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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深白色 -【至尊萌寵~愛妃的寵夫(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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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7:44
標題:
深白色 -【至尊萌寵~愛妃的寵夫(下)】《全文完》
《
至尊萌寵~愛妃的寵夫
(下)》作者:深白色
給大周朝最讓她最看不透、想不明的抽風帝:
皇上,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用在你身上真是對極了,
你最心愛信任的良妃趁你病,要你江山,操控假皇帝謀朝篡位,
你自昏迷醒過來後,將計就計反將一軍,順勢清理朝廷、重整後宮,
可怎麼皇上你沒事了,卻換我這號稱大周第一寵妃倒楣?
良妃懷了野種,都被你打入冷宮,還豎著我這塊擋箭牌做什麼?!
侍疾指名找我,睡個午覺也要我陪,連你批閱奏摺都要我待在你身邊,
動不動就撒嬌裝可愛,還伸舌頭舔我,尼瑪,你屬狗的嗎?
我的夢想是陪太后長伴青燈古佛,遠離後宮鬥爭,
你卻拿我爹的安危、我哥哥的前途威脅我不許走,叫佛祖別跟你搶老婆,
尼瑪,你知不知道我心中的小人對你比了多少次中指?
好吧,我承認你對我的好我都有看見,吃飯會幫我剝蝦殼、剔魚刺,
我發脾氣被我捶兩記當情趣,甚至被我趕出宮也可憐兮兮說沒地方去,
我本來懷疑你“不行”,偏偏你只對別的女人不行,對我是夜夜折騰,
你到底想幹麼?嫌那些女人被假貨碰過髒,秀女替你選一堆還不夠嗎?
什麼?!你不要秀女,只要我替你生孩子,終極目標是我的真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8:07
第一章
半夜子時,乾清宮裡依然燈火通明,周武帝坐在禦桌後,將沈慧茹近幾個月審批的摺子和發下的聖旨一一翻出來查看。因工作量太大,閆俊偉帶著兩名屬下也在一旁幫忙。門外的侍衛手裡握著刀柄,筆直的站在夜色中,將乾清宮把守的如同鐵桶一樣。
乾清宮的宮人在省親時就被暗衛殺了個七七八八,太后回來又借皇上受傷,宮人伺候不周為由頭大肆清洗了一番,此時的乾清宮已完全在周武帝的掌控之中。
一邊翻看摺子和聖旨,周武帝一邊在紙上作記錄,末了拿起剛剛寫下的名單冷笑。
“五個月就有這麼多官員受到蠱惑,朕該羞愧自己禦下無方還是該感歎沈忠良手段了得?”放下名單,他換了一支朱筆,將上面個別人名勾勒出來,交給閆俊偉。
“這些人占了要職,需儘快除去,手法隱秘點,剩下的朕自己慢慢處理。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若沒有這場謀反,朕也無法將朝堂看得這麼清楚。待日後除了沈忠良,朝堂必換新血,朕便可進一步削弱世家大族的影響力,呵~如此看來,朕還要感謝沈忠良。”他往椅背上一靠,笑容滿帶殺戮之氣。
看來,未來將會是一片腥風血雨啊!閆俊偉暗歎,收好名單,將兩份聖旨揀出來遞到他面前,“這兩份聖旨還未發下去,皇上您一定要看一看。”
周武帝拿起第一份聖旨,一目十行的看完。
這是沈慧茹擬定的抄滅李家,腰斬李相和李貴妃,將二皇子貶為庶民的聖旨。雖然她用來扳倒李相的大部分罪名屬實,但也有許多乃憑空捏造。李相和李貴妃罪不至死,而二皇子被那幾十挺棍打下去,因行刑者暗中下了狠手,事後又沒有得到醫治,腿上已落了殘疾,貶為庶民就等於斷了他的活路。
雖然對李家沒有好感,可他更不願意看見沈慧茹的毒計得逞。沉吟片刻,他對閆俊偉道,“明日你將太后歸來的消息透露給冷宮中的李貴妃,再調開侍衛,放她出去。她是個聰明人,一定會跑去找太后做主。朕就藉著太后的手重新審理李相一案。李家和李貴妃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由提刑按察使司秉公處理。”
閆俊偉點頭應諾,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拿起另一份聖旨。
“哼~”將聖旨狠狠摜在禦桌上,激起一陣駭人的悶響,還在清理文書的兩名侍從都嚇了一跳,閆俊偉則挑起了眉頭,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最毒婦人心!她這是想毀了炎洲,毀了孟家啊!只可惜沈熙言已死,否則朕讓他停妻再娶!讓沈家自吞惡果!”周武帝怒氣勃發,將聖旨撿起來,扔進腳邊的火盆裡,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出森然的寒光。
這是孟炎洲的賜婚聖旨,賜婚的對象乃淮南王留在京中做人質的嫡次女。此女天性放-蕩,手段陰毒,還未出嫁就鬧出無數醜聞,打死婢女奴僕算輕的,甚至還傳出過未婚先孕的流言。是以,雖貴為郡主,可到了十九歲高齡卻還乏人問津。
皇帝賜婚不允許和離,若這道聖旨發下去,孟炎洲乃至於整個孟氏一族都將成為京中的笑柄,永遠抬不起頭來。周武帝閉了閉眼,心道一聲好險!好險他趕在這之前回來了,否則還不知桑榆要如何憤怒傷心!
吐出一口濁氣,他目光沉沉的看向閆俊偉,慎重囑咐道,“你去查查付廣達的嫡長女品性究竟如何,再將京中勳貴世家未出閣的適齡女子都塞選一遍,挑幾個好的出來,日後桑榆問起這事,朕也好有個交待。”
你是皇帝,你還要向德妃娘娘交待?閆俊偉一邊腹誹一邊應諾。
就在這時,常喜甩著佛塵進來了,細聲細氣的給兩人請安。
“起來吧,她叫你去有何事?”周武帝沉聲問道。鐘粹宮和乾清宮裡如今都是太后的人,沈慧茹不好通過密道前來處理政事,下午便遞了張紙條,叫周武帝派常喜過去一趟,她有要事相商。
常喜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半跪著送到周武帝面前,嗓音恢復了低沉,“良妃交給屬下一瓶藥,讓屬下明天暗中交給念慈,下在太后每日點的佛香裡。”
周武帝打開瓶塞,輕嗅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劃過一抹森然殺氣。
“是安魂香,味道與佛香一模一樣。連續點上十日,人就會衰歇而死。”閆俊偉接過瓷瓶聞了聞,冷聲道。沈慧茹還真是敢想敢做,曾經心悅過這樣的女子,不知皇上如今是何感覺?
周武帝沒有感覺,他拿回瓷瓶,置於掌心細細把玩,嘴角還噙著一抹微笑,看上去十分愜意。但他越是如此高深莫測,閆俊偉便越覺得心驚。
“把藥交給太后,讓她自己處理。再去弄瓶妒夫人來,明日給沈慧茹點上。”將藥瓶扔給閆俊偉,他淡淡開口。
妒夫人,無色無味,攙在其它香料中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孕婦肚子裡的胎兒,亦掏空孕婦的身體,藥效十分猛烈,乃大周禁藥之一。
閆俊偉肅然點頭。人要找死,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沈慧茹有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還說了什麼沒有?”周武帝用食指敲了敲桌面。
“回皇上,這是良妃讓屬下交給您的。”常喜遞上幾張紙。
紙上是接下來的十天裡假皇帝必須要處理的政務,沈慧茹做了詳細的說明,並附了一份名單,要求他儘快擬定聖旨,將這些人調派到她指定的位置上去,好趕在年前讓他們走馬上任。
看到這裡,周武帝笑了,把名單交給閆俊偉,“這幾個也一併處理了。沈慧茹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封疆大吏,跟著她想必很風光。”
“確實很風光,下了黃泉更風光。”閆俊偉露出一個充滿血腥氣的笑容。還是那句老話,人要找死,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將該處理的緊急文書都處理了,周武帝遣退屬下,滿懷期待的就寢。閉上眼,再醒來就能看見桑榆了!他捏緊手裡的香囊,暗暗忖道。
翌日,孟桑榆也是懷著期待的心情來到乾清宮的。雖然昨日已經有了猜測,但沒有近距離接觸,她還不敢十分肯定。
卯時天色還只微微泛白,天空中仍掛著幾顆忽明忽暗的星辰,凜冽的寒風刮的人臉頰生疼,連呼出的氣息都能瞬間凍結,乾清宮裡點著橘黃色的燈火,遠遠看去帶給人一絲溫暖。
孟桑榆手裡捧著小暖爐,站在乾清宮外眺望了一會兒,這才一步一步緩緩走進去。銀翠和碧水跟在她身後,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亂看。
“德妃娘娘覲見!”離殿門還有二十米遠,守門的太監便高聲唱和起來。
“宣!”一道低沉渾厚的男性嗓音響起。
孟桑榆愣了愣,總覺得從這嗓音中聽出了一絲急切的味道。她暗自搖頭,將這種錯覺拋開,款步走進去,畢恭畢敬的屈膝行禮。膝蓋還只彎了一半,就聞那道嗓音再次響起,語速有些快,“免禮,過來伺候朕更衣。”
“是。”孟桑榆柔聲應諾,走到榻邊扶男人起來,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她再次怔楞了一瞬。這雙眼睛如同深淵一樣莫測,定定看著她時顯得那麼專注,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那裡面沒有冰冷,沒有淡漠,只有一團她無法辨認的漆黑,仿佛有某種劇烈的情感在其後湧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8:23
第二章
這是真正的周武帝嗎?她低頭,心中有些不確定了。
“桑……愛妃怎麼了?不幫朕更衣嗎?”周武帝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裡,想要狠狠將她揉進胸口又堪堪忍住了,因為他感覺到了桑榆一瞬間的僵硬。她在抗拒!
“皇上先鬆開臣妾,臣妾立刻幫皇上更衣,早上冷,小心凍著。”孟桑榆柔柔一笑,極其自然的掙脫周武帝的懷抱。
明明嘴角含笑,眼神卻是冷的;明明注視著我,眼裡卻是空的。周武帝忽然想起了這兩句話,曾經桑榆用來形容他的話。但其實,桑榆對他何嘗不是如此?他上揚的唇角一點一點抿成一條直線,眸色沉沉的注視著面前巧笑倩兮的女人。
“皇上怎麼了?”對上他晦暗不明的視線,孟桑榆心中微跳,立即又推翻了剛才的懷疑。這皇帝究竟是真是假?她竟然一時分辨不出了。
“沒什麼,給朕穿衣吧。”撫過女人微微上挑的眼角,周武帝再次勾唇,攤開雙臂。總有一天,這雙眼睛裡會倒映出他的身影。
孟桑榆眨了眨眼,壓下煩亂的心緒,小心翼翼的避開他肩上的傷口,給他換好衣服。又擰了一條濕帕子給他淨臉淨手。期間,男人幽深的眸子一直在她身上打轉,看得她頭皮發麻。
熱騰騰的早膳適時擺了上來,孟桑榆扶著周武帝在桌邊坐下,自己則站在他身旁,準備給他布菜。
“愛妃坐著吧,喂朕吃。”周武帝將女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啊?”孟桑榆瞪眼,極想掏一掏自己的耳朵。
“愛妃喂朕吃吧。朕受傷了,行動不便。”周武帝定定看向她,再次開口。以前桑榆可是很喜歡喂他吃東西的。
尼瑪,你傷的是肩膀,不是手好嗎?!你故意整我的吧!?這男人絕逼是假貨!孟桑榆扯開一抹僵硬的微笑,內心的小人卻在咆哮。
兩人挨的極近,周武帝刻意側了側身,又拉進了不少距離,口鼻間呼出的白色霧氣在空中飄散,繼而纏繞,不分彼此,大腿貼合處傳來淡淡的體溫,某種名為曖昧的粘稠物質在兩人之間蔓延。
孟桑榆被男人太過專注,太過幽深的目光盯視的有些發楚,自然的往椅背上一靠,想要退出這種呼吸交纏的境況。
“朕想喝冬菇雞蓉粥,再配點玉蘭片。”周武帝大手往她膝頭一放,捏了捏她腿上的嫩肉,態度自然又親昵,仿佛兩人這般相處過一千遍一萬遍。
“啊?”孟桑榆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舀了一勺雞蓉粥,再配上一片玉蘭片,送到男人嘴邊。見男人微眯雙眼,表情十分享受,十分愉悅,她細細在男人俊美的臉上搜尋,試圖找出一絲能證明他身份的破綻。
時而深沉難測,時而親昵自然,她快要被這男人弄迷糊了。
“朕吃好了,放著吧。”周武帝擺手,嘴角掛著一抹饜足的微笑。連日來的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在見到桑榆後不藥自愈。
孟桑榆放下碗筷,準備伺候他漱口。
“不用,朕自己來。你還未用早膳吧,快吃點。”周武帝壓下她的皓腕,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弄的孟桑榆頭皮一陣陣發麻。真的?假的?她的心又逐漸向後者靠攏。
“你最喜歡的紅棗薏米粥,”男人伸手將一碗粥推到她面前,隨即拿起銀筷,將桌上的餐點一樣夾了一點堆放在女人的盤子裡,“你最喜歡的鮮香湯包,銀絲卷,翡翠蛋羹。都吃點。”
沒錯,還都是自己最愛吃的,但是他怎麼會知道的?這人要麼是個假貨,要麼就被妖怪附體了!孟桑榆在男人殷切目光的注視下拿起筷子進食,心裡恍恍惚惚的想到。
正吃著,男人忽然傾身靠近她,噴出的灼熱氣息差點燙傷她的臉頰,漆黑眼眸中沉澱著某種懾人的情感,弄的她渾身僵硬。入宮三年,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坐如針氈,手足無措。
“皇上,怎麼了?”她扯開唇角,僵硬一笑。
“嘴角沾了糕點屑。”周武帝沉沉一笑,伸手抹過她的嘴角,粗糙的指尖略微用了點力,仿佛帶著些不舍。他本想直接用舌頭舔去,可等靠近了,看見她眼中的戒備和疏離,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阿寶了,毫無保留的熱情接納再也不屬於他。
“啊,臣妾失儀了,多謝皇上提醒。”孟桑榆撫了撫嘴角,將男人留在上面的氣息抹去,臉頰恰到好處的泛起一絲潮紅,只略微低垂的眼眸中一片清冷。
看見她的動作,周武帝眸色暗沉了一瞬,輕碾指尖,將其上沾染的一層豔紅口脂展示給她看,“愛妃日後不要塗這麼厚的口脂了,雖然很美,但吃進嘴裡對身體不好。”他不止一次的聽她抱怨過。
話落,他逕自拿起一塊潔白的手絹,將她嘴上鮮紅欲滴的口脂輕柔的擦拭乾淨。末了擒住她下顎,將她巴掌大的俏臉微微抬起,定定看了半晌,幽深難測的目光弄得孟桑榆一陣心驚肉跳。
“這樣就好,愛妃天生麗質,即便不打扮也很美。”半晌後,男人啞聲開口,忽而垂頭,含住女人柔軟嬌嫩的唇瓣輕輕吸允,用舌尖一遍一遍的舔舐描繪,漆黑的眼眸籠罩著一層薄霧,將眼底深處的癡迷掩蓋起來。
怔楞中,孟桑榆仿似聽見一道帶著溫柔繾眷的歎息在兩人的唇齒間回蕩,待要細聽卻已經消散了,像一個幻覺。
“皇上……”她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男人的動作雖然很輕很柔,但滾燙的鼻息告訴她,對方動情了。
“現在還是白天,臣妾的身體……”趁著男人換氣的空擋,孟桑榆偏頭,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潮紅的臉色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抱歉。朕太想你了!”周武帝嗓音沙啞,用指腹揉了揉女人濡濕的唇瓣。
太想我了?什麼意思?孟桑榆垂頭,頗有種時空倒錯,風中淩亂的感覺。眼前的男人太詭異了,果真是被妖怪附體了吧?
“想什麼呢,快吃吧,再不吃就冷了。”將女人鬢角的一絲亂髮攏到耳後,他撚起一塊兒糕點塞進她嘴裡,親昵的態度,熟稔的動作仿佛做了千百遍。
壓下煩亂的心緒,孟桑榆專心用膳。周武帝單手支額,靜靜看著她,嘴角掛著一抹滿足的微笑。在這一刻,他才感覺到了重新變回人的快樂。
用完早膳,太醫準時來到乾清宮替皇上換藥。
“先給德妃診治。”周武帝擺手,將孟桑榆拉坐到自己身邊。
“不用了,皇上的傷要緊,臣妾的身體只需喝幾天藥調養就成。”孟桑榆連忙推拒,目光在杜太醫臉上打了個轉。杜太醫是太后的御用太醫,醫術十分高明,皇帝有假,應該瞞不過他,難道這人竟是真的?進宮三年,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
“診脈!”周武帝徑直拉開她的袖子,在她皓白的手腕上揉了揉,掏出自己明黃色的手絹,覆在其上,對杜太醫下令道。
“是。”見皇上如此親力親為,杜太醫不敢怠慢,坐在孟桑榆對面,執起她的手腕細細摸脈。
“如何?”見杜太醫放手,周武帝沉聲追問,語氣帶著幾絲急切。
“回皇上,娘娘積年沉痾,雖近日來有些好轉,還需服藥精心調養一段時間才行。”杜太醫隱去很多內情,語焉不詳的說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8:38
第三章
孟桑榆垂頭,諷刺一笑。又要喝藥,如此看來,這人應該是真的。再抬起頭時,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已被一層堅冰覆蓋。
“開藥!”周武帝揮手,繼而用指腹輕輕摩挲女人的眼瞼,蓋住她冰冷的眸光,心頭一片難言的苦澀。他能說什麼呢?難道要親口撕開自己以前看似溫情實則無情的假面,將桑榆表面上的溫順全都打破?不,他什麼都不能說,得不到桑榆的心,能得到她的虛情假意也好。等日子久了她自然會明白,他在盡力彌補以前的錯誤。
杜太醫應諾,開了兩張養生的藥方。周武帝接過認真看了一遍,直接交給身邊的侍從,吩咐他們每日裡熬了藥準時給德妃娘娘送去。
孟桑榆垂眸又是一笑,引得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
“皇上,容微臣給您換藥。”杜太醫適時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不必了,把藥留下,德妃會幫朕換藥。”周武帝伸出手,握住孟桑榆白嫩的小手,親昵的捏了捏。
“皇上,臣妾不懂醫術,恐會傷了皇上!”孟桑榆連忙開口推拒,覺得隱隱作痛的腦仁更痛了。這男人三番四次調戲於她,究竟想幹嘛?他的白蓮花真愛已經黑化謀反了,他已經不需要擋箭牌了吧?
“無妨,只是上個藥,很簡單,愛妃聰明靈慧,能行的。”周武帝勾唇,十分俐落的將杜太醫打發走,然後展開雙臂定定看向她。
到底是真的皇上,那黑沉的視線帶著極大的威懾力。孟桑榆深吸口氣,柔媚一笑,“如果臣妾弄痛皇上了,還請皇上包容一二。”
“說了無妨。”周武帝嗓音低啞,喉結上下滑動。雖然知道她的柔媚都是偽裝,但依然能夠狠狠扣動他的心弦,讓他為之魂牽。
孟桑榆不再廢話,站起身解開他的腰帶和衣襟,將他受傷的肩頭和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氣裡。男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雖然昏迷五月,但因養護得宜,除了肌膚有些病態的蒼白外強健的肌肉完全沒有萎縮,還因為略微消減的體重而顯得更加線條流暢。這是一幅完美的男性軀體,帶著濃烈的雄性氣息。
孟桑榆卻絲毫沒有心亂,更沒有多看一眼,逕直去解男人胸前纏繞的繃帶。因繃帶從背後繞過,她總要微微傾身,趴伏在男人懷裡才能在不扯動傷口的前提下將繃帶拆開。
熟悉眷戀的花香味就在鼻端湧動,絲絲縷縷的鑽入心田。周武帝貪婪的深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將人狠狠摟入懷中,用盡全力抱緊。
“啊!”孟桑榆低呼一聲,重重撞上男人堅硬的胸膛,手掌正好撐在男人受傷的肩膀上,殷紅的血液緩緩將繃帶浸濕。
“皇上,您流血了!”她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只得開口提醒。
“無妨。”周武帝將下顎埋入她溫熱的頸窩,久久不動,灼熱的鼻息令她止不住戰慄。感覺到女人輕微的抖動,周武帝低笑起來,性-感渾厚的笑聲裡透著濃濃的愉悅。沒想到他也能牽動桑榆的情緒,看來,對待桑榆不能太含蓄。
“皇上,失血過多很危險,太后若追究起來,臣妾可擔不起照顧不力的罪名。”孟桑榆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斷了,語氣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不耐。
“嗯。”周武帝意味不明的低應一聲,又過了半晌才緩緩放手,攤開雙臂。
孟桑榆抿唇,拆繃帶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以防這人又開始抽風。拆到最後一圈,她用力過猛,竟將傷口處的結痂連帶一絲皮肉都扯了下來。血液噴湧,那速度那流量嚇了孟桑榆一跳。
“唔~”因為太過突然,饒是曾經受傷無數的周武帝也禁不住悶哼一聲。
“皇上,對不起!”孟桑榆連忙用布條堵住傷口,滿臉愧疚的看向濃眉緊皺的男人。
“沒關係。”女人的上半身緊緊貼在自己的懷裡,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滿是擔憂和愧疚,周武帝又止不住低笑起來,撫了撫她細嫩的臉頰,啞聲道,“幫朕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啊?”孟桑榆張嘴,一臉呆滯。她想,她一定是聽錯了。
話一出口,周武帝自己也愣住了。他顯然已經習慣了作為阿寶時與桑榆的相處模式。當初他遍體鱗傷時,桑榆總是邊給他換藥邊給他吹吹,滿身的劇痛都在她輕柔的撫慰下化為了烏有。他懷念那種溫暖又安心的感覺,潛意識就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眸色暗了暗,他乾脆將錯就錯,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肅然開口,“朕痛,幫朕吹吹!”
尼瑪,不要用一張嚴肅的臉撒嬌好嗎?很□人知不知道?這男人果然是被妖怪附體了吧!孟桑榆心中的小人在咆哮,面上卻扯出一抹微笑,俯頭,在男人的肩膀輕輕吹拂。
男人眯眼,大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緊蹙的濃眉一點一點舒展開來,肩上的疼痛早已不知被他丟到哪兒去了,只餘下胸口不停翻湧的悸動。
吹到腮幫子都痛了,男人才低低說了聲,“可以了。”孟桑榆如蒙大赦,連忙小心翼翼的放開堵住男人傷口的布條。血已經止住了,洞開的傷口看著十分猙獰。她拿起金瘡藥,將藥粉均勻的鋪撒在上面,最後俐落的換上乾淨的布條。
做完這一切,她暗暗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常喜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進來了,半跪著將藥碗呈到主子面前。
孟桑榆抬眸,視線在他用衣襟遮住卻依然露出半分的喉結上面打了個轉,目露了然。既然常喜是假的,那這皇帝必然是真的了。至於他為何頻頻抽風,她已無力去深究,只想趕緊結束今天的侍疾。
周武帝將常喜遣到一邊,脫掉身上的外套,半躺在龍榻上,對女人招手道,“朕累了,愛妃喂朕喝藥吧。”
累你妹!孟桑榆內心的小人優雅的豎起中指,款步走到榻邊,拿起了熱騰騰的湯藥。
“皇上,藥很燙,臣妾幫您吹一吹。”她柔柔一笑,粉嫩的小嘴撅起,對著湯匙吐氣如蘭。男人灼熱的視線定格在她唇上移不開了。她垂眸,眼裡快速劃過一道亮光,與此同時指尖一抖,整碗藥極其自然又極其乾脆的潑在她厚厚的錦袍上。
“桑榆,燙著沒有?”周武帝迅速將她拉到一邊,扯開她的衣袖查看。雪白的皓腕已是一片通紅,看上去十分可怖,如不是常喜在一旁,他恨不能撩起她的裙擺好好檢查一番。
“臣妾一時失手,臣妾不是故意的,請皇上贖罪!”她秀眉一蹙,臉色一白,跪在周武帝床邊磕起頭來,一張小臉滿是驚恐,心裡卻在為‘桑榆’兩字暗暗詫異。什麼時候,她與這人竟親密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了?她怎麼不記得?
“你……”為何要故意傷害自己?!周武帝濃眉緊皺,聲音又冷又沉,剛吐出一個字,看見她濕透的裙擺和通紅的手腕,又將未盡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你回去吧,趕緊換身衣服,小心染病,朕會叫杜太醫去看看。”他用力將女人拉起來,見她立即退後兩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9:09
第四章
“謝皇上。”孟桑榆屈膝行禮,拽著濕漉漉的裙擺走了出去,看見等候在殿外的銀翠和碧水,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抽風的皇帝比冷酷無情的皇帝難對付一萬倍!
等女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周武帝才緩緩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笑容。
“朕哪點做的不好?她要故意傷害自己,就為了早點擺脫朕?”他朝殿內一角安靜佇立的常喜看去。
常喜雖然不是太監,可也是不沾女色的暗衛,他愣了愣,拱手道,“皇上做得很好……”話到這裡他哽住了,不知該如何介面。
“做得很好?”周武帝仰倒在龍榻上,喃喃自語,半晌後狠狠錘擊床面,恍然大悟的開口,“朕知道了,就是因為朕待她太好,她才急於擺脫朕!她一定以為朕是假冒的!”話落,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裡的苦澀滋味更加濃烈。
對德妃娘娘太好德妃娘娘就以為您是假的?那您以前得對她多差啊?常喜退到角落,暗自琢磨。
碧霄宮裡,孟桑榆前腳才跨進宮門,杜太醫後腳就到了,見傷口只是略紅,並不嚴重,送了一瓶燙傷膏,又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項便匆匆離開了。皇上還在乾清宮裡等著他回去覆命呢。
“娘娘,奴婢給您擦藥。”馮嬤嬤滿臉心疼的執起主子的手,挑了一撮藥膏細細塗抹。
“娘娘,皇上是假的吧?您故意弄傷自己就是為了脫身?”銀翠眼珠子轉了轉,低聲猜測。
“不,是真的。大概昏迷的太久,記憶有些錯亂。日子久了會恢復吧。”孟桑榆揉了揉額角,只能拿這種理由來解釋周武帝今天的抽風行為。
“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馮嬤嬤沖上天拜了拜,拉住主子衣擺,焦急的開口,“娘娘您去求求皇上,讓他加派人手去尋國公爺吧,已經七八天了,國公爺還是生死未蔔。”
“我下午就去。”孟桑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父親還未有消息傳來,一定還活著。皇帝畢竟是皇帝,即便幾乎被人奪權,可一旦他回來,手裡能掌控的力量還是極其可怕的。如果有他麾下的暗衛幫忙,找到父親的幾率會更大,如此,下午少不得要出賣些色相。
想到這裡,她一點一點擦去臉上的脂粉,簡單洗漱了一番準備睡個美容覺,好養足了精神去對付抽風帝。
就在這時,殿外走來一名醫女,手裡拿著一碗冒著白色霧氣的湯藥。
“怎麼,怎麼還是要喝藥啊?”馮嬤嬤臉色蒼白。不用問了,這皇帝一定是真的!
那醫女只是笑一笑,跪到孟桑榆面前,雙手高舉藥碗,畢恭畢敬的說道,“請娘娘喝藥。”
“娘娘別……”馮嬤嬤伸手想要攔阻,可孟桑榆已先行拿起了藥碗,仰頭一口喝光。這個時候,馮嬤嬤特別想念阿寶,那個鬼靈精一定有辦法把藥碗碰翻。只可惜娘娘堅決不許她們再找。
“下去吧。”將藥碗遞回去,孟桑榆揮手。別以為她沒看見這醫女盯視的目光,若她不乖乖喝藥,後面指不定有十碗八碗在等著她。這樣也好,她一點也不想要那個男人的孩子。沒有孩子,她只需為自己鬥上半輩子,下半輩子還可以得個安閒自在,看著別人去鬥,但有了孩子,她還得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上,陪著孩子一塊兒去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已經太累了!
“娘娘……”馮嬤嬤眼裡含著淚,繞著主子直轉圈。眼看著身體已經養好了大半,如今又毀了,皇上怎麼能這樣狠心?
“無事,我一個人更加自在。”孟桑榆淡淡一笑,任由肅著臉的銀翠和碧水幫她整理好一頭青絲,然後懶懶的窩進溫暖的被褥裡,頭一沾枕,呼吸很快就平順了。若事事煩惱糾結,在這宮裡別想有一天好日子可過,她不會讓自己成為心理陰暗,整日痛苦不堪的傻貨。當人不能反抗生活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順應生活,儘量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
睡了半個時辰,碧水準時將她叫起,又該去乾清宮侍疾了。
將頭髮挽成一個松松的墜馬髻,鬢邊斜插一支鎏金點翠步搖,打開面前的瓶瓶罐罐,孟桑榆撫了撫唇角,又將它們一一蓋上了。既然皇上喜歡,她就不塗了,如今宮裡的高位嬪妃只她一個是清白之身,皇上對她熱情一點可以理解。她便利用這個機會將父親救回來再說,來年有新的秀女進宮,也不知是誰過誰的河,誰拆誰的橋。
勾唇一笑,她只在臉上抹了一點香膏,在唇間點了一滴凝露便素著臉施施然往乾清宮而去。凜冽的寒風很快就將她白淨透明的小臉刮得微紅。
十七歲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逆風中搖曳而來的少女欺霜賽雪,明眸皓齒,似一株盛放的白梅。周武帝站在宮門口負手眺望,看見那逐漸走近的倩影,漆黑的眼眸微微發亮。
走回大殿,他鋪開一張絹紙,對佇立在桌邊的常喜沉聲命令,“替朕磨墨。”
“皇上,您肩傷未愈,想要練字還是等傷癒再說吧。”常喜連忙恭聲勸阻。
“無事,只寫幾個字罷了。”他擺手,靜立片刻,聽聞女人輕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才拿起狼嚎,在絹紙上大筆揮就。
孟桑榆進來時看見的便是禦桌前凝神練字的周武帝。男人斜飛入鬢的濃眉微微蹙起,略顯涼薄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專注的表情使他本就俊美無儔的臉更顯魅力。這無疑是一個極富吸引力的男人,且還有著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利,難怪宮中那麼多女人為他欲-生-欲-死。
她眼神清明,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款款走過去,在男人身邊站定,目光向桌上的絹紙看去。筆走游龍,一個個霸氣昭彰的草書躍然紙上,一股凜冽的王者之風撲面而來,令人為之折服。這是獨屬於周武帝的字跡,常人只能模仿其形,難以模仿其神。
果然是真的!孟桑榆眸色微閃,接過常喜的墨條,親自為男人磨墨。
她一動作,周武帝仿似才發現她一般,立即放下狼嚎,自然的去撩她的袖子,查看她燙傷的手腕,見紅斑已經消退,冷硬的面部線條立即柔軟下來。桑榆果然還是有分寸的,從不會為了旁人去傷害自己,這點很好。
“桑榆你來了,朕這幾個字,你看如何?”捏捏她蔥白的指尖,周武帝朝絹紙指去,心中暗道:認不得人,字總該認識吧。
“臣妾見過皇上。”孟桑榆想要屈膝行禮,被男人大力拉起,自然而然的擁入懷中,滾燙而熾熱的男性氣息充溢了她的鼻端。沒興趣探究男人忽然改變的稱謂,她盈盈一笑,柔聲道,“皇上的字自然是極好的。”
“不要敷衍朕。”男人微熱的薄唇貼在她耳邊,低沉渾厚的嗓音敲擊著她的耳膜,帶來一股戰慄之感。濃濃的曖昧氣息將兩人的身體,連同周圍的空氣都黏著在了一起。
孟桑榆耳尖微動,臉上的假笑更加燦爛,“皇上也知道,臣妾不通文墨,真要臣妾說出個一二三來,皇上不是純粹為難臣妾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9:15
第五章
“不通文墨?”周武帝一邊輕撫她細嫩的臉頰,一邊呢喃這幾個字,漆黑的眼眸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幽光。
孟桑榆覺得自己半邊臉都快麻了。
“不通就不通吧,朕教你。”他忽而低笑起來,笑聲裡帶著促黠之意,垂頭,在女人脂粉未施的側臉印上一個親吻,末了還用舌尖輕輕舔舐一下,仿似覺得十分美味。
孟桑榆呆住了,好半晌才舉起手去撫自己濡濕的臉頰。這人是屬狗的嗎?親也就算了,竟然還舔?尼瑪!
略微垂首,輕輕柔柔的按下額頭冒出的一根根青筋,她粲然一笑。為了父親,豁出去了,你要佔便宜儘管占,反正我身子未愈,不能陪你滾床單!
“還請皇上賜教。”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目略略眯起,雪白的頸子微側,斜睨從身後抱住自己的男人,她將‘眼兒媚’這三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周武帝呼吸停滯了一瞬,即便知道這等嫵媚姿態不過是她的假裝,他也會止不住的為之沉迷。在桑榆還未真正愛上他之前,就算得到一點兒虛情假意也足夠令他歡喜雀躍。他此刻不得不慶倖自己的身份是皇帝,所以,即使他的女人不屑于他,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這樣的心態何其卑微。都說先愛的人先輸,他無疑輸的很徹底。
“朕先教你坐姿吧。”他低低一笑,攬著女人的肩膀,將她按坐在御座上。
孟桑榆嚇了一跳,連忙拽著他衣袖站起來,驚惶的喊道,“皇上!這裡豈是臣妾能坐得地方?”
周武帝漆黑的眼眸中滿是笑意,摸摸她白嫩的臉頰,低聲道,“朕說能坐就能坐。不過,這位置於你而言有些太高了,不利於練字,你坐朕腿上吧。”他自然的摟住女人纖細的腰肢,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一手包著她的小手去握御筆。
那還不如直接坐在御座上!孟桑榆被男人整個兒圈進懷裡,周身都是男人濃郁的龍涎香氣,熾熱的體溫從腰背和臀部源源不斷的傳來,令她如坐針氈。
壓下急促的心跳,周武帝將下顎枕在女人單薄的肩頭,貪婪的呼吸她清冽宜人的香氣。以往都是她抱著自己,他早就想親手將她摟入懷中,這感覺一如想像中美妙。胸膛被填滿的同時,空虛的心也被填滿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別動!”感覺到女人挺翹柔軟的臀部在自己大腿上挪動,他倒吸口氣,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懷裡就是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兒,他堅韌的意志力變得不堪一擊。
男性渾厚的嗓音變得又低又啞,其間夾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情-欲之意,孟桑榆立即就不動了,靜坐半晌,感覺到臀下不曾消退的堅硬和男人越發粗重的呼吸,她抿唇,主動握住御筆,扯扯他的衣袖嬌聲道,“皇上,您不是說要教臣妾練字嗎?”
“手臂放鬆,腰挺直,朕教你如何握筆。”周武帝苦笑,被迫轉移了注意力。桑榆磨人的本事他向來知道,今兒註定只能看,不能吃。
暗歎口氣,他一手緊緊圈住女人的纖腰,一手包住女人的小手,兩人同握一支狼嚎,在紙上緩緩遊移。桑榆、邵澤、四個行書大字並排而立,顯得那麼合挈,那麼親密無間。
孟桑榆垂眸羞澀的笑,黑亮的眼眸卻暗藏著一絲譏諷。
將她的下顎抬起,瞥見她還未來得及掩藏的清冷眸光,周武帝面上不顯,心臟卻傳來一陣連綿不絕的針刺之感。
“桑榆……”朕該拿你怎麼辦呢?如何才能打碎你心裡的堅冰?他低喚,似歎息,似傾訴,最終都消失在兩人緊緊貼合的唇齒間。
孟桑榆愣了愣,隨即輕啟紅唇,接納他的入侵。生死都掌控在這個男人手裡,她有什麼權利反抗?索性男人姿色不俗,她也能享受到一二。
察覺到她的順從,周武帝眸色一暗,大掌捧住她的臉頰,不斷加深這個吻,狂熱的動作,輾轉鉤纏的大舌,他肆意的掃蕩著女人口腔內的每一個角落,將她清甜的津液盡數吞入腹中,仿如沙漠中跋涉,饑渴到了極點的旅人。這張小嘴,他不知肖想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常喜早已清退了殿中的宮人,空曠的殿堂裡除了唇舌交織,允吸咂摸的聲音再無其它。
“皇上,臣妾身子未愈。”孟桑榆小心的避開傷口,趴伏在男人強健的胸膛喘氣,擒住男人從她衣襟內伸入的大掌。
周武帝僵了僵,緩緩收回肆意的手,改為在她背部輕輕拍撫,就像拍撫一個需要人精心呵護的孩子,又像桑榆以前拍撫阿寶那般。
趁著他熱度未退,孟桑榆適時開口,聲音嬌柔,“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什麼事?但說無妨。”周武帝親了親她的臉頰,嗓音沙啞。
“臣妾想求皇上派人去泥水灘尋找父親,臣妾覺得父親和韓將軍一定還安然無恙。”她抬起頭,正色道,“泥水灘雖然沼澤遍地,瘴氣彌漫,但如今是冬季,沒有蘆葦覆蓋的沼澤都已經凍結成冰,危險性大大降低,瘴氣也不似夏天那般濃郁,若用濕布捂住口鼻,輔以蘆根草莖為食,在裡面存活十天半個月不是問題。況且父親久居塞外,深諳野外生存的技能,所以臣妾覺得,他們一定還活著。”
“懂得如此之多,朕的桑榆其實也是個眼明心亮的妙人。”周武帝蹙眉,用指腹輕輕按揉她黑青的眼眶,滿目心疼。
“臣妾曾聽父親說起過邊關的生活,所以略懂一二。”孟桑榆垂眸,有些不自在,這人心疼的表情太真實了。
“你無需求朕,朕早已加派人手去泥水灘搜尋,若找到,必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他環住女人的肩膀,心中一片冰涼。怪不得桑榆如此順從如此熱情,原來是有求於自己!有求於自己也好,最怕的是她無欲無求,連絲機會也不給。
冰涼的心再次溫熱起來,他垂頭,用舌尖細細描繪女人線條優美的唇瓣。
“皇上,時辰到了,臣妾該去給太后請安了,太后十年來首次回宮,因為侍疾已經免了臣妾早上的請安,晚間再不去就不像了。”孟桑榆任由他舔舐了一會兒,瞥向殿中的沙漏,柔聲提醒。
“過河拆橋的小東西!”周武帝用牙齒碾磨她細嫩的下唇,一臉的無可奈何,但眼眸中濃濃的寵溺之情卻不容錯認。
孟桑榆臉頰恰到好處的泛起紅暈,入宮三年,她知道什麼時候該笑,什麼時候該哭,什麼時候該嬌羞,千種風情萬種姿態都能信手拈來。不動心不動情的她是天生的欺詐者。
“去吧。”周武帝歎息,攬著她站起,仔細整理她弄皺的衣襟和裙擺,親昵自然的作態仿佛練習過千百遍。那詭異的熟悉感又來了。
“臣妾告退。”孟桑榆屈膝行禮。
“慢著,這個味兒正濃,就送給朕吧。”男人修長的食指朝她腰間指去。
孟桑榆低頭一看,是一個新縫製的香囊,正散發著淡淡的梅花香。“改日臣妾親手給皇上做一個。”她解下香囊,十分知情識趣的介面。
“好。”周武帝笑了,那笑容竟然意外的爽朗。
孟桑榆也微微一笑,在常喜慇勤的侍奉下往慈甯宮而去,男人佇立在殿門口,目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轉角才踱步回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9:29
第六章
慈甯宮裡早已聚集了一眾嬪妃,大多以沈慧茹為首,還有少數不得寵的靜坐在偏殿一隅,顯得涇渭分明。還未登臨後位,沈慧茹已隱隱有獨霸後宮之勢。也難怪,假皇帝將皇后寶印都交給了她,讓她代為統攝六宮,眾人都以為她這後位是板上釘釘了。
孟桑榆進來時,沈慧茹不知聽了誰的話,正在掩面輕笑,一眾嬪妃極給顏面的湊著趣兒,談笑聲正濃。
“臣妾見過德妃娘娘。”一眾低位嬪妃見她跨步而入,連忙站起來屈膝行禮,沈慧茹穩坐於上位,晦暗不明的視線睨過來,巍然不動的姿態盡顯強勢。
秋後的螞蚱~孟桑榆回視,輕蔑一笑,施施然走到她上首,叫宮人給她搬了把椅子落座。掌管宮務又如何,手握皇后寶印又如何?論位份,你依然在我之下。
她無聲的挑釁人人都看得懂,殿內一片靜默。沈慧茹雙手握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她到底還記得這裡是慈甯宮,容不得她放肆,最終莞爾一笑,垂頭遮掩眸子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空氣有些凝滯,過了半晌,金嬤嬤撩開珠簾,請宮妃們去正殿拜見,這才打破了場中沉鬱的氣氛。
太后端坐于上首,一身華服,一臉肅容,只一個眼神睨來就令人倍感壓力,一身威儀立即將沈慧茹這只假凰比到了泥底。
沈慧茹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暴露出了她對太后的忌憚。見太後身側的念慈快速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心中立刻安定了。暫且再忍耐十日,十日後不管是朝堂還是後宮,都將由她說了算。
太后淡淡睨她一眼,面上不喜不怒,就連眼神也十分平靜。待眾人禮畢,她首先朝孟桑榆看去,嚴肅的表情略微柔和,“皇上傷勢如何?”
“回太后,比昨天略好,再將養五六日就能理政了。”孟桑榆也不湊趣,更不討好,十分簡單的交待道。
太后的臉色越加柔和,拉著她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卻對沈慧茹不理不睬。這女人很快就要自食惡果,她無需在她身上浪費表情。
眾妃的臉色十分精彩,俱都用微妙的眼神看向沈慧茹。太后明顯更加鐘意德妃,皇上對太后多有愧疚,有太后橫插一杠,這後位落到誰頭上還不一定呢。
沈慧茹垂眸淺笑,老神在在。但很快,一個披頭散髮,面容憔悴的女子的突入打破了她的冷靜自持。
女子瘋了一樣揮開身邊的宮人,撲到太後腳邊,一張消瘦不堪的臉頰從亂髮中露出,竟是被幽禁冷宮的李貴妃。
李貴妃的出現太過突然,周遭的宮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撲到了太后跟前,想要伸手去抱太后的腿。
孟桑榆飛快閃身擋在太后面前,看清對方骨瘦如柴,憔悴不堪的面頰時,眉頭狠狠一跳。無需聽她訴苦,只看她這幅模樣就知道她過的有多麼淒慘,那雙手已經不能稱之為手,乾枯的像一截老樹枝,抱住她小腿時沒有半分力道,甚至還在微微發抖。
虛弱到這等地步,她是如何走出守衛重重的冷宮順利來到慈甯宮的?要知道,兩宮的距離可不近啊!孟桑榆先是疑惑,繼而立刻參透了其中關竅,掙開她的手臂,緩緩退到一邊,朝太后看去。
太后一臉驚愕,遲疑的喚道,“李貴妃?”
“太后,求您老人家救救二皇兒吧!他快被這個毒婦害死了!”李貴妃趴伏在太後腳邊,指著沈慧茹,扭曲的臉上滿是仇恨。
“你才是毒婦!你還我兒命來!”賢妃雙眼血紅,撲上去廝打李貴妃,場中頓時亂作一團,而沈慧茹早已收起臉上的驚慌,大聲命令侍衛將人帶出去。
“慢著,將她們拉開,哀家倒要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太后揮手,侍衛立即將兩個女人拉開,賢妃已是鬢髮散亂,而李貴妃更加不成人形。
“太后,臣妾冤枉,二皇兒冤枉啊!”李貴妃泣不成聲,開始斷斷續續的訴說自己的冤屈。
殿內眾人全都用或冰冷無情,或幸災樂禍,或無動於衷的目光看著涕淚橫流,痛不欲生的李貴妃,賢妃更是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恨不能生啖其肉。但隨著李貴妃爆出的隱情越來越多,她們再也無法維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了。
絕子湯?皇兒被下毒,活不過成年?不,這一定不是真的!她們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朝沈慧茹看去,看見對方青白交加的臉色和眼底一閃而逝的心虛時,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都說了是秋後的螞蚱,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果然是真正的皇上,位置一坐穩就使雷霆手段,半點喘息的機會也不給。孟桑榆深深看一眼沈慧茹扭曲的臉,垂頭諷笑。
“太后,臣妾……”沈慧茹不愧是沈慧茹,很快就鎮定下來,捂著肚子上前,跪在太后面前,正準備替自己申辯,沒想一跪下去竟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喉頭溢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她瞪大眼,用力環抱住抽痛不已的肚子,額頭冒出一層冷汗,後臀的裙擺緩緩浸出一片血紅的汙跡。事情來得太快,她除了劇痛,什麼都意識不到了。
“啊!良妃娘娘小產了!”念慈驚恐的尖叫起來,其他嬪妃也有些傻眼。
“將良妃帶到偏殿去。”太后容色淡淡的開口,冰冷的視線掠過沈慧茹時暗含一絲殺意。幾名身強體壯的嬤嬤走上前,毫不溫柔的抬起良妃,驚恐不安的念慈也被強行帶走,徒留下地面上一灘刺目的血跡。
“你們都留下,哀家叫太醫給你們診脈,看看李貴妃說的是否屬實。再去幾個人將皇子們也一同帶來。”太後手裡捏著一串佛珠開始誦經,雙目微合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侍衛們領命而去,李貴妃安靜的趴伏在太後腳邊,灰白的臉如枯槁的朽木,沒有一絲生氣。眾妃心神不寧,不言不語,殿中死一般的寂靜。
陪同太后一起去千佛山的幾名太醫很快就受召趕來,幾位皇子也隨後被侍衛送進大殿。看見躺在軟榻上,被侍衛抬進來的二皇子,李貴妃終於有了反應,淚流滿面的撲過去。
二皇子雙腿的大腿骨都被打斷了,因沒有醫治,如今竟是連站立都不能,除非重新把腿骨打斷接上,但即便如此,日後也會落下嚴重的殘疾,每到陰雨天便劇痛不止。
幾名皇子都中了毒,身體十分虛弱,精心調養幾年或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壽元絕對不長。
除了一直禁足不出的德妃和幾名未曾侍寢的低位嬪妃,眾嬪妃俱都被下了絕子湯,無一倖免。
幾名太醫全都是太后的心腹,有所依仗,又事先得到了皇上的指示,故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等他們話落,滿殿寂靜,半晌後才聽賢妃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隨後便是宸妃、麗妃等人,紛紛抱住自己的皇兒痛哭。撕心裂肺的哭聲很快就響成一片,此時眾人的心思只有一個,要將沈慧茹碎屍萬段!
會咬人的狗果然是不叫的。誰能想到溫婉親和的良妃私下裡竟會有如此駭人的手段,整個太醫院都在她手心裡拽著,如不是太后忽然回宮,這後宮將會是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天下。太可怕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9:43
第七章
想通透了,許多嬪妃開始瑟瑟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刻骨的仇恨。孩子活不長,自己又不能再生,她們留在宮中只能等死。
“太后,請您將此事稟報皇上,嚴懲兇手!”賢妃擦乾眼淚,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太后面前。她已經相信了李貴妃的話,五皇子的死一定是沈慧茹下的毒手!想她不但對殺子仇人感激不盡,還為仇人所驅使,幫助扳倒了李貴妃,她就覺得生不如死!
“求太后與皇上做主!”噗通聲連響,殿中瞬間跪倒了一大片,孟桑榆也不得不起身,跟著跪下。今兒這場戲太精彩了,跪一場又何妨。
“來人,去叫皇上。”太后停下誦經,雙目卻依然緊閉,仿似對眼前的情景甚為不喜。
“哀家和皇上自會給你們做主,但出了哀家的宮門,你們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都給哀家拎清了。”放下手裡的佛珠,太后緩緩睜眼看向座下眾人,黑沉眼眸中的肅殺之意哪裡還像方才那個老佛爺?
“臣妾明白。”眾妃齊聲應諾。皇嗣中毒,妃子被害,幾乎斷絕了皇家根脈,這等驚世駭俗的醜聞若傳出去足夠動搖大周社稷。除非她們想要自尋死路,讓家族跟著她們陪葬,否則只能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但該報的仇還是要報的!
想到這裡,不知有多少人掐斷了手裡的金絲甲套。
周武帝到時,受驚不小的皇子們已經被帶走,地上的血跡也清理乾淨,只留下一群臉帶淚痕,表情悽惶無助的女人。孟桑榆垂頭佇立,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她能感覺到,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向她投擲怨恨的目光。人就是這樣,當自己遭受不幸時,總會將心中的惡意宣洩到無辜的人身上,恨不能全世界都遭受與他們同樣的不幸。
“朕已經聽說了。”男人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視線在孟桑榆身上停駐一秒又很快移開。
“皇上打算如何?”太后又開始一顆一顆的撚佛珠。在千佛山待久了,她對勾心鬥角的宮廷實在提不起半分好感。把這些糟心事都處理完她即刻便要啟程趕回千佛山。
“良妃如何了?”周武帝沒有回答,反而看向太后身邊的金嬤嬤,沉聲問道。
“皇上~求皇上為臣妾做主啊!”宸妃梨花帶雨,哀哀淒淒的訴求。她近日來頗為得寵,自以為在皇上心裡也是有幾分重量的,沒想到皇上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掛念那個賤人!是鬼迷了心竅吧?不然怎麼會讓那賤人勢力壯大到這等地步?
宸妃一開口,新近頗為得寵的幾名嬪妃全都伏在他腳邊,一個賽一個的淒美。如果她們知道,最近寵倖她們的人根本不是面前這個男人,不知她們會是何種表情,還能不能在悲慟中保持住自己淒豔絕美的面具。
瞥見男人深沉莫測的臉色和他漆黑眼眸中的風暴,孟桑榆垂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暗暗猜度著男人此時此刻的心情。綠雲罩頂,這滋味肯定極不好受吧?普通男人都無法容忍,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想到這裡,她唇角的弧度加深。
“都給朕閉嘴!”周武帝臉上滿帶不耐之色,鼻端充斥著各色各樣的脂粉味,熏得他額角抽痛,一張張明明在哭泣卻越加美麗的臉蛋絲毫無法令他動容。
男人的嗓音又低又沉,其間隱含著不容錯認的煞氣,眾妃安靜了,戰戰兢兢的趴在他腳邊不敢亂動。
“回皇上,良妃小產,方才大出血,這會兒已經止住了,正昏迷不醒。”金嬤嬤如實稟報。
“先打入冷宮,待朕處理了沈太師再一併問罪。”周武帝冷聲開口。
座下的眾妃也聽出味兒來了,知道沈家此後必有更大的災劫,也不急於一時了。死了一了百了,生不如死才是沈慧茹應得的報應!
見皇上起身要走,幾名得寵的妃子連忙帶著淚迎上去,企圖博取憐愛。沒了孩子,聖寵是她們在宮中活下去的唯一依仗,經歷過各種各樣的陰謀算計,她們總能迅速在逆境中站起來,尋找出路。
周武帝止步,回頭朝孟桑榆看去,卻見她先金嬤嬤一步扶起太后,轉身送太后回寢殿休息,對他的離開絲毫不去在意。
垂頭苦笑,周武帝拂開身邊的一群女人,大步而去。
夜幕降臨,金碧輝煌的宮殿被塗了一層漆黑的色彩,乾枯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曳,看上去極為可怖,迴旋的風在天空中嗚咽,令人心神不寧。這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東西六宮時不時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和女人悲慟的哭嚎。巡夜的宮人們提著燈籠匆匆而過,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問。
乾清宮裡,周武帝正伏在案頭批閱奏摺,掛御筆的紫檀木筆架上卻掛著一隻香囊,淡淡的香氣絲絲縷縷的傳來,讓人倍感安心。
“皇上,沈慧茹醒了,正吵著要見您。”常喜遣退一名報信的小太監,走進殿來細聲細氣的說道。
周武帝連眉頭也沒有動一下,繼續審閱奏摺。常喜見他無動於衷,正要退走,卻見他放下了批好的摺子,淡聲道,“走吧,去看看。”他們之間總要有個瞭解。
走出去幾步,他眉頭一皺,又折了回來,取走筆架上的香囊妥帖收入懷中。
冷宮在夜色中更顯破敗,地上滿是乾枯折斷的蒿草,風一卷便撲簌簌作響,聽著十分□人,宮殿的窗戶紙早已被雨水侵蝕,絲毫起不到禦寒的作用,屋內與屋外都是滴水成冰,沒有區別。
沈慧茹躺在潮濕發黴的床榻上,只有一條單薄的棉被可供取暖,□還淌著血,將襦裙浸濕了一大片。她冷的瑟瑟發抖,額頭更是因疼痛而冒了一層細汗,臉上的表情卻一片沉靜,絲毫沒有大禍臨頭的絕望和恐懼。到了這個地步,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她要留著力氣見那個男人一面。
念慈將乾枯的蒿草收攏起來點了一簇小小的火堆,離得沈慧茹遠遠的,絲毫不去管她的死活。她如今非常後悔,開始想念起千佛山古井無波的生活。
破敗宮門被推開的吱嘎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看見常喜身後的男人,兩人的眼睛同時一亮。
“皇上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念慈連滾帶爬的來到男人身前,砰砰砰直磕頭,地上很快就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太吵了。”男人淡淡開口,他身後的常喜手一揮,念慈便飛身而起,撞上宮牆暈死過去。
看見常喜的身手,半靠在床上的沈慧茹忽然低笑起來。常喜是假的,那皇上必然是真的了!想到自己親手將毒殺太后的安魂香交到對方手裡,她就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可憐又可悲!
“臣妾見過皇上。”收了笑,她十分平靜的開口。
周武帝沒有搭理她,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慢慢踱步到殿內唯一的一張椅子跟前,看見上面沾染的厚厚塵灰,眉頭一皺。
常喜立即走過去,將自己穿的大氅解下墊在上面。
“找朕什麼事?”男人隨意的靠在椅背上,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看來,令人不敢直視。女人的臉色十分蒼白,嘴唇更是乾枯皸裂,浸出幾絲鮮血,看上去十分淒慘。然而,他的內心卻極為平靜,再也不會因對方泛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19:58
第八章
“所有的罪由臣妾和家父一力承擔,與族中老幼沒有干係,請皇上大發慈悲,饒了他們。”沈慧茹直起身,拖著病體下床,跪在了男人面前,染紅了一大片的裙擺還在淅淅瀝瀝的滴著血,一股濃郁的腥氣撲鼻而來。這畫面委實慘烈到了極點!沈慧茹在賭,賭這個男人對她還存有一絲憐憫之心。
可惜她想錯了,經歷了光怪陸離,幾近崩潰的五個月,男人的心已經如千年寒鐵一般冰冷。
“沈家通敵賣國,若你們得手,我大周將有多少子民死在蠻人手裡?”周武帝傾身,一字一句的詢問。見女人用哀戚懇求的目光看來,他笑了,說出的話卻讓人冷到了骨子裡,“朕覺得,用沈氏一族幾千條人命來償還你們的罪孽還不夠!滅了九族還有十族,但凡跟沈家沾邊,但凡這江山還姓古,你們世世代代都要為奴為婢,永無出頭之日。”
話落,男人也不去管女人猙獰扭曲的面色,站起來準備離開。
“皇上,臣妾真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你!”沈慧茹用盡全力拽住他的衣擺,咬著牙狠聲說道。
男人莞爾,踢開她的手繼續前行。
“皇上!你還記得我們的曾經嗎?你還記得對臣妾的許諾嗎?你說過,要讓臣妾鳳冠霞帔,風光大嫁!要讓全大周的子民都知道你愛的是臣妾!要跟臣妾誕下最尊貴的皇子公主!可是你做到了嗎?進宮三年,你究竟給了臣妾什麼?”她撲倒在地,淒厲的嘶喊。
周武帝停步,回頭用深不見底的眸子注視著她,半晌後才徐徐開口,“朕給了你什麼?沈慧茹,進宮三年,你可曾被人毒害過?可曾被人為難過?可曾被心腹宮女背叛出賣過?都沒有!朕為你剷除了所有隱患!將你保護的密不透風!甚至,”說到這裡,他閉了閉眼,嗓音變得十分沙啞,“朕甚至為你豎立了一塊擋箭牌,讓她去替你爭,替你鬥,你只需安心待在鐘粹宮,等到朝堂肅清,你榮登後位的那一天。朕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而且朕做到了!朕也許對不起宮裡所有的女人,但朕唯獨對得起你!”
收回目光,他踢開宮門走到殿外,被凜冽的寒風一吹,情緒翻湧的眼眸立即平靜下來,按了按胸口的香囊,大步而去。
“皇上!你別走,臣妾知道錯了……”沈慧茹嘶啞的嗓音裡早沒有了怨恨,只餘下深深的後悔。沒有陰謀算計,沒有勾心鬥角,而今想來,她從前在鐘粹宮的日子是多麼平靜快樂!但這一切都被她的貪念給毀了!
常喜撿起椅子上的大氅,從她身上跨過。後悔已經太遲了!
宮外,太師府。
良妃落胎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傳出,本來到太師府參加弔唁的人潮瞬間退的一乾二淨。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依附沈太師看中的全是良妃的肚子和皇上對良妃的寵愛。這兩樣東西沒有了,沈家立即被打回原形,不,甚至比從前還不如。好端端的怎麼會被打入冷宮,且沈太師重傷被擄奪了所有職務,這無疑是皇上要對沈家動手的信號。說不定,沈家這次的滅門血災就是皇上的手筆。
能在朝中做官的自然都是聰明人,沈家立即被劃入了京中勳貴世家的拒絕往來戶,有與沈家相交甚深的更是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陰風慘慘的靈堂裡,沈太師頹然的坐在嫡子的棺木旁發呆。管家遣走了侍從,將一份密信交到他手裡。
他定下心神,勉力看完,頹然的面孔更顯蒼老。信紙從他顫顫巍巍的手中飄落,被風卷起在靈堂上空迴旋,透著幾分不祥的意味。
“老爺,發生什麼事了?”管家低聲詢問。
“謝正豪死了。宮裡那人一定是皇上!一定是!他醒過來了!”沈太師一下癱倒在椅背上。正統就是正統,只要讓他坐上皇位,他有無數手段能夠讓沈家飛灰湮滅!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看著沈太師閉上雙眼,慢慢歪倒在地,管家心急如焚的大喊起來。
翌日,孟桑榆卯時剛過就來到乾清宮侍疾。灰濛濛的天空中開始飄落鵝毛大雪,她快步走到殿前,脫□上的大氅。
常喜制止了殿外宮人的通報,以免打擾到皇上的睡眠,然後慇勤的接過德妃娘娘的大氅,領著她往寢殿走。
殿內燒了地龍,溫暖如春,窗櫺邊擺放的一尊山茶盆景發了新芽,甚至吐了幾個花蕾,引得孟桑榆多看了幾眼。她驚訝的發現,以往空曠冰冷的幹清殿多了很多綠色盆栽,顯得溫暖而生機勃勃。
人死過一次後都會對生命特別眷戀,這話果然說得沒錯。她邊走邊忖,見到床幔緊閉的龍榻,略微遲疑的看向常喜,“皇上還未醒嗎?那本宮去偏殿稍候片刻吧。”
“皇上昨夜有吩咐,娘娘來了讓娘娘即刻把他叫醒。”常喜躬身回話。
聖上口諭不得違抗。孟桑榆抿唇,不得不走上前拉開床幔,準備將男人叫醒。
男人斜飛入鬢的濃眉皺的死緊,眼瞼下有兩團濃重的黑青,顯然睡得很不安穩,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俊美的容顏帶上了幾分冰冷涼薄的意味。孟桑榆知道,當他睜開雙眼,那深不見底眼眸中的無情是多麼令人心寒。
她俯身,剛準備啟口又猶豫了。還是讓他多睡一會兒吧,至少睡著的他是無害的,不必讓她費心招架。她剛準備放下床幔,男人卻先一步睜開了雙眼,看見床邊的女人,竟然沒有絲毫驚詫的表情,反而揚起一抹迷濛卻真實的微笑,一把將女人拉上了床榻。
“桑榆,陪朕睡一會兒。”他摟住女人纖細的腰肢,滿足的呢喃,這語氣,這動作,仿佛兩人每一天醒來都如此面對面。
“皇上,臣妾身上帶著寒氣!”孟桑榆掙扎著想起來,無意中碰到玉枕,竟發現自己的香囊正壓在下面。
在她錯愕的時候,男人已翻身將她壓入榻裡,將她的兩隻手放到自己的肩頭,呢喃道,“抱抱朕,沒有你陪,朕睡不著。”
佳人明明近在咫尺,他卻不能碰觸,害怕招惹她的厭惡,更害怕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只有在夢境中,他才能重溫過去溫馨又甜蜜的時光。
我什麼時候抱著你睡過?難道以前沒有我,你夜夜都失眠嗎?孟桑榆張口結舌的看著蜷縮在自己懷裡沉沉睡去的男人,再次懷疑他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問題。她的想像力再豐富也想不到,陪伴了她將近五個月的阿寶會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男人的手摟的很用力,仿佛害怕失去些什麼,枕在肩頭的臉上帶著恬淡的微笑,緊皺的眉頭早已舒展開來,看上去竟顯得有些稚氣,有些脆弱。這絕對不是自己曾經熟識的那個帝王!
孟桑榆屏住呼吸,仔細觀察男人的俊顏,視線在他下顎,耳後不停流連,試圖找出易容的痕跡。雖然理智告訴她,這人是真的,然而在這人時不時的抽風行為下,她又不得不去懷疑對方的真假。
她緩緩的,小心的伸出手,在男人下巴上摸索。新長出的胡渣有些扎手,細嫩的掌心麻麻癢癢的,感覺十分微妙。沒有易容粉的痕跡,戴了面具更不可能長出鬍鬚。她吐出一口氣,想要收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0:11
第九章
不巧,男人就在這個時候蘇醒過來,一雙漆黑的眼眸定定看向她,其間沒有半點剛睡醒的惺忪迷糊。他的警覺性非常高,很容易驚醒,然而桑榆於他而言是最特別的存在,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就接納了她的靠近。但臉頰不停被摸索,再犯困也不得不清醒過來。
看見女人近在咫尺的俏臉,仿佛又回到了兩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那段時光,他眸子頃刻間閃耀出懾人的光彩,如以前的每一個早晨那般,捧住她的臉頰舔吻。從嬌嫩的唇瓣到雪白的貝齒,撬開貝齒迫不及待的勾住她香滑的小舌,周武帝滿足的喟歎,這無疑是回魂後最美妙的一個清晨。
“皇上,您肩上還帶著傷,臣妾的身體也未痊癒!”好不容易擺脫他狂熱的吻,孟桑榆喘著氣提醒。她能感覺到男人粗-大的硬-挺在她腿間跳躍,因著她清白的身子,可以想見未來一段時間的專寵。她心中沒有任何屈辱的感覺,反而有些慶倖。父親若是出事了,她的得寵還可讓母親與哥哥好過一點,讓孟家不至於沒落。等價交換,如此而已。
“朕的傷無礙,你什麼時候能好?”戀戀不捨的在女人緋紅誘人的唇瓣上啄吻,周武帝啞聲問道。
“杜太醫說再喝幾帖藥就能好。”孟桑榆偏頭躲避,男人的唇落在了她嫩白的耳垂上。男人十分知機,用牙齒輕輕柔柔的碾磨那一粒耳珠,表情沉迷。
“再喝幾帖藥是多久?”擒住她的下顎,讓她面對自己,周武帝鍥而不捨的追問。
“大概七八天吧。”孟桑榆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眸,對上他眼中深沉難測的情感,忽然覺得有些心驚。
“七八天,朕的肩傷也該痊癒了,正好。”周武帝深吸口氣,用力抱了抱懷裡馨香迷人的嬌-軀,好半晌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皇上該起床了,臣妾幫您更衣。”見他終於消停了,孟桑榆微不可見的籲了口氣,從龍榻上飛快的爬起來。
“嗯。”男人低應著,嗓音聽起來十分愉悅,見她衣襟有些微的褶皺,自發自覺的將之撫平,順帶在她臉頰印上一個親吻。這情景多麼像現代夫妻的相處模式,親昵中透著平等,讓孟桑榆有一瞬間的失神。
在她失神的片刻,周武帝已淺笑著從她手裡拿過衣衫,自己換上。孟桑榆眨了眨眼,連忙擰了一條帕子給他淨臉淨手。
“皇上,還要臣妾喂您嗎?”走到熱氣騰騰的早膳前,孟桑榆遲疑的問。
“坐下吧,陪朕一塊兒吃。”周武帝微笑,將她拉坐到自己身邊,兩人的位置挨得緊緊的,可以感覺到彼此的體溫。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愉悅。
“都是你最愛吃的,多吃點。這幾天你瘦了很多。”他一邊給桑榆布菜,一邊心疼的審視她略微消瘦的臉頰。
五個月沒見,你怎麼知道我最近瘦了?甜言蜜語果然都是渣男的天賦技能!孟桑榆心裡腹誹,面上卻不勝嬌羞,對男人道了謝便專心用膳。打眼一看才發覺,桌上的每一樣食物竟然都是她平日最愛吃的。
“吃吧,涼了味道就不好了。”周武帝微笑,又給她夾了一塊糕點,自己卻沒吃幾口,一雙幽深的眸子幾乎黏在女人身上拔不下來。他太想念這種平淡又溫馨的日子了。
孟桑榆已經找到了與抽風帝的相處模式,那就是‘他抽任他抽,清風拂山崗,他瘋任他瘋,明月照大江’,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不一會兒他自己會恢復正常。
果然,用完早膳,周武帝便開始批閱奏摺。坐在禦桌後的男人濃眉緊皺,表情專注,赫然就是一名勤勤懇懇的有為君主,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兒女情長。他回來不過三日,朝堂上已經爆出了好幾件大事,一是甘肅提督謝正豪被暗殺,大周軍隊臨陣換將,直攻蠻人皇廷;二是御林軍、禁龍衛的統領和九門提督相繼被貶,換上了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三是朝廷將要組建新的衙門,名喚錦衣衛,其職權躍居六部之上,由皇上直接統領,大大集中了皇權;四是沈太師負責主持的秋闈爆出了泄題的醜聞,此次秋闈成績作廢,待來年開春與春闈同時進行。
接連幾個大動作下來,假皇帝之前昏聵無能、沉迷女-色的負面影響被清除的一乾二淨,朝臣們再次看見了以往那個英明神武,運籌帷幄的帝王。忠於皇家的大臣們額手稱慶,渾水摸魚,汲汲營營的佞臣則開始惶恐不安。
孟桑榆端坐在下首,思量著周武帝近來的幾番動作,不得不承認,大周若是沒有這個男人掌舵,必將陷入一片混亂。見男人專心理政,她站起身,屈膝告辭,“皇上忙於政務,臣妾就先告退了,還請皇上多顧著點身體,每隔半時辰休息一下。”
“桑榆別走,留下來陪朕。”已經習慣了與桑榆共處一室,周武帝這才發現此處是乾清宮,若自己忙於政務,桑榆無事可做會顯得多麼尷尬。
“你幫朕整理奏摺吧。”見桑榆盈盈看來,眼裡滿是詢問,他拍拍手邊的一遝奏摺說道。
“奏摺哪裡是臣妾能看的,臣妾不敢。”孟桑榆連忙推拒。政權差點被一個女人奪走,她就不相信這個男人半點心理陰影也沒有。若她碰了這些摺子,日後這人心情不好想起來,少不得又是一番猜忌。
周武帝怔楞了一瞬,立即明白了她的顧慮,扶額無奈的低笑。他的桑榆總是這樣謹小慎微,走一步看百步。沒錯,他確實對女子干政有了忌諱,但這並不包括桑榆,他相信桑榆就像相信自己一樣。
“罷了,那你就幫朕修剪這座盆栽吧。”不想讓桑榆為難,他指了指案幾上的一座小小盆栽。
“是。”孟桑榆應諾,拿起盆栽左右打量,忽然間就想起了以前與阿寶在一起的情景。他們一個修剪,一個拾掇,配合的多麼默契,那是她進宮以來最充實快樂的日子。
周武帝眯眼,顯然也被勾起了某些回憶。他立即拿走盆栽,低聲道,“這盆栽等朕有空了陪你一起修剪吧。你……”他頓了頓,眼睛微亮,“你就幫朕縫個香囊吧,你上次可是應了朕。”
“可是臣妾沒有工具啊。”孟桑榆攤手。她對男人抽風的行為已經免疫了。
“常喜,去碧霄宮把娘娘的針線盒拿來。”周武帝看向佇立在角落的常喜。
針線盒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孟桑榆手裡,男人在盒中挑挑揀揀,沒有選中一塊兒合意的布料,又叫常喜去自己的私庫尋了一匹明黃色錦緞。
“就用這匹布吧,做兩個一模一樣的,你一個朕一個。”男人用手比劃著香囊的大小和形狀,興致勃勃的建議。
“皇上,”孟桑榆嬌嗔,上挑的鳳目勾的人心發慌,“這緞子是明黃色的,皇上是要害臣妾逾制嗎?”這男人又來了,又想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
“怎麼會?”周武帝嗓音沙啞,嘴裡發苦。一國之後也是有資格用明黃色的,但是他說出來,桑榆會信嗎?她太聰明了,正因為聰明過人,所以凡事都會往複雜的方面去想。他乍然之間轉變的態度,說不定在她眼裡就是不懷好意吧!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一點一點慢慢的磨,一點一點讓桑榆看清他的心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0:26
第十章
“是朕疏忽了,那就用這塊深紫色的吧,做兩個一樣的。”將明黃色錦緞扔到一邊,周武帝的笑容隱隱透著苦澀。
“好,香味也要一樣嗎?”孟桑榆滿意了,微笑詢問。
“一樣,不要龍涎香,就要你平時最愛熏的花香。”強打起精神,周武帝摸了摸她笑意盈盈的臉龐。罷了,只要你在朕身邊就好,朕有一輩子的時間打開你的心防。
“挨著朕坐吧,這樣暖和。”他將女人拉到自己身邊的空位。以往他都是直接窩在桑榆的懷裡,早已習慣了彼此間零距離的相處,見桑榆坐的那樣遠還真有些不習慣。若不是懷裡摟著個人不便於寫字,他恨不能時時刻刻將桑榆抱著。
“會不會打攪皇上批摺子?”臀部緊貼在男人強健的大腿邊,灼熱的體溫透過布料源源不斷的傳來,孟桑榆不自在的動了動。她發現抽風帝很喜歡粘著自己,像得了皮膚饑渴症一樣。
“不會。”男人微笑,俯身舔舔她粉嫩的唇瓣,這才開始批閱奏摺。
孟桑榆對男人的突襲已經相當淡定了,優雅的抹去唇上的濡濕,低下頭專心縫製香囊。大殿裡一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濃濃的溫馨氣息縈繞在兩人周圍。
角落中的常喜偷眼打量專心致志的兩人,心中暗暗忖道:皇上和德妃娘娘感情是真的好,這樣子,跟民間的老夫老妻似地。
孟桑榆這一世從小在大周長大,接受的是正統的貴女教育,縫一套衣服,做一個荷包自然不在話下。她熟練的穿針引線,荷包的雛形很快就出現了。人一旦專心起來總會忘記周遭的事物,更兼之她天性慵懶,不知不覺竟側過身去,靠在了男人寬厚的肩膀上。男人不以為意,任由她靠著,只一心處理桌上的公務,溫馨和諧的氣氛在殿中蔓延。
憶起男人的肩傷,她心頭一跳,立即坐直身子。
“桑榆怎麼了?靠著不舒服嗎?”周武帝放下摺子看向她,伸出一隻手臂將她的腦袋又攬了回去。他喜歡桑榆這樣依靠著自己,與自己共用體溫。他們如此契合,天生就應該在一起,否則,他也不會附身在阿寶身上,然後遇見桑榆。他堅信那是上天為他安排的宿命,是不可違抗的!
“別,壓著您的傷口了!”孟桑榆雙手撐在他胸膛上,掌心的肌肉很厚實,溫度很灼熱。
“傷口在這邊。桑榆也有迷糊的時候啊。”愛寵的捏捏她挺翹的鼻頭,周武帝低笑,渾厚性-感的嗓音足以讓全大周的女人沉迷。
但這並不包括熟知男人本性的孟桑榆。她在男人厚實的胸膛上輕戳幾下,蔥白的指尖泛著誘人的粉紅,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目斜睨過來,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奪人心魂。
“臣妾也是關心則亂嘛~”她輕啟貝齒,略略上揚的尾音打著轉兒,撓的人心癢難耐。
周武帝心臟狂跳,一雙漆黑的眼眸湧動著劇烈的情感。桑榆這是在誘-惑朕嗎?他這樣想著,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將女人一把抱到腿上,噙住她粉嫩的雙唇,用盡全力索取她口裡甜蜜的汁-液。
女人嚶-嚀一聲,軟軟靠倒在他懷裡,玉白的手臂主動圈住他的脖頸,小嘴微張,小舌鉤纏,加深這火熱的一吻。空曠了五個月的男人是很容易動情的,自製力不堪一擊。想到周武帝以前的冰冷,再對比臀下堅-硬的昂-揚,孟桑榆微合的眼眸裡滿是譏諷的笑意。如此溫柔的對待也不過為了她清白的身子罷了。
常喜對時不時擦槍走火的皇帝早已見怪不怪。睡了五個月,欲-望自然比較強烈。他揮舞佛塵,將殿內的宮人全都遣出去。
一吻畢,孟桑榆學著男人的動作輕輕柔柔的舔舐他的唇瓣,見男人眸子裡滿是寵溺之情,仿佛能將人溺斃,她嬌聲開口,“皇上,邊關傳回消息了嗎?有沒有找到父親?”邊關已經開戰,軍隊再沒有餘力派人去尋找父親,她只能寄希望于這個男人了。
周武帝圈住她纖腰的手臂僵硬了一瞬,隨即把頭埋入她溫熱的脖頸,掩飾臉上苦澀至極的表情。原來是為了孟國公麼?沒有目的,沒有訴求,他壓根不能指望桑榆對他多付出哪怕一分的熱情。這是一個多麼現實的女人啊!但她如此現實是誰造成的?如果沒有他的利用和算計,真正的孟桑榆是多麼直爽可愛,那樣的面貌從不會在他面前展現,因為她對他已經沒有期待了!
緊緊咬住牙關,壓抑著心臟一下比一下劇烈的抽通,周武帝好半晌才恍若無事的抬起頭來,理順女人耳邊的鬢髮,溫柔的開口,“前幾日找到了他們的戰馬,剛死沒多久,他們棄馬而去,應該走不遠,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沼澤都凍結了,他們遇見危險的可能性很小。”
沒有沼澤還有嚴寒,他不敢說得太多,怕增加桑榆的負擔。
“可是這幾天氣溫驟降,沼澤中不能生火,會引起爆炸,再不找到他們,他們恐怕挨不了幾天了吧?”孟桑榆臉色慘白。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要撐起整個孟家,要給哥哥找一條出路,要安撫好母親……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巨大的壓力令她不堪重負,但她卻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倒下。
“桑榆不要擔心,還有朕呢!朕一定會派人找到孟國公的。”周武帝心疼的捧起她冰涼的臉蛋,細細密密的親吻,末了貼合在自己火熱的胸膛上,大手一下一下拍撫她僵硬的脊背。
“如果,朕說的是如果。如果孟國公出事了,孟家還有你哥哥,他不是蠢人,雖然不是帥才,卻是難得的將才。朕招他入錦衣衛歷練幾年,他足以撐起孟家門庭。過了這道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有朕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蘊含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胸膛寬闊又溫暖,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孟桑榆用臉頰摩挲著男人胸前光滑的布料,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感覺到了眷戀和安心。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這裡是皇宮,眼前的男人是佳麗三千的皇帝。如果將生的希望全都寄託在他身上,心碎是唯一的下場。
迷濛的鳳目一點點恢復原來的清冷,她抬頭笑的淒美,“謝謝皇上,臣妾只能依靠皇上了。”她不需要這個男人的真心,可她需要男人的寵愛!
“你我之間還需言謝嗎?”周武帝歎息,用修長的食指描繪著她的五官,指尖在她微彎的唇角停頓,心臟隱隱抽痛。他十分清楚,這個淒美的微笑只不過是桑榆博取憐愛的面具,她真正的笑容要比這美一千倍一萬倍,總能將他冷硬的心融化。
什麼時候,你才能像對待阿寶那樣對待朕?他將女人的小腦袋扣進胸膛,一下一下親吻她的發頂,不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挫敗和受傷。
“皇上,該喝藥了。”估摸著這會兒兩人應該親熱完了,常喜在殿外揚聲提醒。
周武帝不動,圈住女人腰肢的手反而略微收緊。孟桑榆隱晦的翻了個白眼,推推他的胸膛柔聲道,“臣妾喂皇上喝藥吧。”
男人莞爾,放開她的腰肢,低聲道,“不用。”,隨即招手讓常喜進來,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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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0:38
第十一章
“皇上,太后娘娘吩咐了,讓您喝完藥小憩一個時辰,莫再處理政務。”常喜盡職盡責的提醒。
“臣妾幫皇上更衣吧。”孟桑榆微不可見的籲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宮鬆快鬆快了,抽風帝真的很不好對付,動不動就揩油吃豆腐。相比起來,她寧願這人像以前那樣敷衍了事的對待自己。
“朕知道了。”周武帝揮退常喜,站起身牽著孟桑榆往寢殿走。撩開珠簾,遣退殿內的幾名宮女,他攤開雙臂,定定看向身前的女人。
孟桑榆在他火熱的注視下鎮定自若,一顆顆解開他胸前的盤扣,俐落的抽掉腰帶,褪下外衫。
“別回去了,陪朕睡一會兒吧。”男人將女人緊緊摟入懷中,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女人玉白的耳垂上,濃烈的渴望之情溢於言表。
“皇上,臣妾身子不乾淨,與皇上同榻而眠恐會讓皇上沾了晦氣,太后娘娘追究下來臣妾擔當不起。再者,幹清殿哪裡是嬪妃能夠留宿的地方?臣妾不敢逾越。”孟桑榆嗓音嬌柔,媚眼兒一勾,風情萬種的斜睨男人,既堅辭了男人的要求,也不會惹對方不快。做寵妃也是個技術活兒,幸好她是熟練工!
周武帝眸色暗沉,狠狠在女人臉上啄吻一口,將她一臉的假笑打散,沉聲道,“就一會兒,等朕睡著了你再離開。”他邊說邊解開女人的衣襟,剝掉她的外衣,動作十分利索。
等孟桑榆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男人打橫抱起,扔進了軟綿綿的床榻裡,一雙繡鞋已被男人褪下,正捏在手裡把玩。
“朕記得朕以前叫暹邏國的工匠給你做過一雙繡鞋,怎麼不見你穿了?以後你要是有心儀的樣式,朕還叫人給你做,嗯?”將繡鞋放到床邊的腳踏上,他改去把玩女人不盈一握的玉足,並輕輕將她的羅襪褪去,吻她細嫩的腳心。還是阿寶時,桑榆也經常這樣折騰他。
“哈哈,皇上不要!”男人硬硬的胡渣磨的腳心一陣陣發癢,孟桑榆腿一顫就想往旁邊翻滾。這男人要不要這麼頻繁的抽風啊,她快hold不住了!
“呵~”看見女人泛紅的臉頰和笑出幾顆淚珠的眼角,完全不同於方才的真實面貌,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親密無間的日子,周武帝也跟著低笑起來,摟著她滾入榻裡,輕柔的允吸她的雙唇。這個吻很綿長,很虔誠,用上了男人全部的耐心,當他放開女人時,瞥見她略微迷濛的雙眼,再次愉悅的笑了。
對付桑榆雖然不能太激進,可也不能太含蓄。
“皇上,快睡吧,臣妾等你睡著了再走。”實在拿抽風帝沒有辦法,孟桑榆戳戳他厚實的胸膛,催促道。
“好。”周武帝親親她的額頭,翻身下來,將她摟入懷中壓好被角。被熟悉的體溫和香氣縈繞,他的呼吸很快就平順了。
孟桑榆躺在他懷裡一動不動,默默數了幾百下,見男人表情恬淡,呼吸綿長,顯然是睡得熟了,這才悄悄將他的手臂扒拉開,穿上外套,躡手躡腳的離開。
在她背後,男人猝然睜開雙眼,漆黑的眸子亮如寒星,哪裡有半分迷濛之態?見女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緩緩闔上眼瞼,可表情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平靜,一雙濃眉即便在夢中也皺的死緊。
遣走慇勤相送的常喜,孟桑榆帶著碧水和銀翠慢慢往碧霄宮的方向走。紛飛的大雪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到處是耀目的白,顯得那麼乾淨,那麼空寂,腳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發出撲簌簌的響聲,讓行走的動作多了許多趣味。
孟桑榆平靜的面容稍微露了些輕鬆的痕跡,一腳一腳踏踏實實的行進。碧水和銀翠也起了玩心,在後面踩著主子的腳印跟隨。三人同行,遠遠看去只有一行足跡。徐行良久,眼看就要走出乾清宮的地界,幾名路過的宮人伏在路邊給德妃娘娘行禮。
“你……”孟桑榆輕鬆的表情瞬間褪去,在一名太監面前停步,手指微顫的朝他腰間指去,“這東西你跟哪兒來的?說!”她面上一片鐵青。
那宮人正想將腰間的紫檀木佩飾藏起來,卻還是讓眼尖的德妃娘娘看了個正著,不由臉色煞白,在雪地上砰砰砰的磕起頭來,“娘娘饒命!這是奴才在花壇裡撿的,娘娘的狗不是奴才殺的,奴才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死了很久了!”他十分後悔,不該看見這東西值錢就偷偷藏起來,雖然把上面的五個鎏金大字摳掉了,可沒想到這是德妃娘娘親手設計的,一眼就認了出來。
碧水上前一步將他腰間的佩飾扯掉,定睛一看,上面的金粉雖然被磨沒了,可還留下了幾個凹痕,正是‘碧霄宮阿寶’五個大字。
“娘娘。”碧水將狗牌遞進臉色蒼白的主子手裡,擔憂的喚道。
“你在哪裡發現他的?領本宮去!”孟桑榆用力將腰牌拽進手裡,沉聲命令道。
那太監不敢隱瞞,連忙爬起來將她們帶到一處緊靠宮牆的花壇邊,撲進花壇裡就是一陣翻找。孟桑榆冷眼看著,蒼白的面容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厚厚的雪層被盡數扒開,原本躺著小狗屍體的地方卻空無一物,那太監有些絕望,再次跪到孟桑榆腳邊磕起頭來,“娘娘,您相信奴才吧,奴才真的找到過那小狗的屍體。看見那牌子就知道他是您的狗,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動手啊!”
死在乾清宮,除了沈慧茹身邊的人,誰還敢動手?孟桑榆心裡一清二楚,臉上卻一片木然,瞥見草叢裡露出的一小截皮帶,心尖抽痛了一下。她認出來了,那是給阿寶系狗牌用的,刻意鞣制過多次的小牛皮,戴上去輕軟又舒適。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色沉沉的看向腳邊的太監,冷聲道,“這東西豈是你配拿的?既知道他是本宮的狗,為何不前來稟報本宮?”
那太監心中極為惶恐,絲毫找不出話辯解,只能更加用力的磕頭。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起了那貪念。
“自己掌嘴五十!”孟桑榆咬牙開口,見那太監如蒙大赦,啪啪拍打起來,她忽然覺得十分疲憊,擺擺手帶著銀翠和碧水離開。
回到碧霄宮,脫掉沾滿雪花的大氅,她怔怔走到寢殿,毫無預警就軟倒了下來,將案幾上的一套瓷器碰翻在地。
銀翠和碧水見情況不對立即伸手去接,將她扶到窗邊的軟榻上躺下。去端熱水的馮嬤嬤聽見響動嚇了一跳,立即跑進來查看,看見胸膛劇烈起伏,額頭直冒冷汗的主子,悽惶的驚叫起來,“娘娘,您怎麼了?碧水,快,快去找太醫!”
碧水答應一聲,飛也似的朝太醫院跑去。
“嬤嬤我沒事!”孟桑榆咬牙開口,用力按壓住劇烈跳動的心臟,想要靠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呼吸越來越短促,頭腦一陣陣發暈。她知道,這是壓力太大導致的應激性急症,是心理因素造成的,跟身體沒有關係。
聽聞阿寶的死訊,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阿寶還活得好好的。也因為這一點讓她聯想到了失蹤的父親。思及父親有可能和阿寶一樣,已經失去溫度的身體正孤零零的躺在野地裡,沒人發現,沒人收斂,一點點腐化融入泥底,她就覺得心痛如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1:03
第十二章
心臟又劇烈抽搐一下,她張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不能倒下,母親和哥哥還需要自己,孟家還需要自己!
“杜太醫,您快看看!娘娘她這是怎麼了?”碧水帶著杜太醫匆匆趕來。
看見發尾濕透,面無人色,胸口劇烈起伏的德妃娘娘,杜太醫嚇了一跳,直接省了行禮,奔到榻邊給她把脈,看見她手心裡緊緊拽著的木牌,花了老大力氣才摳出來放到一邊。
“娘娘這是受了太大刺激導致的心悸。得趕緊讓她喝下凝神靜心的湯藥,否則心臟會出問題。”杜太醫簡單解說一句,快速寫下一張方子交給侍從去抓藥,然後掏出銀針在她的晴明穴,太陽穴,印堂穴各處扎針。
頭腦的眩暈迅速得到緩解,呼吸也平順下來,孟桑榆轉頭,艱難的開口,“多謝杜太醫了。”
“這是微臣的本分。娘娘不要開口說話,喝下藥睡一覺就好,切莫胡思亂想。”杜太醫一邊輕輕轉動銀針一邊溫聲交待。
湯藥以最快的速度奉到德妃娘娘床前,杜太醫起針,見娘娘喝下藥症狀舒緩,這才行禮告退。
“娘娘,您怎麼了?”馮嬤嬤扶著孟桑榆在床上躺下,給她掖好被角,輕聲問道。
“阿寶死了。”孟桑榆雙眼緊閉,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都這麼多天了,恐怕父親也凶多吉少!嬤嬤,我先睡一覺,下午還要給皇上侍疾,給太后娘娘請安,你記得一定要叫醒我!”她這時候不能倒下,更不能有片刻鬆懈,父親出事了,她就得挑起孟家的大樑,太后和皇上是她最大的依仗,她不能怠慢。
“娘娘您都這樣了還侍什麼疾?奴婢給您去乾清宮說一聲!”馮嬤嬤堅定的搖頭。
“嬤嬤,孟家現在就靠我了,侍疾正是我表現的機會。這個寵,我一定要爭!皇上早上還說要將哥哥招進錦衣衛歷練,這是孟家的機會,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差錯。”孟桑榆用力拽住馮嬤嬤的手腕,見她含淚點頭才疲憊的閉上雙眼。
待她呼吸平順了,馮嬤嬤心疼的撫撫她眼下的黑青,站起身來對銀翠低聲吩咐,“去乾清宮給娘娘告個假吧,老奴就自作主張一回,娘娘醒來若問罪都由老奴擔著。”
銀翠毫不遲疑的應諾,冒著大雪往乾清宮去了。
常喜已經知道了方才的一切,那撿走阿寶狗牌的太監已經被他處理了。阿寶的屍骨在皇上回宮那天就被統領收斂起來帶給高僧超渡去了。雖然不知道統領和皇上為何會對一隻狗的屍體那麼看重,但見皇上與德妃娘娘的相處模式後他悟了——皇上這是愛屋及烏啊!
如今德妃娘娘因為阿寶的死而病倒,皇上不知該如何擔心。辭過銀翠,常喜走進寢殿,看見皇上黑青的眼眶和肩上的傷,又悄悄退了出去。還是等皇上醒來再稟報吧,讓皇上多休息一會兒。
三刻鐘後,宸妃估摸著皇上午睡該醒了,德妃也還未趕來侍疾,拎著一個食盒,冒著大雪婀婀娜娜走到乾清宮前求見。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整,她已經從絕望中走了出來,尋求出路。而今,她最不能失去的就是皇上的寵愛,沒有孩子沒關係,孩子活不長也無所謂,只要有了皇上的寵愛,她可以找宮女或低位嬪妃給自己生孩子,然後求皇上讓她抱養,跟自己生的沒什麼兩樣。
正因為對自己的敵人太過瞭解,宸妃才不得不加快行動。她知道,再過不久,大家都會跟她想到一塊兒去。
“皇上還睡著,娘娘不妨到偏殿稍等。”沒有皇上口諭,常喜不知該如何處理宸妃,只好等皇上睡醒再說。
宸妃笑著答應,走進偏殿,將食盒放到火盆邊保溫。她身旁站立著一名容貌秀麗,身段傲人的宮女,正粉頸低垂,滿面嬌羞。
“待會兒你知道該怎麼做麼?”宸妃擺弄著指尖精緻奢華的甲套,慢條斯理的問。
“娘娘放心,奴婢定不會讓娘娘失望。”那宮女屈膝,清脆的嗓音中透著嬌羞。宸妃明明育有皇子,在皇上跟前也頗為得寵,卻還要找人幫她固寵,宮女雖然心生疑慮,卻也知道這樣的機會不容錯過。
“知道就好,若你懷上了,本宮絕不會虧待你。”宸妃斜睨那宮女,抿唇一笑。
宮女立即彎腰,再次表達自己的忠心。
幹清殿裡,周武帝準時睜開雙眼,朝殿內四顧。沒有看見桑榆的身影,只余枕邊的一縷殘香,他心中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受。
“皇上,您醒了,奴才給您更衣。”常喜撩開珠簾,走到他床邊輕聲道。
“不用了,”周武帝擺手,雙眼微合,半坐在榻上,“朕等桑榆來了再起。”
“娘娘下午不能來了,方才銀翠給奴才告了假,因您還在睡,所以就沒告訴您。”常喜躬身回話。
周武帝眉頭一皺,沉聲開口,“為何不能來?發生什麼事了?”
常喜大致將‘發現狗牌,德妃娘娘受刺激病倒’的事講了一遍,見皇上臉色越來越黑,連忙又補充道,“杜太醫已經看過了,說娘娘只需好生休息,不要多想,病即刻就好。”
“給朕更衣,朕過去看看。”掀開錦被,周武帝疾步下床,自己拿起常服快速往身上套。常喜連忙跟過去幫忙。
片刻後,常喜一邊吩咐殿外的宮人準備禦攆擺駕碧霄宮,一邊拿來大氅給皇上披上。
聽見常喜的高聲命令,宸妃立即從偏殿走出來,快步迎到門前。這麼大的雪,皇上還帶著傷,為什麼要去碧霄宮?發生什麼事了?
“皇上!”看見迎面而來,龍行虎步的俊美男人,宸妃和身邊的宮女齊齊紅了臉,風情萬種的走上前行禮。
周武帝眉頭緊皺,大步而行,沒有多看兩人一眼,手一拂就將膝蓋微彎的宸妃推到一旁,坐上禦攆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那宮女一手拎著食盒,一手去扶幾欲摔倒的宸妃,手忙腳亂之下竟將食盒打翻,湯湯水水流了一地。
竟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視自己如無物般走過去,難道這段日子的恩愛纏-綿都是假的嗎?宸妃臉色青青白白不停變幻,看見潑灑了一地的湯水,狠狠扇了那宮女一巴掌,拂袖而去。
“來人,給本宮查查,德妃出什麼事了?”回到自己的昭純宮,宸妃越想越不甘,喚來心腹宮女命令道。
碧霄宮裡靜悄悄的,馮嬤嬤和銀翠、碧水守在孟桑榆床前。見她臉色蒼白,手腳冰冷,雖然因為藥物的作用而沉沉睡去,卻時不時顫抖一下,顯得極度不安。
馮嬤嬤心疼的厲害,給她加蓋了一床棉被,又在寢殿裡燃了一個火盆,想起蘇婕妤的死,心裡一驚,連忙跑到窗邊將窗子打開一條縫。
透過窗縫看見明黃色的禦攆出現在漫天大雪中,漸行漸近,她先是一愣,隨即招手叫銀翠和碧水跟她出去接駕。娘娘正病著,皇上來是要幹什麼?總不會是來給娘娘侍疾的吧?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奴婢參見皇上。”三人快步走到門前跪下,刻意壓低了嗓音。由於馮嬤嬤阻止的及時,守門的太監沒能高聲唱和‘皇上駕到’。
大步跨下禦攆的周武帝看見她們的動作就知道桑榆肯定睡著了,對這三個忠心護主的奴才感到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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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1:14
第十三章
“桑榆怎麼樣了?”他大步往寢殿走,嗓音壓得極低。
桑榆?這是什麼稱呼?馮嬤嬤三人俱都愣了愣。還是碧水反應最快,連忙介面道,“回皇上,娘娘喝了藥,如今正昏睡著,請皇上恕娘娘不能起來接駕。”
周武帝不置可否的點頭,腳步不知不覺加快了幾分,馮嬤嬤等人不得不跟在後面一溜小跑。
寬大的紫檀木雕花床上鋪著厚厚的被褥,殿內燒了地龍還加了一個火盆,走進去便能感覺到驟然上升的溫度。但蜷縮在床榻裡的女人卻臉色蒼白,身體發抖,秀氣的眉頭蹙成一團,原本粉嫩的唇瓣乾枯皸裂,顯得不勝寒冷。
兩層被子蓋下去,她的身形完全陷入榻中,顯得那麼嬌小,那麼脆弱,仿佛一捏就碎。
周武帝猝然止步,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直到胸腔傳來一陣劇痛,他才發現自己許久沒有呼吸。這樣脆弱的桑榆是他從未曾得見的,她所有的悲苦與不幸,似乎都是他的猜忌和利用造成的!他雖然是個帝王,面對桑榆卻顯得那麼無能為力,想要彌補都找不到地方入手!
眸色逐漸變暗,他心中升騰起無盡的惱恨,對自己的惱恨。
“皇上,娘娘無事,您看過就快回去吧,免得染了病氣。”感覺到帝王身上散發的濃重郁氣,馮嬤嬤小心翼翼的開口。不就是沒能去侍疾嗎?皇上不至於對娘娘動怒吧?
“桑榆吃過藥了嗎?怎麼會忽然受了刺激?”周武帝對她的話聽若未聞,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壓低嗓音詢問。
“回皇上,吃過了。娘娘以前養的一隻小狗死掉了,又聯想到音信全無的國公爺,有些憂思過度。”
“原來如此。調養身子的藥吃過了嗎?”提到阿寶,他漆黑的眼眸略微閃爍,想要伸手去觸摸桑榆的臉龐又停住了,轉身往火盆走去。
馮嬤嬤跟在他身後轉悠,強壓下心中的怨憤,輕聲道,“回皇上,那藥等娘娘醒了再喝。”不喝最好!
“嗯,千萬別忘了。桑榆體弱,正需要調養。”周武帝細細叮囑,待覺得身上足夠暖和了才又轉回到床邊,搓了搓雙手,掀開桑榆的被子鑽了進去。
馮嬤嬤等人呆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兒?不是問完就走了嗎?怎麼就睡下了?睡下還不忘驅走寒氣,皇上什麼時候這麼體貼了?
在馮嬤嬤幾人傻眼的時候,見怪不怪的常喜已經走上來,替皇上除去龍靴,掖好被角。
周武帝捧起女人蒼白冰冷的臉龐,緊緊貼合在自己臉頰上,試圖帶給她一絲溫暖,指尖撫過她眼下的黑青,動作說不出的溫柔。他低歎一聲,在女人額頭印下一個親吻,將她珍而重之的摟入懷中,心臟因女人消瘦許多的身體而鈍痛不已。
馮嬤嬤等人齊齊垂頭,掩飾臉上驚駭不已的表情。這是皇上吧?怎麼對娘娘這般溫柔?那深情的眼神,呵護備至的動作,就像對待自己的珍寶,她們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你們出去吧,朕陪桑榆睡一會兒!”放輕呼吸,見桑榆睡得很沉,並沒有被自己驚醒,反而極為眷戀的往自己胸膛縮去,周武帝眼裡沁出笑意,低聲吩咐道。
“是。”馮嬤嬤等人恍恍惚惚的出去了,常喜握著佛塵守在殿門口。
“桑榆,再也不會讓你獨自一人了,你可以試著依靠朕,相信朕。”他捧住女人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語,然後細細密密的親吻她柔軟的發頂。
男人的體溫十分灼熱,厚重的嗓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不知不覺間,孟桑榆不再顫抖,嚶嚀一聲往他懷裡鑽去,小手反射性的拽住他的衣襟,仿佛害怕他跑掉。只有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她才會展露出內心的脆弱,才會想要尋找一個溫暖的懷抱。
“對,就是這樣!”拍拍她用力過度的小手,在手背輕輕一吻,周武帝將她嵌入自己的胸膛,對著絳紫色的床幔歎氣。他知道,等桑榆醒過來又會變成那個堅強獨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德妃。他只能在夢中得到她片刻的溫存。
抱著最珍貴的人,男人煩亂的心緒也平靜了下來,頭腦逐漸陷入迷濛,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眉頭一皺,立即清醒過來,黑沉沉的眸子朝門口睨去。
“皇上,閆統領殿外求見。”常喜在離床榻還有五米遠的地方停步,悄聲回稟。
“知道了,朕馬上就來。”周武帝揮退常喜,在孟桑榆臉上親吻一下,又怔怔看了一會兒她的睡顏才輕手輕腳的離開。
“照顧好你們主子,有問題立即派人通知朕。”他慎重囑咐馮嬤嬤等人,然後朝殿外靜候的閆俊偉走去,走出兩步又轉回頭來,一字一句補充道,“無論何時,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感覺到了皇上的重視,馮嬤嬤等人連忙應諾。看著在風雪中逐漸模糊的明黃色禦攆,三人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俱都是疑惑不解。皇上這是怎麼了?態度與以往相比怎麼大為不同了?
幹清殿,周武帝正捏著一份密函閱覽,閆俊偉躬身立在禦桌旁,面上一片肅殺之色。
“沈忠良這是打算魚死網破了,竟然想要聯合淮南王起兵謀反,呵~”放下信函,男人俊美無儔的臉上揚起一抹嘲諷至極的笑容。
太師府被暗衛重重監視,沈忠良的一舉一動都準時送到皇上案頭,他卻還在這個時候孤注一擲,只能說人要找死,十匹馬都拉不回來。果然是父女兩,看似聰明,實則都蠢到了極點。
閆俊偉不屑的撇嘴,冷聲道,“皇上,他竟然想放出您是替身的流言,引淮南王和湘北王攻打京都,這個禍害不能久留,是不是讓屬下……”他揚手,做了個砍殺的動作。
“不了,科舉士子們已經鬧起來了,他快要身敗名裂,這個時候殺了他,事情又得平息下去。等暗衛從邊關帶回他裡通外敵的證據,朕要將所有的賬一起清算,就算死,朕也要讓他留下千古駡名,讓沈氏一族永不翻身!”周武帝擺手輕笑,說話的語氣看似隨意卻帶著陰森駭人的殺氣。
“是。”閆俊偉點頭。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那就讓沈忠良再垂死掙扎一會兒吧。
“對了,你的身份已經公開,齊國公府是什麼反應?”男人挑起濃眉,滿臉興味。
“啊,想要大張旗鼓迎微臣回去,只可惜,這家都已經分了,爵位之爭也落定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齊國公府把微臣得罪死了,若微臣回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以後的齊國公府與微臣沒有半點關係,皇上要怎麼料理他們請隨意,必要之時微臣還可以幫把手!”閆俊偉笑的相當燦爛。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又想害自己變成廢人,他早已對那個家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好好的一個國公府,竟然把庶女送到太師府給沈熙言當妾室,該怎麼形容他們才好?啊!還是那句老話,人要找死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想到這裡,閆俊偉對自己淺薄的文學造詣感到羞愧。怎麼說來說去都是這句話?果然是這年頭不好,找死的人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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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1:28
第十四章
“奴才給皇上請安,見過大統領。奴才剛才去貓狗坊看過了,有一隻和阿寶一模一樣,一般大小的番狗,只是那狗最近染了風寒,還在治療當中,奴才不好帶過來。”常喜甩著佛塵出現在殿門口,畢恭畢敬的給兩人行禮。
“皇上找番狗幹什麼?”閆俊偉滿臉疑惑,皇上最討厭的就是帶毛的寵物,簡直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
“送給德妃,她知道阿寶死了,送只一模一樣的讓她高興高興。”周武帝板起臉,不自在的揮手,“你可以走了。”
閆俊偉興味的笑笑,行禮告退。什麼時候皇上也學會討好人了?德妃娘娘高杆!
等人走遠,周武帝這才仔細詢問,“染了風寒?嚴不嚴重?還有沒有相似的狗?”
“回皇上,高盧送來的兩隻番狗,那公狗照顧不當病死了,母狗產下四隻幼崽後也病死了,幼崽裡只活了兩隻,一只是德妃娘娘的阿寶,一隻被安才人收養,因為生病又給遺棄到了貓狗坊,聽說病的比較嚴重。”
“派溫太醫過去看看,讓他務必把狗治好,治好了馬上來朕這裡覆命。”周武帝欽點了自己作為阿寶時的御用太醫。
“是。”常喜躬身應諾。
孟桑榆這一睡直到未時三刻才將將醒來,憶及父親和阿寶,胸口又是一痛。她連忙深呼吸,不敢再想,轉頭朝殿內一角的沙漏看去,臉色一變,掀開厚重的棉被從床上坐起。
“嬤嬤,怎麼不叫醒我?誤了皇上的侍疾了。”她披上外袍,耷拉著繡鞋走到梳粧檯前。銀翠和碧水立即上前替她淨臉淨手,整理頭髮。
“奴婢自作主張替您告了假,請娘娘恕罪。娘娘,皇上來看過您了,他摟著您睡了一會兒。”馮嬤嬤連忙屈膝告罪,說到最後一句,面上不禁微微露出喜色。
“皇上來過了?”塗抹潤膚膏的手停頓了一下,孟桑榆想起了睡夢中那個溫暖又安全,讓她眷戀不已的懷抱。抽風帝這是怎麼了?不會大難一場然後發現自己才是他的真愛吧?
想到這裡,她抖了抖肩膀,把這個荒謬的念頭驅逐出腦海。大抵不過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誰叫自己是少有的幾個保全了清白之身的嬪妃呢?等新人入宮,他還會找到新的‘真愛’,自己又能算個什麼。
諷刺一笑,孟桑榆打開妝奩,對銀翠和碧水吩咐道,“給我梳個精緻點的髮髻,我要去給太后請安。”
“娘娘,您都病成這樣了,乾脆告假吧?太后娘娘慈悲為懷,不會怪罪您的。”碧水從琉璃鏡中打量自家主子蒼白至極的面容,擔憂的開口。
“我沒事,趁著太后還在宮中,我要儘量博取她老人家的好感,說不定日後她老人家會是咱們的出路。還有皇上那裡也不能怠慢,我明天還得繼續去侍疾。剛伺候兩天就病倒,少不得有人要編排我的不是,孟家正值大難,我不能叫人落了話柄。”孟桑榆一邊訴說一邊用精緻華美的妝容將蒼白的臉色遮蓋起來。
不過片刻功夫,豔麗無雙,雍容大氣的德妃娘娘就出現在人前。她穿上紫色朝服,披上貂皮大氅,戴上鑲滿珠玉的奢華甲套,登上了前往慈甯宮的轎攆。馮嬤嬤等人無法,只得打著傘快步跟上。娘娘就是太獨立太堅強了,這一點雖好,卻讓人止不住的心疼!
禪香嫋嫋的慈甯宮裡,一眾嬪妃正候在偏殿,等著給太后請安。太后久居千佛山,早已習慣了方外之境的清明,除了回來的頭一天,對前來請安的嬪妃從不接見。嬪妃們只能等到申時,在殿外給太后磕個頭就走。
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人敢缺席,見不見是一回事,來不來又是另一回事,她們的表現,慈甯宮裡的嬤嬤和皇上都看著呢。
“金嬤嬤,這幾天天寒,太后她老人家身體可好?”宸妃踱步到偏殿門口,與金嬤嬤攀談起來。
“太后很好,謝娘娘關心。”金嬤嬤不卑不亢。
“那就好。這次多虧了太后,否則臣妾的弘文恐就……”似是悲從中來,宸妃垂頭擦拭眼角的淚水,半晌後扯開一抹堅強的笑容,聲音略顯期待,“弘文自那日見過太后便對太后念念不忘,一直嚷著要來慈甯宮給皇祖母請安,奈何他身體孱弱,眼下天氣又太過冰寒,本宮不好將他帶來。”
古弘文乃八皇子,現年兩歲,正是最為天真爛漫,玉雪可愛的年紀,宸妃拿兒子討好太后,引得一眾嬪妃咬牙切齒。
宸妃的聲量不小,殿內的太后誦完經,聽了個正著,想到苦命的皇孫們,對身邊的宮女吩咐道,“去,請娘娘們進來吧。”
聽見太后宣召,一眾嬪妃喜出望外,宸妃抿唇微笑,低垂的眸子裡精光四射。
“起來吧,皇孫們可好?”太後手裡撚著佛珠,淡淡開口。
幾名皇子的母妃走上前回話,“啟稟太后娘娘,比之前好多了,謝娘娘關心。”
“嗯,你們要小心照看,每日裡的湯藥和吃食一定要派專人打理,切莫出什麼差錯。等哀家離宮之時,將他們帶來給哀家看一眼。”太後面上露了些柔聲,視線在座下一瞥,皺眉道,“德妃怎麼沒來?”
金嬤嬤早已得了皇上吩咐,正要上前回話,卻不想被宸妃搶先了一步,“回太后,聽說德妃娘娘的狗死了,她哀思過重病倒在榻。”
“德妃娘娘怎會如此多愁善感?皇上重傷也沒見她如何,怎會因一隻玩寵的死就病倒?定是宸妃妹妹聽錯了!”賢妃眉頭微蹙,看似在幫德妃澄清,實則煽風點火,落井下石。
太后對兩人的做派厭惡非常,眸色逐漸變得冰冷。兩人卻以為太后動怒,正暗自得意。
“孟國公在邊關遇難,生死不明,德妃為此病倒,怎麼到了你們嘴裡竟是因為一隻狗?佛家有雲:犯口業者當受拔舌之刑!”隱含怒氣的冰冷嗓音在殿門口響起,驚的宸妃和賢妃腿腳一軟,面無人色。
“臣妾給皇上請安!”一眾妃子齊齊行禮,宸妃和賢妃反應過來時已慢了一拍,遲遲下跪後臉色青白,表情尷尬。
高大俊美的男人帶著一身寒氣大步進殿,直接越過眾妃,坐到太后身邊,執起太后的手問安。宸妃和賢妃偷眼打量男人暗含暴戾之氣的面容,心中惶惶不定。其餘妃子紛紛垂頭,掩飾眼中的幸災樂禍。拔舌?不要等兩人下地獄,皇上親自行刑更好!
“臣妾失言,請皇上恕罪!”其他嬪妃俱都站起,唯獨宸妃和賢妃卻還跪著,戰戰兢兢的磕頭告罪。
孟國公乃大周功臣,又為國捐軀,皇上待孟家和德妃自然更為寬厚。德妃自孟國公失蹤以來一直不聲不響,不哭不鬧,整天沒事人一樣,日子久了她們竟忘了這一茬,直接撞到了皇上槍口上。如今邊關少了孟國公壓陣,戰局久久未見明朗,皇上眼下正是心煩的時候。
即便要謀算德妃,搶奪她侍疾的機會也不該拿這事當筏子!失策了!兩人心下懊悔不跌。
周武帝接過金嬤嬤遞來的茶水啜飲一口,隨即與太后閒話家常,竟是對跪在腳邊的兩人視若無睹,不聞不問,這比興師問罪更加令人難堪。宸妃和賢妃臉色越加蒼白,將身子伏的更低。其他嬪妃眸光微閃,心中各有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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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1:39
第十五章
太后也對兩人仿若不見,兒子說到哪兒她就聽到哪兒,容色淡淡。久居千佛山,她最不耐的就是宮中女人的勾心鬥角。
在宸妃和賢妃膝蓋僵冷,快要支撐不下去時,殿外傳來了太監的通報聲——德妃娘娘覲見!
周武帝濃眉一皺,立即止住了話頭。太后捋了捋手裡的佛珠,溫聲道,“宣她進來。”
“你怎麼來了?”不等孟桑榆行禮問安,周武帝沉聲開口,視線膠著在她明豔非凡的臉龐上,不舍移開分毫。她的妝容很精緻,乍然一看神采飛揚,可細觀就會發現,她臉上的脂粉塗的太厚,嘴唇也太幹,於細枝末節處暴露了她的病容。
這是質問?我哪裡做得不對?孟桑榆微微蹙眉。
“咳,朕已經幫你告了假,外面天寒地凍的,你身體又不適,正該好好呆在宮裡將養。等病好了再來請安也不遲,太后不會怪你。”看見她微蹙的眉頭,周武帝心疼的厲害,立即開口解釋,低沉的嗓音難掩溫柔。
眾妃眼睛血紅的盯向孟桑榆,太后則側目,意味深長的看了兒子一眼。她從杜太醫那裡聽說了,兒子好似對德妃特別上心。
“臣妾的病已經大好,娘娘回宮一次不容易,臣妾怎能不來慈甯宮盡孝。”孟桑榆舒展眉頭,微微一笑。
“好孩子,快過來,到哀家身邊坐著。”看見她精緻妝容下掩藏起來的病容,太后心中尤為痛惜。這孩子和她年輕時的性格差不多,非常要強,就連身世也幾乎一樣,簡直就像是她的輪回。她一看見這孩子就止不住的喜歡,又害怕她重蹈自己的覆轍。
孟桑榆瞥了跪在地上的宸妃和賢妃一眼,款步上前,準備在太后另一邊落座,周武帝卻放下茶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眾妃的眼睛更紅了,就連宸妃和賢妃也抬起頭來,表情略顯猙獰。短短片刻,她們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對德妃特別不同,那不是單純的寵愛,是在意。皇上在意一個人,說明這個人已經走進他心裡去了。
孟桑榆心下遲疑,面上卻絲毫不顯,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坐到男人身邊。男人極其自然的執起她的手捏了捏,然後緊緊包進掌心,滿意道,“嗯,不像中午那般冰冷了。”
孟桑榆垂眸,看似不勝嬌羞,心中的小人卻優雅的豎了個中指:尼瑪,又給老娘拉仇恨值!
周武帝能夠想像的出她在心裡如何腹誹自己,覺得這樣的桑榆特別可愛,不禁寵溺一笑。以前的他會覺得愛一個人就應該將對方藏起來,遠離任何危險。可經歷了這光怪陸離的五個月,他忽然間明白,愛一個人就應該讓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邊,給予她想要的一切!處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他才能更好的保護對方,所以,他決定將寵愛桑榆的事業進行到底。
親昵的捏捏女人的手指,周武帝戀戀不捨的收回手,轉頭與太后敘話,“母后,這幾天住的可還習慣?有沒有什麼需要?”
“還好,只是念慈走了,沒人給哀家抄經誦經,有些不方便。哀家老了,眼睛不似年輕時那麼利索。”太后指指滿是皺紋的眼角,一臉的無奈。
“太后,臣妾願為太后抄經誦經以贖今天失言之罪。”宸妃頭腦靈活,立即磕頭道。賢妃見狀連忙附和。
陪太后抄經誦經不但能增加太后的好感,還能天天看見前來給太后請安的皇上。太后對皇上的影響力巨大,這個機會不比侍疾差!許多嬪妃意動,紛紛展露出最誠摯的表情,跪到太后跟前自薦。這就是沒有一宮之主統攝六宮的結果,妃子們難以管束,規矩亂了,心也大了!
太后心生厭煩,閉上雙眼,往椅背上一靠,徐徐開口,“好啊,誰若抄經誦經入了哀家的眼,哀家就將她升了位分,帶到千佛山。哀家老了,一個人時總覺得日子孤寂難熬,正需要人陪伴在身邊盡孝。”
態度積極的眾妃們聽到前半句還喜不自勝,聽到後面俱都沉默了,場面一時寂靜的落針可聞。帶到千佛山常伴青燈?那比打入冷宮還慘!升了位分又有什麼用?
周武帝拿起茶杯啜飲,以掩飾嘴角諷刺的弧度。這群女人的虛偽面具當真令人作嘔。
孟桑榆平放在膝頭的手猝然收緊。來之前她還想著,若是能得了太后青眼,被她帶往千佛山禮佛,豈不是比待在這污穢不堪的皇宮裡好千百倍?她不用爭寵、不用鬥狠、不用伺候渣男;平時念經吃齋、修身養性,閒暇還能下山看看。念在自己盡心陪伴太后的份上,皇上也不會虧待自己、虧待孟家,那小日子不要太順心才好!
想到這裡,她站起身跪到太後腳邊,堅定開口,“臣妾願替皇上盡孝,陪伴太后回千佛山禮佛,求太后成全。”
太后側目。周武帝手裡的茶杯砰然落地,裂成了碎片。
茶杯碎裂的聲音嚇了眾妃一跳,但更令她們吃驚的是德妃的決定。去千佛山陪太后禮佛跟出家為尼沒什麼兩樣,就算升了位分,三年五載見不到皇上一面,只能熬到太后薨逝再回來,屆時誰還記得你?這宮裡可還有你的立足之地?更甚者,皇上貴人事忙,若忘了這茬,極有可能將你一輩子留在那裡念經!總之,被打入冷宮都比跟著太后去千佛山強!至少待在冷宮離皇上近,還有複寵的機會。
德妃這是怎麼了?腦子進水了不成?眾妃不敢置信的暗忖,但又不約而同的感到慶倖。幸好有德妃出頭,否則太后果真看上自己就糟了!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周武帝撚了撚微顫的指尖,一字一句咬牙開口。桑榆寧願去出家也不願待在自己身邊!這一刻,他的心仿若被鈍刀淩遲,痛不可遏!
“臣妾願意陪太后回千佛山禮佛,求皇上成全臣妾的孝心!”孟桑榆毫不遲疑,再次磕頭懇求。
太后連忙揮手,遣了一名宮女打掃碎瓷片,免得傷著她。
周武帝死死盯著她毅然決然的眉眼,想要封了她的嘴,想要將她關起來,想要大怒!可是他又深刻的知道,他沒有憤怒的資格。讓桑榆不惜出家也要逃開皇宮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好孩子,快起來!既然你有如此孝心,哀家也不能拂了你的意。你還病著,外面又是冰天雪地,哀家的早課寅時就要開始,晚課亥時才能結束,你乾脆搬來與哀家一起住,圖個方便。若這段日子你能習慣方外人的清苦生活,哀家就帶你走。至於皇上那裡,哀家另外派人去侍疾。”太后細細觀察德妃的表情,見她態度誠摯,眸光閃閃,顯然對離開皇宮非常期待,心下不由喟歎:這孩子比她年輕時聰明的多,沒有被繁花錦簇迷了眼,很好!既然她有心,她何不成全?
“謝太后!”孟桑榆欣喜開口,順勢坐到太后另一邊,遠離了抽風帝。
“母后!兒子不需旁人侍疾!”周武帝猝然轉頭朝太后看去,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驚怒和痛苦之色。
太后被他少有的感情流露給怔住了。這孩子最像先皇,心思深沉,喜怒不定,如眼下這般悽惶無助,失手打碎東西之態,她從未見過。如此看來,他對德妃的感情恐怕比看她想像中還要深。但很明顯,德妃眸光澄澈,表情堅毅,對自己的兒子反倒半點心思也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1:52
第十六章
左右觀察兩人的臉色,太后心中忽而升起了某種微妙的滿足感。被這父子兩個折騰了半輩子,終於也輪到她折騰一回!太后勾唇,閉上雙眼撚動佛珠,對兒子無聲的懇求視而不見。求哀家是沒用的,你自己的媳婦自己都看不住,能怪誰?
孟桑榆垂頭,不與周武帝對視。這男人而今不過是貪戀她乾淨的身子,眼下不舍,等她成了昨日黃花就會棄如敝屣。她不傻,絕不會為此放棄千佛山的神仙日子。
“不是說要陪太后誦經嗎?要替朕盡孝嗎?怎麼都不說話了?啞巴了?難不成你們的孝心都是做給朕看的?嗯?”周武帝拿自己的老娘和媳婦沒有辦法,更不能對她們撒氣,只得轉頭看向座下跪著的一眾嬪妃,拍著桌子怒吼。
眾妃被皇上難得一見的勃然大怒給嚇了一跳,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沉沉威壓,連忙硬著頭皮磕頭,懇求陪伴在太后身邊。皇上這是捨不得德妃,想要拿她們頂缸啊!
“千佛山日子清苦,若不是真心誠意,陪哀家去了也不會盡心。哀家可不稀罕你們的虛情假意!都散了吧,哀家累了!”太后揮手趕人,言辭相當不客氣。
雖然被太后打了臉,但眾妃卻如蒙大赦,對主位上的兩人磕頭,匆忙起身退出正殿,生怕走得慢了會被皇上送到千佛山去。
孟桑榆也站起,準備回碧霄宮收拾東西。周武帝臉色陰沉,大步走到她身邊拽住她的手臂,用了十足的力道。為什麼寧願出家也不給朕一次機會?難道朕就那麼讓你厭惡,厭惡到避之唯恐不及的程度?
許多話堵在胸口卻無法傾吐,令他郁氣難平,心痛如絞。
嘶~孟桑榆臉上露出痛色,微微掙扎起來。周武帝連忙放手,改去攬她的肩膀。對上她清澈的鳳眸,微蹙的眉頭,一臉的病容,他有再大的火氣都發不出來,心早已軟的一塌糊塗。
“桑榆……”不要走!最後三個字還來不及說,太后已放下手裡的佛珠,打斷了他的話,“德妃,你的東西等會兒再拿,哀家帶你去小佛堂看看,先把環境熟悉起來。”
“是。”孟桑榆自然的掙脫男人的懷抱,走到太后身邊攙扶。
“皇上,你還有許多政務要忙,就先回去吧。”太后一邊擺手一邊帶著孟桑榆轉入後殿,把周武帝晾在原地。
盯視顫動的珠簾良久,那後面早已沒了桑榆纖細的背影,周武帝眸光幽深難測,閉了閉眼,轉身大步離開。
“皇上,弘文這兩日病情反覆,尤為思念皇上,求您去昭純宮看他一眼吧!”宸妃靜候在慈甯宮外的長廊下,半邊肩膀都被飄飛的雪花沾濕,蒼白的臉色,希冀的表情,一片慈母情懷令人動容。皇上以前最愛的便是她這幅模樣,她有信心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寵愛。
周武帝臉色陰鬱,步伐迅疾,帶著常喜快步而過,登上禦攆消失在漫天大雪中,將路邊的宸妃當成了空氣一般的存在。寒風拂過宸妃呆怔的臉龐,令她打了個激靈。
“嘻嘻,又想拿孩子爭寵。可惜啊!這麼大一個活人,皇上他卻沒看見呢!”有心等候在拐角的賢妃站出來冷嘲熱諷,心下卻慶倖自己沒上去給皇上打臉。而今除了德妃,皇上的眼裡好似容不下任何人。
“有孩子爭寵總比死了孩子的強。”宸妃拂去鬢角的一粒雪花,漫不經心的反擊,頂著賢妃仇恨的目光囅然一笑,翩翩走遠。
看來皇上真的對德妃很在意。德妃沒被下絕子湯,雖然她身子虧損,卻聽聞皇上最近在給她調養。等她病好生下皇子,這宮裡哪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既然她想去千佛山,自己怎麼也得想個辦法成全她才好!攪著手裡的繡帕,坐在轎攆裡的宸妃陰測測的想到。
假皇帝在時最為寵愛的就是宸妃,對宸妃百依百順,無有不應,確實動了幾分真心。良妃倒臺,她仗著得寵,心自然大了。若是讓她知道寵愛自己那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周武帝,她早已是不潔之身,不知會作何表情。
乾清宮裡,周武帝伏案批閱奏摺,斜飛入鬢的濃眉皺的死緊,渾身散發出來的濃重寒氣令宮人們靜若寒蟬。砰的一聲悶響,他扔掉手裡的奏摺,俊美的臉龐被怒氣充斥。
宮人們抖了抖,頭埋的更低。常喜鎮定自若的上前,收拾被他掃落的御筆和奏摺。
“派人把這封信送給李才人。”提筆寫下幾個字,男人按揉額角,沉聲開口。
常喜應諾,派了個太監送信。李才人便是以往的李貴妃。李家罪名查實,雖罪不至死,李氏一族卻被貶為了庶人,流放三千里;因育有二皇子,李貴妃只被降了位,但位份太低,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擺駕,去碧霄宮。”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男人擱筆,大步往殿外走。常喜十分知機,禦攆早已備好,還放了幾個暖爐保溫。事關德妃娘娘,他知道皇上忍不了多久。
眼看碧霄宮近在眼前,周武帝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心情也忐忑不定。他去了跟桑榆說什麼好?說你是朕未來的皇后,你不能離開朕?亦或是說朕心悅你,請你留下來陪朕?桑榆根本不會相信也就罷了,更甚者還會聯想到許多陰謀詭計,將他想的更為不堪。他在桑榆心裡早已半點信譽也無!
縱使心中有千般火氣,萬般怨憤,面對桑榆澄澈的鳳眸就會自動平息,半點發作不出。桑榆簡直就是他的剋星,將他克的死死的!
苦笑一聲,周武帝掀開轎簾,沉聲命令,“改道,去慈甯宮。”既然桑榆不信那就不說了吧,日子長了她自會感覺到他的心意。
“是。”常喜躬身應諾,淡定的將踏入碧霄宮的半隻腳收了回來,心中忖道:只有面對德妃娘娘時,皇上才會如此猶豫不決,尤其是今天,很有些像熱鍋上的螞蟻!想到這裡,他捏了捏手裡的佛塵,為自己大不敬的形容告了聲罪。
慈甯宮前,李才人早已跪在雪地上,頭頂和肩膀積了厚厚一層雪,臉色白得像紙,脊背卻挺的筆直,一副堅毅決絕之色。金嬤嬤站在廊下眺望,容色淡漠。
看見皇上的禦攆,她連忙帶著宮人上前接駕。周武帝揮手叫眾人起來,路過李才人時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裡的滿意之色一閃而過。聰明的女人才有資格在這皇宮裡活下去!希望李才人不要讓他失望。
在金嬤嬤的帶領下走進後殿的小佛堂,周武帝給太后行禮問安,眼神四顧,見佛堂內光線昏暗,空氣滯澀,不由微微皺眉。
“母后,這佛堂環境逼仄,空氣不暢,住久了恐會對健康有害,不若將西面的窗子稍稍敞開,露些光線進來。”扶著太后在主位上坐下,他低聲勸告。
太后用興味的眼神打量他,良久才淡淡開口,“德妃上午來時說了與你一模一樣的話,你兩何時有這樣的默契了?哀家記得你以前對她甚為厭惡。”
“以前是以前,豈能代表現在?”周武帝垂頭飲茶,以掩飾嘴角不可遏制上揚的弧度,被怒火灼燒的心臟仿如淋了一場甘露,泛起絲絲甜意。形影不離的生活了五個月,如何培養不出非一般的默契?他相信,自己是最契合桑榆的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2:05
第十七章
太后意味深長的瞥他一眼,待他放下茶杯才徐徐開口,“外面的李才人是你弄來的吧?”
“是,”周武帝敲擊桌面,大方承認,“母后,您若需要人陪伴,兒臣相信她是最適合的人選,誦經,侍奉,不會有人比她更盡心,因為她是個沒有退路的人。桑榆您就留下吧,她是兒子欽定的皇后,是兒子未來的妻子,怎麼能隨您去千佛山吃齋念佛?”
“她不適合做皇后。”太后撚著佛珠,開口否決。
“她有能力,有氣度,有手段,如何不合適?桑榆很優秀,母后您應該看得出來。”周武帝眸色微沉。
“她的家世不合適。你就不怕孟家功高蓋主,外戚專權?”太后冷笑,話裡滿是嘲諷之意。
“什麼功高蓋主,外戚專權,不過是掩飾君主無能的藉口。連自己的臣屬都掌控不了,如何掌控天下?以前是兒子狹隘了!”周武帝定定看向太后,表情肅然。
太后與他對視良久,喟然長歎。若是先帝也能這樣想……她搖搖頭,告訴自己往事已成追憶,不堪回首。
“去,把外面的李才人叫進來,熬碗姜湯給她喝下。告訴她,哀家同意了。”太后對金嬤嬤擺手,終於被兒子說服。
“不過,既然哀家話已出口,德妃在哀家離宮之前都要待在慈甯宮陪哀家誦經。”瞥見兒子眼裡溢出的喜色,太后嘴角一勾,適時潑了一瓢冷水。
“那是自然!”周武帝表情僵硬,咬牙開口。
太后嘴角笑意加深,就在這時,殿外通報,德妃已收拾妥當,前來慈甯宮盡孝。
“兒子單獨與她說會兒話,借母后的偏殿一用。”周武帝不待太后答應,起身匆匆離開。看著他略顯倉促的背影,太后無奈的搖頭,眼神卻十分欣慰。先皇曾說,為帝者該修無情之道才能成就百年大業。這話她從不認同。一個人無情無心的帝王如何做到愛民如子?如何做到兼愛天下?她一直覺得先帝可憐,幸好兒子沒有步他的後塵,落到孤獨終老,眾叛親離的下場。
“李才人?你怎會在這裡?”殿外,看見手腳發顫,臉色青白,捧著一碗姜湯艱難下嚥的李淑靜,孟桑榆走過去詢問,心中隱隱浮上不妙的預感。
“妾身見過娘娘,妾身前來陪太后誦經。”李淑靜放下碗行禮,態度畢恭畢敬,她的一身傲骨早已寸寸折斷。而且,她應該感謝德妃,若不是為了替換德妃,皇上也不會給她和兒子這條出路。跟隨太后去千佛山,遠離爭鬥不休的後宮和朝堂,以她卑微的身份才有可能護著兒子平安長大。
聽見她的回答,孟桑榆心中一沉,知道事情出了變故。
“桑榆,隨朕來,朕有話與你說。”周武帝在殿門口負手而立,沉聲喚道。
又是你來攪老娘的局!抽風帝,你待要如何?孟桑榆暗暗磨牙,臉上卻扯開一抹柔美動人的微笑,款步走過去,跟隨男人進入偏殿。
接收到帝王滿意的視線,李淑靜松了口氣。片刻後,太后的懿旨便頒下了,看見自己躍升為李昭儀的位份,她露出了連日來的第一個微笑。
“皇上,李才人也隨太后一同去千佛山嗎?”走進偏殿,孟桑榆也不行禮問安,一開口就詢問自己最關心的事。她看得出來,現在的皇上對她有幾分情意,而她向來善於見機行事,因勢利導,偶爾放縱一下也是可以的。
“該叫她李昭儀了。”周武帝在主位上坐下,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一雙眸子幽深難辨,令孟桑榆有些頭皮發麻。
挨著他身側坐下,孟桑榆臉上的微笑略顯僵硬。
周武帝側頭定定凝視她,指尖在她皸裂起皮的唇瓣撫過,對守在門口的常喜招手道,“娘娘的藥熱好沒有?熱好了就端過來。”
今天下午,醫女幾次送藥過去,都被馮嬤嬤以‘娘娘還在熟睡’為理由打發了。她們以為這藥與以前的避子湯一樣吧,恨不能來一碗潑一碗。周武帝聽聞消息後真是哭笑不得,憋了一肚子的火卻無處發洩。這事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自己以前造孽!
“皇上……”孟桑榆舔唇,還想開口,男人的指尖卻抵在了她雙唇之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有什麼事等喝了藥再說。若朕不記得,你身邊的奴才都不會提醒你嗎?身子虧損成這樣還不知道好生調養,日後如何替朕孕育子嗣?”他看似不滿叱責,語氣卻極為溫柔,接過常喜遞來的藥碗,拿起調羹,看架勢竟打算親手來喂。
孟桑榆偏頭躲過,嬌聲道,“一口口喝多苦啊,還是一氣兒灌下去舒服。”
“嗯,慢點喝,小心燙。”男人答應,將藥碗遞進她手裡,看著她大口大口灌下,喉嚨發出咕咚咕咚的響聲,聽在耳裡說不出的可愛,不禁垂頭低笑。這女人千方百計想離開他,他卻還得捧著她,護著她,哄著她,再大的怒火只要看見她就變成愉悅,果然是天生剋星。
“皇上,李昭儀……”放下藥碗,孟桑榆打算將話題拉回來,至於孕育子嗣那些話,鬼才信!
男人用帕子將她嘴角的藥汁擦乾淨,意味深長的睨她一眼,徐徐開口,“李昭儀這幾天住在慈甯宮,與你一同陪太后誦經。”見她面露喜色,勾唇補充道,“等太后回千佛山,她便帶著二皇子一起去。”
“那臣妾呢?”孟桑榆拽住他衣袖,眼裡露出幾分焦急。
周武帝微微一笑,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包進自己掌心捂熱,感覺她體溫略有升高才滿意的開口,“你自然是留下替朕管理後宮。”
“皇上,臣妾以前雖然協理過宮務,可都是些邊角瑣事,將這偌大宮殿都交給臣妾打理,臣妾恐難勝任。”孟桑榆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不要帶出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幾天你跟在太后身邊誦經,閒暇時可以向她請教,等你身子好起來,朕就將皇后寶印交給你。除了你,朕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其他人沒有那個資格。”周武帝把玩著她蔥白細嫩的手指,嗓音平靜淡漠,細聽卻透著幾絲涼意。
孟桑榆垂眸,這才想到,自己是高位嬪妃裡唯一沒被那替身沾染的,其他人在皇上心裡早已成了-淫-婦,不潔之人,他沒將她們暗中處理已算是仁慈,怎麼可能還將宮務交給她們?算來算去,竟真的只有自己才是掌管後宮的最佳人選!因著這一點,太后恐也不會答應帶自己離開。
煙霧繚繞、光線昏暗的大殿裡響起一陣敲擊木魚的聲音。那聲音一下一下,沉悶而單調,令人聽了倍感壓抑。男人還沒弄明白自己為何會站在這空曠的殿裡,就被煙霧盡頭一個單薄的背影吸引。
他不受控制的朝敲擊木魚的背影走去,心臟開始急促的跳動,喉頭也隱隱發幹。
“皇上,您來了。”背影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停下手裡的動作,緩緩回頭。她身著藍布僧袍,戴著僧帽,臉上的表情淡漠出塵,令男人看了心慌。
“桑榆?你穿得是什麼鬼東西?”看清女人的臉龐,男人愕然的瞪大眼,疾步上前想將她拉進懷裡,用力過猛的手卻一把抓空。眼前哪裡還有什麼人影,只餘空氣中一句悠長的‘阿彌陀佛’久久不散,像魔咒,念得男人心痛欲裂。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2:51
第十八章
“桑榆!”周武帝猝然從夢中驚醒,手一抹,滿頭滿臉的冷汗,胸口的悶痛還未完全退去,絕望到崩潰的感覺還殘存在腦海裡。
“皇上,您怎麼了?”常喜聽見響動立即跑進寢殿,跪在男人床前,擔憂的打量男人蒼白的面容。他好似聽見皇上喊了德妃娘娘的名字,不知做了什麼夢,讓堂堂帝王驚怕成這樣。
“給朕倒杯水。”定了定神,周武帝啞聲開口。明知道夢中的情景不可能發生,他眼下卻十分後悔,不該向母后妥協,讓桑榆陪她誦經。萬一桑榆受她影響真起了避世的心思,想要四大皆空,六根清淨,自己該怎麼辦?不!他絕不允許!
“皇上,喝水。”常喜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緊握成拳,骨節發白的手邊。
周武帝接過一飲而盡,這才感覺稍微好受一點。
常喜放好茶杯,伺候皇上重新躺下,正想退出大殿,門外的侍衛忽然跑進來低聲稟告,“啟稟皇上,閆統領殿外求見。”閆俊偉腰佩蟠龍權杖,是大內最高通行證,無論何時,只要他求見,禁衛軍都不得阻攔。
“讓他進來。”周武帝立即起身,匆匆披上一件外袍迎出去。他曾經吩咐過,只要有了孟國公和韓昌平的消息,閆俊偉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眼下已過子時,宮中早已下鑰,他此刻來見,九成是為了這事。
閆俊偉早已侯在偏殿,手裡拿著一份諜報,面龐看似冷峻,如鷹般銳利的眼眸卻比往日略顯放鬆。
一進來就緊緊盯住閆俊偉的表情,周武帝高懸的心放下了一半,快速揮手免去他的行禮,接過諜報一目十行的看完。
“孟國公身體可好?”他往椅背上一靠,沙啞的嗓音洩露出了他內心的緊張和疲憊。
“國公爺已經接受了治療,手腳有些凍傷,不日就好。反倒是韓昌平,身體連年近五旬的國公爺還不如,一時半會兒恐起不了床。沒想到孟家軍竟也出了內賊,在國公爺的馬匹上做了手腳。戰馬陷入瘋魔,直接跑進了泥水灘,否則國公爺豈會中了這等拙劣小計。”閆俊偉開口,憤然的語氣轉為遺憾,“只可惜找到兩匹馬屍時已過去了兩三天,很多證據已經查驗不出了。”
“保護好孟國公,再多派幾個人去查探此事,不把內賊揪出來,朕心難安。”周武帝敲擊桌面,俊美的臉龐透出一片肅殺之意。
“是。”閆俊偉拱手應諾,想到邊關的情況,深感敬佩的開口,“國公爺回到營地後,營地裡將士們的歡呼聲和吼叫聲沖天而起,響徹雲霄,一直傳入了蠻人皇廷,令蠻人驚慌失措,徹夜難眠。安紮達探明消息後撤軍十裡避其鋒芒。以一人之力敵萬眾之師,孟國公不啻為當世第一名將!”
周武帝低笑,徐徐開口,“孟國公回歸,我軍士氣大震,想來,此一役很快就會結束,將士們還能班師回朝過個好年。”話落,他冷硬肅殺的表情一掃而空,揚手對常喜高聲命令道,“擺駕慈甯宮!快點!”
“皇上,您先加件衣服。”常喜連忙上前攔阻。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皇上也不覺得冷!
“還等什麼?替朕更衣!”見自己衣衫不整,周武帝有些懊惱,對殿內職夜的宮人命令道。這個樣子可不能去見桑榆!
“皇上這麼晚了去慈甯宮幹什麼?”待皇上轉回寢殿換衣,閆俊偉低聲詢問常喜。
“德妃娘娘而今住在慈甯宮。”常喜的回答簡單扼要,閆俊偉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除了德妃,誰還能讓皇上如此失常?他早該想到。
“統領,您什麼時候讓常喜死?”常喜壓低嗓音,面白無須的臉龐滿是希冀。
“怎麼?做太監不好嗎?好歹也是大內總管,相當於正四品官員,別人求都求不來。”閆俊偉嬉笑,一反之前的冷峻。見屬下臉皺的跟菊花一樣,人皮面具都快掀起來了,這才嚴肅開口,“再過半月吧,繼任者還沒調-教好。”
常喜大喜,正要給統領作揖,周武帝已快步從寢殿走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外罩純黑貂皮大氅,俊美無匹的臉龐,尊貴非凡的氣質令人不敢逼視。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沒想到這話也能套用在男人身上,大半夜的還如此盛裝,也不嫌麻煩!閆俊偉一臉嚴肅,心中卻在暗暗吐槽。
“你可以走了。”周武帝擺手交待,匆匆登上了前往慈甯宮的禦攆。
“是。”閆俊偉立在廊下目送,轉身離開時再次決定要好好巴結孟炎洲。這位可是皇上正兒八經的大舅子,別無分號。
****
慈甯宮的大門早已關閉,門內守職的太監認出常喜大總管的聲音,不敢怠慢,連忙開門迎接。金嬤嬤聽見響動快速奔出,看見大步而來的明黃色身影,立即伏倒在地。
“德妃娘娘在何處安寢?”男人腳步未停,邊走邊問。
“奴婢帶皇上去。”見皇上表情焦急,步履倉促,金嬤嬤心知有事,連忙爬起來帶路,又另派了宮女去給太后稟報。
大雪紛飛,空氣冰冷,吸入肺部甚至會帶來一陣刺痛感,男人卻連傘也沒撐,任由雪花飄落到他俊美的臉龐上,融化成一粒粒水珠。
常喜幾次上前打傘,可男人的腳步實在太快,連身為暗衛的他都沒辦法跟上,只得悻悻罷手。金嬤嬤剛帶了一小段路就發現皇上已甩掉了自己,逕直往德妃娘娘居住的偏殿走,仿佛早已知曉。
周武帝自回魂後五感比從前靈敏數倍,憑著直覺和空氣中斷斷續續的香味,他很快就找到了桑榆的住所,仿佛有一根繩子在中間牽引。這感覺很奇妙,令他心情愉悅。
無需詢問,聽見裡面清淺的呼吸聲,他知道自己找對了。推開殿門,越過猛然驚醒的馮嬤嬤,他走到床前,默默凝視女人的睡顏,想要撫平她微蹙的眉頭,伸出手卻又停住了。他的指尖太冷。
就在他猶豫的片刻,孟桑榆緩緩睜開雙眼,看見床邊佇立的高大男人,嚇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好在常喜點起了燈盞,她看清男人的面容,這才迅速找回理智。
“皇上?!你怎麼來了?”她撐起上半身,驚愕的低喊,連行禮都忘了。
周武帝脫下大氅,微笑俯身,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桑榆,孟國公找到了,他很好,不日就能回來。”
“啊?”孟桑榆保持著驚愕的表情,好半晌才消化了這個消息,迅速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沒事?”拽住男人的衣襟,她反覆詢問,嗓音裡隱含顫抖。
“是真的。”垂眸看看她‘大逆不道’的手,男人的笑容加深。這樣率性的桑榆才是他熟悉的桑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孟桑榆放開男人,改去扒拉自己的頭髮,明明想大笑,小臉一皺卻差點哭出來,胸口滿溢著狂喜,幾乎快要爆炸!她赤著腳,用力在地上蹦躂,將心中的喜悅和連日來的壓抑盡數發洩。
雙手環胸,周武帝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眼中的深情和寵溺已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這女人只要一高興過頭就會扒拉自己的頭髮,然後在地上蹦躂,再然後……再然後會抱起阿寶不住親吻。明明一副瘋癲的模樣,可他卻覺得那麼可愛,那麼率真,令他百看不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2:56
第十九章
周武帝正沉浸在過去的美好回憶中,不想女人猛然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不住親吻,笑嘻嘻的連聲道,“謝謝皇上,謝謝皇上,我太感謝了!”高興的快瘋了!
“呵呵~”男人愉悅至極的笑聲在殿內回蕩,將女人抱起,讓她赤-裸的雙足踩在自己的龍靴上。雖然殿內燒了地龍,不會冷到對方,可他就是喜歡這種緊緊相貼,親密無間的感覺。眯眼享受女人熱情的啄吻,他對她的欣喜若狂感同身受。
真正愛一個人,連快樂和悲傷都會共用,這感覺很微妙,讓他本就柔軟的心直接化成了一汪春水。
太后披著一件大氅站在門邊,靜靜看著殿內的一雙小兒女,素日的平淡被一抹微笑取代。
“看來孟國公是找到了,走吧。”她擺手,揮退殿內的一眾宮人,似想起什麼,看向金嬤嬤慎重吩咐道,“時辰不早,你看著差不多了就進去提醒皇上,叫他早些回宮,哀家這裡可不是他能留宿的地方。”
金嬤嬤低聲應諾,看見太后眼裡一閃而逝的促狹,對溫香軟玉在懷卻不能肆意親近的皇上致以最深刻的同情。將德妃遷到慈甯宮,太后一定是故意的!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投在地上的剪影融成了一體,密不可分。待巨大的喜悅過去,淡淡的悲傷卻浮上心頭,孟桑榆閉眼,想要忍住眼眶中溢出的淚水。父親沒事了,可阿寶卻永遠不在了,沒人知道,阿寶於她而言有多麼重要。他去了,為防他人詬病,她連哀痛都不敢表現出來。既然有發洩的機會,那麼,就在今夜,就在此刻,請允許她在心中為他祭奠。
“桑榆?”感覺到脖頸間傳來的濕熱,周武帝皺眉,擒住她下顎將她的臉頰抬起。白皙的臉龐上早已淚流滿面,一向堅強的女人正在默默啜泣。
“這是怎麼了?嗯?有什麼事跟朕說!”男人的語氣非常壓抑,雖然梨花帶雨的面容很美,可他卻極不喜歡!
“沒事,我……臣妾太高興了,高興到喜極而泣!”孟桑榆迅速擦乾眼淚,脆弱的神態頃刻間消失,仿若一場幻覺。從大悲大喜中回過神來,她這才發覺,自己的雙足踩在男人的龍靴上,自己的雙手環抱在他脖頸上,姿勢親昵的過分。
進宮三年,這是她第一次失態,還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略感驚訝,可不能否認,有人與自己分享快樂和悲傷的感覺很不錯。人有時候壓抑的太久,確實需要發洩。
“是嗎?”男人眯眼,不置可否,垂頭親吻她濡濕的眼角,將上面殘留的苦澀細細舔去。
“皇上……”孟桑榆張口,表情有些不自在,未盡的話卻被男人翻攪的大舌堵住,變成了誘人的嚶嚀。室內除了唇舌交纏的聲音再無其他。
馮嬤嬤和金嬤嬤守在門邊等候,聽見裡面的聲響,馮嬤嬤略感不適,金嬤嬤卻不動如山。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金嬤嬤見差不多了,走上前敲響房門,低聲提醒,“皇上,時辰不早,您該回去了。太后她老人家說了,這裡是慈甯宮,不是您留宿的地方。”
周武帝正將手伸進桑榆的衣襟,在她渾圓飽滿的半球上用力揉捏,頭埋在她頸間忘情吸允。兩人畢竟是成年人,心情放鬆了,又空曠日久,都有些情難自禁。金嬤嬤的提醒仿佛一道魔咒,將室內火熱旖旎的風情瞬間打破。孟桑榆回魂,迅速推開男人,眸光閃爍。她竟然被這個男人蠱惑了!
該死!周武帝紅著眼睛低咒,將桑榆扯進懷裡扣住,啞聲道,“讓朕再抱一會兒!”
感覺到男人抵在自己腰腹間的硬物,孟桑榆不敢亂動,乖乖讓他抱著。濃烈的情-欲退去,淡淡溫馨和脈脈溫情在微涼的空氣中流淌。
“朕走了,送朕。”埋在女人頸間深呼吸,周武帝抬起頭來時霸道命令。
孟桑榆屈膝應諾,正準備披件大氅,男人卻已先行拿起了外袍替她穿戴,末了蹲下-身,握住她小巧的玉足,替她套上羅襪和繡鞋,動作極其自然極其熟練,仿佛做過千百回。孟桑榆垂眸看著他動作,眼神說不出的複雜。若這人不是皇帝,她會動真心也說不定,哪怕是在標榜一夫一妻制的現代,這樣的溫柔呵護也實屬難得。
穿戴整齊,男人笑著理順她披散在兩頰的亂髮,又用大氅將她包了個嚴實,這才牽著她的手推開房門。馮嬤嬤和金嬤嬤像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守著,被擠兌到角落的常喜正低著頭,滿臉的同情。和媳婦親熱也得限時,皇上真夠憋屈的!
“叫禦攆去宮門口等著,朕和桑榆走一段。”周武帝對常喜下令。
常喜應諾,見兩人攜手走進雪地裡,連忙上前撐傘。
新下的雪十分乾淨剔透,踩上去像棉花一樣鬆軟,還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脆響,聽在耳裡頗有意趣,手被男人緊緊扣住,十指交纏,共用著彼此的體溫,腳下的兩行足跡在從未有人踩踏過的雪地上並行延展,親密無間。沒有利用和算計,沒有虛情和假意,這是孟桑榆第一次與男人心平氣和的相處,心中的感覺十分微妙。
“就送到這兒,回去吧。”雖然儘量放慢了腳步,可宮門還是很快就到了,周武帝仔細替她攏好大氅,拍掉她肩頭的幾片雪花,柔聲開口。
“臣妾恭送皇上。”孟桑榆屈膝行禮,見男人未動,抬頭用眼神詢問。按理,直到目送男人的禦攆消失她才能離開。
“你先走,朕在這裡看著你。”周武帝捏捏她被凍的微紅的鼻頭,語氣難掩寵溺,見她秀眉微蹙,還想推拒,上前攬住她肩膀,將她轉了個身,“走吧,等你走了朕再走。”強勢的語氣不容人拒絕。
孟桑榆怔怔點頭,往前走出一段,轉身,男人果然佇立在宮門口看著她,見她回望,抬起手揮了揮,似在催促她快些回去。迎上打著傘的馮嬤嬤,孟桑榆嘴角綻開一抹舒心的微笑。這個男人雖然千般不好,可有一點卻是別人比不上的,他說出口的承諾從來不會落空。說定會幫自己找到父親,說定會第一時間通知自己,他都做到了。她真心感謝。
翌日,皇上的傷勢大好,恢復了早朝。寅時三刻,眾位大臣站在燈火通明的太和殿裡,等著皇上駕臨。文武官員按品級高低列隊左右,涇渭分明。若在平時,大家少不得彼此寒暄幾句,而眼下的氣氛卻極為沉鬱,許多人面露忐忑,心中焦慮。
皇上在病中也沒有耽擱政務,但他的政令都是由專人分派下去,眾臣並沒有多少感覺,直到上朝這天才發現,皇上的手筆究竟有多大。
整個朝堂可以說煥然一新,出現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且均出自寒門,身兼要職,只為帝王所用,勳貴世家在朝堂的勢力不說連根拔除,可也受創不小,再難成氣候。這令許多靠祖輩蒙蔭往上爬的官員感到不安。最為醒目的還屬站立在武將三列的閆俊偉。他暗衛統領兼錦衣衛統領的身份足夠令人側目,就連他的父親齊國公也不時用畏懼的眼神打量他冷峻的側影。這個曾經被他放棄的兒子已經將他狠狠踩在了腳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笑話齊國公府有眼無珠,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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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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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3:10
第二十章
片刻後,殿內傳來‘皇上駕到’的唱和聲,眾人神色一正,立即收回心思,齊齊跪下行禮。
“平身。”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御座上傳來,獨屬於帝王的威嚴氣勢令大殿的空氣更加沉重。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常喜尖聲尖氣的喊道。
“回皇上,孟國公與韓將軍已于昨日未時在泥水灘找到,二人均平安無事。耶律汗王收到消息後向我朝提出了議和的請求,請皇上定奪。”閆俊偉出列,躬身回稟。
“你們如何看?”周武帝銳利的視線掃過座下,眾人紛紛垂頭躲避。而今的帝王經過一段時間的放縱,再回歸時身上的威勢如出鞘的寶劍,鋒利懾人,若沒有揣摩好他的心意,竟是無人敢於應答。談判議和乃大周與蠻人處理雙邊關係的慣例,從未有過改變,然而看皇上的表情暗藏殺氣,許多人又有了新的想法,都在斟酌著用詞。
“這點主意也無,朕要你們何用?”見座下一片靜默,男人聲音冷沉。
“啟稟皇上,臣以為,我軍該血戰到底。”一名陌生的面孔出列,年輕的臉龐上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風采。
“血戰到底。”男人玩味的咀嚼著這幾個字,熟悉的渾厚嗓音令那出列的青年男子驚訝的抬頭。意識到自己犯了直視聖顏的忌諱,他又忙忙埋頭,表情驚愕。這不就是韓海的聲音嗎?聯想到頂頭上司與皇上的私交,他微微側頭,朝身邊的閆俊偉瞪去。閆俊偉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孟炎洲?”渾厚的嗓音再次響起。
青年男子,也就是孟炎洲硬著頭皮道,“回皇上,微臣正是新上任的錦衣衛副統領孟炎洲。”
“好!好一個血戰到底!孟炎洲果然有乃父之風!”周武帝朗笑,殿內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
“閆統領,傳朕旨意到邊關,令我軍血戰到底,踏平耶律皇廷!”男人大手一揮,拍板定論。
孟炎洲退到閆俊偉身後,偷偷籲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上朝,還真怕觸怒龍顏。閆俊偉暗笑,這小子真是緊張過頭了,但凡有他姐姐在,只要他不謀逆,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了。
都說孟國公嫡長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今日看見孟炎洲在朝堂上的表現,大臣們紛紛改觀。本以為孟家是要倒了,卻沒想來了個峰迴路轉,不但孟國公平安歸來,兒子還成了天子近臣,真是好運道!
處理完戰事,在皇上的授意下,幾名禦史出列,上本彈劾沈太師一脈的官員,聽著禦史們羅列出的一條條罪狀,被點到名的大臣們汗流浹背。有明眼人已經看出,皇上這是要大動作了。
果然,皇上閱過彈劾奏摺後勃然大怒,責令錦衣衛嚴查相干人等,若罪名落實,京中不知有多少家族要滿門抄斬,血流成河,這其中赫然就有齊國公府。
對自己老爹投來的求救目光視而不見,閆俊偉拱手領命。看著殺氣騰騰的錦衣衛和皇上滿意的表情,許多人腿腳發軟,心道完了!
太師府裡,沈太師死死盯著桌上的幾封密函,臉色蒼白。這些都是他近段日子派沈家暗衛送出去的求助密函,又被人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大大咧咧的擺在書桌上,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他早已成了籠中之鳥,甕中之鼈,除了等待帝王的裁決,別無他法。
想到自己和女兒做下的那些事,沈太師後悔莫及,不過片刻功夫便淚流滿面,昏倒過去。門外的小廝熟練地將他架進房間,請來最好的太醫,送來最好的湯藥醫治。皇上有令,在暗衛將他通敵賣國的罪證從邊關帶回之前,他須得好好活著。
一個時辰後,早朝結束,許多人如行屍走肉般往外走,也有許多人歡欣鼓舞。再次臨朝,皇上大刀闊斧,雷厲風行,一反之前的軟弱無能與沉溺女色,這明顯是件普天同慶的好事。只有這樣的帝王才能帶領大周走向輝煌。
孟炎洲排開周圍搭訕的幾位大臣,追上閆俊偉,低聲詢問道,“那個韓海是……”
“啊,正是你姐夫。”閆俊偉拍拍他肩膀,戲謔道,“你姐夫已經給你開了後門了,你可要努力啊,千萬別讓他失望。”
孟炎洲咋舌,心中暗暗忖道:這姐夫也沒娘和姐姐說的那麼差嘛!
下了朝的周武帝還來不及換下朝服就往慈甯宮跑。走進佛香繚繞的大殿,聽見殿內沉悶而單調的敲擊木魚聲,他的呼吸猛然一滯,不由自主的掀開珠簾,朝那敲擊木魚的背影看去。
女人身著一襲淡藍色僧袍,頭戴僧帽,口裡誦著經,聲音平淡卻透著虔誠,這情景與昨晚的噩夢如出一轍。男人勉力壓下心頭的慌亂,三兩步奔到女人近前,用力抓住女人的肩膀。
“皇上?妾身見過皇上。”女人痛呼一聲,回頭看清男人鐵青的面容,連忙跪下行禮。
“是你!”這兩個字是從男人喉頭硬擠出來的,帶著幾分愕然和如釋重負。
“妾身從今日起便開始陪太后誦經,太后方才結束了早課,在後殿教導德妃娘娘如何管理宮務。”李昭儀恭聲回話,語氣裡隱含痛楚。皇上這是怎麼了?差點將她的肩膀捏碎!
“是嘛。”周武帝低應,不著痕跡地將微微顫抖的手攏進袖口。
“妾身遣人去給皇上泡茶,皇上請稍等。”見男人面色有異,李昭儀不敢多待,連忙找了個藉口離開。
等她走遠,周武帝這才慢慢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下,緊繃到隱隱作痛的心弦一點點鬆開。慈甯宮裡靜謐飄渺的氛圍,空氣中久久不散的佛香味都令他感到緊張和厭惡,恨不能立即將桑榆帶回碧霄宮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當初他怎麼會同意讓桑榆跟在一心出家的母后身邊?真是失策!
就在他兀自懊悔不跌的時候,太后帶著孟桑榆款步進殿。
“兒子給母后請安。”周武帝起身,上前攙扶太后,視線在桑榆臉頰上流連,見她面色紅潤,眉目舒展,眼下的黑青略有消退,心中頗為滿意。
“臣妾見過皇上。”孟桑榆屈膝行禮,臉上的笑容真實而燦爛。再怎樣,對方也拯救了自己的父親和家族,這個情她記著。
“免禮,坐。”周武帝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心間升騰起難言的喜悅。如陽光一樣明媚又燦爛的笑容,除了阿寶,身為帝王的他終於也得到了。桑榆果然還是心軟,只要對她好,她就會付出同樣的回報。
“母后,德妃宮務學的如何?”親昵的捏捏桑榆柔軟的掌心,周武帝轉頭看向太后。雖然之前桑榆也曾協理宮務,但因為對孟家的忌憚,他並沒有給予她過大的權利,若要執掌六宮,還需母后在旁看顧一二。
“德妃聰明靈慧,穎悟絕倫,不日就能單獨持掌鳳印了。”太后表情淡然,眼裡卻滿是激賞。經歷了一場大難,兒子的眼光總算有長進了,德妃絕對是母儀天下的不二人選,滿宮裡的嬪妃,就算不被人汙了身子,她也只獨獨看中這一人。
“眼下後位空懸,東西六宮秩序紊亂,兒子急需一名賢內助幫忙整頓。既然德妃能力出眾,不若今日就讓她接手。誦經抄經有李昭儀相陪,母后不會捨不得吧?”周武帝微微一笑,語帶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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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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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3:23
第二十一章
好啊,合著在這兒等著哀家呢!不過半日功夫就反悔,定力忒差!太后抿唇,擺手道,“不急,德妃身子還弱,讓她再調養幾天。宮務哀家先幫你管著,讓德妃跟在哀家身邊正可以邊看邊學,省的以後出錯。”
周武帝眸色微沉,還想開口說話,卻被太后先行打斷,“德妃,你怎麼看?”
“啊?”正悠閒喝茶的孟桑榆不防被太后拉下水,怔楞一瞬後立即放下茶杯堅定開口,“自然是跟在太后身邊多學一段時間!”
“做事正該謹小慎微,按部就班。好孩子,你是個明白人,不枉哀家費心教導。”太后撚著佛珠微笑,心裡一半是對德妃的激賞,還有一半是給兒子添了堵的快意。
周武帝勾唇,笑睨自家老娘一眼,“那便有勞母后了。”複又看向身邊的桑榆,漫不經心的開口,“說起來,朕今日上朝看見愛妃的哥哥了。”
孟桑榆捏緊手裡的繡帕,鳳目閃閃的朝男人看去。
周武帝心中暗笑,濃眉卻略微皺起,“朕以前便聽人說孟國公嫡子衝動魯莽,這話果然不假。今日朝上無人敢答朕話,唯孟副統領站出來大膽直言,百官紛紛為之側目。”
孟桑榆眸光一轉,臉上漾起諂媚的微笑,嬌聲道,“哥哥性子確實過於直率,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繞,煩請皇上對哥哥看顧一二。臣妾定然好生學習,不出五日便能接手宮務,請皇上放心!”
方才還說要慢慢學,轉眼就成了‘不出五日’,這見風使舵的功夫!太后撚佛珠的手頓了頓。
“嗯。”周武帝答應一聲,眉頭舒展開來,先是低笑,複又朗笑,最後笑得前仰後合。他以前竟沒發覺桑榆是個牆頭草,如此會看人眼色,真是……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想到這裡,周武帝又開始大笑,連表情平淡的太后也眯了眯眼。
尼瑪~老娘說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笑話嗎?笑點不要太低!孟桑榆端起茶杯遮掩自己抽搐的嘴角,暗暗忖道。
在慈甯宮裡陪老娘和媳婦說了會兒話,見時辰不早,該回去處理政務了,周武帝依依不捨的離開。轉頭回望佛香繚繞,誦經聲和木魚聲不絕於耳的大殿,他眸色微暗。讓桑榆待在這裡,哪怕僅僅五日他也放不下心。
“那狗醫治妥當了嗎?”風雪已經停了,道路也已清掃乾淨,周武帝揮退禦攆,慢慢往幹清殿走。
常喜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忙介面道,“回皇上,已經差不多了。”
“治好了就送到幹清殿來。”他沉聲催促。為防桑榆真起了避世的心思,還是給她找些讓她留戀的東西吧。她喜歡什麼都送到她手裡,看她可還捨得離開。
“是。”常喜應諾,將這事暗暗記在心裡。
一行人走出五六百米便碰到了好幾撥嬪妃,身邊無不帶著年輕貌美的宮女或分位極低卻頗具姿容的答應、常在。
“臣妾(妾身)見過皇上。”看見龍行虎步而來的俊美男子,眾妃紛紛屈膝請安,御花園裡霎時間鶯聲嚦嚦,燕語呢喃,好一派旖旎風光。
“起來吧。”男人容色淡漠,目不斜視,負手從萬花叢中穿行而過,未有片刻遲疑或停頓。
寒風將地上的枯葉帶起,在半空中迴旋。眾妃打了個激靈,木呆呆的直起身朝乾清宮的方向眺望。明黃色的高大背影已經完全消失,那個會陪伴她們亭中溫酒,池邊賞花,夜夜火熱-纏-綿的皇上好似變了。
宸妃臉色幾換,最終扯開一抹陰毒的笑容,擺手道,“走,去冷宮看看良妃娘娘。”若不是良妃,她也不會落到今日這等地步!
許多高位妃子聞言,臉色扭曲一瞬,將身邊不明就裡的低位嬪妃和宮人遣散,帶著各自的心腹往冷宮走。
經過連番暴雪的摧殘,冷宮裡更顯破敗,但看上去卻也乾淨了很多,所有污穢都被掩蓋在了白茫茫的大雪之下。皇上還未正式對沈家動手,僅將良妃打入冷宮,並沒有剝奪其妃位。但見皇上今日朝上的雷霆手段,沈家是翻身無望了,大家盡可以有怨抱怨,有仇報仇。
因為經常會有主子娘娘過來‘探望’,所以良妃居住的寢殿已經打掃一新,全副傢俱擦拭的岑光瓦亮,乾淨整潔,還專門配有伺候的宮人,享受著冷宮中的特殊待遇。
宸妃一行到時,沈慧茹正被一名身強體壯的嬤嬤按在床上灌藥。她拚命搖頭掙扎,褐色的藥水順著她的兩頰流到床榻上,將被褥打濕了一大片。這種情況時常發生,因為她的床榻和衣服已經被一團團深淺不一的藥漬浸透,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走近了還會聞見一股刺鼻的臭味。
整個宮殿都很乾淨,良妃本人和良妃的床榻是最污穢的存在,讓人連多看一眼也覺得厭惡。往日那朵清傲孤高的白蓮早已腐爛成了一團淤泥。
念慈幫忙壓住良妃的雙腿,看見幾位娘娘,連忙走上前行禮。沈慧茹雙腿得到自由,狠狠朝那嬤嬤踢去,卻不想嬤嬤手一錯,將碗沿用力磕在她牙齒上,生生將她的門牙撬了下來,頓時血流如注。
沈慧茹痛不可遏,捂著嘴巴蜷縮在床上。嬤嬤放下碗,給幾位主子行禮。
“起來吧,你很盡心,本宮很滿意。藥一定要讓她按時喝,可不能讓她死了。”宸妃側坐在雕花大椅中,慵懶的甩著手裡的繡帕,看見沈慧茹指縫間沁出的血水和地上的一顆門牙,興味的笑了。
賢妃捏著鼻子上前,視線在沈慧茹脖頸間的一條紅痕掃過,冷聲開口,“想投繯自盡?沒那麼容易!晚上睡覺你們若是懶得守她便把她綁起來,嘴裡塞上棉花,看她還怎麼尋死!”
嬤嬤和念慈應諾,歡天喜地的從幾位娘娘手裡接過賞賜。
賢妃本想上前整治整治良妃,聞見她身上的惡臭,看見她奄奄一息,如死狗一般灰暗的眼神,又猶豫了。前些日子折磨的太過,差點將這賤人弄死,這回便讓她好生將養一段時間。不讓她長長久久的活著,遭受無窮無盡的折磨,她此恨難平!
那嬤嬤收起賞銀,重新溫了一碗藥給沈慧茹強灌下。眾人欣賞完沈慧茹淒慘無比的情狀,確定她的身體還可以熬很久,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等人走了,沈慧茹迷亂的眼眸才一點一點恢復清明,用力抱著雙膝,蜷縮進髒亂不堪的床榻裡,兩行淚水緩緩沁出,順著臉頰無聲無息的落入滿是惡臭的被褥。
心中的鬱氣消了一大半,宸妃領著心腹回到昭純宮。
看見施施然走來的主子,一名太監快步上前,滿臉焦急的開口,“啟稟娘娘,八皇子突然發了高熱,哭鬧不休,您快去看看吧。”
宸妃行走的速度依然不緊不慢,跨進寢殿,脫下大氅,在火盆上烘了烘手才漫不經心的問,“請太醫了嗎?”
“已經請了,這會兒正在裡面診治。”太監恭聲回稟。
“嗯。”宸妃低應,從宮女手裡接過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啜飲,絲毫沒有過去看一眼的打算。以往這孩子三天兩頭的生病,弄得她心力交瘁,恐懼不安,生怕他養不大。而今既知道他中毒已深,早晚要死,根本沒有榮登大寶的機會,她所有的耐心終於告罄。這孩子就是個累贅,她得另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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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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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3:37
第二十二章
過了片刻,太醫出來覆命,言及小皇子高熱略退,喝下藥已經安睡過去了。
宸妃一臉感激的將太醫送到門口,待人走遠,立即收了和煦的微笑,對身邊的大宮女命令道,“去乾清宮求見皇上,就說八皇子重病,請他馬上過來看看!”
“是。”宮女應諾,匆匆朝乾清宮去了。
“好生打扮打扮,待會兒就看你表現了。”轉回頭,宸妃對身邊一名姿容殊麗,身材傲人的宮女囑咐道。
上回給皇上送湯,皇上連個正眼也沒給自己,名喚初雪的宮女心中有些忐忑,到底還年輕,臉上不免露了幾分。
“將這香囊戴著,對你有好處。”宸妃微微一笑,從心腹嬤嬤手裡要了一個桃紅色的香囊遞給對方。
香囊的味道十分濃郁,內裡蘊涵著千百種花香,細細嗅來頗令人迷醉,嗅得久了竟還有些神魂顛倒。宸妃身邊的嬤嬤一把扶住臉色酡紅,目光迷離,身形渙散的初雪,在她胳膊上用力擰了一下。劇痛讓初雪迅速回魂,這才意識到香囊的奧妙。
“先放在窗沿上凍一凍,等皇上來了再戴,這香囊遇熱味道更濃,可助你一臂之力。”宸妃的視線在初雪春情盎然的臉上掃過,眼底略微露出滿意的神色。
“今天的湯藥喝了嗎?”踱步回殿,她不放心的追問。
“回娘娘,喝了。”初雪畢恭畢敬的答話。
“很好,爭取一舉得男,日後本宮必不會虧待於你。下去打扮吧。”宸妃揮手,初雪滿面羞澀的退下,腳步雀躍。
“蠢貨!”宸妃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嗤笑,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指尖奢華的金絲甲套。灌了那等虎狼之藥,雖然可以一舉得男,可母體也會被腹中胎兒生生耗空,落得個血崩而亡的下場。到最後,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個皇子。
呵~想到這裡,宸妃用繡帕掩嘴,眼裡滿是得意之色。
乾清宮,聽見常喜的稟報,周武帝本打算遣杜太醫過去,自己並不親去,似想到什麼又改了主意。
“將前日你得的那瓶神仙水帶上。”他勾唇,笑的玩味,披上大氅負手往昭純宮走。常喜答應一聲,從博古架的暗格中取出一個黑色小瓷瓶揣進懷裡,面上有些不舍。這東西他還沒玩夠呢!
“臣妾參見皇上!”看見大步而來的男人,頻頻引頸眺望的宸妃眼圈一紅,落下兩行熱淚,將一名心憂如焚,愛子如命的慈母形象刻畫的入木三分。
宮裡的女人,個個都演技不俗,包括桑榆!只不過桑榆慣愛用張揚跋扈、心狠手辣來遮掩自己的柔軟,而這些女人慣愛用柔軟來遮掩自己的心狠手辣。前者讓人憐愛,後者讓人厭憎。
周武帝銳利的眸光在宸妃臉上一掃而過,也不叫她起身,逕直往內殿走去。
宸妃表情尷尬,迅速擦掉眼淚,直起身快步追上。
內殿燒了好幾個火盆,溫度相當高,脫了大氅只穿單衣還會覺得有些熱。八皇子臉頰緋紅,呼吸粗重,睡得還算安穩,並不如宮女描述的那樣哭鬧不休。一名身穿粉紅宮裝的少女守在床邊,秀眉微蹙,小嘴微抿,一臉的愁容。
看見皇上進來,她連忙跪在床邊低聲請安,嗓音嬌嬌柔柔,頗為動聽。
“看過太醫了?”周武帝坐到床沿,手置於八皇子額頭低聲詢問,對宮女視若無物。
初雪有些失望,打疊起精神回話,“啟稟皇上,娘娘心焦如焚,立時就遣了太醫來探,喝下藥後八皇子便睡下了。”
“怎會無故高熱?”周武帝冷眼睨去,嗓音微沉,視線在她腰間的桃紅色香囊停留了一瞬。他一進來就聞見了那股子邪魅的香味,如腐爛屍體上開出的鮮花,再美也令人作嘔。
“奴婢也不知,請皇上恕罪。”初雪磕了個頭,愴然欲泣的表情給她嬌豔的臉龐增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韻味。
“自己的主子都照顧不好,朕如何恕你的罪?來人,拖下去杖打八十。”周武帝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當初德妃杖責那些禁衛軍,八十廷棍下去連鐵骨錚錚的漢子都死了數十個,更何況嬌滴滴的女子?就算不死,半身不遂也是跑不了的!
走進內殿的宸妃腳步一頓,用驚駭畏懼的目光朝座上男子看去。皇上這是怎麼了?以往自己皺皺眉頭他都要心疼半天,稍一撩撥便熱情如火,而今怎會變得如此冷酷?
“皇上饒命!”初雪驚叫,膝行上前。
“堵了嘴拉出去!”
近了香味更濃,燥熱的感覺從心間一直燒到小腹。兒子重病躺在床上,這些女人卻欲勾-引自己在病榻前顛鸞倒鳳,想到這裡周武帝表情陰冷,一腳將初雪踹出去,銳利如刀的視線狠狠剜向宸妃。
宸妃呼吸一窒,強笑著上前,聲音略略發抖,“求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饒她一回吧。皇兒病重,不能見血。”
“你覺得殿內空氣可好聞?讓八皇子聞了會如何?好一個不能見血,好一個慈母!”周武帝冷笑,對常喜招手,“把窗子都打開,去喚杜太醫過來,吩咐外面的人,給朕狠狠地打!”
這味道以前皇上也經常聞,次次都順水推舟,在皇兒的病榻前也與自己抵-死-交-纏過數回,怎得今日氣性這般大?宸妃心中惶恐,期期艾艾的開口,“皇上,皇兒已經看過太醫了。他既已熟睡就算了,改日再叫杜太醫來看吧。”杜太醫來了,她做的那些手腳恐會暴露。
周武帝睇她一眼,握著八皇子的小手並不說話。令人窒息的威壓在殿內蔓延,宸妃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狂跳的心臟幾欲蹦出胸腔。
不過片刻,杜太醫就匆匆趕到。聞見室內殘留的香味,他皺了皺眉,但到底什麼也沒說,上前執起八皇子的手探脈。
周武帝踱步到殿外等候,宸妃立即亦步亦趨的跟上。本來有十足的信心奪回皇上的寵愛,可眼下,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迷茫。眼前這滿面威儀,氣勢懾人的男子真的跟以前那柔情萬千的皇上是同一個人嗎?
“宸妃,你說有沒有人能夠令這菩提花在冬日開放?”走到一盆含苞的菩提花前,周武帝微笑詢問。
宸妃呼吸有些急促,顫聲道,“怎麼可能?”
“除非菩薩下凡是不是?”周武帝笑容加深,修長的指尖在菩提花苞上點了點,只見那本蜷縮在一起的花瓣漸次綻放,層層疊疊,美不勝收。
殿內的宮人目瞪口呆,唯獨宸妃和她身邊的嬤嬤容色慘白。
“菩薩降世,天佑大周,這話你覺得耳熟嗎?”周武帝轉身,走到宸妃面前,一字一句緩緩問道。
宸妃的呼吸都停止了,表情駭然的朝男人看去,心裡反反覆覆只回蕩著一句話: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這含苞的菩提花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找來的,給太后的慈甯宮送去好幾盆,並從父親永安侯那裡要來了一種秘藥,只需沾幾滴在指尖,往花苞上一點,就能令鮮花開放。她本打算請慧能大師進宮陪太后論述禪理,用菩提花開的神跡和慧能大師的聲望來逼迫德妃出家,卻沒想皇上竟然什麼都知道,連秘藥也弄到了手!太可怕了!
宸妃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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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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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4:00
第二十三章
周武帝淡淡睨她一眼,在主位坐下,俊美的臉上神色莫測。但正因為他沒有任何責問和動作才更加令人心驚肉跳。
宸妃在心腹嬤嬤的攙扶下勉力站穩,額頭浮起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就在這時,杜太醫出來了,躬身回話,“啟稟皇上,八皇子風邪入體,喝了藥已經沒大礙了,只是這剛調養好些的身體又敗了,日後需更加小心。”
“好端端的怎會風邪入體?”周武帝沉聲詢問。
“回皇上,要麼便是八皇子長時間接觸了寒氣,要麼就是他每日喝下的藥量減少了。近日天寒,微臣調整了藥方,刻意添加了幾味預防風邪的藥材,若定時定量飲用,稍微接觸些寒氣也無妨,應不會病重到這般程度。”杜太醫篤定開口。他是太后的御用太醫,常年居住在千佛山,無需看嬪妃臉色,自然是有話說話,沒有半分遮掩。
“開藥吧,這幾日還需杜太醫多費些心。”周武帝話落,眸色陰沉的睨宸妃一眼,宸妃搖搖欲墜。
杜太醫思量片刻,寫下一張藥方交給昭純宮的宮人。周武帝什麼話也沒說,越過面無人色的宸妃,逕直往幹清殿去了。
“娘娘,皇上這是什麼意思?”等人都走了,將渾身發軟的主子扶到主位上坐下,心腹嬤嬤不安的問。
“不知道,且等著吧!”宸妃上下牙齒還在打顫,好半天才吐出這句話。
幹清殿裡,周武帝雙眼微闔,靠在椅背上思量。連自己唯一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後宮女人的心狠手辣再次讓他大開眼界。他畢竟是帝王,除了桑榆,何曾細細揣摩過哪個女人的心思,一路走回乾清宮才明白了她們的想法。她們這是打算利用宮女或低位嬪妃借腹生子,有了健康的孩子,體弱的孩子自然就沒用了,拋棄甚至毒害都不會猶豫。
“呵呵,果然是最毒婦人心。”他沉聲冷笑,拿起御筆,快速寫下一張聖旨:宸妃照看皇嗣不利,即日起降妃為嬪,移居昭純宮偏殿,著令日夜照料八皇子以將功贖罪。日後,若八皇子病重,杖十,殤夭則貶為下等宮女發配浣衣局。
“頒佈聖旨後你多走幾趟,告訴幾位皇子的母妃,若皇子因她們照顧不周而出了差池,她們也一併按照此例處理。”放下筆,周武帝按揉眉頭,補充道,“即日起,在皇子公主們身邊安插幾個人手,隨時向朕彙報情況,去吧。”
常喜領命,心中對宸妃致以萬分同情。品級連降九等並不算什麼,慘的是最後一句。八皇子中了毒,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是常事,再加上今天這麼一折騰,身子骨那是更弱了。就算宸妃日後照料的再精心,這三五天一頓板子是跑不了的!等不到八皇子病逝,一段日子下來,宸妃極有可能死在八皇子前頭,就算僥倖不死也逃不過被貶為宮女的下場。皇上這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啊!
昭純宮裡,宸妃接過聖旨,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任身邊宮女如何呼喚也不見醒。其他幾位元皇子母妃聞聽消息紛紛歇了不該有的心思,一心一意照顧孩子。太醫們一時間忙碌起來。
幹清殿裡,堆放在禦桌上的奏摺又有增多的趨勢。皇上卯時上朝處理政務,下朝後跑去慈甯宮探望太后與德妃,只鬆快一個時辰又要回來繼續忙碌,每每到了子時才能休息。不過三四天光景,眼下的黑青又加重了許多,面容憔悴不堪。
常喜對聖體頗為擔憂,上前幾步,欲言又止,剛斟酌好用詞,卻被男人的一聲冷笑給打斷了,隨即一本奏摺被狠狠扔到地上。
常喜撿起奏摺,放到一邊,小心翼翼的詢問,“皇上,又是彈劾孟國公的奏摺?”
“嗯。”周武帝闔眼,按揉額角,沉沉開口,“邊關大捷,我軍踏平了耶律皇廷,本應該普天慶賀,這些文臣偏要盯著邊關將士的錯處,是生怕武將再進一步啊!”先皇重文抑武,文臣自詡高人一等,向來對皇上抬舉武將的做法頗有微詞。面上說的冠冕堂皇,究其根底也不過是黨派之爭罷了。
常喜抿唇,心下對這些迂腐的文臣不以為然。若讓他們知道,他們彈劾的‘孟國公斬殺十萬戰俘’的罪惡行徑乃是得了皇上的直接授意,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彈劾孟國公不仁不義,兇暴殘虐,這就是變相的在彈劾皇上啊!
常喜為這些文臣默哀。
“皇上,既然心煩就休息片刻吧。那只小狗已經病癒,奴才將它帶去德妃娘娘那裡如何?”常喜躬身建議。
“哦?已經痊癒了?帶過來吧,朕親自去一趟。”周武帝放下按揉額角的手,面上露出些愉悅的神色。
每每說到德妃娘娘,皇上總會變得十分輕鬆,天大的事也能放一放,先緊著娘娘。常喜暗自感歎,揮舞佛塵,遣了一名太監去貓狗坊。
周武帝從禦桌後繞出來,俯身探看籠子裡縮成一團不停哼哼唧唧的小東西。這小狗無論是毛色還是體型都與阿寶一模一樣,幾乎難以分辨,桑榆見了定會喜歡!他暗暗思忖,刻意忽略了內心的不適,吩咐常喜帶上籠子朝慈甯宮走去。
慈甯宮裡,李昭儀和太后正在佛堂誦經,兩人都是經歷了大起大落,心如死灰之人,相處的極為投契。李昭儀受太后感召,如今整天以僧袍示人,以方外之人自居,令周武帝每每見了後怕不已。若不找她來頂替,而今身穿僧袍,一心出家的指不定就是桑榆了。
孟桑榆因為要在五日內接手宮務,沒有時間陪伴太后,正在偏殿查看歷年來的宮中帳冊,有不懂的地方就勾出來,等太后得閒便去詢問。好在她上一世就有許多管理經驗,對數字又極其敏感,並不覺得如何棘手。
“娘娘,皇上來了。”守在殿門口的馮嬤嬤遠遠看見大步而行的男人,連忙跑進來通報。
孟桑榆將手裡的帳冊一合,塞到一堆帳冊的最下方,以掩蓋自己龍飛鳳舞,英氣逼人的字跡。銀翠和碧水極有默契的拿來濕帕子,將她手上沾染的墨汁擦乾淨。
上一回還扮作文墨不通的將門虎女,跟皇上學習書法,這一回就大有所成,筆力雄厚,皇上不是傻子,說不得一頂欺君之罪的帽子就扣下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迅速走到殿門口迎駕,膝蓋剛彎下去就被男人大力扯進懷裡抱住,孟桑榆十分淡定的摟住男人精壯的腰,穩住身形。對於男人親昵的舉動,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
“今天學的如何?”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響起,語氣說不出的溫柔,拉著她一同在軟榻上坐下,順便將她鬢角的髮絲理順,別在耳後,末了親昵的揉了揉她的耳珠。
孟桑榆偏頭躲避,斜睨男人一眼,黑白分明的鳳目半是羞澀半是嬌嗔,弄得男人沉聲低笑。性-感的笑聲令孟桑榆心肝直顫。說實話,這男人長相不俗,身材英武,渾身散發著致命的魅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好在孟桑榆歷經兩世,心堅如鐵,否則早就在他的溫柔攻勢下丟盔棄甲了。
“回皇上,學的還算順利。”孟桑榆定定神,有所保留的回道。慈甯宮的日子太悠閒,齋飯也很好吃,她有點捨不得離開,還想再拖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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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4:04
第二十四章
“嗯,已經四日了,你可莫忘了當初立下的軍令狀。”周武帝執起她的手,淡淡提醒,似想到什麼,嗓音更為低沉,“身體可調養好了?”
能不能關注點別的?孟桑榆狀似嬌羞的垂頭,實則隱晦的翻了個白眼,低不可聞的說道,“回皇上,已經大好了。”所以滾床單的日子怕是躲不了了。
“那就好。”男人嗓音沙啞,握住女人小手的力道不自覺加重。
“看朕給你帶了什麼過來。”勉力壓下心中的渴望,男人朝常喜揮手,常喜忙將候在門外,手裡拎著金絲籠的太監喚進來。
“阿寶?!”看清籠子裡的褐色小狗,孟桑榆情不自禁的站起,往前走了兩步。因為太過激動,她沒有留意到當自己喚出‘阿寶’兩字時,身邊的男人顫了顫,竟不自覺的答應了一聲。
見桑榆,馮嬤嬤等人的注意力都被籠子裡的小狗吸引,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周武帝松了口氣。天知道,當桑榆滿帶驚喜的呼喊他的名字時,他差點控制不住的撲進她懷裡,去舔吻她嬌嫩的唇瓣。
端起茶杯,掩飾略顯僵硬的面部表情,周武帝朝離座上前的桑榆看去,見她連聲催促太監把籠子打開,將裡面的小狗抱出來摟進懷裡,不住親吻撫摸,心中突如其來的嫉妒差點令他將手裡的茶杯捏碎。
那是獨屬於自己的懷抱,豈能讓一隻小狗,還是只贗品奪去?他重重放下茶杯,深吸口氣,極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顯得太過猙獰。
“皇上,您在哪兒找到阿寶的?”孟桑榆抱著小狗坐回男人身邊,歡喜的問道。
“在冷宮,侍從找到它時它差點病死,沒有回來的力氣。”捏緊手裡的茶杯,周武帝微笑開口。他身後的常喜耳尖動了動,不著痕跡的往皇上手裡的茶杯看去。他發誓,他剛才聽見瓷器碎裂的卡嚓聲了。
怪不得上次沒找到阿寶的屍骨,定是那太監看錯了!孟桑榆暗暗思忖,從腋下抱起小狗,一邊喚著阿寶一邊朝它濕漉漉的鼻頭親去。小狗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歡喜,一邊哼唧著,一邊伸出舌頭回應主人的熱情。它早已經過訓練,知道阿寶是自己的新名字,誰叫它的名字,誰就是它的主人。
“不行!”男人的大掌忽然橫過來,隔離了兩人的親吻,柔嫩的唇瓣落在掌心,酥麻的感覺令他心中的妒火稍稍熄滅。
孟桑榆不明所以的朝一身寒氣的男人看去。
“它病才好,不要急著和它親熱。”男人磨著後槽牙,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一點。他現在很後悔,恨不能將這礙眼的東西扔到天邊去!
“嗯!”孟桑榆了然的點頭,垂頭看向不停在自己懷裡亂拱的‘阿寶’,用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腦袋,笑容寵溺。
周武帝眸色暗沉,將茶杯交給身後的常喜,壓著嗓音道,“給朕換杯熱茶。”
常喜躬身應諾,捧著茶杯走到外殿,極其淡定的將裂成兩半的茶杯扔掉,換了個一模一樣的。
周武帝面無表情的喝茶,孟桑榆則完全將他丟在了腦後,不停用手指戳弄懷裡的‘阿寶’。‘阿寶’被她戳的不耐煩,一邊躲避一邊哼哼唧唧,看上去可憐又可愛。孟桑榆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淺,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皇上,謝謝您,這個禮物臣妾很喜歡。但是您還是把它帶回去吧。”孟桑榆又戳弄了小狗一下,落寞開口。
“為什麼?”明明心中暗喜不已,面上卻還要露出疑惑,周武帝的表情更顯僵硬。
“它不是臣妾的阿寶,是皇上為了逗臣妾開心特意找來的吧。謝謝皇上。”孟桑榆打起精神,對男人微微一笑。她對男人的用心很感動,但僅僅只是感動而已。
“你怎麼看出來的?”周武帝的嗓音十分沙啞。小狗被訓練的很好,聽誰叫阿寶就顛顛的跑過去討好,外表更是與阿寶一模一樣,可還是讓桑榆看出來了。周武帝此刻有些開心,又有些酸澀。他不得不承認,他連自己都在嫉妒自己。
“臣妾戳弄阿寶時,阿寶總喜歡抱著臣妾的手指允吸,阿寶一進臣妾的懷裡就很安靜,從不會胡亂拱動,阿寶最喜歡舔舐臣妾的手腕和嘴唇……”孟桑榆將小狗放進籠子裡,以掩飾自己哽咽的語氣和眼底的悲傷,“它不是阿寶,皇上把它帶走吧。”
“不過是只小畜生罷了,何至於記得那麼清楚?”周武帝臉色陰鬱,將女人拉到自己懷裡抱牢,沉沉開口,“既然你不喜歡,朕這就讓人把它送回去。不過一隻小狗,死了就死了,不要再為它傷神。嗯?”話落,他溫柔的親親女人的臉頰!
孟桑榆勉強一笑,沒有答話。
常喜見皇上揮手,連忙叫來太監將籠子拎出去。仿佛感覺到了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命運,小狗悽惶的哀鳴起來,不停用小爪子扒拉籠子,一雙滿帶渴盼的眼睛直直看向孟桑榆。
狗狗射線不是誰都能夠抵擋的,至少孟桑榆還沒修煉到那個境界。她心頭一陣陣的發軟,眼看小狗快要被帶出去了,那雙烏溜溜的眼珠竟然沁出淚水,看上去好不可憐,她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袖,高聲喊道,“慢著!”
“怎麼了?”周武帝心中一緊,咬牙詢問。該死的太監,走得那麼慢幹什麼!
“皇上把它留下吧!臣妾養著它。”孟桑榆堅定開口。
“你就不怕再把它養死了?”周武帝沉聲恐嚇。
“那就勞煩皇上給它寫塊兒狗牌吧。”孟桑榆挽住男人的手臂,愛嬌的搖了搖。這個男人將朝堂和後宮都一手掌控,手段越發鐵血,令人望而生畏。有了他的御賜狗牌,誰若是再敢動她的狗,她就叫那人死得很有節奏!
對上女人略帶祈求的鳳目,周武帝即便悔的腸子都青了,口裡一陣又一陣的發苦也不得不點頭,“好吧,寫什麼?”他捏捏女人的鼻頭,低沉的嗓音裡滿是無奈。
“就寫‘碧霄宮二寶’吧。”孟桑榆重新摟回小狗,用臉頰摩挲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二寶?周武帝嘴角抽了抽,轉頭朝常喜看去,“備墨!”
常喜垂頭應諾,叫人速速拿來文房四寶,心中不解的忖道:狗明明是皇上親自送來的,怎麼覺得皇上看那狗的眼神如此陰狠呢?好似恨不能將它生吞活剝了!哎,真是聖心難測呀!
“把狗先送出去吧,它剛剛病癒,不要同它太過親熱!”走到桌前,見桑榆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邊,懷裡摟著二寶,那情形怎麼看怎麼礙眼,周武帝沉聲命令道。
“是。”察覺到了男人對二寶的厭惡,孟桑榆並不覺得有異,將二寶交給馮嬤嬤抱了出去。
皇上向來討厭帶毛的動物,這是宮裡眾所周知的。他能替自己尋來二寶並親自送到慈甯宮,孟桑榆確實有些觸動。如此看來,這男人對她還是存了幾分真心,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若狂,反倒開始冷靜的計算自己能夠利用他的真心得到多少利益。她的愛情早在上一世就磨沒了。
見桑榆的懷抱終於空置下來,周武帝臉色稍霽,拿起御筆迅速寫下‘碧霄宮二寶’五個行書大字,並蓋上自己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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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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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4:17
第二十五章
獨屬於帝王的霸氣躍然紙上,此等遒勁筆跡再加上角落的禦印,拿到外面便是無價之寶,卻用來做一塊小小的狗牌,德妃娘娘真是暴斂天物。常喜一邊腹誹一邊將字跡吹幹。
“皇上的書法造詣又精進了!”孟桑榆愛不釋手的拿起絹紙欣賞,感歎道。
“你怎知道朕的造詣精進了?”周武帝將她摟進懷裡,戲謔的捏捏她的鼻尖,看她如何補救。桑榆漸漸對他放鬆了警惕,偶爾便會露出一兩個馬腳,他很感有趣。
“啊,憑直覺。皇上的字比上一次寫的流暢!”孟桑榆眸光微閃,面上卻一片懵懂,那嬌憨的模樣叫男人愛得不行。
“哈哈,上次朕寫的是楷書,筆劃分明,結構方整。這次朕寫得是行書,筆劃勾連,放縱飄逸,看起來自然顯得流暢。”周武帝朗笑,捏捏桑榆的臉頰,心中寵溺的暗忖:聰明的小東西,虧你想的出這等理由!
孟桑榆訕笑,眸子一轉,將話題引開,“皇上,您上次要的香囊臣妾已經做好了,您看看?”她走到榻邊,從條案上的針線盒裡拿出兩個香囊,一大一小,都是六合聚寶樣式,淡淡的梅花香從布料間透出,沁人心脾。
周武帝眸子一亮,接過香囊置於鼻端輕嗅,臉上扯開一道愉悅至極的微笑,“幫朕系上。”
孟桑榆答應,低頭將香囊系到他腰間,略微露出半截的粉白脖頸看上去十分香甜可口,不停顫動的睫毛又卷又翹,撓得人心癢難耐。周武帝眸色暗沉,喉結上下滑動,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裡,躺倒在軟榻上。
“朕也幫你系上。”他啞聲低語,拿起另一個略小些的香囊,牢牢綁在女人腰間,末了用唇堵住女人的檀香小口,輾轉交吻。孟桑榆還來不及驚呼就被男人高超的吻技奪去了心魂,手臂不自覺環住他精壯的腰。
“皇上,現在是白天,這裡是慈甯宮!”發現男人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手上的動作越來越肆意,下-身的硬挺抵在自己雙腿之間跳動,孟桑榆回神,連忙低聲提醒,支起身一看,殿內的宮人早已被常喜趕出去了。
“明天你就回碧霄宮!”男人將她壓回身下,紅著眼睛命令道,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憑什麼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情-欲平息下去,孟桑榆心裡忽而升起了一股逆反心理。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語,溫柔呵護都是為了得到女人的肉體做最終鋪墊!她暗自腹誹,面上卻□迷離,拽著男人的衣襟嬌聲道,“可是臣妾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會,管理偌大一個後宮,臣妾惶恐,求皇上再寬限臣妾一段時日吧。”
周武帝眸色暗沉了一瞬,深吸口氣後坐直身子,將女人抱到自己膝頭,一邊替她整理淩亂的衣襟,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你父親在邊關斬殺十萬戰俘,流出的鮮血將白色的草原都染紅了,漫天的血腥味將千里之外的高原禿鷲都引來,如陰雲一樣盤桓不去。朕今天收到了很多彈劾他的奏摺。”
孟桑榆雙拳緊握,直直朝男人看去。
“許多大臣控訴他不仁不義,兇暴殘戾,不配執掌帥印,若不壓制一二日後恐生反意。你怎麼看?”周武帝把玩著她青蔥一般水嫩的指尖,狀似不經意的詢問。
聽到‘恐生反意’四字,孟桑榆心臟緊縮,大腦開始高速旋轉起來。略略斟酌用詞,她試探性的開口,“前朝政事,臣妾怎好妄作評論?”
“你是孟國公的女兒,朕想聽聽你的看法。沒關係,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朕必不會怪罪!”周武帝親親她的指尖,滿臉寵溺。
男人向來說一不二,得到了他的保證,孟桑榆定了定神,緩緩開口,“臣妾敢問皇上,若是不殺這十萬戰俘,皇上可有安置他們的萬全之法?將他們充作奴隸?劃出一塊地界讓他們耕種?亦或是讓他們與我大周子民混居,用大周的仁義禮教來感召他們,同化他們?”
見男人擰眉,面露煩憂,她篤定道,“這些都不是辦法。蠻人尚武,過的是茹毛飲血的生活,其野性早已植入骨髓。戰敗的屈辱加上亡國之恨,他們對大周的敵意根深蒂固,不可消弭。這十萬戰俘均是青壯年男子,留下他們與養虎為患何異?再過幾年必是我大周的心腹之患,戰事恐將再起!皇上難道忘了十年前的桐城之亂?幾千名定居桐城的戰俘忽然暴動,裡應外合,引蠻軍入城,殺光城中數萬民眾,包括自己的漢□子和兒女。虎毒尚且不食子,由此可見蠻人天性殘暴,不堪教化,留之不得!”
話落,見男人露出深思的表情,孟桑榆抿唇,繼續開口,“對待此等暴虐之徒,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暴制暴,以殺止殺,讓他們徹底膽寒!殺了這十萬戰俘,蠻人元氣大傷,百年之內再難成氣候,我大周百姓可免去多少刀兵之苦,保全的家庭何止千萬?父親此舉也是為了家國計慮,請皇上明鑒!”
有戰爭就有殺戮,這是必然。孟桑榆不是聖母,不會因為父親手染鮮血就疏遠,厭惡甚至是唾駡他。父親是給予她生命並撫養她長大的人,在她心裡,十萬性命也抵不過父親一人。做兒女的維護父母難道也有錯?她不覺得。
周武帝把玩著桑榆的一縷墨發,久久不言,見她眸光閃爍,頻頻偷覷自己的臉色,這才淡笑開口,“說得很好!簡直說到朕心坎裡去了!桑榆連天下大勢都看的如此通透,如何管理不了小小一個後宮?明日就領了鳳印,搬回碧霄宮去,如何?”
男人漆黑的眼眸如夜空一般深邃,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仿佛能將人裡裡外外都看透。孟桑榆這才發現自己為了替父親辯護,竟將費心隱藏的才學展露了出來。見男人一副了然的表情,她不好再佯裝駑鈍,只得僵笑著應諾。尼瑪,她好像被這個男人帶到籠子裡去了!
見女人明明懊惱卻不敢表露,粉唇不自覺嘟起,說不出的嬌憨可愛,周武帝朗笑,捏住她下顎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桑榆愛裝,他偏要設下陷阱,一層層剝開她的偽裝,讓她一點點展露出真實性情,這也是一種相處的樂趣不是嗎?
“朕這就去與太后打個招呼,你把東西收拾好,明日一早就回去。”用指腹摩挲自己留下的牙印,周武帝一臉饜足的離開。
孟桑榆凝視他高大的背影,臉色變幻不定。她不是傻子,男人對她的在乎她感覺的到。但是這種感情來得太過莫名其妙,令她頗為不安。罷了,只要事情對自己有利就好,想那麼多幹什麼?
她搖了搖頭,抽-出先前藏起來的帳冊繼續查閱。
翌日早朝,禦桌上又多了十幾份彈劾孟國公的奏摺。周武帝拿起摺子略略翻看,淡聲詢問,“而等以為,朕該拿孟國公如何?”
“臣以為孟國公草菅人命,虐殺戰俘,于我大周仁義之邦的聲名有辱。且他性情殘暴,手段狠毒,又執掌百萬大軍,有功高震主之嫌,不日或可成為皇上的心腹大患!”一名禦史出列,滿口都是誅心之言。皇上以前就有意打壓孟國公,他見孟國公此役後聲望空前高漲,也是私自揣摩聖意才會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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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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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4:30
第二十六章
許多文臣紛紛出列細數孟國公的罪狀。武將中,孟炎洲早已氣的雙目通紅,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若不是閆俊偉拉著,他早已沖出去替父親辯駁了。
“你們說完了?”等眾人安靜了,周武帝才緩緩開口,面上雖然帶笑,可笑意卻不達冰寒無比的眼底,令幾名站在前列的大臣心驚肉跳。
“先帝在時,我大周每每與蠻人起衝突,戰後必定交還俘虜,簽訂休戰合約,甚至送去公主和親,以求邊境再無戰亂。可邊境就真的和平了嗎?蠻人哪一次不是反手就撕毀合約,任意燒殺搶掠我大周百姓?幾十年下來,他們屠戮我大周子民何止百萬千萬?對待此等天性兇殘的暴徒,以德服人是無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戮!孟國公此舉,實乃朕的授意。”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朝座下百官看去。
朝中一片死寂,參與彈劾孟國公的大臣們紛紛慘白了面色。孟炎洲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朝皇上看去。
周武帝敲了敲禦桌,雄渾的嗓音響徹大殿,“遭此重創,蠻人百年之內再難崛起。用區區十萬人命換我大周百年安泰,這代價在朕看來微乎其微!你們當中誰有意見,站出來,朕將剩下的六萬戰俘都交給你們管理,你們若能保證將他們從野獸馴化成羔羊,五年之內不生半點事端,朕便頒下罪己詔以告天下!”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無人敢於出列。桐城之亂還歷歷在目,蠻人的兇殘令人望而卻步,誰有那個膽量和信心能夠教化他們?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個燙手山芋接不得!
“哼!整天的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卻連最基本的家國大義都不懂!一群眼高手低,目光短淺之輩!將摺子拿回去!好好反省自己可還有資格在朝為官!”
御座上的男人將一遝奏摺扔到地上,殿中百官靜若寒蟬。
“閆統領,將錦衣衛最近徹查的案件彙報一下。”往椅背上一靠,男人稍稍收斂身上的威勢。
“啟稟皇上,肖守申結黨之罪經調查屬實,打入天牢待斬,羅秉忠擅離職守之罪經調查屬實,打入天牢待斬……”閆俊偉出列,拱手回話,他口裡一個一個的‘查實待斬’令殿內百官遍體生寒。
回皇上,除去沈忠良二十三條罪狀,微臣再告他一條通敵叛國之罪,這是證據,請皇上過目。”末了,閆俊偉又爆出驚人之語,令不少與沈太師有牽扯的人雙股戰戰,汗流浹背。
看完手裡的一遝密函,周武帝將信交給常喜,語氣肅殺,“給百官們都看看!”
信的內容很詳盡,很駭人聽聞,蓋有沈太師的私印,有幾封甚至蓋著耶律汗王的禦印。信中有沈太師如何謀害孟國公,如何勾結謝正豪佯裝戰敗,如何殘害忠良,割讓城池等種種細節。眾臣傳閱完信件,手心莫不出了一層冷汗。與沈太師素無瓜葛的暗自慶倖,與沈太師稍有牽扯的差點沒當場昏過去!沈太師這哪裡是結黨營私那麼簡單啊?越看越像是謀朝篡位啊!
“沈忠良二十四條罪狀經調查屬實,打入天牢待斬,沈氏九族盡數誅滅,家產抄沒充公,這是微臣的研判,請皇上定奪。”將轉了一圈的證據重新奉到禦桌前,閆俊偉殺氣騰騰的開口。
“誅九族?不夠!”御座上的男人慢條斯理的開口,“朕再加一族,誅十族,著令錦衣衛全權負責。今日早朝就到這裡,散了吧!”留下面無人色的百官,男人逕自罷朝而去。
大周開國以來只聞誅九族,從未有過誅十族的先例。十族便要再加上弟子、門生一族,相當於把沈氏一族趕盡殺絕啊!
眾臣渾渾噩噩的往殿外走,一遇冷風,齊齊打了個寒顫。皇上的手段越發鐵血了,但以大周目前的國情來看,這似乎是件好事!
閆俊偉追上神魂不屬的孟炎洲,拍拍他肩膀想要寬慰一二。畢竟是新人,還未見識過朝堂風雲,難免被嚇住。
孟炎洲醒神,眼中的灼灼光芒簡直令閆俊偉沒法直視,“你這是什麼表情?”他遲疑的問道。
“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雄,殺萬萬人乃雄中之雄!我以前一直覺得父親是大英雄,沒想到皇上才是當世英豪啊!”孟炎洲語氣十分激動,臉頰都漲紅了。
太和殿的早朝剛剛開始,太后的早課卻已經結束了,孟桑榆和李昭儀一左一右陪伴在太后身邊慢慢往慈甯宮正殿走。今日的氣氛不同尋常,殿前等候的嬪妃到了卯時仍不願離開,齊齊跪在門口,大有不見到太后誓不甘休的架勢。
“讓她們進來。”太后在主位上坐定,容色淡淡的吩咐。
孟桑榆暗自思量這些女人的來意,心中有了計較。李昭儀坐在她下首,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
“臣妾見過太后。”一眾妃子伏地行禮,李昭儀側身避過,孟桑榆則坦然受之。在場眾人,除了太后便是她的位份最高,這一禮她受的心安理得。
“你們此來所為何事?”太后撚著佛珠,不緊不慢的詢問。
“求太后娘娘大發慈悲,饒良妃一死!”賢妃膝行上前,重重磕了個頭,其他妃子齊聲附和,就連形容憔悴,臉色灰敗的宸妃,不,現在是宸嬪了,眼中也流露出一絲光彩,那是仇恨的光彩。
昨日錦衣衛對沈太師一黨的調查已接近尾聲,宮中數名依附沈慧茹的妃子被貶為下等宮女發配浣衣局,家族也被抄沒。料定沈家不日將被誅滅九族,對沈慧茹恨之入骨的嬪妃們坐不住了。
果然是為這事!孟桑榆暗自點頭,見太后雙目微合,無動於衷,也起身跪在了人群裡。被如此毒害還幫著沈慧茹說話,她不會認為這些女人是出自善心,大抵不過是為了讓沈慧茹活得久一點,活的生不如死,以償還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她也是苦主,雖然沈慧茹毒計未成,但只要一想到父親被困沼澤差點殞命,她就恨不能將沈慧茹剝皮拆骨。不過她是有格調的,知道有人代勞便沒有弄髒自己的手,只每日賞下不少珍貴藥材,甚至還誦經替她祈壽。
入定中的李昭儀睜開雙眼,將手裡的佛珠放在案幾上,緩緩跪在了孟桑榆身邊,重重磕了個響頭。她什麼話也沒說,但眼中深不見底的恨意卻令人心驚,如不是沈慧茹,她的皇兒將來該長成多麼英武不凡的男子?而今卻……
太后長歎,掃過座下一雙雙充滿仇恨的眼眸,對良妃感到佩服。一個女人,心機手段毒辣到這等地步,惹下如此血海深仇,也算本事了!對待這種人,太后私以為還是殺了乾淨,但皇上早有預料,吩咐她同意眾妃的請求,她不得不照做。
“你們起來吧,哀家會規勸皇上,饒良妃一命。”擺擺手,太后無奈開口。
眾妃感激涕零,又連連磕了三個響頭,如此齊心協力的場面還真是少見。
“起來吧,明日就不用來哀家這裡請安了,哀家將宮務交給德妃全權打理,你們有事找她便可。”太後話落,朝孟桑榆看去,語氣慎重,“這是鳳印,你拿好了,切莫讓哀家失望!”
“謝太后娘娘信任,臣妾定當盡心竭力!”孟桑榆雙膝跪地,畢恭畢敬的接過金嬤嬤遞來的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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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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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4:43
第二十七章
剛露了笑容的一眾嬪妃臉色立即陰沉下來,故作淡然的表情顯得僵硬無比。此時她們悔的腸子都青了,深恨自己那天為什麼不堅持留在慈甯宮陪伴太后。德妃果然是德妃,手腕了得,竟哄的太后將鳳印都交了出來!早知道能用孝心感動太后,就算冒著出家的危險她們也要爭一爭!
“好了,都退下吧,哀家累了。”不喜眾妃身上散發的妒意,太后不耐揮手,離座前拍拍孟桑榆的肩膀,柔聲道,“好孩子,若有問題就來慈甯宮尋哀家。還是那句話,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往後若有變故,盡可以修書予哀家,哀家派人來接你。”
之!
感覺到她發自肺腑的親近之意,太后微微一笑,帶著李昭儀往佛堂走去,餘下的宮人早得了皇上的吩咐,快速幫德妃娘娘收拾行李,搬回碧霄宮。
碧霄宮的正殿早已燒起了熱烘烘的地龍以迎接主人的回歸,幾日不見,殿內又添置了很多盆栽,俱都是極其珍貴稀有的品種。
“這些盆栽哪兒來的?”孟桑榆捧起一尊‘姚黃’,愛不釋手的欣賞。
“回娘娘,這些都是皇上讓人送來的。”碧霄宮的總管太監忙上前回話。
又是送花又是送狗,這節奏怎麼看怎麼像是追求。孟桑榆心裡微動,又連忙將這荒誕的想法逐出腦海。要愛上早愛上了,何至於等到三年之後?不過是看在父親立了大功的份上安撫一二罷了。
想到這裡,她搖頭嗤笑,放下盆栽抱起腳邊的二寶在殿內四處走動,“二寶,這裡就是你的新家,看見這個放滿沙子的小銅盤了嗎?這是你的馬桶,這個小碗是喝水的,這個是吃飯的,這個籃子是睡覺的……”
她一邊解說一邊觀察二寶的表現,見二寶眼睛濕漉漉的,一片懵懂之色,雖然看著可愛,卻少了幾分靈氣,全不似阿寶那般聰明,秀眉不禁微微蹙起,露出幾分哀容。
“娘娘,並不是每只狗都像阿寶那樣靈氣逼人的。不過二寶好歹是阿寶的弟弟,多多訓練就好了。”碧水見娘娘表情不對,連忙開口安慰。
“我知道。每只狗都是不同的個體,二寶也有二寶的可愛之處,我若總是拿阿寶與它相提並論,對它而言並不公平。既然決定要養它,我會拿出我所有的耐心。”孟桑榆話落,在二寶額頭印下一個親吻。
二寶感受到了主人的關愛,哼哼唧唧的撒起嬌來,逗得孟桑榆連連低笑,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馮嬤嬤拿著一個小木盒,滿臉喜色的進來。
“娘娘,這是內務造辦處遣人送來的狗牌,您給二寶戴上。”將木盒打開,一個玉佩大小,鏤空祥雲圖案的紫檀木銘牌躺在黑色的絨布上,‘碧霄宮二寶’五個鎏金大字十分惹眼,更為惹眼的是狗牌最下角的金色禦印。
“怎會這麼快?”孟桑榆拿起銘牌,用指腹摩挲著金印的凹痕,挑眉詢問。
“常喜公公有吩咐,叫工匠日夜趕制的。”馮嬤嬤笑的牙不見眼。娘娘剛領了鳳印,宮裡上上下下,誰不得給碧霄宮三分顏面?
“嗯,銀翠,把阿寶以前穿過的衣服拿出來,我給二寶換上,再系好銘牌,等會兒就可以帶它出去玩了。”
用一根小牛皮將銘牌串起來,孟桑榆在二寶的脖子上比劃長度。碧水垂頭細細打量銘牌,一臉羡慕的感歎道,“這塊牌子真夠貴重的,就算沒有五個御筆親書的字兒,單單這指甲蓋大小的金印就夠二寶在宮裡橫著走了。若是阿寶也有這麼一塊,何至於……”
她未盡的話在馮嬤嬤的咳嗽聲中消失。
孟桑榆笑容有些苦澀,嘲諷的開口,“假貨再真也代替不了真貨!一比差距就出來了。阿寶時運不濟,沒趕上。”
碧水和馮嬤嬤垂頭不言。銀翠找來了一套小棉襖,主僕幾個合力給二寶換上,就在這時,一名太監站在殿外求見。
“進來吧,打探到了嗎?”孟桑榆招手讓他進來,低聲詢問。
“回娘娘,朝上又有數十人彈劾國公爺,都被皇上壓下去了,斬殺戰俘原是皇上的授意,與國公爺無關,世子也沒在朝上鬧起來。”太監躬身,將消息一一稟報。
“很好,下去領賞吧。”揮退太監,孟桑榆一臉深思:斬殺戰俘竟是皇上的授意,若要對孟家不利,藉著這次的彈劾事件,他完全可以逼父親交出軍權並讓孟家軍背上千古駡名。父親只得了口諭,一沒有物證,二沒有人證,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以極其屈辱的方式被逐出朝堂。
但他卻沒有那樣做,反而將責任一力承擔了下來,他這是打算幹什麼?而且,昨日為何要拿話試探自己?他看出什麼了嗎?孟桑榆額角抽痛,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猜不透男人的心思。罷了,反正父親會主動交出軍權並上書致仕,無需害怕男人的算計,自己只需以不變應萬變就好。
感覺到了這次事件背後暗藏的兇險,孟桑榆握拳,對男人剛消減不少的戒心又加重了。
乾清宮,周武帝還在處理堆積如山的奏摺。常喜守在殿門口,看見一名太監捧著託盤緩緩走來,他連忙伸手攔住,“幹什麼?”
“回常喜公公,皇上早已傷癒,可以翻綠頭牌了。”太監低聲答話。皇上久未傳綠頭牌,他也不敢擅自端來,但受了幾位娘娘的重賞,想著反正沒有性命之危,不若來走一趟。
綠頭牌?敬事房的太監!常喜立即反應過來,揮手讓那太監進去。德妃娘娘身子大好,應該可以侍寢了,再等下去,皇上的黑眼圈恐怕終身都消不掉了。他暗暗忖道。
“奴才見過皇上。”太監走到殿內跪下。
“什麼事?”周武帝頭也不抬的問道。
“回皇上,奴才是來送綠頭牌的,請您挑選。”那太監上前幾步,將託盤捧到男人面前。
綠頭牌?周武帝抬眸,朝那託盤看去,見桑榆的名牌與眾妃混在一起,像個任人挑選的貨物,忽然之間竟覺得惱恨異常。他的桑榆何至於如此低賤,叫人挑挑揀揀,隨手把玩?想到那假貨也曾拿起桑榆的名牌,對桑榆存著齷齪的心思,他一雙漆黑的眼眸立時變成赤紅色。
“常喜,把這奴才拖出去杖打五十!”他放下御筆,滿含煞氣的喊道。
常喜一驚,連忙喚來兩個侍衛將嚇呆了的太監拉出去,那託盤匡當一聲掉在地上,綠頭牌散了一地。
“把這些牌子都燒了!日後不准出現在朕面前!”厭惡的撇開頭,等名牌都收拾乾淨了,他才稍斂戾氣,沉聲問道,“德妃搬回去了嗎?”
“回皇上,搬回去了。”常喜連忙躬身答話。
“嗯,出去吧。”男人陰沉的面色柔和下來,撿起筆繼續批改奏摺,只是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抿成直線的嘴角略略上揚。
常喜暗自打量皇上的表情,心裡一邊念叨著‘君心難測’一邊退下了。
收買了敬事房太監的不只一名嬪妃,那太監端著託盤前往乾清宮的舉動受到了萬眾矚目,眾妃無不在心中祈禱自己能夠屏雀中選。她們而今最需要的就是聖寵,有了聖寵,她們才能從沈慧茹挖下的毒潭中爬出來。籠住了皇上,權利會有,地位會有,就連孩子也會有,在宮裡找一個能替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實在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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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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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4:57
第二十八章
但是很快,她們的美夢就破碎了,皇上不但將那太監打了個半死,還將名牌全部付之一炬。皇上這是打算幹什麼?再也不臨幸後宮了嗎?很多嬪妃驚恐的想到,甚至還有人動了去請太后做主的念頭。
孟桑榆聽聞消息後抱著二寶笑翻在軟榻上。旁人不知,她還不知嗎?那哪裡是一託盤綠頭牌?分明是一託盤的綠帽子啊!平時忙於政務皇上還不會多想,見了綠頭牌豈非在提醒他自己綠雲罩頂的事實?他不發狂才怪!
可憐的男人!孟桑榆勾唇,捏捏二寶軟趴趴的小爪子,興味開口,“看來皇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心情召寢妃子了。走吧,帶二寶去逛御花園!”
馮嬤嬤應諾,給主子找來一件銀狐大氅披上,前往御花園遊玩。
一行人溫酒賞梅,帶著二寶在各處轉悠,臨到飯點才回碧霄宮。綠頭牌被燒了,眾妃沒了爭奇鬥豔的心思,俱都躲在宮中籌謀,反把御花園襯得冷冷清清,倒比平時好玩了數倍。
孟桑榆回來時臉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表情,但見守在門口的太監一臉憂色,身旁站著常喜,她心中頓時咯登了一下。
“常喜公公,皇上來了嗎?”她走上前詢問,懷裡抱著二寶。
“奴才見過娘娘,回娘娘,皇上來了半時辰了,眼下正在書房等您。”常喜揮著佛塵行禮,畢恭畢敬的答道。
書房?哪個書房?她朝常喜身後的太監看去,太監小指豎了豎,朝碧霄宮最隱秘的角落指去。
孟桑榆極想用手拍打自己的額頭。才想好了要對男人加強戒備,可轉眼又暴露了一個秘密!這男人就是專門來給她攪局的吧?她不自覺抱緊懷裡的二寶,匆匆朝書房走去,飛快思量著對策。若不給男人一個滿意的解釋,他才剛受了綠頭牌的刺激,指不定會遷怒於自己,欺君之罪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走到書房前頓住,她定了定神,緩緩推開房門。男人正負手而立,欣賞牆上的一副字畫,聽見響動轉頭看來,俊美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只一雙眼眸比往日更顯黑沉,像兩個望不見底的深淵。
孟桑榆悚然一驚,連忙垂頭躲避他銳利的視線,對上懷中滴溜溜看來的二寶,緊繃的心弦略微放鬆。
她正準備屈膝行禮,不想男人卻先一步開口,語氣沉沉,“把它弄出去!”
這話沒頭沒尾的,孟桑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把二寶交給門邊的馮嬤嬤,囑咐她將二寶帶遠一點,不要過來打攪。
“皇上,臣妾知罪。”掩上房門,她噗通一聲跪下。
跪的這麼重,不知道疼嗎?周武帝的心尖隨之顫動,大步走上去將她拽了起來,氣惱開口,“朕沒讓你跪,坐著回話!”
“謝皇上!”見男人面上隱有怒容,孟桑榆行事更為小心,暗暗斟酌著該怎麼解釋。
“不是說不通文墨嗎?怎麼幾日不見就成了才女了?”男人在女人對面坐下,手裡捏著一副造詣精深的字畫,挑眉問道。那字畫下方的落款和私印晃得孟桑榆頭疼。
“回皇上,所謂的不通文墨都是外界的臆造,與臣妾沒有關係。胸藏文墨虛若穀,腹有詩書氣自華,學識是用來充實自我提高自我的,而不是用來炫耀的工具。是以,臣妾一直澄清,未免自己沾染了浮華,損了求知的真意。”
桑榆的小嘴還是那般厲害,瞬間就能顛倒黑白!周武帝心中暗笑,面色卻愈加陰鬱,沉聲問道,“旁人也就罷了,為何朕幾次三番教你書法,你卻從未想著向朕坦白?”
孟桑榆垂頭,眼珠子直轉,不過須臾便有了應對之法,用雪白的貝齒咬住唇瓣,面頰一片燒紅,狀似極為羞恥的開口,“回皇上,臣妾不是有意欺瞞皇上,臣妾只是,只是太想親近皇上了!”
話落,她鳳目隱含淚光,匆匆瞟了男人一眼又快速垂頭,低聲道,“皇上抱著臣妾習字,臣妾感到很歡喜,實在是難以抗拒親近皇上的誘-惑,將實情隱瞞了下來。請皇上恕罪!”這話肉麻的,她自己都快吐了!
幾滴清透的淚珠粘在卷翹的睫毛上,欲落不落,那嬌怯的小模樣叫人憐意大起,不忍苛責。明知道她是在演戲,明知道她說得全都是謊話,可周武帝還是被蠱惑了,心中湧上難以言喻的甜蜜,不自覺伸出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淚珠,動作溫柔到了極點,仿佛害怕將她碰碎。
孟桑榆偏頭躲避,面上羞怯懊惱,仿若無地自容,水波淩淩的鳳目卻飛快的閃過一抹狡黠。她就知道,沒有男人能夠抗拒深情白蓮花的眼淚和告白!
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狡黠,周武帝從甜蜜的假像中清醒過來,心間摻雜了一絲苦澀,但這也無法影響到他的好心情。他喜歡一層層揭開桑榆的假面,喜歡看她費盡心機的應對自己,喜歡看她將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他相信,當一個人想另一個人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會產生感情。
況且,桑榆絞盡腦汁與自己周旋時,那小模樣實在可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靈性兒,叫他愛得不行,只想抱著大笑一場。
這樣想著,他也就這樣做了,一把將女人扯進懷裡抱牢,悶聲而笑。雄渾的笑聲和胸膛的震顫叫孟桑榆渾身不自在,耳根子都紅了。
“朕也抗拒不了親近桑榆的誘-惑,將桑榆抱在懷裡,朕也感到很歡喜!”男人伏在女人耳邊啞聲低語,話中隱含的認真和深情不容錯認,竟令孟桑榆感到幾分心虛。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男人是皇帝,哪裡懂得什麼是愛?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罷了。她極力鞏固心防,讓自己不要在男人溫暖的懷抱中沉淪。
“既喜歡與朕提筆共書為何不早說?朕陪你臨書,就這本《史記》如何?”周武帝擁著女人站起,在書桌上挑揀出一本厚重的書籍。
孟桑榆的鳳目都瞪圓了,秀眉蹙的死緊,“皇上,這本書太厚了,換一本吧?”
“今日臨不完還有明日。”他一邊鋪開筆墨紙硯,一邊親吻女人白皙的面龐,還在她如珠似玉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
你屬狗的嗎?又親又舔還帶咬人?孟桑榆額頭青筋直冒,卻不得不乖乖的依偎在男人的臂彎裡,一臉不勝嬌羞的微笑。尼瑪,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男人對她的乖順很滿意,細心將她過於寬大的衣袖折起兩圈,免得沾到墨汁,握住她白皙柔嫩的小手,提筆臨摹《史記》第一章。龍飛鳳舞的字跡在絹紙上延展,綜合了男人的陽剛和女人的柔美,自成一體,看著竟十分出彩。
男人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很享受這種心靈相通的感覺,摟住女人纖腰的手臂更加用力,側頭親吻她的臉頰,低聲道,“以後朕每日都騰出時間來陪你讀書練字,你喜歡嗎?”
孟桑榆回首,對上男人浩如瀚海的雙眸,心尖微微一顫,扯開嘴角回道,“喜歡!”話落,她轉臉看向絹紙,僵硬的微笑立即收起,張大嘴巴做了個無聲尖叫的猙獰表情。尼瑪!每天都來?她要瘋了!
盛滿墨汁的硯臺像一面鏡子,將她齜牙咧嘴的鬼臉映照出來,一絲不差的落入身後男人的眼簾。他先是一愣,繼而悶聲大笑起來。桑榆陰奉陽違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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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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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5:09
第二十九章
見男人停筆,抱著自己大笑不止,孟桑榆更鬱悶了,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他。古代的男人笑點真低!她暗自腹誹。
笑了好大一會兒周武帝才平靜下來,繼續摟著桑榆臨書,不時在她腮邊落下一吻,見她耳尖通紅,粉唇微嘟,心中愉悅到了極點。他總算是明白為何桑榆以前專愛逗弄阿寶了,果然很有趣!
臨了一半,常喜在外敲響房門,“皇上,該用晚膳了。”
“嗯。”周武帝答應,放下筆,親親桑榆的唇角,柔聲道,“走吧,明日再繼續。”
“是。”孟桑榆應諾,暗自籲了口氣。被男人純陽剛的氣息包圍,她真的有些把持不住,特別是在男人有意無意的挑-逗之下。
走出房門,迎上呼嘯而來的冷風,她滾燙的耳尖這才緩緩退去潮紅。男人好笑的睨了她如釋重負的表情一眼,接過常喜遞來的銀狐大氅披在她肩頭,細心替她綁好衣帶。
兩人手牽手走到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氣氛十分靜謐溫馨。眼看快到正殿,銀翠、碧水和二寶的嬉鬧聲遠遠傳來,聽上去很是歡快。她們早已從書房的窗縫中偷覷到了皇上和主子相處的情景,知道主子無事,心情自然也就放鬆了。
看見嘴裡叼著繡球,屁顛屁顛朝自己奔來的二寶,孟桑榆立即鬆開男人的手,跑上前迎接。
“二寶在幹什麼?找繡球?”將二寶抱起來親了親,孟桑榆掏出它嘴裡的繡球,笑嘻嘻的問。
汪汪汪!二寶一邊叫一邊點頭,小模樣煞有介事。
孟桑榆輕笑,將手裡的繡球扔出去。主寵兩一扔一撿,玩得不亦樂乎,倒把周武帝晾在了一邊。周武帝面上帶笑,看向二寶的眼神卻十分冰冷。早知道這小東西這麼會爭寵,他當初就該把它扔到冷宮去!
“讓朕來陪它玩玩吧。”上前一步,從桑榆的手裡拿過繡球,男人淡笑開口。
“好啊。”孟桑榆不疑有他。
男人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手上內勁一吐,輕飄飄的繡球竟被扔出去幾百米遠,直接越過宮牆,掉進了御花園。
“帶它出去找,沒找到不許回來。”男人啟唇微笑,眼神卻冷颼颼的□人。銀翠和碧水抖了抖,連忙帶著二寶向御花園跑去。
孟桑榆傻眼了。常喜暗自扶額,忖道:竟要跟只狗爭寵,皇上真夠憋屈的!
解決了二寶,周武帝朝桑榆伸出手,與她十指相扣,淡淡說道,“走吧,回去用膳。”
孟桑榆答應,有意落後一步,隱晦的瞪了他一眼,卻不想男人忽然轉頭看來,正對上她睜圓的鳳目。
“你這是什麼表情?嗯?”男人斜飛入鬢的濃眉挑起,笑容帶著點兒邪氣,捏住她下顎,抬高她下巴,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面頰上,濃郁的男性荷爾蒙充斥在空氣中,令人窒息。
孟桑榆仿佛被貓咬了舌頭,只定定看著男人尤為深邃明亮的眼眸,好半晌說不出話來。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這男人都是極品,特別是在他有意展現自己魅力的時候。
“呵呵~”見她表情呆傻的可愛,男人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愉快的低笑。沒想到逗弄桑榆這麼有趣,他有些上癮了。
“走吧。”拉拉桑榆的手,他繼續往前走。孟桑榆回神,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邊,不著痕跡的打量他俊美的側臉。這男人對待自己究竟是什麼態度?仿若很寬容,很珍惜,很寵溺,帶給她一種被人深愛的感覺。
深愛?這一定是錯覺!暗自搖頭,孟桑榆把差點被蠱惑的心又關進了更深的黑匣子裡。
偏殿,馮嬤嬤正指揮著宮人擺飯。回到居住了五個月的地方,聞見空氣中淡淡的植物芬芳,周武帝深吸了口氣,嘴角不可遏制的上揚,竟產生了一種‘終於回來了’的歸屬感。一個人居住在偌大的乾清宮,沒了桑榆的陪伴,他每夜每夜輾轉難眠。
踱步進寢殿,看見擺放在桑榆床邊的小柳籃,他上揚的嘴角立即抿成了一條直線。為何離得這樣近?阿寶的地位這麼快就被取代了嗎?
“把這東西拿出去!”他指著柳籃,對身後的宮人說道,看見擺放在角落的沙盤和盛水的碗,臉色更黑了,“這個,這個都拿出去!”
話落,他看向秀眉微蹙,滿臉不願的女人,沉聲命令道,“日後不准二寶進你的寢殿,不准它爬上你的床,不准抱著它睡,朕在的時候不准它露面,聽見了嗎?”
“聽見了。”孟桑榆口裡答應的爽快,心裡卻不以為意。
周武帝挑眉微笑,捏起她下顎,一字一句警告道,“若讓朕發現你床上有一根狗毛,朕立即將它扔掉,朕可不是說著玩的。”
“臣妾知道了!”孟桑榆磨著後槽牙應諾,臉上扯開一抹微笑,心中卻在腹誹:尼瑪,竟然跟二寶爭地盤?要不要這麼幼稚?
“真乖!”男人呢喃,垂頭親親女人微嘟的粉唇,深邃的眼眸滿是濃濃的寵溺。小東西肯定在心裡罵朕了!他好笑的暗忖。
“皇上、娘娘,可以用膳了。”馮嬤嬤走進來提醒,看見緊密貼合在一起的兩人,表情十分尷尬,立馬退了出去,心中不解的暗忖:娘娘說皇上對她的寵愛是假的,奴婢怎麼看著不像?
兩人攜手走進偏殿,孟桑榆原本自用的小餐桌被搬走了,換上了一個巨大的長桌,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各色菜肴,粗略一數不下二三十道。這原本是最平常的份例,坐上桌以後周武帝卻覺得很不習慣。
還是阿寶的時候,他與桑榆每頓只吃四個菜,兩葷一素一湯,所用的餐桌小小一個,桑榆坐著他蹲著,兩人面對面,只要一低頭,幾乎能碰觸到彼此的額頭。那樣親密無間,氣息交纏的溫馨感覺還印刻在心間,令他常常午夜夢回。
想想以前,再看看離自己一臂之遙的桑榆,周武帝心裡隱隱發苦。變成人了,與桑榆的距離卻變得越來越遙遠。
“把這些菜都撤了,賞給碧霄宮的下人,換兩葷一素一湯來,用那張小圓桌擺放。”他放下筷子,沉聲命令道。
“皇上,可是這些菜不合胃口?”孟桑榆柔聲詢問。
“不,太多了,我們兩個吃不下。以後朕來就按照這個份例上菜,不要太過鋪張浪費。”他淡笑,拉著桑榆起身,讓宮人撤桌。他還記得桑榆曾猛烈抨擊過他的奢侈浪費,那義憤填膺的小模樣非常可愛。他的桑榆其實是個好姑娘,小小年紀便很有主張,更有許多令人耳目一新的思想。若不是變成了阿寶,他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的身邊還藏著這樣的珍寶。
孟桑榆點頭,略帶詫異的瞥了男人一眼,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有這樣的覺悟。
小圓桌擺上來了,兩人擠擠挨挨的坐在一起,吃著普普通通的四個菜,像尋常的小夫妻,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盛碗湯,氣氛說不出的溫馨動人。
飯罷,孟桑榆正準備提議去御花園裡散步,消消食,男人卻牽起她的手,將她徑直帶往寢殿,步伐有些急促。
“皇上,咱們出去走走吧,順便消食。”她拉扯男人的衣袖,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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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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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5:34
第三十章
“朕有更好的辦法消食。”周武帝回轉身,捏捏她挺翹的鼻頭,嗓音暗啞。存了五六個月的念想,今天終於讓他盼來了,他如何等得了?吃飯的時候都有些食不知味。
“可是皇上,臣妾還未沐浴熏香。”孟桑榆為難的開口。按規矩,皇上翻了綠頭牌,妃子就要沐浴熏香等候皇上臨幸,她今天可什麼都沒準備就被突然襲擊了。
“常喜,備水。”周武帝啞聲命令,殿外常喜答應了一聲,叫來幾名太監快速送水進去。忍了近六個月,皇上肯定是急了。
“都出去。”男人揮手,將殿內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遣退,末了看向桑榆,漆黑的眼眸燃起兩團熱火,“朕和你一起洗。”
迎上男人滾燙的視線,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男人低笑,暗含沙啞的笑聲性-感至極。他知道桑榆有一個特點,臉想紅就紅,簡直是信手拈來,但真正羞澀了,紅的卻是耳尖。
“臣妾幫您更衣。”孟桑榆心尖微顫,極力抵抗男人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
“朕幫你更衣吧。”周武帝啞聲開口,一手揉捏她滾燙的耳垂,一手去解她的衣襟,三兩下褪去她的外袍。
在孟桑榆愣神的片刻,她已經被扒了個精光,抱進溫熱的浴桶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她一邊撩水一邊眯眼欣賞男人脫衣的動作,暗自腹誹道:果然是閱女無數的皇帝,真是善解人衣啊!
男人的肩傷已經痊癒,留了個淡淡的疤痕,看上去很有野性,將養了一個月,身體又恢復了原來的強壯,寬肩窄腰,肌肉線條流暢,看著很是賞心悅目,腹部還有排列緊致的六塊腹肌,讓人直想伸手去摸一摸。這無疑是一具完美的男性軀體,足夠誘-惑全天下的女人,更別提他下腹早已挺立的,一手難以掌握的深紫色巨物。
進宮三年,每一次纏綿都是敷衍了事,孟桑榆哪裡認真看過男人的身體?她撩水,潑在自己隱隱燒紅的面頰上,不自在的撇開頭。
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她的表情,周武帝暗笑,跨進浴桶,從背後將她圈進懷裡,雙手由她的肩頭滑落,在全身遊走,滑膩的觸感令他滿足的長歎。他終於可以好好抱一抱桑榆了!
“皇上,臣妾幫您擦背。”感覺到臀縫擠進了一根粗大的硬物,孟桑榆身體有些僵硬。
“不用,朕幫你洗。”男人啄吻她雪白的脖頸,大手覆上她胸前的渾圓輕輕揉捏,下腹的硬物有增大的趨勢,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孟桑榆的背部,令她渾身的皮膚開始發燙。
男人修長的指尖從平坦的小腹溜到鬱鬱蔥蔥的谷地,順勢鑽入花心撥弄,孟桑榆軟倒在男人厚實的胸膛,渾身似觸電般顫抖起來,黑白分明的鳳目氤氳出一層水汽,迷迷濛濛的看向虛空,檀香小口不停嬌-喘,除了吟哦‘皇上’二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動-情了,不要懷疑,這還是入宮三年來的第一次。
“桑榆,朕好想你……”男人一邊舔吻她的背部,一邊傾訴滿心的思念,見她臉上情絲浮動,不禁滿足的低笑。他失去了桑榆三年的時光,現在,他只想竭盡所能的取悅她,讓她感覺到快樂。
抱起女人跨出浴桶,大步走到榻邊放下,他俯身,用唇舌膜拜女人身體的每一寸:飽滿的額頭,嬌嫩的唇瓣,優美的鎖骨,纖長的指尖,渾圓的胸部,平坦的小腹,甚至連圓潤可愛的腳趾頭也沒有放過。
他一邊舔吻允吸,一邊啞聲詢問,“桑榆,喜歡朕這樣對你嗎?嗯?”
回答他的只有孟桑榆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嬌喘。他饜足的低笑,頭埋進早已濕潤的花心,用盡所有技巧去取悅身下的女人。桑榆非常熱情,反應既自然又純真,完全遵循了內心的本能,沒有一絲矯揉造作,叫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孟桑榆腦袋裡炸開一朵又一朵煙花,身體裡到處流竄著星星點點的火苗,激越戰慄的感覺與之前敷衍了事的性-愛完全不能相比,令她只想放肆沉淪。
“看著朕,說你喜不喜歡?”下-身腫脹難忍,周武帝擒住桑榆的下顎,一邊啞聲詢問,一邊輕輕齧咬她殷紅的唇瓣,硬挺的巨物在花心摩擦挑弄,就是不肯進入。
“喜歡!喜歡!你就不能快點嗎?!”孟桑榆的眼睛都被男人的撩撥熬紅了,摟住他脖子,雙腿纏上他精壯的腰,臀部主動上挺接納他的巨物,忘情的律-動起來。
小東西真野!周武帝悶哼,差點被她的突然襲擊弄的一瀉千里。懲罰性的在她耳垂咬了一口,堵住她雙唇大力挺-動。與相愛的人做-愛-做的事,那美妙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周武帝這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肉體-交-纏的聲音持續了大半夜,站在殿外的常喜佝僂著腰,用佛塵擋住自己的下半身,悲憤的想到:統領,你什麼時候派人來接替屬下,太監這活屬下幹不下去了!
翌日寅時三刻,天空還黑漆漆一片,寒風卷著雪花呼嘯而過,刮在人臉上像刀割過一般隱隱作痛。即便有內力護體,常喜還是穿上了厚重的大氅,用風帽牢牢蓋住頭臉,看著小太監拿長長的竹竿將殿簷上高掛的燈籠一一點燃。
橘黃色的燭光灑落在地上,帶來一絲暖意,常喜跺跺腳,走進偏殿,朝角落的沙漏看去。快卯時了,皇上還未見醒。
眼見早朝的時辰快到了,常喜猶豫了一會兒,躡手躡腳的走進內殿喚皇上起床。以往皇上總會在寅時一刻准點醒來,晚上過了子時也常常翻來覆去難以成眠,像今天這樣,自己都快走到床邊了還未有動靜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皇上,皇上?該起了。”常喜微微俯身,立在床前五米處輕聲喊道。
奢華的紫色床幔將雕花大床籠罩的嚴嚴實實,看不見裡面的光景,可常喜是暗衛,五感何其敏銳,剛走進內殿便聞見了摻雜在淡淡花香裡的濃郁麝香味,呼吸不禁窒了窒。看來昨晚的戰況比他想像中還要激烈。
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呼喚,周武帝睜開雙眼,看見熟悉的紫色床幔,再轉頭看見安睡在自己臂彎裡,表情恬淡的桑榆,嘴角綻開一抹滿足至極的微笑。回魂這麼久,他直到今天才有了‘活過來’的真實感。
“朕聽見了,下去吧。”壓低嗓音,將常喜遣出殿外,他垂頭撬開桑榆的粉唇,用力鉤纏她香滑的小舌頭。以前還是阿寶時,每每從桑榆懷裡醒來,他都想這樣做,而今終於可以將內心的想法付諸實踐,這感覺好得出奇。
“唔~”孟桑榆從窒息中醒來,看見眯眼舔吻自己,表情沉溺的男人,不禁愣了愣。
男人放開她緋紅的雙唇,用大手一下一下順著她頰邊的亂髮,嗓音沙啞的開口,“桑榆,早安。”這是她每天清晨必要對阿寶說的話,他早就想回應一聲。
“早,早安。”孟桑榆鳳目還氤氳著一層霧氣,濕漉漉的,呆愣的表情看上去嬌憨可愛,引得男人悶笑不已,捧住她臉頰又是一番熱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5:38
第三十一章
剛清醒過來的頭腦又被男人技巧高超的吻攪渾,孟桑榆不自覺攀住他強壯的肩膀,忘情的回應,床幔內空間逼仄,使唇舌交纏的聲音更加明顯,令殿外等候的常喜耳尖燒紅。
他等了又等,眼見沙漏快走到卯時了,這才糾結著一張臉進來,“皇上,快卯時了,當心誤了早朝。”
“朕知道了。”男人異常沙啞的嗓音從床幔中傳出,還可感受到其間暗藏的怒氣。
常喜縮了縮肩膀,躡手躡腳的退到殿外。這工作當真幹不下去了,統領,你在哪兒?他內心的小人在大聲呼喚。
床幔裡,孟桑榆從情-欲中清醒過來,連忙掀開被子道,“皇上,臣妾伺候您更衣。”若是讓這人誤了早朝,禍國妖妃的帽子指不定就要扣在她頭上了。父親聲名大振,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她?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
失去了被褥的溫暖,她這才感覺到身體冷得出奇,順著男人灼熱的視線低頭,驚呼一聲,連忙再次縮進被子裡,耳尖紅的快滴出血來。艾瑪?她怎麼沒有穿衣?
“呵呵~”男人也渾身-赤-裸,一邊慢條斯理的套上褻衣,一邊啞聲低笑,心中感歎道:還未完全清醒的桑榆一如既往的可愛啊!
“朕叫人進來伺候,外面冷,你再睡一會兒。”他將裹的像個蠶繭的女人抱進懷裡,親親她臉頰交待道。
“不,臣妾立即起來伺候皇上。”孟桑榆將枕頭邊的褻衣褻褲扒拉進被子裡準備套上,只濕漉漉的雙眸暴露了她的困倦。
“無礙,朕讓你睡你就繼續睡。”周武帝將她的褻衣丟開,替她掖好被角,在她要耷不耷的眼瞼上吻了吻,語氣說不出的寵溺。
識時務者為俊傑,見男人堅持,孟桑榆往被窩裡縮了縮,猶猶豫豫的閉上雙眼。許是對男人過於寵溺的態度有些忐忑,她聽床幔裡沒了動靜,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查看,卻正對上男人漆黑如深淵的雙眸。
男人並沒有走,正俯身凝視她的睡顏,眼睛裡湧動的熾熱情感叫人心驚肉跳。孟桑榆揪住棉被的手抖了抖,像只受驚的小動物。
“呵呵~”周武帝再次悶笑起來,握住她的手指一根根舔吻,慎重囑咐道,“再睡會兒吧,不過到了辰時一定要起,切莫誤了早膳。”到了冬天,桑榆慣愛賴床,有時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常常錯過早膳,餓到胃痛才醒。
“臣妾知道了。”孟桑榆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眸,故作乖巧的答應。
又在敷衍朕!男人無奈的搖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見她重新閉上雙眼才掀開床幔,叫來宮人伺候。
孟桑榆側耳聆聽外面的動靜,想到昨晚的歡愉,耳尖又開始隱隱發燙。男人的態度很熱情,熱情的詭異,一遍遍的問她喜不喜歡,一遍遍的呼喚她的名字,動作間纏綿悱惻,溫柔呵護,仿若對待自己的珍寶,甚至在事後幫她擦拭身體,擁她入眠,與以往冷漠疏離,敷衍了事的態度大相逕庭,她甚至產生了這個男人在取悅自己,討好自己的錯覺。
用力揉揉燒紅的耳尖。她將脫軌的思緒拉回,陷入沉眠。錯覺錯覺,跟哪兒來那麼多錯覺?別人如何都不關她的事,她只需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周武帝換好衣服,掀開床幔查看,見女人呼吸均勻,眉目恬淡,臉頰染上幾絲暈紅,小模樣格外惹人憐愛,不禁低低一笑,湊頭在她頰邊一吻。
“辰時准點叫醒你們娘娘,不要讓她賴床誤了早膳,對身體不好。”走到殿外,路過馮嬤嬤幾人時,他壓低嗓音囑咐道。
馮嬤嬤三人垂頭應諾,男人滿意的頷首,大步而去。
壓抑了近一月的大臣們欣喜的發現,皇上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眼下的黑青消退很多,看上去神清氣爽,渾身的戾氣盡數收斂,嘴角掛著和煦的微笑。
有幾位大臣十分知機,忙將雪災的摺子呈報上去,皇上也僅僅是皺了皺眉,勒令相干人等竭力賑災,並沒有大發雷霆。早朝在和諧的氛圍中結束,近日來,每天都有官員被抄斬滅族,今天卻意外的風平浪靜。
如果皇上的好心情可以持續下去就好了!許多大臣擦著額角的冷汗走出太和殿,心裡默默祈禱。
周武帝步履輕快的回到乾清宮,處理禦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嘴角掛著的微笑自起床開始就沒有退去。
“德妃起床了嗎?”將批好的奏摺放到一邊,瞥見殿內的沙漏,他笑著問道。
“回皇上,娘娘已經起了,用過了早膳,眼下正在處理宮務。”常喜盡職盡責的回話。好在統領有提點,叫他隨時隨地掌控德妃娘娘的動向,以待皇上詢問。還是統領有遠見!
“召她來禦書房伴駕,將她的宮務也一同帶過來。”周武帝揮手催促。只離開桑榆一個時辰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對以往形影不離的日子說不出的懷念,恨不能將桑榆隨時隨地抱在懷裡,揣在兜裡,像桑榆對待阿寶那樣。
“是,奴才這就去。”常喜不敢耽誤,連忙去碧霄宮傳召。
孟桑榆剛翻開帳冊,還沒看進兩個字常喜就到了,傳完聖上口諭便將她連人帶帳冊一塊兒抬往禦書房。馮嬤嬤三人跟隨在轎攆兩旁,總覺得皇上待娘娘不同以往,說是虛情假意,這虛情假意也太過了點兒,比真心實意還真。她們不禁有些迷糊起來。
孟桑榆倒沒想那麼多,她而今的策略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琢磨不透就不琢磨,只要她不觸碰男人的逆鱗就行。
“臣妾見過皇上。”走進禦書房,孟桑榆正要屈膝行禮,男人已擱筆,上前將她拉起,指腹在她脖頸上的紅痕滑過,露出饜足的微笑。
“朕處理政務,你就在旁處理宮務,晚上咱們再一塊兒回碧霄宮。”男人握住女人凍的冰冷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呵氣,等這雙手稍微回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拉著女人在自己身邊落座。
孟桑榆這才發現,禦書房新添置了一張書桌,與男人並排而列,自己的帳冊就擺放在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雕工印紋都與男人的成雙成對。
這是要幹什麼?秀恩愛?孟桑榆被男人按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帳冊翻看,心中恍恍惚惚的忖道。她轉頭,朝埋首于奏摺的男人看去,眼神中暗含打量。
男人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對她溫柔一笑,那笑容真實而爽朗,舒展的眉宇間仿若有陽光灑落,眼底流露的討好意味昭然若揭,像一隻大型犬。
孟桑榆仿佛看見有一條尾巴在男人身後歡快的擺動。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將心神放回到宮務上去,捂著狂跳的心臟忖道:艾瑪~一定是昨晚太累了,產生幻覺了。
過了片刻,待心跳略微平復,她又忍不住抬頭朝男人看去,再次得到了一枚大型犬的微笑。不自覺的勾唇回應這真誠到極點的笑容,看見男人忽然明亮起來的眼眸,她隱隱覺得有些事情正在脫離自己的掌控。
禦書房裡十分靜謐,兩人並排而坐,各自處理手頭的事務,氣氛說不出的溫馨和諧。孟桑榆看完最後一本帳冊,放下筆稍事休息,好在昨天被男人揭穿了學識,今天伴駕才不用藏著掖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男人是有預謀的,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好似早已將她看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5:49
第三十二章
想到這裡,她轉臉朝男人看去。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男人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目光,然後抬眸對她微笑。那爽朗的笑容配上他俊美無儔的五官,仿若一個發光體般牢牢吸引旁人的視線。哪怕閱盡千帆,孟桑榆的心神也不受控制的恍惚了一下。
見男人繼續低頭處理奏摺,孟桑榆似想到什麼,眸光閃爍了一瞬,刻意貼近他身側,吐氣如蘭的問道,“皇上,您累嗎?要不要停下休息一會兒?臣妾幫您按摩頭部放鬆放鬆?”
嗯,也好。”周武帝深深看她一眼,放下筆將她摟進懷裡。
孟桑榆不自在的動了動,感覺到臀下迅速變粗變硬的某樣物體,連忙危襟正坐,兩手置於男人的太陽穴,順時針按揉。
男人長舒口氣,將下顎磕在女人肩膀上,輕輕在她嫩白的耳垂咬了一口,又伸出舌頭細細舔舐。見女人似觸電般顫慄了一瞬,他悶聲而笑。
孟桑榆似嗔非嗔的瞪了男人一眼,繼續按揉,一刻鐘後,見男人雙眼微闔,濃眉舒展,表情十分愜意,她輕輕柔柔的問,“皇上,舒不舒服?”
“很舒服。”男人睜開雙眼,似笑非笑,啄吻她粉嫩的唇瓣,篤定開口,“說吧,有什麼事求朕?”沒有所求,桑榆向來不會主動親近自己。
孟桑榆還想東拉西扯慢慢引出話題,剛斟酌好的用詞因這句問話全憋進了肚子裡,臉色幾換,好不尷尬。她果然猜得沒錯,這男人已經將她看透了,只不知他看透了多少?
“皇上,父親什麼時候能回來?”索性她也不裝了,放下按揉的手,開門見山的問。
現在已經在路上,再過七八日就能進京,正好趕上在京中過年。”周武帝抓住她的手揉捏,知道她十指必是酸痛了,見她眸光微閃,隱含渴盼,溫聲道,“待孟國公回來,朕讓你們父女兩好生聚一聚。”
“謝謝皇上!”孟桑榆的鳳目彎成了月牙狀,裡面燦若星辰的流光叫男人呼吸急促,心跳紊亂。當桑榆展露真正的笑顏時,他總是無法抵抗。
“那你怎麼謝朕?”男人啞聲詢問。
“這樣謝。”她捧起男人的臉頰,堵住他薄薄的雙唇,用一記法式熱吻奪走了男人的心魂。她兩世都出身不凡,在最精心的教育下長大,只要她有心,便有足夠的能力讓身邊的男人為她癡狂。以前不主動,不回應,只不過覺得沒有必要而已。但眼下這男人越發讓她琢磨不透,心中的不安敦促她作出相應的改變。
周武帝張口,迎接她熱情的小香舌,大掌置於她腦後用力按壓,加深這個吻。兩人變換了好幾個角度,忘情的交換著口裡的津液,禦書房裡響起一片唇舌交纏的嘖嘖聲。
常喜耳尖紅的快滴出血來,揮舞著手裡的佛塵,將房裡伺候的宮人都趕走。瞧瞧,皇上的手都伸進德妃娘娘衣襟裡去了,再不走就晚了。
“皇上不要!現在是白日。”抓住男人肆意的大手,孟桑榆嬌-喘-吁吁的開口。
周武帝赤紅的眼底燒起兩團熊熊的欲-火,聽見女人軟糯嬌嗔的聲音,欲-火不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的更加猛烈。
小東西,你是在謝朕還是在折磨朕?嗯?”男人用力勒住她纖腰,下-身往上頂了頂,用滾燙的硬物訴說他的不滿。
“唔,那咱們說會兒話來轉移注意力好不好?”孟桑榆趴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朝他耳廓裡吹氣。總是被男人引逗誘惑,她也得找回場子不是?
周武帝耳尖顫動,深吸口氣,啞聲問道,“說什麼?”
“說說臣妾哥哥賜婚的事兒,好不好?”孟桑榆偏頭,黑白分明,流光溢彩的眸子能將人的魂魄都吸進去,叫人只想滿足她所有要求,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雙手奉上。
無利不起早的小東西!周武帝暗笑,眯眼在她略微紅腫的唇上啄吻,嗓音沙啞,“好,朕這裡有一份名單,你看看哪家合適?”
孟桑榆挑眉,心中有些詫異,接過名單依偎在他懷裡翻看。名單上的資料很詳盡,甚至附有惟妙惟肖的彩色畫像,不難看出他對這件事的費心程度。
原本只想要一道賜婚聖旨,沒想卻換來如此用心,孟桑榆抬眸飛快瞥了男人一眼,心情複雜。這些人無論是家世還是品性都極為適合哥哥,絕不是隨意挑選。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感奇怪。男人此舉圖的是什麼?是為了安撫父親,還是真看上了哥哥的才華?亦或是……這些女人有問題?
正所謂‘妻賢夫禍少’,反之則會禍及滿門。若不小心娶了不該娶的女人做未來的當家主母,孟家必定敗落。
想到這裡,孟桑榆眼神一凜,又從頭開始翻看名單,不敢錯過任何一個字。
周武帝暗自觀察她的反應,見她眉頭微蹙,眼含戒備,本來略略上翹的唇角不知不覺間抿成一條直線,表情顯得很是沉重,半點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歡喜,熾熱的心就像被人潑了一瓢冷水,滋啦啦裂開一條血淋漓的傷口
桑榆為何總是從最陰暗的角度來揣測朕的用心?朕要算計孟家何需用這等拙劣小計?環抱在桑榆腰間的大手緊握成拳,周武帝幽深的眼眸暗光流轉,交織著怒火、懊悔和恐慌。這樣心堅如鐵的桑榆叫他簡直無從下手。若是……若是時光能夠倒回三年前該多好?他一定會好好珍惜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
鬆開桑榆,他扶額苦笑,淡淡說道,“你去旁邊看吧,朕要批閱奏摺了。”即便抱著桑榆,他亦覺心中空寂的厲害。
感覺到男人語氣有些陰沉,孟桑榆連忙起身,規規矩矩的坐到旁邊,不時用眼角餘光打量他的側臉,卻再沒能換來男人的回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從對方緊皺的眉頭和晦暗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頹廢。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亦或是自己惹他不快了?
孟桑榆暗自忖度,將名單合上放到一邊,準備等下次母親進宮時讓她派人去查一查。
瞥見她的動作,周武帝心間泛起一陣濃濃的苦澀。罷了,待她自己去查吧,經了朕的手,她如何能夠放心?眼下這等境況都是朕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握緊手裡的御筆,他強迫自己將心思全部放到政務上。
兩人各幹各的,大殿裡安靜的出奇,最開始時的溫馨和諧被冷漠疏離所取代。越是這樣,周武帝心中的恐慌就越盛。除非牽扯上了利益,否則他不能指望桑榆會主動來親近自己,桑榆就像一陣風,不管怎麼收攏五指都無法將她抓牢。
朕究竟該拿她怎麼辦?心煩意燥的放下御筆,周武帝靠倒在椅背上,按揉抽痛的額角。
“今日就到這裡,回去吧。”將處理好的摺子放到一邊,他眉宇間的鬱氣稍淡,嗓音恢復了之前的溫和。不管心中有多少負面情緒,他都無法發洩到桑榆身上。
“那臣妾這便告退了。”孟桑榆擱筆,站起來屈膝行禮。她能感覺到男人起伏不定的心情,此時還是早走為妙。
朕是說,朕與你一塊兒回碧霄宮。”周武帝皺眉,上前與她十指相扣。自昨夜以後,他再不想一個人居住在冰冷空曠的幹清殿,他要過回以前阿寶那樣的生活。桑榆本就對他冷漠疏離的厲害,再不牢牢看緊她,他內心的恐慌將會化為噬人的猛獸。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6:15
第三十三章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他心滿意足的喟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掌心淡淡的體溫撫慰。
孟桑榆愣了愣,隨即綻開柔美的微笑,拉拉他的手道,“那咱們回去吧。”男人好像精神了一點,看著比較順眼了。在父親順利隱退之前,她需要男人的寵愛,自然不會將他往外推。
“好。”周武帝勾唇微笑,牽著她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雪地裡。
是夜,溫暖如春的寢殿內,男人將女人壓在身下,一邊狂野的律-動,一邊擒住女人的下顎,讓她水霧彌漫的視線與自己幽深的眼眸相對,不能有片刻分離。
“桑榆,朕愛你……”他唇瓣緊緊貼合在女人的耳廓,一遍遍的傾訴著愛語,回應他的只有女人高高低低的呻-吟。他知道女人定是聽見了,因為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卻又很快投入到激-情中,她根本就不相信,所以半點也不入心。
男人苦笑,側頭狠狠齧咬女人殷紅的唇瓣,用更加猛烈的佔有來填補心中的恐慌。只有被女人濕熱的柔軟包裹住的時候,他才有一種真真切切擁有對方的實在感。如果可以,他想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女人看一看,只為了祈求她能夠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世間最苦謂之求而不得,他終於體會到了!
白天同在禦書房處理宮務,午時在幹清殿相擁補眠,到了下午便攜手回碧霄宮用晚膳,然後抵死纏綿到夜半。這樣如膠似漆的日子整整持續了五六日,不知羨煞了多少嬪妃,也令孟桑榆更感困惑。
宮中保有清白之身的嬪妃不止她一個,容貌殊麗,才華橫溢的大有人在,且近來好似嗅到了別樣的味道,想盡辦法邀寵。皇上實在無需將就自己,要說安撫父親,這也做得太過了點。
孟桑榆一邊沉思一邊梳理光滑垂順,如溪流般蜿蜒而下的墨發,秀氣的眉頭打了個小小的結,看上去很是苦惱。
“娘娘,您可有什麼煩心事?”碧水接過梳子替她挽發,擔憂的詢問。
“無事,總覺得皇上對我的寵愛太過,不知又在算計些什麼。”她擺手,拿起一瓶雪膚膏細細塗抹在臉上。
整理床褥的馮嬤嬤聞言愣了愣,期期艾艾的開口,“娘娘,您是不是想多了?皇上對您的好看起來不似作假。”
整理床褥的馮嬤嬤聞言愣了愣,期期艾艾的開口,“娘娘,您是不是想多了?皇上對您的好看起來不似作假。”
娘娘也許身在局中,所以沒有發現,皇上看她的眼神哪裡有半分算計和冰冷?分明是情根深種的模樣。且娘娘這吃的、用的、穿的,無一不精細,無一不按照娘娘的喜好來,這份溫柔體貼簡直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叫她挑不出一絲錯處。莫說對方是皇帝,就算是尋常男子也做不到這等地步。
孟桑榆端起醫女送來的湯藥一飲而盡,淡淡開口,“對我好還會處心積慮叫我飲下這避子湯?那他的好還真特別。”話落,她哂笑,將碗遞給銀翠,語氣冰冷,“把碗送出去吧,人家正仰著脖子看我呢,沒喝掉她回去也交不了差。”
銀翠應諾,捧著碗交給殿外廊下引頸等候的醫女。這醫女看的可緊,她們試著潑了好幾次湯藥,她總會鍥而不捨的給補上,真叫人無力。最近娘娘開始侍寢,因不想要孩子,這才沒再折騰她
醫女拿著喝空的藥碗回去交差,馮嬤嬤看看面露嘲諷的主子,不好再說什麼。她總覺得這藥不像是避子湯,沒准真像皇上說的那樣,是滋補身體的。沒見娘娘近日裡臉色越來越紅潤了嗎?消瘦下去的臉頰也豐盈了一些,比往日更顯豔麗,白皙嬌嫩的皮膚仿佛能掐出水來。她就沒見過喝了避子湯那等虎狼之藥的女人還能越喝越美的。
在馮嬤嬤走神的片刻,孟桑榆已經捯飭完畢,披上大氅施施然往乾清宮伴駕。馮嬤嬤連忙快步跟上。每天都讓主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連伴駕還得等主子睡醒了再說,這樣的包容可不像是作假。不過娘娘既然不愛聽,她不說就是了。
主僕一行剛走出碧霄宮沒多遠就被賢妃、麗妃等人攔住。她們雖然盛裝打扮,可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她們憔悴的臉色,眼裡更是佈滿了紅血絲,乍一看有些□人。
“臣妾見過德妃娘娘。”眾妃屈膝行禮,可語氣並不如她們的禮節那般恭敬。
“找本宮何事?快著點,別耽誤本宮時間。”孟桑榆把玩著指尖的甲套,杏黃色嵌銀絲的奢華宮裝半掩在烏黑油亮的貂皮大氅下,鬢邊歇插了一朵怒放的牡丹,逼人的貴氣撲面而來。她抬起精緻的下顎,眯眼睨視,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叫眾妃心中抖了抖。和德妃對上仿佛不是個好主意啊!這可是個連御林軍都敢隨便打殺的主兒!
見旁人有退縮之意,麗妃上前一步,柔聲開口,“德妃姐姐,六皇兒如今身體孱弱,已有多日未見過皇上,整日在病榻前哭鬧,叫臣妾看了好不心酸。姐姐如今執掌鳳印,將來想必是繼後的不二人選,關心子嗣豈不是應當應分?求德妃姐姐和皇上一同來臣妾宮中看皇兒一眼。如今宮中皇嗣凋零,姐姐若是有心,正應該勸皇上雨露均沾、開枝散葉,而不是獨霸皇上。太后她老人家還在宮裡看著呢,您可千萬別辜負她的期望。”
宸妃已因八皇子的病被打了好幾次板子,眼下是半步都不敢離開八皇子身邊,恨不能把眼珠子都黏在八皇子身上。有她作為警示,眾妃不敢拿皇子的病做由頭去邀寵,只能在德妃這裡鑽空子。德妃想必早已瞄準了後位,為了取得太后的支持,這席話她聽了必得好生掂量掂量,不要因為一時獨寵就自毀前程。
太后年事已高,最想看的是什麼?那肯定是皇家子嗣興旺啊!麗妃這席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只可惜她不瞭解事實真相,也不瞭解孟桑榆迥異于常人的腦回路,所以註定要失望了。
孟桑榆抬了抬下顎,睨視眼含嫉恨,臉上卻盈滿笑容的眾妃,忽然之間就大徹大悟了。她就說那男人最近為何高調獨寵自己,合著在這兒等著她呢!她又當了一回擋箭牌,只不過這回擋的是一群欲-求-不滿的女人。他不可能再去碰這些女人,又沒有合適的藉口,所以自己這曾經的第一寵妃又到了重出江湖的時候了!
尼瑪!又被利用了!
孟桑榆心中的小人優雅的豎起中指,面上擠出個微笑,磨著後槽牙開口,“本宮可不管什麼子嗣不子嗣,那是你們的孩子,關本宮何事?要關心也得等本宮真當了皇后再說,麗妃你這話可是叫本宮越庖代俎啊!再說了,雨露均沾、開枝散葉,這話說得好聽,若皇上獨寵的是你們,你們可甘願將皇上讓出來?僧多肉少,自己都吃不夠還分給別人,真當本宮是傻子不成?有本事就把皇上從本宮這兒搶走,少來本宮面前唧唧歪歪!”
扶正鬢邊怒放的牡丹,孟桑榆越過呆住了的眾妃,施施然朝乾清宮走去。父親還未隱退,哥哥又被男人捏在了手心兒,這擋箭牌她不想當也得當!真憋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6:19
第三十四章
等德妃走出老遠,眾妃才回過神來,臉色青白交替,好不精彩。果然是不通文墨的德妃,罵起人來粗俗不堪,偏叫人半個字也反駁不了,因為她用最淺顯的字眼揭露了最真的事實。這種軟硬不吃的人該怎麼對付?眾妃搖搖頭,悻悻散開。算了,她們不是德妃這莽婦的對手,還是從太后和皇上那兒想辦法吧。
乾清宮裡,周武帝久等桑榆不至,揮手派常喜去打探情況。
常喜招來暗衛,問明原因後走進禦書房,伏在皇上耳邊,將德妃娘娘的豪言壯語一字不落的稟告。
“自己都吃不夠?”周武帝反覆咀嚼這幾個字,拍著禦桌朗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他的桑榆胃口還真大啊!不過他聽了怎麼就覺得通體舒暢呢?
常喜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在心裡豎起了大拇指。德妃娘娘真彪悍,有乃父之風!
孟桑榆板著臉走進大殿時,正對上男人滿帶笑意的雙眼。看見神采飛揚的男人,她心裡剛消下去的邪火又騰地一聲冒出來。這人分明是把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啊!
越想越心氣兒難平,她敷衍的行了個禮,逕直走到自己桌前翻看帳冊。
“桑榆,怎麼了這是?小嘴兒都能掛兩個油瓶了。”周武帝緊貼在她身側落座,一手攬住她肩膀,一手去捏她微嘟的粉唇,語氣飽含寵溺。
“起開,別煩我!”受不了男人頻頻吹拂到耳邊的熱氣,更受不了他逗弄的態度,孟桑榆怒火中燒,用力掙開他的懷抱,手裡的帳冊一揮,啪的一聲打在男人臉頰上。
這一下雖是無意,可也用了七八分力道,男人俊美的臉頰很快就開始泛紅。
孟桑榆愣住了,定定看著神色莫測的男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常喜縮肩耷背,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德妃娘娘比他想像中還要彪悍,打皇上的臉?這絕對是大周第一人!
周武帝摸摸自己有些麻木的半邊臉,一把擒住桑榆的下顎,凝視她的鳳目,語氣極為認真的詢問,“你在生朕的氣?”
孟桑榆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出聲,她被男人暗潮洶湧的漆黑眼眸給嚇住了。
“你在生朕的氣。”男人再次開口,這次用的是肯定句。他垂眸,似在回味。有多久了?桑榆有多久沒在自己面前展露過真實性情了?那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颯爽女子,他只能在夢中一遍遍的回憶。但今天,桑榆卻不再掩飾情緒,也不再偽裝柔順,是不是代表自己已經在她厚重的心防上撬開了一條裂縫?她生氣,是不是代表她也在意自己?
想到這裡,男人扶額,不可遏制的低笑起來。
孟桑榆見男人久久不言,心中非常忐忑,正準備跪下請罪,不想男人卻忽然開始發笑,然後將她抱進懷裡,細細密密的啄吻她的唇瓣,臉上除了饜足和愉悅,哪裡看見半分怒氣?
“桑榆,你在生朕的氣,太好了。”男人抱緊她,輕輕舔吻她的耳垂,說出的話卻沒頭沒腦,叫孟桑榆嘴角直抽。
艾瑪~抽風帝這次抽大發了!他莫不是抖M吧?就喜歡被人虐待?想到這裡,孟桑榆抖了抖,用詭異的眼光打量一臉傻笑的男人。別說,還真是越看越像!
周武帝嘿嘿傻笑不止,沒發現孟桑榆詭異的打量目光。等他兀自歡喜夠了,這才捏捏女人挺翹的鼻頭,柔聲詢問,“為什麼生氣,嗯?”
“無事。”孟桑榆偏頭躲開他肆意的手,語氣有些不耐。她從來就不是個甘心被人利用的傻子,這一次,她倒要看看能從男人身上撈到多少利益。況且,男人對她的態度很耐人尋味,她須得重新試探男人對自己容忍的底線在哪裡,踩踏在這條底線之上,她日後才好施為。
“你不說朕也知道,是為了那群女人吧?”周武帝擒住她下顎,強硬的在她唇上啄吻一記,表情暗含得意。沒想到桑榆也會為他吃醋,他又想笑了。
孟桑榆黑白分明的鳳目微微眯起,瞪視男人一眼,態度實在稱不上恭敬。這也算是一種試探,試探男人對她的容忍度。
周武帝不以為意,又開始悶笑,臉頰貼在她臉頰上摩挲,慎重保證道,“別生氣了,過不了多久,她們就不會再來煩你了。”話落,他漆黑的眼眸飛快閃過一道幽光。
是啊,開春就選秀了,你也就不需要我這塊擋箭牌了!孟桑榆暗嘲,本就鬱躁的心情更加惡劣,掙開他懷抱說道,“我自己應付的來,不勞皇上操心!起開,我要處理宮務了!”
這回連‘臣妾’兩個字都忘了說了。周武帝心滿意足的暗忖,鬆開雙手,柔聲道,“好,朕不煩你,小東西脾氣真大!”
你才小東西,你全家都小東西!這昵稱太過肉麻,男人的語氣太過寵溺,孟桑榆抖了抖,撫平手背上的雞皮疙瘩,拿起帳冊翻閱,微眯的鳳目裡暗光流轉。看來,男人對她的容忍度很高啊,只不知高到了什麼程度。
她眼神複雜的朝男人看去,換來男人爽朗的微笑。這笑容簡單到了極點,甚至帶著幾分傻氣,卻莫名其妙的令她心顫。她連忙低頭專注於帳冊,耳尖卻悄悄泛紅了。
****
處理完工作,兩人手牽著手朝碧霄宮走。以往一路上總能碰見許多盛裝打扮的嬪妃,今日卻連半個人影也不見。孟桑榆詫異的挑眉,看見路兩邊忽然增多的侍衛,若有所悟。
“日後來乾清宮就走這條路,她們必不敢來煩你。”捏捏女人的手,男人略帶討好的開口。
孟桑榆點頭,拿上挑的眼角勾了男人一眼,嬌蠻的小模樣讓男人心跳加速。
“這下不生朕的氣了吧?”將女人摟入懷中,裹進熱烘烘的大氅裡,周武帝咬著她白生生的耳垂,低聲詢問。
兩具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每一個弧度都那麼相契,仿佛天生就為了彼此而存在,男人身上甚至染滿了自己的味道,仿佛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強作鎮定道,“不生氣了。臣妾餓了,快些回去用膳吧。”
回應她的是男人愉悅又得意的低笑。
碧霄宮裡,熱騰騰的飯菜早已備好,沒有珍稀佳餚,沒有大魚大肉,只一張小小的圓桌和兩葷一素一湯,簡樸到了極點。可走進大殿的周武帝見此情景卻覺得格外滿足。他太想念碧霄宮裡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了。
拿起銀筷,給桑榆夾了些芙蓉雞片,他溫聲道,“多吃點,最近臉色紅潤起來了,但還是要好生補一補。”
孟桑榆垂眸,眼珠子一轉,將芙蓉雞片掃到一邊,嬌聲道,“臣妾不愛吃這個。”
“怎會?朕記得這是你最愛吃的。”周武帝挑眉。
“臣妾現在不愛吃了。”孟桑榆懶洋洋的撥弄著碗裡的米飯,小模樣很是嬌蠻,惹得周武帝暗笑不已。
“那你想吃什麼?朕叫人給你做?”放下銀筷,他將桑榆的鬢髮順到耳後,極有耐心的問。
“臣妾想吃桃花酒燜活蝦。”孟桑榆也不客氣,直接點菜。
“聽見了嗎?還不下去做!叫禦廚快點!”周武帝看向一旁的宮女,語氣沒了面對桑榆時的溫柔。
那宮女不敢耽誤,忙跑到膳房催菜。菜很快就上來了,桃花酒的濃郁香味飄散在空氣中,令人醺醺欲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6:30
第三十五章
“這下滿意了嗎?”周武帝捏捏桑榆臉上的嫩肉。
“皇上幫臣妾剝殼。”孟桑榆夾起一枚大蝦,放進男人面前的碗碟裡,得寸進尺的要求道。她清透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男人,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沒有任何不耐,男人眼底閃現出灼灼光華,用宮女遞來的手帕將指尖擦淨,細心剝掉蝦殼,遞到女人嘴邊,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快吃吧,不是一直嚷著肚子餓嗎。”
孟桑榆一口將蝦仁吞掉,微微眯起眼眸,遮擋眼底複雜的流光。男人對她的容忍度好似超過了她的預期,這種探不到底的感覺令她有些心慌。
周武帝垂眸微笑,耐心的將蝦殼一一剝掉,放進桑榆的碗碟裡,自己卻一口沒動。他如何看不出桑榆是在試探自己?這份認知讓他心潮澎湃。這證明桑榆開始正視他的改變,與此同時也打開厚重的心牆,向他跨出了一步。這一步雖然微小,於他而言卻是一種巨大的激勵。
不知不覺將一整碗大蝦的殼都剝光,周武帝慢條斯理的用帕子將沾滿酒水的手指擦乾淨,單手支腮,專注的欣賞桑榆的吃相。他心中的饜足感早已飽脹,無需吃東西也精神百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有情飲水飽’吧!
想到這裡,他溫柔的微笑起來。
孟桑榆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深覺在餐桌上試探男人的底線不是個好主意,最終受苦的還是自己的胃。這麼多蝦仁,她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完?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她夾起蝦仁,塞進男人的嘴裡,嬌聲道,“皇上也吃!不吃完不許下桌哦。”雖然心裡不肯承認,但她的潛意識早已將男人劃入了無害的範圍,否則語氣不會變的這麼隨意。
這變化她自己沒發現,男人卻立即便感知到了,啟辰低笑了半晌才細細咀嚼嘴裡的蝦仁。嗯,這味道勝過世間所有美味。
兩人的互動洋溢著脈脈溫情,叫馮嬤嬤等人側目不已。瞧皇上那深情的模樣,怎麼可能是做戲呢?馮嬤嬤搖頭暗忖。銀翠和碧水也都露出深思的表情。
飯罷,兩人在御花園散了會兒步,等天空開始飄落紛紛揚揚的雪花才攜手回到碧霄宮。寢殿裡溫暖如春,幾盆牡丹花長得鬱鬱蔥蔥,甚至結出了幾個花苞,不日就能綻放,草木略帶苦澀的淡淡芬芳充溢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周武帝半躺在靠窗的軟榻上,懷裡摟著桑榆,兩人頭上的發冠和首飾都取了下來,直順的長髮蜿蜒在肩側,不分彼此的融合在一起。周武帝一手捧著書,與桑榆一同閱覽,一手插-入她發間輕柔的梳理。兩人的位置和舉動就像以前孟桑榆和阿寶的倒錯,叫周武帝心裡好不滿足。
以前總被桑榆抱著看書,他如今終於能反客為主了。
這是一本遊記,很和孟桑榆的胃口,她漸漸看入了迷,頭皮的酥麻也同樣令人沉醉。她眯眼,略略仰倒,慵懶的依偎在男人懷裡,指尖無意識的纏繞著一縷墨發。這頭髮摻雜了兩人的髮絲,一圈圈的交-合,又一圈圈散開,帶著某種曖昧的暗示。
周武帝的視線被那蔥白的指尖和漆黑的髮絲吸引了去,強烈的色澤發差令他目眩神迷。他喉結上下滑動,端起條案上的茶杯,緩緩啜飲一口,俯身用大舌撬開桑榆的粉唇,渡進她嘴裡。略帶苦澀滋味的茶水在兩人舌尖暈開,然後吞吃入腹,手裡的書早已被丟到塌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濃密的墨發更加緊密的交纏在一起,多餘的茶水順著女人粉白的面頰流出,滴落在軟榻上時扯出一線銀絲,唇舌的咂摸聲叫守候在門外的宮人臉紅心跳。
衣襟被扯開,露出圓潤的肩頭,微涼的空氣讓孟桑榆從火熱的情-欲中清醒過來。她推搡男人厚實的胸膛,氣喘吁吁的開口,“今晚不要,太累了。”
連日裡縱情到深夜,她腰背酸痛不已。經過試探,她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拒絕男人的求-歡,他也不會生氣。她從來都是聰明的,總能精准的拿捏住別人的底線,然後在這底線之內讓自己儘量過的舒服一點。
果然,男人不動了,將頭埋入她頸窩重重喘息,半晌後低笑起來,笑聲粗噶卻滿帶愉悅。桑榆真是聰明,正因為這份聰明,才令他找到了打破她心防的契機。她在試探自己底線的同時卻不知道,她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等她踏入他內心禁地的時候,再想走出去就難了!她只能是他的!
“好,今晚朕什麼都不做,只抱著你睡。”男人抬起頭,幽深的眸子似綴滿了漫天星辰,其間蘊藏的深意令孟桑榆看不分明。
在她失神的片刻,男人已經將她抱起,放進暖烘烘的被褥裡。窗外下著鵝毛大雪,靜謐中依稀能夠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孟桑榆被男人擁入懷中,額頭落下一個萬般輕柔的吻,也似雪花飄落,但帶來的卻是一陣暖意。
孟桑榆蹭了蹭男人胸前絲滑的褻衣,在男人愉悅的低笑聲中閉上了雙眼。似乎,讓他寵愛一段時間也不錯,她已經許久沒試過與人相依相偎的感覺了。
德妃娘娘‘僧多肉少’的粗鄙言論最終沒有引起太后和皇上的半點關注,再加之孟國公很快就要班師回朝,孟家的風頭一時無兩,眾妃漸漸歇了爭寵的心思,暗暗安慰自己:皇上寵愛德妃全都是看在孟國公的份上,等過了這陣兒也就淡了!
眾妃隱忍心中的嫉恨,然後加倍發洩在沈慧茹的身上,各種慘無人道的刑罰相繼登場,令她生不如死。看看自己被扒光指甲,血肉模糊的指尖,再看看自己沒有一塊好肉的身體,她蜷縮在髒臭不堪的床榻上,眼裡閃爍著瘋狂又怨毒的光芒。
這日,大周子民們翹首以盼的孟家軍終於開撥進京,駐紮在京郊的大營裡,所過之處受到了民眾們的夾道歡迎,周武帝更是親自登上城樓迎接。安置好兵士,幾名將領捧著一個黑匣子踏入了巍峨的禁宮,文武大臣分列左右,看向一行人的目光又敬又畏。
此一役奠定了孟國公大周第一猛將的聲威,而皇上一舉斬殺十萬人,幾乎將蠻人族滅的舉動卻在將士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幾經鏖戰,沒有人比他們更憎恨蠻人,對鐵血果決的年輕帝王心悅誠服,其敬畏之心絲毫不亞于自己的主帥。
“呈上來。”看見孟國公手裡的黑匣子,周武帝眸光微閃,淡淡開口。
孟國公應諾,將匣子交給常喜,視線飛快在武將一列的兒子身上掃過,見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心情頓時複雜難言,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常喜打開黑匣子,座下的大臣,特別是文臣,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裡面裝的不是什麼稀世珍寶,卻是一顆用石灰鞘制而成的頭顱。頭顱雙目圓睜,表情扭曲,赫然是陣前被斬首的耶律汗王。
眾位大臣表情駭然,齊齊垂下頭去,將激動又自豪的孟炎洲和幾位剛剛歸來,渾身血煞之氣的將領凸顯了出來。
周武帝眸色幽暗,盯視面前的頭顱良久,最終撫掌大笑,笑聲激昂豪邁,“好啊!朕曾經發誓,在有生之年必要踏平耶律皇廷,用蠻人的血祭奠我大周數百萬枉死子民的冤魂。這個誓言今日終於實現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6:43
第三十六章
“皇上聖明,所以天佑我大周!”孟國公上前一步,拱手回話。這位年輕的帝王有足夠的能力令他敬服。
“不是朕聖明,是朕的將士們悍勇!沒有你們,哪來我大周百年安泰?”周武帝朗笑,示意常喜將犒賞三軍的聖旨頒佈下去。
孟國公垂首靜立,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已位列公侯,手握重兵,實在是賞無可賞。而今聲望再進一步,于孟家是禍非福,該到了急流勇退的時候了。
想到深宮中的女兒,想到她最近頗為得寵的傳言,孟國公苦笑,待聖旨頒佈完畢,自己果然只得了一些財物,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皇上,微臣此次遭劫,傷了根骨,再難以勝任建威大將軍一職,懇請皇上准微臣致仕。這是兵符,請皇上收回。”
周武帝從常喜手裡接過虎形兵符,良久不言。大殿裡安靜的出奇,眾人無不在揣測年輕帝王的心思,也暗暗佩服孟國公的決斷。此時隱退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早已從暗衛那裡得到確切消息,孟國公的身體除了一些輕微的凍傷並無大礙,周武帝摩挲著手裡冰涼的虎符,表情莫測。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從孟國公手裡得到的東西,然而真正入手他卻早已不稀罕了。執掌軍隊,靠的是人心和魄力,而非一塊死物。
看看座下表情焦急的眾位將領,周武帝訕然一笑,將虎符遞給常喜,徐徐開口,“孟國公體魄強健更勝年輕男兒,些許凍傷,何至於到了致仕的地步?朕遣幾位太醫替國公好生將養,不日就能上陣領兵。國公乃我大周軍魂,有國公在,朕才能安心,我大周子民才能安心。這虎符你拿回去吧。”
接過常喜遞來的虎符,孟國公不敢置信的看了座上帝王一眼。這軍權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之物嗎?怎得又退回來了?這一刻,孟國公腦補了千千萬萬種陰謀詭計,不禁脊背發涼。
看見孟國公眼底暗含的警惕,周武帝哂笑,當即揮手宣佈散朝。
孟國公和兒子並肩往殿外走,臉上還帶著猶疑的表情,卻不想被常喜叫住,說是皇上特准他與德妃娘娘見上一面,心中不由大喜。孟炎洲也屁顛屁顛的跟上。
父子二人走進碧霄宮,當即就怔住了,只因碧霄宮裡的格局與孟桑榆的閨房極為相似,只不過面積放大了而已。殿中的擺設並不奢華精緻,但樸拙的質地也難掩它們的貴重,其間點綴著許多綠色盆栽,將大殿襯托的春意盎然,濃郁的熏香被淡淡的植物芬芳所取代,令人不自覺就放鬆了心情。
孟桑榆端坐在主位上,穿著華貴的從一品朝服,遠遠看去氣勢奪人。父子兩停步,隱忍心中的激動,準備跪下行禮。
“快起來!”孟桑榆等之不及,忙走上前攙扶父親,看見父親手背上露出的凍傷,眼眶立時就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人前再張揚,到了孟父跟前,她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傻孩子哭什麼,為父這不是回來了嗎!”孟父皺眉,想要替女兒擦去淚水,看見自己粗糙的手指又頓住了,見女兒臉頰紅潤,眉目宛然,體態比之未進宮前還要豐盈,顯然過得很好,心裡倍感安慰,眼眶也微微泛紅。
馮嬤嬤忙上前遞了一條手帕,孟炎洲跟著插科打諢,這才哄的父女兩平復了激動的心情。
“皇上怎會不肯接您的虎符?”略略詢問了父親歷劫歸來的經過和哥哥在錦衣衛的情況,孟桑榆端起茶杯啜飲,表情凝重。
“為父剛班師回朝,皇上立即就接手為父的軍權,恐被人詬伯飛鳥盡良弓藏’,寒了一眾將士的心。為父已經向他表明了不欲爭權奪利的態度,他對孟家的忌憚應該略有消減,等過一陣為父再提此事,他會同意的。”孟國公見女兒遣走宮人,這才徐徐分析道。
“想來應該是這樣。”孟桑榆頷首。
“怎會?皇上如此英雄人物,說信任父親那必定是真的,我看他根本沒有收回軍權的打算,是你們想太多了!”孟炎洲不以為意的擺手,面上滿是對皇上的崇敬。
這麼快就被調-教成忠犬了,說你腦子裡全是肌肉還真沒錯!孟桑榆額角的青筋抽了抽,卻沒再說什麼。她知道,哥哥這樣頭腦簡單,心思純粹,又一片赤膽忠心的人是最令上位者滿意的下屬。以他這種心態在錦衣衛任職,仕途絕對大好。再給他灌輸些陰謀陽謀損了他的本性反而不美。
顯然孟國公也是這樣想,父女兩對視一眼,默契的繞過了這個話題。
孟桑榆見孟父臉上殊無異色,轉動手裡的茶杯,篤定開口,“父親被困泥水灘之前想必沒有收到我寄去的家信吧?”
“家信?”孟國公眉頭一皺,沉吟道,“確實沒有,被救回以後忙於戰事,書記官也未向為父提及,應該是混在公文裡了,待為父回去找一找。”
孟桑榆高懸的心立時放下,父親沒看見也好,這種皇室的驚天秘聞就應該讓它獨自腐爛,越少人知道越好。她擺手,語氣慎重,“父親找到後就將信付之一炬,千萬莫拆開查看。”好在她用的是密碼書寫,給旁人看去也無礙。
孟父臉色微變,但出於對女兒的信任也沒多問,只點頭應諾。既然父親答應了就必會做到,孟桑榆完全放心了,臉上稍稍露出個笑容。孟炎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知道父親和妹妹總有許多事瞞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三人又敘了會兒話,孟父躊躇半晌,終是將壓在心底的煩憂告訴給女兒,“榆兒,今次為父遇難,這裡面也有你二叔的手筆。若不是他在為父的坐騎上動了手腳,為父也不會身陷泥水灘,差點殞命。他聯合了謝正豪,欲除去為父和韓昌平,奪取為父的爵位和軍權。”
孟桑榆擰眉,眼裡燃起兩簇怒火,孟炎洲則差點拍案而起。二叔從小受孟老夫人嬌寵,因也是嫡子,對兄長的爵位多有覬覦,在戰場上下過不只一次黑手,若不是有孟老夫人撐腰,孟父早想與他分家了。沒想孟老夫人去了,他失了依仗,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也不看看自己的軍功和榮華富貴都是靠誰得來的。
孟桑榆握了握拳,冷聲道,“與謝正豪勾結?這可是通敵賣國之罪啊!若讓皇上知曉了,孟家九族都會受他連累!”對這個一心想要暗害自己家人的二叔,除了厭憎,孟桑榆當真是半點親情也沒有。
“還是母親和妹妹說得對,二叔就是個禍害,早該分家出去!”孟炎洲義憤填膺,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見兒女心向著自己,孟父凝重的臉色稍微放鬆,沉聲道,“為父已經在陣前將他處理了,死了也給他留了個忠烈的好名聲。只你們二嬸和一雙兒女為父不知該如何安置。”作為一軍主帥,孟國公又怎會是心慈手軟之輩?大面上的倫理親情他會遵守,但若觸及自己的底線,他是寸步也不能相讓的。在孟氏全族與二房之間取捨,孟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族人,事後除了如釋重負竟沒有一點哀痛。他對二房的忍耐早已超出了限度,相信九泉之下,孟家的列祖列宗也會體諒他的做法。
“在外面買個莊子,讓他們住進去吧。”罪魁禍首已死,孟桑榆松了口氣,語氣極為冷漠。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6:55
第三十七章
孟父沉吟片刻,搖頭道,“兩房還未分家,他們如今好歹也是忠烈遺孤,滿京裡的人都看著,為父不好做的太絕,還是先帶回府,等過完年再說吧。”
“如此也好。”孟桑榆頷首表示同意。孟炎洲沒有插嘴的餘地,更沒人會聽他的意見,只能氣悶的哼了哼。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太監的通報聲,周武帝掀開珠簾大步而入。
三人立即起身相迎,卻被年輕的帝王先一步制止。
“不必多禮,坐吧。”拉著桑榆的手在主位上落座,看見桑榆微紅的眼眶,周武帝濃眉緊蹙,用指腹在她眼角愛憐的撫了撫,溫聲道,“父女見面本是好事,怎得哭了?”
“臣妾太高興了。”孟桑榆反握住他的手,嬌聲道。因為父親平安歸來,又因為男人讓自己與父親見面的體貼舉動,她此刻的笑容十分真摯,溫柔的眼波再沒了之前的虛情假意。
“高興就哭,怎得跟個孩子一樣?”周武帝被她看得心臟發燙,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頭,語氣說不出的嬌寵。
看見帝王凝視自己女兒的異樣眼神,孟國公垂眸,心思浮動。同樣是男人,又與妻子感情甚篤,他如何不知道這眼神所代表的含義?皇上情牽于自己的女兒,並不是為了安撫自己而做的戲,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就說麼,自己的女兒何其優秀?皇上若是看不上,那簡直是有眼無珠!
想到這裡,孟國公自得一笑,心情逐漸放鬆下來,與帝王談笑風生。待到午時將近,思及妻子還在家中引頸盼望,他與兒子起身告辭,由帝王親自送到宮門口。
側頭睇視表情肅穆的孟國公,周武帝微微一笑,慎重開口,“回去後國公勿要多想,只專心養病既可。朕信你,所以這軍權朕暫時不會收回。”
“皇上,蠻夷已除,微臣再無用武之地,這軍權您還是收回去吧。”,孟國公可不敢當真,立馬拱手道。
“攘內必先安外,外患已除,該是收拾內憂的時候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兩年之內我大周必有戰事發生,孟國公何愁沒有用武之地?”周武帝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按,漆黑的眼底滿帶戰意。
內憂?除藩?孟國公心中一驚,思量片刻後拱手道,“微臣省得,自當為皇上效犬馬之勞!”連這等軍機大事也透露給自己知道,可見帝王對自己的信任。孟國公出身行伍,魄力非凡,當即收回了隱退的心思。若能襄助帝王實現大周真正意義上的統一,他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屆時再歸還軍權也不遲。
“微臣也願為皇上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孟炎洲不甘落後,漲紅著臉開口。而今姐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與父親齊平了,甚至有了超越之勢。
“哈哈,好!有此賢臣良將,朕幸甚!”周武帝大力拍打孟炎洲肩膀,笑的豪情萬丈。
因軍隊趕在過年前三天回到京中,犒賞三軍的飲宴便與皇家年宴合二為一,參宴人員囊括了軍中諸將和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員,正可謂盛況空前。
酉時過半,保和殿內燈火通明,醇酒飄香,文武官員按品級高低分坐兩旁,一邊交談一邊等候皇上駕臨。坐在武將首位的孟國公身邊圍滿了前來搭訕的官員,風頭一時無兩。孟炎洲因坐在冷面閻羅閆俊偉身邊,倒免去了這些應酬。
慈甯宮內,太后見過諸位命婦,在孟桑榆的攙扶下前往保和殿參宴。像這等大型宮宴,除去一品誥命夫人,便只有庶一品以上的嬪妃才有資格參加。是以,眾妃只能用又羨又妒的目光送走孟桑榆、賢妃和麗妃。
見孟桑榆挽著太后左手,兩人一邊徐行一邊交談,態度親密,仿似尋常人家的婆媳,賢妃眸色微暗,上前兩步,想要攙扶太后的右手。屆時四人入殿,若自己落于孟桑榆身後,豈不顯得自己勢弱?
太后如何不曉得她的心思,對此等利用最是厭憎,手臂一揮便拂開了賢妃,漠然開口,“哀家還沒老到走不動路的地步,何需二人攙扶?徒讓人看了笑話!”話落,步伐不由加快幾分。
賢妃臉色紅白交替,心中又羞又惱。麗妃囅然一笑,用眼角乜她一眼,快步追上太后。四人到時,周武帝也正好跨入大殿,一身明黃色龍袍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出金光,襯著他俊美無儔的面龐和霸氣昭彰的氣質,倒像是神祇下凡,令賢妃和麗妃雙雙紅了臉。
太后不著痕跡的睇視孟桑榆,見她嘴角含笑,眼底卻無一絲一毫波瀾,又見兒子眼眸發亮的看過來,撚著手裡的佛珠暗自搖頭。這兩口子真是有趣,這趟下山不算白來!
周武帝快步迎上,與孟桑榆一左一右攙扶太后進殿,待太后落座,這才走到主位坐定。百官連忙跪到殿中山呼萬歲,場面浩大。
“免禮!”帝王朗聲而笑,略略說了幾句祝詞,示意常喜給自己杯中滿上烈酒,舉起來向孟國公致敬,而後一口喝幹。孟國公受寵若驚,連忙拿起桌前酒杯回敬,君臣相宜的畫面叫百官心中各有思量。而今看來,孟國公依然是簡在帝心,絲毫沒有功高震主,受帝王忌憚的跡象啊!
隨後,帝王的舉動又加深了群臣的這一印象。只見他放下酒杯,眸色溫和的朝右下角落座的德妃看去,招手道,“愛妃,到朕身邊來。”
帝王身旁空位專為皇后而設,他此舉意義為何不言而明。孟桑榆愣了愣,感覺到側手邊賢妃和麗妃投來的冰冷視線,又見座下父親滿含欣慰的看過來,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走到帝王身邊落座。
這是皇上給予父親和孟家的臉面,不管這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深意,她都受了,作為孟家女兒,她不能墜了孟家的名頭!
女子身穿從一品朝服,向自己逶迤而來,頭上的金步搖在行進中發出叮叮噹當的脆響,宛若敲擊在心上,讓他心尖發顫。周武帝漆黑的雙眼蒙上一層霧靄,將眼底熾烈噬人的情感掩蓋,伸出手,緊緊握住女人遞來的蔥白指尖,一個用力將她納入懷中,然後微不可聞的喟歎一聲。
看見帝王毫不避諱的親密舉動,群臣紛紛垂頭,面色各異。孟父當即暢飲一杯,抹唇朗笑。
孟桑榆極力維持著面上得體的微笑,乖順的坐在男人懷裡。
“桑榆,朕敬你,沒有你就沒有朕的今天。”周武帝親自給她滿上一杯桃花酒,遞到她唇邊,語氣極為慎重。也許桑榆聽不懂,甚至會在心裡嗤笑,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有多真,這就夠了。
這是什麼話?夢話麼?孟桑榆果然在心裡嗤笑,面上卻露出嬌羞的表情,拿起酒杯仰首喝空。醇香的酒液將她嫣紅的唇瓣浸濕,顯得嬌豔欲滴。
周武帝的視線膠著在她唇瓣上,忽然就有了親吻她的衝動。殿內的喧囂勉強將他的心神拉回,他不得不轉頭,大口喝酒以掩飾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緒,看見桌上的幾盤菜肴,微微一笑,盡數推到桑榆面前。這些都是他特意吩咐禦廚為桑榆做的,是桑榆近來最愛吃的東西。
看見面前的一盤桃花酒燜大蝦還有幾碟海鮮,孟桑榆心裡忽然浮上了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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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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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7:06
第三十八章
果然,男人勾唇一笑,竟不顧帝王之尊,用帕子將手指擦淨後開始細心的剝蝦殼,那悠然自得的模樣仿佛他此時並不置身于宮宴,而是在碧霄宮的偏殿裡。將剝好的蝦仁放進太后和桑榆面前的碗碟,他又開始將一碟牡丹魚片的細刺剔除,一分兩半,夾給身邊的兩個女人,那慇勤的態度堪比現代最優雅高貴的紳士。
孟桑榆扶額,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近經常在餐桌上試探男人,剝蝦殼,剝蟹殼,剔魚刺,這些要求張嘴就來,沒想竟讓男人養成了習慣!他該不是故意的吧?孟桑榆眼角抽搐,瞥見賢妃和麗妃投來的妒恨目光,只得囅然一笑,優雅的將男人的慇勤吞吃入腹。
周武帝慢條斯理的用帕子將手上的油膩擦掉,漆黑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他不斷的縱容著桑榆的試探,不著痕跡的拉近著彼此的距離,等桑榆察覺時,她早已是他的籠中之鳥,再也跑不掉了!
帝王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群臣的關注,他對德妃的特殊,明眼人如何看不出來?想必不久之後,這空懸的後位就要有主了!眾臣不約而同的暗忖。
宮宴過後便是賞煙花,太后還有晚課,辭了皇帝先行回宮。眾人走到保和殿外的空地上,仰頭看向漆黑的夜空,一朵朵煙花扶搖直上,在半空中綻放出瑰麗的光華,耀人眼目。
周武帝與孟桑榆並肩站在紗幔飄飛的殿簷下,仰頭貪看五彩斑斕的夜空。
有雪花飄落在臉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珠,孟桑榆毫不在意的抹去,黑白分明的眼眸被煙花染成了琉璃一般的色彩,嘴角掛著饜足的微笑,純真快樂的像個孩子。
周武帝的視線不知不覺就被她吸引了去,心臟鼓跳如雷。這是他第一次與桑榆辭舊迎新,仿佛預示著他們的未來也將如這煙花般絢爛。他不可遏制的伸出手,將她摟入懷中,用大氅密密實實的將她包裹。地上拉長的剪影融為一體,密不可分,他滿足的喟歎,用冰冷的視線逼退群臣詫異的打量。他是帝王,想要擁抱自己的女人難道還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皇上,這不合禮數!”孟桑榆不自在的動了動,男人的懷抱實在溫暖,令她感到些許眷戀。
“朕就是禮數。”男人霸道開口,沉吟片刻後低語,“正月初三,朕帶你回去省親,你好生準備。”
孟桑榆猝然回頭,睜圓的鳳目裡滿是不敢置信。回去省親?帝王親自陪同?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這榮寵顯然太過了!
“看煙花!”男人將她的下顎扳正,指向天際,語氣無奈中透著寵溺,“這一刻如此美麗,錯過豈不可惜?什麼都不要想,只靜靜享受這一刻吧!”
男人的嗓音平靜又舒緩,帶著撫慰人心的魔力。孟桑榆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天邊,慵懶的倚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微微一笑。是啊,這一刻如此美麗,錯過可惜!
放晴沒兩天,正月初三這天又飄起了鵝毛大雪,一夜過去,整個京城都變成白茫茫一片,哪是天哪是地遠遠看去完全分辨不清。
辰時剛過,冷冷清清的東大街就熱鬧起來,各家各戶都派出人手將門前厚厚的積雪清理乾淨,以方便御駕通過。是的,今天是德妃回家省親的日子,由帝王親自陪同。東大街俱是勳貴世家聚居之地,即便帝王只是路過,各家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至於德妃省親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有人豔羨,也有人不以為意。
良妃不也由皇上親自陪同回家省親麼?結果怎樣?不出幾天就被打入冷宮,沈家還被誅了十族。所以這事是福是禍很難說。
孟國公比別人更清楚福禍相依的道理,故而家中上至主子下到奴僕都十分低調。天還未亮,一家人就已大開府門,在門前鋪上猩紅的氈毯,冒著寒風恭候帝王大駕。
明黃色的禦攆駛過乾淨整潔,戒備森嚴的東大街,街道兩邊的勳貴世家均敞開正門跪迎,待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過才敢起身。
孟國公府很快就到了,在禁龍衛的嚴密防護下,年輕俊美的帝王撩起衣擺,大步跨下禦攆,而後親自拂開轎簾,朝禦攆內的德妃伸出手。
一隻白皙纖長的玉手放入他的手心,帝王不自覺露出溫柔的微笑,然後將之緊緊握住,引領佳人下轎,態度呵護備至。
兩人攜手並肩而立,一個俊美無儔,一個豔麗無雙,渾身均透著逼人的貴氣,乍一看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瞥見新任禁龍衛統領王華山投過來的黯然視線,年輕的帝王眼裡飛快滑過一抹自得的亮光。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孟國公上前兩步半跪行禮,他身後的孟家人齊齊磕頭。
“免禮,國公快請起。”帝王上前攙扶孟國公,態度親和。孟國公彎腰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一行人踏上氈毯,往正門走,卻不想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忽然沖出人群,跪在帝王面前大聲喊冤,場面頓時凝固了。
孟國公猝然回頭,尖刀一般鋒利的視線狠狠剜向孟瑞珠。擅自將少女帶來見世面的孟瑞珠褪去一臉嬌羞之色,躲入文姨娘背後瑟瑟發抖。看見周圍開門迎駕的幾戶人家或幸災樂禍、或事不關己,或同情憂慮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闖了彌天大禍。
“御駕也敢驚擾!來人,將她拖下去!”常喜用佛塵將少女拂開,扯著嗓子對身邊的侍衛喊道。
那少女緊緊拽住地上的氈毯,嗓音又尖又利,足足傳出去老遠,存心想將事情鬧大。“求皇上為民女父親做主,民女父親是被孟長雄害死的,他死得冤枉啊!”
周圍的幾戶勳貴人家發出驚呼聲和議論聲,紛紛伸長脖子探看。這事估計不出一日就會傳遍京城,想壓制也壓制不了。兩次省親都鬧出亂子,這也太巧了些!
孟桑榆眯眼睨視跪趴在自己跟前的少女,眸色森冷。這少女是她的堂妹,二房的嫡女孟岩雨,自小便驕矜專橫,衝動魯莽,這幾年定居邊關也沒有多大長進。看來,不害死大房,二房不會善罷甘休啊!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收攏五指。正握著她手的帝王立即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和憤怒,輕拍她手背以示安撫,然後揮退上前的侍衛,俯身看向地上狼狽不堪的少女。這時候帶走少女只會讓孟家蒙羞,不若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此事了結。孟岩雨為何喊冤,他心中一清二楚。
“你是何人?”他徐徐開口,雄渾的嗓音暗含威儀,令孟岩雨心生怯意。
孟家眾人見帝王有意探究,面上均流露出恐慌之色,就連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的孟國公也不自覺咬緊了牙關。
今日這事太過蹊蹺,一個幼女何來如此膽量攔阻御駕?背後定是有人授意,若此人是皇上……想到這裡,刺骨的寒意由腳底爬上脊背。難怪皇上不接受軍權,只因自己在軍中威望太高,他這是要斬草除根才能放心啊!孟國公閉了閉眼,心中一片蒼涼。
孟桑榆也與父親想到了一起,低垂的眸子裡滿是不甘和仇恨,被男人拽在掌心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周武帝如何猜不透這父女二人的心思,胸口說不出的憋悶難受,面上表情更加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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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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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7:19
第三十九章
頂著帝王幽深難測的視線,孟岩雨重重磕了個頭,哀聲道,“啟稟皇上,民女乃左將軍孟長志之女孟岩雨。父親根本不是戰死,乃陣前被孟長雄暗箭射殺,求皇上為民女父親申冤!”
“你怎知你父親是被孟國公暗箭射殺?身為嫡親兄長,他又為何要這樣做?”周武帝沉聲問道。
“回皇上,孟長雄是為了搶奪民女父親的軍功才要暗害民女父親。此事千真萬確!”孟岩雨言之鑿鑿,就差指天發誓。
孟桑榆冷笑,鼻端噴出一股稀薄的霧氣。周武帝捏捏她冰涼的指尖,挑眉道,“據朕所知,你父親一無能力,二無膽識,能夠躍居左將軍之位全靠孟國公照拂。若說孟國公為搶奪你父親的軍功而射殺他,這話說出去莫說別人信不信,你自己相信嗎?”
孟國公悍勇無敵,戰功赫赫,全大周子民都知道。他要搶奪自己嫡親弟弟的軍功,這話說出來無疑是個笑話。孟岩雨很清楚自己父親有幾斤幾兩,此時臉色尤為尷尬,嘴巴張張合合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在這時,一名三十歲左右,身穿孝服的婦女在一名十六七歲少年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大門,跪倒在帝王跟前,重重磕了個響頭後說道,“啟稟皇上,臣婦乃孟長志之妻王氏,這是臣婦長子孟炎琦,次女孟岩雨。不管孟長雄因何要暗害臣婦夫君,這事都是千真萬確,臣婦有人證,就藏在郊外的莊子上,可將他帶到御前對質。”
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證,能在孟國公眼皮子底下鑽空子,這背後操作之人很有些勢力。周武帝擰眉暗忖,見桑榆面色越發蒼白,指尖都在根根顫抖,不忍再耽擱下去,擺手道,“人證就不必了,”複又看向常喜,“去請閆統領,叫他將上次搜羅到的證據帶過來。”
聽聞這話,孟國公心臟緊縮,撩起衣擺,自動自發的跪在帝王跟前,孟家眾人見狀也都跟著下跪。錦衣衛搜羅的證據自然是無可辯駁的,他們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帝王裁決。孟桑榆渾身僵冷,想要把手從帝王手心抽出,卻被他死死握住了。
王氏垂頭抹淚,臉上滿是怨毒和快意之色,若孟長雄罪名落實,這國公府就要由二房當家做主了。
閆俊偉很快就到了,畢恭畢敬的將一遝密信呈上。
周武帝接過密信,甩到王氏面前,冷聲道,“孟國公射殺孟長志,確有其事。這就是他為何要如此做的原因。”
王氏和一雙兒女飛快撿起密信查看,待看清內容,驚喜的表情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孟長志勾結謝正豪和沈忠良,欲除掉孟國公奪取軍權,此乃通敵賣國之罪,當誅九族。看在孟國公大義滅親的份上,朕本想暗中將此事抹平,但你們非要探個究竟,朕不得不成全你們。”說到這裡,周武帝頓了頓,捏捏桑榆稍微溫熱起來的指尖,繼續介面,“覆滅耶律皇廷,孟國公居功至偉,誅九族之罪可以軍功相抵,但你們一家的死罪卻是不能免的,來啊,將孟氏二房打入天牢,開春待斬!”
侍衛應諾,上前羈押三人。王氏與孟岩雨早已嚇暈了過去,孟炎琦雖不至於昏倒,可也驚恐萬狀,涕淚橫流,扒拉著孟長雄的褲腿大喊‘伯父救命’。此時他才知道何謂悔不當初。
孟長雄對二房早已仁至義盡,也看透了他們忘恩負義的本質,並不想替他們求情,可周圍人家都看著,他也不好做得太絕,當即磕頭道,“求皇上看在微臣的面子上饒他們一死。”語氣透著淡漠。
孟家人紛紛跟著磕頭。
作為孟家的一份子,父母均跪地請命,周圍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就算心中不願,面上也要做出仁義的樣子。孟桑榆將手從帝王掌心抽出,撩起裙擺,緩緩跪在他跟前,淡聲道,“求皇上饒他們不死。”
話雖如此,可她低垂的眸子裡滿是肅殺之意。若皇上真饒了二房的死罪,她日後也必定要想辦法叫父親將二房斬草除根。有道是莫欺少年窮,王氏和孟岩雨雖然不濟,但孟炎琦卻是個極有心機城府的,能力也不弱,留下他早晚是個禍害!且今日這事背後定有人暗中策劃,否則王氏一門孤寡,何來能力將人證從邊關帶回,藏在郊外的莊子上?過了今日,必要叫父親將背後之人揪出,以牙還牙!
周武帝捏住孟桑榆的下顎,將她的小臉抬高,看見她眼底來不及收起的殺意,微微笑了。他尤記得桑榆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人,特別是你的敵人。桑榆對待敵人冷酷的可怕,對待親近之人卻又柔軟的不可思議,正是這種矛盾又純粹的特質讓他迷戀的不可自拔。既然桑榆心下不甘,他必要順了桑榆的意。
“雖然有愛妃求情,”他用力拉起桑榆,看見她瞬間緊張的面色,興味一笑,語氣陡然轉冷,“朕也不能姑息!來人啊,將他們帶下去!”
孟桑榆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臉上卻露出哀戚之色。孟國公被帝王攙扶起身,遲疑的開口,“皇上,今日省親……”出了這事,皇上恐怕沒有再待下去的興致了。
“進去吧,桑榆很久沒回來過了。”周武帝攬住桑榆的肩膀,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寵溺。
孟國公連忙點頭應諾,想到自己先前對帝王的懷疑,心裡萬般羞愧。這背後之人既然不是皇上,那他定要叫此人萬劫不復!
見國公府的大門緊緊關閉,門前由禁龍衛重重把守,周圍的勳貴悻然回府。還以為今日這趟省親也被攪和了,沒想皇上竟絲毫不以為意。看來德妃在皇上心裡的份量不輕啊!
二房還有三個妾室並一個庶子兩個庶女,都被錦衣衛從內院帶走,押入天牢。一行人的哀嚎、求饒、咒駡聲將喜慶的氣氛沖刷的一乾二淨。國公府上至主子下至奴僕俱都屏聲靜氣,斂容肅穆。何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他們今日總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孟家族老和各房旁支很快就聽聞消息,不但沒責怪孟國公,反倒暗自慶倖他做事果決,能夠大義滅親,否則等皇上親自探查,孟氏九族都別想活命,對硬要將此事鬧開的二房更是恨到了骨子裡,哪有半分可憐或不忍。
文姨娘和庶子庶女因沒有資格去正堂拜見帝王,加之孟瑞珠闖下滔天大禍,早早就被打發回了偏院。正廳裡,孟國公帶領妻子和兒子正式拜見帝王和德妃,然後邀請兩人參加家宴。
熱氣騰騰的菜肴和醇香濃厚的美酒被一一擺上桌,桌上眾人卻還惦念著先前的一場鬧劇,態度頗為拘謹。
“既是家宴,大家就隨意點。”周武帝首先拿起筷子,給桑榆碗裡添菜,孟國公等人見狀,這才稍微露出些輕鬆的表情。
一盤清蒸鱸魚擺到了帝王面前,他正要拿起筷子替桑榆挑刺,沒想卻被桑榆按住了手背,柔聲道,“皇上,讓臣妾來吧。”
她囅然一笑,將最鮮嫩的魚腹夾取一段,仔細剔除魚刺,然後放進帝王面前的碗碟裡,低聲道,“吃吧,涼了就腥了。”
周武帝挑眉乜她一眼,將魚肉吃下,嘴角愉悅的弧度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孟桑榆又將一盤茶葉蝦攏到手邊,剝去蝦殼後堆放進他碗裡,態度慇勤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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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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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7:30
第四十章
現實的小東西!周武帝一邊吃一邊暗笑,對這樣的桑榆簡直愛到了骨子裡。桑榆其實很簡單,你若對她好,她必定會以相同的情誼回報,與她相處再輕鬆自然不過。
又吃了幾口,他接過身後宮女遞來的濕帕子,將桑榆指尖的油漬擦拭乾淨,笑道,“辛苦愛妃了,你快吃吧,不用管朕。”話落,將桑榆愛吃的菜夾進她碗裡,堆放的滿滿當當。
兩人的互動極為溫馨默契,叫桌上眾人頻頻側目,拘謹的態度也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尤其是孟母,看見帝王眸子裡不加掩飾的深情,心中頗感詫異。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當真心系女兒,想給她封後?
孟國公倒沒想那麼多,拿起酒杯向帝王致敬,見帝王爽快喝幹,頓時朗笑連連。孟炎洲漲紅著臉站起身,磕磕巴巴的說了些效忠的話,然後連喝三杯。帝王也極給面子的回敬三杯,立時將孟炎洲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席中氣氛逐漸升溫,三人朗聲談笑,推杯換盞,不似君臣,倒更似家人。
孟母與孟桑榆對視一眼,均搖頭失笑。
酒過三巡,孟桑榆見男人臉頰有些泛紅,想到酉時還要趕回宮去,在桌下悄悄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少喝一點。這夫妻間的小動作極大的取悅了男人,他轉頭看來,往日漆黑深邃的眼眸而今顯得特別清透,咬著她耳朵低聲道,“放心,朕沒醉。不過你既然不喜歡,朕不喝便是。”
瞥見父母和哥哥戲謔的目光,孟桑榆橫了男人一眼,靈動的眼波暗含嬌嗔,讓男人低笑連連。兩人耳鬢廝磨,舉止親密,這般濃烈的溫情可不是做戲能做出來的。孟母與孟父碰了碰杯,均露出安心的笑容。
宴後,孟桑榆帶著男人在孟家各處走了走,又在自己的閨房相擁小睡片刻,酉時很快就到了。坐進禦攆,揮別殷殷相送的親人,孟桑榆轉回頭,臉上滿是不舍。
“瞧你這模樣,以後又不是見不著了。”周武帝將她拉入懷中,一邊親吻她嘴角一邊戲謔道。
醇厚的酒香被男人送入口中,從交纏的舌尖蔓延至每一個味蕾,讓孟桑榆有些醺醺欲醉。她捧住男人的的臉頰,主動加深這一吻,好不容易待唇舌分開,低聲道,“今日多謝皇上。”
“你高興就好。”刮刮她挺翹的鼻頭,男人笑得滿足,這簡單純粹的笑容令孟桑榆心頭微動。
新年很快就過去了,嚴寒的冬日也接近尾聲,厚重的雪層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融化,光禿禿的樹枝冒出了點點新芽,看上去很是喜人。
然而,眾妃心中的嚴冬卻依舊沒有過去,只因皇上不但親自陪德妃省親,還接連一月歇在碧霄宮,連自己的幹清殿都很少回,眼裡更容不下旁人。長此以往,這宮中哪裡還有她們的立足之地?
礙於皇上日漸鐵血的手腕和無處不在的錦衣衛,禦史並不敢對皇上的後宮指手畫腳。但幾位元高位嬪妃卻坐不住了,相攜到慈甯宮前跪地申訴。
幾次三番下來,即便是心性淡漠的太后也有些不勝其擾,召了皇上訓話。
待兒子坐定,太后皺眉道,“皇上,宮中保有清白之身的嬪妃不只德妃一人,你如此高調專寵於她,對她而言是禍非福,孟家已經夠招眼了,你這般行徑只會讓她變成眾矢之的。”
周武帝面無表情,幽深的眼眸叫人捉摸不透。
太后見他如此,放緩了語氣,繼續道,“不若哀家再提攜幾位嬪妃上來,分散分散眾人的注意吧。後位、皇貴妃、貴妃位都空懸,四大妃位只填充二人,確實有些寒磣了。”
“但由母后做主。”周武帝把玩著手裡的茶杯,語氣極為淡漠,仿若事不關己。似想到什麼,他冷硬的面部線條忽然柔和下來,看向太后慎重開口,“等桑榆有孕,兒子便要封她為後。既然母后也想提攜幾人,不若先將桑榆晉封為皇貴妃吧。”
“可以,哀家離開前會降下懿旨,封妃大典就不參加了,太過繁瑣。”太后點頭,複又皺眉,語氣變得頗為不耐,“今日歇到別宮去吧,堵住那些女人的嘴。月中哀家就啟程回千佛山了,讓哀家清靜兩天。”
“放心,她們很快就不會來煩母后了。”周武帝拍拍太后的手背,眼裡閃過一道暗芒。踏出慈甯宮,他習慣性的往碧霄宮走,行至半途想起太后的囑咐,遲疑片刻轉往最近的玉芙宮。
玉芙宮的麗妃聽聞消息,連忙帶著一眾宮人走到門前迎駕,漲紅的臉頰洩露了她激動的心情。
周武帝淡淡說了聲‘起吧’便徑直越過她,朝內殿走去,在沉睡的六皇子榻前守了片刻,詢問過病情便前往偏殿吳才人的住處。麗妃卸下奢華精緻的妝容,狠狠將手邊的妝奩拂落在地,想到吳才人未喝過絕子湯,又低低笑了。
吳才人聽聞太監的唱和,忙走到殿前迎駕,看見龍行虎步,俊美無儔的帝王,臉頰泛出兩團紅暈,波光盈盈的杏眼裡仿似能滴出水來。
“臣妾見過皇上。”她屈膝行禮,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周武帝卻對眼前的美景仿若未見,揮袖說了聲‘免禮’便舉步進殿。行至門口,撲面而來的濃郁熏香叫他狠狠打了個噴嚏。
“皇上可是受了寒氣?快到火盆前暖暖。”吳才人緊走兩步,想要攙扶帝王的手臂又怯生生的收回,行至間流露出一股女兒嬌態,頗為動人。
若是桑榆,要麼根本就不會往前湊,要麼就慇勤萬分,絕不會耍弄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周武帝神色莫測的瞥吳才人一眼,越發覺得膩味。
吳才人被他看得心頭發楚,親手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他手邊。
周武帝接過,只啜飲一口便將茶杯推到一邊。茶是好茶,但這沖泡的功夫卻不及桑榆萬分之一,難以入口。
“皇上,臣妾日前臨了一貼字,總覺得少了一分神韻,卻說不出細處,您幫臣妾看看?”吳才人察覺出皇上的不耐,垂頭略一思量便尋到了話題。
“拿來吧。”周武帝乜她一眼,淡聲道。
吳才人心中一喜,忙叫宮女將自己最得意的一幅字拿出來給皇上鑒賞。她出身於書香門第,口裡說不滿意,實際上對自己的書法造詣相當自信。
接過字幅,周武帝只瞥了一眼便興趣全失。功底不淺,可匠氣過重,全無桑榆一絲一毫的靈性。朝側身而坐,姿態嫵媚的女人看去,見她眼底流露出幾分自得卻偏要故作謙虛,周武帝忽然之間便覺得索然無味。
“有形無神,再練幾年吧。”將字幅放置到一旁,他站起身,容色淡漠的甩下這句話,負手匆匆離去。
常喜快步跟上,回頭看看滿臉錯愕和受傷的吳才人,搖頭暗忖:的確是才貌雙全的美人,可有了德妃娘娘珠玉在前,再美的美人在皇上心裡恐都成了平凡無奇的木櫝了。
碧霄宮裡,孟桑榆放下手中快要成型的荷包,曼聲道,“快酉時了,皇上該回來了,叫人去禦膳房傳菜。”
馮嬤嬤遲疑一瞬,低聲道,“回娘娘,皇上去玉芙宮了,聽說召寢了吳才人,今日怕是不來了。”
孟桑榆愣了愣,咀嚼著自己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回來’兩字,自嘲一笑。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覺得皇上來碧霄宮是理所當然的了?這想法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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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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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7:43
第四十一章
慢條斯理的整理好針線,對上馮嬤嬤擔憂的目光,她語氣平靜淡然,“他不來難道我就不用吃飯了麼?叫人去傳菜吧。把二寶抱進來,它陪我吃也是一樣。”
“是。”馮嬤嬤放心了,忙遣人去膳房,又叫碧水將二寶抱了進來。
有周武帝在,二寶只能委屈的待在碧水和銀翠的耳房裡,就連去花園玩,也要當心別被他撞見,否則立馬就會被他身邊的太監拿佛塵趕走。此時被主人抱進懷裡好一番親熱,它快樂的直哼唧,小尾巴瘋狂的甩動起來,可愛的模樣叫孟桑榆立即忘了方才的異樣感覺。
想到桑榆也許正在等自己回去用膳,得知自己去了別宮,不知該如何傷心難過,周武帝眉頭緊皺,腳步越發迅疾,當真是歸心似箭。跟在他身後的宮人好一番忙亂,唯獨身懷武藝的常喜能勉強趕上他的步伐。
走到碧霄宮門前,他停住了,胸口忽而湧上一股心虛之感。若桑榆聽聞自己曾召寢吳才人,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吃醋?會不會不理自己?他負手在碧霄宮門前徘徊,滿面愁容。
“皇上,您還進去嗎?”常喜被皇上繞的頭暈,不得不出聲詢問。
“進去吧。”周武帝搖頭失笑,舉步跨入宮門。佛說因愛而生怖,因愛而生憂,這話果然沒錯。他堂堂帝王也會有害怕的時候,早知如此就不該去玉芙宮,哪怕他心中原本就沒存什麼綺念。
對守職的太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徑直朝偏殿走,離得近了便聽見桑榆銀鈴般的笑聲,胸口的心虛和憂慮瞬間褪去,斜飛入鬢的濃眉狠狠皺起,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沒了皇上,德妃娘娘過得很滋潤啊!皇上的自尊心肯定受傷了。見主子步伐淩亂而急促,常喜搖頭暗忖,亦步亦趨的跟上。
碧霄宮裡,二寶蹲坐在小圓桌上,腳邊放著一碗肉糜粥,孟桑榆手裡夾著一塊肉,在它面前晃動,它的小腦袋隨著肉塊轉來轉去,黑漆漆的小眼珠溢滿渴望。孟桑榆將肉塊湊近,它立即張嘴去咬,卻咬了個空,委屈的哼唧起來。
孟桑榆撲哧撲哧的笑個不停,這才將肉塊放進快哭出來的二寶的碗裡。
“朕不是說過,不許它進殿的嗎?”周武帝在門口站了許久,見桑榆一直沒發現自己的到來,終於忍不住開口將殿內快活的氛圍打碎。
“臣妾見過皇上。”孟桑榆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筷子,走到門口行禮。
周武帝指尖動了動,卻沒有如往常那樣伸手去攙扶,而是徑直越過她,踱步到圓桌邊,面色沉沉的盯著桌上的二寶。二寶很害怕這個渾身威勢的男人,蜷縮起身子瑟瑟發抖。
“將它扔回貓狗坊去!”周武帝朝常喜冷聲命令道。
常喜應諾,上前抱起二寶,二寶害怕的縮縮脖子,眼珠子水汪汪的,看上去好不可憐。
“慢著!不許扔!”孟桑榆走上前厲聲喝止。
常喜僵住了,猶豫不決的朝皇上看去。
“朕說扔出去,聽見了嗎?”周武帝嗓音冷沉。
常喜點頭,避開德妃娘娘的視線朝殿外走。
“我只是想要找個人陪我吃飯,這樣也不可以嗎?”孟桑榆知道男人的命令不可違抗,語氣立即軟了下來,黑白分明的鳳目氤氳出一層水汽,直勾勾的朝男人看去,內中蘊含的孤苦寂寞叫人看了心酸。
周武帝立即就心軟了,忙上前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撫她脊背,抿著薄唇悶聲道,“好了,朕不趕它走,朕只是叫常喜將它帶到殿外去。”
常喜知機,忙將二寶交給碧水和銀翠。兩人心中一喜,接了二寶匆匆退走,唯恐皇上忽然又改了主意。因為皇上不喜二寶,主子甚少有機會與二寶親熱,倒是她們照顧二寶更多一些,自然捨不得它被扔掉。
孟桑榆用臉頰蹭了蹭男人寬闊又溫暖的胸膛,嘴角咧開一抹得逞的微笑。她就知道,男人很吃她這一套。
周武帝見她像只貓咪一般縮在自己懷中,小模樣叫人又愛又憐,不由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一邊親吻她發頂一邊柔聲道,“想要人陪不是還有朕嗎?”
孟桑榆眸色微暗,推搡著他胸膛,似笑非笑的開口,“那麼多女人,皇上陪的過來嗎?臣妾就不勞煩皇上了!”
周武帝怔楞一瞬,垂頭去探看她表情,見她眉梢微挑,鳳目微眯,表情似有不悅,當即便朗笑連連,越發用力的去摟抱她纖細的腰肢。桑榆在吃醋啊!真可愛!
聞見男人身上濃郁的脂粉味,孟桑榆心中莫名火起,更加奮力的掙扎,粉白俏臉漲紅一片,眸子黑亮灼人。“起開,什麼味兒?臭死了!”她捶打男人厚實的胸膛,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
周武帝低頭在自己肩膀嗅聞片刻,笑聲更濃,“朕什麼都沒幹,就染了一身的味兒回來,相信朕。”他一邊低笑一邊去吻桑榆的臉頰,見桑榆左躲右躲,最後乾脆將臉整個兒埋入自己胸膛,當即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馮嬤嬤和常喜看的眼角直抽,正在猶豫要不要清場,卻聞皇上揚聲吩咐,“備水,朕要沐浴!”
常喜和馮嬤嬤連忙應諾,立馬叫人抬了一桶水進來。周武帝將桑榆打橫抱起,快步走進內殿,待宮人全部退走,迫不及待的吻住桑榆殷紅的小嘴,低啞的笑聲終於戛然而止。桑榆今日的表現極大的取悅了他,雖然桑榆不肯承認也不肯正視,但是他知道,她對自己也不是全沒感覺的。
孟桑榆的唇瓣被男人輾轉允吸,後腦勺被男人用力按住,呼吸不能,手在浴桶邊胡亂扒拉,觸及浴瓢,立即舀了一瓢水兜頭朝他澆下。
溫熱的水也無法阻止男人瘋狂的索取,待他終於覺得滿意了,這才放開女人甜美的唇瓣,抹去臉上的水珠低笑起來。
這笑容怎麼透著一股傻氣?若是背後有尾巴,恐怕就要搖起來了。孟桑榆眨眨眼,天馬行空的想到。
周武帝見她心不在焉,薄唇一勾,將她抱起來扔進浴桶,然後自己也跨進去,狠狠勒住她的纖腰,再次垂頭勾住她香滑的小舌。
孟桑榆起初還用力掙扎,隨即就迷失在了男人纏綿悱惻的熱吻裡,攀住他肩膀主動回應。
周武帝眸色變暗,將她濡濕的衣服一層層剝開,尋到那緊致溫熱的所在,用指尖輕輕撫弄。孟桑榆呻-吟,不甘示弱的褪去男人的衣服,用力抓撓他厚實的背部。
小東西真野!男人暗笑,在她挺翹圓潤的臀肉上拍了拍,將她修長的玉腿盤在自己腰間,挺身而入。極致的快-感襲來,浴桶中的水不停激蕩,將殿內打濕了一大片,粗重的喘息、昂揚的呻-吟,沉悶的低吼,叫殿外守候的宮人聽得面紅耳赤。
待水轉涼,周武帝抱起渾身酥軟的女人,滾入榻中繼續酣戰,直到月上中天才在一聲悶哼中到達極致的殿堂。
兩人的頭髮俱都濕漉漉的,不分彼此的粘連在一起,濃郁的麝香味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孟桑榆懶懶的抬起胳膊,推搡還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皇上,我餓!”她低聲抱怨,語氣不自覺帶上了撒嬌的意味兒。
話音剛落,一陣腹鳴聲在殿中響起,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8:10
第四十二章
周武帝挑眉,額頭抵住桑榆額頭悶聲大笑,見她面露慍色才堪堪止住。
“朕幫你穿衣。”他愛寵的捏捏女人滾燙的耳垂,細心將兩人打理乾淨。
見男人只穿著單薄的褻衣褻褲,在自己身邊忙來忙去,甚至彎腰親自提自己套上繡鞋,孟桑榆斂下眼瞼,遮掩眸中複雜的情緒。
整理好衣襟,摟過桑榆,在她脖子上的曖昧紅痕上吻了吻,周武帝心滿意足的牽起她的手走到殿外。訓練有素的宮人立即進來收拾一片狼藉的寢殿。
“這麼晚了,禦膳房應該沒有東西吃了。碧霄宮不是有小膳房嗎?就熬湯喝吧,朕很想念你的手藝。”想起以前作為阿寶的日子,周武帝語氣裡滿是懷戀。
“好啊,皇上想喝什麼湯?”孟桑榆拉住男人的衣袖,笑容明媚。
周武帝用指腹撫過她的嘴角,細細描繪這一抹熟悉的微笑,心內滿足的歎息,柔聲道,“喝佛跳牆吧。”
孟桑榆點頭。
食材都是現成的,直接上灶用慢火煨就行。兩人並肩坐在暖烘烘的灶口,一邊盯著火候一邊吃烤紅薯,偶爾竊竊私語幾句,淵博的學識和廣博的見聞讓他們有聊不完的話題。放下帝王和寵妃的身份,他們就像尋常人家的小夫妻,那緊緊相貼的身影讓馮嬤嬤看呆了去。
見皇上不顧身份,用鐵鉗扒拉著爐灰,撿起滾燙的紅薯吹了吹,細心剝開外皮喂進主子嘴裡,那眼中蕩漾的柔波能叫人溺斃。
這還是做戲?不能夠啊!她垂眸暗忖。
本以為皇上去了玉芙宮,德妃的獨寵之路也該結束了,沒想皇上待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又離開,最終還是去了碧霄宮,且這一去便沒回過幹清殿,連政務都帶到碧霄宮處理,與德妃過起了尋常夫妻一般的生活。
滿宮裡的妃子都熬紅了眼,對德妃的嫉恨達到了空前的程度。
這還沒完,太后忽然降下懿旨,晉升了許多不起眼的嬪妃,不但填滿了四妃之位,還將德妃擢升為皇貴妃,只待一個月後舉行完封妃大典就能名正言順的統攝六宮。皇貴妃之上便是皇后,等德妃肚子有了消息,這皇后之位元說不得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許多人急了,三天兩頭跑去慈甯宮給太后‘盡孝’,並示意母家對禦史施壓,勸諫皇上雨露均沾,為皇家開枝散葉。
碧霄宮,孟桑榆的書房裡,周武帝拿起一遝彈劾奏摺,笑容興味。
孟桑榆的書房如今已被鳩占鵲巢了,到處都放滿了周武帝的東西,筆墨紙硯成雙成對,更有兩人的畫像掛在最顯眼的一面牆上,令她看了頗感無力。這明明是個古人吧?怎麼跟現代人一樣愛玩浪漫的小花招。若他拿這一套去哄別的女人,對方一定甘願為他生為他死!
想到這裡,孟桑榆心中略感異樣,見男人手裡捏的一本彈劾奏摺,似笑非笑的開口,“皇上,您還是去別處吧,再這樣下去,別人就該罵臣妾禍國妖妃了。”
“你本來就是妖妃,還怕人罵?”周武帝捏捏她微嘟的小嘴,戲謔道。
孟桑榆拍開他手背,低哼一聲,繼續翻閱手裡的帳冊。
脾氣越來越大了!男人搖頭失笑,心裡卻湧上無與倫比的滿足感。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在不知不覺間打消桑榆的戒備,鯨吞蠶食她的心。
兩人緊挨著坐在一起,各自處理手頭的事務,書房安靜的落針可聞。就在這時,常喜敲開房門,附在男人耳邊說了些什麼。聽見冷宮、良妃等字眼,孟桑榆停筆,擰眉朝兩人看去。
周武帝聽完常喜的稟報,臉上殊無異色,繼續批閱手裡的奏摺,待摺子都批完才擱筆,捧起桑榆的臉頰,在她唇上親了親,柔聲道,“朕有事要處理,很快就回來。”
孟桑榆一把拉住他衣袖,眼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是不是沈慧茹鬧出什麼事了?臣妾也跟去看看。”
“不用,當心汙了你的眼。”周武帝擺手,轉身離開時,臉上溫柔的表情頃刻間褪去。
半個時辰前,破敗不堪的冷宮裡,因德妃獨寵而鬱結於心的賢妃和麗妃雙雙結伴前來‘慰問’沈慧茹。沈慧茹形如枯骨,渾身散發出刺鼻的惡臭,裸-露在外的皮膚處處可見化膿的傷口,全無了往日清麗絕倫的模樣。
因為有上好的丹藥吊命,又有嬤嬤和宮女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看守,她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只能在這人間煉獄中掙扎。
兩人一來就命令嬤嬤將她扒光吊在房梁上,腳尖沾地,用浸了鹽水的牛皮鞭子抽打,又讓太監用粗大的角先生捅她惡露不止的下-體,拿最污穢不堪的話羞辱於她。
沈慧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再給這-賤-人加一根角先生,空曠日久,一根怎麼喂得飽。”麗妃輕飄飄的開口,賢妃捂嘴,笑得打跌。沒有寵愛,身子也徹底壞了,兩人本就不怎麼純良的心性在仇恨中更加扭曲腐化,只有旁人的痛苦慘嚎才能讓她們感覺到快樂。很明顯,沈慧茹就是她們快樂的源泉。
太監應諾,又拿了根角先生用力捅進沈慧茹體內,鮮血順著大腿往下流淌,腥臭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賢妃和麗妃退後幾步,用帕子捂住口鼻,露在外面的雙眼充斥著冰冷可怖的惡念。
沈慧茹再也忍不住的呻-吟起來,四肢不停抽搐。就在這時,另外幾名被下了藥,曾經又很是得寵的妃子也來到冷宮,看見沈慧茹的慘狀,立即圍攏過來旁觀,不時發出嗤笑。
尖利的笑聲和不堪入耳的咒駡不停折磨著沈慧茹的神經,她抬起低垂的頭,血紅的雙目中滿是瘋狂的恨意,沙啞著嗓音,一字一句開口,“賤-人?如果我是賤-人,你們一個個也好不了多少。知道皇上為什麼不碰你們嗎?”
本想上前掌嘴的嬤嬤被賢妃拉住了,她擰眉問道,“為什麼?”沈慧茹的模樣不似故弄玄虛,難道裡面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見眾人都死死盯住自己,想要探個究竟,沈慧茹詭異的笑了,露出一口滲著血絲的白牙,“因為皇上重傷昏迷,直到兩月前才醒過來,之前碰你們那人是假的,是暗衛找來的替身。哈哈哈~淫-亂後宮,不潔之身,賤-人!你們全都是一群賤-人!”
她瘋狂的大笑起來,面容扭曲到了極點。眾妃不敢置信的搖頭,想要否認,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們,沈慧茹說得是真的。隨她們一起前來的宮女太監開始瑟瑟發抖,眼中流露出絕望,聽了這等驚天秘聞,他們哪裡還有活路?
瘋狂的勁頭一過,沈慧茹便全身脫力的吊在房梁上,呼吸低不可聞。眾妃僵直的站在原地,久久無法消化這一可怕的事實,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半晌,賢妃頭一個清醒過來,撲上去廝打沈慧茹,鋒利的甲套很快就將她的臉劃得血肉模糊。
“是你!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指使,那替身哪來的膽子淫-亂後宮?怪不得你們沈家要誅十族!你們該死!你們該死……”罵到最後,賢妃嗓音沙啞,鬢髮散亂,臉上傾瀉而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精緻的妝容,形若厲鬼。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8:17
第四十三章
其他妃子也反應過來,瞪向沈慧茹的眼睛裡充斥著瘋狂的殺意。她們要將她扒皮拆骨,將她的血肉摳下來,一絲一絲吞下肚去,如此才能消解心中滔天的恨意!
就在場面快要失控的時候,周武帝及時趕到,身後跟著一群手持佩刀的黑衣人,濃烈的肅殺之氣在殿中蔓延,令眾妃渾身的血液凍結成冰。
她們腿腳一軟,跪趴在地上,想要請安,幾次張嘴都發不出聲來。此時此刻她們才知道,自己近段日子的爭寵行為是多麼的愚蠢!如果早知道真相,她們絕對會龜縮在自己的寢殿裡,再也不出現在皇上面前。她們的存在無疑是皇上最大的恥辱,皇上只是疏遠而不是暗中處理掉她們已算仁慈,可笑她們還不知足,想盡辦法的去勾起皇上不堪的回憶,這與找死有什麼區別?
嗚嗚嗚~麗妃將臉埋入掌心,趴在地上痛哭出聲。如果這是一場噩夢,請讓她立即醒來吧!由她帶頭,殿中很快就哭成一片。
“把她拉開。”周武帝抬手指向還在瘋狂發洩的賢妃。兩名黑衣人應諾,上前制住賢妃的雙手。賢妃掙扎片刻才發現皇上的到來,滔天恨意被巨大的恐懼所取代,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皇上來了,最後一層遮羞布也扯開,她們還有什麼活路?
周武帝信步走到殿中坐下,看見被吊在房梁上的沈慧茹,臉上表情極其漠然。
沈慧茹動了動,極力將頭埋的更低,躲避男人的視線。男人還是九五至尊,而她則變成了任人踐踏的爛泥,陡轉的命運多麼具有諷刺意味兒。若是當初……她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心中自嘲的忖道:沒有當初!
“把她放下來,弄塊布蓋上。”周武帝淡淡開口。兩名黑衣人依言而行,動作相當迅速。
他們是皇上的暗衛,平時隱匿在皇上身邊,到了關鍵時刻才會出現。像這等陰私,只有他們才適合處理。當然,他們的出現往往意味著一場血腥殺戮的開端。
眾妃也明白這個道理,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求皇上看在臣妾身不由己的份上饒臣妾不死,臣妾甘願帶發修行,常伴青燈,以洗清身上的污穢!”求生的欲-望戰勝了恐懼,麗妃砰砰砰的磕頭,額際很快就滲出一絲鮮血。
其他妃子立即效仿,哀求聲連綿不絕。
周武帝皺眉,對身後的暗衛揮手,語氣冰冷刺骨,“把所有下人帶走處理。”
黑衣人應諾,將癱軟如泥的宮人一個個拖出去,對他們的哭泣哀求聽而不聞。眾妃更是磕頭不止,地上很快就沾了一團團血跡。
“回去吧,今日什麼事都沒發生,記住了!”周武帝雙眼微闔,敲擊著椅子扶手徐徐開口,語氣並不怎麼慎重,甚至可以說有些漫不經心。都是重臣之女,她們冷靜下來想一想就知道,他不會殺了她們。當然,他也不擔心她們會洩密,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權力地位,家族名譽,她們致死也會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眾妃如蒙大赦,用袖子胡亂抹去臉上的血淚,爬起來逃也似的離開,仿若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待人都走光了,周武帝看也不看地上縮成一團的沈慧茹,站起身大步離去,行至殿門,對常喜沉聲命令道,“賜她一杯鴆酒。”
沈慧茹動了動,被殘忍虐打也依舊乾枯的眼眶湧出兩行熱淚,艱難的爬起來磕頭,沙啞的嗓音滿含感激,“罪奴謝皇上恩典!”
周武帝仿若未聞,腳步不停的遠去。常喜端著一杯鴆酒送到她唇邊,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帶著解脫的笑容。
轉過拐角,看見靜靜佇立在廊下的太后,周武帝愣了愣,隨即上前行禮。
太后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幽幽長歎,“留她到現在,你等的就是這一刻吧?可憐她還要向你道謝。”
周武帝默而不言。
“哀家明日便走。”太后轉身,背影毫不留戀。離開十年,她早已不習慣宮中的勾心鬥角了。
“若她們安分守己,今日之事本不會發生。”周武帝上前幾步,沉聲解釋。若不如此,這群女人永遠不會消停。他預料到了人心的醜惡,所以設下了這個陷阱,若她們抑制住了心中的惡念和貪欲,這一切都可以避免。為了爭寵而手段盡出,他總有疲于應付的一天,不如而今一勞永逸的好。
太后擺擺手,不想多言。
周武帝心中微澀,苦笑道,“母后也等參加完桑榆的封妃大典再走吧,也算給她一個臉面。”
“她不會計較這些。”太后終於開口,“哀家等她封後那天必定會回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深深看一眼兒子,太后表情略帶憂慮的離開。
“母后不必擔心,兒子對桑榆是真的,她是兒子心中最乾淨柔軟的所在。”周武帝用拳頭抵住胸口,慎重的語氣仿若誓言。
太后腳步微頓,深沉的眼底流露出幾分釋然。
眾妃從冷宮離開的慘狀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經過多方打聽都沒探到半點消息,過不了多久就消停了。
同樣被假皇帝沾過身,卻沒有去冷宮淩虐沈慧茹的嬪妃們依然被蒙在鼓裡,聽聞沈慧茹死去的消息,心中若有所覺卻不敢深想。看見病倒在床,奄奄一息的賢妃,她們有預感,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她們能夠承受的。故而,她們也學著別人那樣,開始緊閉宮門,深居簡出,再不往皇上跟前湊。
勸諫皇上的奏摺也因眾妃的沉寂而消停下來,前朝後宮一時間風平浪靜,唯有太后的離開激起了幾絲漣漪。令人大感意外的還是麗妃,竟效仿李昭儀,在慈甯宮前跪求太后帶她和六皇子去千佛山。這也是一個聰明又有決斷的女人,太后考慮了半晌,最終答應了。
一個月後,德妃和幾名新晉妃子的封妃大典終於給死水一潭的深宮帶來了幾分喜氣。奄奄一息的賢妃在不久後終於痊癒,從此變得陰沉冷漠,終日不踏出絳紫宮一步。
而以前的德妃,現今的淑惠皇貴妃的傳奇人生才剛剛開始,她經久不衰的聖寵,帝王對她忠貞不渝的愛情都被後人津津樂道。
當然,現在的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正籌備著掌管宮務以來的第一件大事——選秀。
大周朝的選秀,四品以上官員的女兒年滿十四都要參加,但這只是走個過場,皇家並不會強行徵召。有真心替女兒著想的父母若打定主意給女兒令覓佳婿,可上摺子給皇上呈情,一般都會批准,若因意外錯過了選秀,解釋清楚原因後也可自行婚配,並不需要等下一屆,畢竟一等就是三年,女兒家耽誤不起。但更不乏野心勃勃的父母非要將女兒送入後宮博一場錦繡榮華。
陽光和煦,草長鶯飛,被綠色植物包圍的碧霄宮裡一片生機勃勃的春景,空氣中浮動著青草的澀味和花樹盛開的濃香。孟桑榆敞開窗櫺,慵懶的斜倚在軟榻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翻看手裡的秀女名冊。名冊上的資料極為詳盡,還附有彩色畫像,倒比現代的時尚雜誌更有意思。
見主子看的津津有味,半點沒有危機感,馮嬤嬤忍不住了,憂心忡忡的開口,“娘娘,您私下裡問問皇上對這些秀女的想法,也好早做防備。聽說這一屆的秀女十分出眾,有一女甚至被譽為大周第一美人,不可小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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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9:02
第四十四章
“我早已問過了,皇上說沒有想法,全隨我意。”孟桑榆拿帕子捂嘴,不顧形象的打了個哈欠。昨日拿畫冊詢問周武帝的意思,叫他勾勒幾個看上眼的出來,她好留牌,沒想男人看也不看就將畫冊扔到一邊,把她狠狠折騰了一夜。
馮嬤嬤滿意了,笑的一臉褶子。皇上果然是最在意主子的。
孟桑榆睇她一眼,表情不以為然。即便男人做到這種程度,在她心中依舊是不合格的。她可以忍受和許多女人共用一個男人,可以替他挑選美貌姬妾填充後宮,但這些都建立在她身不由己的前提下。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但這註定只能是奢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把持住自己的心。
多虧了這場選秀,讓沉溺在男人柔情中的自己及時清醒了過來。孟桑榆自嘲一笑,將畫冊往後翻,好奇的詢問,“大周第一美人?哪家的?”這名頭她進宮前依稀聽說過。
“回娘娘,是虞國公府的嫡長女虞雅歌。她本該是和您一屆的秀女,因當時突發急症沒能參選,故而推遲到這屆。她的庶妹倒選上了,但進宮三年一直沒能獲寵,這次托太后娘娘的福,新晉了德妃。”馮嬤嬤一邊說一邊將冷掉的茶水撤了,換一杯新的。
孟桑榆舉杯啜飲,翻到虞國公府一頁,眉梢微挑,“原來是虞雅安的嫡姐,十八歲,年齡有些大了。怎得三年裡都不婚配,偏要進宮來擠這獨木橋。”她搖頭,有些不能理解,難道榮華富貴就真的比終身幸福還重要麼?
“聽說提親的官媒把她家門檻都踩爛了,她母親先後相中了好幾戶,都被她拒絕了。她心大著呢,看見庶妹晉封四妃之一,如何能甘心?”馮嬤嬤滿臉鄙薄之色。
孟桑榆細細欣賞手裡的畫像,感歎道,“有如此容貌,心如何能夠不大?連我見了都要意動,男人哪裡抵抗得住?虞國公對她必是寄予了厚望,否則也不會在庶女晉封德妃的當口還把她送進來。”
馮嬤嬤瞥了眼名冊,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確實非同一般。不過是幅小象,但那精緻絕倫的五官卻已相當吸引人的眼球,若是真人,又不知該美到何等地步。
見主子眉目舒展,眸光清透,沒有一絲一毫戒備之色,馮嬤嬤幾番遲疑,終是閉了嘴。沒有皇上的寵愛,主子照樣能過得舒心,何必爭來奪去的折騰自己。
兩人繼續往後翻看名冊,就在這時,碧水匆匆走進來,腳邊跟著歡喜雀躍的二寶。
“娘娘,今日春光大好,德妃娘娘在御花園裡設了賞花宴,邀您前去參加。”頓了頓,碧水補充道,“她還邀請了一些秀女,二小姐也出席了。”
孟瑞珠?孟桑榆挑眉,本不欲前去,聽見後一句又改了主意。孟瑞珠雖然有些心計,眼界卻過於狹小,性格還十分自大虛榮,很容易叫人當槍使。不去看著她放不下心。
“替我更衣吧。”按揉眉頭,孟桑榆走進內殿,換上明黃色的皇貴妃朝服。朝服的鳳紋尾羽上鑲滿了一粒粒細小的珍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再配上極盡奢華的黃金頭面,孟桑榆整個人都散發著金光,仿如一枚小小的太陽,叫人不能直視。
若是常人將金色深深淺淺的堆砌在身上必顯得俗不可耐,可孟桑榆通身的貴氣和豔麗無雙的容顏卻將金色的霸氣和雍容彰顯的淋漓盡致。這是一種鋒利而尖銳的美,能夠將人的眼球都刺傷。
馮嬤嬤將主子裙擺上的褶皺一一撫平,退開兩步上下打量,心中的危機感瞬間褪去。主子這通身的氣派,放眼全大周誰人能及?再美的女人與主子站在一起也似洗褪色的衣裳,穿不得了。
“走!”孟桑榆揮袖,掠起一道金光。一眾宮人挺直腰背齊聲應諾,獨屬於碧霄宮的淩厲氣勢鋪展開來。
御花園的蓬萊閣內,新晉德妃虞雅安正招呼一眾秀女坐下,並親熱的將自己的嫡姐和孟瑞珠拉到自己身邊落座。
虞雅歌因容貌過人,又是嫡女,自小便千嬌萬寵的長大,故而心氣極高,對這個容貌遜於自己卻位列四妃之首的庶妹極為看不上。她強忍心中的嫉妒,對庶妹屈膝行禮,待見到相貌只是一般的孟瑞珠待遇竟比自己還高,臉上便流露出鬱色。
她長得極美,柳葉眉,丹鳳眼,鵝蛋臉,櫻桃小嘴,堆雲墨發……身上的每一處都是對於‘美麗’二字最好的詮釋。更甚者,她還極會打扮,鵝黃色的紗裙和清醒淡雅的妝容將她襯得仿似月宮仙子般迷人。坐在她身邊,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
看見眾人頻頻投來的,隱含嫉妒和戒備的目光,虞雅歌用繡帕掩飾嘴角自得的微笑。聽說淑惠皇貴妃寵冠六宮,皇上對她愛若珍寶,而今自己來了,這第一寵妃的名頭也該換換了吧?
“淑惠皇貴妃到!”蓬萊閣外響起太監高昂的通稟聲,一眾嬪妃和秀女連忙走到外面屈膝行禮。
明黃色的身影在璀璨的陽光中逶迤而來,黃金步搖叮咚作響,引得眾人不自覺抬頭探看,然後齊齊閉了閉眼,心中震撼。
虞雅歌的確很美,本以為她的美就是一種極限,難以超越,可見了皇貴妃才知道,有一種美不在容貌,而在於氣質。她的眉毛不似時下最流行的柳葉眉,很粗很濃,幾分霸氣在略微上揚的眉梢跳躍;她的眼睛狹長,眸色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人心,叫人不敢逼視;她的嘴唇略厚,塗上殷紅似血的胭脂就像一團烈火。
這是一種極盡張揚霸氣的美,能夠焚燒一切,虞雅歌站在她身邊顯得那麼單薄無力,正如出現在漆黑夜空的皓月永遠不能與暢行天際的豔陽爭輝。
新晉德妃虞雅安畢恭畢敬的行禮,在皇貴妃漫不經心的拂袖下起身,看見嫡姐蒼白的面色,眼裡飛快劃過一抹嘲諷的暗光。見慣了如此鮮明璀璨的皇貴妃,皇上還能看得上刻板無趣的虞雅歌?她很懷疑!不過一隻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罷了,還妄想登天!
她垂頭用繡帕掩嘴,低不可聞的嗤笑一聲。
孟桑榆在德妃讓出的主位上坐下,朝孟瑞珠招了招手,曼聲道,“過來坐吧。”
被虞雅歌完全壓制住了的孟瑞珠欣喜的答應一聲,在嫡姐身邊坐下,態度有些拘謹。
“你們都坐吧,隨意點。”孟桑榆接過馮嬤嬤遞來的熱茶,淺淺啜飲一口,一舉一動都透著股逼人的貴氣,直教眾人更加忐忑,哪裡還隨意的起來。
“除了賞花,可還有別的餘興節目?”孟桑榆淡淡開口,打破了略顯滯澀的氣氛。
德妃正要回話,緩過勁來的虞雅歌卻先一步屈膝行禮,嗓音婉轉,“民女有個提議,不知好是不好。”她略微抬頭,飛快的看了孟桑榆一眼。
“什麼提議?”孟桑榆興味的挑眉。反正也是無聊,就陪大周第一美人玩玩。
銀翠懷裡的二寶不合時宜的哼哼唧唧起來,掙扎著想要下地,打斷了正欲開口的虞雅歌。
“帶它去花園裡溜溜,前幾日下雨,把它憋壞了。”孟桑榆揮手,笑容寵溺。
銀翠和碧水應諾,帶二寶走進御花園深處,孟桑榆看向虞雅歌,挑眉道,“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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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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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9:19
第四十五章
“回娘娘,不若咱們邊賞花邊作詩,再設個詩魁的彩頭如何?”虞雅歌垂頭,掩飾眸中的算計。誰人不知孟家將門虎女,最是不通文墨,這個提議她應了是出醜,不應便是露怯。她也不怕對方因此而記恨,有父親和庶妹幫襯,再加上自己的容貌,她有自信在殿選那天被皇上一眼相中。皇貴妃再得寵還能拗得過皇上?她就不信了!
孟瑞珠表情僵硬,她是真的不通文墨,連忙求救似的朝嫡姐看去。
孟桑榆笑了,渾不在意的揮手,“這個提議不錯。奪得詩魁者本宮有賞。題材不限,一炷香時間內作完全詩,開始吧。”她是上位者,讓這些人作詩純粹就是給自己找個樂子,誰說要親自參加?沒得失了身份!再者,這虞雅歌還真戳中她軟肋了,她寫字畫畫天賦極佳,唯獨作詩就是個廢柴,而剽竊之事她向來不屑為之。
虞雅歌被皇貴妃頤指氣使的語氣噎了噎,面色幾換,最終虛弱的應諾,在鋪開的宣紙前絞盡腦汁構思。
虞雅安掩嘴而笑,心道皇貴妃是你能挑釁的嗎?父親和嫡母將你養的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憑一張好相貌就能登天了?真是笑話!
一炷香時間到了,眾位秀女相繼上交詩作,孟桑榆與虞雅安互相傳看,甄選魁首。還別說,虞雅歌既然敢開口,果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她的《詠春》遣詞華美,意韻清新攜永,是極為難得的佳作。看來看去,她是此次詩魁無疑。
孟桑榆待要宣佈結果,守在閣外的太監大聲通報道,“皇上駕到!”
孟桑榆和虞雅歌忙走出去跪迎,眾位秀女的眼睛齊齊發出亮光。
周武帝處理完政務,聽說桑榆在御花園中賞景,立即就尋了過來,腦海中勾勒出自己抱著桑榆,半躺在貴妃椅□沐春光的美好畫卷。
看見蓬萊閣外烏壓壓跪倒的一片人,他皺眉,興致瞬間消了大半。
“起吧。”親自攙起桑榆,將她的小手捏在掌心,周武帝淡淡開口。
虞雅安笑容恬靜,絲毫看不出乍見聖顏的驚喜。能夠得到太后提攜,佔據原本屬於皇貴妃的四妃之首的位置,她的頭腦和心性都遠勝常人。帝王對待皇貴妃的態度,說是愛若珍寶都有些不及,愛逾性命倒更加貼切。只要有皇貴妃在,他眼裡根本容不下別人。
眼角余光瞥見滿臉暈紅,表情激動的嫡姐,她垂頭諷刺一笑。
“你們在幹什麼?”摟著桑榆在身邊坐下,周武帝替她拂開被春風吹亂的鬢髮,語氣透著濃濃的愛寵,叫一眾秀女聽了又妒又恨,卻又對獲得帝王的寵愛更加心馳神蕩。其中以孟瑞珠和虞雅歌尤甚,兩人的眼珠都紅了。
“在作詩呢。”孟桑榆指指桌上散亂的詩作。
“你?作詩?”周武帝挑眉,低沉的嗓音裡滿是笑意。桑榆學什麼都快,偏偏於作詩一道沒有半點天賦,他教了好幾月,如今連《聲律》都還沒學透。
想起那些胡拼亂湊,不知所云的詩作,周武帝就忍不住發笑。真是……真是太可愛了!
將帝王滿帶揶揄和愛寵意味的低笑錯認為嘲笑,虞雅歌眸色微亮,上前一步,嬌聲道,“啟稟皇上,民女們已作完詩,正待娘娘甄選出魁首。民女對娘娘的才華仰慕已久,不知可有榮幸見識一二?”她有自信,只要自己一開口,皇上必定會注意到她,繼而像以往的每一個人那樣為她傾倒。
外人皆知桑榆不通文墨,何來的‘仰慕已久’?這女人是存心刁難桑榆啊!不過一個庶民,也敢挑釁皇貴妃,心是不是太大了?周武帝眸色暗沉,直勾勾的朝虞雅歌看去,對上她精緻絕倫的面容,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桑榆是他眼裡唯一的亮色,其它女人對他而言不啻於紅顏白骨。
“朕以為你還沒那個榮幸。”他沉聲開口,言辭毫不客氣。
皇上冷淡至極的反應太出乎意料,虞雅歌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有種從雲端墜落至深淵的惶惑之感。
其他秀女紛紛掩嘴,強忍住欲湧出喉頭的諷笑。長得美就能無往不利了麼?很明顯,這一條在皇上面前走不通啊!更何況你能美過皇貴妃嗎?一身鵝黃衣裳,坐在金色朝服的皇貴妃身邊,其反差之大好似鳳凰與雞仔,可憐可笑!
孟桑榆打了個哈欠,黑白分明的鳳目染上一層水汽,在明媚春光的映照下顯得流光溢彩,好不迷人。她單手支腮,言語直白,“世人都知本宮不通文墨,叫本宮作詩,你這是想看本宮出醜麼?”
窗戶紙一捅就破,虞雅歌不知道皇貴妃說起話來跟她的人一樣犀利,心慌之下連忙跪出來請罪,愴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哪怕是聖人見了也要動心。
周武帝卻只是淡淡一瞥,揮袖冷聲叫起,而後捏了捏桑榆細嫩的指尖,眼裡充斥著濃郁的笑意。桑榆這張小嘴噎起人來能把人噎死。
孟桑榆見男人沒有被女色所惑,忽然之間就覺得心情大好,湊到男人耳邊,促狹開口,“皇上,臣妾近日又有新作,你要不要聽一聽?”
“哦?說出來待朕鑒賞。”周武帝挑眉,知道桑榆又要拿慘不忍睹的詩作來折騰自己。桑榆永遠不會知道,他面上糾結痛苦,內心卻甘之如飴。
孟桑榆抿唇,沉吟片刻後煞有介事的開口,“我在路上走,遇見一隻狗,我對它說你好,它對我叫喵喵。”
由於她刻意壓低了嗓音,只有坐得比較近的虞雅安、虞雅歌、孟瑞珠三人聽見,面上俱都露出呆滯的表情。這,這是什麼鬼東西?能叫詩嗎?能叫詩嗎!?她們對詩的認知被徹底顛覆了!
周武帝俊美的臉龐有瞬間僵硬,細細回味片刻後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撫掌道,“好好好!好詩!特別是最後一句,真可謂神來一筆!也只有桑榆你才想得出來!”
孟桑榆嘴角抽搐,心中挫敗的暗忖:皇上抗荼毒的能力好像越來越強了啊!面對此等神作竟還笑得出來?這首詩是她前世在網上看見的,當時失語了良久,故而記憶尤為深刻。沒想到皇上的欣賞水準竟比她還要後現代!
“不用選了,今日的詩魁非桑榆莫屬!”好不容易收住笑,周武帝刮刮她挺翹的鼻頭,戲謔道。
虞雅歌晃了晃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孟瑞珠雙頰通紅的朝年輕俊美的帝王看去,忖道:傳說中皇上喜歡才女,今日看來並非如此。若是姐姐能夠提攜一二,我也是有機會的。
虞雅安垂眸,本就死寂的心連同最後一點奢望都化為了煙塵。皇上對皇貴妃的包容寵溺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旁人可還有半點機會?都說若真的情系某人,無論那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好的,都是可親可愛的,這話果然沒錯。
“既然是詩魁,不若寫出來讓我等瞻仰瞻仰皇貴妃的大才。”胸中翻騰的嫉妒叫虞雅歌失了分寸,她強扯出一抹微笑,語氣卻有些咄咄逼人。
眾位秀女露出好奇的表情,孟瑞珠垂頭,掩飾自己臉上的幸災樂禍,孟桑榆打了個哈欠,態度不以為然,仿若對方就是只煩人的蒼蠅。
周武帝當即陰沉下臉色,睇向虞雅歌,聲音冷沉,“皇貴妃的詩作,除了朕,沒人有資格欣賞。在皇貴妃和朕的面前說話也如此輕慢放肆,虞國公是怎麼教的你規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9:36
第四十六章
虞雅安心中一驚,忙跪下來請罪。
虞雅歌對上男人冰冷無情的目光,眼眶立時紅了,在庶妹的拉扯下不得不跪地求饒。她自出生以來,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且給她委屈受的還是她一心戀慕之人,她本就不怎麼堅強的心正瀕臨奔潰的邊緣。
看見她咬著紅唇,倔強不服輸的表情,孟桑榆眸色微暗。這女人雖然沒什麼腦子,可在如何運用自己容貌方面卻是個天生的高手,哪怕在最狼狽的時刻,也能展現出別樣的美麗,且她心還很大,性格又極為衝動,這樣的人留不得!日後必是個禍害!
看見皇貴妃乍然陰沉下來的面色,虞雅安重重磕了個頭,眼裡卻浮上一絲笑意。今日之事成了,虞雅歌再也沒機會與自己爭了!同樣是女兒,父親不顧自己死活的做法讓她心冷。不是想要她提攜嗎?提攜到皇貴妃和皇上面前總行了吧!
周武帝兀自把玩著桑榆指尖的金絲甲套,對虞氏姐妹不理不睬。他能感覺到桑榆對虞雅歌的不喜,那就讓她多跪一會兒吧。
眾秀女抿唇看戲,心中好不痛快,由此可見虞雅歌做人如何失敗。
就在這時,一陣犬吠聲由遠及近,銀翠和碧水焦急的呼喚聲緊跟其後。一個褐色的小團子刨開花叢,直接從花壇中穿過,帶著一身草葉屁顛屁顛朝孟桑榆奔來。團子身後的銀翠和碧水喊聲更顯焦急,仿若有大事發生。
孟桑榆彎腰,張開雙手迎接二寶,卻被身邊的男人拉扯進懷裡。
奔到近前的二寶看見氣勢陰沉的男人,腳步頓了頓,立馬調轉了方向,朝離它最近的虞雅歌跑去。虞雅歌跪著,雙手杵地,二寶直起身子,用前爪抱住虞雅歌的手臂,小屁股一聳一聳的動起來,嘴裡還發出難耐的哼唧聲。
眾人都被這一變故弄的愣住了。銀翠和碧水心中慘嚎,用帕子捂臉,不忍直視閣中情景。二寶發-情了,她們剛剛發現,還來不及稟報!不過幸好有皇上在,嚇走了二寶,否則出醜的就是主子了。
虞雅歌先是怔楞,反應過來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這小畜生竟然,竟然想與自己交-歡?!她羞憤欲死,連忙甩手將二寶拂開。閨閣千金沒多大力氣,二寶被拂開後又湊上前去,哼哼唧唧的抱住她的胳膊。一人一狗展開了拉鋸戰。
孟桑榆鳳目圓睜,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忙叫碧水和銀翠將二寶制住,然後仰倒在周武帝懷裡大笑,幾欲笑出淚來。小豆丁妄想攀大美人,場面太逗趣了!許久沒見桑榆如此開懷,周武帝寵溺的環住她腰肢,以防她摔倒,面上也是低笑連連。
有兩人帶頭,眾秀女紛紛捂嘴掩笑,就連淡定的虞雅安都眯了眯眼。
“起來吧。”見桑榆被取悅了,周武帝終於滿意的揮手。
虞雅安磕頭稱謝,虞雅歌卻垂頭久久不動,孟桑榆止了笑,語帶歉疚,“起來吧,方才委屈你了,本宮自會補償。”
虞雅歌還是不動,頭卻微微抬起,露出一張沾滿淚水的小臉,春光一照當真是晶瑩剔透,美不勝收,將‘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兩句詩演繹的淋漓盡致。
孟桑榆眸光微閃,不自覺去看周武帝的反應。周武帝卻還兀自捏著她蔥白的指尖把玩。這種矯揉造作之人他見得多了,連桑榆一根小指也及不上。
“受此羞辱,民女還有何臉面存活於世?求皇上替民女做主!”她哽咽開口,而後重重磕了個頭,一副忠貞不屈的模樣。
屁大的事,怎麼就活不下去了?!孟桑榆心中頗感膩味,沉聲道,“不過一隻小狗,還能奪了你清白不成?你待如何?要不要本宮替你與二寶賜婚?”
周武帝先是挑眉,繼而大笑出聲。替二寶賜婚?這古靈精怪的主意只有桑榆才想得出!
在場眾人,包括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忍不住笑了。
虞雅歌臉色青白,繼而漲紫,對皇貴妃匪夷所思的話反應不能。看見她難得一見的醜態,虞雅安垂頭,嘴角微勾。誰人不知孟桑榆難對付,僅憑一張嘴也能把人毒死,偏你要往槍口上撞!若換做自己,早息事寧人,並藉著皇貴妃愧疚補償的心態上位了,空有美貌沒有腦子真是一場災難啊!
“怎樣?考慮清楚了嗎?考慮清楚了本宮就替你賜婚!”孟桑榆端起茶盞,淺淺啜飲一口。
虞雅歌猛烈搖頭,滿臉悽楚的朝周武帝看去,周武帝接過桑榆的茶杯,就著她的唇印喝茶,微微眯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虞雅歌絕望了,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嗚嗚的哭聲鬧的人心煩。
“跟只什麼都不懂的畜牲也能纏磨這麼久,何必!本可以一笑而過,你偏要鬧出這許多是非!別哭了,矯情!”孟桑榆受不住她高高低低的嗚咽,掙開男人的手臂,甩袖離開,連行禮告辭都忘了,走出蓬萊閣,想起孟瑞珠,又叫碧水去喚她。畢竟是孟家女,她須提點一二,省得被人算計了。虞雅安的謀劃她如何不知道?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虞雅歌這種人確實留不得。
脾氣越來越大了!周武帝搖頭失笑,忙站起來跟上,越過跪趴在地上的虞雅歌時沉聲道,“既然你覺得自己已是不潔之身,那便趕緊收拾東西出宮吧。”話落,頭也不回的離開。
虞雅歌忘了痛哭,猝然抬頭朝男人的背影看去,這回臉上的絕望之情貨真價實。
沒想到這麼快就把這禍害送走了。留了牌卻沒參加殿選,中途被皇上以不潔之身的由頭遣送出宮,虞雅歌費心經營的好名聲徹底完了,日後能嫁給什麼樣的人家?虞雅安搖頭,對此表示很不樂觀,嘴角的快意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孟瑞珠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嫡姐身後,看見她明黃色的華貴朝服,看見她周圍成群結隊的僕傭,心裡被羡慕和嫉妒占滿。
“還有一天就參加殿選了,你儘量待在儲秀宮裡,不要輕易結交朋友,不要隨意碰觸她們的東西,更不能吃她們送來的食物,小心著了道。本宮派了常貴去照顧你,你見過了嗎?”孟桑榆懷裡抱著沒精打采的二寶,曼聲詢問。
常貴是常喜公公的接班人,大內副總管,能指使得動他,可見皇貴妃的權利有多大。孟瑞珠一邊點頭一邊思量,對宮中的繁花錦簇更加嚮往。若是自己能留下來,是不是有一天也能登上這樣的高位?她不可遏制的想到。
“怎麼還抱著這畜牲!扔掉!”周武帝帶著常喜趕上,看見桑榆懷裡的二寶,臉色立即黑了。占別人便宜他可以當沒看見,占了桑榆便宜,他非得將這小畜牲大卸八塊不可!
孟桑榆哂笑,忙把二寶遞給銀翠,主動挽著他胳膊嬌聲道,“皇上,您看二寶這蔫蔫的樣子多可憐?您給它找個媳婦吧?”
周武帝挑眉,“貓狗坊沒有可以匹配它的番狗,與其讓它備受煎熬,不若徹底除了它的痛苦之源。”
閹了二寶?孟桑榆鳳目睜圓,想也不想就掄起粉拳,在男人胳膊上捶了一下,嬌喝道,“不行!我絕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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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29:43
第四十七章
幾月來的刻意縱容頗具成效,桑榆在不知不覺中撤掉了厚厚的心防,常會做出些可愛的小動作,也會忘了‘臣妾’的謙稱,那自然率真的模樣與阿寶的記憶融合,令周武帝心尖發燙。他將桑榆的小拳頭包進掌心,低笑道,“逗你玩兒呢,朕明日就去信高盧,叫他們再送幾隻番狗過來。最遲明年二寶就能娶上媳婦,今年且叫它忍一忍。”
“這還差不多。”孟桑榆啟唇,對男人囅然一笑。男人愛憐的摩挲她臉頰,漆黑的眸子微微發亮。
見嫡姐竟捶打皇上,孟瑞珠先是一驚,又見皇上萬般寵溺的態度,她心跳加速,急急垂下頭去掩飾臉上扭曲的嫉妒。天下至尊的寵愛多麼令人嚮往啊!她很想很想要!怎麼辦?
走進碧霄宮正殿,孟桑榆和周武帝在主位落座,孟瑞珠坐在他們下手,拘謹的表情褪去,露出恬淡之態,襯上一身湖藍色素裙,倒似朵玉蘭花兒般雅致。
察覺到了她的轉變,孟桑榆瞥她一眼,眉梢興味的上挑。
周武帝卻仿若未見,拿起茶杯啜飲,看見其上淡藍色的花紋,皺眉道,“原來的粉彩茶杯與你本是一對兒,怎得換了?”話落,他瞥向桑榆手裡不成套的茶杯,面露不虞。
一個大男人也喜歡粉紅色!孟桑榆嘴角抽了抽,放下茶杯道,“那茶杯被臣妾不小心打碎了,皇上你先將就著。”
周武帝挑眉,語氣玩味,“是你打碎的還是二寶打碎的?”
孟桑榆咬了咬牙,堅定道,“回皇上,是臣妾打碎的!”
周武帝定定看了她半晌,忽而湊近她耳畔,低聲道,“那茶杯是朕的心愛之物,既是桑榆打碎的,可要接受朕的懲罰!”話落,他將桑榆和自己手裡不成套的茶杯扔掉,對常喜吩咐道,“去,換一對兒新的過來。”
聽聞刻意加重了的‘一對兒’三字,常喜額角抽了抽,躬身應諾。
新的茶杯很快就送上來,果然是成雙成對的,孟桑榆捏在手裡,橫了男人一眼,低聲問道,“皇上要如何罰臣妾?”
周武帝慢條斯理的喝茶,見桑榆眉梢輕佻,眼波流轉,說不出的嫵媚動人,下腹一熱,貼近她耳廓道,“你晚上就知道了。”見桑榆耳尖迅速充血,溫度高的燙人,偏偏臉上還要擺出高貴冷豔的表情,他不可遏制的低笑起來。小東西真會裝!太有趣了!
見男人越笑越大聲,孟桑榆有些掛不住,嬌嗔的瞪他一眼,掄起粉拳一頓捶打,被男人順勢擒住手腕拉入懷中,低頭朝她臉頰咬去。
兩人玩鬧慣了,竟忘了還有旁人在場,常喜滿頭黑線,不得不高聲咳嗽。
孟桑榆立即推開男人坐定,臉上全無羞意,淡聲道,“讓妹妹見笑了,喝茶。碧霄宮的茶點不錯,你等會兒帶些回去吧。”
孟瑞珠欣然應諾,端起茶杯緩緩啜飲,低垂的眸子裡閃爍著精光。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有如此溫柔可親的一面,那深邃眼眸裡的濃情蜜意讓她沉醉。若被摟入懷中的人是自己……想到這裡,她眼底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一絲野望。至尊帝王的寵愛,誰不想要!
定了定神,她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詢問,“姐姐,不知殿選可有什麼忌諱?”
“妝容儘量素雅,穿戴切勿過於奢華,越本真越好。即便緊張出錯了也沒有關係,臉上的笑容要保持住,莫失了儀態。”孟桑榆簡單提點。她雖不會給庶妹留牌,但殿選過後會替她相看一戶合適的人家,叫皇上賜婚。這也是父母親的意思,父親呈情的奏摺早就擺在皇上的案頭了,只不過文姨娘和孟瑞珠都還不知道。
孟瑞珠點頭,儘量控制住自己的視線莫往皇上那邊瞟。周武帝閑閑把玩手裡的茶杯,微笑傾聽。
孟桑榆一邊回憶一邊述說,大都是經驗之談,孟瑞珠暗中記下,待她話落,故作憂慮的開口,“殿選還要展示才藝,妹妹想要彈琴,可心裡有些沒底兒,姐姐幫妹妹看看吧。”她眼角餘光悄悄朝俊美無儔的帝王探去。
孟桑榆意味深長的睨她一眼,對眉頭緊皺的馮嬤嬤道,“嬤嬤,給瑞珠搬一張琴過來。”有人娛樂自己,她從不會拒絕。
孟瑞珠暗喜,待琴放好,儀態萬千的跪到殿中,素手輕揚,撥出一串動聽的音符,然後微微抬眸朝座上男子看去。
周武帝看似盯著她,實則眼神放空,極力回憶當初殿選時桑榆表演了什麼才藝,如何穿戴,可有緊張露怯。她當時才十四歲,正是孟瑞珠這般年紀,沒人提點幫襯,心中必定很倉皇無措,而自己卻連一絲一毫的印象也沒有。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向桑榆,低聲問道,“桑榆殿選時可曾緊張?展示的是什麼才藝?”
孟桑榆眸色沉沉的睇他一眼,漠然開口,“皇上都忘了,臣妾更加記不得了。”她當時怎麼會緊張?她早就知道,不管自己表現的多糟糕,這個男人都會留下她。他看見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背後的孟國公府。在他眼裡,她不過是顆棋子而已。
感覺到桑榆周身冷凝的氣息,周武帝呼吸微窒,舌尖泛出一陣陣苦意,他好像又說錯話了。摟住女人單薄的肩膀輕輕拍撫,他柔聲道,“以前的事已成過往雲煙,無需銘記,我們還有很漫長的將來要一起走過。”
是啊,還有很漫長的將來,不過卻並非與你一起,我一個人就可以!孟桑榆淺笑,不予回應。
那笑容淡漠飄渺,仿若一縷雲煙,忽遠忽近,永遠無法觸摸得到。周武帝眸色晦暗,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桑榆還是沒有真正的接受自己啊,該怎麼辦?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心灰意冷,可瞥向桑榆的肚子,他又再次振奮起來。沒關係,只要有了孩子,還怕拴不住桑榆的心麼?
兩人各懷心思,可身體卻親昵的緊靠在一起,對殿中悠揚的琴音仿若未聞,可憐孟瑞珠的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越到曲末越是急躁,一連彈錯了好幾個音。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殿中,她緩緩收手,躬身致意,臉色蒼白一片。
孟桑榆很給面子的鼓掌,周武帝只皺眉,道了聲‘尚可’。
孟瑞珠的臉色更加難看,略坐了片刻就匆匆告辭。
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在外人面前須給她撐起孟家的臉面,孟桑榆直將她送到宮門口才回轉。孟瑞珠卻忽然拉住她衣袖,顫聲問道,“姐姐,不知你以前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什麼話?”孟桑榆挑眉。
“若瑞珠肯喝下絕子湯,你就將瑞珠留在宮裡。”孟瑞珠咬牙,最終下定了決心。只要能留在皇上身邊,不能生孩子有什麼關係?不是還可以抱養嗎?
孟桑榆掩嘴而笑,略微上揚的語氣透著股惡趣,“傻孩子,那是逗你玩兒呢!本宮可不做引狼入室,養虎為患的蠢事。你還是安心等著嫁人吧,本宮會替你尋一戶好人家。”話落,她轉身便走,徒留下孟瑞珠傻子一般站在原地。
走進大殿,見男人慵懶的斜倚在窗邊,手裡捧著一本書,金黃的陽光灑落在他深邃立體的五官上,俊美宛若神祇,孟桑榆心中騰地燃起一股邪火,走過去不陰不陽的開口,“皇上好福氣,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為了皇上欲生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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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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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29:57
第四十八章
周武帝詫異的挑眉,隨即扔掉手裡的書,哈哈大笑著將桑榆撈進懷裡,細細密密的親吻她臉頰和頸窩,欣喜道,“桑榆吃醋了?好大一股酸味!”剛才的心痛落寞都被桑榆此舉給治癒了,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你才吃醋!”孟桑榆用指尖狠戳男人的胸膛。
“好,朕吃醋!朕為你欲生欲死!”抓住桑榆調皮的指尖親吻,他嗓音低沉性-感,更透著一股宣誓般的嚴肅認真,叫孟桑榆耳尖充血,心跳加速。
秀女們休整了一日,殿選終於來臨。這天也是個陽光和煦,芳草吐蕊的好天氣,窗外不時傳來杜鵑和黃鶯的脆鳴。
孟桑榆一邊給周武帝整理衣襟一邊詢問,“皇上,你真的不挑幾個合意的留下?臣妾選出來的怕你不會喜歡。”
周武帝垂頭在她頰邊一吻,微笑道,“朕除了你,誰都不鐘意,她們的去留全由你決定。”
“皇上就不需要選出重臣或心腹大臣之女聯姻?對於朝堂上的彎彎繞繞,臣妾可不明白,怕誤了你的事。”孟桑榆可不會被男人的甜言蜜語打動,繼續追問道。
“而今朝堂盡在朕的掌握,何需靠聯姻來籠絡人心?”周武帝嗤笑,將一隻華勝別在桑榆鬢邊,柔聲安撫,“你愛留誰就留誰,朕沒有意見。”這次殿選他根本沒興趣參加,都交給桑榆做主,若不是礙於祖宗規矩,他倒更想廢了大選,可思及兒子將來還要成婚,只得將這個念頭壓下。
孟桑榆睨他一眼,挑高眉毛問道,“若臣妾一個都不留呢?”
“那就一個都不留!朕給你善後!”周武帝摟著她大笑,狠狠在她唇上啃咬一口,輕聲道了句‘醋罎子’便徑直上朝去了,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悅。他喜歡桑榆有獨佔自己的念頭,因為他心亦然。
孟桑榆站在殿門口目送他離開,表情複雜。
馮嬤嬤走上前,輕聲詢問,“娘娘,咱們真的一個都不留?”她總覺得好期待啊!銀翠和碧水也目光灼灼的看過來。
“皇上說笑呢?若我真的一個不留,這皇貴妃之位也不用坐了。”孟桑榆擺手,走進內殿補眠。殿選要到早朝結束後才開始,還有一個時辰,不急。
一個時辰後,早已打扮一新的秀女們齊齊聚在儲秀宮正殿外的空地上,按五人一組站好,等待殿選。若沒有後妃提攜,這是她們唯一能夠面見皇上的機會,自然要好好表現。孟瑞珠一身粉綠紗裙,再加上清新素雅的妝容,站在一眾秀女中也沒落了下乘。她容貌本就不俗,前幾日有虞雅歌在,顯不出來,而今虞雅歌不在了,自然脫穎而出。
同組的秀女知道她是皇貴妃的妹妹,紛紛上來巴結,都被她的冷臉擊退。聽聞周圍的秀女議論虞雅歌因‘不潔之身’被趕出宮的醜事,她抿嘴冷笑,眼裡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儲秀宮的正殿裡,除了皇貴妃,四妃都已齊聚。賢妃一個人坐在角落,陰測測的表情,淬了毒的目光都叫人望而生畏。新晉三妃本有意上前攀談,對上她的視線後齊齊打了退堂鼓。以前的賢妃也不好相與,但現在的賢妃就像只厲鬼,叫人打從心底感到害怕。還有以前那些曾經盛寵一時的嬪妃,如今都深居簡出,難得見上一面,這樣的轉變太過突兀,也不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好奇的要死,但深諳後宮生存法則的眾妃都知道,有些事不是她們能夠探究的。
等了片刻,孟桑榆帶著一眾宮人施施然步入正殿,在主位上坐定。四妃行禮,見她孤身而來,新晉良妃和淑妃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們已經有好幾月沒見過皇上了。
“起吧。”孟桑榆抬手,一臉倦容。春天果然是睡覺的好天氣,她近來總覺得睡不夠。
“敢問娘娘,皇上怎麼沒來?”良妃沒有起身,大著膽子詢問。
“皇上政務繁忙,不來了。”孟桑榆扯了扯嘴角,待滿臉失望的良妃和淑妃坐定,對殿門口的太監命令道,“傳第一組秀女進來吧。”
亭亭玉立的五位少女款步進殿,跪下行禮,當真是貌若芙蓉,聲如黃鶯,叫人見之忘俗。雖然早已看過畫冊,知道這屆秀女質素異常出眾,可見了真人又是另一種感受。方才還萬分失望的淑妃、良妃不禁暗自慶倖皇上沒來,否則還不被勾走魂。
兩人朝皇貴妃看去,面上均露出放心之色。皇貴妃手段不凡,前天用一隻小狗就解決了虞雅歌,今天也不會留下勁敵才是。
但很快她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皇貴妃甄選的很認真,很負責,凡是才藝過人,容貌突出,家世顯赫者,她都一一留了牌子,竟沒有半點打壓的意思,叫淑妃和良妃驚詫不已,就連德妃和賢妃也都多看了她好幾眼。
孟桑榆在名冊上勾畫,放下筆後宣召下一組,藉著換組的空擋,揉了揉抽痛的額角。剛進殿時還只感覺困倦,但聞久了殿內的熏香,聽了幾次秀女的彈奏,她竟越來越頭暈,胃部也一陣陣翻騰,直想嘔吐。
下一組秀女很快就進來了,畢恭畢敬的行禮。孟桑榆飛快打起精神,在五人臉上巡視,看見微笑而立的孟瑞珠,眸色暗了暗。
“開始吧。”她揮手。一名秀女應聲出列,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又回答了四妃提出的幾個問題便開始表演繪畫。
孟桑榆往椅背上一靠,拿起馮嬤嬤遞來的茶水啜飲。一股酸意湧上喉頭,她咬咬牙,強忍住了。
輪到孟瑞珠出場。她不緊不慢的上前,輕輕柔柔的做了自我介紹,全程都行止優雅,笑容恬淡。她的美是那種柔和的美,不似孟桑榆那般尖銳,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德妃面色如常,沒有詢問她任何問題,良妃和淑妃卻頻頻發問,就連冷著臉,一直撂牌子的賢妃都垂問了幾句。
看見她們的作態,孟桑榆如何不知道她們的想法?姐妹共侍一夫,她們這是想找人分自己的寵,就算不能分寵也能叫她倍感膈應。孟瑞珠也有幾分手段,昨日出了碧霄宮,轉身就搭上了賢妃。沈慧茹被賜死的消息傳來,她立即就猜到對方必是說出了替身的真相,若是自己,為求一個痛快也會這樣做,至少還能拉幾個墊背的。皇上留沈慧茹一命未嘗沒有這份險惡用心,畢竟一大群饑-渴的女人是很難對付的,不若讓她們徹底死心。她是所有高位嬪妃中唯一一個倖免於難的,以賢妃扭曲的心性,會嫉恨上她很自然。這次選秀過後,該是叫賢妃徹底認清現實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孟桑榆抬起下顎,玩味一笑,鋒利如刀的視線叫座下彈奏的孟瑞珠撥錯了一個音符。她臉色驟變,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演奏完畢,四妃都看向了孟桑榆,等待她發話。
“撂。”孟桑榆漫不經心的揮手。
四妃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德妃繼皇貴妃後也抬起手,簡單俐落的道了句,“撂!”引得孟桑榆含笑睇她一眼。
賢妃放下茶杯,略微勾起的唇角飽含昭然若揭的惡意,“本宮很喜歡孟小姐呢,留牌子。”話落,她嘻嘻一笑,給人一種極為病態的感覺。
“留。”淑妃和良妃先後開口。能讓皇貴妃不痛快的事,她們樂意為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0:12
第四十九章
五大嬪妃中有三人留牌就能順利通過,這意味著孟瑞珠選秀過後就能晉封小主,成為帝王的姬妾之一。孟瑞珠跪地謝恩,眼中流露出一絲野望和快意。
孟桑榆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將她的名字勾勒出來,正準備擱筆,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身子不由自主的朝旁邊栽去。馮嬤嬤驚叫一聲‘娘娘’,忙上前接住她下滑的身體,然後一迭聲兒的喚太醫。
四妃連忙站起來探看,未退場的秀女也都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殿內頓時亂作一團。
孟瑞珠詫異的挑了挑眉,得意的忖道:這是被我刺激到了?真弱啊!孟桑榆,這還只是開始,今後有你受的!
將皇貴妃小心翼翼的抬進偏殿,又停了正殿的選秀,虞雅安立即派人去通知皇上。以皇上對皇貴妃在意的程度,若是不第一時間通知他,必定惹來一場震怒。
果然如虞雅安預料的那樣,皇上來得竟比太醫還快,明黃色的衣袖上沾了一團墨蹟,由此可見他有多麼慌亂。
“怎麼會突然昏倒?太醫呢?趕緊派人去催!”他坐在床沿,雙手微顫得撫摸著女人蒼白的容顏,陰沉的語氣似能滴出水來。
常喜躬身應諾,退出殿外朝虛空打了個手勢,隱藏起來的暗衛火速去太醫院找人。
德妃正想回話,良妃卻搶先開口,“回皇上,臣妾幾人見孟家二小姐德言容功皆為不凡,便做主留了她的牌子,不想皇貴妃娘娘竟突然暈過去了。”
淑妃跟著附和幾句,唯獨賢妃,自皇上進殿開始就畏畏縮縮的躲在角落,生怕被他看見。
德妃緘默,視線在皇上驚懼的眼眸和顫抖的指尖掃過,心中諷刺一笑。不過昏倒而已,皇上竟恐懼若斯,可見對皇貴妃在意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在這個檔口暗指皇貴妃善妒,打壓同族,當心得不償失!
留牌?孟瑞珠?周武帝聞言臉色更加陰沉。姐妹共侍一夫,她們這是在羞辱朕還是羞辱桑榆?就連朕聽了亦覺得噁心,難怪桑榆會昏倒!
“孟國公呈情的奏摺就放在朕的案頭,選秀後要自行給孟瑞珠婚配,誰叫你們自作主張?”他嗓音裹挾著數九寒冰,叫賢妃,淑妃和良妃當即慘白了面色。
“給朕撂了孟瑞珠的牌子!”見桑榆掙動一下,眉宇間似有不安之色,他立即將嗓音壓至最低,緊緊握住桑榆的手。
賢妃眼珠血紅,淑妃和良妃呐呐不敢言,面露委屈,唯獨德妃上前一步,低聲應諾。果然是這個結果,皇上對皇貴妃當真是愛之若命啊!她心中感歎。
太醫很快就到了,額頭上冒了一層細汗,走進偏殿正要行禮卻被帝王冷聲喝止,“什麼時候了還行禮?快點過來給皇貴妃看看!”
太醫應諾,連忙上前診脈,卻見帝王早已挽起皇貴妃的袖子,將一塊明黃色的絲絹蓋在她手腕上,態度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見此情景,太醫更不敢掉以輕心,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周武帝退到一邊,負手而立,一雙漆黑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桑榆蒼白的臉龐,生怕一個錯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皇上,皇上……”良妃叫了好幾聲都不見皇上有反應,眸光一閃,大膽的上前來拉扯他衣袖。
“做什麼?”周武帝猛然拂袖,朝摔倒在地的良妃看去,漆黑眼底湧動的煞氣叫良妃心驚不已。
“回皇上,臣妾只是想問,正殿的選秀該怎麼辦?”良妃狼狽爬起,淚珠在眼眶打轉。剛才的皇上太可怕了,還沒觸到他衣袖,那兇狠的表情卻像要殺了自己一般。難道自己連碰一碰他的資格也沒有了嗎?
“等皇貴妃醒來再說,你們先退下!”周武帝壓低嗓音,語氣極為不耐。
德妃率先退走,在殿外等了等,見賢妃三人面色青白的出來,朝她們諷刺一笑。礙於殿內的皇上,三人敢怒不敢言。
“若想安然度日,勸你們莫要與皇貴妃作對。”她勾唇低語。
三人挺直脊背,匆匆離開,也不知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德妃搖頭歎息,靜靜站在廊下眺望遠方巍峨的宮殿。
“娘娘何必要提醒她們?由著她們作死豈不更好?”她的心腹宮女湊上前來憤憤開口。
“本宮也不想提醒她們,只是怕她們犯蠢,連累了本宮。”德妃擺手。
那宮女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又問,“娘娘咱們不走嗎?”
“等皇貴妃醒了再走,前面選秀還未過半,總得得到皇上或皇貴妃娘娘的示下才好。”她按揉額角,滿臉疲憊,對以往悠閒清靜的生活很是懷念。不過正因為晉位,姨娘在府中的日子才好過不少,這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就在這時,殿中忽然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低沉渾厚的嗓音充斥著無法錯認的狂喜,令殿外的宮人們聽了也忍不住露齒一笑。
德妃與宮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開口,“是皇上!”
“皇上如此開心,定是皇貴妃娘娘有好消息了!”德妃猜測,語氣卻十分篤定。這不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卻讓皇上欣喜若狂,由此可見皇上對皇貴妃的愛重。這樣也好,她本就沒存什麼力爭上游的心思,只安穩度日既可。
儲秀宮正殿,孟瑞珠款款踱步而出,與中選的秀女站在一起,臉上表情很是淡然,內裡卻心潮澎湃。見她對皇貴妃的昏倒沒有露出一絲半點兒擔憂之情,眾秀女暗中交換著鄙薄的視線。
賢妃三人轉過遊廊,看見孟瑞珠,心頭的邪火終於有了發洩的途徑。賢妃招手,叫來一名太監低語幾句,然後對著孟瑞珠遙遙一笑,步入正殿。
因隔得太遠,孟瑞珠看不見她冰冷的眸光,還以為兩人的同盟依然牢固,亦微微點頭致意。
那太監走過來,揚起尖利的嗓音喊道,“傳皇上口諭,孟瑞珠德言容功微有瑕疵,將名單從入選小主中劃去!”
“怎,怎麼可能!”孟瑞珠呢喃,身子搖搖欲墜,抓住那太監厲聲問道,“公公你是不是聽錯了?”
“皇上就在偏殿探望皇貴妃娘娘,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假傳聖諭?你若是不信,自可過去詢問。”雖然知道此人是皇貴妃的妹妹,可很明顯,她與皇貴妃的關係並不融洽,是以,那太監才敢收受賢妃的好處,過來傳話。
假傳聖諭是死罪,一個小小的太監怎麼敢?孟瑞珠不用去問,身子一晃就癱坐在了地上。她早該知道,憑自己怎麼鬥得過孟桑榆?就算過了殿選,不也還是被她輕而易舉給改了結局嗎?最後還攤上了‘德言容功微有瑕疵’的汙名,出去後想要嫁個好人家也難!想自己當初還嘲笑虞雅歌蠢,轉身卻又步了她的後塵,孟瑞珠捂臉,心中悔恨不已。
“孟二小姐,快起來吧。回去洗把臉,收拾收拾東西就可以回家了。”常貴早已得到皇貴妃指示,不能叫孟瑞珠墜了孟家門臉。見她狼狽不堪,被一眾秀女當了笑話看,忙上前攙扶。
有常貴出頭,秀女們這才想起她還有個獨霸後宮的嫡姐,立馬隱去臉上的嘲諷。
孟瑞珠回神,草草擦乾臉上的淚水,挺直腰背離開。待退出眾人的視線,她腳步這才踉蹌了一下,心中倉皇失措,不知該如何回去面對父親。父親早跟她透過底,想給她選一戶殷實人家安穩度日,是她不知足,弄巧成拙了。等父親問明情況,必定不會再為她謀劃。至於嫡母,因從小有祖母撐腰,她對嫡母多有不敬,關係堪稱惡劣,婚嫁之事嫡母哪裡會為她計慮?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0:24
第五十章
孟瑞珠越想越絕望,回到寢房就癱在床上動彈不得,手腳一陣陣發涼。
儲秀宮正殿,孟桑榆悠悠轉醒,卻見周武帝的腦袋緊貼在自己肚皮上,似在聆聽什麼,一隻大手探入褻衣,輕輕柔柔的在她小腹摩挲,帶來一陣酥麻癢意。
“皇上你在幹什麼?”孟桑榆撲哧一笑,忙去抓他肆意的大手。這男人總喜歡做些奇奇怪怪的動作,又粘人的緊,跟養了只大型犬一樣。
“桑榆你醒了!”男人驚喜的抬頭,往日漆黑深邃的眼眸而今像天上的寒星一般閃亮。他一把將人撈進懷裡,細細密密的親吻她發頂和臉頰,呢喃道,“你懷孕了知道嗎?一個半月了!我們要有孩子了!”
懷孕?怎麼可能?一顆炸雷在腦海裡引爆,孟桑榆頓時就傻住了。
毫無疑問,這個孩子的到來是不被期待的!她早就規劃好了自己的人身,一個人也可以活得簡單快樂,若再加上孩子……孩子不是小貓小狗,只會遵從主人的意願生活。當他們長大了總會有自己的想法,看見那至高無上的王座,看見這大好河山巍峨宮廷,誰能保證他不會被權勢所迷惑,參與到那無休無止的爭鬥中去?贏了是高處不勝寒,敗了是萬丈深淵,哪條路都充滿了荊棘和坎坷!她真的能夠搭上自己,搭上孟家來賭這一場嗎?或許她想得太遠,或許等不到那一天孩子就在會在旁人的算計下夭折。她真的有能力保護他平安長大嗎?
還有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在孟家如日中天的時候懷孕,他就沒有任何感想?不對,自己不是一直在喝藥嗎?怎麼會有孩子?莫非那些藥果真是調理身體的藥,這個孩子的出生也在男人的預料當中?他這是想要幹什麼?
想到這裡,鋪天蓋地的恐慌佔據了孟桑榆的心,而男人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如墜冰窟。
“桑榆,朕要封你為皇后,封我們的孩子為太子!”他語氣十分激動,不停親吻著她的臉頰和唇瓣。
一瞬間就想起了太后的遭遇,想起了大清的九龍奪嫡,想起了歷史上每一任太子的悲慘命運,孟桑榆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一把推開男人,翻身下床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個頭,“求皇上收回成命!”她語氣滿是驚懼,臉頰蒼白如紙。
“你這是幹什麼?”周武帝被推開,一時有些怔楞,回神後連忙去拉扯女人,卻被她倔強的掙脫了,力氣大的驚人。
“求皇上收回成命!”她又磕了個頭,鬢髮散亂,狼狽不堪。
“桑榆,你瘋了嗎?”周武帝咬牙詢問,用力鉗住她手臂,強行將她拉入懷中,抱坐在膝頭。他心亂的很,桑榆的反應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我沒瘋!”她高喊,渾身的血液都冰凍了,心裡卻燃著一團火,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他還那麼小就被你推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你究竟想幹什麼?在風口浪尖上長大,你知道他會遭受多少磨難多少算計嗎?如果他成年後開始覬覦你的位置,你是不是會毫不留情的除去他?如果他才華平庸,是不是會成為你看中的繼承人的磨刀石?我可以做你的擋箭牌,可以替你掌管宮務,甄選姬妾,可以順應你任何事,求你放過這個孩子吧?好不好?”嗓音從高昂到低啞,她越說越無助。
她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卻完全沒有信心肩負起一個孩子的未來,讓他健康快樂的長大。兩世都沒有做過母親,也從未有過做母親的想法,巨大的心理壓力令她無法承受。更何況在懷孕的背後還隱藏著男人居心叵測的算計,她感覺自己正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周武帝表情猙獰,鉗住她肩膀的手不斷用力,咬牙切齒的開口,“我們怎麼會捨得傷害你和孩子!我做了那麼多,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啊?我的真心你半點也感覺不到嗎?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石頭做的!”
“真心?後宮佳麗三千,每隔三年又是一次大選,你有多少顆真心可以交付?今日我是你的心頭好,焉知明日不會變成你的心頭刺?將一切都維繫在你身上,變成仰賴你而活的菟絲花,等待或早或晚的厭棄,我沒那麼蠢!”聲音拔高,孟桑榆不顧一切的將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宣洩而出。
馮嬤嬤等人嚇傻了,常喜貼緊牆根站立,極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一眾宮人為皇貴妃大逆不道的言論而瑟瑟發抖,宮殿裡死一般的寂靜,唯剩下帝王粗重的喘息。
話一出口孟桑榆就後悔了,看見男人越來越猙獰的表情,感覺到肩膀快要被他捏碎,她忍不住痛呼一聲,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看見這滴眼淚,周武帝從狂暴的邊緣及時清醒過來,立即放緩了手上的力道。他用血紅的雙眼深深凝視女人蒼白的容顏,見她眼底流露出一絲恐懼,慘然一笑,將她安置進床榻,掖好被角大步離開。
即便心中翻湧著滔天的怒意,即便想要將整個宮廷都摧毀,在桑榆面前,他依然不捨得傷害她一絲一毫,唯有逃避。
孟桑榆在男人的凝視下渾身僵硬,等待著他一把掐死自己,亦或是下旨將自己打入冷宮。但男人什麼都沒做,甚至在狂怒中還顧念著她的身體,將她安置進溫暖的被窩才離開。
支起上半身,看著男人頹唐的背影漸行漸遠,她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一眾宮人腿腳發顫,齊齊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馮嬤嬤更是雙手合十,不停念佛。
聽見念佛聲,孟桑榆煩亂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用食指挑去眼角一滴冰涼的眼淚,淡然開口,“嬤嬤,準備筆墨,我要給太后寫信。”話都說到這一步了,皇上如何容得下她?幸好她還有退路。到了宮外,孩子一定可以平安快樂的長大。
想到這裡,她反而倍感輕鬆。孟桑榆是打不垮的,為了孩子,她迅速振作起來!雖然不被期待,但既然來了,她就會肩負起做母親的責任。
馮嬤嬤忙擺出筆墨紙硯。孟桑榆筆走游龍,待信書就,將之放到一邊晾乾,然後摸摸依然平坦的小腹,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我累了,回宮睡覺。”她漫不經心的揮手。事情已經發生,想再多都無濟於事,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保胎。想起方才自己衝動之下說出的那些話,她苦笑。到底還是被男人的溫柔攻破了心防,暴露了深埋起來的脆弱,真失敗啊!
殿外,等在廊下的虞雅安看見皇上疾步而出,忙走上前行禮,還未開口就被男人鐵青的面色和血紅的眼珠嚇退。
那狂暴的眼神似要將一切都摧毀!明明方才還笑得那麼暢快,怎麼一轉眼就變了?虞雅安不安的忖道。
沒過多久,皇貴妃也出來了,與皇上完全相反,面容十分平靜,甚至還帶著某種超脫於物外的淡然和欣喜,看見怔楞中的虞雅安只略一頷首便離去。
看得出皇貴妃並沒有交談的欲-望,虞雅安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兩人的黴頭。她不敢擅自甄選秀女,更不敢擅自將她們遣散,一時間進退兩難。早知道四妃之首的位置不好坐,卻沒想到一開始就會這麼難!只希望上頭二位能夠儘快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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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0:36
第五十一章
她搖頭苦笑,派了兩名太監去碧霄宮和幹清殿守著,自己則親自去安撫等待中的秀女。
幹清殿裡,周武帝緊閉雙眼,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
所有宮人都被遣退,獨留下常喜默默站在牆根,不時偷眼打量帝王的表情。
年輕的帝王容色黯淡,濃眉緊皺,不斷顫抖的嘴唇洩露了他內心的悲哀。
常喜呼吸一窒,不忍再看。
皇貴妃的一個微笑,甚至是嗔怒的瞪視都能叫皇上快活的跟個孩子一樣。連喜怒哀樂都被對方操控,這樣的感情怎會有假?皇貴妃的質問和懷疑不啻於將皇上的心挖出來,一刀一刀淩遲。雖然沒有愛過,但常喜能夠想像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此時此刻,御座上的不再是九五至尊的帝王,而是一個受了傷害的普通男人。
時間一分分流逝,長久的寂靜後,周武帝終於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啞聲低歎,“朕又錯了!”他不知道原來桑榆的內心會那麼不安。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到了極限,若沒有這次爆發,他永遠也觸不到桑榆最真實的想法。狂怒已經完全消退,唯留下愧悔。
選秀,懷孕,這些都將桑榆深藏的恐懼和不安刺激了出來。換位思考,若自己和桑榆之間摻雜了第三人,第四人,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恐怕會將所有人都殺掉吧!周武帝握拳,控制住內心忽然湧上的暴戾。
變成阿寶的那五個月,他早已經習慣了自己的世界只有桑榆,身體和靈魂都打上了桑榆的烙印,再也容不下別人。但這些事桑榆並不知道。那些秀女選進來,哪怕他不碰,也會變成紮根在桑榆內心的刺,想要桑榆敞開心扉接受自己恐怕再也不能了!
心臟揪痛,周武帝為這個想法感到恐懼。就在這時,一名暗衛走進來,附在常喜耳邊低語幾句,然後迅速隱沒。
常喜的苦瓜臉更苦了,走上前戰戰兢兢的開口,“回皇上,方才暗衛稟報,皇貴妃娘娘給太后去了封信。”至於這信的內容,不言而喻。
喀拉一聲掰碎了椅子扶手,周武帝再也坐不住了,風一樣卷出去。常喜忙揮舞佛塵,叫一眾宮人跟上。
守在幹清殿外的太監看見皇上走出來,立即跑去通知儲秀宮的德妃娘娘。
虞雅安緊趕慢趕,終於在皇上踏入碧霄宮前截住了他,硬著頭皮急促開口,“皇上,儲秀宮的秀女們還在等待甄選,皇上有什麼章程請示下。”
聽聞秀女二字,周武帝腳步停頓,沉聲道,“不選了,將所有秀女都遣送出宮!”
“啊?”虞雅安抬頭,一臉驚疑不定。她沒有聽錯吧?
“朕說不選了,沒聽見嗎?”周武帝極為不耐的睇她一眼,快步朝碧霄宮走。
虞雅安怔忪的看著男人逐漸消失的背影,過了好半天才回神,低低一歎。身為帝王,能夠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等地步,古往今來,唯皇貴妃一人而已。想起女子那張揚肆意的臉龐和明媚灼人的笑容,虞雅安滿心的羡慕。
“走吧,前面還有大陣仗在等著本宮呢。”她搖頭苦笑。同樣是德妃,怎麼輪到自己就那樣倒楣呢?
看見疾步而來的皇上,碧霄宮的宮人嚇得不輕,忙迎到殿外磕頭。周武帝不予理會,直接越過他們朝寢殿走,看見榻上睡容恬靜的女子,無奈的笑了。小東西真是沒心沒肺啊!不過這樣更好,他唯恐她憂思過重傷了身體。
“皇上,娘娘剛睡下。”馮嬤嬤帶著碧水和銀翠上前行禮,表情極為憂慮,生怕皇上是來秋後算帳的。
“嗯。你們退下吧。”周武帝點頭,走到榻邊坐定,隔著空氣用指尖描繪桑榆的睡顏,臉上的表情溫柔似水。
看見他這番作態,馮嬤嬤三人放心了,悄然退出殿外。
將手放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摩挲,男人終於忍不住俯身,含住女人優美的唇瓣。這一刻本該是幸福快樂的,不想卻演變成一場爭吵,他急需一個實實在在的吻來確定桑榆還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
“皇上?”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孟桑榆睜眼,看見男人放大的俊顏,不敢置信的喊道。
男人的舌尖順勢而入,勾住她香滑的小舌起舞,熱烈的索求著她口裡的津液,貪婪的吞吃入腹。孟桑榆被迫承受著,腦子亂成一灘漿糊。這樣的反應不對啊!不是應該徹底厭棄自己嗎?怎麼又黏上來了?
“不要胡思亂想!”意猶未盡的放開女人的唇瓣,男人啞聲開口,語氣帶著懇求,“今後再也沒有別人,只有你和我。”頓了頓,他低聲補充道,“當然還有孩子們。這個孩子凝聚了我的全部期待,並沒有任何的陰謀算計。我會盡心竭力的教導他,讓他成長為最優秀的帝王,他就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不是誰的磨刀石。剛才我太高興了,有些考慮不周,太子之位等到他長大再加冕,但是皇后不能不封,我要你做我名正言順的妻子。好嗎?”
男人側頭,漆黑的眼眸裡滿是希冀,還有一絲小心翼翼。
在這樣脆弱的眼神凝視下,孟桑榆楞住了,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什麼叫沒有別人,只有你和我還有孩子們?這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時間消化。
見她久久不答,周武帝眸色黯淡了一瞬,“若是登上後位,你也能更好的保護孩子。我的提議對你而言利大於弊,你應該答應。”強壓下心頭的苦澀,他儘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話。
孟桑榆終於回神,對上他真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點頭道,“一切但由皇上安排。”皇貴妃和皇后之子委實沒什麼差別,都是相當惹眼的存在。如此,倒不如她自己登上後位,也省得日後被人鉗制。
“不要叫我皇上,也不用自稱臣妾,叫我邵澤,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周武帝用力將女人摟入懷中,一邊親吻她額頭一邊慎重囑咐。
默默承受男人鋪天蓋地的親吻,孟桑榆將臉埋入他頸窩蹭了蹭,黑白分明的鳳目裡滿是迷茫,繼而被堅定所取代。既然走不掉,那就儘量抓住這個男人的心吧。現在想的太過深遠都只是徒增煩惱,還是牢牢把握眼前更為實在。
“喚我的名字,我想聽。”拍撫著女人的脊背,周武帝啞聲哀求。
真像個討糖吃的孩子,叫人無法拒絕。孟桑榆緊繃的心弦慢慢放鬆下來,不自覺喊了聲‘邵澤’,反應過來又暗自後悔。
“再叫一遍。”周武帝嘴角扯開一抹傻笑。
抬頭看去,被他燦爛到極點的笑容所蠱惑,孟桑榆張張嘴又叫了聲‘邵澤’。
“再叫一遍。”周武帝心臟滾燙,一邊啃咬她泛紅的耳垂一邊低聲哀求。不是帝王和寵妃,是丈夫和妻子,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關係。
“你有完沒完?”回應他的是孟桑榆嬌嗔的瞪視和一記粉拳。沉鬱的氣息散去,脈脈溫情將兩人包圍,男人嘿嘿嘿的笑聲聽起來傻氣十足。
常喜耳力絕佳,站在殿門口將兩人的互動聽了個全乎,垂頭默默念叨:這貨不是皇上,這貨不是皇上,我一定是幻聽了!
正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這次爆發讓兩人的心靈更為接近了。
春寒料峭,雖然外面陽光明媚,可室內依然要放上兩個火盆才能感覺到溫暖。周武帝解開了桑榆的心結,這才發現她還穿著單薄的褻衣依偎在自己懷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0:49
第五十二章
“蓋上,小心凍著。”他扯開錦被將桑榆包了個嚴實,在她露出的小臉上親了親,見她眉宇間還夾雜著一絲憂慮,瑟然開口,“等會兒我給你一卷空白聖旨,若哪一天我負了你和孩子,你盡可以在上面填寫聖諭,然後帶著它去千佛山投靠太后,我絕不阻攔。”
孟桑榆臉色微變,抬頭看向他錯愕開口,“你就那麼放心?不怕我拿到聖旨後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這種話從天性多疑的古邵澤嘴裡吐出,當真叫人難以置信。
“我信你。”周武帝刮了刮她的鼻頭,微笑道。僅憑一張聖旨就能顛覆大周,這皇位他趁早不用坐了。敢如此行事,一是對桑榆的信任,二也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孟桑榆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確認他所言非虛,悶聲道,“謝謝你。”這份心意太沉重了,但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她無法拒絕。
“謝什麼?你不會有用到的那一天。”周武帝箍緊她瘦弱的肩膀,篤定開口。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氣氛溫柔繾眷。男人將手探入錦被撫摸女人平坦的小腹,這才感受到了為人父的喜悅,垂頭在女人柔嫩的唇瓣上啃咬一口,低笑道,“我們要有孩子了,真好!”收住笑,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來,又俯身在女人唇上啄吻,如此反覆,沒完沒了。
孟桑榆默默承受著他雨點般的親吻,見他眉目舒朗,唇角上揚,歡喜的像個孩子一樣,也禁不住微笑。男人的感情純粹而直白,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正如他所說,這個孩子的到來凝聚了他全部的期待。
心裡有些觸動,孟桑榆從被窩中探出雙手,摟住男人的脖頸,主動含住他的下唇允吸。男人眼底劃過一抹驚喜,迫不及待的迎合她的熱情,室內溫度節節攀升。
“娘娘,該喝藥了。”馮嬤嬤放心不下,見醫女送了藥來,忙藉口入殿查看。
兩人依依不捨的分開,濡濕的雙唇扯出一根曖昧的銀線。周武帝啞然失笑,將掛在桑榆嘴角的銀線細細舔去,這才看向表情困窘的馮嬤嬤,溫聲道,“端上來吧。”
接過藥碗,在手裡試了試溫度,他喂到桑榆嘴邊,不厭其煩的囑咐,“太醫說你胎像有些不穩,但只要喝幾天藥就無礙。宮務繁重,你暫且交給別人。有哪裡不舒服立刻派人來通知我,不管何時何地,知道嗎?”
孟桑榆小口小口喝藥,俏臉皺成一團,連連點頭,樣子既乖巧又可愛。周武帝心中愛得不行,用帕子給她擦乾嘴角,又喂了一顆蜜餞,在她苦中帶甜的唇瓣上輕輕啃咬一口,又意猶未盡的舔了舔。
馮嬤嬤垂頭接過藥碗,不敢亂看,風一樣卷出寢殿,和匆匆進來的常喜差點撞到一起。
“什麼事?”周武帝扶著桑榆躺下,正準備解開外袍陪她小睡片刻,看見面色凝重的常喜,手裡的動作頓住了。
“回皇上,八百里加急,湘北王起兵謀反了。”常喜語速極快的稟報道。
“派人急召內閣大臣進宮議事。”周武帝扣好衣襟的盤扣,見桑榆支起上半身,面露憂慮,忙上前將她按回被窩,親親她額頭道,“不用擔心,孟家軍剛踏平耶律皇廷,正是士氣最盛的時候,其凜然戰意銳不可當。湘北王自以為是乘人之虛,實則卻是以卵擊石,此一役勝敗早有定數。”
“父親又要出征了?”孟桑榆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自覺拽緊他衣袖。
“嗯。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他。”未免桑榆憂思過重,周武帝柔聲安撫道。
知道事情緊急,孟桑榆點頭,放開他衣袖。等人走遠,馮嬤嬤立刻掀開珠簾,表情很是激動,“娘娘,您猜奴婢打聽到了什麼?”跟在她身後的銀翠和碧水滿臉緋紅。
“湘北王謀反了?”孟桑榆半坐起身,挑眉問道。
“啊?”聽聞這個消息,馮嬤嬤愣了愣,又很快將之拋諸腦後,燦笑道,“不是這個。聽說皇上方才遣散了所有秀女,今次大選作廢了。這可都是因為娘娘啊!皇上對娘娘真是情比金堅!”
馮嬤嬤語氣極為自豪,銀翠和碧水忙不迭附和。
情比金堅?孟桑榆搖頭,心裡卻再不能對男人的所作所為嗤之以鼻。不管以前如何,男人現在對她當真是無微不至,小心周到,挑不出一絲半點的錯處來。但這感情來得太過莫名其妙,到底叫她無法完全放心。
就在這時,禦書房一名管事太監捧著一個託盤在殿外求見。馮嬤嬤出去,接了託盤,看見其上放置的一封書信和一卷聖旨,表情十分疑惑。
孟桑榆取過書信拆開,見是自己寫給太后那封,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男人現在是不會放她走的。又攤開聖旨,看見左下角早已蓋好的禦印,放心的笑了。既然有了退路,為了孩子,她就勇敢嘗試一回吧。有幸福的機會,為何要眼睜睜的錯過?
“呀,這聖旨既蓋好了印,卻怎麼是空白的?”馮嬤嬤瞟了一眼,驚叫起來。若這東西落入有心人手裡,不知要翻出多大的風浪!
“好生收起來,若哪一天皇上有負於我,這就是我和孩子的退路。”孟桑榆將聖旨卷起,語氣平淡。
“娘娘,這可是個燙手山芋啊!”碧水憂慮開口。
“他既敢給,我就敢拿。沒事,收起來吧。”孟桑榆不以為意的擺手。她也知道這東西不好拿,但有了它,心裡到底踏實很多,便暫且收著吧。
馮嬤嬤三人不敢怠慢,忙取來匣子將聖旨裝好,心中暗暗咋舌:連退路都交到主子手裡,皇上當真是用心良苦了!這份心意,莫說帝王,就是平民夫妻亦不多見啊!
馮嬤嬤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似想到什麼,又立即收了笑,憤然開口,“娘娘,您昏倒以後皇上做主撂了二小姐牌子。賢妃轉臉就安了個‘德言容功微有瑕疵’的汙名到二小姐頭上。好在皇上將所有秀女都遣散,才沒顯出二小姐的事兒來,否則不知有多少人要看孟家笑話。”
再怎麼不和,孟家人也不能叫外人欺辱了去。孟桑榆問明情況後臉色極為陰沉。她看得出,賢妃的心理狀態很有問題,那就是一隻瘋狗,隨時想著咬人一口,將自己的不幸轉嫁到別人身上。
瘋狗就要狠狠的打,打到它害怕,打到它看見你就轉身逃竄為止。
孟桑榆冷笑,耷拉著繡鞋走到梳粧檯前,從鏡匣中抽出一根繡帕,在胭脂盒裡擦了擦,血紅的汙跡被純白的底色襯托的觸目驚心,叫人看了頓生不祥之感。
“用匣子裝了送到絳紫宮去,賢妃看了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她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躺回被窩補眠。
銀翠接過繡帕往絳紫宮去了。
絳紫宮裡一陣乒呤乓啷的脆響,碎裂的瓷片到處飛濺,一眾宮人跪在牆角,死死埋著頭,不敢朝殿中瘋狂打砸的女人投去一眼。女人眸色血紅,鬢髮散亂,口裡不停咒駡,惡毒至極的言辭令人不寒而慄,本來十分嬌俏的臉蛋此刻猙獰似鬼。
“娘娘,碧霄宮銀翠殿外求見。”因求見的是皇貴妃的大宮女,守門的太監不敢怠慢,硬著頭皮前來通報。
“不見!叫她滾!”賢妃血紅的眼珠幾欲脫出眼眶。沈慧茹死了,她最恨的人就是孟桑榆。憑什麼她可以躲過一劫?憑什麼她可以獨霸皇上?而今她不但懷孕了,皇上還為她遣散秀女?!她好恨!恨不能將她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1:02
第五十三章
太監應諾,客客氣氣的送走銀翠,轉身捧了個匣子進來,戰戰兢兢的跪下,“回娘娘,這是皇貴妃娘娘送您的禮物。”
“什麼玩意兒!”賢妃揮手將匣子打翻,一條繡帕飄出來,落在地面,其上沾染的血紅汙跡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心臟狂跳,慢慢彎下腰去,用顫抖的手將繡帕撿起,展開凝望。髒了的繡帕——不潔!孟桑榆竟然知道!
賢妃搖搖晃晃的往後栽倒,那太監眼明手快,忙起身接住,將她安置到軟榻上。賢妃捂住胸口蜷縮成一團,額頭冒了一層冷汗。最致命的秘密被孟桑榆知曉,可笑她還肆無忌憚的挑釁對方,這分明是在找死!
仿佛被一隻大手掐住了咽喉,她覺得呼吸不能。
“娘娘,您怎麼了娘娘?奴才這就去找太醫。”太監拔腿就往外跑,一群宮女圍上來查看情況,好一陣手忙腳亂。自冷宮事件後,賢妃的心腹全被暗衛殺了個乾淨,餘下的宮人遠不如老人盡心。
“不要!”賢妃驚恐的喊道,“不要去!本宮躺躺就好!”她邊說邊扯開被褥,將自己緊緊包裹,蜷縮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只要一想到孟桑榆知曉她最不堪的秘密,她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般無所遁形。她不敢了,再也不敢出現在孟桑榆面前。
從這天起,賢妃一病不起,纏綿病榻好幾月才堪堪轉好,自此絕跡于深宮。
翌日早朝,湘北王起兵謀反的消息被帝王公之於眾,並派遣孟國公前去平亂。國禍當頭,本欲拿大選說事的朝臣們消停了,誰在這個關頭勸諫皇上甄選秀女,誰就是實打實的沒眼色,到最後還可能落下個奸佞的名聲。
大軍開撥後第二日,帝王頒下聖旨,晉封皇貴妃為皇后,著禮部即刻籌備封後大典,群臣紛紛跪地恭賀。
孟父出征,沒辦法參加孟炎洲的婚禮,全由孟母一人操持。雖然皇上費心挑選了很多人家,孟母最終還是擇定了禮部侍郎付廣達的嫡長女付明珠。國公府這樣的人家早已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完全不需要靠聯姻來更進一步。付明珠雖然出身略低,人品能力卻都是一等一的,叫孟母很是滿意。
婚後半月,精疲力盡的孟母終於緩過勁兒來,想起正懷著孕,半月後就要加封為皇后的女兒,忙帶著媳婦進宮謝恩。
婆媳兩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往宮門駛,各有心思,一時無話。付明珠盛裝打扮,清秀的臉低垂著,表情看似沉靜,唯有攏在袖中微微握拳的手洩露了她的緊張。
孟家人與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丈夫雖然粗心,脾氣也不好,但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卻很容易對付,甚至會覺出幾分可愛來;婆婆高貴大方,平易近人,一來就將家中事務交給她管理,半點不見刁難;公爹雖然未曾得見,但聽說也是個寬厚的;至於文姨娘母子三人,俱都遭了公爹厭棄,壓根翻不出什麼風浪。
可以說,她在國公府的日子頗為順心,就連弟弟也得了公爹照拂,拜在當世大儒方孝直門下,境遇與出嫁前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正因為這樣的生活超出了她對幸福的全部想往,才更加令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皇貴妃在孟家的地位不言而喻,從夫君和婆婆的隻言片語就能看出,皇貴妃未出嫁前就是孟家的頂樑柱,有時候連公爹都要聽她的,其能力和手段可見一斑。
有關於皇貴妃的傳言,她多多少少也曾聽過,遠的不說,就說被遣送出宮的虞雅歌,那是個何等美不勝收的人物,卻因為皇貴妃的小狗作亂而被攆出宮闈,變成了京中笑柄,皇上甚至為了皇貴妃遣散了所有秀女,三千佳麗只獨寵她一人,端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馬上就要面見這樣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且身份還如此高不可攀,即便沉穩如付明珠也不禁汗濕了手心。皇貴妃脾性如何?會不會對自己不滿意?會不會嫌棄自己出身太低?這些憂慮反覆出現在她的腦海。
“不用緊張,當初就是桑榆在皇上面前求了你和炎洲的婚旨,可見她是喜歡你的。”孟母在心裡盤算著要囑咐女兒的話,一回神才發現媳婦的焦慮,忙拍打她的手背安慰。
“媳婦不緊張。”付明珠微微一笑,心情稍定。
馬車在宮門停住,兩人換了轎攆繼續行進,在宮人的引領下步入花團錦簇,草木芬芳的碧霄宮。
遠遠看見主位上的一道明黃身影,付明珠心弦緊繃,學著婆婆的樣子屈膝行禮。雖只是匆匆一瞥,卻足夠叫她震撼。女子發似堆雲,臉若芙蓉,十分的樣貌再加十分的氣質,當真是美的戳人眼球。這樣高華端嚴,超凡脫俗的女子,唯有天下之主方可與之匹配。
本就忐忑的心情好似更慌亂了!付明珠暗暗捏緊手裡的繡帕。
“母親快請起。”孟桑榆連忙上前攙扶孟母,偏頭打量付明珠,見她鎮定自若,不卑不亢,很有大家風範,臉上不由綻開一抹微笑,伸手道,“大嫂也請起,坐。”
女子一笑,身上叫人透不過氣的雍容華貴瞬間散盡,倒顯出幾分可愛可親來。付明珠這才發現,皇貴妃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年紀看著比自己還小。她瞬間就放鬆了,嘴角不自覺上揚。
“大嫂在孟家過得可還習慣?”孟桑榆溫聲詢問。
“回皇貴妃娘娘,婆婆和夫君待明珠很好,跟家人一樣。”付明珠略略躬身,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出嫁前她心中頗為悽惶,恐會被國公府嫌棄,出嫁後才知道是自己多慮了,並不是每一戶人家都像付家那樣冰冷無情。
“呵~大嫂這話可說錯了,你已經是咱孟家人了!”孟桑榆掩嘴而笑,一雙水眸清澈透亮,顯得十分促狹可愛。在家人面前,她一直是孟桑榆,而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寵妃。
孟母也輕拍付明珠的手背打趣,叫她完全放下了最後一絲芥蒂。三人閒話家常,多是孟母教授女兒和媳婦一些懷孕養胎的事宜,條條款款,事無钜細。馮嬤嬤唯恐記不詳盡,叫來銀翠和碧水抄錄。
忙活到正午,孟桑榆留兩人用罷膳再回去,兩人正欲推辭,周武帝卻進來了,朗聲附和。帝王親自開口,婆媳兩不得不留下。
看見比家中餐桌還要小上一號的圓桌,孟母和付明珠俱都愣了愣,又見陸陸續續端上的十幾道家常菜肴,二人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
“桑榆喜歡用小圓桌吃飯,朕也覺得甚好,”周武帝莞爾,拿起筷子給桑榆夾菜,柔聲補充道,“有家的感覺!”
他話語中流露出的濃情蜜意叫孟母和付明珠心裡十分觸動。
“母親,大嫂,多吃點。”孟桑榆眼波柔柔的瞥周武帝一眼,伸手請愣神中的兩人吃菜。
兩人回神,連忙應下。禦廚的手藝本就頂尖,又因得了皇上刻意吩咐,更用了十二萬分的心思,口感相當之好。席間皇上頻頻給皇貴妃夾菜,甚至是端茶遞水,擦拭嘴角,半點沒有端帝王的架子,倒似個深愛妻子的普通男人,叫付明珠和孟母側目不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1:16
第五十四章
吃下一塊清蒸鱸魚,孟桑榆忽然掩嘴,急急離座,匆忙間帶倒了身後的椅子,巨大的悶響嚇了殿內眾人一跳。唯獨周武帝立即起身追上,一手摟住她的腰,謹防她摔倒,一手接過馮嬤嬤遞來的唾壺,接住她口中的汙物,動作熟練至極,竟似做了千百遍一般。
付明珠和孟母忙丟下手裡的碗筷上前查看,被孟桑榆擺手制止。幹嘔聲不絕,其間還夾雜著一絲酸臭,周武帝卻仿若未聞,輕柔的拍撫著她的脊背,臉上滿是心疼之色。
孟母和付明珠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邊幹看。孟母早已見過帝王對自家女兒如何鍾情,並不怎麼驚訝,付明珠卻直接看傻了眼。她和孟炎洲正是新婚,卻也不如皇上和皇貴妃這般親密無間,不分彼此。都說皇貴妃寵冠六宮進而登臨後位,靠得全是孟國公的赫赫戰功。今日見了二人相處才知道,傳言不可盡信。
周武帝端著茶杯,一點一點喂進桑榆口裡,又用唾壺接住她吐出的茶水,反覆了數次才壓下她喉頭翻湧的酸意。
把唾壺交給宮人,親自接過濕帕子將桑榆和自己打理乾淨,周武帝這才看向孟母二人,溫聲道,“抱歉,攪了夫人食欲。隨朕移步大殿,換一桌吃食如何?”
“皇上客氣。既然皇貴妃身子不適,臣婦二人就先告辭了。”孟母見女兒滿臉倦容,眼角還擒著一抹水光,不得不開口告辭。自己先走,也好叫女兒早些休息。
周武帝攬著桑榆消瘦的肩膀,心中微微泛疼,用指腹將她眼角的淚水抹去,道,“還請夫人用完膳再走。桑榆近來食欲不佳,有你在,她也能多吃一點。”桑榆用撒嬌甚或是耍賴來逃避用膳,他當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恨不能將她含在嘴裡,捧在手心。今日她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食欲,他怎能允許孟母離開?
孟母聽了萬分心疼,連忙答應。幾人移步正殿繼續用膳。新菜很快就擺上來,孟桑榆拿著筷子指指戳戳,就是不肯動嘴,可見是吐怕了。周武帝歎氣,夾了些味道清淡的素食喂到她嘴邊,輕聲誘哄,那殷切溫柔的模樣竟似慈父誘哄稚兒一般,叫付明珠和孟母再次大開眼界。
“皇上,我真的吃不下了!”孟桑榆拉扯周武帝衣袖,嬌嬌軟軟的語氣,眼淚汪汪的鳳目,看上去好不可憐。
“再吃一點,啊!”周武帝狠狠心,將一塊香菇塞進她嘴裡。
孟桑榆哽著喉嚨嚼了嚼,終是忍不住吐了出來,胃部又是一陣翻騰。
周武帝忙把她摟進懷裡,一下一下順著她脊背,還小心翼翼的在她尚未隆起的腹部摸了摸,心中焦躁不堪。他從不知道,孕育子嗣竟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皇貴妃想吃什麼?若是宮中沒有,臣婦可以從宮外給您帶進來。”孟母到底心疼孩子,想起桑榆出嫁前最愛吃自己親手做的菜,明知道不合規矩依然問了出來。
付明珠擔心的朝皇上看去,生怕引得他不悅,卻見他松了口氣,語帶感激道,“正是,桑榆愛吃什麼?叫夫人做好了送進來。”話落,他愛憐的揉揉桑榆的肩膀。
孟桑榆眼睛亮了亮,沉吟片刻後滿懷期待的開口,“母親,我想吃炊餅和窩窩頭,想吃老壇酸筍,想吃涼拌香椿,想吃野蔥蘸醬……”她掰著指頭細數,全都是些鄉野吃食,宮中果然沒有,就算有,在禦廚的反覆加工下也失了那股原汁原味。
孟母和付明珠越聽越忐忑,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也不知皇上准不准帶進來。卻見周武帝連連低笑,捏著桑榆的鼻尖,語氣滿帶寵溺,“真是饞貓!喜歡吃怎得不早說?朕派人給你尋來!”
“我就愛吃母親親手做的,別人做不出那個味兒!”孟桑榆拍開他的手,語氣不自覺露出幾分嬌憨。這半個月被男人捧在手心寵著護著,她的心防又消減不少。
“好好好~”周武帝心尖發癢,若不是孟母二人在場,恨不能將她揉進懷裡好好疼愛一番,看向孟母,語氣慎重,“那日後便有勞夫人了,等會兒夫人去內務府領一塊宮牌,無需報備就可自由出入。”
孟母和付明珠連忙跪下謝恩。孟桑榆這才高興了,勉強吃下一點。
被大內總管常喜親自送出宮門,孟母和付明珠登上馬車,臉上的表情還有些恍惚。
付明珠靜默不語,反覆思量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心中深藏的憂慮逐漸消散。未嫁進孟家之前,她本以為皇上對皇貴妃的萬般寵愛都是做戲,是為了麻痹孟家甚而算計孟家。孟家看似鮮花著錦,實則前途堪憂。但如今她卻不這樣想了,皇上對皇貴妃分明是情根深種的模樣,只要公爹除掉藩王后主動交還軍權,孟家還可保住百年榮華。
想到這裡,她暗暗喟歎,心中對皇貴妃豔羨不已。也許,下次進宮她可以和皇貴妃討教討教馭夫之術。
封後前一天,帝王要派遣禮部官員祭天地和太廟,並親自前往奉先殿行禮。翌日,鑾儀衛陳設法駕鹵薄於太和殿外,陳設皇后儀駕于宮階下及宮門外;禮部下屬的樂部將樂器懸於太和殿外,然後由禮部及鴻臚寺官員設節案於太和殿內正中南向、設冊案于左西向、玉案于右東向、龍亭兩座於內閣門內。內監設丹陛樂於宮門內、節案于宮內正中,均為南向,設冊寶案于宮門內兩旁(東西向),設皇后拜位於香案前。吉時到時,禮部官員將金冊、金寶及冊文、寶文分置在龍亭內。(資料來自度娘)
皇后全副鳳駕而來,在太和殿門口停住,分別在節案,冊案,玉案前跪拜行禮,聆聽禮部官員誦讀冊文,收受金冊、金寶,然後行至金鑾殿,與帝王一起接受百官朝拜,複轉回坤甯宮,在太后的陪同下接受命婦朝拜。
這一套流程冗長而繁瑣,晚上還有晚宴,務必要做到極盡奢華隆重方可顯示出皇后地位之尊崇。禮部尚書揣摩帝王心思,將典儀又加重三分,呈報給帝王審閱。
“去掉節案,冊案,玉案的跪拜,去掉誦讀冊文的過程,直接授予金冊、金寶,去掉晚上的晚宴。”周武帝邊看奏摺邊御筆連勾,將所有沒必要的程式一一否決,只留下接受官員和命婦朝拜兩項。
禮部尚書唯唯應諾,心中卻十分驚詫,摸不透帝王究竟是何用意。封後大典簡陋到這種地步當真是史無前例,難道皇上對皇貴妃的寵愛都是作假不成?若真按這種章程置辦封後大典,可以想見皇后的威儀會受到多大損傷,在後宮恐難立足。
但很快,帝王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知道,他想的太多了。
周武帝反覆斟酌,在奏摺上增添一條——命太醫院所有醫正全程陪同,不可懈怠。
“好了,下去籌辦吧!一切以皇后鳳體為要。”年輕的帝王語氣十分慎重。禮部尚書不敢怠慢,連忙應下。
章程宣示下去,百官各有心思,除了天子近臣,很多人對新晉皇后起了輕視之意,更有宮妃暗暗譏笑,蠢蠢欲動。但到了封後前一天,帝王親自祭天地,祭太廟,在奉先殿三跪九叩,態度虔誠,略微平息了眾人浮動的心思。
封後當天,周武帝准點在寅時醒來,看見蜷縮在自己懷裡,睡顏恬淡的女人,舒心的笑了。就在今日,桑榆將成為他的妻,入則同坐,出則同車,于這繁華塵世並肩而行,共用喜怒哀樂,共遣孤單寂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1:28
第五十五章
隔著空氣,用指尖將桑榆精緻的眉眼一一描繪,他目露沉迷,一時看癡了去。及至外間悉索作響,常喜在床幔外輕聲稟報道,“卯時已到,皇上該起了。”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癡望了桑榆快一個時辰。
啞然失笑,他輕輕搖晃桑榆,試圖將她叫醒。若是以往,他定然又親又吻,又舔又咬,用阿寶的方式讓她快速清醒。但如今她害喜的厲害,不但食欲大減,整日困倦,眼下還出現了淡淡的黑青,叫他心疼不已。若非必要,他總是輕手輕腳的下床,讓她睡到日上三竿。
但今天不同,若等她自然蘇醒,封後大典就該錯過了。
“桑榆,快起來,今天可是你我的大日子。”捏捏桑榆挺翹的鼻頭,他話語中滿帶笑意。
孟桑榆不停擺頭躲避,奈何對方太鍥而不捨,她乾脆扯過錦被,將自己包成個蠶蛹,只露出一縷烏黑順滑的髮絲。
周武帝眼中笑意更濃,將她連人帶被撈進壞裡,探手進去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摩挲,柔聲誘哄道,“該起了,乖啊!像咱們事先說好的那樣,只要過去讓百官和命婦參拜既可,絕不會累到。完事了你還能回來繼續補眠,好不好?”
他用額頭去觸蠶繭,蠶繭動了動,好半天才窸窸窣窣的扒開外殼,露出一張困倦至極的小臉。
“你保證很快就能完事!”她睡眼惺忪的強調。
“我保證。”周武帝忍笑,將她散亂的髮絲一一理順。桑榆在他面前越來越真實,每一次小小的邁進都能叫他欣喜若狂。
主子真是越來越恃寵而驕了!馮嬤嬤暗自搖頭,帶著銀翠和碧水進來,擺好一應洗漱用具,走到榻邊正要幫主子梳洗就被皇上親自接手。早已習慣了皇上的親力親為,她立即放手退至一旁。
周武帝將桑榆的臉蛋和小手擦淨,給她換上大紅的褻衣,見她蒼白的臉色在褻衣的映襯下好看不少,不禁眯眼,在她頰邊輕輕一吻。抱著桑榆下榻,給她梳理好青絲,穿好繡鞋,再仔細裹上一件外袍抱到外間的餐桌邊,周武帝這才正式將她喚醒。
“桑榆,該用早膳了。酸筍肉丁炊餅,還有大蔥蘸醬,你聞聞,可香了。”他一手摟住桑榆的纖腰,一手用力煽動,讓大蔥和酸筍的味道蔓延開來。因為桑榆古怪的口味,他也開始習慣這些鄉野吃食。
孟桑榆口中極速分泌唾液,終於悠悠轉醒,見自己清清爽爽,衣衫整齊,滿意的給男人送上一個早安吻。男人低笑,拿起一張炊餅,把蘸好醬的大蔥裹進去,卷成一卷遞到女人手邊,柔聲道,“吃吧。”
“謝謝。”孟桑榆接過,用力啃了一口,吃相並不怎麼優雅。可男人知道這是她最自然率真的一面,臉上的笑容更深刻了。
馮嬤嬤等人齊齊垂頭,心中暗自感歎道:自從主子懷孕,皇上真是越來越賢慧了。
用罷早膳,常喜將帝后朝服捧進內殿,叫來一眾宮人伺候兩人穿戴。帝王朝服簡潔霸氣,很快就穿戴好,孟桑榆卻還在與朝冠,朝珠,朝袍,朝褂奮鬥。皇貴妃朝服雖然也是明黃色,但奢華程度卻與皇后朝服遠遠不能相比。
皇后朝服上的九鳳以金絲紋繡,綴以珍珠和碎玉,遠遠看去光華奪目。朝冠頂端鑲嵌了一隻黃金打造的九尾鳳凰,每一束尾羽都嵌以五色寶石,正中的鳳嘴裡還銜著一顆碩大東珠,隱隱有異彩在其間流動。單只這一套行頭就足夠讓全天下的女人瘋狂,難怪宮中那麼多嬪妃拚死拚活都想爬上後位。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此時此刻的孟桑榆並無多大欣喜,反而為頭上的十幾斤重量感到擔憂。她雙手撐住朝冠,步履僵硬的走到滿眼帶笑的帝王跟前,晃動脖子抱怨道,“你還說不累,單這一副頭面就能壓死我!”
“大好日子不許胡亂說話!”周武帝捏捏她微撅的粉唇,無奈開口,“你先在朕身上靠靠,到了太和殿,只堅持半個時辰就好。”
兩人攜手步入禦攆,周武帝微微傾身,好叫桑榆能將下顎磕在他肩膀上。微沉的重量令他當即皺了皺眉頭,這朝冠果真很重,是不是該將典儀再精簡一番。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一應章程都已佈置下去,禦攆也很快到了太和殿。
“朕先進去了,在金鑾殿上等你。”男人輕輕在女人唇上啄吻,深邃的眼裡滿是愛意和期待。
孟桑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眷戀的在他肩上蹭了蹭。兩人靜靜相擁片刻,待禮樂奏起才相攜下轎。帝王先行往正殿去,皇后在殿前收受金冊、金寶,在百官的矚目下緩步登上御座與帝王並肩攜手。
因帝王事先有交待,冊文大大精簡,不過半盞茶功夫就已宣讀完畢。孟桑榆雙手接過金冊、金寶,踏著柔軟的紅毯,一步一步往金鑾殿走,隨行御醫隱在觀禮的百官之後,視線牢牢鎖定皇后面色,不敢有絲毫懈怠。
跨入正殿,分列兩邊的百官齊齊朝新晉皇后看去。一道明黃色身影由遠及近,豔麗張揚的面孔,雍容華貴的氣度,於萬眾矚目之下猶如閒庭信步,叫某些人的輕視之心稍減。
御座上的帝王在皇后甫一出現的時候就站起了身,上前兩步,俊美的臉龐雖然極力保持肅穆,可微微顫抖的唇角依然洩露了他的激動。按理,皇上只需在殿中坐等,待皇后步上高臺,站起身稍稍虛扶既可。如皇上這般萬分迫切的舉動,卻叫座下群臣各費思量。
孟桑榆抬頭挺胸,朝高臺上負手而立的男人看去,腳步不急不緩。踏上第一個臺階,男人忽然從高臺上走下,朝她伸出手。
帝王下階親迎,大周開國以來還未有一任皇后有過如此殊榮。誰言皇后不受帝王重視?一派胡言!因典儀的簡陋而輕視皇后的朝臣們心中一凜,連忙垂下頭去。
孟桑榆坦然的握住了男人伸過來的手,感覺到掌心的一層濕滑,眉頭微皺。竟緊張的出汗了嗎?就那麼期待這一刻?這樣想著,她抬頭朝男人看去,撞上他漆黑眼眸中濃烈到化不開的深情,頭腦有片刻的空白。
周武帝微笑,用力握緊她的手,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他多想狠狠咬住女人的雙唇,用熾烈的親吻來宣示自己的喜悅,目光觸及到座下群臣,不得不硬生生忍住。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他附在女人耳邊低語,話中的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夫君了。”孟桑榆從驚詫中回神,頭一次認認真真的看向男人,頭一次認認真真的宣告自己的主權,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既然逃不掉,既然這人有幾分真心,那她便用一生的幸福來賭一賭。歷經兩世,她有足夠堅韌的心臟來承受失敗。
夫君,周武帝細細咀嚼這兩個親昵又火燙的字眼,攬住桑榆的肩膀暢笑。孟桑榆回視,嫣然一笑。
威武霸氣的帝王,雍容華貴的皇后,高臺上的兩道明黃色身影親密無間,相得益彰,在群臣的腦海中留下了最為深刻的一筆。
帝后相合,實乃大周之幸!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1:43
番外篇一
時間在靜靜流逝,一轉眼,百花齊放,草長鶯飛的春天已經過去,烈日炎炎,鳥語蟬鳴的夏天也將近尾聲。湘北戰事從膠著到初顯勝跡,朝堂上的氛圍也隨之輕鬆不少。
人一旦放鬆下來就容易頭腦發熱,頭腦一發熱就容易惹事。皇后懷孕已經六個月,皇上獨寵皇后快一年時間,絲毫沒有召寢別宮妃子的意向,這讓許多新晉高位嬪妃的母家開始不滿,暗暗煽動禦史上奏,勸諫帝王雨露均沾。
這日早朝,周武帝面無表情的跨入太和殿,身後的常貴抱著一遝奏摺,看向座下群臣時目露憐憫。常喜已經‘病逝’,作為師傅,他交待了徒弟很多秘辛,第一條就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皇后。皇上就是個妻奴,沒得救的妻奴!如今皇后肚子越來越大,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皇上操心都操不夠,這些人還在這個節骨眼來捋虎鬚,當真是活膩歪了。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常貴扯開喉嚨喊道。
“臣有本啟奏!”一名禦史站出來,慷慨激昂的陳述了皇嗣對於皇家的重要性,力勸皇上切莫沉迷女色,誤國誤民。
他話音剛落,又有好幾名禦史和大臣出列附和,場面頗為熱鬧。
“沉迷女色,誤國誤民。朕不知,疼愛妻兒竟也成了一種罪過。”周武帝徐徐開口,嗓音冷冽,叫座下群臣心中一抖。
“朕後宮之事,何時輪到你們來監管?莫非朕幸哪個女人,不幸哪個女人還要你們同意不成?若你們拿政務勸諫於朕,朕必虛心受之,但後宮之事乃朕之陰私,容不得旁人指點。”話落,他頓了頓,銳利如刀的視線在群臣瑟縮的臉上掃過,繼續開口,“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們要干涉朕的私事,朕也管管你們的後院。”
年輕的帝王嘴角上揚,詭異的笑容叫群臣頭皮發麻。看見閆俊偉呈上一封厚厚的奏摺,勸諫的大臣們心道不好!
“念給他們聽聽。”周武帝撩了撩眼皮,將奏摺遞給常貴。
常貴應諾,攤開奏摺大聲念道,“夏高,三月初三嫖-宿滿香樓,前後共花費白銀三百四十七兩,于酒井胡同安置外室一名,育有一子,現年六歲;劉仁,寵妾滅妻,擄奪嫡妻之權利,將內宅交由妾室管理,致使嫡子,嫡次子身中劇毒,不治而亡;單明波,縱容正室苛待庶子庶女,毒殺數名懷孕妾室……”
常貴尖利的嗓音還在繼續,站出來勸諫的幾位大臣一一被點到名,後院陰私被翻了個底兒朝天,很多事竟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莫不冷汗沁沁,雙股戰戰。其餘大臣俱都深深埋下頭去,對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錦衣衛感到恐懼。他們這時才發現,皇上對朝堂,對朝臣的掌控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亦不為過。
然而,皇上平時卻又並不獨斷專橫,若不是這幾人觸到了他的逆鱗,想必他對這些事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站出來勸諫的大臣不由暗自慶倖。孟炎洲對自家姐夫更是崇拜的五體投地。這一手太高明了!這才是真英雄,真漢子!像父親那樣,被祖母一逼就納了妾的人,根本沒法與皇上相比!
待常貴念完,周武帝慢條斯理的開口,“後院不平,何以平天下?朕真懷疑你們是否有資格繼續在朝為官。”
幾位大臣再也受不住了,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喊道,“臣等有罪,求皇上寬恕!”
“回去把你們後院清理乾淨了再來!”將奏摺扔到幾人身前,年輕的帝王面容冷硬。
接下來的早朝在沉鬱的氛圍中結束,等帝王退走,被點名的幾位大臣在眾人的譏笑中落荒而逃,恨不能立即回家將那些惹事的女人狠狠發落了。煽動禦史勸諫皇上的幾位嬪妃的母族再不敢有絲毫異動。
自此以後,朝堂風氣為之一清。正所謂上行下效,因皇上愛妻如命,正妻在大周的地位得到了巨大的提高,當然,正妻苛待妾室,庶子女的事例也大大減少。官員若不是年逾四十,若不是子嗣特別艱難者,一般不敢納妾超過三人以上。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周武帝出了太和殿,急匆匆朝坤甯宮走。這個時候桑榆還未起床,他還能抱著她睡個回籠覺。途經御花園,看見隱在樹叢後的婀娜身影,他腳步微頓,立即調轉了方向。
“日後朕退朝,將這條路封住,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他沉聲命令,常貴連忙應諾。
對這些女人的歪纏,他實在是煩不勝煩。早知道將她們升了位份會助漲她們的野心,當初母后提議時他就該一口否決。嘴裡傾訴著對自己的愛慕,眼中卻流露出對權勢的渴望,他一看見這種表情就會想起沈慧茹,然後莫名厭憎!
唯有桑榆,考慮的永遠是怎麼輕鬆度日。若權勢有礙於她,她會毫不考慮的捨棄,若權勢有助於她,她也會積極爭取。真是簡單又直白!
想到這裡,他搖頭失笑,加快了腳步。
是夜,坤甯宮內,周武帝看著身旁雙眼緊閉的女人,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試探性的伸出手,圈住女人的肩膀,將她攏入懷中,另一隻手解開她的褻褲,探入幽徑撥弄。
孟桑榆從燥熱中醒來,看見埋頭在自己頸窩舔吻的男人,不耐煩的嘟囔道,“走開,好熱!”
“桑榆,讓我抱一抱好不好?我們許久未曾親熱了。”男人嗓音沙啞,呼吸急促,堅-硬-粗-大的器物抵在女人腿間輕輕摩擦。
“不要!你走開!”此時正是八月末,殿內的冰盆早已融化,孟桑榆感覺到寶寶正在踢踹自己肚皮,極不耐煩的將男人推開。
男人環住她的脖頸重重喘息,不依不饒的去啃咬她的耳廓。
“你就那麼忍耐不住?忍不住就去找別人,不要來煩我!”耳朵上黏黏膩膩的很不好受,又加之是孕期,脾氣喜怒不定,孟桑榆胸中仿似有一把邪火在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男人僵住了,頭埋在她頸窩久久不動,半晌後起身,批了一件外衫就走。任誰費盡心思保護一個人卻得到這樣的待遇,心裡都會難受。
孟桑榆還有些迷糊,支起身看向男人的背影問道,“你去哪兒?”
“如你所言,去找別人侍寢。”男人腳步微頓,冷聲道。
侍寢二字終於讓孟桑榆清醒過來,胸口的邪火卻也燒的更旺,想也不想就喊道,“古邵澤,你敢走,你走了就別回來!”
話音剛落,她嘴角就是一抽,心中懊悔不跌。尼瑪!這威脅太經典太惡俗了!據專家統計,聽見這句話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會走!走之前還會將門甩得乒乓作響以彰顯氣勢。
果然,男人的腳步更加快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門口。她得慶倖坤甯宮的門夠大夠重,男人甩不動嗎?
孟桑榆怔楞了許久,慢慢半坐起身,用雙手捂住臉龐。早就該預料到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童話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前世都沒能得到,這一世還在妄想,真是學不乖啊!走了也好!
想到這裡,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漸漸乾枯,一抹冰霜掛上微抿的嘴角。
聽見殿內的喊話,守夜的常貴嚇了一跳。在大周,也就皇后娘娘敢直呼皇上姓名了。正呆愣著,就見皇上面無表情的出來,步履匆匆。常貴連忙跟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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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31:54
番外篇二
走到坤甯宮的大門,周武帝忽然停步,險些叫常貴撞上他的後背。
“皇上,這麼晚了,您去哪兒?”常貴低聲詢問。
“是啊,除了坤甯宮,朕還能去哪兒?”周武帝呢喃,在宮門口徘徊。想到桑榆倔強愛記仇的性子,若自己真走了,日後不知該花多少心思才能將她哄回來。躊躇半晌,周武帝終於放棄了男人的尊嚴,板著臉往回走。
常貴扶額,快步跟上。常喜師傅果然說得沒錯,皇上就是個妻奴!
跨入內殿,看見坐在床頭,雙手捂臉的桑榆,周武帝緊走兩步,撥開她的手,對上她眼中來不及消退的寒冰,心頭立時一痛。
“桑榆,我不走了。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好不好。”他用力環住桑榆的肩膀,口中喃喃致歉。幸好自己去而複返,否則,這一年的功夫就白費了,反而將桑榆推的更遠!他後怕的想到。
沒想到男人會是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意外,孟桑榆愣了愣,對上他滿帶哀求的雙眸才緩緩回神,冰冷的面龐柔軟下來,道,“我一晚上要如廁十幾次,天氣熱,總是一身的汗,腿又常常抽筋,寶寶時不時還踢我!都這樣了,你還要來折騰我!”她用指尖輕戳男人的胸膛,軟糯的語氣帶著撒嬌的意味兒,讓男人的心軟成一團。
夫妻兩不能總是針尖對麥芒,適當的服軟很能促進彼此感情,這個道理,她明白。
周武帝大松了口氣,摟住她肩膀輕輕搖晃,寵溺道,“都是我的錯,腿抽筋怎麼不早說,我幫你揉揉。”
孟桑榆點頭,極其自然的將雙腿擱在男人膝上。男人或輕或重的按揉,表情十分專注,仿若自己正做著什麼大事。抽痛的感覺淡去,殿內響起一陣腹鳴聲,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
“餓了?想吃什麼?我叫人去做。”男人也不嫌煩,刮刮女人的鼻尖,戲謔道。
“我想喝香油,想吃臭豆腐。”孟桑榆舔了舔唇,滿臉垂涎。
“喝香油?直接拿著瓶子喝?臭豆腐,放臭了的豆腐?”周武帝額角有些抽搐,對媳婦的口味理解不能。
“對,我就想喝香油!要不香油拌臭豆腐也行啊!”孟桑榆摟住男人的胳膊輕輕搖晃,愛嬌的小模樣叫男人無法抗拒。
“吩咐禦廚做一份香油拌臭豆腐上來。”周武帝對門口的常貴揮手。
這可難死了禦廚,戰戰兢兢的做了份香油拌炸豆腐,親自端來坤甯宮謝罪。周武帝哭笑不得,放臭了的豆腐,就算禦廚會做,他也不敢讓桑榆吃呀,不會做更好!
遣走禦廚,他拿著筷子,將炸豆腐喂到頗為不滿的桑榆嘴邊,好一番溫言軟語的誘哄。
“謝謝皇上。”吃完夜宵,孟桑榆滿足的摸了摸胃,主動攀住男人肩膀,在他唇上啄吻一記。
“滿嘴香油味!”周武帝偏頭躲避,眼裡卻沁出濃濃的笑意。
“皇上,飽暖思淫-欲,你來吧,溫柔點。”撩開褻衣,露出半個白皙圓潤的肩膀和胸前的深溝,孟桑榆朝男人眨眼,魅惑氣息全開。
“小妖精!”男人呼吸一窒,從背後擁住她,熱切的含住那泛著油光的雙唇。
嫩豆腐雖好,偶爾改吃油豆腐味道也不錯!年輕的帝王眯眼暗忖。
坤甯宮偏殿,孟桑榆歪在周武帝懷中,手裡拿著一把小剪子,修剪一尊青松盆栽。她左右看了看,剪下一枝多餘的樹杈,放到周武帝攤開的掌裡。裝載垃圾的竹籃就在手邊,她卻極為憊懶,竟不肯多伸出去一寸。
周武帝斜躺在她身後,悠閒的閱讀一本詩集,待掌心滿了便順手丟進竹籃,來往數次,半點也不嫌煩。
“崢兒呢?”孟桑榆喝了口茶,又將茶杯送到男人嘴邊,待他淺飲一口後問道。崢兒大名古寰崢,乃周武帝唯一的嫡子,孟皇后所出,今年三歲。
“跟二寶去御花園玩兒去了。”男人眸光閃了閃,故作不經意的說道。
“嗯。”孟桑榆放心的點頭,拉拉男人衣袖,語帶苦惱,“我總覺得這棵松還少了點韻味,卻又看不出哪裡不好,你覺得呢?”
周武帝放下詩集,將盆栽前後左右轉動幾次,指著一根枝杈道,“這一簇有些多餘,剪去後方可顯出青松的勁瘦之美。”
“不會啊,若剪去,豈不是顯得這裡很空?”孟桑榆用剪刀比劃了幾次,遲遲不肯下手。
周武帝也不言語,直接奪過她的剪子將那簇枝杈剪去,然後轉動盆栽展示。
“還真是啊!”孟桑榆本有些微惱,眉毛都豎起來了,看見成品後立馬露出討好的笑容。
“竟然不相信我!該罰!”周武帝摟住她纖瘦的腰肢,在她柔嫩的臉頰上咬了一口。孟桑榆嬌嗔的橫他一眼,反咬回去,剛才還中規中矩的兩人轉瞬就鬧作一團,叫新進宮女看傻了眼。
都說帝后感情甚篤,堪比民間恩愛夫妻,見了真人才知,傳言到底不如現實來得震撼。
馮嬤嬤等老人早已見怪不怪,鎮定自若的將盆栽移走,免得兩人玩鬧給弄砸了。就在這時,一聲軟軟糯糯的‘父皇、母后’在門口響起,令滿面春風的周武帝立時僵住了。
他回頭一看,果然見自家兒子艱難的跨過門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古邵澤!你不是說崢兒跑去玩了嗎?怎麼弄了一身的墨回來?是不是你又強迫他讀書寫字?我說過多少遍了,他還小,正該讓他好好玩!讀書寫字等到六歲也不遲!”看見兒子沾滿墨水的雙手和小花貓一樣的臉,孟桑榆立馬下榻,將兒子拉進懷裡好一番查看。
“五歲了(虛歲)怎麼算小?我五歲都能背四書五經了!”見媳婦有了兒子立即將自己拋到腦後,周武帝一邊申訴一邊怒瞪兒子一眼。
古寰崢像足了周武帝小的時候,一張包子臉和圓滾滾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愛。他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上前拉住母后的衣擺,乖巧的說道,“母后,你別怪父皇,是我想要讀書寫字的。”
“崢兒真乖!”橫眉豎眼的孟桑榆看向兒子時立馬換了一張笑意盈盈的慈母面孔。
“父皇說了,崢兒努力讀書寫字才能快點長大,等崢兒長大了,娶了媳婦,就讓媳婦幫母后管理宮務,母后就能天天陪崢兒玩了!”古寰崢眨眼,滿臉期待。
孟桑榆的笑容凝固了,表情囧囧有神。兒子喂,你被你爹忽悠了知不知道!你怎麼就那麼呆萌呢!
“傻瓜!要玩母后現在就陪你玩,你還小,連毛筆都拿不穩,別聽你父皇的。看你這身衣服,母后都記不清它原本是什麼顏色了!”孟桑榆拉拉兒子黑魆魆的衣袖,滿臉嫌棄。
古寰崢眼睛亮晶晶的,連連點頭,小模樣萌煞個人。孟桑榆也不嫌兒子髒了,在他的小花臉上狠狠親了幾口。
周武帝全身都泛出酸味,沒好氣的說道,“崢兒是未來的儲君,身兼重任,及早開蒙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這樣縱容只會害了他。都說慈母多敗兒,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孟桑榆不以為意,示威般在兒子臉上又啃了一口。才三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被扼殺了童年,她總覺得不忍,讓兒子多玩一年也才四歲,耽擱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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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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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32:08
番外篇三
周武帝渾身的酸味更濃,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古寰崢依偎進母后懷中,一臉委屈的開口,“母后,聽人說今年又要選秀了,選秀過後父皇就會疼新來的娘娘,不會疼咱們了,咱們還是去千佛山找皇祖母吧。母后不是說把這塊布填上咱們就能出宮嗎?崢兒都填好了,母后快看。”
小包子獻寶一樣從懷裡掏出一塊明黃色絹布,攤開一看竟是孟桑榆收藏起來的那份空白聖旨,上面佈滿了歪歪扭扭的墨團,依稀可以看出‘人之初,性本善’等字眼,邊上還留下幾個小小的黑手印。
孟桑榆奪過絹布細看,雙手不停顫抖。雖然這塊燙手山芋她也想處理了,但好歹能拿出來換一個不大不小的要求,譬如帶兒子回家住上幾天,去千佛山陪太后逍遙幾月等等,卻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啥都沒撈到就壯烈犧牲了。聖旨變《三字經》?這落差委實太大!她接受不能。
周武帝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將兒子抱入懷中連聲誇讚。
孟桑榆終於在男人暢快的笑聲中回神,對上兒子希冀的黑眼珠,抽搐著嘴角說道,“崢兒真能幹!母后太高興了……”
周武帝又是一陣朗笑,將面部神經失調的桑榆摟入懷中,附在她耳邊安慰道,“別擔心,這次大選我會解決,不會讓你和崢兒受委屈。我只疼你,沒有別的娘娘!”在愛妻臉上吻了吻,他垂眸時眼中一片冰寒。竟挑唆到兒子身邊,某些人活膩了!
大選很快就到,這次周武帝刻意抽出一天時間,親自主持殿選。秀女們聞聽消息莫不歡欣鼓舞。皇上不但能力非凡,且長相還十分俊美,三十出頭,正是男人最鼎盛的年華,又對皇后極為專情,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
是以,這次選秀的貴女人數遠超以往歷屆,送到坤甯宮的名冊厚厚一摞,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即便淡定如孟桑榆也不免升起了幾分危機感。
與周武帝相攜走進儲秀宮,她看似表情輕鬆,實則眼裡籠罩著一層陰霾。四妃跪下行禮,許久沒跨出宮門的賢妃直往角落裡縮,生怕被二人注意。
周武帝與桑榆在主位坐定,揮袖叫起四妃,簡潔開口,“開始吧。”
殿外太監高聲唱名,五位秀女婀婀娜娜的跨入門檻,跪下行禮,然後粉頸微抬,一臉嬌羞之色。五人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氣質長相皆為不俗,周武帝卻只是垂眸飲茶,並不曾朝座下投去一眼。
第一位秀女站出來,孟桑榆和四妃象徵性的問了些有關於身世的問題,然後便讓她表演才藝。悅耳動聽的琴聲在殿內響起,少女全情投入,白皙的臉蛋散發出光暈,頗為引人。
周武帝眯眼聆聽,看似沉醉,少女偷覷他表情,垂首淺笑。
家世顯赫,長相不俗,才高八斗,眾人都以為少女十成十會留牌,就連她自己也如此料定,卻沒想琴音剛落,帝王便毫不留情的開口,“撂牌子。”
那少女愣住了,好半晌才退至一旁,臉上還殘留著不敢置信的表情,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爍。接下來的四位秀女亦不乏才情相貌家世不凡者,均被帝王撂了牌子。
第一組很快就甄選完畢,第二組進來了,有姿容更甚者,卻也被一一否決。接著便是第三組第四組,直至後來,帝王竟連眼也不抬,連連揮袖道,“撂!”
小半個時辰過去,常貴附在帝王耳邊低語,帝王濃眉一皺,攬住桑榆肩膀柔聲道,“我有政務要處理,餘下的女人你自己解決,嗯?”
孟桑榆早已被男人的舉動給鎮住了,心裡又是驚詫又是感動,更有莫名的熱流在心間翻騰。她用力握住男人的大手,嘴巴張張合合,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不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了?晚上要犒勞我,知道嗎!”男人低語,極想含住她柔軟的唇瓣廝磨,卻又礙於場面不得不忍住。
孟桑榆耳尖微紅,嬌嗔的橫了他一眼。坐在兩人下手的虞雅安將這番對話聽了個八-九分,不免為兩人的濃情而震撼。三年過去了,皇上對皇后娘娘的愛意不減反增,當真是奇跡。
聽說皇上走了,餘下秀女不但沒有失望,反而松了口氣。但她們明顯高興的太早,皇后娘娘繼承了皇上的事業,慵懶的靠倒在椅背,連連揮動衣袖,將一個又一個‘撂’字從紅唇間吐出。
虞雅安仿佛從中探得了樂趣,惡劣一笑,緊跟上皇后的節奏。宮裡的女人已經夠多了,再來一批絕對會拉低她的生活水準。其餘三妃也不是傻子,用手絹遮擋住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將看不順眼秀女的牌子毫無顧忌的扔到一旁。
這是大周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場選秀,秀女們回去時哀聲一片,落下的眼淚將神武門和東大街都淋濕了。但即便如此,眾位大臣也無可奈何,皇上手眼通天,他們不敢忤逆,且皇上沒有選中自家女兒,他們也不能質問皇上自家女兒有哪點不好?這種話,單只想想也覺得丟人。
從這年開始,每屆秀女的人數越來越少,且沒有一人成功入選。及至皇子們陸續成年需要大婚,情況才稍微好轉。
金風送爽,雁過留聲,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獵時節。眾位大臣早到了兩天,在皇家林苑的山腳下紮好帳篷,等待帝王聖駕。
明黃色的鑾駕在秋日豔陽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金光,遠遠看去十分打眼。大臣和命婦們忙齊聚到路邊,跪下恭迎。
周武帝如今已三十九歲,俊美的五官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越發駭人的氣勢卻令他更具男性魅力,一雙鷹目幽深難測,只淡淡一瞥就叫人頭皮發麻。他牽著皇后的手,兩人並肩跨下禦攆,接受眾臣和命婦的跪拜。
九年過去了,孟桑榆已年近三十,容顏卻絲毫未變,只眉眼間增添了一縷風情,身材也更加婀娜多姿,叫人移不開眼。
周武帝揮袖叫起眾人,正要發話讓他們各自散去,卻聽見一道清脆的童音從身後的隊伍中傳來,“父皇,快看啊!懿兒會騎馬了!”
眾臣抬頭看去,卻見九皇子古寰崢打馬而來,懷中抱著十一公主古端懿,身旁跟著十皇子古宸睿。其他皇子因身體孱弱,從不參加圍獵,幾位公主已陸續出嫁。
三人俱是孟皇后所出,九皇子現年十二歲,從小被皇上親自教養,手段、能力、心智皆為不凡,於兩年前被冊封為太子。
十皇子現年十歲,與兄長恰恰相反,對讀書一道很是不耐,卻遺傳了皇后母族的優良基因,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再加之天生神力和爽直的性格,與他舅舅一樣,得了個小霸王的名聲。更奇妙的是他的長相,不似皇后也不似皇上,竟與閑賦在家的孟國公像了八-九分,叫孟國公愛得跟什麼似得,直言要將他培養成下一任大周戰神。
十一公主現年五歲,小小年紀便玉雪可愛,聰明伶俐,那精緻絕倫的五官簡直是孟桑榆的縮小版,叫周武帝愛得跟眼珠子一樣,恨不能時時刻刻都揣在兜裡,心肝肉似地疼寵。
見女兒在馬上對自己不停揮手,小臉蛋紅撲撲的,說不出的可愛,周武帝嚴肅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綻開一抹溫柔的微笑。
古宸睿率先下馬,給父皇母后行禮,古寰崢卻直將馬騎到鑾駕前還未有行禮的打算,叫眾臣頻頻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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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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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31 00:32:21
番外篇四
孟桑榆臉上的笑容淡去,低聲提醒道,“崢兒還不快下來。”
古寰崢朝懷裡粉團子一樣的小人看去,見她拉扯著自己的衣袖,死活不肯下馬,苦笑解釋道,“兒子也想下來,但妹妹扯著兒子衣袖,兒子恐自己一動妹妹就得掉下去,勞母后派個人將妹妹先抱走。”
“不要,我要讓父皇看看懿兒騎馬的英姿!”古端懿撅著小嘴搖頭,連連拍打哥哥的手,讓哥哥在父皇跟前再轉兩圈,好生顯擺顯擺。
周武帝再也繃不住的大笑起來,上前一步將小女兒摟進懷裡,用胡渣子去刺她嬌嫩的臉,聽見她銀鈴般的笑聲,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父女兩你啃我一口,我啃你一口的玩鬧起來,叫群臣和命婦們看了暗自咋舌。都說皇上寵愛十一公主勝過所有皇子,這話果然不假。
孟桑榆無奈的咳了咳,提醒父女兩注意場合。古寰崢下馬,恭恭敬敬的給父皇行禮,又轉身受了眾臣跪拜,一身軒昂氣宇令人驚歎。
“出來圍獵不講究那麼多規矩,都散了吧。”周武帝揮袖將眾臣遣退,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摟著嬌妻向最大的帳篷行去。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孟國公,閆俊偉,孟炎洲三人領著一隊侍衛出現在營區邊緣,看來剛才是佈置防衛工作去了,聽聞聖駕已到才匆匆趕至。孟母帶著媳婦也未走遠,看見他們回轉也跟著走過來,想與女兒和外孫們好好聚聚。
“外公,舅舅,閆師傅!”看見三人,古宸睿像炮彈一般沖過去,臉上寫著七個大字——終於找到組織了!
三人下馬行禮,站直身後孟國公拍打著小外孫的肩膀,朗笑贊道,“不錯,又壯實了!”
古宸睿昂起頭,十分嚴肅的說道,“宸睿這幾月都不敢懈怠,武藝又精進不少,這次秋獵定要獵頭猛虎回來。”
“好,有志氣!等會兒就跟我們去南區見識見識,如何?”孟炎洲一說話就讓孟桑榆想掐死他。多大年紀了還不著調,南區是猛獸區,養著獅虎豹和狼群,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去?
她正要開口拒絕,卻被周武帝暗中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多管。嫡次子雖沒有治世之才,但于武道上卻天賦異稟。他刻意讓兒子跟隨在孟國公,孟炎洲和閆俊偉身邊學習,目的便是將他培養成兄長的左右手,長大後接手錦衣衛和暗衛,兄弟兩一明一暗,一文一武,定能合力將大周推向輝煌。自己的兒子適合走什麼樣的路,他絕不會看錯。
“舅舅,今次圍獵,我就是沖著南區才來的!小兔子,小狐狸什麼的,讓給別人玩兒去吧!”古宸睿拍了拍自己並不怎麼強健的小胸脯,滿臉驕傲,轉頭看向哥哥,期待的問,“哥哥,你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古寰崢淡笑,摸摸弟弟的頭。
孟桑榆心中擔心不已,可也知道有暗衛跟隨,兒子們必不會出事,這也是一種難得的歷練。勉強維持住臉上的微笑,她暗中掐了身邊的男人一把。男人反將她的小手握住,曖昧的捏了捏。
“父皇,我們走了。”古宸睿遺傳了孟家人風風火火的性子,立馬就要往南區走,看向孟桑榆時討好一笑,“母后,兒子獵一頭大老虎給您做披風!”
“兒子,虎皮披風只有男人才穿!”孟桑榆拍拍兒子的頭,哭笑不得。
“那就給您鋪床!”古宸睿立即改口。
兒子,虎皮鋪床是山大王的品味,你確定?孟桑榆心中吐槽,面上卻笑盈盈的點頭,目送一行人消失在密林中。
孟母帶著付明珠過來,對帝后二人屈膝行禮。看見外婆和舅母,乖巧安靜的古端懿立即從父皇懷裡溜下,朝兩人奔去。
付明珠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對粉團子一樣的十一公主眼饞的不行,忙張開雙手接住她。一行人簡單敘了會兒話,孟母代表隨行命婦們邀請皇后娘娘出席一刻鐘後的茶話會。
皇后娘娘是全大周嫡妻的楷模,極受大周命婦們的推崇。因為全大周的官員都知道,皇上愛妻如命,想要得到皇上的青眼,首要一點就是給予嫡妻足夠的尊重。是以,大周命婦嫡妻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叫錯過了這一段好時光的老封君們唏噓不已,暗恨自己為何不晚生三十年,也沾沾皇后娘娘的光。
孟桑榆正想點頭答應,周武帝卻捏了捏她的手,說道:“西區放養了很多銀狐,朕等會兒去看看,給你獵幾隻做披風。”話落,他狀似不經意的提起,“韓昌平和他妹妹隨駕。”
韓昌平如今已代替了孟父建威大將軍的職務,是周武帝身邊的紅人。他本是永平侯府的庶子,早年被嫡母不容,帶著同母妹妹自立門戶。在最為困苦的時候受到周武帝救助,他對周武帝的忠心不言而喻。他妹妹從小耳濡目染,也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人物,現年剛剛及笄,聽說長相頗為不俗。
至於孟桑榆為何會聽說,自然是有心人的牽線搭橋。知道這女人十有八-九肖想自己的丈夫,孟桑榆剛跨出去的腳步立即收回了,婉拒了孟母和大嫂,對周武帝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周武帝垂眸暗笑,摸摸女兒的頭,對孟母溫聲道,“懿兒就勞煩夫人幫忙照看了。”
孟母連忙擺手說應該的,帶著古端懿去參加茶話會。古端懿很喜歡外婆,不吵不鬧,乖巧的揮手與父皇母后再見。
安置好女兒,兩人回營換了獵裝,攜手朝空地上等候的馬隊走去。
“微臣(臣女)見過皇上,皇后娘娘。”韓家兄妹站在最前列,帶領眾人半跪行禮。值得注意的是,韓小姐行的是男兒禮節,再配上一身火紅獵裝,當真是英姿颯爽,奪人眼球。
孟桑榆與周武帝穿得都是黛色獵裝,只在衣擺和袖口用銀線勾勒出龍鳳呈祥的花紋,兩人一個豔麗無雙,一個俊美無儔,站在一起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見自家妹妹盯著帝后二人出神,韓昌平忙拉了拉她衣袖。韓小姐迅速回神,垂眸黯然一笑,卻又很快打起了精神。
慇勤的扶桑榆上馬,待她坐穩,周武帝這才跨上自己的馬,揮手道,“出發!”
一行人大聲應諾,風馳電掣的消失在密林裡。
在林中兜兜轉轉都沒碰見銀狐,周武帝一直未曾出手,孟桑榆出生將門,騎射功夫相當精湛,馳騁了一會兒就勾起了興致,瞥見草叢中一隻肥美的灰兔,將弓解下就準備瞄準。不想一隻箭矢先她一步射出,將那灰兔的後腿釘在地上。
孟桑榆回頭一看,卻見韓小姐紅著臉,弱弱開口,“臣女不知皇后娘娘也看上了它,不小心先出了手,若娘娘不棄,臣女願將獵物送給娘娘。”
這是顯擺還是挑釁?孟桑榆擺手,淡聲道,“不用了,先到先得。”
韓小姐嫣然一笑,脆生生道,“謝謝娘娘。”她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笑起來青春無敵,很難叫人產生惡感。
周武帝仿若沒察覺兩人的暗潮洶湧,自顧打馬前行,韓昌平卻為妹妹捏了把冷汗。皇后娘娘可不是那麼好得罪的,妹妹太魯莽了。
其後的半個時辰裡,韓小姐又連連搶走了孟桑榆好幾隻獵物,奈何她出手如電,箭術如神,就連眼高於頂的孟桑榆也不得不暗叫一聲好。周武帝也仿佛被韓小姐勾起了興趣,途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好幾眼,直叫她心臟砰砰亂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2:34
番外篇五
一行人走到溪邊,剛隱匿好身形,準備狩獵前來喝水的動物,就見一道銀色閃電劃過,停在一塊兒大石後,好半天才探出頭,小心翼翼的走出。這是一隻銀狐,油亮順滑的皮毛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周武帝黑沉的眸子終於被點亮,取下背上的弓,搭箭瞄準。咻咻的破空聲響起,即便銀狐行動快如閃電也沒能躲過兩隻箭矢的夾擊,抽搐著四肢癱倒在地,後腿和脖頸各中一箭,汩汩鮮血將清澈的溪水都染紅了。
周武帝走到溪邊,看見另一隻箭矢上的標記,轉臉朝韓小姐看去。韓小姐臉頰緋紅,拱手道,“臣女正想做一條圍脖,看見這銀狐喜歡的緊,忍不住便出了手,還請皇上恕罪。”
她杏眼亮晶晶的,滿滿都是期待和歡喜,本就嬌俏的面容在秋陽的映襯下鍍上了一層金邊,看上去似幻似真。這個年紀的少女對成熟男性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叫人無法抗拒。
若是換了別人,想必都會將銀狐拱手想讓,但她偏偏碰上了周武帝。對女人看似傾慕,實則野心勃勃的眼神尤為厭憎,周武帝漆黑的眼眸布上陰霾,沉聲道,“皇后正需要一件銀狐披風,把獵物收起來。”
他身後的侍衛應諾,將銀狐栓在馬上。
周武帝飛身上馬,與桑榆轉換陣地,竟是連半個眼神也沒留給愴然欲泣、尷尬不已的韓小姐。韓昌平搖頭,正想勸解妹妹幾句,卻見她忽然又打起了精神,鍥而不捨的追上去。
孟桑榆本就對自家男人存了考驗的心思,見他沒被女色所惑,心裡高興了,一路上開始挽弓射箭,橫掃西區。她的箭術得到孟國公親傳,說是百步穿楊亦不為過,叫韓小姐驚愕不已,更存了攀比的心思。
然而,孟桑榆有心打壓又怎會留有餘地?兩人的處境立時倒了個兒。韓小姐看上什麼她就射什麼,總能捷足先登,叫韓小姐顏面無存。
韓小姐這才知道,之前一直是皇后娘娘讓著自己,而自己則像個跳樑小丑,也不知被旁人看了多少笑話去。
到底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還十分弱。她越想越傷心,眼眶紅彤彤的,眼角掛著淚,狼狽的模樣好不可憐。韓昌平心疼不已,礙於帝后在場不能安慰,只得暗自歎氣。
“行了,適當給個教訓也就夠了。”周武帝打馬到桑榆身邊,低聲勸解。畢竟是自己心腹的妹妹,總得留點面子。
“她要跟我搶男人,難道我還要讓著她不成?”孟桑榆斜睨他,紅唇微張,吐氣如蘭,上挑的眉梢透著一股邪氣和不羈,似林中妖精般惑人。
周武帝下腹一陣燥熱,恨不能將她摟進懷裡好一頓揉搓,又為她的宣言滾燙了心扉,竟極不合時宜的大笑起來。
韓小姐誤以為皇上是在嘲笑自己,臉色由漲紅變為青紫,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男人的笑容簡單而純粹,一縷陽光投射下來,俊美仿若神祇。孟桑榆瞬間被蠱惑了,呆看半晌才堪堪回神,掐著他的手臂佯怒道,“以後不許這樣笑,太招蜂引蝶了!”
男人笑聲更大,再也耐不住胸中的熱火,長臂一展就將女人撈到懷中,打馬朝密林深處奔去,朗聲道,“你們原地等候,朕與皇后去去就來。”
叢林中有輕微的破空聲傳出,隱在四周的暗衛迅速跟去。韓昌平擺手示意大家坐等。至於皇上與皇后為何要單獨離去?答案不言而喻。
“這回可以死心了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不是你能插足的!”將妹妹拉到一旁,韓昌平語重心長的說道。妹妹性格倔強,不讓她親身體會,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念頭有多麼無望。
韓小姐頹然的癱坐在地上,將臉埋入雙膝哭泣。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心一意,忠貞不渝的愛情,只不過那不屬於自己。若自己將它奪過來了,這份感情也就失去了原來的珍貴,變成了隨手可得的廉價品。不若遠遠看著更好!
她想,她有些明白了。
秋天過去,嚴冬來臨。自從皇后誕下嫡子,一直隱居千佛山的太后每年都會回宮與帝后、孫輩共度春節。但這一年因太后身體微恙,竟沒能成行。
帝后主持完春節一應事宜,想起獨自待在千佛山的太后,刻意頒旨休沐半月,帶著孩子們前去探望。
孩子們的到來讓太后心情大好,人仿佛年輕了十歲,哪裡看得出半點病容。
在千佛山的皇家別院安頓下來,又見過了李昭儀,麗妃並兩位皇子,孟桑榆快要累趴下了,回房洗個澡便窩進了床榻。
周武帝進來時她睡得正香,臉蛋暈紅,小嘴微張,看著十分誘人。定定凝視她片刻,男人掀開被子想要同睡,看見她身上穿的衣服,立時僵住了。
“孟桑榆,快起來,把這身衣服脫了!”男人的語氣有些沉鬱。穿什麼不好,竟然穿僧袍!自己老娘日日穿也就罷了,媳婦也穿叫他情何以堪?想起這些年經常折磨自己的那個噩夢,他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不要,僧袍樣式簡單,尺碼寬鬆,比穿睡衣還舒服!”孟桑榆迷迷糊糊醒來,也沒看清男人的臉色,一邊嘟囔一邊翻了個身,又準備繼續睡。
“你不脫我幫你脫!”周武帝磨了磨牙,伸手去解她衣襟。
孟桑榆睡得正香,任由他施為。衣襟被拉開,露出半邊白皙圓潤的肩膀和飽滿挺翹的乳-房,在淺藍色僧袍的映襯下竟顯出一種半神聖,半魔魅的奇異美感。周武帝瞳孔微縮,喉結上下蠕動。
一時間,他竟捨不得脫掉這身僧袍,轉而去解袍內的褻褲。褻褲很輕易被脫下,修長筆直的玉腿若隱若現,比全然的玉-體-橫-陳更添了百倍的誘-惑!聖潔中也能透出-淫-靡的色彩,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周武帝被迷住了,下腹有一團烈火在燃燒。(這就是制服誘惑的魅力啊!)
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垂頭,朝聖般用自己的唇舌在女人的肩膀和頸窩留下一個個殷紅的痕跡。孟桑榆漸漸有了感覺,眼睛還閉著,粉唇卻微微張開,溢出高高低低的呻-吟。墨發如瀑,唇紅似血,明明一臉妖媚之態,卻偏偏穿了一身僧袍,極具反差和視覺衝擊力的畫面叫男人血脈賁張。
他眼睛血紅,久久盯著這幅畫面欣賞,仿佛要將它刻入腦海。今日,他定要將那折磨自己的噩夢轉化為春-夢!這樣想著,他迫不及待的解開褲頭,掏出早已漲紫的巨物,在女人濡濕的穴-口摩擦兩下,一入到底。
孟桑榆悶哼一聲,立即清醒過來,卻又很快迷失在了一波又一波的情-潮裡。
“桑榆,你好美!”男人一邊挺-動一邊讚歎,咬著女人的耳垂,啞聲詢問,“我愛你,你愛不愛我?嗯?”
孟桑榆迷濛的看了他一眼,不想欺騙他,卻也不想令他失望,只得用力夾緊他精壯的腰,讓他入的更深。
男人將臉埋入她頸窩,以掩飾臉上巨大的失落,用更加狂野的佔有來填補內心淌著血的空洞。努力了十三年,他依然一無所獲,人生能有幾個十三年?他閉眼,阻止自己再想,因為那會讓他感到絕望。
帝后二人直到夜幕降臨才從房間出來,索性太后也不耐去管束他倆,早已帶著孫子們下山遊玩去了。今日是元宵節,城中有大型燈會,很值得一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0-31 00:33:01
番外篇六
“咱們去找他們吧,順便逛逛燈會。”感覺到男人心情有些低落,孟桑榆挽住他胳膊,試圖讓他高興起來。
“嗯。”周武帝微微一笑,招手叫常貴準備馬車,不著痕跡的將胳膊抽-出。
孟桑榆愣了愣,看著男人獨自遠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抽痛。她很不習慣男人的冷漠,那讓她感覺非常不安。
馬車上,兩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言,到了亮如白晝,人頭攢動的燈市,情況才稍微好轉。
“拉著我的手,別走散了!”男人緊緊拽住女人的小手,將她半抱進懷裡,看見擠過來的人群,連忙伸手格擋,不讓他們碰觸到女人一根頭髮。
依偎在男人寬闊的懷抱,感受著他淡淡的體溫,孟桑榆躁動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下來,悄悄用手環住他的腰,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又很快分開。
她的動作像貓兒一樣靈巧可愛,透著一股濃濃的眷戀。周武帝空落落的心瞬間被填滿,愉悅的低笑起來。桑榆並非對自己無情,她只是不說而已!如此,自己又何必拘泥於形式?
兩人恢復了起初的濃情蜜意,牽著手在各個攤位前流連,也不急著去尋太后和孩子們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跌了一跤,引得好幾人糟了魚池之殃,一名覆著白色面紗的少女被推了一把,直往兩人撞來。
周武帝忙把桑榆護在身後,常貴上前幾步,扶住少女的胳膊,待她站穩便立即鬆手。
“多謝二位相救。”少女福了一禮,微彎的杏眼十分迷人。
少女的婢女從人群中擠出,也連忙施禮道謝。
明明是常貴救的人,偏認准了自己男人!孟桑榆不著痕跡的打量少女幾眼,微笑擺手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咱們走吧,去別處看看。”她轉臉看向自家男人,見他絲毫不為少女所動,心裡很滿意。
兩人相攜遠走,將少女拋到腦後。少女眸色不停變換,最終咬牙跟上。
兩人來到一處燈謎攤子前,孟桑榆看中了一盞很有特色的走馬燈,拉扯著周武帝的衣袖,定要他大展長才,將燈給贏回來。
周武帝滿口答應,交給攤主兩個銅板,走上前拿下紙條。
“尚有疏梅傍池旁。”湊到男人身邊,孟桑榆一字一句的念出謎面。這並不是什麼很難的燈謎,對於二人來說正可謂小菜一碟。
周武帝笑笑,正要說出謎底,卻不料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是海棠。”
覆紗少女將兩個銅板交到攤主手裡,走上前將花燈取下,遞到孟桑榆面前,杏眼微彎道,“這燈送與二位,聊表謝意。”
這燈本來就是我看上的,你憑什麼搶了去還送給我?孟桑榆氣笑了,狠狠瞪男人一眼,轉頭看向少女,開門見山道,“金二小姐,本宮已認出你了,不用再裝。”
金二小姐是四公主駙馬的妹妹,孟桑榆曾見過一面,對她敵視的眼神記憶深刻。四公主已經出嫁,但對她的仇恨一直未曾消減,熱衷於找來各種各樣的美人送給周武帝,以分她的寵,卻一直沒成功過。
金二小姐在哥哥大婚那日對周武帝一見鍾情,及至年滿十五,從嫂子那裡得到消息就追了來。本以為兩人都只見過她一面,還隔得很遠,一定認不出,卻原來自己早就暴露了。看見帝王投過來的陰鷙眼神,她身子微顫,就要跪下請罪。
“你走吧!回去告訴四公主,若再隨意透露朕行蹤,朕會依律制她的罪!”周武帝對女兒永無止境的折騰也感到了厭煩,冷酷開口。常貴眼明手快的拉住她胳膊,不讓她做出引人側目的舉動。
洩露帝蹤是死罪,金家滿門連帶四公主都逃不掉。金二小姐面色慘白,在常貴和婢女的支撐下勉力站穩。
遣了兩名侍衛將金二小姐送走,孟桑榆狠狠掐了男人一把,嗔怒道,“一年到頭都要替你處理這些狂蜂浪蝶,真遭罪!”
狂蜂浪蝶?這是什麼形容?周武帝哭笑不得,正準備伸手將嬌妻撈進懷裡好好安撫,卻沒想擁擠的街道忽然發生了騷亂,某人的燈盞忽然燒起來,將他的衣袍點燃,急的他在街上到處亂竄。
周圍的人群四處躲避,害怕被殃及,兩人被一股人流沖散,很快就失去了彼此的蹤影。孟桑榆個子嬌小,幾乎是腳不沾地的隨著人群移動,等她回神時,已身處一條陌生的街道,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
幾名黑衣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邊,將湧向她的人流排開,所過之處如摩西分海。她知道,那是男人派遣在她身邊的暗衛,只要停在原地等待,男人總會找到她。
慌亂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她緩緩走下河堤,站在岸邊看河對面的幾名少女放花燈。雖然只隔了十幾米的距離,但那波光粼粼上的萬盞燈火和街市上的喧囂卻仿佛離自己很遠很遠。她攤開左手發愣,這只手本該牽在另一個人的掌心,她本該依偎在另一個人的懷裡,而不是孤零零的站在此處。
河風拂過,冰冷刺骨。她打了個寒顫,用雙手緊緊懷抱住自己。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離不開那個人!他早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河對岸的少女被幾名黑衣人趕走,以防四周有弓箭手埋伏,見此情景,孟桑榆知道,男人快要來了。她抬頭,專注的朝河堤上看去,第一次體會到了望眼欲穿的感覺。
不過片刻,男人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身上的衣袍亂了,有幾縷髮絲從發冠中溜出,胸膛劇烈起伏,看上去非常狼狽。
孟桑榆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男人,撲哧撲哧的笑起來。
看見她明媚的笑容,男人焦急的面色舒緩,快步奔下河堤。
孟桑榆忽然起了促狹的心思,兩手卷成筒狀,大聲喊道,“古邵澤,我喜歡你!”
不知是河堤上的臺階太滑還是女人的宣言太震撼,男人踉蹌一下,急忙抓住身邊的柳枝才沒掉下河去。
將河堤四周團團圍住的暗衛們齊齊催眠自己:我啥也沒聽見!我啥也沒看見!
孟桑榆笑得前仰後合,再次大聲喊道,“古邵澤,我喜歡你!”
男人表情兇狠,三兩步奔下河堤,將作怪的女人撈進懷裡,垂頭用力吻住她粉嫩的雙唇。這一吻太過急切,磕傷了彼此的唇瓣,淡淡的鐵銹味在口中蔓延。
孟桑榆感覺到男人渾身都在發抖,佈滿血絲的眼裡有迷茫,有激動,還有深深的恐懼。他害怕這又是一場美夢,夢醒了一切成空,一如之前的每一次!
眸色暗了暗,孟桑榆心內歎息,主動摟住他的脖頸,用更加深入,更加溫柔繾眷的吻來安撫他躁動不安的心。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壓抑在心底的情感就如潮水般湧上,兩人在星空下,在河燈中相擁,身影交疊,不分彼此。
暗衛們早已轉過身去,不敢再看。遠處,一朵朵五彩斑斕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映襯著河邊的一對璧人,畫面美得驚心動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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