也不能讓她用安危做代價。
見趙安之還願意跟他說話,何澤生心裡便輕鬆許多,竟還有心情開玩笑:「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這裡離學校還有很遠的距離,真從這裡背回去的話,那費力的勁可不是開玩笑的。然而趙安之轉念一想,何澤生今天這麼討厭,累死他才好,便大大咧咧地應了。
這一應裡,很是含了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何澤生既然敢說,她便沒有什麼不敢應的。
何澤生果真把她背起來了,也許是一回生二回熟,趙安之眼疾手快地把包往胸前一擱,放心地趴了上去。何澤生這一回背的穩穩的,趙安之也懶得關心他會不會無聊,趴在他背上閉目養神,沒多久竟睡著了。
何澤生叫了她幾回,都沒得到回應,本以為是她不願搭理他,可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到了宿舍樓下時,將人放了下來。誰知道趙安之渾身軟塌塌的,差點從他背上滾下來,好在他手腳夠利落,及時抓住了人。這一路背回來,他是累的夠嗆,看她這樣沒心沒肺,他是既好笑又好氣,可對著那張臉似乎也發不出火來。
趙安之靠在他身上,站都站不住,何澤生只好一隻手攬著她,以免她滑到地上,另一隻手去捏她的臉,叫她醒來。
趙安之好不容易醒了,迷迷糊糊地瞪著他,道:「今晚謝謝你,我之前說的從現在開始實行。」
她說完轉身就跑,把何澤生給氣的,想了想她說的那些,覺得她肯定做不到何澤生沒想到的是,趙安之就真的一個字都不跟他說了,好像已經把他徹底劃出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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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8:22
第57章 大麻煩15
趙安之徹底失戀了,變得有些神神叨叨。這些天最好不要招惹她,這成了秦晴和張文鈺的共識。
趙安之趕稿子趕的更勤快了,換了另一個角落裡的位置,從未撞上過何澤生一次。她覺得有些好笑,先前覺得那個位置是最舒適的,最有安全感的,一直不願意換。但像現在這樣被迫換了以後就會發現,像那樣的位置不止一個。趙安之覺得被何澤生拒絕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之前就算理智上覺得自己沒希望,情感上也會有所期待,所以一直對何澤生念念不忘,難以割捨。現在。到了可以試一下徹底放下何澤生的時候了,搞不好哪天一早醒來,她就成功移情別戀了呢?
而且她和何澤生絕交了,也就從各方面避免了意外接吻的可能,或許能在這條時間線上待久一些,更好地規避何澤生出事故這件事。
趙安之給自己做心理疏導做的頭頭是道,但一見何澤生還是覺得自己心肝脾肺都疼,扭頭就走,完美貫徹那天撂下的狠話,感覺跟給自己做戒斷一樣。
趙安之一開宿舍的門,便見剛剛還貼在一起的秦晴和張文鈺咻的一下分開。
趙安之:「……」
秦晴不敢看她的眼睛,張文鈺一看兩人表現,頭疼,歎了口氣。
趙安之道:「說吧,想瞞著我什麼呢?我都失戀了,你們倆還悄悄摸摸說小話,不告訴我,對我太不友好了吧?」
秦晴看了張文鈺一眼,似乎是要讓她拿主意,張文鈺只好道:「都這樣了,你說唄。」
秦晴道:「我和池沒良心又在一起了。」
她說完以後就縮著脖子站在那裡,看起來虛心極了。
趙安之現在的心情是又有點驚訝,又感覺好像是在意料之內,她問了句:「那章程呢?」
秦晴愣了,反問道:「關章程什麼事啊?」
趙安之懂了,章程走的是默默守護的路子,還沒敢透露自己的心情,她也不想破壞他的選擇,便道:「你失戀的時候他給你操了多少心,你們倆現在復合了,不該告訴他嗎?」
秦晴一聽是這麼回事啊,便給章程發了信息。
張文鈺朝趙安之看了眼,眼神裡滿是對她心狠手辣的感慨。趙安之不為所動,她才不是故意想要刺激章程的呢,但是長痛不如短痛,這刀子插的越快越狠,人反而好的越乾淨利落,又何苦去藕斷絲連?
趙安之也明白過來,秦晴為什麼一開始不跟她說了。她一直以來都表現得不怎麼支持秦晴和池珩在一起,現在她失戀了,正處於低潮,秦晴卻不聽她的話,和池珩復合了,大概是怕刺激到她。
趙安之沒被刺激到,她就是有點摸不清頭腦。
「你和池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秦晴的臉上沒有以前那種單純的迷戀,眉頭微微皺著,但唇角又不自覺翹起,是很複雜的神態,可趙安之還是從裡面嗅到了戀愛中的少女氣息,還有被寵愛的人才有的底氣。
「其實我本來是真的想和他分手的。但是五一假期的時候,他跑到我家樓下,說就算是分手也要當面分才算正式,他不接受單方面通告的那種。」
趙安之也有些詫異,她沒想到池珩能做到這一步。再想秦晴,突然接到前男友的電話,說在她家樓下,一下樓,看見個大男孩風塵僕僕地站在那裡,紅了眼眶,想要不心軟也很難。秦晴那一天還是沒改口,但堅定分手的心卻動搖了許多,池珩順竿上,趁著秦晴這股心軟的勁,最後還是把人給追回來了。
秦晴總結道:「雖然不想承認,可他對我來說,和別人還是很不一樣的。而且他現在表現得很好,我不要的話豈不是便宜了別人,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再考察。」
張文鈺拉了拉趙安之的手,似乎怕她還要摻和。趙安之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擔心,對秦晴道:「我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秦晴的笑容更燦爛了,過了片刻又眼神放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感歎道:「我現在算是知道了,在感情裡,平等真的很重要,不管你再怎麼喜歡一個人,都要給自己同等程度的喜歡,要堅信沒有自己配不上的人才好,做的不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努力提升自己嘛,幹嗎老在低地裡仰望別人呢?」
趙安之聽著這話也出了神。
***
過了風平浪靜的幾天,很久沒見的嚴子安來給她送東西。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趙安之剛洗完澡,換了睡衣,有些不樂意動彈。可嚴子安都到她宿舍樓下了,她不下去也不好,只好生生把自己從床上挖起來,穿上bra。趙安之的睡衣是很普通的短袖加褲子,除了居家了一點以外,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她索性便穿著下樓了。
嚴子安等在樓下,背微微彎著,看起來沒什麼精氣神,似乎最近過的不怎麼順。趙安之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冒出了個想法,沒想到在樓下等她的人,居然會是嚴子安。很快,她又因為這個無厘頭的想法啞然失笑。趙安之很快走過去,從後面拍了拍嚴子安的肩。
嚴子安轉過身子,看著趙安之這一身睡衣,還有自然披下的長髮,好像能聞到她頭髮絲上洗髮水的味道。
「你剛洗完澡?」
趙安之點點頭,問道:「你怎麼好端端的要給我送東西?」
嚴子安五指併攏縮成一個拳頭,很快又鬆開,也不知道自己在克制什麼,道:「我爸來出差,別人送他一個相機,他就給我了,可我已經有一個了,他就叫我給你送過來。」
嚴子安把手機的袋子遞過來,裡邊放著一個盒子,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了,盒子裡裝的就是那個相機和數據線一類。
趙安之覺得這個禮有點大了,連連擺手,道:「送你的堂弟堂妹吧,給我做什麼?」
嚴子安道:「怎麼就不能送你了?非要說的話,你當年還救過我呢,不止我爸想給你送,我也想給你送。阿姨都沒說不讓你收,你就收下吧。」
趙安之是個不會說話的,被嚴子安這麼一堵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她一擺手,嚴子安便把袋子往她手裡塞,最後實在卻不下,便拿在了手裡,欲哭無淚道:「我也不是攝影的料啊。」
嚴子安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道:「我教你。」
趙安之看著那袋子,有些發愁,點了點頭。
嚴子安喉結動了動,突然放輕了聲音:「你和那個男生怎麼樣了?」
燈光下,嚴子安的眼神那樣深邃,趙安之對上便是一怔,一個念頭浮上心頭:他一定是看的明明白白了。
趙安之低了頭,道:「我失戀啦,他不喜歡我。」
嚴子安精神一振,往前走了一步,趙安之被他突然拉進的距離嚇了一跳,覺得有點不適,往後退了一步,抵住了身後的鐵門。嚴子安左手抓著鐵門撐住,微微彎腰低頭湊近趙安之。趙安之被他這麼一手搞懵了,喝斥道:「你幹嗎?」
嚴子安這才緩過神來,感覺自己剛剛是鬼迷心竅了。他看向被他囚在這一畝三分地的趙安之,心想,自己能幹嗎呢?她是他的繼妹呢,她怎麼偏偏是他的繼妹?
趁他這一發呆,趙安之趕緊從他的壓迫中跑了出來。剛剛那一瞬間的古怪讓她不願多待,可她還來不及跑,便看見何澤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突然跑過來,上手揪了嚴子安的領子。
趙安之:「!」
嚴子安莫名其妙被人揪了領子,心裡也是一股氣,再一看人,好哇,新仇舊恨一塊湧上頭來,出了一拳。
兩人很快扭打到一塊兒,趙安之攔了也沒人聽,眼見著要有人過來圍觀了,穿著一身睡衣的趙安之也火大了,看看打架的兩個,一個是因為她矮拒絕她的前心上人,一個是剛剛過分親近的莫名其妙的繼兄。
她決定隨他們倆的便,利落地轉身離開。
趙安之一要走,兩人就停手了,何澤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嚴子安一把打開何澤生的手,自個抓住了趙安之,道:「他不是拒絕你了嗎?」
趙安之甩開嚴子安的手,何澤生眼睛一亮,便聽她說:「是,所以我不會再跟他說話,你跟他打什麼架?莫名其妙。」
何澤生道:「我……」
嚴子安臉上挨了一拳,此刻卻笑的開心,道:「行,那你趕快上去吧。」
趙安之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何澤生嘴破了,嚴子安臉青了,這兩人現在停手,看起來像是聽得進人話了,她也不好全不管,便道:「我先看你走。」
嚴子安不樂意。
趙安之眉頭一皺,道:「我還沒問你剛剛是怎麼回事?」
嚴子安一心虛,只好轉身走了,還一步三回頭,好不容易看不了蹤影了,趙安之也要轉身回宿舍。她說了不會和何澤生說話,就連一個眼神也不留戀。
何澤生又一次扣住了她的手腕,饒是趙安之也要發火了,可她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便發現何澤生看起來比她還生氣,他將她壓在鐵門上,生氣地親了起來。何澤生很用力,唇齒間的力度讓趙安之有些疼了,她踹了他幾腳也沒能推開他,最後只能被他壓著親。
何澤生好不容易鬆開她,趙安之眼睛都紅了,她看著何澤生,問道:「你喜歡我?」
何澤生沒說話,壓著她手腕的手卻不自覺鬆開了,趙安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把當年捨不得用的力度盡數使出,好好的聽了個響。
「你不要再跟我講話。」
憤怒到了極致,人反而清醒了許多。這個時間點宿舍門口的人不多,但終歸還是有不少路過的,回寢室的。剛剛那一幕看的人多了,張微瀅那裡反而不用她費心了,因為這個該死的吻,後面的事情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中,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而這一次回去以後,她應該沒有再和何澤生接觸的理由了。
趙安之挺著背走進樓道,擦了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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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8:36
第58章 眼前人1
在熟悉的昏昏沉沉中醒來時,趙安之已經不再糾結是什麼情況了。她熟練地睡著,熟練地喝水,熟練地應對親朋好友的關心,想著過兩天就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但這次好像病的格外嚴重一些,一天到晚只想睡,感覺自己的體溫一會兒上升一會兒下降,偶爾晚上還會胡思亂想,想自己這麼久還不好是不是得絕症了。
趙淼淼一直陪在她旁邊,張文鈺也常來,倒是秦晴來的少。
趙安之迷迷糊糊地拉著張文鈺的手問:「秦晴去哪了?跟池珩去旅遊了嗎?他們倆現在還好嗎?」
張文鈺覺得她是燒糊塗了,也有點不放心,這熱度怎麼就是下不去呢?
「什麼旅遊呀,你這是感冒引起的高燒,秦晴又大著肚子,不好常來的。你要是想見她,就好好養病,病好全了我陪你去找她玩。」
趙安之聽不懂了,懷孕?
「她和誰結婚了?」
張文鈺看了趙淼淼一眼,從他眼裡看到了相同的擔憂。
「當然是池珩了,你還是伴娘呢。」
趙安之腦海裡不禁浮現了那個畫面,也不知道是想像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她喃喃問道:「池珩對她好嗎?」
張文鈺道:「他求著秦晴要結婚,能不對她好嗎?你怎麼生病了也這麼關心秦晴,我要吃醋了。」
趙安之本就在生病,聽了這話格外較真起來,看了看張文鈺,又看了看趙淼淼,篤定道:「你們倆在一起了。」
張文鈺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趙安之得意洋洋道:「我也很關心你的。」
趙淼淼看她有點精氣神了,才跟著笑了笑,站起身去給她倒水。
張文鈺見趙淼淼出去了,飛快問道:「要不要讓何師兄來看看你?」
趙安之臉上笑容一頓,很快恢復正常,驚訝地問:「叫他做什麼?」
張文鈺看著她無懈可擊的表情,道:「我昨天來看你的時候,你一邊哭一邊喊他的名字,如果你想見他的話,我去跟章程講。」
趙安之垂眼,沒想到自己病糊塗的時候還這麼不爭氣,問道:「他過的怎麼樣?」
張文鈺花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何澤生,想了想,遲疑道:「挺好的?」
趙安之又問:「他和誰在一起過?」
張文鈺愈發確定了,她果然對何澤生還有些在意,搖頭道:「不知道是他沒交女朋友,還是交了沒告訴別人,反正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趙安之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除了張微瀅,他大概也瞧不上別人。如果沒交往的話,那場意外應該也不會發生,但以防萬一,趙安之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他的手還好嗎?有出什麼事嗎?」
張文鈺覺得她這個問題怪怪的,搖搖頭,道:「我沒聽說過,怎麼了?」
趙安之咬唇問道:「能不能幫我問問章程?確認一下他沒事。」
張文鈺道:「可以是可以……」
她本來還想再問些什麼,但看著趙安之蒼白的臉色,還是決定不問了。
從章程那裡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何澤生沒遭到意外,手也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趙安之便放下了,心裡那點執念也就散了。趙安之不像從前那樣,一心盼著他好,但也不會盼著他不好。說穿了就是他有他的前程遠大,她也有她的小日子要過,無需多費心力,為他人擔憂。
趙安之想想自己居然能邊哭邊喊何澤生的名字也恨自己不爭氣,下一回能把他陌生人,不被他影響才是上策。
張文鈺看著趙安之聽完以後就安心睡去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歎一口氣。看章程一直在打探趙安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澤生想做什麼。補償?可當年的事趙安之也沒怪過何澤生,有什麼好補償的?如果是別的話……當年趙安之拿到offer以後就出國了,除了她和秦晴以外,基本和同學斷了聯繫。這麼乾脆利落,說和何澤生無關,張文鈺是不信的。現在看她樣子,雖然還在意,但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翻篇了,這時候再招惹上何澤生,於她無益。
想到這裡,張文鈺打定主意,不會向章程透露一點信息,秦晴那邊也要囑咐一下才是。
這七天,趙安之就這麼病過去了,不要說什麼參加同學會了,她都沒意識到那天的到來。
再睜眼,感覺到渾身輕鬆的時候,就已經是新的時間線了。
這種不斷的重生沒有停止。
可趙安之已經累了。
一直以來督促她努力的目標已經達成,這種不斷跳躍的時間線讓她身心俱疲,可她不知道如何停止。
趙安之理了理時間點,發現現在是她出國剛回來的時候。按照以往重生的經驗,這個時間點是不斷跳躍後移的,現在距離那個同學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她能度過同學會那天嗎?還是說她會又一次重生,而時間點會跳躍到她未曾參與的未來去?
趙安之想的頭都疼了,最後也只能安慰自己橋到船頭自然直,當務之急是租到房子,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秦晴和池珩同居了,兩個人打算明年春天的時候結婚,這個消息讓趙安之的心情好了一些。看來這個重生也不是毫無用處,如果沒有這個重生的話,她豈不是要錯過自己好朋友的婚禮?就算在別人看來她參加了,做了伴娘,對她來說,沒有這個回憶便是錯失。
張文鈺租的地方離她上班的地方太遠了,而且這一年對她和趙淼淼來說是關鍵期,兩個人乾柴烈火,隨時都可能滾到一塊去。趙安之實在不想做那個尷尬的電燈泡,要是因為她改變了兩個人的戀愛之路,那就是罪過了。
趙安之重生回來的時候,工作已經找好了,可能是學歷的原因,這個工作比她原先找的還要好上一些。與此同時,地理位置也相對中心,附近還有醫院,就是何澤生舅舅待的那家。
這種地段的房子,都便宜不到哪去,但是新工作的強度聽說很大,如果每天還要舟車勞頓,她就更沒時間創作了。趙安之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在這附近租房子。
想好以後,趙安之便打算在附近的幾個小區裡轉一轉,那種物業管理很嚴格的小區要價太高,不太適合她現在的經濟能力,完全沒有的又嫌不安全。趙安之轉了一天,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小區,又不知道去哪裡咨詢租房的事,還是在小區裡的公告欄上看見了一個招租啟示,只可惜那上面被一張小廣告遮了大半,只能看見「誠招室友」和「房間內有獨立衛生間」等等字樣,最底下是電話號碼和日期。
看日期,這張告示才貼了沒多久,只可惜被那張小廣告一擋,沒能看到更多信息。趙安之猶豫了一會兒,覺得可以先看看房再說,而且看告示是要和人合住的,那室友的人品也很重要。趙安之按著告示上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沒有人接,想了想,便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
一直到晚上九點,趙安之才收到回復,對方說明早九點到十一點有空,她可以來看房。趙安之猜她的工作很忙,也就是說在家的時間不會太多,和陌生人共住的尷尬又少了很多,心裡對這個預備室友的評分更佳。
想著要給人留下好印象,畢竟不止是她挑房子,也是人家挑室友,趙安之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力求看起來賢良淑德,溫和無害,連口紅都選了不怎麼顯眼又提氣色的。
準備完了以後,趙安之趕到了對方給的地址,站在門前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按下門鈴。門開的一瞬間,趙安之抬起頭,露出反覆實驗過的無害的笑容,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趙安之轉身就要走,連確認門牌號的心思都沒有,心慌的不像話,卻被何澤生眼疾手快地拉了回來。趙安之低著腦袋,不肯抬頭看他,何澤生緊緊扣著她的手沒有放開,道:「你……」
更多的話他也說不出來了,只覺得像夢一樣。
趙安之掙扎著想走,何澤生乾脆探身過去把門關上,還利落地反鎖了。
趙安之終於肯看他一眼了,她瞪著他,好像在賭氣一樣,問道:「你幹什麼?我走錯了,現在要出去,不行嗎?」
何澤生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的臉,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一樣,趙安之氣的踩了他一腳,他才如夢初醒般,道:「很久沒見你了,你留下來喝點東西吧?」
問是這樣問的,可他的手就沒鬆開過,趙安之拒絕了以後還能走出去不成?
而且她轉念一想,覺得這是個鍛煉自己的好機會。不管是哭著念何澤生的名字,還是賭氣說再也不和他說話,好像都是在意他的證明,她不想要這種證明。
眼見著趙安之脫了鞋走進客廳了,何澤生才試探性地放開手,一步三回頭地去冰箱拿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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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8:49
第59章 眼前人2
趙安之打量了一下何澤生住的房子,三室一廳,看的見的地方還有一廚一衛。裝修的很簡單,又很舒服,是趙安之理想中的房子。
何澤生給她倒了一杯牛奶,趙安之一愣,接過來喝了一口,真的是純牛奶。
「為什麼給我倒牛奶?」
何澤生咳了咳,又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侷促的樣子,道:「冰箱裡只有這個。」
趙安之看著他熟悉的眉眼,心想,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老同學相處,似乎也不是那麼難的事。她看著何澤生拿著一杯牛奶傻乎乎站在那裡的樣子,忍不住道:「你也坐啊,站那裡幹嗎?」
「哦,好,」何澤生呆愣愣地應了一聲,在她右手邊拐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還是看著她。
趙安之暗罵他是個呆子,明明是他把她留了下來,什麼話也不說,誰知道他是什麼目的?只好率先開口寒暄,道:「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
何澤生道:「買的,不過主要是我父母出的錢,我只出了小頭。」
趙安之點點頭,看著裝潢道:「你這房子大小也合適,裝修也挺好看的。」
何澤生好像有些興奮。
「你喜歡這房子?」
趙安之覺得這問話有些微妙,說喜歡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只好道:「我覺得你這房子挺好的,我也想自己攢錢買這麼一套。」
何澤生笑道:「我陪你。」
趙安之皺了皺鼻子。
何澤生又道:「既然你喜歡,要不要再看看房間?」
何澤生都已經站起來了,趙安之也不好拒絕他,便跟著起來了。
最靠近客廳的是一個很大的房間,裡面的東西多是黑白灰三色,靠牆放著一個很大的床和一個書櫃,另一邊的角落裡放著一架鋼琴,和他在安慶的房間相差無幾。很明顯,這就是何澤生住的房間了。
再往裡一點,是一個小一點的房間,看傢俱何澤生是把它當書房來用的,趙安之看著那滿架子的書,有些羨慕。
最外面的房間也很大,簡單地放了一個床和桌子,沒有太多傢俱,一看就是做客房使用。不過這房間裡有獨立的浴室,另一邊還通往陽台。趙安之看到獨立衛生間的時候,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這一棟戶型應該都差不多。想到這裡,趙安之道:「其實我打算在這裡租房子,已經聯繫了房主要來看房子,剛剛應該是看錯了,才按了你的門鈴。我要先走了,房主只有早上九點到十一點有空,錯過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來看房了。」
何澤生腳步一頓。
趙安之又道:「我要去看的是1004室,你見過房主嗎?她人怎麼樣?」
何澤生道:「他人很好,如果你願意住的話,他會很開心的,也會對你很好。」
聽他這樣誇一個女孩子,趙安之心裡五味陳雜,但還是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我現在就去看看。」
趙安之一轉身,手機便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房主,以為是讓對方等急了,連忙接起來,道:「不好意思,我路上遇到一點事,已經到小區裡了,馬上就能到,麻煩您再等等我。」
「我會等你,你願意住下來嗎?」
何澤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是那樣低沉,那樣撩人。
趙安之詫異地轉過身。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何澤生率先開口道:「我開的房租不高,只要求一三五做衛生,而且是認識的人,你的安全有保障。這裡戶型比較大,大部分都是一家人自己住,就算有出租,也是拆成一間間房的那種,住的人魚龍混雜,而且三四個人一起合租,不適合你。」
趙安之先是受到了何澤生就是房主這個衝擊,而後又被何澤生這樣大力洗腦,竟也跟著覺得不錯起來。她搖搖頭,想要把這些洗腦的想法甩出去。
何澤生又繼續道:「如果今天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別的什麼人,你會住嗎?」
趙安之看著完全合乎心意的一切,說不出一個不字來,何澤生開的房租也很公道,再加上房子的條件,可以說是性價比極高了。
何澤生繼續道:「不要因為我,降低你本來應該有的生活條件。」
何澤生很少忽悠人,但他認真起來,幾乎沒有忽悠不了的人。
趙安之被他點醒,想起自己那個只把他當做老同學的決心,竟是被他說服了。她在何澤生的有意迴避下,完全沒有想到,如果這些條件是一個女人開的,她自然會答應,可如果是一個男人開的,她百分之九十九會拒絕。
趁著趙安之動搖,何澤生打鐵趁熱,忽悠她簽了合同。合同被何澤生收起來的一瞬間,趙安之好像清醒了一下,但是合同都簽了,趙安之又憋了回去。
何澤生眉眼間都是喜意,問道:「你什麼時候搬?要不要再買什麼傢俱?」
趙安之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要盡快搬進來,住的地方搞定以後就要去公司報道了。」
何澤生問道:「你在哪裡上班?」
趙安之道:「四方。」
何澤生若有所思道:「那很近,就在前面那裡。」
趙安之點了點頭。
何澤生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道:「還有時間,我現在先幫你去搬行李吧。」
趙安之覺得自己好像把自己給賣了,但也沒什麼推拒的理由,想著何澤生主動給她做苦力,倒也不算虧。
何澤生還有一輛車。
趙安之對車的牌子不算瞭解,但依稀記得這車還挺貴。趙安之對著這車沉默了,同樣是剛畢業,這資產對比也太傷人了。
何澤生注意到她的目光,歎了口氣,道:「這車是我爸買的,你不要嫌棄我啃老。他們倆非說要買,我也沒辦法,我這工資拿的晚,就當是向父母貸款了,等以後再慢慢還。」
趙安之嫌棄地看他一眼,還帶點羨慕。何澤生裝作中了一槍的樣子,傷心地為她打開車門。趙安之感歎,歲月是把塑形刀,就連何澤生都學皮了。
趙安之坐進副駕駛,何澤生上了駕駛座,湊過來給她系安全帶。趙安之有些不自在,往後仰在座位上,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何澤生點到即止,扣上安全帶以後就飛快收回了身子,趙安之鬆了一口氣,用手背貼在兩頰上降溫。
何澤生把手機伸過來,放在趙安之眼前,道:「我們現在也算是舍友了,你能把我加上嗎?」
趙安之出國一趟,回來換了電話號碼,連微信也換了,此刻租了人家的房子,坐在人家的車裡,還要人家幫忙做苦力,看著何澤生調出來的二維碼頁面,騎虎難下,只好掃了加上。
何澤生收到申請以後立馬通過,又把趙安之的電話號碼也存了,看著那些年失去的聯繫被他一個又一個地重新連上,何澤生的心裡有一種久違的滿足。
趙安之的東西都在趙淼淼那裡,她去拿東西的時候,趙淼淼不在,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跟趙淼淼解釋。何澤生跟著她上樓,見她搬出幾個箱子,一手拉起一個便下樓。趙安之不是能站著看人幹活的性子,自己也提著一個箱子要下樓。何澤生都走到拐角的地方了,回頭看到,皺眉道:「你別拿,待會我再跑一趟。」
趙安之愣了,一下沒敢拿,過了一會兒何澤生的影子都沒有了,趙安之才想,自己那麼聽他的幹什麼?她提起箱子下樓。那箱子很重,但沒有到提不動的地步,趙安之用兩隻手磕磕絆絆地也能提下樓。每提一層樓,她便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因此還沒提下樓,就撞見了回來的何澤生。何澤生見她臉憋的通紅,細細喘氣的樣子,想說她兩句,又捨不得,最後只是歎一口氣。
何澤生先前做的事都只讓趙安之有短暫的尷尬與不適,然而他此時站在台階下,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手也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望著她悠悠地歎口氣,那口氣卻好像歎到了她心裡去。
趙安之低下頭,聽見何澤生說:「你把這個慢慢拿下去,剩下的我拿下來。」
趙安之「嗯」了一聲。
把趙安之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以後,何澤生沒有急著回家,又把車來到了宜家。
趙安之:「……」
何澤生解釋道:「你那個房間傢俱太少了,也沒有衣櫃,你看看缺什麼我們今天直接購齊了。」
趙安之問道:「你不是只有九點到十一點有空嗎?」
何澤生道:「哦,那是對陌生房客的,我只是不想午飯時間被打擾。」
趙安之剛要善解人意道:「那……」
何澤生便打斷了她,道:「你不一樣。」
趙安之心想,有個鬼的不一樣喲。
最後兩人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去,分了好幾趟才把東西搬上去,何澤生搬最後一次的時候,被對門的大媽攔住了。
「小何,你找到舍友啦?」
何澤生抿起嘴笑,有些害羞的樣子,但神情又很滿足。
大媽其實有些不滿,何澤生說要找舍友的時候,她推薦了自己的侄女,一來是看中了何澤生房租要的不高,二來是看中了何澤生這個人,有點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思在裡面。但何澤生拒絕了,說是不找女室友,可她剛剛都看到了,新室友明明是個女娃娃。
何澤生回頭看了眼沒關的門,趙安之在裡面忙著呢,他小聲道:「不是女室友,是女朋友,剛從國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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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9:07
第60章 眼前人3
趙安之很久沒有穿絲襪配高跟鞋了,還有些不習慣,匆匆穿上以後就要趕著去上班。何澤生在吃早飯,飯桌上還多放了一份,烤過的土司加上培根和漂亮的煎蛋,旁邊還放了一杯牛奶。何澤生看著她道:「我多做了一份,你坐下來一起吃吧?」
趙安之擺擺手道:「我要來不及了。」
何澤生道:「吃完我開車送你。」
趙安之搖頭,堅持道:「很近,我自己走過去就好。」
何澤生看了眼她的高跟鞋,搞得趙安之也下意識看了眼自己這雙只在面試穿過一次的高跟鞋。她是有很久沒穿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磨腳,但她還是沒改變主意。
何澤生也不強求,道:「那你過來把牛奶給喝了,我幫你把這些拼成三明治,你路上吃。」
趙安之本著不能浪費食物的精神接受了,把高跟鞋一蹬,踩著絲襪就跑到了飯桌前,舉起杯子想要分幾口喝完。
何澤生正好把三明治弄好,裝在保鮮袋裡,拿了出來。脫掉高跟鞋的趙安之正對著他肩膀和胸口,何澤生低頭,發現她後腦勺上有一個很可愛的發旋。何澤生把袋子遞給她,趙安之抬頭衝他道謝,唇上帶著點牛奶漬,並不明顯,何澤生從餐桌上抽了張紙,順手給她擦了嘴。這動作太快,宛如行雲流水,趙安之還沒來得及感覺不對勁,便已經結束了。她愣了片刻,只道:「你是不是擦掉了我的口紅?」
何澤生一怔,偷偷看了眼剛剛用來擦嘴的紙,上面果然有些紅跡,心內有些尷尬,但面不改色道:「沒有,你紅著呢,好看的。」
趙安之是真怕來不及,沒再多跟他扯皮,道:「行了行了,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早餐啦,今天中午我來煮吧。」
何澤生應下了,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目光移到了她的腿上。他從前很少注意趙安之的腿,因為太短了,完全不符合他的審美。可現在不知道是審美變了,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看著趙安之包裹在絲襪裡細細白白的腿和那又瘦足弓又高的腳,何澤生覺得完全好看,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咳了一聲,逼自己移開視線。
趙安之踩著高跟鞋走到辦公室的時候,腳後跟已經磨紅了,偏偏第一天上任雜七雜八的事很多,趙安之就跟陀螺似的,轉的沒個停下來的時候。
好不容易快要下班,同事過來提議一起聚餐,趙安之也只能推脫到晚上,她腳實在疼得很,需要回家休息一下。因此,在何澤生說要來接她的時候,趙安之沒敢拒絕了,有了這麼個受傷的腳,踩著這麼雙高跟鞋,她是回不了家的。
何澤生載著她去了超市,前面看她上車的樣子,一眼便看出了她腳被磨壞了,因此也不要她下車,就讓她乖乖坐在這裡等著。
「你要買什麼菜跟我說,我去買回來,很快,你只要坐這裡等一下就好。」
趙安之聞言細細數了幾個菜,他們兩時間都緊,那些花時間的大菜就沒必要做了,但是她下廚也是為了答謝,不能沒有肉菜。好在何澤生的廚房還有烤箱,能幫著縮短許多時間。
何澤生看她這樣,覺得很有小夫妻買菜的感覺,一個沒忍住,便揉了揉她的頭髮,而後飛快下車,沒給她反應的時間。
趙安之在車上等了一會兒,接到了一個來自秦晴的電話。
秦晴那邊有做飯的聲音。
趙安之問道:「你這是邊做飯邊給我打電話啊?」
秦晴道:「我你還不知道嗎?老池在做飯呢,我在旁邊給他搖旗助威。」
電話裡隱約傳來池珩的哀歎「你明明在打電話,根本沒有在搖旗助威」。
趙安之忍不住笑了。
秦晴才道:「你房子找到了?條件怎麼樣,要不要我什麼時候去看一下,幫你掌掌眼?」
趙安之猝不及防地咳了起來,好容易才停了下來,道:「房子找到了……房主是一個女孩子,房子條件很好,房租也不高,應該是女孩子不敢一個人住,所以想找個租客。我和房主還不算很熟,你就別過來了,不然別人還以為我不信任她呢,很尷尬的。」
秦晴聽了覺得也有道理,見趙安之自己那麼篤定房子不錯,就放了一半的心,轉而談起別的事來:「對了,有人說看見你和何澤生逛宜家,怎麼回事?」
趙安之:「……」
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功撒了一個謊帶來的勇氣加成,她很順口道:「誰啊?看錯了吧。我回來以後還沒見過何澤生呢,怎麼跟他一起逛宜家?而且我和他一起逛宜家做什麼,我總不能跟他住在一塊吧。」
趙安之說完以後,往駕駛座看了一眼,想著何澤生怎麼還不回來,結果發現何澤生早在駕駛座上了,正用那種冷宮妃子特有的幽怨眼神盯著她,嚇得驚聲尖叫出來。
「安安?安安?趙安之?你怎麼了?」
電話那邊的秦晴跟著趙安之一起嚇了一跳。
趙安之恨不得糊何澤生一臉,一聲不吭的,快要嚇死人了。她咳了幾聲,對電話那邊道:「沒事,剛剛踩到一個東西,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把秦晴糊弄過去了,趙安之轉頭對上何澤生幽怨的臉,心說他這是什麼表情。
何澤生道:「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
聽聽,聽聽,這標準的深宮怨婦語氣,再配上令人浮想聯翩的台詞,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趙安之沒好氣道:「戲精,收收你這股演戲的勁。你得幫我,反正不能讓人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
何澤生問道:「為什麼?」
趙安之道:「有人撞見我們逛宜家了,這還可以說是人家看錯了,但要是知道我們真的住一塊,有嘴也說不清了。我以前喜歡你,這件事大家基本都知道了,現在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們住在一起,我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何澤生眉眼裡的精氣神一下散去。
趙安之莫名不敢看他,只撇開臉問道:「你到底幫不幫我?」
何澤生道:「幫,我當然是會幫你的。」
兩個人的同居生活愈發邁上正軌,趙安之習慣了每天吃完早飯以後再被何澤生送去公司,不過飯是輪流做的,她不想占何澤生的便宜。至於陽台,自從有一回兒她的胖次和何澤生的襯衫掛在一塊之後,趙安之就果斷地把陽台分成兩邊,越是靠近中間的地方掛的衣服布料越多,嚴格拒絕一切曖昧又尷尬的畫面產生。浴室是各用各的,從來不會有什麼不雅的畫面產生。何澤生如果要來陽台,也會先敲門,不會直接進。對趙安之來說,算是非常舒服了。她開始認同何澤生的話,她上哪去找那麼好的房子和那麼好的舍友呢?
趙安之是在某天下午收到編輯消息的,她的漫畫《留學日誌》通過終審了,也就是說,她可以出版屬於自己的漫畫了。因為重生時間點跳躍的關係,趙安之完全錯過了在國外創作的那三年,這本《留學日誌》是如何畫出來的,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居然也能出版漫畫了。
趙安之一下班便坐在沙發上看平板,今天輪到何澤生煮飯,不用她多操心。只不過這看著看著,人就倒了下去,何澤生出來客廳拿東西時看到了,便提醒道:「不要這樣看,對眼睛不好。」
趙安之委屈地鼓了鼓腮幫子,坐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沒注意,又慢慢倒了下去。她已經完全融入漫畫的世界,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姿勢的不對。這漫畫是她留學的時候慢慢畫的,有獨在異國他鄉的辛酸,也有面對新奇事物的興奮,還有文化差異帶來的笑料,裡邊夾雜了不少乾貨,對想要出國留學的學生有挺大幫助。一點一滴都是日常,一筆一畫都是情感。趙安之看著漫畫,好像缺失的那三年又都回來了一樣,她不斷地想起自己出國的那三年。雖然學校不一樣,但總有一些共通的感情,讓她紅了眼眶。
趙安之正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呢,何澤生便走了過來,跟抱小孩一樣,抓著她的肩膀往上提,強行讓她坐了起來,義正辭嚴地教育她:「你這樣會近視的,好好坐著看。眼睛和睫毛那麼漂亮,戴眼鏡遮住了多可惜?」
何澤生說完,想去看她乖乖聽話的表情,誰知道看到她紅著眼眶皺著鼻子的樣子,懵了一瞬又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她的平板,發現她在看《留學日誌》。何澤生一下哭笑不得,問道:「你怎麼看自己的漫畫都能看哭?」
趙安之道:「你怎麼知道是我的漫畫?」
何澤生苦啊,當年趙安之連微博都沒客氣,把他利落拉黑,長久以來,他只能憑一個小號悄悄關注。時間久了,他也習慣用小號視奸了,竟忘了讓趙安之把他拉出來。
「既然說到這個,你是不是能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了?」
趙安之一下後悔提起這個話題了,但最後還是不甘不願地把他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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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9:20
第61章 眼前人4
趙安之和何澤生都是正常上下班的時候少,忙起來連軸轉的時候多,一般這種時候,何澤生就沒法來接她下班,趙安之自己走到家已經累癱了。但作為先到家的人,還是要擔負起做晚飯的責任。
趙安之沒弄什麼菜,而是熬了一鍋蓋菜蝦米粥。何澤生也不知道幾點回來,這種粥熱起來方便,吃起來也方便,都不需要額外的配菜,怕他光吃粥會餓,趙安之還買了點麵食。
炒制的部分很快完成,趙安之把粥燉著,自個去洗了個澡,出來將頭髮吹到半干,正好可以吃飯。
蓋菜清甜,蝦米鹹香,趙安之還切了點瘦肉丁進去一塊煮,粥米白糯,上面又點綴著切的細碎的蓋菜葉和肉粉色的蝦米與肉丁,裝在潔白的瓷碗裡,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趙安之打開手機,在對話框裡輸入:「你什麼時候回來吃飯?」
猶豫了一會兒,又全刪掉,覺得這樣說跟在等他回來吃飯一樣,改成「我煮了粥,買了麵食,你記得熱一下再吃」,這才心滿意足地發了出去。
趙安之慢吞吞地吃完飯,有些倦了,但她現在還不能睡。《留學日誌》確定能出版以後,她就更忙了,漫畫有很多要修改要交涉的地方。但她實在是太累了,打不起精神去幹活,便到沙發上趴下,用手機放歌,想著放空腦子聽歌,養養神。這一養神,便直接睡著了。
何澤生一回家,剛把門打開,便聽見了他先前發的一首歌。客廳的燈光亮著,他輕聲道:「我回來了。」
沒有回音。
何澤生覺得有些奇怪,換上拖鞋走了進去,發現趙安之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站了一會兒,搖搖頭,臉上露出個笑來。何澤生走上前,趙安之不知道是因為趴著呼吸不暢,還是因為沒蓋被子冷,眉頭緊緊地皺著,好像在夢裡都不開心的樣子。
何澤生伸出手,沒敢碰別的地方,也就用手指碰了碰她的睫毛,臉上露出無比癡漢的笑容。隨後,他便注意到她身上單薄的睡衣和柔順的長髮,猜她可能洗過澡了,自然地去摸她的長髮,確認干了以後才放下心。何澤生將她翻過來,趙安之哼哼了兩聲,卻沒有醒,何澤生只好將她打橫抱起,送到房間,連被角都給他一一掖好,才關上門出來。
何澤生到廚房,一眼便看到了盛好的粥和花卷,放進烤箱,一下便熱好了。趙安之的手藝很好,即使是這種簡單的菜品,吃起來的感覺也是完美至極的。何澤生沒忍住,拍了一張照發了朋友圈,心機滿滿地屏蔽了趙安之,省得被她發現。
他現在無比確定,這種生活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這個人也是他畢生所願。
他曾經無數次恨自己明白的太晚,又因為趙安之出國,不敢再動妄念。或許她會有很好的前途,而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去打擾她。他心心唸唸地等著趙安之的消息,想知道她是會回國還是會定居國外。趙安之若要定居國外,他便打定主意不去打擾她。趙安之若是要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面目出現在她面前。
然而命運就是那麼不可捉摸,它親自把這個人送到了他面前。開門的那一瞬間,何澤生就做好了決定,他會竭盡全力,留下她。
何澤生吃完飯以後,打開手機,多了很多留言,沒有一條說到點子上的,正要退出去,看見張文鈺留了一條:「這粥做的和趙安之一樣。」
何澤生手指一頓,想起了趙安之那個絕對不能暴露的囑咐,但又有自己的私心,想了想,沒回。反正他平常也是選擇性回復評論,不回也不奇怪。
張文鈺和何澤生雖然互為好友,但主要是塑料師兄妹的面子情。何澤生想著從張文鈺的朋友圈裡摸索趙安之的存在,張文鈺想幫趙安之追蹤何澤生的動態。
此刻張文鈺是真的覺得有些古怪,雖然蓋菜蝦米粥只是一道很普通的粥品,但每個人熬粥的習慣和熬出來的品相都不一樣,這個粥看起來真的和趙安之熬的如出一轍。張文鈺留言以後沒得到回復,沒忍住,又去問了趙安之。
趙安之早就睡著了,她這一覺睡得極好,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六點半的時候自然醒了。趙安之從床上坐起來,眼睛都睜不開,好半晌才清醒過來。這一清醒便懵了,她怎麼跑床上來了?趙安之抹了把臉,打開手機想看時間,發現張文鈺給她發了信息,點開發現是一張截圖,截圖截的是何澤生的朋友圈。從截圖裡可以看見,何澤生發了那碗粥的照片,張文鈺還在底下留言了,那問話讓趙安之一下緊張起來。她從床上跳下,就要去找何澤生算賬。
何澤生還在床上掙扎,他房間的門也沒鎖,趙安之直接推了進去,坐在他床邊,搖他的肩膀。
何澤生被搖醒,坐了起來,有些沒精神,瞇了瞇眼,突然伸出手來幫趙安之扣起了扣子。趙安之順著他的手低頭,發現自己的第二個扣子和倒數兩個扣子開了,雖然沒露出什麼重要的春光,但露出鎖骨下的一小塊白皙和腰腹間的那抹白膩已經夠丟臉了。何澤生喉結上下滾動,道:「這種扣扣子的睡衣很容易睡著睡著就開了。」
他本意是想開解她,卻讓她的臉更紅了,好像時時刻刻都能冒出熱氣來。
雖然她這樣子很可愛,可為了避免趙安之惱羞成怒,何澤生還是很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你這個時候進來,是怎麼了?」
趙安之打定主意要買一套更安全的睡衣之後,逼迫自己把那些丟人的事扔到腦後,把手機的聊天記錄調出來,放到何澤生面前,要他解釋。
何澤生一看,心知壞了,面上卻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樣子,說道:「我是太感動了,以前加班到這個時候再回來,都沒有熱飯吃,只能自己下一些速食的餃子吃。」
他邊說邊流露出一些落寞和疲倦,試圖引起趙安之的同情心。
趙安之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所以哪個牌子哪個味道的速凍水餃最好吃?」
何澤生一個沒有防備,啞口無言。
趙安之敏感地察覺到不對,看著他搖頭,何澤生羞愧地垂下腦袋。
趙安之道:「你跟她解釋一下,說是你自己做的就行。」
何澤生不樂意,便道:「她一問你,我就回她,這樣不是更可疑?我這邊還是不回復就行了,你可以說點什麼打消她的疑慮。」
他還指望著張文鈺能在合適的時候發現真相呢。過早揭發這件事不利於他和趙安之培養感情,但在適當的時候卻可以作為奇招。
趙安之一聽,覺得也有道理,但還是警告道:「你以後不准亂髮朋友圈。」
何澤生想了想,道:「要不然這樣,我發朋友圈之前,你給我審察一下?」
趙安之覺得這個可以有,點了點頭,全然沒有察覺到,這樣和熱戀中的小情侶毫無區別。
見何澤生給出了令人滿意的讓步,趙安之也不再抓著他的「無心之過」斤斤計較,從他床邊站起來,道:「你再睡一會兒吧,今天我做早飯。」
何澤生看著她的背影,笑的萬分燦爛。
***
某種意義上,趙安之和何澤生確實很有緣分,《留學日誌》的出版問題基本解決以後,何澤生也閒了下來。兩人少有的空閒時間裡,不可避免地在家裡對上了。
時間久了,趙安之也不怎麼在意了,還能和何澤生一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兩人都不是什麼省心的觀眾,嘴貧的很。
趙安之是喜歡猜劇情,她自己是搞創作的,深諳各種套路,對各種伏筆敏感度堪稱極品。每每斷方向從未錯過,關鍵時刻還喜歡搶先一步說出重要台詞。
何澤生也很討厭,他喜歡尋找正確的解決方法,並且吐嘈劇情需要這個四個字毀去的一切合理性。
還好是他們倆一起看電視,要是跟個別的什麼,喜歡這電視劇的人一起看,怕是要被他們倆氣的興致全無。
這又是空閒的一個晚上,趙安之做的晚飯,何澤生洗的碗,雙雙洗完澡以後,兩個人又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劇還沒開始播呢,何澤生的電話就響了,趙安之立馬貼心地關小了音量。
電話是他的幾個同事打的,叫何澤生一起去吃燒烤。何澤生不感興趣,便拒絕了,對面不依不饒,非要叫他一起去玩。
趙安之在旁邊聽得清楚,想了想何澤生似乎很少和同事聚餐一類,怕他太孤僻被排擠,用肩膀頂了頂他肩膀,輕聲建議道:「你就去唄。」
何澤生再次拒絕的話語便沒說出口,他眼珠子一轉,有了個念頭。
聽何澤生應下了,電話那頭歡呼一聲,催他快來。何澤生掛斷電話,去房間換衣服,換完了以後問趙安之:「這樣行嗎?」
簡單的灰T加寬鬆的九分褲,很有時下盛行的鹽系風格,趙安之看過便點了點頭,何澤生這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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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眼前人5
何澤生走了以後,趙安之一個人看電視怪無聊的,便從冰箱裡拿了個瓜出來,切了一半,拿了兩個碗,要勺子挖出一片片的放到碗裡。好不容易挖乾淨以後,一碗用保鮮膜封起來,放冰箱等何澤生回來吃,另一碗自己抱著吃了起來。
這大概算是趙安之和何澤生同居以後養成的習慣,做什麼都做雙人份的。
趙安之還沒吃幾口呢,短信鈴就響了,她抽空看了一眼,是何澤生發的:「路過樓下的時候,他們臨時改了計劃,說要來我家,勸不住。」
趙安之愣了一下,嘴裡的勺子都要掉了,連忙回了條短信:「我先出去避避?」
何澤生回道:「應該來不及了。」
這房子的隔音很好,趙安之沒聽見一點說笑聲,也不知道這個來不及了是什麼概念,她到底要不要努力一下。直到下一秒,何澤生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傳來,趙安之才知道是有多來不及。她從沙發上跳起,一路撞上茶几,當場痛的想要跪下,眼見著門就要開了,趙安之慌不擇路地躲進了何澤生的房間,聽著說笑的聲音傳來。她越想越不保險,索性藏進了何澤生的衣櫃,想著自己剛洗完澡,也不算太對不起何澤生乾淨的衣服們。
何澤生一開門,同事們看見客廳的燈還亮著,有一個問了聲:「家裡還有人嗎?」
何澤生笑而不語。他知道趙安之怕認識的人發現,但今晚這些人裡沒有一個是同時認識他們倆的。
這些人裡有三個男同事和兩個女同事,其中一個女同事眼尖,看見了角落裡的高跟鞋,驚訝道:「何澤生,你和女朋友一起住嗎?」
其他人也跟著看向那雙鞋,有一個男同事就笑:「弟妹在家啊?」
何澤生從研究生階段就有很多實習,名字上他是今年剛進的實習生,但其實和這些人都相處挺久了。他們還納悶呢,何澤生這麼優秀,怎麼一直單著,結果現在不聲不響地就金屋藏嬌了。
趙安之藏在衣櫃裡,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能乾著急。
何澤生看這樣也沒法胡編亂造,便極其樂意地點了頭,道:「嗯,是女朋友的鞋,你們先進去坐下說話。」
說完以後就給每人發了一個鞋套,也省得他們換拖鞋。何澤生很少叫人到家裡做客,也沒準備那麼多雙拖鞋。
何澤生在鞋架上掃了一眼,沒看見趙安之那雙拖鞋,便確定了趙安之還在家裡。
自從趙安之住進來以後,冰箱裡就逐漸豐富起來,飲料果汁都有。何澤生問了一聲,喝什麼的都有,他從旁邊拿出一次性紙杯,自個到冰箱去拿飲料。
同事們看看鞋套,又看看一次性紙杯,就有人忍不住吐嘈道:「他怎麼就能把事情做出這種冷冰冰的樣子?他真的有女朋友嗎?哪個仙女下凡感化了他?」
旁邊人道:「這有什麼不好,衛生。再說了,你看看那個,他肯定有女朋友了。」
同事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茶几上放著的一碗西瓜片,上面還插著個勺子。勺子是不銹鋼勺子沒錯,但勺尾做成了貓咪的樣子,低調的可愛。
另一邊何澤生打開冰箱門時也看見了那盆挖好的西瓜片,心中一軟,臉上便帶出笑來。他把飲料拿出來,順便把另外半個瓜也抱出來。
何澤生把飲料放到茶几上,自己要去廚房給他們切瓜。和他最熟的那個男同事指著趙安之那個碗,說:「你女朋友西瓜還沒吃完,人怎麼不見了?」
何澤生看見那個碗,心知趙安之是躲起來了,有些感歎。他是抱著希望,趙安之能大大方方出現,他好給她戴上一個女朋友的名頭,但趙安之現在的行為,也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也不知道趙安之躲哪了,應該早點把人弄出來,省得憋壞了。
何澤生把西瓜切好了給同事,又把趙安之吃了一半的那碗用保鮮膜封好放冰箱。看著同事們吃的差不多了,何澤生便提議道:「要不要看一看房子?」
幾個同事都有些意動,他們沒何澤生那麼輕鬆,長輩把車子房子都買了,正是在考慮這些的年紀。何澤生這房子地段好,裝修也好,就不知道整個是什麼樣。
何澤生便先帶人去了陽台那個房間,也就是趙安之的屋子。想著如果趙安之在這裡的話,聽見他們看一圈出去了,也好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別把人憋壞了。
趙安之的房間和之前已經大不相同了,何澤生陪著她把傢俱補全,她又自己添了一些裝飾品。整個房間沒有過亮的顏色,基本是看起來很舒服的暖色調,是中性偏女性化的裝潢。同事一看,便笑道:「這是你女朋友的房間?」
何澤生道:「嗯。」
同事又問:「你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啊?」
旁邊人戳他,覺得何澤生剛談戀愛就問他這個問題不合適。有幾個人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人家戀愛談著談著,水到渠成了自然會結婚,這樣特地問了反倒不美。
何澤生的目光在房間裡掃了一遍,不知道趙安之藏在哪裡,自然道:「其實我挺想結婚的,但還是要看我女朋友的意願,她要是願意,我現在就願意去領證。」
那兩個女同事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她們倆可知道不少明裡暗裡對何澤生有意思的人,這回可以去打消她們的念頭了。何澤生不聲不響地有了女朋友不說,感情還很好,只要女方願意,隨時都可以領證。這種半結婚的關係,誰要是非要摻一腳,那可是真缺德。
同事們看了看陽台以後就打算從房間出去,何澤生特地提高聲音說道:「那我們出去吧,去看看旁邊那個書房。」
另一邊的趙安之久久聽不到聲響,又在衣櫃裡悶得發慌,便偷偷將衣櫃打開一條縫,呼吸頓時暢通許多,衣櫃裡也能看見點光。她有點害怕先前那種完全黑暗,又極悶的環境,便沒再將衣櫃門關上,而是保留了那條小小的縫。
書房不大,東西也不多,倒是有人看見數位板還多問了一句,何澤生一臉自豪道:「我女朋友的,她喜歡畫畫,有時候會在這裡畫,我就坐旁邊看書。」
本來就是為了讓趙安之不要再藏在角落裡才帶同事參觀的,反正已經去過了趙安之的房間,到自己房間時,何澤生就很隨意了。他不會刻意讓同事們遠離什麼櫃子、櫥子或者是轉角可以藏人的地方,自個靠在門背上,讓他們隨意看。
有個同事嘿嘿一笑,問道:「你和媳婦兒分房啊?」
何澤生這房間實在太男性化了,幾乎沒有女生會有的小擺件,枕頭也只有一個,再聯繫一下另一個房間也只有一個枕頭,這小情侶是分房無疑了。
他們一進來,趙安之就在衣櫃裡豎起了耳朵,聽到「媳婦兒」和「分房」兩個詞,她便有些鬱悶了,這說的是什麼和什麼啊?
何澤生淡定自若道:「是啊,所以我想結婚。」
眾人哄笑,剛剛那點懷疑也散了。現在的性觀念雖然逐漸開放,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這兩個人堅守著婚後的事,雖然看起來很不都市男女,但有一種別樣的純情。男人們還好,女人們笑完以後,又有點別樣的羨慕。現在這個世道,上床這回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但有人利用這個倒過來說不願意上床的就是不夠投入。有的本來不願意的女孩意志薄弱地屈服了,分手以後又碰上了另一波人,嫌棄你不是第一次,這叫什麼事?
有個男同事眼尖,看見何澤生衣櫃的門開了,便走上前去想要關上。他這輕輕一推,沒關上,好像被什麼卡住了。他一邊拉開衣櫃門,一邊轉頭問何澤生:「你這衣櫃的門是不是壞了?」
誰知道一轉頭對上了一堆驚訝的臉,男同事連忙回頭,發現一個女孩藏在這衣櫃裡。那女孩穿著睡衣,露出一張瑩潤的小臉,長髮垂下,抬眼看人時可憐巴巴的樣子。
何澤生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前把人抱了出來,這會兒天氣熱,雖然開了空調,趙安之穿的還是短袖短褲,細幼的腿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膝蓋上的一片青腫格外顯眼。
何澤生將人抱回了房,把門關上以後,才回過身對同事道:「她可能有點害怕見你們,才藏在那兒。」
男同事納悶道:「我們有什麼好怕的?」
何澤生摸了摸頭,很尷尬的樣子,解釋道:「其實我前段時間和她提結婚的事,把她嚇到了,我剛剛跟她說有朋友要來,她可能以為我是帶人來逼婚的。」
同事們明白了,還有些同情他。不過再一想他們才剛戀愛,剛剛驚鴻一瞥的他女朋友,又是那樣怯生生害羞的性格,會躲起來也是人之常情。
何澤生以要哄女朋友為由將人趕走了,拿了藥油去給趙安之按膝蓋。
趙安之才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問道:「你跟他們說我是你女朋友?」
何澤生歎氣道:「他們一看鞋就知道家裡有女人了,而且我先前拒絕了他們推薦的女室友,我不好解釋你的存在。」
何澤生開始讓同事們瘋狂背鍋。
趙安之聽他這麼一說,發現自己還給他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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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眼前人6
秋天的時候,趙安之的《留學日誌》出版了,有關何澤生女朋友的流言也徹底傳開了。
趙安之請秦晴和張文鈺吃飯的時候,張文鈺便提了這事:「聽說何澤生有女朋友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小眼神看趙安之,滿是「你不要再想著他了,人家都有女朋友了」的警告。
趙安之先是愣了,想著自己和何澤生朝夕相處,他每天的娛樂活動就是在家看看書或者出去跑跑步,沒見他有過什麼約會啊?過了一會兒,趙安之反應過來,這個該死的女朋友說的不會是她吧……
想到這裡,趙安之被嗆到了。秦晴連忙給她拍背,道:「你多大人了,吃東西還分心。」
趙安之尷尬地笑了一下。
飯後張文鈺送趙安之回家,秦晴的婚期近了,為了準備婚禮忙的團團轉,今天這一頓飯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吃完以後就又要回歸忙碌的現實了。
趙安之坐上副駕駛,感歎道:「果然還是有車方便。」
她今天為了來這裡擠了地鐵,好好的妝容都有些花了,實在是很辛苦。何澤生倒是說有空要送她一程,她哪敢讓他送啊?且不說平常一直麻煩他已經很不好意思,光是要來見秦晴和張文鈺這點,已經讓她不敢坐他的車了。
張文鈺道:「你幹嗎不買輛車?駕照都拿多少年了。如果對牌子要求不高的話,一輛車才多少錢,你剛剛漫畫出版不就賺了一大筆嗎?要是不夠的話我先借你一點,反正你工資也高,副業發展的也好,倒時候再還上就行。」
趙安之歎道:「我實在不敢在路上開車,這種一犯錯就會出大事的精細活不適合我,我膽子小,而且我想把錢攢起來付首付呢。」
張文鈺覺得她有點想不開,吐嘈道:「平江這個地方,可以沒有房,不能沒有車。」
趙安之沒說話,有時候她的想法保守的可以,或許在某些人眼裡還很落後。她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這會給她難以言明的安全感。
張文鈺把趙安之送到樓下,打量了一下樓房,道:「說起來還沒看過你住的地方,從外面看起來好像挺不錯的。」
趙安之心裡的警戒線一下拉起,尬笑道:「可惜我那個房東不喜歡我帶人回去,不然我就請你上去坐坐了。」
張文鈺問道:「你上次不是說你那個房東人很好嗎?」
趙安之道:「這不衝突的,她人是很好,就是不喜歡陌生人到家裡,覺得自己的領域被人侵犯了很不舒服。」
張文鈺眨眨眼,接受了這個說法,又問道:「對了,我記得你說這個姑娘也是醫生來著,哪個醫院的?」
趙安之心累,她之前聊天的時候不小心暴露了舍友是個實習醫生,此刻只好繼續道:「第一醫院。」
「可以啊,」張文鈺先是誇讚了一句,而後道:「何師兄也是這個醫院吧。」
趙安之的心都提起來了。
只聽張文鈺道:「你房東認不認識何澤生?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租在這裡的吧?」
趙安之的心頓時又放下了了,她佯作不高興道:「你能不能對我有一點信心?」
然後飛快下車準備跑路,不忘對張文鈺道:「行了,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去,再過一會兒又要堵了。」
張文鈺看了下手機,明明還早的很,可趙安之已經跟兔子一樣跑遠了,無奈,只能開走。
趙安之一回到家就癱在沙發上,居家好男人何澤生給她倒了杯溫水,坐在另一邊問道:「怎麼累成這個樣子?」
趙安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文鈺太敏感了,我總感覺要被她抓包了。」
何澤生心中一動。一起住了幾個月,趙安之已經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好像小動物一樣,隨時敏感地準備竄逃,讓他無法施展拳腳,現在倒是個好機會。何澤生一臉好奇道:「怎麼說?」
趙安之便將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才剛說完,張文鈺的電話便來了。趙安之心虛地很,求助地看向何澤生,何澤生湊過來看她的屏幕,幾乎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趙安之都能聞到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一時有些不自在。
何澤生看見來電顯示是張文鈺的名字,道:「沒事,接吧。」
何澤生的聲音就在趙安之耳邊響起,讓她極不自在,想要離開一些,恰好何澤生想著適可而止,也準備退開一些。兩人動作一同步,何澤生的唇便從趙安之耳朵邊輕輕擦了一下。這一意外,讓兩人同時一愣,趙安之的耳朵一下充血,跳了起來,跑到一旁接電話。
原來趙安之剛剛跑的太匆忙,把包落在了張文鈺的車上。張文鈺才開出一點,一轉頭就在副駕駛上看到了,便又掉頭給她送了過來。
趙安之跟張文鈺連連道歉,便要下樓去拿。
何澤生看她往門口走去,便問了一聲:「大晚上的,你要去哪裡?」
因著剛剛的事,趙安之心裡有些不自在,看何澤生又跟個沒事人似的,心裡有些氣,只道:「有事下去一下,很快回來。」
趙安之踩著運動鞋下去的時候,張文鈺剛剛到,數落了她幾句便要走,目光卻突然定在趙安之身後。趙安之敏感察覺到大事不妙,回頭一看,何澤生正提著袋垃圾站在她身後,看樣子是來丟垃圾的。
張文鈺從車上下來了。
趙安之往後退了一步。
何澤生看著這裡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了過來。
趙安之在心裡瘋狂吶喊,希望他裝作沒看見走掉,等張文鈺問起來的時候,她還有糊弄過去的可能性。
但何澤生似乎是認命了,走過來了不說,還小小聲對她道:「我不知道你下來見張文鈺,所以就下來倒個垃圾,垃圾桶滿了。」
聽聽,多麼純潔,多麼無辜,而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是故意的。她剛剛要是不鬧彆扭,跟他說一聲就好了。
何澤生的聲音說是很小,可架不住張文鈺離他們近,將何澤生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此刻冷哼了一聲。趙安之立馬認慫:「文鈺我錯了!你聽我解釋!」
張文鈺的目光在緊張的趙安之和泰然自若的何澤生之間來回打量,道:「解釋吧。」
趙安之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最後道:「主要是你們倆都懷疑我那什麼,我就更不敢說了,說了你們豈不是要認定了?」
礙於何澤生在場,趙安之不好把話說明白,但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趙安之時不時瞟向何澤生的小眼神,張文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和趙安之這個當事人不同,張文鈺作為局外人,聽完兩人同居的這一整個過程,發現除了最開始的意外以外,整件事都是由何澤生推動的。她多看了何澤生幾眼,一臉若有所思。
趙安之道:「秦晴最近天天忙婚禮,這件事你就不要告訴她了,好不好?」
張文鈺反問道:「那你要什麼時候告訴她?一直不告訴她?」
趙安之像是只被戳破的氣球,一下萎縮的只剩一點點,看起來怪可憐的。
張文鈺一槌定音道:「這件事沒商量,我會告訴秦晴。還有你,師兄,我聽說你有女朋友了,還和安之合住,合適嗎?」
何澤生一聽這話,便看向趙安之。
趙安之今晚被何澤生坑死了,只能硬著頭皮上,又把何澤生同事來的事講一遍。
張文鈺聽完,心裡更有把握了,對趙安之道:「行了,你先上去吧,我還有事要和師兄談一下。」
趙安之還在猶豫。
張文鈺又道:「你現在上去的話我就幫你在秦晴面前說些好話。」
趙安之果斷溜了,秦晴發起脾氣可不得了。
只剩下張文鈺和何澤生兩人時,張文鈺先開口了:「師兄,你們倆合住這件事,是你主導的吧。」
何澤生痛快地點頭了。
張文鈺又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趙安之她心軟容易被人忽悠,你可不是這樣的人。你這人一看就很冷漠,不為外物所動,不像是會因為某個女孩喜歡過你,就可憐她收留她合住的那種人。」
何澤生欣然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喜歡她。她出國以後我才想明白,我喜歡她。我本來不想再打擾她,可我們居然以這種方式重逢了,我覺得這是緣分。我想努力,我想追求她。無論她最後會不會喜歡我,這些都是她應得的,早在她還喜歡我的時候,我就應該為她做的。」
張文鈺沒料到何澤生會這麼實誠,一噎,但也從這麼段話裡琢磨出了點味道。何澤生這麼精明的一個人,卻不知道趙安之到底還喜不喜歡他,是真的動心沒錯了。張文鈺決定替他保密,反正吃虧的不會是趙安之,不管趙安之最後會不會和他在一起,享受享受唯一喜歡過的人的追求也好。
張文鈺道:「就算你跟我坦白了,我也不會幫你。」
何澤生點頭,心想,至少現在她們不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給他挖坑了,之前光是為了阻止趙安之見她們推薦的相親對象就花了好多功夫,還不知道有沒有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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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29:59
第64章 眼前人7
無論趙安之怎麼問,張文鈺和何澤生都不肯透露那天晚上兩人到底談了什麼。
何澤生還岔開話題道:「聽說你送了她們倆樣書,能不能也送我一本?看在我是你粉絲的份上。」
聽到粉絲一詞,趙安之抿著嘴笑了,是她出國三年裡何澤生無比想念的笑的模樣。但趙安之對何澤生和張文鈺聯合起來的事還有些耿耿於懷,堅持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們倆到底說了什麼。」
何澤生彎下腰來,像是哄小姑娘一樣說道:「我過幾天請你吃干鍋牛蛙,你送你頭號粉絲一本樣書好不好?我從連載的時候就開始追了,期期不落。」
何澤生不知去哪裡學的哄人技巧,又溫柔又真誠,好像眼裡只有趙安之一個,再加上她最喜歡的干鍋牛蛙的誘惑,趙安之還是沒忍住,舉起樣書投降了。
不過這頓飯沒能立馬吃成。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跟中邪了一樣,不是趙安之白天加班晚上畫稿,就是何澤生連值幾個夜班回來倒頭就睡。好在這種忙碌是略微錯開的,兩人雖然不能一起出去玩,生活上還是可以照料一下對方。
好不容易何澤生最忙碌的時間過去了,趙安之的加班也進入了短暫的休息期,兩人立馬去約了一頓干鍋牛蛙。
一入座,何澤生便先將菜單遞給趙安之,道:「你看看想吃什麼?」
趙安之看了一遍菜單,什麼都想吃,又什麼都不想吃,她每次都這樣,一到做選擇的時候就犯怵,可憐巴巴地將菜單推回去,道:「只要有干鍋牛蛙就可以,其他你看著點。」
何澤生邊搖頭邊笑,似乎是覺得她不爭氣,將菜單接過來,一會兒便心裡有數了,但他每點個菜都要問趙安之一聲,還附帶上理由,像是:「金針菇和萵筍再加一份吧?這一鍋都是肉,蔬菜就顯得好吃了,而且這家的萵筍很嫩。」
趙安之點頭。
何澤生又道:「涼菜也點兩個吧,涼拌黃瓜和涼拌木耳,辣的吃多了吃點酸的解膩。」
趙安之點頭。
趙安之一路點頭到最後何澤生問:「再點扎酸梅汁吧,干鍋火氣大,降降火。你能喝酸梅汁嗎?能喝冰嗎?」
趙安之點頭點到恍惚了,情不自禁問道:「你以前有這麼貼心嗎?」
何澤生笑而不語。
店裡的水果是自助的,何澤生看了兩眼,知道有什麼了,便問趙安之想吃什麼,幫她用小碟子一樣裝了一些,裝的滿滿噹噹的。
趙安之看了道:「太多啦。」
何澤生雲淡風輕:「吃不完我吃,放心。」
等菜上了以後趙安之吃的直瞇眼,滿臉幸福的樣子。
何澤生看她這樣,也不禁笑了起來,道:「可惜干鍋不能天天吃,不然我每天帶你來吃。」
趙安之心裡古怪了一下,很快又覺得自己多想,笑瞇瞇道:「你最近發大財啦難不成?」
何澤生哀歎一聲道:「實習醫生的工資有多少你還不知道嗎?要不是有你的房租接濟,我這日子不知道有多苦巴巴。」
趙安之問道:「難不成你的曲子最近又賺錢了?可最近沒聽你彈啊。」
何澤生道:「其實這一整年都沒怎麼寫了,實習又忙,每天要現學的東西又多,畢竟當醫生不比其他,犯錯的後果可能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我現在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搞音樂了。」
趙安之自己現在也兼顧的很辛苦,想著何澤生的工作應當比她更忙,便能理解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可惜,道:「那你是要放棄音樂了嗎?」
何澤生笑了,道:「其實我從未想通過音樂出人頭地,創作本身就能帶給我快樂。我現在是很忙,但如果正式就職的話,隨著資歷一點點提升,工作時間會比現在規律很多,到時候就能接著創作了。所以我不是放棄,只是暫時放下。而且,你知道嗎?我一想到現在的辛苦是為了將來能為人做手術,不說救死,只提扶傷,我都感覺興奮。」
何澤生臉上飽含青澀的野心,也許等他見過生死,嘗過無能為力,在手術室外痛哭一回以後,他會改變主意。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能擁有拿起手術刀這個選擇,而不是被迫放棄,真的是太好了。趙安之想,無論她對他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她永遠不會後悔改變了何澤生受傷的軌跡,他會是個好醫生,他會幫到更多的人。
何澤生發現,趙安之又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他了。她好像總是過於感性,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語言甚至與她自己無厘頭的一個走神,都能突然打動她,讓她流露出那樣的神情。
那樣讓人想欺負的,可愛的神情。
何澤生問道:「吃飽了嗎?」
趙安之道:「嗯,你也吃飽了嗎?」
何澤生笑,道:「嗯,難得有空,我們不要馬上回家,去散個步消消食吧。」
趙安之心虛地摸了摸渾圓的小肚子,點了頭。
何澤生把車開到綠道邊上,打算兩個人去走一圈,出來的時候再開車回家。
深秋的風很涼,趙安之明明套了幾件衣服還是有些冷,何澤生見她捂著兩隻胳膊有些打顫,便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兩人的身材相去甚遠,趙安之在何澤生外套的襯托下顯得愈發嬌小,露出一張小小的臉來。何澤生伸出手想給她扣上扣子,趙安之一把抓住他的手,何澤生去看她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誰知下一秒趙安之的手便移到了衣服上,將他的外套脫下。
何澤生有些失望,還想再說兩句,就見趙安之一臉認真道:「你是醫生,我沒關係,你不能生病的。而且我們來散步,走一走就暖和啦。」
她踮起腳要給何澤生穿上外套,何澤生心軟的一塌糊塗,彎下腰配合他的舉動。
大概是因為冷,兩個人緊緊挨在一塊走路。因著前面趙安之踢了音樂的事,何澤生也想問問她是如何權衡工作和漫畫的事。趙安之為了在工作之餘畫漫畫,已經不是第一次趴在桌前開著燈睡著了。雖然何澤生很高興自己能有機會抱她上床,給她蓋被子,安安靜靜地看會兒她的睡臉。但他並不希望她要像這樣長期忙碌下去。
趙安之在上一個時間線的時候也糾結過這個問題,可《留學日誌》的誕生提醒了她一件事:她的想像力不算豐富,生活才是她創作的源泉。如果脫離現實基礎,讓她作為一個專職漫畫家,她未必能畫出打動人的作品,生活裡的趣味才是真正的趣味。她還年輕,人生經驗還沒有豐富到能自由創作的時候,她還是想在崗位上多堅守一段時間。也許等到她的兩份事業都比較成熟,再也無法兼顧彼此的時候,她會做出選擇。
何澤生聽完有些無奈,趙安之想的這些,為她的事業負責了,也為她的作品負責了,唯獨沒有為自己的身體負責。
「可是你的健康也很重要。我可以每次都檢查你有沒有好好上床睡覺,但我不能每天都回家。我值夜班的時候,趴在桌上睡著的你要怎麼辦?工作已經很疲憊的情況下,創作是件很傷神的事情。」
趙安之舔了舔嘴唇,其實被何澤生抱了幾次過後她就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了,她解釋道:「其實我打算改了,我現在不打算趕連載,而是想積累素材,每天畫一點,不著急,慢慢的存完整篇作品再去發連載,或者投出版。你猜我現在存的這部作品叫什麼?」
其實趙安之先前的話已經透露了這部作品很可能和她的行業有關,何澤生挑挑眉,問道:「《金融日誌》?」
趙安之有些鬱悶,抱怨道:「你真的太土啦,咳咳,你給我聽好了,我的新作叫做《我是如何禿的》,為大家講述金融業內日常。」
她自個說完沒忍住笑了出來。
何澤生也跟著笑,趙安之貧起來是真的逗人,當她這何嘗不是另一種苦中作樂?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她總能讓他這麼歡喜。
何澤生深知趙安之的戰五渣體質,雖然有心想改造,但也沒打算一步到位,只能循序漸進。此刻也沒逼她走完綠道,到了五分之四的位置便往回走了。
饒是這樣趙安之也有些累了,何澤生便陪著她走一步停兩步,時不時還藉著看星星的名義停下來聊一會兒。
何澤生看著星星突然問道:「你要回家過年嗎?」
趙安之點頭道:「當然啦,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年紀都大了,有空要回去看看的。你呢?」
何澤生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這些長輩啦,可能這方面的緣比較淡吧。過年的時候還真不好說,搞不好是我爸媽來北京,和我小舅一起過年,要不然他們老覺得他孤家寡人的。」
因為挑起這個話題,趙安之有些內疚,何澤生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又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不如今年你陪我跨年吧,十二月三十一號,我不想一個人過。」
趙安之沉吟許久,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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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0:13
第65章 眼前人8
整個十二月趙安之都忙的飛起,本職工作做的清清楚楚不說,還幫人代了許多班,倒不是指望著別人關鍵時候給她替班,只是力求跨年夜那天晚上不加班。就算到時候臨時出了點岔子,別人也能幫著點,對她先走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張文鈺和秦晴對她和何澤生同住這件事詭異的沉默,趙安之開始把與此相關的事拿來跟她們討論,加班論也在其中。
張文鈺和秦晴本來就是為了讓何澤生吃點苦頭才強憋著,趙安之這一講兩人就想吐嘈了,立下了這麼曖昧的跨年約會,還花了那麼多功夫確保約會能正常進行,一句為了守約是糊弄誰呢?
張文鈺想,趙安之這心已經完全貼給何澤生了,她們怕是看不了何澤生的熱鬧。就算是這樣,她們也不打算告訴趙安之何澤生喜歡她的事。秦晴以池珩為例子,和張文鈺得出強有力的結論,人性本賤,這不是需要唾棄的東西,但卻是每個人都難以避免的。唾手可得的東西總是最難得到珍惜。反正他們兩情相悅,就讓他們自個慢慢磨去,說不定還能留下點曖昧期的美好回憶。
趙安之不知道何澤生那個邀約是認真正式的,還是在那個場景那個氣氛下順口而出的,隨時都會被打成玩笑的話語。她也不好意思去問他,畢竟跨年夜的約會顯得有些曖昧,由她主動來提,好像在告訴他她還對他有留戀一樣,趙安之才不願意這樣。
眼見著何澤生整個十二月都忙的要瘦脫了形,趙安之覺得這個約定大概是要泡湯了,他指不定都忘了。趙安之心裡有些失落,她倒沒覺得這失落是因為她對何澤生還有些什麼,而是覺得她為了信守承諾付出的代價令人感慨,早知道就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十二月三十一號的中午,趙安之無精打采地吃著飯,何澤生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番天人交戰,對時機的追求還是敗給了對趙安之的關心,問道:「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身體不舒服?不然我們晚上就不出去了,晚上我煮飯,你早點洗漱休息吧。」
趙安之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心想他原來記得這件事。
何澤生則誤以為她真的很累,聽到不用去約會才這麼高興,簡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精神起來了。
趙安之高興到毫不掩飾的地步,道:「我不累,我們去玩吧,我想去玩,為了今天晚上不加班,我這個月已經加班好幾次了。」
何澤生見她這麼開心,剛剛那點失落早散光了,忍不住道:「我也是。」
趙安之更開心了,原來不是她一個人為了今天晚上而忙碌,這種沒有被辜負的感覺給人無與倫比的滿足。
做足了準備的兩人按時下班了。兩個不想多事又想吃肉的傢伙沒有出去外面的餐廳排隊,而是在超市買好火鍋底料,大包牛羊肉和數不清的蔬菜丸子,在家涮起了火鍋。這種鍋底料自然不及外面有底蘊的老火鍋店做的好吃,但勝在肉量足,又方便。兩個人光吃肉便吃了八分飽,更不用提那些吸飽肉汁的素菜,又鮮又香。蘸料仍是何澤生獨家負責,趙安之也試過自己調,但總感覺差了點味道,以至於和別人吃火鍋都不及和何澤生吃火鍋來的過癮。
合作把鍋碗瓢盆洗完以後,兩人就出門了。趙安之中午問過何澤生晚上的計劃,何澤生那時候只說保密,是以趙安之萬分期待。其實平江有幾個出名的地方在辦跨年晚會,但趙安之對那種人山人海的地方敬謝不敏,雖然她沒和何澤生提過,但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何澤生不會帶她去那種地方。
何澤生開了車,在市區裡堵了一會兒以後,就開上了一條堪稱空曠的路。趙安之有些好奇:「你這是去哪裡?」
何澤生道:「去山上。」
趙安之更驚訝了,問道:「大晚上去山上做什麼?」
何澤生玩笑道:「把你賣掉。」
好一會兒沒有回音,何澤生心想玩笑過頭了,往副駕駛瞥了一眼,發現趙安之縮在角落,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何澤生沒忍住,笑了。
戲精。
趙安之這才露出笑臉來。不過她還是覺得何澤生腦子有坑,大冬天的,又是晚上,山上得有多冷啊。可她沒有唱反調,很想看看何澤生想帶她去的山,是個什麼樣子。
那山在城郊那裡,修好了盤山公路,不用人力上山,是趙安之最滿意的地方。何澤生一路把車開到山頂,上面竟然還有別人。不過零星幾個,比起滿是人流的地方讓趙安之不知舒服多少倍。
何澤生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搬東西出來。趙安之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是帳篷,驚訝道:「我們今晚要住在這裡嗎?」
何澤生道:「先守到十二點跨年,然後訂個鬧鐘看日出,其實沒有多少睡覺的時間,但有一個帳篷暖和一些,山頂的風太大了。」
趙安之還沒有露營過,便興奮起來,自告奮勇要幫忙支帳篷,何澤生也就隨她去,在旁邊站著,看著她弄,需要的時候幫忙扶一把手。
趙安之之前沒弄過這個,自然是搞不定的,堅強地瞎擺弄了一會兒,便向何澤生露出了求助的神情。何澤生是做足功課來的,剛剛看她亂弄的時候就研究了一番,此刻胸有成竹,上手極快,趙安之在旁邊幫忙拿東西,有說有笑地把帳篷搭好了。
何澤生還帶了兩床厚厚的被子和一個做床墊用的毯子,不知道是不是粗心,枕頭只帶了一個。趙安之看著他在那裡翻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另一個枕頭,便拉了拉他,道:「好啦,沒帶就沒帶,先過來休息一下。」
山頂的風很涼,兩個人躲到鋪好東西的帳篷裡,一下舒服許多。何澤生對趙安之解釋道:「我本來想帶兩個帳篷,但想了一下畢竟是大晚上,又在山上,不說有壞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小動物。雖然說我考察了一遍,但還是怕有意外,你還是和我待在一個帳篷裡比較安全。你放心,我今晚不睡,守夜,你困了就睡,看日出的時候我會叫你。」
趙安之笑瞇瞇道:「我們可以輪流守,你不要因為明天開始放假就太浪。」
何澤生道:「我經常值夜班,比你熬得住。」
趙安之也不跟他爭辯,反正她是要跟他輪著守的。
兩人吃完飯都八點多了,又開車到山頂上,剛剛還搗鼓了帳篷,雜七雜八的做下來,也到了十點半,離十二點只有一個半小時。
趙安之坐在帳篷的門邊上,問道:「我們倆現在幹什麼呀,乾等嗎?」
何澤生道:「我們可以聊聊天,怎麼,你不想和我說話了?」
趙安之手撐著臉,道:「你說吧,我聽著。」
何澤生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其實我是想帶你來看這裡的星星。雖然是同一片天空,但這裡的星星格外亮一些。就好像人心一樣,心中所愛就在那裡,但是有的地方看得清,有的地方看不清,有時看得清,有時看不清。」
趙安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裡的星星真的很好看,完美詮釋了滿天繁星四個字,和那些到了現在約定俗成的星空畫法不同,它沒有那麼絢麗的色彩,但依舊以真實的魅力奪人心魂。
何澤生又道:「你會看星座嗎?我小時候什麼書都愛看,學了一些本以為毫無用處的小知識,但你現在要是給我機會的話,我就可以用上了。」
趙安之笑著接納了。
一個晚上何澤生把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幾十個星座都教了一遍,還附帶神話小故事,趙安之聽的津津有味,腦子裡還蹦出幾個梗,心想完全可以拿來畫短篇漫畫。
兩人就這樣硬生生說到了十二點。
山上荒僻,又不能燃放煙火,這個凌晨來得悄無聲息。
趙安之歎了一聲:「可惜沒有煙花。」
何澤生問道:「你想看嗎?」
趙安之心想他又不是小叮噹,總不能臨時摸出煙花來放吧?而且這裡是山區,也不適合放這些,引起山火就不好了。
「有點想看,但不想看人在這裡放,太危險了。」
何澤生拿出手機,不知道在搗鼓什麼,過了一會兒趙安之便看見煙花在眼前炸開。其實這種投影和實物的差別還是肉眼可見的,但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已經徹底打動趙安之的少女心。
她看向何澤生,眼睛亮亮的,好像在索吻一樣。何澤生的手攥緊了又鬆開,直覺告訴他,還不是時候,但是那種衝動又那樣強烈,什麼都不做的話他怕是要瘋掉。
何澤生突然一把背起了趙安之,趙安之嚇得尖叫了一聲,短而急促,手飛快地環上了何澤生的肩頸,一副膽小怕死的模樣。
「你做什麼?」
何澤生花了好大力氣才把「我想抱抱你」、「我想背背你」一類的話憋回去,只輕輕地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趙安之把臉埋在他背上,紅了眼眶,回道:「新年快樂。」
如果做了今晚一切事的人,不是何澤生,她一定會以為這個人喜歡她。
但這個人是何澤生,所以這份喜歡不成立。她已經自作多情無數回了,再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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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0:24
第66章 眼前人9
冬天的日出來的很晚,兩個人有更多的睡眠時間。趙安之堅持要負責守前半夜,何澤生倔不過她,本想著陰奉陽違,誰知道一倒在枕頭上便睡著了。
趙安之自個坐了一會兒,有些冷,沒忍住一起鑽進了被子裡。開始只是把腿放了進去,後來把外套脫了,留著毛衣,徹底鑽進了被子裡。她拿出耳機插上,聽著歌,睜著眼,怕自己不小心睡著。
這麼干躺著實在難受,何澤生又睡在枕頭的邊邊上,她要是躺上去就湊太近了,只好把外套折一折墊腦袋下。趙安之熬到了三點多,臨近換班的時候,睡著了。何澤生倒是因為鬧鐘醒來,按掉以後發現趙安之在他旁邊睡的正香。何澤生一時沒捨得起來,躺在枕頭上看趙安之的臉。因為黑暗,他只能模糊看見趙安之的輪廓,盯了好久才發現她戴著耳機睡覺,有些不滿地把耳機摘了下來,猶豫片刻,自己戴上了。正好放到的這一首是魔力紅的《Sugar》,何澤生看著趙安之朝向他的毫無防備的睡臉,心裡被填滿了。
趙安之突然睜開了雙眼,充滿水光的眼睛,不期然地對上了何澤生的注視,何澤生渾身都熱了起來,他有些蓋不住被子了。何澤生覺得喉嚨一下乾澀起來,伸出手遮住了趙安之的眼睛,好像不直接對上眼神便還可以忍耐。
趙安之其實沒有完全醒,她是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換班,一見何澤生醒了,只來得及嘟噥一句「到你了」,便又沉沉睡去,完全沒去想何澤生遮住她的眼睛做什麼,還蹭了兩下。
過了好半晌,何澤生移開手,才發現趙安之已經沒心沒肺地沉沉睡去,苦笑一下,繼續聽著趙安之手機裡的歌。她的歌單亂七八糟,最近似乎沉迷魔力紅,一連聽了幾十首以後,就開始風格成謎。何澤生光是聽著,就止不住笑意了。
何澤生比趙安之熬得住,沒有馬失前蹄,在最關鍵的時候把趙安之叫了起來。
清晨的山頂完美詮釋了高處不勝寒,都說雪融之後最冷,黎明之前最暗。被叫起來的趙安之蓬頭垢面地站在黑暗和寒風中瑟瑟發抖。何澤生從帳篷裡拿出一條被子,把趙安之裹進懷裡。這種黑暗和寒冷的環境下,人和人之間的界限好像被模糊了,趙安之在他溫暖的胸膛裡一點點活過來,將臉貼在上面,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像小動物一樣。
何澤生親了親她的發頂,那樣小心翼翼的舉動,一觸即分。趙安之感覺有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發頂,卻不知道是什麼,也沒有細究的心思,整個人靠在何澤生身上,懶洋洋地等著日出。
山頂的視野極其開闊,日出的一刻來的極其突然,好像整個世界是被黑色的幕布所包裹,突然被人撕了一個口子,火紅的太陽帶著刺目的光芒穿破那道口子,將光芒與熱量贈予信徒。群山峻嶺在那光芒下沐浴,像是炫耀一樣顯示自己的身姿。
趙安之突然落下淚來,她有時候就是這樣神經質,更何況,大自然有時候就是那麼令人感動。她在被子裡努力張開雙手,抬頭問何澤生:「在這麼有意義的時刻,我可以抱抱你嗎?」
何澤生的手抓著被子以包裹住兩人,此刻騰不出手來擁抱趙安之,便主動貼近了一點,讓趙安之感受到他的親近之意,主動抱住了他的腰身。
趙安之只是藉著擁抱抒發一下因為看到日出而滿的要溢出來的感慨,只抱了一會兒便放開了,過河拆橋地轉身,認真看著太陽。何澤生還來不及開心便又惆悵起來。
當一切都和普通的清晨再無區別時,兩個人開始收拾東西下山。
這個曖昧又特別的跨年夜過去之後,兩人又恢復了可親可信的室友關係,至少在趙安之眼裡是這樣的。
整個一月都很忙碌,畢竟年關將近,不管公司還是醫院都是事務繁多。在這種時候,趙安之就格外感激何澤生的存在。每天深夜,家裡還能有個人一起吃飯實在是太好了,尤其是快靠近過年的時候,心裡的孤獨和疲憊都在對方的陪伴下等到了最大程度的減輕。
年假一放,趙安之便要跟著趙淼淼的車回家。何澤生想說起碼把她送上趙淼淼的車,趙安之死活不同意,兩個人只能在家門口道別。
何澤生看著她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大堆,心想還好有電梯,不然趙淼淼就在樓下,她也不讓他送下去。
「明年見。」
趙安之甜甜的笑,道:「明年見。」
趙安之一過拐角,何澤生便看不見她的身影了,關上門一轉身,看見個空蕩蕩的客廳,心也好像跟著空了。
趙安之是直接回的奶奶家,隨著大家年歲漸長,年好像過得越來越冷清了。尤其是在趙淼淼還沒結婚生子,趙瓊瓊又在國外的情況下。趙瓊瓊最後還是在國外定居結婚了,姐夫還是趙安之見過的那個。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趙安之就覺得他們倆般配,現在看果真如此,她這小蝴蝶翅膀再怎麼扇,也沒影響到他們相識相愛。
因為時間線跳躍的原因,本來一年就見不了幾次的長輩,雖然不是出於本意,趙安之已經好久沒見過了。
她在家過了一個年,還和趙淼淼去爬山拜廟。廟裡幾乎沒有人,住在廟裡的那戶人家不知道是在吃飯還是在做什麼,躲在屋子裡沒有出來。趙安之和趙淼淼都不算信佛的,只是蠻來看看,見沒什人,也不知道那些香有什麼講究,是不是要買,要找誰買。沒辦法,兩人也不好深入,看見有個觀音像,像前還有幾個蒲團,便想,來都來了,不如拜一拜再走。
趙安之和趙淼淼一起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著眼睛,想要許些願望。趙安之的性格裡其實盡人事的部分多,聽天命的部分少。她有什麼想要達成的事便自己去努力了,有希望的再接再厲,直到達成,實在毫無希望的,便直接放棄,不再渴求。她的人生因為這樣的信條而變得簡單,所以在閉上眼許願的一瞬間,她許了個無厘頭的願望:希望觀音娘娘身體健康。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就清醒過來,連忙在腦海裡補上所有長輩也能身體健康。
趙安之只在老家待到了初三,便又往外公外婆那趕去,跟趕場一樣,實在辛苦。
陳少芳也在那兒,還帶回了丈夫和繼子。嚴叔叔在這兒趙安之還能理解,沒想到嚴子安也在這兒。從前過年的時候,嚴子安從來沒來過趙安之的外家,當然,他也沒去過自己的外家。嚴叔叔曾經告訴趙安之,他是小時候被傷了心,具體是怎麼回事趙安之沒細問。
好久不見嚴子安,趙安之跟他打了個招呼。嚴子安看見她也挺高興的,坐過來寒暄了幾句。
外婆看見他們倆坐在一起,恍惚中覺得光看臉兩人還挺般配,便想起了催婚這件事,問道:「你們兩個有對象了沒有?」
趙安之喝口水壓壓驚,笑的無比乖巧,力求讓人捨不得責怪她,道:「還沒有,在找呢。」
嚴子安也咳嗽兩聲,道:「我也還沒有。」
嚴叔叔冷笑一聲,道:「什麼沒有?都不知道換了幾個了,一把年紀了還沒個定性,談戀愛跟過家家一樣,說散就散。我還能指望他什麼?」
外婆沒想她這麼常規的一個問話都能捅了馬蜂窩,連忙勸了起來,大過年的不興罵人,有什麼非說不可的事也年後再說,這是規矩。
陳少芳也跟著勸了兩句,對趙安之道:「你帶子安出去逛逛。」
這是要支開他們,免得嚴叔叔看到嚴子安就來氣。趙安之接受任務,帶著嚴子安出門了,她也有些好奇,問道:「你大學的時候好像沒談吧,怎麼現在一下變成遊戲人間的款了?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嚴子安好像被她這番話嗆到,咳了好一會兒,趙安之連忙給他拍拍背,等停下來的時候,看他眼圈都紅了,可憐極了。
趙安之道:「我又沒說你什麼,你至於這樣嗎?談戀愛嘛,不合則分,也沒什麼不妥的,不過你這個是有點兒沒長性了,三年那麼多個呢。」
嚴子安這是面子裡子都被他爸扒光了,心一橫就道:「其實我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
趙安之道:「然後你跟不是你喜歡的人談戀愛了?」
嚴子安:「……恩。」
趙安之道:「錯看你了,渣男。」
嚴子安艱難道:「她們都知道的,我沒騙人,也沒隱瞞,是她們說沒關係,我也想試試移情別戀,所以才這樣的。」
趙安之歎了一口氣道:「那算你零點五個渣男吧。」
嚴子安還覺得有點委屈。
趙安之問道:「你為什麼不直接追求你喜歡的那個人呢?」
嚴子安停了下來,看著她說:「因為是不能喜歡的人。」
趙安之一下腦補了很多,什麼兄弟的女朋友啊之類的,最可怕的猜測是,他媽媽好像再婚後給他生了個妹妹。趙安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還是放棄吧。」
嚴子安半晌才苦笑一聲,輕聲道:「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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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0:35
第67章 眼前人10
嚴子安也在平江工作,所以最後趙安之坐了嚴子安的車回平江,她也是有些鬱悶,細細算來,好像全世界都有車了,除了她。
嚴子安把她送到樓下,她一下車便看見了何澤生的爸媽還有小舅。
趙安之悚然一驚,想起來何澤生似乎說過,他爸媽會來平江過年,可她昨天說今天回來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告訴她?
趙安之想立馬躲回嚴子安的車裡,可是何媽媽已經看見她了,打招呼的手都舉起來了,趙安之只能笑著迎了上去。嚴子安本想下車給她搬行李,但看見趙安之似乎遇見了熟人,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在這時候下車。
何媽媽對趙安之印象很深,畢竟是何澤生唯一帶回來過的女孩子,再看她面貌幾乎沒變,打扮還是很清爽舒適,心裡就更喜歡了,覺得這是緣分,問道:「你也住這兒嗎?我家澤生也住在這裡,你們有沒有碰見過?」
趙安之的腦袋飛快運轉起來,最後道:「我不住這,我是有事來找何澤生。」
何媽媽臉上的笑更大了,很驚喜的樣子,問道:「你們還有聯繫?」
她過年期間沒少明裡暗裡地催何澤生找對象,何澤生不是裝沒聽見,就是和她打太極,把她氣的飯都吃不下。這會兒看見趙安之,覺得簡直是最佳人選。
趙安之不知為什麼,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似的,打了一個寒顫,老老實實道:「我回國以後碰見了,就有聯繫了。」
何媽媽心想,這就更靠譜了,現在這些小年輕,一個個志向遠大,有機會都要往外跑,反而不如趙安之這種有機會留在外面,最後還是選擇回來的穩定。
何媽媽道:「你們還有聯繫就好,澤生這個人啊,性格又臭又硬,沒幾個朋友的,像你們這種,都快十年的老朋友了,很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對方的呀。」
趙安之心想,何澤生現在這八面玲瓏的樣子誰會覺得他難相處?而且他朋友也挺多的……但她沒當面反駁何媽媽,只乖乖巧巧地笑。
何媽媽越看越喜歡,正想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就看見她身後那台車,駕駛座上坐著個小年輕,長得還挺俊俏,不比她兒子差,剛剛人姑娘就是從這車裡下來的。何媽媽一下緊張起來,問道:「那是你男朋友不?」
這個年紀的長輩都喜歡關注小輩們的終身大事,是以趙安之也沒覺得哪裡不對,笑了笑道:「算是我哥。」
何媽媽對這個「算是」耿耿於懷,又問道:「不是親哥?」
趙安之道:「是我媽媽再婚對象的兒子,是我繼兄,我們倆關係還行,相處起來算是兄妹了。」
何媽媽這就放心了。
其實做家長的,對離異家庭的孩子不說一定有偏見,但多多少少會對性情有擔心。可何媽媽對趙安之家裡的情況還算瞭解,知道她父母離婚的時候她年紀也大了,而且性格一直很好,也沒因為父母離婚變得叛逆,性格古怪,是一個很招人疼的孩子。
趙安之又和何媽媽寒暄了一會兒,何媽媽才拉著何爸爸上了何澤生他小舅的車。張彥回頭看了一眼趙安之,確定她就是醫院裡的那個女孩,心想何澤生比他有出息,也比他幸運。
人都走了以後,趙安之才敢回家,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何澤生似乎是臨時有事趕去了醫院,所以才沒能通知趙安之家裡的變動。趙安之要是早到十分鐘,就要被他家裡人抓包了。
趙安之打量了一番家裡,想看看她不在的這些天,有什麼變化。大的地方沒變,就是各種角落裡掛上了中國結,門上貼了倒福。大門邊的春聯也換了對新的,橫批:春滿人間。
趙安之對著這個橫批,想起秦晴的婚禮快要到了,一個春天裡的浪漫婚禮。
秦晴的婚禮定在了尚有春寒的三月,因為平江的四月多雨,她怕弄髒婚紗。
過完年後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趙安之一邊忙著工作一邊忙著漫畫,何澤生的實習期還剩半年,他心裡有心儀的科室,因此更加努力。不過趙安之覺得何澤生有些奇怪,他像是把她當兄弟了,總有些過分的親近。趙安之有心想跟他說一下,又怕他覺得自己太敏感,太多心,只能憋著。
這一晃,便到了秦晴的婚禮前期。趙安之依然是秦晴的伴娘,只秦晴不知道怎麼想的,竟也給何澤生送了一張請帖。
趙安之是真想不通,問道:「你和何澤生熟嗎?池珩和何澤生熟嗎?為什麼要給他送請帖?」
秦晴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是為了誰?還不如為了趙安之。兩個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的,卻遲遲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她和張文鈺兩個人等啊等,又不好直接問她,只能等到冬去春來,也沒見他們倆有一點進展。只好把人叫來,看看兩個人到底是什麼相處模式。而且她給趙安之挑的伴娘服漂亮極了,就不信何澤生看了沒感覺,最好衝動之下就表白了。
秦晴這樣想著,嘴裡卻說道:「是不熟,但是請的人裡有不少跟他熟,把他請過來多收一份禮金也沒什麼不好啊。」
趙安之道:「他個實習醫生,真的很窮啊。」
秦晴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憤憤道:「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
秦晴帶趙安之和張文鈺去試禮服,伴娘服是藕粉色的,看起來很有氣質的顏色,又能一眼和新娘的婚紗區分開。
張文鈺問道:「你其他的伴娘呢?」
秦晴頭疼道:「你們時間湊不到一塊去,只能分兩撥來了。」
趙安之道:「辛苦我們的新娘子啦。」
秦晴眉飛色舞道:「油嘴滑舌,伴娘服給你們拿出來了,快去試試。」
張文鈺那件裙子款式很簡單,但在質感上下了大功夫,一字肩露出了好看的鎖骨,裙子中間簡單地收了收,沒貼身,裙擺到小腿肚的位置,但側邊開了個叉,也就到膝蓋上邊一點。這一身配上張文鈺的身材和臉,就一個感覺:高級。
趙安之那一身則是完全不同的風格,秦晴準備的衣服,質感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但和張文鈺不同,她這身衣服在款式上下了更多功夫。這件衣服不露胸,是無袖帶領子的款,鎖骨以上都是漂亮的蕾絲,既不讓人覺得沉悶,也不讓人覺得輕浮。趙安之不夠高,裙子便到膝蓋上五公分,方便走動,再配上一雙裸色高跟鞋,又拉長腿部線條。這件裙子最心機的地方是它在腰線上的剪裁,腰粗一些的,或者腰部扁平一些的,都穿不出趙安之這個效果。趙安之站在那裡,細細的腰肢,不是那種瘦的可怕的類型,偏偏給人盈盈一握的羸弱感。
張文鈺看完以後滿意道:「很好,我看了都想欺負你了。」
趙安之笑容僵硬,回頭發現秦晴也是一樣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你們兩個是變態嗎?」
秦晴一笑,十足變態。她籌備婚禮籌備了幾個月,中間忙的差點不想結了,現在人是堅持下來了,可怎麼看怎麼覺得心理發生了點微妙的變化。
秦晴結婚的那一天,趙安之起了一個大早,何澤生把她送到秦晴那,趙安之頭也不回地跑上了樓。何澤生也不是伴郎團的,不好留在這邊,本來只想再站一會兒看看能不能看到穿上伴娘服的趙安之,就被路過的張文鈺抓到趕走。
聽說伴娘是要跟著一起忙一整天的,秦晴把人叫過來吃早飯時準備了很多吃的,可大家怕小肚子鼓起來不好看,沒人敢多吃。吃了正常份量的趙安之竟成了吃最多的了。張文鈺在她耳邊輕聲道:「吃貨,待會裙子穿不下看你怎麼辦。」
趙安之羞愧地低下了頭。
索性趙安之的腰夠給力,還是穿上了,趙安之抬頭挺胸收腹,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張文鈺道:「悠著點,別把新郎倌給嚇跑了,秦晴要是嫁不出去你就死定了。」
新娘無論是禮服還是妝容都比她們複雜許多,秦晴此刻還在化妝,沒聽見張文鈺的話,不然一定要上來學著紅樓道:「你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趙安之光是想著那個畫面便笑了。
在為難新郎倌和他的伴郎這一塊,秦晴的伴娘團做的極好。這一番折騰下去,等真正到了婚禮會場,趙安之是真的餓了。她在旁邊忙的團團轉,還是池珩的一個伴郎朝她走來,給她帶了點吃的。
趙安之是先看到了吃的,才抬頭看了伴郎的臉。也不知道池珩上哪認識的那麼多帥哥,一個個都身高腿長。趙安之記得他,剛剛來會場的時候,她就是坐的他的車。
趙安之接過糕點,道了謝。這糕點小小一個,饒是趙安之這種小嘴,吃起來也完全不用擔心口紅。
伴郎笑了一下,陽光帥氣的樣子,道:「我叫陳肅,你叫什麼名字?」
趙安之想,這算搭訕嗎?可她真的很忙。她沖陳肅笑了一下,道:「我叫趙安之,是秦晴的好朋友。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她匆匆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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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0:46
第68章 眼前人11
何澤生一入場就看到趙安之了,她似乎在和司儀確定流程還是什麼的。何澤生的目光幾乎黏在了她身上,流連於那纖纖細腰。雖然以前也曾驚鴻一瞥過,但到底不如這種貼身禮服來的直觀。他從來不是以瘦為美的審美,什麼大胸,什麼細腰,都不如一雙長腿對他的吸引來的大。但在趙安之的身上,這些原則一次又一次地失效了,他光是看著趙安之那不堪一握的細腰,就想伸手貼上去,握住,控制住。
趙安之身旁跟著一個穿著伴郎服的人,何澤生眉頭一皺,將人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再看他時時緊著趙安之的行為,心裡的危機感就上來了。何澤生下意識想往那裡走去,又被張文鈺擋住了去路。
「客人請入席,她那邊都忙的團團轉了。」
何澤生一直隱隱感覺張文鈺看他不算順眼,現在更是確定了這個想法,她確實不喜歡他。何澤生再往那個方向看的時候,趙安之已經不在那兒了,那個伴郎似乎也跟著走了。何澤生抿了抿唇,眉眼間儘是冷淡,朝張文鈺點了點頭,便入席了。
何澤生坐在了章程旁邊,新人宣誓的時候,身邊人突然哭了,何澤生才意識到什麼。他有些驚訝地看向章程,章程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就是眼淚還在眼角掛著,嘴裡念叨著:「這酒真辣。」
何澤生抽了一張紙給他。
章程拒絕了,道:「不過是兩滴眼淚,不用擦,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多沒用,這個度數的酒都喝不了。」
何澤生淡定道:「給你擦鼻涕的。」
章程立馬手忙腳亂地接過來,低聲道:「師兄給我留點面子。」
何澤生也放輕了聲音,問道:「你……?」
章程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台上的新人,回過頭又喝了一杯,湊近何澤生道:「其實就是有點感慨,畢竟是心尖尖上放了那麼久的人。不過我早就開始放下了,最近也認識了新的女孩,感覺很不錯。非要說的話,我就是現在有點後悔,當初不應該怕失去這段友情而藏著掖著,是好是歹說出來總算有個痛快。就算還是池珩贏了,起碼現在見面不會只有我一個人難受。」
何澤生知道他說是這麼說,但並不會真的這麼做,不然的話他何必連說這些話都這麼小心翼翼,生怕別人聽了去,影響秦晴的婚禮。但何澤生也沒說出來反駁他,畢竟他今晚心情已經夠複雜了。
那個經典的吊蘋果環節一出現,章程就打起精神來逼自己去看,也許這是一種道別方式。
最後,秦晴充滿幸福地和池珩擁吻在一起,在大家的掌聲中下台,去換禮服出來敬酒。
司儀又在台上主持起節目,何澤生本來沒有興趣,夾了一點菜,正要吃,發現趙安之上台了,這個節目要伴郎伴娘一起參與,何澤生眉頭都鎖在一塊兒了。但他不是那種鬧別人婚禮的人,秦晴能請他來,其實也算是表明態度了,她們能接受他和趙安之在一起,也就是說趙安之絕對不討厭他。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再不開心,何澤生也不會去破壞人家的婚禮。
一開始還好,就是讓伴郎和伴娘對話,炒熱一下氣氛。趙安之剛好和陳肅是一對,陳肅拿到話筒第一句話就是:「你好漂亮。」
全場一陣鼓掌,尤其是和陳肅相識的那些人,起哄起的停不下來。
其實陳肅接下來說的都是正經嚴肅的話,但因為開頭那一句,趙安之臉都紅了,有些高興又有些害羞。
何澤生最清楚趙安之害羞是什麼樣子,此刻看她這番情態,便先將陳肅打成油嘴滑舌。
這對話過後還沒完,還讓他們按著對話成員分成五隊玩遊戲,一隊裡一男一女,趙安之自然和陳肅一隊。那些遊戲諸如你畫我猜,還有一些體力遊戲,好在考慮到伴娘穿著禮服不方便,沒有涉及太多要抱要背的環節,但還是有些需要肢體接觸的環節。陳肅其實很紳士,一直在避免讓趙安之感覺不舒服,即使要摟腰時也只虛虛貼著,趙安之收下了他這份好意。底下的何澤生在看見陳肅把手放趙安之腰上時就炸成煙花了。
好在這個節目結束的很快,只是為了讓新娘子有更多時間更換禮服準備的。
趙安之很快就從台上下來了,只是那個陳肅一直跟在她身邊,不知道有多礙眼。
伴娘伴郎都是要擋酒的,陳肅藉著這個機會又給趙安之拿了不少糕點,讓她填填肚子,不要一灌就醉。吃了人那麼多東西,趙安之也不好再保持疏遠的態度了,加上又喝了點酒,傻乎乎地就知道對人笑。這笑看在陳肅眼裡,就覺得這妹子乖的要滴水了,完全是他的菜。可看在何澤生眼裡,那就是火上澆油,到了此刻,他反而詭異的鎮定了起來,只是一杯杯喝著酒,好像在和章程比誰更失意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倆拜倒在新娘裙下的難兄難弟呢。
何澤生酒喝著,眼睛卻一直在趙安之身上,新娘扔捧花的環節,一群人躍躍欲試,趙安之笑著往旁邊退了一步,結果捧花偏偏掉在她懷裡。
在這婚禮上,如果說新娘是最後一個解放的,伴郎伴娘就是倒數第二個解放的。為了美麗,趙安之蹬了一天的高跟鞋,此刻只想踢掉高跟鞋,赤著腳走路,然而她還沒醉到這個程度,張文鈺的酒量好,幫她喝了許多。趙安之投桃報李,打了趙淼淼的電話,讓他來接一下。
趙安之扶著張文鈺站在酒店外,陳肅便跑過來了,道:「你們兩個都喝的有點多了,我打輛車,想送你們回去吧?」
趙安之覺得這個小伙子實在是很貼心,她剛想拒絕他,何澤生便來了,抓著她的手腕,對陳肅道:「我會送她回家。」
趙安之一只手扶著張文鈺,不好掙扎,只能說道:「你先放開。」
何澤生抓的更緊了。
陳肅不知他倆是什麼關係,轉向趙安之問道:「你們是?」
何澤生搶答道:「我們住一塊,你說呢?」
陳肅有些吃驚,看向趙安之。
趙安之在心裡把何澤生踐踏一百遍了,有些生氣。她看得出來,陳肅對她好感頗深,而今天一天的經歷,讓她對陳肅這個人也挺有好感。雖然不是那種怦然心動,但這點好感完全足以讓兩個成年人有更深瞭解對方的想法。何澤生這句話點醒了她,她不能住在一個男人家裡,然後去和另一個男人進行有曖昧傾向的交往。如果要搬家的話,也就意味著現在忙碌卻穩定的生活狀態會被打破,能不能再有相同的生活質量也難說,更重要的是,她的事業和創作可能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想到這裡,趙安之知道自己得放棄這個選擇了,雖然他真的很難得。趙安之歎了口氣道:「他說的沒錯。」
她沒有直接承認她和何澤生有情侶關係,但陳肅已經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雖然很遺憾,也只能紳士地走開。
一看陳肅走了,趙安之便開始了瘋狂甩手,徹底把何澤生甩開。她現在看他討厭的很,活像他是個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一樣。
何澤生委屈地哭了,是真的哭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去拉趙安之的手,道:「你別喜歡他。」
趙安之生氣,道:「我就喜歡他。」
然後趙安之就看何澤生的眼睛更紅了,不是那種流眼淚的紅法,像是生氣,又像是極力壓制著什麼情感。趙安之打量了他一眼,猜他是喝醉了想吐,現在在憋吐。這樣一想,趙安之就生不起來氣了,和個醉鬼生什麼氣?
街邊傳來兩聲喇叭聲,一直醉醺醺靠在趙安之身上小憩的張文鈺突然站直身子,朝那車跑去。趙安之緊張壞了,生怕她摔跤,連忙要跟上去,又被何澤生拉住了:「你別上他的車,我送你回去。」
趙安之氣道:「你送我回去?你要酒駕啊你,膽兒肥了是不是?」
何澤生彆扭道:「反正你不能坐他車,我有車,我送你,你想去哪裡我都送你。」
趙安之別來頭,去看張文鈺,然後發現她趴到趙淼淼的車窗上,逼的趙淼淼把車窗降了下來,然後湊上去把住趙淼淼的臉強吻了他,慢慢的,這個吻變得你情我願,最後又由趙淼淼佔了主導。
趙安之感覺像是看了親哥的活春宮一樣,拉著何澤生的手默默走遠了,給趙淼淼發了條短信,說有人送她回家了,讓他把張文鈺接回去就行。
趙安之發完短信去看何澤生,發現他乖的不行,便將手鬆開,然後他就撒酒瘋了。趙安之又重新牽住他的手,他便又乖乖的,完全不用人操心。趙安之歎口氣,只好一直牽著他的手。因為何澤生不讓她上任何人的車,他們倆最後是坐地鐵回去的,還走了好一段,才到樓底下。
在路過他的車時,何澤生突然用雙手鉗住她的腰,將她舉起來放到車蓋上,自個往前踏了一步,插在她兩腿之間,形成一個曖昧又霸道的姿勢,道:「你看,我真的有車。」
趙安之其實也喝了不少酒,雖然不像何澤生與張文鈺那樣醉,但被何澤生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作,也作出了幾分酒意。她下巴微抬,露出了美好的脖頸線條,問道:「我要去哪裡,你都帶我去嗎?」
何澤生專注地看著她,眼裡像是最深情的人看著心上人時才有的星光,低聲道:「你要去哪裡我都帶你去。」
趙安之用手指戳了戳他心臟的位置,道:「我想去你心裡,你讓不讓我去?」
何澤生看了她一會兒,幾乎要讓人以為他是在思考了,半晌,道:「已經放進去了,你在這裡。」
趙安之失笑,看著他的眼睛,心想什麼狗屁星光,分明是醉鬼霧濛濛的要流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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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0:58
第69章 眼前人12
秦晴婚禮那晚,因為趙安之和陳肅的互動,何澤生嫉妒的眼睛都紅了,然後就成功把自己喝斷片了。第二天早上一醒來,一碗熱騰騰的粥在床頭擺著,趙安之還坐在他床邊盯著他。
這個待遇有點詭異,何澤生痛苦地揉了揉頭。
趙安之見他醒了,便直接問道:「你記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即使認定他是喝醉了,趙安之還是因為他那句話一晚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她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成天因為一點可疑的小細節猜測何澤生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
何澤生的記憶停留在酒桌上,章程恨恨道:「師兄,是我失戀,不是你失戀,你這都要搶我風頭,太過分了吧?」
但這顯然不是趙安之想聽到的,何澤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趙安之心裡有些難受,失望是難免的,但也在意料之中。何澤生或許是真的不記得,或許是裝不記得,無論是哪種,很明顯都不是真心實意。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也就放開了,站起來,居高臨下道:「起來刷個牙就吃飯吧,酒鬼。」
何澤生開始擔憂了,他昨晚到底說了什麼,怎麼趙安之對他的態度一下變得惡劣起來?
何澤生洗漱完以後把粥喝了,感覺胃舒服了許多,去廚房把碗給洗了,然後到處找趙安之,最後在陽台找到了正在曬衣服的趙安之。何澤生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站在她身後,另一手去拿她手中的晾衣桿,從背後將她整個人半攬在懷中的姿勢。雖然除了放在趙安之肩上的那隻手以外沒有別的碰觸到她的地方,但一種強烈的侵略感讓趙安之往前走了半步。她心裡還存著氣,正在掛的那件也沒有掛上去,索性拿下來,遞到何澤生手上,問道:「幫我掛?」
何澤生接過來,低頭一看,是一件條紋bra,一下紅了臉,退後了一步。趙安之冷笑一聲,走了,留下何澤生和手邊的衣服。
趙安之削了個蘋果,躺在沙發上吃,盯著天花板發呆,一隻腿曲起,另一隻腿平放著。可能是躺得太著急的原因,原本到腳踝的睡褲被捲起了一節,露出了小巧圓潤的腳和雪白的小腿肚。
何澤生面紅耳赤地掛完剩下的衣服,走進客廳的一瞬間,便看見了那一抹白。他覺得自己自制力越來越薄弱,好像又回到了半大小子的時候,容易衝動,容易熱血上頭。何澤生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目光移開,看到趙安之的姿勢,皺了皺眉頭,上前道:「別躺著吃東西,容易嗆到。」
趙安之看了他一眼,眉眼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嫌棄,然後就坐起來了,還是保持著放空的狀態。
何澤生是真的鬱悶,坐到了她身邊,問道:「我昨晚到底做什麼了,你這麼生氣。」
趙安之翻了個白眼,問道:「真不記得了?」
何澤生點頭。
趙安之道:「這就是你最大的罪過了。」
何澤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突然結巴起來:「我……你……?」
趙安之踢了他一腳,道:「滿腦子齷蹉思想,離我遠點。」
何澤生羞愧地坐遠了。
眼見著從趙安之這裡是問不出來什麼的,何澤生便開始問同樣去了婚禮的人,可什麼也沒問出來。別人不是也喝多了,就是沒看見什麼特別的,何澤生到最後也沒弄明白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本來蠢蠢欲動的想表白的心又按壓了下來,他們倆這個情形,如果他表白失敗,趙安之絕對會搬出去,不再給他接觸到她的機會,只好徐徐圖之。
何澤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急躁的人,但面對趙安之的時候,他的耐心好像總不夠用,想告白,想牽手,想擁抱,想親吻,想躺在一起纏綿。偏偏當事人毫無自覺,成天躺在沙發上,發現他的注視就瞪他一眼,好像在和他鬧脾氣一樣。何澤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裝作不經意地增加身體接觸,在她推開時縮回去,在她沒有反應時堅持,慢慢地想要更親密一些。另一邊,他開始在業餘時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開始準備一首特別的曲子。
因著這個擾民愛好,何父何母給他挑的房子別的不說,隔音效果算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他有時候門沒關好,趙安之都不知道他在房間裡搗鼓什麼。
那邊秦晴蜜月旅行都結束很久了,發現趙安之和何澤生還是沒動靜,心裡納悶的很,那天做伴郎的陳肅還通過池珩找上了她。
秦晴那天沒看到陳肅誇讚趙安之的戲碼,本來還搞不明白陳肅找她幹什麼,心裡有點嘀咕。
陳肅扭扭捏捏大半天,更讓她心都提起來了,覺得這不是要找她幫什麼難做的事,就是對朋友妻有點難言的癖好了。
結果陳肅最後道:「趙安之和她男朋友,是會結婚的關係嗎?」
秦晴驚訝道:「你想幹嗎?不對,什麼男朋友?」
陳肅混亂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沒有打算結婚的話,他們分手的時候你能告訴我嗎?我也沒有要一直等的意思,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試試。呃,不過你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她那個男朋友嗎?」
秦晴遲疑道:「據我所知,她沒有男朋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陳肅臉上的表情變得疑惑,漸漸的又有些糾結,他在想趙安之那是不是因為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藉著別人來拒絕他。
「她說她和一個男人同居了,我以為那是她的男朋友,所以那是在騙我嗎?」
秦晴一下就懂了,想了想趙安之都實話實說了,還是決定如實以告,道:「你說的那個男人是我們大學學長,安之租了他的房子住,不過他們倆不是情侶。安之應該是暫時沒有另尋住處的想法,又覺得這樣子不太適合和別人交往,所以才這樣委婉拒絕你。」
陳肅聽完陷入了沉默。
秦晴以為這事就這樣了,誰知道過了幾天又接到了陳肅的電話。
「我認真想過了,如果我是在和她戀愛的話,我肯定希望她搬出來,但我現在甚至算不上她的熟人,我不介意她和大學學長合租,希望她能給我一個互相深入瞭解的機會,其它事情以後再考慮。」
其實秦晴和張文鈺都篤定趙安之和何澤生會在一起,可這兩人遲遲沒有動靜,陳肅的誠懇也出乎了她的想像,趙安之似乎真的是他的理想型,才能讓他如此念念不忘。
上一回陳肅打過電話之後,秦晴出於好奇,向池珩好好打聽了一番陳肅這個人,包括事業和情史一類,發現他是個挺合適的對象。或許沒有何澤生優秀,但他勝在熱情。
秦晴最後決定,勸趙安之見一次,誰知道緣分到底會是怎麼回事呢?
秦晴給趙安之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擺拍織毛衣,因為她正在畫的一個短篇裡有這個畫面,但是光憑想像怎麼畫怎麼不對味,只好親身上陣拍點素材,何澤生就是那個被抓來負責拍的。
何澤生已經拍了十幾張了,趙安之不是嫌棄不好看,就是覺得自己擺得姿勢味道不對,她好不容易調整好姿勢了,電話又響了。
趙安之沒動,指示何澤生道:「開個免提,繼續幫我拍,每個角度都要啊。」
何澤生便幫她按了免提,還提醒了一句:「是秦晴。」
電話一接通,秦晴經過電流略微變調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安之,你最近有沒有空?」
趙安之努力維持著姿勢,道:「還行,怎麼了,你不是新婚嗎,捨得出來和我們吃飯了?」
秦晴道:「不是我,你還記得我婚禮上的那個陳肅嗎?」
趙安之微微一愣,沒想到還會再聽到這個名字,問道:「記得,怎麼了?」
秦晴道:「他知道你現在和何澤生合租,但還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和他約會幾次,再深入瞭解一下對方。」
趙安之沒想到陳肅是真的對她念念不忘,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還有點害怕,覺得自己擔不起這份厚愛。
秦晴道:「怎麼樣?就先見一次吧,如果不喜歡的話,你再正式拒絕他一次。」
趙安之還在垂眼思考,何澤生就按掉了電話。
趙安之想了許久,道:「行,什麼時候?」
結果一抬頭發現電話已經掛了,她看了看面無表情的何澤生,有些生氣,道:「你為什麼掛我電話?」
何澤生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蹲下,兩隻手撐在她兩腿邊,將她囚禁在這方寸之間,放低了姿態抬頭看她,道:「不要去,你不要去見他。」
趙安之低頭看他,道:「給我一個理由。」
她有些厭煩他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撥動她的心弦了。
何澤生本來就要脫口而出的告白,在看見她眼裡的厭惡和排斥時吞了回去,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第一次發現,趙安之可能討厭他這個事實。
何澤生有些害怕接下來可能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慌不擇路地回了房,撞上了茶几也沒喊一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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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1:09
第70章 眼前人13
這一次,趙安之沒有再給何澤生補救的機會,她在當天收拾好了行李,連夜搬走了。
新的房子並不好找,趙安之在趙淼淼家借住了小半個月,每天都穿越半個城去上班,最後才找到了一個條件遠遠不如,價格卻相差無幾的地方。趙淼淼看了下條件,不太想讓趙安之住,道:「你現在我家住,雖然上班是遠了點,至少安全。不要著急,慢慢找,這個房子看起來有點舊。」
趙安之要是沒看見他和張文鈺接吻,也許就住了,但現在她哪還好意思再住下去,要是這兩個乾柴烈火的成年男女因為她變得不尷不尬,那她罪過多大啊?趙安之非常堅定地要搬,趙淼淼也不好再阻攔。畢竟趙安之已經是成年人了,做什麼選擇都是有自己的想法在裡頭,再親近的人都不好以關心的名義越俎代庖。
趙安之搬家以後,又一次熟練地把何澤生拉黑了,面對秦晴和張文鈺的時候,她只是輕描淡寫,說是覺得再和他合住不好。秦晴還趁機問了一句,替陳肅爭取機會。
趙安之最後還是沒有見陳肅,她現在想到陳肅就會想起何澤生,想起他那句毫無立場的「不要見」。光是這件事,就注定她不會有和陳肅繼續發展的心情。與其把人約出來先給他希望再拒絕,還不如直接不見,利落點斷了人念頭。
趙安之很後悔,在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心緒還會被何澤生牽動的時候,就應該離開。她認命了,或許她今生都會受何澤生的影響,她沒有必要再強求自己面對何澤生能做到雲淡風輕,遠遠避開就是了。
新的房子治安不算太好,雖然也沒聽說過出過什麼事,但是昏暗的燈光讓加了夜班才回來的趙安之有些害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身後有人,趙安之心裡害怕,腳下越走越快,高跟鞋敲出的聲響在空曠的路上迴盪。
燈光一轉,趙安之看見那個緊貼著她的影子,真的有人跟在她身後!
趙安之寒毛直豎,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勇氣,在瞬息之內轉身,拿起手提包就往那人身上猛砸。趙安之閉著眼尖叫,手下動作卻是一點都沒停。打了半天也沒聽見那人哼一聲,趙安之才敢睜開眼看一眼,這一眼嚇得她連包都掉了。
「你……」
何澤生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感受到她停下了,才敢可憐巴巴地抬頭看一眼。
趙安之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去問秦晴她們了?」
何澤生垂下腦袋,像是一隻被主人批評的大狗狗一樣,道:「我沒有問她們,我是跟著你回來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趙安之更生氣了:「你跟蹤我還這麼理直氣壯?」
何澤生道:「我只是覺得這裡不太安全,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能送你回家的。」
何澤生的眼下有青黑,顯然睡的不是那麼好。
趙安之再多的氣也發不出來了,彎腰撿起包要走,就見何澤生摀住鼻子抬起了頭,道:「我好像流鼻血了。」
趙安之連忙拿開他的手,半晌,冷哼一聲,道:「你怕是流鼻涕了吧?」
何澤生眼睛都瞪大了,連忙低下頭伸手去摸,什麼也沒摸到,這才知道趙安之是在耍他,等他再抬頭的時候,趙安之已經又走遠了。何澤生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抬頭確定她房間的燈亮起來以後,才轉身離開。因為怕她發現,他的車都不敢開進來,只能停在旁邊的巷子裡。
樓上的趙安之也沒好到哪裡去,因為何澤生的行為,她的心又一次不平靜了。趙安之越想越煩,在心裡罵了何澤生一百倍,這才沉沉睡去。
但要說好處也不是沒有的,因為何澤生這一出,趙安之的膽氣莫名增了許多,走夜路也不再那麼戰戰兢兢,反而步步帶風。
這兩三個月過去,也沒再撞見過何澤生,趙安之猜他是沒再來過了,結果又在自家樓下撿到一隻何澤生。
趙安之裝作沒看到他,自顧自地往上走,何澤生便跟在她身後。趙安之跟他較勁似的,越走越快,架不住何澤生腿長,跟的飛快。反倒是趙安之穿著高跟鞋,一個不慎,馬失前蹄,往後踉蹌了一下,被何澤生眼疾手快地扶住。
何澤生道:「電梯又壞了嗎?」
趙安之不搭理他,埋頭往上爬,她住的樓層不算低,等爬到的時候,衣服後背都濕了。
她把家門打開,何澤生不好直接跟進去,就一直看著趙安之,妄圖使她心軟,以獲得進入的資格。
趙安之冷酷無情地關上了門,過了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再次無視還在門口的何澤生,敲響了鄰居的門。
對門是住的也是個單身女人,她開門看見趙安之和她身後的何澤生時,有些好奇地多打量了兩眼。
趙安之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家裡有電嗎?」
那女人點點頭。
趙安之歎了口氣,那就是她那間房電路又出問題了。
隔壁女人已經關上了門,何澤生看出了問題,立刻道:「你家裡有工具嗎?我來修吧。」
樓道裡的燈還是亮的,趙安之從家裡搬了把椅子出來,何澤生踩在上面修。
夏天的夜晚本就炎熱,樓道的燈照在身上似乎又更平添熱度。何澤生臉上都出汗了,用脖子和肩膀夾著一個手電筒,拿著工具在那邊搗鼓。
趙安之在底下看的有些怕,生怕他不小心受傷了。
認真修理東西的男人,魅力是難以言說的,就算打著主意要避開何澤生,趙安之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幫忙修完電路的時候趕人出去。
何澤生以干苦力的方式贏得了進入趙安之家門的權利。
趙安之給他上了熱茶,難得心平氣和,問道:「你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何澤生正喝著茶,一聽她問話立馬把杯子放到杯墊上,整個人正襟危坐,很緊張的樣子。
「我作了一首曲子,你願意聽一下嗎?」
趙安之沉默了一會兒,點頭了。
何澤生打開手機,播放了一段音頻,那是他自己錄的鋼琴彈奏。
趙安之不知道何澤生為什麼要讓她聽這首歌,但那音樂一出來,她就沉浸進去了。這是一首很歡快的歌,開頭的部分十分靈動,像是在表現小鳥飛來飛去的情態一樣。緊接著又轉入舒緩,帶著點纏綿,和情深的厚重。最後又重歸快節奏,隨著聲音漸緩漸低,像是所有的小鳥都飛走了一樣,帶著點留白意味,明明是一首歡快纏綿之曲,卻又讓人聽完之後生出無盡的悵惘來。
趙安之由衷感歎道:「很好聽。」
她是真的佩服何澤生,鋼琴這麼西洋的樂器,在他指下一樣奏出國風來,這大概就是譜樂的魅力吧。
何澤生道:「這首歌是為了七夕而作的。」
他說這話時低垂著眼,似乎怕人看見他眼裡的感情似的。
趙安之想到她聽曲時腦海裡浮現的畫面,覺得這曲子做的無疑是相當應景了。
「這首歌確實有七夕的感覺,你做的很好。」
何澤生終於捨得抬起他的頭,讓趙安之看見他黑沉沉的眼。
「你可以幫我給這首歌起名字嗎?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長這個,以前起的名字被你吐嘈了好多次。」
趙安之沉默了很久,在何澤生都要受不了這份沉默時,她開口了:「《鵲橋仙》怎麼樣?」
這本身也是一個詞牌名,配上何澤生這首曲子的風格,更有韻味。
何澤生道:「《鵲橋仙》很好。」
最後,趙安之送何澤生出門,她和他對望著,卻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何澤生是怕,他怕趙安之討厭他,怕他的感情一說出口就再無退路,戰戰兢兢地尋求著多見一面的機會,卻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
趙安之是複雜,她想直接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又覺得沒有什麼好問的。如果一首《鵲橋仙》的命名還不足以說明問題的話,何澤生今晚這種小心翼翼、輕拿輕放的情態或許已經暴露了他的真情實意。
那種小心翼翼一直是趙安之最為拿手的,因為面對是心尖上的人,一句話一個舉動,都要拆開了,揉碎了,細細咀嚼了再嚥下去,恨不得做他肚裡的一條蛔蟲,讓他天冷時添衣,天熱時飲水,生怕他不歡喜。
趙安之沒有想到,何澤生對她是這樣的心情,絞盡腦汁地討她歡心,卻又不敢在其中過分凸顯自己的作用,似乎是怕她因此而反感。
趙安之想了一整夜,想為什麼偏偏是現在?如果能早一點發現,或者他能早一點喜歡上她,那就好了。
只剩兩個多月的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聚會那一天過後,她會在哪。是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點,還是跳躍到她還沒來得及經歷的一兩年以後?
像她這樣連自己的時間都掌握不了的人,更不用說去掌握別人的感情了。
那一天離得遠時,她尚且還可以自欺欺人,但眼見著那一天就要到來了,她實在無法克制住自己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她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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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1:19
第71章 眼前人14
在已知的,能掌握的最後兩個月裡,趙安之飛到各地出差。出差這種事,偶爾為之是美差,成天在外面奔波,那些追求穩定的同事是最受不了的。有趙安之主動請纓,別人也樂得自在,還撈著一個吃苦耐勞的好名聲,不算太虧。
因為到處跑了兩個月,最後國慶節的時候,上司沒好意思讓她加班,給她痛痛快快地放了七天假。
趙安之決定去參加那個她去過許多次的同學聚會,畢竟那也算是一切開始的地方,萬一這一切又在那裡結束了呢?她知道這是個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只能這樣期盼著。
趙安之又買了那條藕粉色的連衣裙,托裁縫修改了腰線,在同學聚會那天晚上捲了頭髮,畫上爛熟於心的妝容。
這一回秦晴不是一個人來接她的,池珩也來了,他笑容滿面,心甘情願地當著司機。秦晴坐在副駕駛,降下車窗,笑瞇瞇地和她打招呼。章程說能帶家屬,秦晴這是要大殺四方去了。
趙安之上了車,除了秦晴多帶了一個人以外,章程竟然也帶了一個女孩來。那個女孩子留著很短的頭髮,皮膚很白,臉上有些嬰兒肥,卻又看起來很桀驁,是很有魅力的長相。
張微瀅一如既往地沒有出現,倒是何澤生今晚西裝革履的,帶了一副金絲眼睛,典型的衣冠禽獸模樣。
可卻很好看。
他坐在了趙安之旁邊,趙安之沒有忍住,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你近視了?」
何澤生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平光鏡。」
趙安之沒想到,何澤生居然也會愛俏。她不得不用全新的眼光來打量何澤生身上新增的這麼一點騷氣。
何澤生在心裡把章程罵了百八十遍,從他做他的狗頭軍師以來,就沒出過幾次正經主意。說什麼現在流行的就是這種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款,保證趙安之一看到他就驚艷的不能自已,那現在用那種打量變異物種的眼神打量他的女人是誰?
趙安之一個晚上就光顧著借酒消愁了,對他們之間的互相攀比和彼此吹捧,乃至於一些殺人不見血的機鋒都沒有興趣。她覺得自己就像大限將至,還乞求著天降神藥的病人一樣,又可憐又可悲。
何澤生的心神全程都在她身上,一會兒讓她吃點菜不要空腹喝酒,一會兒又給她杯子裡裝椰汁,騙她是酒。
趙安之哪有醉的那麼快?起初還一臉嫌棄地拆穿他的騙局,但後面喝的多了以後,就沒那個精力分辨了,被何澤生哄的喝了一肚子的椰汁,跑了幾趟廁所。
何澤生感覺到了趙安之今晚狀態不對,而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們倆狀態的不對。
有人膽子大,直接問了何澤生:「你和趙安之是不是在一起了?」
何澤生看了眼下巴立在桌上,眼睛半開半闔,腦袋搖搖晃晃的趙安之,看著都疼。用手把她腦袋撐起來,逗貓一樣在她下巴上撓了撓,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確認她是睡著了,放心地把她腦袋往自己肩上一放讓她靠著自己,然後朝問問題的人笑。
那人便自以為一切盡在不言中,笑著點了點頭。
秦晴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感歎道:「心機,太心機了,沒想到高嶺之花是這種心機人設,可憐我的安之小乖乖,是注定羊入虎口了。」
趙安之拒絕陳肅以後,秦晴已經打從心裡認為,她是要在何澤生這棵樹上吊死了,因此此刻也沒有做什麼,就靜靜看著兩人順其自然。倒是池珩提出要帶她先走,章程挽留道:「大家難得聚一次,走這麼著急做什麼?」
池珩看著秦晴笑,秦晴沒辦法,只好自己解釋道:「其實……我懷孕了,六周了。」
今天她可是一口酒都沒喝,全讓池珩擋了。也就是她肚裡的寶寶比較乖,沒有像別人家的一樣成天折騰媽媽,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才敢來同學會。可是看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怕待會場面會有些混亂,秦晴也覺得還是先回去比較靠譜。
章程頓時變得像一個只會尬笑的機器人,再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他旁邊那位娃娃臉的姑娘,一眼就看出了貓膩,果斷上手,擰住他腰間軟肉,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解釋一下?」
章程這邊小聲地求著饒。
秦晴臨走前,特地囑咐了何澤生,要把趙安之平安送到家,見何澤生點了頭才走。
趙安之其實不是醉到睡著了,她是太累了。靠在何澤生的肩上睡了一會兒,便被現場觥籌交錯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趙安之的臉紅通通的,靠在何澤生身上是難得的乖順,何澤生尤其喜歡此刻的她。
趙安之一醒,便趴在何澤生懷裡問道:「幾點了?」
何澤生連忙掏出手機,報時:「十點半了。」
趙安之念叨道:「還有兩個半小時,不對,是一個半小時。」
何澤生問道:「還有一個半小時怎麼了?」
趙安之突然放輕聲音道:「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
何澤生也輕輕地應了。
趙安之道:「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就要飛走啦,不知道飛到哪裡去,可能是過去,可能是未來,我是不是很厲害?」
何澤生失笑,確定她是醉了,而且看她還想喝酒的樣子,覺得不能讓她再留下去了,還不知道會再喝多少呢。
何澤生也帶著趙安之離場了。他不顧趙安之嘴裡的「我能走」,將人背了起來,穩穩地走向車庫。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第幾次背趙安之了,何澤生總有種過分熟稔的駕輕就熟之感。
何澤生沒把趙安之送回她新租的小區,那邊的治安看著不算太好,趙安之又喝多了,實在不能讓人放心地把她一個人放在那裡。何澤生把人帶回了家,家裡她的房間還留著,東西也沒怎麼動過,被子枕頭上鋪了防塵蓋,拿開就能直接用了。
何澤生把人放在沙發上,鑒於她多次在這張沙發上睡著的經歷,沙發上常備一條小毯子,何澤生長臂一撈,便將毯子拿過來蓋在了她身上,自個去廚房給她泡蜂蜜水,讓她喝完能舒服一些。
給趙安之喂蜂蜜水並不算輕鬆,剛剛還很乖的人,這下一點都不配合。被何澤生逼著喝完一杯以後,趙安之又哭鼻子了。
何澤生不知道趙安之是喝了酒就愛撒嬌哭鼻子的體質,還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了,把趙安之委屈成這樣。
何澤生拿了熱毛巾來給她擦臉,哄道:「要卸妝對不對?你告訴我要怎麼卸,我來幫你卸。」
趙安之推開了他欲擦著她臉的手,生氣道:「太甜了。」
何澤生問道:「什麼太甜了?」
趙安之皺眉道:「蜂蜜水太甜了。」
說完,她就直起上身,捧住何澤生的臉,業務熟練地強吻了他。
何澤生先是瞪大了眼,很快反應過來在這個醉鬼腦袋裡,想的是蜂蜜水太甜了,要報復他讓他也嘗一嘗。
何澤生想要推開這個甜蜜的煩惱。
趙安之舔了舔他的唇,他的身體一僵,這傢伙就得寸進尺地把舌頭伸進來了。何澤生本來放在她肩上想推開她的手,不知不覺移到了她細細的腰肢上。那腰肢小小的,好像他兩隻手就能完全把住,薄薄的裙子下就是溫熱的肢體,握住她的腰,就好像把她整個人控制在手中一樣。
這種異樣的滿足感讓他頭腦一片空白。
趙安之是個新手,但她進步的很快,幾乎讓他神魂顛倒。
何澤生用盡最後的毅力,把她按進自己的懷裡,讓她不能再作亂,粗粗喘著氣,努力想要平復下來,心想還好她醉了,不然此刻就要出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個吻讓趙安之舔東西舔上癮了,她埋在他胸前也不安分,像只小狗似的,對何澤生的襯衣又咬又舔的。
何澤生快崩潰了,這個世道好像沒有正人君子的活路。
誰知道趙安之又突然停了下來,好像要放他一馬似的,說的卻是:「何澤生,你是不是喜歡我?」
何澤生想,她是不是清醒了?他鼓起勇氣去看她的眼神,發現裡面沒有厭惡,沒有排斥,似乎還有一點鼓勵,這樣等待著他的答案。
何澤生想,不管是死是活,這一回他要是再不說,或許就要永遠失去她了,他頭一次堅定回答道:「我愛你。」
趙安之趴在他懷裡,壞脾氣地抱怨道:「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白?我馬上要飛走了。」
何澤生有點失望,原來她還醉著。
趙安之想,如果又重來一次的話,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會像沒發生過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做什麼都可以吧?
她內心深處還隱隱記得自己現在是一個無力負責情感的人,一直死死守著一句「我也愛你」沒有說出口。那些激烈的、洶湧的情感,以另一種方式得到了宣洩。
「你能不能讓我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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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1:34
第72章 眼前人15
何澤生認真端詳著她的神情,好像在試圖判斷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說出了這句話。
要說趙安之醉了吧,她口齒清晰,目標明確,言行合一,眼裡滿是躍躍欲試。
要說趙安之沒醉吧,哪個正常人會信誓旦旦說自己要飛。
最後何澤生得出結論,趙安之是半醉半醒,或許有的地方迷迷糊糊,但有的地方,卻是出自真心。
趙安之等的不耐煩了,又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何澤生雖然對她只說睡一次而不直接回應他的告白耿耿於懷,但還是鄭重問道:「認真的嗎?」
趙安之點了點頭,想在他臉上再多啃幾口證明自己的決心,還來不及實施完全,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何澤生把人放到自己床上,開始解襯衫扣子。趙安之看了兩眼,也開始脫裙子,結果脫了一半就把自己蒙在衣服裡了,怎麼都掙扎不出來。
何澤生皮帶一解,便看見這畫面,歎了一口氣,上前找到裙子的拉鏈,將拉鏈弄開,幫著暈乎乎的趙安之從裙子裡解脫出來。
何澤生落下兩個吻。
他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趙安之才反應過來害羞一樣,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何澤生這樣慢吞吞的,在她眼裡有些像變態了。
何澤生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珍視的吻,道:「我明明從未得到過你,但好像已經失去過千百次了。」
趙安之笑了一聲。
何澤生道:「你不會一個晚上睡了就跑吧?」
趙安之半玩笑道:「如果明天我還在,我就對你負責。」
何澤生難得開了個黃腔:「看來我得努力一點,讓你想跑都邁不開腿才行。」
趙安之心想,誰和你說的是一回事。
她不知道的是,讓她丟掉羞怯的,隱以為倚仗的那個不確定的未來不會發生了。
現在已是十二點零八分。
趙安之的時間恢復正常了。
何澤生對趙安之那句半真半假的話上了心,雖說剛開始因為兩人都是新手鬧出了不少笑話。但何澤生重振旗鼓的第二次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了,完美地達成了讓趙安之第二天跑不了路的目標。
趙安之醒過來的時候,渾身酸痛,骨頭架子好像被拆了一遍似的。她想,莫不是前一天出去爬山了?
然後她看見了何澤生的臉,近在咫尺。
這他媽是個什麼時間點?
一定是操作不對的原因。
趙安之又閉上了眼,睫毛不安地顫動著,過了片刻,不再是剛剛安靜睡著的何澤生的臉了。他醒了,上身抬起,用手撐著腦袋,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被子滑落到他腰間,露出一大片胸膛,上面滿是曖昧的紅痕和抓痕。
趙安之吃驚地看著他的胸膛,腦海裡好像有什麼了不起的記憶在復甦。
何澤生注意到她的目光,調侃道:「你昨晚又嬌氣又霸道,稍稍有點不舒服了就抓上一道,要是伺候的你舒服了,就又吸又舔的,跟圈地盤一樣留吻痕。」
趙安之一點也不想聽。
何澤生得寸進尺,翻了一個身,回頭道:「前面其實還好,後邊才是重災區。」
趙安之捂著臉,從指縫裡看了一眼,果然是重災區,她有這麼凶悍嗎?
因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要面臨事後這件事,趙安之早就懵了,此刻勉強為自己辯解道:「我也很痛,感覺動都不想動。」
何澤生又轉過身,笑了一聲,俯下身拾起趙安之一綹頭髮,道:「我會負責。你呢?你對我身上這些負責嗎?」
趙安之又懵了一瞬,有種被逼婚的感覺。但沒多久,她就反應過來,她最擔心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而她深深愛著的人,也愛著她,並親口表白。她不是斤斤計較,自己受了多少傷害也要別人受多少傷害的人。
想到這裡,趙安之笑了,她想抓住眼前人。
「我愛你。」
***
趙安之和何澤生在一起了,這件事絲毫沒讓秦晴和張文鈺驚訝,但這件事發生的過程倒是讓兩人都有話要說。
秦晴挺著個大肚子,在那裡激動道:「你上次接到了捧花,你們倆的婚禮肯定不遠了。我小時候可羨慕人家有青梅竹馬了,我們現在也能搞一個了。我先生個兒子,你再慢慢來,生個小一兩歲的女兒,剛剛好。」
趙安之聽完以後,下意識看了眼張文鈺的肚子。張文鈺早就坦白了和趙淼淼的事,不過她就算不坦白,她也知道。
張文鈺一陣惡寒,氣道:「我們有帶套的,你知道套是什麼吧?」
張文鈺講完,還嫌棄地瞪了秦晴一眼,吐槽道:「你看看,趙安之就是跟你學壞了,才拖了那麼久,要是早用我的乾柴烈火法,還用等到今天嗎?」
趙安之卻突然白了臉,吶吶道:「套……」
秦晴很快反應過來,吃驚道:「你們幾歲了,沒戴嗎?」
趙安之羞愧地點點頭。
張文鈺道:「行了,別說她了,一看他們就兩個愣頭青,你還能指望他們這種人記得在床頭櫃放幾個套?」
秦晴道:「那怎麼辦?吃事後對身體的損害挺大的,而且她現在吃還來得及嗎?」
趙安之小小聲道:「我那天應該是安全期。」
張文鈺用令人發寒的眼神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這個東西說不好的,你們乾脆結婚吧。」
趙安之往後退了一步,道:「還沒談幾天戀愛呢。」
秦晴吐槽道:「但是談戀愛會做的事你們都已經做過了吧?」
趙安之剛要反駁,張文鈺便和秦晴一唱一和起來,道:「單獨吃飯,看電影,唱歌,散步。」
秦晴再接再厲:「同居,一起做飯,曬衣服,打掃衛生。」
張文鈺繼續道:「他背過你吧?」
趙安之艱難點頭。
秦晴問道:「他公主抱過你嗎?」
趙安之再次艱難點頭。
秦晴道:「你們這個本來就只差臨門一腳嘛,現在好了,白也告了,床也上了,該做的都做了,是時候結婚了。」
趙安之被她們說的頭都大了,總覺得有地方被偷換概念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默默被說服。好像現在結婚,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最後打動她的是張文鈺的一句話:「你們已經錯過加浪費了那麼多年,還要因為那點糾結繼續蹉跎下去嗎?」
張文鈺說的對。
陡然之間,趙安之已經下定了結婚的心,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何澤生真的想跟她結婚嗎?
趙安之回到家,憂心忡忡,一邊想著如果她先開口,是不是就相當於求婚了,另一邊又想著萬一何澤生完全沒想過這個,會不會以為她是在逼婚。
何澤生回到家,看她臉色不好,便給她在頭部按摩了起來。
趙安之躺在他腿上,心情一下放鬆許多,只聽何澤生問道:「什麼時候有空見一下雙方父母好嗎?」
趙安之這時候還不知道這是一個試探,很輕鬆地應了,然後在第二天迎來了一個求婚。
何澤生這麼多年來看著像變了很多,可內心好像還是當年那個土土的少年,他的求婚絕對進不了什麼教科書典範,除非是當做反面教材。
可趙安之還是好喜歡,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睛閃閃發光,也許是因為他止都止不住的傻氣笑容,也許,只因為是他。
不過該問的問題趙安之還是沒忘。
「你是因為想娶我才求的婚,還是因為怕我懷孕?」
何澤生在一瞬間變成了傻子,他還半跪在地上沒起來呢,這下好了,直接抱著趙安之的肚子,喜出望外道:「你懷孕了嗎?」
雖然那份嫌疑洗清了,但惱羞成怒的趙安之還是揪了他耳朵一把,氣道:「大醫生,如果這時候能看的出來懷孕了,那這個孩子怎麼可能是你的?你冷靜一下,我才沒有懷孕。」
趙安之在一個月後被光速打臉,在看到懷孕報告後崩潰地趕了一回兒時髦,奉子成婚。
婚禮上高嶺之花新郎笑的跟村頭的二傻子一樣,新娘則板著一張臉跟被逼婚了一樣。
像秦晴他們倒是知道怎麼回事,和秦晴不一樣,趙安之懷孕的反應很大,脾氣也變壞了,看見罪魁禍首何澤生便心煩。再加上婚禮上還要忍住反應,她能笑的出來就怪了。
兩個人都沒有打算隱瞞奉子成婚這件事,因為他們一致認為肚子裡的孩子最重要,趙安之不能穿高跟鞋,不能喝酒,這些都是瞞不住的,與其讓人私下猜測,還不如直接公開。
婚宴上有不少同學,都知道趙安之當年苦追何澤生不得的事,聽說他們是奉子成婚,心裡說了不少風涼話。結果來了婚禮現場一看,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啊。
非要說有誰耍了心機,有誰用這個未出世的孩子逼婚,現場的人都覺得怕是新郎干的吧……
張文鈺又當了回伴娘,在新娘扔捧花的時候一躍而出,搶到了捧花,道:「行吧,我要在當第三次伴娘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趙安之笑了一下,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何澤生立馬趁機而入,抱著她一個深吻。
婚禮上的人一陣起哄。
何澤生結束這個吻時,得意洋洋地直起身子,笑著接受大家的祝福。趙安之擰著他腰間軟肉,笑盈盈地靠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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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1:45
第73章 番外·心上人1
知乎提問:你是在哪一瞬間發現自己喜歡上身邊這個人的?
六隻琴嬤:
謝邀。
被媳婦從房間趕出來了,有點睡不著,剛好看到這個問題,強答一發。
從我個人經歷來說,有一個很有效的方法判斷,就是看你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有膽怯。
當你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的神經是很放鬆的,這種放鬆有時候會讓你說錯話,是你潛意識裡不在乎這個人的表現。
相反,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潛意識裡會膽怯,一句話,一個舉動,都會在腦子裡反反覆覆過幾遍,怕不合時宜,怕太過無趣。
***
2月22日更新
媳婦說我理解錯了問題的意思,我點開看了一下,好像確實大家都是在分享感情故事,所以來更新一下吧,故事可能有點長。給大家道個歉,我高中的時候就一直偏科,語文的分數一直不好看,不過要不是這樣,可能也沒法和媳婦上一個學校了。
言歸正傳。
我家是一個挺小的地方,我和媳婦其實住的很近,五分鐘路程。不過我們不是青梅竹馬,是上了高中才認識的,媳婦比我小一屆。
她這個人吧,平常看起來膽子小小的,別人大聲點她就氣短的樣子,可關鍵時候是真的虎。
我年輕的時候中二病比較嚴重。說點自誇的,那時候長得也高,皮相也不錯,雖然語文不怎麼樣,但成績排名還是常年前三,還會彈鋼琴,性格比較冷淡,不怎麼愛和女生說話,媳婦吐嘈我是初戀人設。
是不是初戀人設我不懂,不過從小到大不缺人喜歡。說實話,有時候還會感覺有點煩。因為總有人偷拍照片,要聯繫方式。一開始用的是企鵝,被加了很多好友,每天打開手機都會有人發一些有的沒的,想和我聊天。而且她們經常靠想像給我補全她們自己喜歡的人設,然後硬往我身上靠。
我本來不是個沒禮貌的人,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逐漸養成了習慣,飛快地看一遍消息,不想回的消息就當沒看見,想回的消息就回一兩句。有時候收到表白也是一樣,根本就是不認識的人,說是喜歡我這個人,又像是喜歡她們心中的幻象,我不覺得自己需要對這樣的表白負責,於是通通無視。
我也撞見過別人在背後罵我,說我眼高於頂,罵我的人似乎是曾經向我告過白的女孩。我當時什麼也沒說,只直接路過。說在意是有點在意,但又沒那麼上心,因為說白了,都是些對我不重要的人。
從那時候起,我就下了決定,不會虛偽地營造出自己喜歡一個人並不存在的內在本質,也不會去喜歡那些只見了一面就以為極瞭解我的人。
我的審美裡對大長腿情有獨鍾,就看上了同校的一個學姐,給自己定了個標準,未來的戀人起碼要這樣才行。至於內在,我沒有一點想法。大概是之前的經歷讓我覺得,所謂戀愛,就是眼睛與皮相的默契,靈魂契合這種說法,是用來掩飾庸俗與膚淺的名頭。我要做一個誠實的膚淺男人,和漂亮的大長腿過一輩子。
然而媳婦是個小短腿,在南方可能勉強中等,在北方真的是站在人群裡被遮的嚴嚴實實的那種。
第一次見我媳婦的時候,她下樓梯跟夢遊一樣,往下踩空了,摔到我懷裡。我把她扶好了,她居然就直接跟我告白了。我當時扶住她兩肩的時候,覺得有點像抱著籃球的姿勢,順帶一提,我的籃球打得極爛,所以那時候心裡覺得很囧,順便就把她給拒絕了。
但是因為我們住的很近,每次上下學都會碰到,有時候還要在小吃店拼桌,好像莫名其妙就熟了起來。
我記得那時候她就很喜歡拿各種東西給我吃,理由千奇百怪,反正就是能把東西塞到我嘴裡。
和媳婦的初吻是在她高一我高二的時候。說起來有點渣,我那時候沒喜歡上她,那個吻一半是意外,一半是因為我的愚蠢。
我之前說的那個學姐,我和她一起演出過,四手聯彈,不過我不知道她那時候有男朋友。
有一次我和媳婦一起撞見她和男朋友躲在學校角落裡接吻。我那時候覺得有點尷尬,還有點高高在上者摔下凡塵的丟臉。我雖然沒對別人說過喜歡那個學姐,但偶爾有人問的時候,也沒完全否認,所以那時候是頭一次想要消失在原地。
在即將被學姐和她男友發現的時候,我做了一件特別荒唐的事,就是吻了近在咫尺的媳婦,好像這樣媳婦就不會覺得我是個失敗者一樣。
那是我和媳婦的初吻,一點也不浪漫。
媳婦輕輕甩了我一巴掌,沒什麼力道,甚至不會疼,然後輕而易舉地原諒了我。
當時的我不知道,可我後來回想,覺得這就是媳婦在我心上開的第一槍。
她無意識地接納了這個並不完美的、還很有青春期愚蠢風範的我。
是第一個踩在現實的土地上和我來往的人。
我那時候把媳婦當成一個有點特別的好朋友。
高考以後,我和很多同學都斷了聯繫,但和媳婦還一直保留聯繫。很多人都知道,我業餘時間在搞音樂,媳婦在搞漫畫,某種意義上,我們兩個都是搞創作的,還有蠻多話聊的。再加上媳婦也很主動,我最忙的大一和媳婦壓力最大的高三還一直在聯繫,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還安利媳婦來我們學校了,媳婦最後也真的來了。
大學那一段其實有點不想說,怕媳婦看到了又回憶起來,到時候又把我趕出去房間。誒,以前喊我白月光,現在叫我出房間,撩到手的白月光沒人權啊。
大學以後,我和媳婦關係更好了,會單獨出去吃飯看電影什麼的,雖然沒有特別約過,但是在圖書館經常在一個固定的角落一起自習。
然後媳婦沒忍住,就跟我告白了。
我當時心裡想,我喜歡大長腿啊。哦對了,學姐跟我們也是一個大學的。所以我又把媳婦給拒絕了一次。
媳婦那時候跟吃了什麼增加勇氣的三無產品一樣,被拒絕以後說要追我,還付諸行動了。
我那段時間真的很痛苦,而且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痛苦。現在看就很明確了,主要是因為情感和理智發生了衝突。
我一直是一個跟理智走的人,主要是平常也沒什麼事情能讓我情緒化,所以跟理智走是一個下意識的選擇。
其實媳婦特別可愛,賣力撩人的時候就不說了,很多她自己沒意識到的時候,才是讓人心動的。
我那時候其實動了心,但我沒經驗,一次又一次地推開她以後,把心裡的難受全歸結於要失去她這個朋友的難受。
最後一次的時候,我又強吻了媳婦,但是在媳婦問我到底喜不喜歡她的時候沒能說出口,媳婦給了我一巴掌,重重的,帶著和高二那天完全不同的情緒。
媳婦那時候告白,說她喜歡我,只喜歡我,喜歡了好多年,那是我聽過最長情的話。我這個人嘴很笨,在感情方面更是糟糕透頂,一直以來雖然願意在行為方面下苦功,但從來沒能回以一句同樣深情的告白。這也是我在這裡寫這麼大串回答的動力吧,我也想讓她知道,我喜歡她,只喜歡她,喜歡了很多年。
那一個吻過後,我一直很後悔,可沒等我想明白,到底懷抱著怎樣的感情才會讓我如此後悔,我後悔的到底又是什麼,是後悔那個吻,還是後悔沒能說一句我喜歡你?
媳婦出國了,還拉黑了我所有聯繫方式,像是單方面宣告和我絕交。
我們有三兩共同好友,要重新聯繫她不算太難,但我不敢。我是獨生子,也和爸媽說好要留在國內。媳婦不一樣,她還有個姐姐,而且她姐姐也出國了,似乎要留在國外,不知道她自己是個什麼意願。
我一個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明白,讓她這麼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暗戀加倒追了那麼久的爛人,怎麼敢在她前程未定的時候再去攪亂她的生活?
當然,這是表層的,冠冕堂皇的,用來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的理由。
比較真實且無恥的理由,是因為我害怕,害怕她已經不再喜歡我,害怕她親口說出這一點以後,我就不能再抱著這個信念等待下去。
我把選擇權放到了她手上,如果她選擇留在國外,我就放棄,如果她選擇回國,那麼我就要想盡辦法把她追回來。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來,雖然外表上我看起來是比較勇敢的那一個,可是內心裡一直是她擁有更強大的勇氣。
我們再見面是一個巧合,我工作比較忙,想招一個男舍友幫忙打掃衛生,她看了不完整的招租廣告,來看房子。
開門看到她的瞬間,我就知道,我不會再放她離開了。
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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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20:31:56
第74章 番外·心上人2
六隻琴嬤:
2 月27日更新
沒想到一下漲那麼多評論,那就再來回答一點大家的問題吧。
沒想到有那麼多熟悉我們的朋友,看到有人一直以為我和媳婦是大叔和蘿莉的組合,在此澄清一下,我就比媳婦大一歲。還有人說看過我很久以前發在微博上的自拍,說我長得很滄桑一點都不帥。這個,真的是拍照技術的問題,媳婦還說我的自拍看起來像是她爸,用父女相這個梗吐嘈了我很久。我以前是真的帥,現在就不好說了,被媳婦養胖了……但媳婦還是一如既往的瘦,我現在危機感挺重的,又重新開始健身了。
還有人好奇我和媳婦之間的稱呼問題,說我一口一個媳婦很甜,這個還好吧?我和媳婦之間沒什麼特別的稱呼,我是書面口頭都一樣,都叫媳婦。我媳婦的話比較戲精,書面語喊我先生,用她的話叫「文質彬彬、不露聲色的甜」,但是口頭上都「嬤哥」「嬤哥」的喊,因為覺得這樣叫很好笑所以很喜歡。
說起來的話,「六隻琴嬤」這個名字也是她給我起的。三十歲的人了,也不怕掉粉,最開始我用的名字是「六指琴魔」,因為太中二了,那時候還很膽小並且暗戳戳喜歡著我的媳婦都看不下去了,提議讓我改成「六隻琴嬤」。我對文字的敏感性比較差,那時候也沒覺得這名字有什麼好,而且媳婦還用了個很可怕的名字,叫「小小喪女」,看的第一眼就讓我想起喪屍。在這種對她審美充分不信任的情況下,我還是用了琴嬤這個名字,一用就到了現在,大概是真愛吧。
有人問媳婦漂不漂亮?
那必須的啊,我只說媳婦腿短,沒說媳婦不漂亮。非要舉個例子的話,我覺得媳婦像艾瑪·羅伯茨,就是官方身高158cm的那位女演員。不是說臉像,而是那種個子小小,卻依然奪人眼球的漂亮的氣質。她從前膽子小,老把自己藏在別人身後,那時候還不怎麼顯。現在天天踩著一雙高跟鞋走路帶風,大殺四方,那種美麗就顯露無遺了。
而且怎麼說呢,媳婦到底是能改變我審美取向的女人,在我眼裡,自然是一等一的漂亮啦。我從前認人只認腿,現在看見漂亮的腿還是會覺得漂亮,但是興奮的點好像完全轉移到腰上了,可能因為我媳婦的腰是真的好看吧。
哈哈,還有人八卦兩次微博拉黑事件。
某種意義上,媳婦也算是感情裡的女中豪傑了,她大概是那種非常心軟,但一下決定又乾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的性子。
第一次拉黑其實上次更新也提了,是媳婦告白被拒的時候。據媳婦自己的版本,她那時候是打定主意不再喜歡我了,也不想再以朋友的名義跟我相處,所以把能想到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倒不是說她覺得我會騷擾她(如果她沒拉黑,表現出這種決絕的態度的話,我覺得我會),而是想著眼不見為淨,就當世界上沒我這個人了。有時候女孩子絕情起來是真絕情,最優柔寡斷的反而是男人。
媳婦的警戒心很高,在不打算打擾她在國外生活的情況下,我沒敢用小號加她的企鵝和微信,就弄了一個小號關注她的微博。
她這個人工作和私生活分的比較清楚,還有點被害妄想症,老覺得個人信息透露太多不安全,萬一哪天火了搞不好會被黑粉拉出來黑,所以微博上幾乎不透露自己現實生活中的動態。嗯,除非是拖稿的時候說理由,還能知道點她最近在幹什麼。我原來也看她的漫畫,有時候她還跟我討論創作思路,但沒那幾年追得緊。
有看她漫畫的人都知道,她留學那三年翻牆在微博上連載了《留學日誌》,我總想著,那裡面多多少少是她的生活經歷,才能改成漫畫展現給大家看,所以每一次更新都要立刻看。看到主人公因為歧視或者文化差異受到委屈的時候,我會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很委屈,然後私信她發出乾巴巴的安慰,埋沒在一大堆私信裡。《留學日誌》裡的主人公沒有戀愛線,但偶爾出現個男性角色,底下的粉絲就在瘋狂呼籲讓其上位。我又害怕又嫉妒,每次都留言抨擊新角色存在的必要性,然後被粉絲打成黑子輪上十多遍哈哈哈。
第二次拉黑是因為我又沒能在關鍵時候告白。這件事告訴男同志們,該告白的時候不要慫,不要想著什麼告白了連退路都沒有了。是,你不告白的話,或許你們還能做朋友,或許時過境遷,你不再喜歡這個女孩,還能碰到另一個你覺得對的人。但如果,你認定眼前這個人就是今生唯一一個對的人呢?那麼就告白吧。如果她感到厭惡,那是因為她本來就討厭你。如果她不討厭你,一個女孩很難討厭一個喜歡她的男人,事情不會變得更糟。
把媳婦騙到家裡合租以後,我一直在默默營造一個居家好男人的形象,眼看著媳婦對我越來越親近,她好朋友結婚了。我這人比較孤僻,和她好朋友不怎麼熟,不過她的好朋友都知道我喜歡她,只有她不知道。
媳婦做了伴娘,就在短短一個婚禮上,被一個伴郎看上了。她好朋友還幫忙牽線,我當時就在旁邊,聽了全程,情緒一激動,就喊我媳婦別去。
媳婦問我是以什麼立場說的這話。
我慫,沒敢表白,媳婦就跑了,連夜搬家,順帶又把我拉黑了一遍。
有人問我和媳婦的日常?
這個問題指向不太明確,我也不知道你是想看什麼,那就隨便說說吧,反正你們也習慣我說話沒條理了。
媳婦其實有一點特不好,體弱就算了,她還很倒霉。記得高二那一年,我在和同學打籃球,她就和好朋友坐在旁邊看。我籃球打的很差,全是跑動,也沒怎麼摸到過球,好不容易有一把有機會摸到球了,那小子失手把球扔出去了,正中媳婦臉蛋。她暈的直接倒了,還流鼻血,我把她背醫務室去了,結果因為這個助人為樂的舉動,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球是我砸的……
大二那一年,媳婦入學軍訓了。我為了攢工時報了一個醫療志願者,然後就看見媳婦於一大群人中中暑,吭都沒吭一聲,直挺挺地倒地上了,那叫一個響。得了,又衝上去把人抱醫務室去了。
大三還是大四那一年,媳婦腸胃炎,深更半夜把人送到醫院去打點滴,她痛的面色發白,出了一身冷汗。
這些都是比較嚴重的情況,像平常,她是個戰五渣,體力廢材,走幾步路就不行了,日常要背。撒嬌的時候偏少,真的不行的時候偏多。把媳婦背在背上的時候,是她最乖的時候,嘴還甜。我這麼一個鋼鐵少男心的糙漢子,硬是被她哄上癮了,隔三差五就要背著她溜溜彎,聽她誇我兩句,我媳婦真的是造孽啊。
還有人關心結婚的事哈哈。
我們結婚也有三四年了,孩子也三歲了,是掌上明珠。小姑娘長得像媽媽,身高像我,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我的家庭地位不高,一般是媳婦負責教育孩子,我負責執行媳婦的決定。沒有單純的紅臉和白臉,女兒的脾氣被養的很好,雖然偶爾也會鬧脾氣,但很少通過歇斯底里的發脾氣來逼父母就範。
女兒還蠻有主見的,雖然這麼個小不點用主見這個詞顯得有點奇怪。家裡老爸偶爾會搞音樂,老媽經常畫畫的情況下,她是一門心思想學跳舞,搞不好未來我們家會出個舞蹈家哈哈。
有人問我和我媳婦的收入怎麼樣?在這裡問這個問題顯得有些奇怪啊,不過也不是不能說。媳婦不管是正業還是副業賺的都比我多……我大概是一個軟飯男了。房子和車子是我爸媽給買的,媳婦用自己賺的錢負責家裡的開銷,讓我每個月先把賺的錢還給爸媽,說是不能啃老和吃軟飯兼顧,有她在,讓我光吃軟飯就算了哈哈哈。
其實一開始也覺得有點傷自尊,畢竟賺的比媳婦少很傷底氣,在家也不敢跟媳婦大小聲。哦,不是說我想對媳婦大小聲,但是不想和不敢,是兩碼事。那段時間很鬱悶,還是媳婦開導我,說我們倆的職責不同。她負責賺錢,讓家裡的人有錢花。我負責積德,讓家裡的人福澤綿長。
恩,我正職是醫生,所以大家不要再吐槽我很久沒有更新曲子了,最近忙。國內的醫生,薪資水平和壓力水平不成正比,很累的時候也會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每到這種時候我就很感激媳婦,正是因為她的全力支持,我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我的職業,不含怨氣不甘和疲倦地去幫助更多的人,真正對得起醫生的這件白大褂。
謹以此回答獻給我媳婦。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8-10-29 20:32:14
第75章 番外·心上人終
六隻琴嬤:
2月29日:
大家的熱情超乎想像,那就在這四年一度的日子裡最後回答兩個問題吧,以後就不再更新了。
看到很多人吐嘈媳婦《白月光攻略計劃》的結局,最後叫媳婦寫一段回答貼上來吧。我這裡先回答另一個問題,有人不理解我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媳婦哈哈。
愛情真的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我很難說我是因為什麼愛上媳婦的。但一看到這個問題,我腦海裡一下就浮現了很多個畫面,都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樣子。
媳婦其實是一個很會撒嬌的女孩,不是說那種用嬌滴滴的言語請求你做事的撒嬌。她長相很軟,是那種毫無攻擊力的軟綿綿的好看。雖然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她相貌的好看與否都毫無概念,但那種柔軟完全是越過相貌體現出來的氣質了。
有時候說話凶一點都覺得是在欺負她。
但是她呢,完全沒有利用這種優勢的想法,總是很心軟地替別人考慮,也不會讓你為難。一次兩次,你可以拒絕她,三次四次,你會開始考慮答應一次也不會怎麼樣,五次六次,不用她替你也想把事情自覺做了,甚至不想看她小心翼翼請求的樣子。
她甜甜地看著你笑,又乖又善良的樣子,眨眨眼睛,又長又翹的睫毛好像根羽毛在你心上輕輕搔了一下,這就是撒嬌了。
媳婦還很細心,會隨時關注你冷不冷,餓不餓,明明是很害羞的人,但對人用心的時候,卻是大大方方,溢於言表。
那些年被媳婦投餵過很多東西,小到一塊五一個的茶葉蛋,大到一整個麻辣香鍋。大學的時候她最喜歡在我沒收入的時候請我吃飯了。雖然我後來都會請回去,也沒誰佔了誰便宜的說法,但是感覺是不一樣的。
記得有一次我發高燒了,一整天沒退,又是臨近考試的時候,沒好意思麻煩室友陪我去醫院,畢竟大晚上跑一趟也挺麻煩的,就晚上八九點的時候自己出門了。走到樓下的時候碰到了媳婦,打了一聲招呼就被看出來不對勁了。本來沒想麻煩媳婦,但她一下就發現我生病了,說什麼都不讓我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一米六的小矮子,就架著我這麼個大個子去醫院了。後來我才知道,媳婦那天畫了一整天的稿,晚上出門是為了好好吃一頓飯,結果把我送到醫院以後,又陪床陪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吃到這頓飯。但是當時她什麼都沒有說,陪到第二天早上六七點,吃了一碗小餛飩就回宿舍了。
當時覺得心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軟。感動的點不僅僅在於你需要一個人的時候,有人出現了。而是在你表現出誰也不需要的樣子時,依然有人能一眼看穿你拙劣的掩飾,努力地支撐你。
就是那時候,我心裡才對愛有了模模糊糊的認知。原來愛真的不止是對皮相或者其他一切優秀特質的鍾情,它還是你對一個人無法抑制的關心和憐惜。這種心情讓每一個普通人面對心上人的時候,都變成大偵探福爾摩斯,能看清每一個異樣的細節。
媳婦身上還有些我很敬佩的特質。如果要對自己做一個評價的話,我大概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佼佼者中的普通人。這種兩極分化給人的落差還蠻大的吧,但總有人覺得你是大神,你不用很努力就可以超越別人,你這種人怎麼會痛苦呢?
媳婦不這樣。她看見我在圖書館讀書的時候,從來不說你這樣的人也會泡圖書館啊這樣的話,好像我和他們不是同一種人一樣。她只會默默坐在我身邊自習,到了飯點的時候和我一起去食堂,或者在我沒空去食堂的時候給我帶飯。
而且我們倆能討論的東西也很多,像是音樂啊或者是漫畫。其實本來不是那樣的,但是認識的時間久了,兩個人又都有這個意識去多瞭解一點對方所擅長的領域,最後就變成了共同話題。我一直覺得,兩個相愛的人一定要共同話題才可以長久下去。不是說沒有共同話題的人不能相愛,但相愛以後沒有為對方努力,是難以長久的。
說到這個,媳婦從高一就開始畫一些漫畫了,從她這麼多年的畫裡,你既能看見天賦,又能看見努力,她在大學的時候就能負擔自己的學費了。畫漫畫和搞音樂,在很多人眼裡都是不務正業。有時候別人看見你在做,會覺得你腦子有問題,因為他們覺得你考這麼好的大學,怎麼能不把精力全放在學習上?這些事情別人不上這個大學一樣能做,還做的比你好,你這樣做是浪費,是蠢。
活在親近之人這樣的看法裡挺累的。
媳婦以一種奮進的態度激勵了我,選擇是為了自己眼中的更好而做,而不是為了別人眼中的更好。想要讓他們閉嘴有一個很簡單也很世俗的方法,就是賺錢。
我們都不以副業為生,在這種情況下把興趣和金錢結合在一起,好像格外長久一些。
我沒媳婦那麼能賺錢,但一樣讓那些指手畫腳的人閉上了嘴。
和媳婦打個配合好了,用她喜歡的方式誇她一句。
媳婦是天底下最棒的太太。
我尊敬她。
我感激她。
我愛慕她。
我為她心動。
***
大家好,我是阿喪。
從我先生發回答的第二天,就有好多小可愛在微博上艾特我了。有人問我看先生表白是什麼感覺?哈哈哈,感覺像看到鐵公雞拔毛了。
還有人讓我表白先生,這就算了吧。先生說是對我表白,結果在回答裡寫了一大串我是如何暗戀他、明戀他、追求他的……我覺得你們應該已經看夠我喜歡他這件事了吧。
這裡就說一下《白月光攻略計劃》為什麼是這個「破結局」吧。提問題的人肯定是看過這部漫畫的,但是關注這個回答的人好像挺多不知道的,我就順便科普一下吧。
《白月光攻略計劃》其實是我根據追求先生的經歷改編的。裡面有很多真實的部分,比如主角一次次重生回過去,開個玩笑XD。其實很多情節都是我瞎編的,因為我有被害妄想症嘛,怕太寫實了一下被人認出來,但放了很多只有我和先生知道的梗進去。
很多人覺得,《白月光攻略計劃》結束在主角和白月光成功相愛的第四世結尾最好,後面讓女主發現這只是一場春秋大夢,再偶遇白月光的開放式結局讓人看了心裡很不舒服,感覺像失戀了一樣。
可這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其實在這部漫畫裡,重生的設置是激勵女主鼓起勇氣追求真愛的外在條件。是因為重生,女主發現自己擁有改變白月光窘況的能力,她才敢接近原本只打算遠遠觀望的人。也是因為重生,她才一點點蛻變,努力去表達自己的喜歡,也慢慢在接觸中被心上人喜歡上。
可是這一切愛情與浪漫,其實不是建立在重生上的,而是建立在重生所帶來的勇氣上。
在沒有重生這回事的情況下,如果女主角依然擁有勇氣,她能否俘獲心上人?答案是會的。這才是我創作這部漫畫的初衷吧。
我知道很多人看見重生,會將一切與重生前不同的結果歸功於重生,而不是重生後主角本人的改變。
這種歸因方式相當粗暴,但對於很多人來說,已經是一種固定的、難以察覺的思維方式了。
所以我也只能用一種相當粗糙的手法撕碎這個歸因方式。
沒有重生,不存在重生。
那麼這個故事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讓所有看見的人知道,該勇敢地試一試。
試了,你和心上人不一定會在一起。不試,你和心上人一定不會在一起。
我很感激自己的勇敢,我知道如果一步不邁的話,我和先生會是怎樣。我會是他不曾放在眼中的,一個滿懷深情的可笑的陌生人。
而現在,我們在一起,互相深愛,遇見愛情。
所以在我的故事裡,春秋大夢過後,主角碰到白月光之時,會勇敢地走上去,故事的最後,他們會在一起。
謹以這部漫畫獻給所有心尖尖上有人的同學們。
希望你們能夠勇敢地邁出那一步,不管是失敗翻篇也好,成功相愛也好,在愛情這條路上走的坦坦蕩蕩,大步向前。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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