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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19:39     標題: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一)《全文完》

後宅好日子(卷一)》作者:清瓷

第一不該,是老天爺沒事讓她穿越到這古代來,
雖然成了爹疼娘愛的徐家嫡女,他們這庶出二房卻是祖母的眼中釘,
老人家一封信把她和娘親從常州召回京城大宅侍疾,她的美好小日子從此遠去,

但別看她年紀小小,姊是穿越來的,宅鬥等級能甩這些古人一條街,
老太太想找碴?庶妹愛攀比?她萬事做得滴水不漏,兩人就是氣紅眼也沒轍,
儘管手段高,和姊妹們去寺廟進香遇上人拐子,她也只能猛邁小短腿死命逃,

唉,錯把狼人當君子,抱錯救命恩人的大腿,就是她人生中第二個不該呀!
當初看這韓子煜儀錶堂堂,利用他解救自個兒小命一下,心想頂多被罵兩句,
誰知他竟是以不懂憐香惜玉、恣意妄為聞名,貴女們避之唯恐不及的二皇子!
他開金口說“這小丫頭真有趣”,銳利視線卻直教她寒毛直豎,

此後她去長公主府賞花他也來堵人,堵上癮甚至直接堵到她的閨房來,
哎喲她的娘啊,雖然他見她受暑熱所苦,送來珍稀寒冰珠為她解暑,
祖母使惡劣手段要害她沒了清白,也是他暗中攔截搞破壞,護她周全,
可她實在不想沾上這號麻煩人物,能不能打個商量,他看上她哪點她全改了成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0:21

第一章

    “夫人,不好了。”一個身著寶藍色素面杭綢褙子的婆子急匆匆走進了屋裡,也顧不得行禮,稟告道。

    坐在軟榻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妝容精緻,身著絛紫對襟立領緞褙子,頭上插著一支纏絲赤金點翠花簪。聽到婆子的聲音,眉頭微微皺了皺。

    “出什麼事了?”

    這少婦便是內閣大學士周正康之女,周氏,隨夫君外放常州,已經當了三年知府夫人。

    常州雖小,卻也是個極為清淨的地方,周氏為當家主母,不用在長輩面前討好賣乖,自是格外舒坦。

    “夫人,京城裡派了人來,說是老太太病重。”這婆子就是周氏的乳母,薛嬤嬤,兩人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

    瞧著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就知道此事大有異樣。

    果然,薛嬤嬤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老太太說是要叫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還、還讓人將表姑娘送了來,說是……”

    “說是老爺身邊無人,叫表姑娘好生伺候老爺,改日再給老太太添個好孫兒。”不等薛嬤嬤說完,周氏就滿是嘲諷道。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令人意料之外,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只是心平氣和道:“說起來,表姑娘在府裡住了好些年,也該挪挪地方了。”

    薛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夫人是想……”

    周氏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在府裡有老太太護著,若離了老太太,她這表姑娘怕是還不如一個丫鬟婆子。”

    薛嬤嬤知道夫人是個厲害的,如今聽了這話,心下大安,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只是,一想到老太太讓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臉色便又凝重下來。

    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裝的,可夫人和小姐若是不回去,就會被人說是有違孝道,壞了名聲。

    薛嬤嬤臉上的神色周氏都看在眼裡,歎了口氣道:“聖上以仁孝治天下,老爺如今又外放,此番定是得回京一趟了。”

    薛嬤嬤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只是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夫人受委屈了。”

    自打夫人嫁入徐府就不受徐老太太喜歡,好在夫人不軟弱,又自小學習規矩禮儀,老太太竟是尋不出一點兒錯處來,就因為這樣,老太太的臉面更是掛不住,便越發刁難。

    周氏的臉上帶了幾分不屑,開口道:“去,安排表姑娘住下,再尋兩個丫鬟好生伺候著,別怠慢了。“對了,表姑娘身子不好,一路舟車勞頓怕是折騰壞了,去外頭叫個大夫來替表姑娘看看,別讓老太太回頭怪罪。”

    此番作為,便是要給那表姑娘安個不好的名聲了,剛來常州就叫大夫,那得是多金貴的人,只不過一個表姑娘,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再有,既病了就不便湊到老爺跟前。夫人在府裡這些年,恩威並重,只要夫人不想讓她見到老爺,那她真就見不到。

    薛嬤嬤沒再多想,應了一聲就福了福身子,下去安排,只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依著夫人的吩咐,將人安排在芝蘭院,又叫了大夫診了脈,表姑娘金貴,折騰了一路果真就病了,大夫開了藥,說是要好生休養。表姑娘還問什麼時候來給夫人請安,老奴說是先等表姑娘養好了身子,萬萬不敢怠慢。”

    周氏“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自己是當家主母,想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陣說笑聲。

    “哥哥騙人,還說要陪我玩一天,這會兒才半天。”

    “不滿意?以後就不帶你出去了。”

    “滿意滿意,哥哥最好、最疼昭兒了。”

    周氏聽著,哭笑不得,對薛嬤嬤道:“快叫那小祖宗進來,給我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簾子很快打開,一個粉粉嫩嫩、肌膚白皙、梳著雙丫髻的女孩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恭敬地行禮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還不等周氏開口,女孩就自個兒起身跑到周氏跟前,委屈道:“哥哥騙人,還說要帶我玩一天,連珠玉坊都沒去。”

    周氏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忍著笑道:“你這小丫頭,倒也學會告狀了,往後可不叫你哥哥帶你出去了。”

    周氏說著,目光落在那個長著一雙丹鳳眼、肌膚白淨的少年身上,“這丫頭是個沒良心的,往後再求你,可別應下。”

    少年先是恭恭敬敬請了安,然後才笑著應了下來。

    周氏懷中的女孩頓時站起身來,拽著她的胳膊搖了搖,很是討好道:“才不是沒良心,我只是見哥哥整日讀書,才想著讓哥哥出去散散心,免得累壞了,娘會心疼的。”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笑了。

    周氏笑道:“你呀,真是被你爹爹寵壞了。”說著又問了少年的書讀得怎麼樣、是否累了。

    少年一一回過,又說了會兒話就去了外院的書房溫書了。

    周氏笑著看了懷中的女兒一眼,問道:“今兒個去哪裡了?”

    “哥哥陪我去了雲棲寺替父親母親祈福,回來路過珠玉坊,還未進去就碰上了府裡的人,說是京裡來客人了,祖母還病了,哥哥一聽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娘親,是誰來了,怎麼不見人呢?”

    周氏收斂了笑意,嚴肅道:“你還小,這種事情別多問,好好跟著嬤嬤學規矩就好了。”

    徐昭還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乖巧地應了一聲。

    周氏摸了摸她的頭,叫人送她回去。

    回了自己屋裡,徐昭問了貼身的丫鬟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表姑娘,一表三千里,真難為祖母替她費勁了心思,將人送到這裡來。

    徐昭問道:“可去給母親請過安了?”

    “還沒有,奴婢聽說表姑娘舟車勞頓又受了風寒,一來就病了,夫人從外頭替她請了大夫,說是要好生靜養,等改日再見也不遲。”

    說是改日,可誰都知道說不定要到什麼時候。

    徐昭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以娘親的性子,自然不會給那表姑姑有可乘之機。

    只是,老太太特地讓人趕來傳話說是病重,自己和娘親定是要回京侍疾了。

    徐昭想著,重重歎了一口氣,這老太太可真是能折騰,三年前,就是她將自己的原身罰跪祠堂,磨去一條性命的。

    如今的徐四姑娘早就換了靈魂,只是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罷了。

    徐家祖上並不風光,只是個小小的賣貨郎,到了老太爺這輩,娶了崔秀才的女兒,也就是如今的老太太,這才轉了運道,中了進士。

    徐老太爺病逝後,府裡便再無人能管束徐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也越發大了起來,尤其不待見庶出的二房。

    徐家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都是徐老太太所出,只有二老爺,徐昭的父親徐秉臻是董姨娘所出,董姨娘是老太爺中了進士後才納的,清貴出身、美貌聰慧,談吐舉止樣樣都不是老太太能比的,這也是為何,過了這麼些年,老太爺和董姨娘都去了,老太太還不能釋懷的緣由。

    再加上徐秉臻當年高中探花,授翰林院編修,娶了內閣大學士之女為妻,三年前外放常州做了知府,只等著期滿就能回京謀個更好的差事。

    這些,都不是老太太三個親生兒子能比的,她心中的不甘自是越發厲害了,如今將自家遠房侄女送來,不過是見著二房過得好,心裡頭不痛快,非要攪亂罷了。

    徐昭最不喜歡老太太這樣愛生事的人,不過也知道自己頂著孫女的身份,不得不回去,只是,不知道見著自己這張酷似董姨娘的臉,老太太會不會真病了。

    這些年,娘親不只一次和薛嬤嬤議論過,說是自己生得太好了,眉眼間和當年的董姨娘一個樣,甚至還要精緻幾分,讓人看一眼就能陷進去,可想而知老太太對她會是什麼態度了。

    到了傍晚,徐昭帶著丫鬟去了正屋陪母親說話,進去沒多久就見著徐秉臻來了,她的眼睛頓時一亮,笑著跑了過去,轉眼間就被父親抱在懷中。

    “爹爹。”她甜甜喊了一聲,軟軟糯糯的,格外好聽。

    裝個小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好在這些年也都已經習慣了。

    聽著女兒軟糯的聲音,徐秉臻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閨女的鼻子,笑著問道:“今兒個和你哥哥去哪兒了?”

    “哥哥陪著昭兒去雲棲寺為爹爹和娘親祈福,回來的路上還要去珠玉坊的,只是恰好府裡的人來報說祖母病了,就急忙趕回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0:42

第二章

    這時,徐昭的眼圈一紅,過了片刻才問道:“爹爹,祖母真的病了嗎?昭兒要和娘親回去侍疾,這樣祖母就能快快好起來。”

    女兒這般孝順,徐秉臻心裡頗為自豪,閨女剛滿十歲就這般懂事,著實是天性如此。

    不等他開口,徐昭又皺了皺眉,低低道:“只是,回了京城就要好久都見不著爹爹了,女兒捨不得爹爹。”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見著女兒眼淚汪汪的樣子,徐秉臻頗為感動,女兒這是捨不得他。

    徐秉臻素來最重儀態,如今卻是當著丫鬟婆子的面親了女兒的額頭,柔聲道:“昭姐兒別哭,等有空了,爹爹就回京看昭姐兒,帶好多好玩的東西給你。”

    “昭兒不要好玩的,只要爹爹一個就好了。”徐昭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眸子裡噙著淚水,滿滿都是孺慕之情。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叫薛嬤嬤出去看看。

    薛嬤嬤福了身子就掀起簾子走了出去,很快就回到周氏耳邊低語幾句。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變了變,徐秉臻見狀便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周氏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是表姑娘身邊的王嬤嬤,說是表姑娘病了,想讓老爺過去一趟。”

    說這話的時候,周氏心裡滿是不屑,這樣的事情哪裡是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來的,難不成那表姑娘真以為自家老爺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和女兒的親昵被打斷,徐秉臻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如今聽著這話,看了薛嬤嬤一眼,沉聲道:“表姑娘病了,就去外頭請大夫來,縱是親戚也不該越了禮數。”

    他的聲音很高,王嬤嬤在外頭聽了,臉上立刻就臊得不行,好在天色已黑,到底是沒讓人看出來。

    薛嬤嬤得了吩咐,立即出來傳話,“老爺說,縱是親戚也萬不能錯了規矩,表姑娘病了,嬤嬤和大夫好生照看著便是了。”說完,她又接著道:“旁的事情嬤嬤也不必擔心,表姑娘既然來了府裡,便是貴客,萬不會叫表姑娘受了委屈,若有哪個不懂規矩的惹得表姑娘生了氣,嬤嬤儘管回稟,老爺夫人定然不會饒過。”

    原先在京城的時候,王嬤嬤就知道二太太的陪房薛嬤嬤有多厲害,只是礙著自己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平日裡見著,到底會顧著幾分顏面,這會兒幾句話下來,王嬤嬤便知自己還是低估了薛嬤嬤。

    薛嬤嬤這話,明面上說是不叫表姑娘受了委屈,實際上是在敲打,若是表姑娘真有什麼委屈,都合該她自個兒受著,誰叫她好好的京城不住,非要巴巴的趕來了常州。若是想要告狀,那好,大可將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發落了,看看往後府裡有哪個還敢去伺候這表姑娘。

    王嬤嬤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到底還是堆著笑道:“哪裡的話,府裡伺候的個個都是懂規矩的,表姑娘又怎麼會受了委屈。”

    說完這話,王嬤嬤就告退了,一路回了芝蘭院,心裡頭卻是越發不舒坦。

    屋裡,周氏叫人將徐昭送了回去,親自倒了一盞茶走到軟榻前。

    “老爺。”

    徐秉臻伸手接過茶來,看了她一眼,“你也坐,母親病了,就勞煩你回京侍疾了。”

    周氏聽了,忙道:“老爺這是哪裡的話,你我夫妻一體,本就是應該的。”

    徐秉臻只是淡淡道:“應該?我不是個傻子,母親的身子骨好,哪裡那麼容易就病了。”他放下手裡的茶盞,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你我夫妻一體,我雖重規矩,卻也不是愚孝,母親那裡暫且應付著,你規矩好,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別的大可不必在意。”

    這話說出來,著實是有些不孝了。

    周氏深知丈夫的性子,平日哪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之前在京城的時候,見著她被老太太折騰也從未說過這些有違孝道的話。

    “老爺……”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徐秉臻捏了捏她的手,道:“方才見著昭姐兒那般捨不得我,我便想起當年在母親身邊,縱是最親近的時候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孺慕之情。”他笑了笑,又道:“昭姐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回了京城,人前便也罷了,私下就別太拘著她,規矩太多,性子便木訥了,讓人瞧著總是小家子氣。”

    話說得這般好聽,其實是他自己捨不得讓女兒受罪。

    周氏瞧他說得認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平日裡見老爺疼昭姐兒,如今才知道老爺竟是這般疼她,還好謹哥兒也慣著昭姐兒,不然心裡該有些想法了。”

    照理說,徐昭只是女兒,徐秉臻再怎麼疼也不會不顧規矩,可這三年來,徐昭成日膩著他,拿那軟軟的聲音喊他爹爹,要是闖了什麼禍,頭一個就想到來找他,有了什麼好吃好喝的,更會惦記著他,時間久了,慈父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自己的閨女,怎麼疼都不過分。

    周氏的話聽著雖是在抱怨丈夫偏疼閨女,實際上心裡頭可是高興得很。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就歇息了,因著過幾日要去京城,有好些日子不能見,兩人一夜裡自是好生折騰了幾番。

    芝蘭院。

    崔若盈抱著王嬤嬤大哭道:“嬤嬤也見著了,表哥這般不待見我,我還不如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王嬤嬤見她這般樣子,連忙拍著她的背,安慰道:“表姑娘這是什麼話,白白作踐自己,有老太太做主,表姑娘只管安心住著,等二夫人一走,有的是機會和二老爺相處,到時候……”

    崔若盈雖然已過二十,可到底還未出閣,聽著這話,立時便面紅耳赤,羞澀道:“嬤嬤可別亂說,叫人聽見了,還以為我不知羞。”

    她乃喪父喪母的孤女,進了徐家,有老太太護著,便不再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護不了她的一日,她已經熬成了老姑娘,總得替自己尋個出路。

    老太太想將她嫁給表哥,雖是當個妾室,可老太太說,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即便是妾,她也是和別的不一樣,況且表哥那人也是極好,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又是探花郎,若能給他為妾,也算是不辱沒她了。

    如此,她便應了下來。

    只是,來了這常州她才知道,想嫁給表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見她臉色憂愁,王嬤嬤忙勸道:“天色不早了,表姑娘也歇著吧,免得明日起遲了。”

    到底是上門為客,總不好起遲了,讓那些丫鬟婆子看了笑話。

    王嬤嬤服侍著崔若盈拆下珠釵,洗漱換了衣裳,這才睡下。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徐昭就來給周氏請安了。

    自打穿越過來,她就認認真真在做這件事情,一天都沒落下,最初原是怕人看出異樣,到了後來,便真是她自己想盡孝心了。

    她今日穿著粉色繡水仙花裙,梳著雙丫髻,一雙如水般的眸子亮亮的,粉臉紅唇,模樣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周氏一見她,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女兒給娘親請安。”徐昭規規矩矩地伏了身子。

    等她請安後,周氏笑著將她拉到懷中,又叫薛嬤嬤替她上了茶和點心。

    雖說女兒活潑了些,可規矩卻是極好的,每日晨昏定省從來都沒落過,可見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哥哥怎麼還沒來,可是起遲了?”沒見著哥哥,徐昭忍不住問道。

    雖然說著這話,可她心裡卻是明白,哥哥最是嚴謹,自然不會起遲了,多半是娘親叫人傳話,讓他今日不用過來請安了。

    於是,她知道娘親是有話要和她說了。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周氏就說道:“昨兒個你爹爹和我說,到了京城萬不可拘著你,免得日後成了個木訥的閨女。”

    徐昭有些訝異,爹爹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也不怕把她寵壞了。

    瞧著女兒臉上的神色,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道:“雖是這樣,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去了京城,總不會和這裡一樣自在。”

    周氏沒有明說,可徐昭哪裡會不知道,有老太太在,她和娘親回去勢必要受些委屈。

    “娘親放心,昭兒會好好孝順祖母,不會給娘親添亂的。”

    自家閨女竟如此通透,周氏笑著將她摟緊了些。

    兩日後,徐昭告別了父親和哥哥,隨周氏上京。

    京城,徐府,榮欣堂。

    王氏剛踏進院子,立刻就有一個穿著嫩綠色比甲的小丫鬟掀起了簾子,朝裡頭稟告道:“老太太,大太太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0:59

第三章

    徐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上逗著明哥兒,聽到這聲音,面色微微一變,叫身邊的乳母將明哥兒帶了下去。

    明哥兒是大房大爺的嫡孫,才剛兩歲,是老太太的重孫,論理是不該養在榮欣堂的,可是老太太甚為疼愛大兒子,連帶著就很喜歡明哥兒,便將其養在身邊。

    礙于孝道,孫媳房氏縱是不願,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只每日過來請安,好和兒子見上一面。

    王氏緩步進來,見著徐老太太便福下身子道:“母親今日可好?”

    雖說是病得不嚴重,徐老太太卻很樂意折騰闔府上下的人,聽著長媳關心的話,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吃了大夫的藥,好些了,你也坐吧。”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丫鬟搬了個繡墩過來。

    王氏道了聲謝,坐了下來,卻也只敢坐半邊。

    榮欣堂大丫鬟素梅端著一盞茶過來,遞到了王氏手中。

    徐老太太開口道:“也不知老二媳婦什麼時候能到。”

    聽著這話,王氏的眼底閃過一抹了然,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甚至連“周氏”這兩字都不願意說。

    周氏乃是內閣大學士之女,家世好,也難怪老太太不喜歡。

    這樣也好,有老太太撐腰,周氏再怎麼厲害也奪不了她手中的權力。

    這些年她掌管府中中饋,好些地方都換上了自己的人,周氏縱是回來想做些什麼,一時也騰不出手。

    “母親放心,二爺孝順,知道您病了,自會早早讓弟妹進京侍疾。”王氏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再說,弟妹也有三年沒回來過了,縱是母親不說,也是想回來盡孝心的,如今母親這一病,倒是成全了弟妹。”

    徐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呀,慣會哄人,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順耳多了。”

    王氏跟著笑道:“母親不嫌兒媳笨嘴拙舌,就是兒媳的福氣了。”

    才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靛藍底子銀色菊花紋樣對襟比甲的婆子匆匆走了進來,道:“老太太,二太太領著四姑娘回來了。”

    徐老太太的面色變了變,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王氏心裡明白,看著那婆子問道:“可到門口了?”

    婆子搖了搖頭,“才進了城門,派了個小廝先過來回稟。”

    王氏動了動嘴唇,視線又移到徐老太太身上。

    徐老太太帶著幾分威嚴道:“去叫梅姨娘和茵姐兒過去接。”

    聽著這話,王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老太太,茵姐兒還小……”

    不等王氏說完,徐老太太就說道:“只比昭姐兒小一歲,不小了,她是庶女,自該前去迎接嫡母,咱們徐家可不是那種沒規矩的小戶人家。”

    徐老太太這樣說,王氏哪裡還不明白,微微一笑道:“是,母親說得對,倒是兒媳想岔了。說起來,茵姐兒這些年得母親眷顧,實在是她的福氣。”說著就叫了一個丫鬟將話帶到茗煙閣。

    茗煙閣是梅姨娘和五姑娘徐茵的住處,三年前徐秉臻外放,只帶了正妻周氏和嫡出的二少爺、四姑娘去了常州,梅姨娘和庶女徐茵則是留在京城。

    這些年,徐府上下都知道,五姑娘還算得老太太疼愛,雖說是二房庶出,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按著嫡女的分例。

    二老爺外任,五姑娘不能跟著去,著實委屈了,既然留在府裡,萬沒有叫她再受委屈的道理,橫豎如今二房的主子只她一個,吃穿好些也是應該的。

    徐老太太都這樣說了,府裡上上下下哪個敢說一個不字,都說是老太太慈心、五姑娘有福。

    丫鬟佩蘭得了吩咐,一路趕到了茗煙閣,門前的小丫頭見著她,連忙笑著迎了過來。

    既是老太太院裡的,縱是個三等丫鬟,誰都不敢怠慢。

    “這大熱的天,姊姊怎麼過來了?”

    “是老太太叫我帶了話給梅姨娘和五姑娘。”佩蘭朝屋裡看了一眼。

    “姨娘正和五姑娘說話,姊姊快隨我進去。”

    屋裡,徐茵和梅姨娘見老太太身邊的佩蘭來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奴婢給姨娘和五小姐請安。”

    梅姨娘最先反應過來,忙堆著笑站起身,“姑娘怎麼過來了,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這些日子老太太病了,派人去常州叫太太和四姑娘回京侍疾,估摸著,這幾日也該到了。

    佩蘭回道:“方才有人報信,說是二太太和四姑娘到了城門口,老太太知道了就叫奴婢過來,說讓姨娘和五姑娘出府迎接。二太太離京這些年,老太太可惦記得很。”

    佩蘭的話音剛落,坐在一旁的徐茵面色就不大好看了,緊緊抓著手中的帕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佩蘭將她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卻是不在意道:“話傳到了,奴婢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身子不好,跟前離不開人。姨娘和五姑娘也快些動身吧,要是再遲,二太太就回府了。”

    “姑娘慢走。”梅姨娘叫了一個丫鬟將佩蘭送了出去,這才看著臉色難看的徐茵。

    “姨娘,我一個女兒家,縱是太太回來了,也不該讓我抛頭露面,老太太平日裡疼我,如今怎麼一病卻是糊塗了?”徐茵眼中閃過些許羞辱,心裡頭更是難受得很。

    太太一回來,她就成了讓人使喚的,這些年,她的生活都和嫡女一般,如今倒是提醒她,老太太再怎麼疼,她也是從姨娘肚子裡鑽出來的。

    梅姨娘知道她心裡的委屈,抓著她的手道:“快別這樣說,太太回來,你這當女兒的自是要親自去接,你孝順,太太心裡頭也高興,往後也能更疼你幾分。”

    自己只是個姨娘,什麼也給不了女兒,女兒的一輩子可都捏在太太手裡,若是能討得太太歡心,往後尋上一門好親事,自己才能安心。

    徐茵絲毫不以為然,任憑太太如何,也不能越過老太太,老太太一句話,不就叫太太和四姊姊從常州趕回了京城嗎?

    然而,無論她再怎麼不情願,還是不敢不聽老太太的吩咐,叫丫鬟伺候著梳洗了一番就隨著梅姨娘出了府,上了馬車,朝城門口去。

    才走了一會兒就聽外頭的粗使婆子叫喚道:“是太太身邊的薛嬤嬤。”

    徐茵在馬車裡,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怪不是滋味。

    梅姨娘先下了馬車,又有婆子扶著徐茵走了下來。

    兩人上前幾步,走到馬車跟前深深福下身子,道:“給太太(母親)請安。”

    薛嬤嬤回稟道:“太太,是梅姨娘和五姑娘。”

    馬車裡,徐昭聽到了外頭的請安聲,雖然過了三年,卻也不會聽不出梅姨娘和徐茵的聲音。她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掀起車簾。

    “這大熱的天,也難為你們有這個心了。”周氏道。

    梅姨娘聽了,恭恭敬敬道:“本就是應該的,妾身聽到太太回來,終於是安心了。”

    周氏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徐茵身上,徐茵身著一襲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梳著雙丫髻,眉目間和梅姨娘越發相像了。

    見著那身蘇緞長裙,周氏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卻是很快就溫和道:“茵姐兒出落得這樣好,老爺見著了也是高興。”

    這個時候,徐茵又重新福了身子,道:“給母親請安。”

    “好了,都起來吧,梅姨娘,你去後頭馬車坐著,茵姐兒就跟著我回去。”

    梅姨娘的身子僵了一下,忙應了聲就退了下去。

    徐茵的臉色微微一變,到底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只得任由丫鬟扶著上了馬車,見著被周氏摟在懷中的徐昭,她的眼裡飛快閃過一抹羡慕,還有嫉妒。

    雖一路勞頓,在城外時,周氏還是讓徐昭換了一襲繡折枝玉蘭紋樣的蜀錦裙,穿上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手腕上戴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羊脂玉鐲。

    徐茵見著徐昭通身的打扮,特別是蜀錦裙,只覺著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馬車一路回了徐府,留下收拾行李的丫鬟婆子,徐昭就隨著周氏去了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才剛踏進院子,立刻就有丫鬟進去稟告。

    緊接著就見兩個打扮年輕的婦人從裡頭迎了出來,見著母女二人就笑著道:“母親一直惦記著你們,如今可是回來了。”

    說話的便是大太太王氏,另外一個是四太太宋氏。

    周氏聽了,笑道:“勞煩母親惦記,母親身子可好?”

    王氏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吃了些藥,有些好轉了,只是母親歲數大了,到底得好好將養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1:06

第四章

    不等周氏開口,站在一旁的宋氏插嘴道:“外頭天熱,可別站著了,進去給母親請安吧。”

    丫鬟打起簾子,一行人便進了屋子。

    剛一進去,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徐昭見徐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上帶著一股病態,大丫鬟素梅跪在下頭替她捶著腿。

    “媳婦給母親請安。”周氏上前一步,行禮道。

    “快起來,一路勞頓,沒有這麼多的規矩。”徐老太太見周氏只是福了福身子,心裡堵著一口氣,卻又發作不得,自己要是強行讓兒媳磕頭請安,說不定要落了刁難、苛刻之名。

    “母親說笑了,聽聞母親病重,老爺擔心得很,如今我和昭姐兒能回京陪著母親,老爺在外頭也能安心了。”周氏直起身來,很是恭敬道。

    周氏舉止大方,話裡透著對徐老太太的尊重,讓人都挑不出錯處。

    徐老太太笑了笑,視線落在跟在周氏身後的徐昭身上。

    這時,徐昭緩步上前,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請安,“孫女給祖母請安。”

    她這舉動倒讓屋裡的人詫異了一下,當年這四姑娘可沒這麼懂規矩,四姑娘是嫡出,又深得二老爺疼愛,自是氣性大了些,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也不愛往老太太跟前湊,如今在外頭三年,倒是懂事多了。

    王氏素來精明,見著舉止大方得體、眼中又透著孺慕之情的徐昭,眸子裡閃過一抹異樣。

    半晌,徐老太太才笑道:“起來吧,三年沒見,昭姐兒也懂事了。”話雖這樣說,可心裡是怎麼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徐昭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站在周氏身後。

    才剛站定,繡著牡丹花容的大紅簾子已經被撩了起來,有婆子通報說:“老太太,姑娘們來了。”

    果然,就聽到外頭有一陣說笑聲。

    除了二房的徐昭和徐茵之外,府裡還有五位姑娘。

    大姑娘徐徽,年十四、二姑娘徐瑤,年十三,分別是大房嫡長女和庶次女,徐徽乃大太太王氏所出,徐瑤則是楚姨娘所出;三姑娘徐佩,年十三,是三房庶長女,乃蓮姨娘所出,自小養在三太太的身邊;六姑娘徐淑才剛八歲,是四房嫡長女,四太太所出;至於七姑娘,乃是三房幼女,三太太所出,才滿三歲,未能過來。

    見著幾個孫女,徐老太太的心情格外得好。

    姑娘們緩步上前,盈盈施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都起來吧。”說完這話,徐老太太又朝站在最前頭的徐徽招了招手,“徽姐兒,過來坐吧。”

    只聽這話,便能知道徐老太太平日裡是多麼由著自己的性子了,一屋子都是長輩,大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都站著,偏叫一個晚輩坐下。

    徐徽是自己親生的,王氏自是不覺著什麼,隱隱還有幾分得意,然二太太和四太太可就不一樣了。

    徐老太太話音剛落,周氏就微微皺了皺眉,視線落在徐徽身上。

    “三年沒見,徽姐兒竟出落得越發標緻了。”

    徐徽是嫡長女,自幼被嬤嬤教導著學規矩,雖是老太太發了話卻也不敢放肆,一時便有些左右為難,如今聽著周氏的話,心中生出一些感激,福了福身子道:“侄女給嬸娘請安。”

    周氏聽了,微微一笑,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徐老太太見著這情景,臉色雖是變了變,到底不大好露出不快,她身邊的嬤嬤深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提醒道:“老太太,到了吃藥的時辰了。”

    徐老太太於是道:“好了,都回自個兒屋裡吧,留徽姐兒陪著我就行了。”

    如此,眾人才告退,只留了徐徽伺候徐老太太吃藥。

    從榮欣堂裡出來,徐昭方才松了一口氣。

    周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一路貪看外頭的景色,也不歇著,怕是早就忘了回府還要應付這些事了吧。”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撲到她懷中,“才沒忘,只是有些緊張罷了。”

    這可不是她胡說,三年前,原主被老太太罰跪昏厥,她醒來後只過了小半個月就隨父親外放常州,對徐府也只是些許瞭解,見了府上的兄弟姊妹們也不過是能認識罷了,至於徐老太太,她只見過一面,還是隨著周氏去請罪的,方才請安的時候,她雖然瞧著大方從容,心裡卻是緊張得很。

    周氏聽了,心頭暗恨,也難怪女兒會怕,當年女兒才七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便是犯了什麼錯處,老太太也不該那般責罰,祠堂裡又黑又冷,再加上濕氣重,差點兒就害得女兒送了性命。

    這件事情,她是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

    “太太,累了一路,先回住處歇著吧。”薛嬤嬤伺候了周氏多年,知道她對老太太的不滿,只是這才出榮欣堂,不好再說什麼。

    周氏點了點頭,帶著徐昭一路朝錦竹院走去,徐昭才十歲,隨周氏一塊兒住著,就在東廂房。

    母女倆用了午膳,周氏就叫她回屋歇著。

    徐昭笑著應了,“那女兒晚上來給母親請安。”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囑咐半夏和連翹好生照顧著。

    徐昭才走出屋就見大丫鬟瑞珠端著茶盞從茶水間裡出來。

    雖說周氏隨夫君外任,走的時候還是留了好些僕婦,其中就有身邊的大丫鬟瑞珠,瑞珠聰明伶俐、性子穩重又識字,府裡這些年的大小事情,她都寫信回稟了周氏。

    “姑娘安好。”瑞珠朝徐昭福了福身子,徐昭朝她笑了笑,她才掀起簾子進了屋。

    徐昭覺著,娘親身邊再也沒有哪個比瑞珠更會為人處世的了。

    秋彤雖也是大丫鬟,這些年跟著娘親在常州,可和瑞珠放到一起就顯得有些不穩重。

    “外頭天熱,姑娘還是回屋吧,別中了暑氣。”連翹見徐昭愣神,開口提醒道。

    徐昭聽了,莞爾一笑,“哪裡就那麼容易中了暑氣。”

    “姑娘身子弱,這些年才將養好,也該在乎些。”

    連翹是徐昭身邊的大丫鬟,兩人是一塊兒長大的,情分自是不一般。

    當年,原本的徐昭病重,差點就沒了命,連翹可是夜夜守著,等徐昭醒過來,她也跟著瘦了一圈。

    對徐昭來說,再也沒有哪個比連翹更貼心了,所以並不介意她念叨什麼。

    徐昭一回自己屋裡就躺在床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感覺有人推她。

    “姑娘,該起了,要是再睡,晚上怕是睡不著了。”

    徐昭閉著眼睛,伸手想要將被子拉起蓋在頭上,就有一聲輕笑傳入了耳中。

    徐昭睜開眼睛,見著坐在床前、嘴角帶著笑意的娘親,忍不住有些害羞。

    方才的動作,只有小孩子才會做。

    見女兒害羞,周氏忍著笑將她拉起來,“做都做了,還害羞什麼,真該讓你爹爹看看你這樣子。”

    被娘親打趣,徐昭反倒不怎麼尷尬了,開口問道:“娘親,今兒個怎麼沒見著三嬸娘?”

    在榮欣堂只見王氏和宋氏,直覺告訴她,三太太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聽女兒這樣問,周氏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昭姐兒這樣心細,她更覺著是那次被老太太責罰後才轉了性子。

    之前,昭姐兒是不會琢磨這些的。

    女孩聰慧些雖好,可如今女兒這樣的轉變,實在是聰慧得讓她心疼,一想起其中因由她心裡對老太太的怨恨又深了幾分。

    “你三嬸娘病了,過幾日再見。”

    徐昭點了點頭,心裡卻是知道,三嬸的病,十有八九是她那三叔父又做出什麼不著調的事情了。

    因為是長輩之過,所以娘親才不好對她一個孩子說。


    隔天一大早,徐昭便知道三房是出了什麼事了。

    “三老爺在外頭喝花酒,還要將那花魁納進府中,三太太不答應,和三老爺吵鬧一番,氣病了。”

    看徐昭朝這邊走來,正小聲說話的兩個小丫鬟變了面色,眼中閃過一抹不安,齊齊福身道:“姑娘安好。”

    徐昭點了點頭,邁開了腳步,兩個小丫鬟才松了一口氣。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吩咐道:“你只私下教訓幾句便是了,別回了薛嬤嬤。”

    她剛進主屋裡,就見著站在梳粧檯後伺候周氏梳頭的梅姨娘。

    屋裡的丫鬟婆子見著徐昭,俱是福身道:“姑娘安好。”

    周氏聽到聲音,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轉過頭來看著她道:“昨兒個睡得可好?”

    徐昭一聽,臉紅了紅,下午睡多了,晚上怎麼也睡不著,她只福了福身子就笑著跑到周氏跟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1:23

第五章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髮絲,笑道:“以後可別再賴床了。”

    徐昭“嗯”了一聲,覺著丟臉得很,賴床這種事情不要說出來嘛。

    見閨女這樣可愛,周氏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而梅姨娘卻是帶著幾分羡慕看了徐昭一眼。

    在這徐府裡,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便是大姑娘,可要是在各房,她可沒瞧出哪個能比過四姑娘恣意、受寵。

    老爺和太太都看重規矩,之前雖疼四姑娘,卻也不會慣著,如今見太太這樣,分明是把四姑娘疼到骨子裡去了,當年四姑娘病了一場,不承想卻是因禍得福。

    想想自己親生的茵姐兒,太太何曾這樣待過,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這些就挖心挖肺地難受,覺得若非自己是個姨娘,也不會委屈了女兒。

    徐昭已經察覺到梅姨娘的異樣,正想開口問上一句,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婆子掀起簾子道:“太太,五姑娘來給您請安了。”

    說話間,一個身著蔥綠色衣裙的姑娘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

    比起昨日的裝扮,徐茵今日低調許多,蔥綠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裡大丫鬟身上的好多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氏這個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頭看了娘親一眼,只見娘親溫和地笑了笑。

    周氏道:“起來吧。”

    徐茵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昨兒個匆匆見了一面,今日仔細一看,茵姐兒實在出落得十分好,怪不得老太太疼著,這模樣實在是招人疼。”周氏緩緩道。

    徐昭打心底裡佩服自家娘親,這話明著聽淨是誇讚,卻是教梅姨娘和徐茵往深處一想就坐立不安,梅姨娘的臉色都變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剛開口,周氏就對一旁的薛嬤嬤道:“擺飯吧。”

    薛嬤嬤應了一聲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進來擺好了飯。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螃蟹小餃、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燉蟹粉獅子頭,外加一份棗兒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則是站在周氏身後幫著布菜。

    徐昭先夾了一個螃蟹小餃,蘸了蘸碟子裡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鮮美無比,在徐府,她最喜歡的便是這螃蟹小餃了。

    周氏見她吃得歡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替她又夾了一個,道:“慢些吃,不夠再叫她們去做。”

    看著面前的兩碟小餃,徐昭肯定,娘親一定是把她當吃貨了。

    她笑了笑,夾了一塊藕粉桂花糖糕給了娘親,“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塊糖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用著飯的徐茵,朝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謝過了才落坐,由瑞珠接著布菜。

    這一頓飯,徐昭吃得心滿意足,身邊的徐茵卻是板著臉,見周氏母女倆和樂,她更是猛地冷嗤一聲。

    “這些年,茵姐兒可還跟方嬤嬤學著女紅?”周氏見她一臉不甘被冷落,態度十足囂張,有心敲打她。

    徐茵頓時變了臉色,眼睛轉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忙恭敬道:“這些年五姑娘為老爺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襪,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

    徐昭想,多半是後者吧。

    雖然兩人相處不多,她卻也看得出這個庶妹心氣高,生平最恨的便是庶女的身份,梅姨娘方才的話,裡裡外外都在說她巴結討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裡的痛處?

    周氏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眸光在徐茵身上停頓了一下,道:“是個懂事的。”

    梅姨娘聽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徐茵更是臉色陰沉。

    周氏自是裝作沒看見,又聊了幾句話才讓二人退下。

    “娘親真厲害。”徐昭說道。

    周氏一轉頭就見女兒滿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呀,慣會哄娘開心。”

    徐昭連一點點不好意思都沒有,“才不,昭兒當真覺著娘親厲害。”這庶妹仗著有老太太撐腰,當著主母、嫡姊的面都敢如此放縱,萬不可縱容。

    周氏聽了,不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說著又轉頭吩咐秋彤道:“將那條新做的粉紅撒花百褶裙給五姑娘送去,別讓老太太還以為是我這個當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紅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還未上過身就被周氏賞了出去。

    只是一條裙子而已,徐昭還沒放在心上。

    周氏見著她毫不在意,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你知道,娘親為何要賞她?”

    徐昭想都沒想就道:“五妹妹衣裳若不好,丟的是咱們二房的臉。”她想了想,又繼續道:“五妹妹心氣高,可是,再高的心氣,若沒有娘親賞她,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的。”

    娘親這是拿一條裙子來警告徐茵。

    周氏沒想到徐昭竟連這點都想到了,不禁愣了愣,笑著道:“娘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聰慧。”

    徐昭拉著周氏的胳膊討好道:“那娘親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昭兒,有些事情,昭兒也能替娘親出出主意。”

    周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以為娘不知道你背地裡叫連翹打聽的那些事,這府裡有哪件事能瞞得過你?”

    徐昭還以為自己很小心,沒想到早就被娘親知道了。

    見女兒不作聲,周氏只當她心虛,摸了摸她的頭,道:“娘親知道你聰慧,往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娘。”

    徐昭聽了,“啊”了一聲,一雙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這可太不像娘親了,娘親不是覺著她還小,很多事情不能髒了她的耳朵嗎?

    “昨晚娘也好好想過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多些也好,女兒家若只知道在閨閣繡花,一點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這上頭。”

    在這京城裡,見過的、聽過的事還能少嗎?

    “那表姑姑是怎麼回事?”徐昭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話音剛落,就被周氏瞪了一眼,“你這孩子。”

    徐昭緊接著嬉皮笑臉道:“女兒還不是擔心爹爹嘛,常州只有爹爹和表姑姑,娘親離開的時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兒可不想再見著爹爹的時候,爹爹又多了一個姨娘。”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周氏,連站在一旁的薛嬤嬤都暗自吃驚。

    見著娘親和薛嬤嬤震驚的樣子,徐昭不禁一陣心虛,知道自己表現太過。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輕重。”良久,周氏才開口道。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這意思是,爹爹沒有納表姑姑為妾的心思。

    徐茵一回了茗煙閣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旁人也就罷了,我今兒才知道,姨娘也是這般作踐我。”

    梅姨娘臉色一變,心痛道:“這是哪裡的話,你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她還未說完,徐茵就將她的話打斷了,“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須戳我的痛處?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該一生出來就將我掐死,何苦叫我當個庶女,白白任人踐踏。”

    “我的女兒,你這是逼著姨娘去死啊,太太總歸是你的嫡母,你的親事可都捏在太太手裡,她若疼你,往後只有好的。”

    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姊姊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徐茵趕忙擦了眼淚,就見是周氏身邊的秋彤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個惹姑娘生氣了?”秋彤一進來就見徐茵紅著眼圈,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等徐茵開口,她就笑著道:“太太叫奴婢將這件粉紅撒花百褶裙給姑娘送來,說是早上瞧姑娘穿得素淡,姑娘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了。”

    秋彤將託盤遞給一旁的小丫鬟,福了身子就告退了。

    秋彤一離開,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刀想要將那裙子剪碎,梅姨娘滿眼驚駭,哪裡敢讓她這樣,急忙過去將剪刀奪了過來。

    “姑娘,你這樣做可是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得罪了嫡母,往後還能有什麼好處嗎?

    徐茵也只是在氣頭上,縱是梅姨娘不阻止,也不敢真的把那裙子剪了,如今聽著梅姨娘的話,心中更是苦悶,便撲在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2:04

第六章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烏黑的髮絲,笑道:“知道了以後可別再賴床了。”

    徐昭“嗯”了一聲,覺著丟臉的很,賴床這種事情,不要說出來好不好。

    見著閨女這樣,周氏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梅姨娘卻是帶著幾分羡慕看了徐昭一眼。

    這徐府裡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便是大小姐,可要說在各房,她可沒瞧出哪個能比過四小姐去。

    老爺太太都是看重規矩的,之前雖疼四小姐,卻不會慣著。如今見著太太這樣,分明是把四小姐疼到骨子裡去了。

    當年四小姐病了一場,不曾想卻是因禍得福了。

    想想她親生的茵姐兒,太太何曾這樣待過她,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這些,就挖心挖肺的難受,覺著若不是自己是個姨娘,也不會耽誤了茵姐兒的好前程。

    徐昭早就察覺到了梅姨娘的異樣,正想開口問上一句,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婆子掀起簾子道:“太太,五小姐來給太太請安了。”

    說話間,就瞅見一個身著蔥綠色衣裙的小姑娘從外頭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

    比起昨日的裝扮,徐茵今個兒低調了許多,蔥綠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裡大丫鬟的好上多少,不知道的還以為周氏這個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頭看了娘親一眼,只見娘親溫和的笑了笑,道:“起來吧。”

    徐茵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

    “昨個兒匆匆見了一面,今個兒仔細一看,茵姐兒也出落的好了,怪不得老太太疼著。這模樣,實在是招人疼。”

    徐昭打心底裡佩服自家娘親,不開口便也罷了,一開口就能讓人坐立不安,沒見梅姨娘臉色都變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剛開口,周氏就對著一旁的薛媽媽道:“擺飯吧。”

    薛媽媽應了一聲,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進來,擺好了飯。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螃蟹小餃兒、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燉蟹粉獅子頭,外加一份棗兒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站在周氏身後幫著布菜。

    這時候,妾通買賣,實際上也就是個物件兒,所以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成不了主子。更何況,梅姨娘原先也只是伺候人的丫頭。當年周氏有孕,身子不便,才將她抬了通房。

    徐昭先夾了一個螃蟹小餃,蘸了蘸碟子裡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鮮美無比。在徐府,徐昭最喜歡的便是這螃蟹小餃了。

    周氏見她吃的歡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給她又夾了一個,道:“慢些吃,不夠再叫她們去做。”

    看著面前的兩屜小餃,徐昭敢肯定,自家娘親一定是把她當做吃貨了。

    徐昭笑了笑,夾了一塊兒藕粉桂花糖糕給了自家娘親:“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塊兒藕粉桂花糖糕,看了一眼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用飯的茵姐兒,對著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謝過,這才落座,周氏屋裡的大丫鬟瑞珠接著布菜。

    一頓飯,徐昭吃的心滿意足,身邊的徐茵卻是如坐針氈,難受的很。

    “這些年,可還跟方媽媽學著女紅?”周氏突然問道。

    徐茵嚇了一跳,卻把眼睛轉向了坐在那裡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忙恭敬地道:“這些年五小姐專門給老爺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襪,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

    徐昭想,多半是後者吧。

    雖然兩人相處不多,徐昭卻也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庶妹是個心氣兒高的,生平最恨的便是這庶女的身份。

    梅姨娘方才那話,裡裡外外都在說她巴結討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裡的痛處?

    周氏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眸子在徐茵身上停頓了一下,道:“是個懂事的。”

    梅姨娘聽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徐茵卻是眼圈都紅了。

    周氏自是裝作看不見,又聊了幾句話,才讓二人退下。

    “娘親真厲害!”

    周氏一轉頭,就見著自家閨女滿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呀,慣會哄娘開心了。”

    徐昭一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才沒有,昭兒當真覺著娘厲害,沒見五妹妹眼睛都紅了。”偏偏忍著沒落下淚來。

    周氏聽了,不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

    周氏說著,轉頭吩咐了秋彤道:“將那條新做的粉紅撒花百褶裙給五姑娘送去,別到了老太太跟前,還以為是我這個當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紅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還未上過身,就被周氏賞了出去。

    好在,一條裙子,徐昭還沒放在心上。

    周氏見著她毫不在意,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知道,娘親為何要賞她?”

    徐昭想都沒想,道:“五妹妹衣裳不好,丟的是咱們二房的臉。”

    徐昭想了想,又繼續道:“五妹妹心氣兒高,可再高的心氣兒,沒有娘親賞她,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的。”娘親是在拿一條裙子來警告她。

    周氏沒想到她竟連這點兒都想到了,心中愣了愣,笑著道:“娘沒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聰慧。”

    徐昭拉著周氏的胳膊討好道:“那娘親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瞞著昭兒了,有些事情,昭兒也能替娘親出出主意不是?”

    周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當娘不知道你背地裡叫連翹打聽的那些事兒,這府裡,哪件事能瞞得過你去。”

    好吧,她以為她很小心,沒想到早就被自家娘親知道了。

    見自家閨女不做聲,周氏只當她心虛,摸了摸她的頭,道:“娘親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往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娘。”

    徐昭聽了,“啊”了一聲,一雙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這可太不像自家娘親了,娘親不是覺著她還小,很多事情不能髒了她的耳朵嗎?

    “昨晚,娘也好好想過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的多些也是好的。女兒家,只知道在閨閣繡花,一點兒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這上頭。”

    這京城裡,她見過的聽過的,可還少嗎?

    “那表姑姑,是怎麼回事?”徐昭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話音剛落,就被自家娘親瞪了一眼。

    “你這孩子!”

    不等周氏開口,徐昭就嬉皮笑臉道:“女兒還不是擔心爹爹,常州只爹爹和表姑姑,娘親離開的時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兒可不想再見著爹爹的時候,爹爹又多了一個姨娘。”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周氏,連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都暗自吃驚。

    見著自家娘親和薛媽媽震驚的樣子,徐昭一陣心虛,知道自己表現太過。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輕重。”良久,周氏才開口道。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娘親的意思,是爹爹沒有納表姑姑為妾的心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2:09

第七章

    徐茵一回了茗煙閣,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淚控制不住落了下來。

    “旁人也就罷了,我今兒才知道,姨娘也是這般作踐我。”

    梅姨娘臉色一變,心痛道:“這是哪裡的話,你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梅姨娘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徐茵打斷了。

    “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須戳我的痛處。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該一生出來就將我給掐死,沒得叫我當個庶女,白白任人踐踏。”

    “我的兒,你這是逼著姨娘去死啊!太太總歸是你的嫡母,你的親事可都捏在太太手裡。她若疼你,往後只有好的。”

    這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姐姐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姐姐怎麼來了?”外頭傳了一陣說話聲。

    徐茵忙擦了擦眼淚,就見著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秋彤進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個惹姑娘生氣了?”秋彤一進來,就見著徐茵紅著眼圈,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等徐茵開口,秋彤就笑著道:“太太叫奴婢將這件粉紅撒花百褶裙給姑娘送來,說是早上瞧著姑娘穿得素淡,姑娘還小,該是好好打扮的時候。”

    秋彤將託盤遞給了一旁的小丫鬟,就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秋彤一離開,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子,想要將那裙子給剪碎了。

    梅姨娘滿眼驚駭,哪裡敢讓她這樣,忙過去將那剪刀奪了過來。

    “姑娘,你這樣做,可是絕自己的後路。”得罪了嫡母,往後還能有好的。

    徐茵也只是在氣頭上,縱是梅姨娘不阻止,哪裡敢真的把那裙子給剪了。

    如今聽著梅姨娘的話,便撲在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她只是恨,恨自己為什麼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白白的讓人看低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見著了徐茵,身上穿著的便是昨個兒娘親賞的那條粉紅撒花百褶裙。

    她正蹲在地上,給老太太捶著腿。

    看到徐昭進來,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徐昭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崔老太太見著徐昭,臉色就不大好看,幾位姑娘裡,只徐昭生的和董氏一個模樣,由不得讓她厭惡。

    “起來吧。”老太太冷淡道。

    徐昭愣了愣,之前請安的時候她便知道老太太任由自己的性子,如今更是了然。

    老太太不喜歡她,連裝都懶得裝。

    見著徐昭愣在那裡,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奚落或是同情。

    老太太這般說話,真真是不給四姑娘臉了。

    不等徐昭說話,大姑娘徐徽便起身,帶著笑意道:“四妹妹過來坐吧,祖母一早就念著了,如今見了,心裡頭定是高興的很,都不知道該怎麼疼四妹妹了。”

    對於徐徽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徐昭十分佩服,當下便莞爾一笑,上前幾步湊到了老太太跟前。

    “祖母若不知道怎麼疼孫女兒,大可隨意賞些東西,孫女兒便知祖母是真疼我了。”

    誰都沒有想到,四姑娘竟說出這種話來。

    大姑娘一句老太太不知該怎麼疼她,本就是隨口一說,如今四姑娘這樣,倒是一點兒委屈都不肯受了。

    老太太心頭暗恨,卻又無可奈何,真真覺著徐昭和她娘親周氏一樣的性子,瞧著軟和的很,卻不是誰都能任意拿捏的。

    她若不賞她些東西,便失了長輩的慈愛。

    老太太強扯出一抹笑意,對著一旁的嚴媽媽道:“你將匣子裡那支燒藍玻璃掐絲琺瑯簪子拿來,給了這丫頭。”

    聽著老太太的話,徐昭裝作不安道:“這樣的東西,孫女兒哪敢……”

    見著她這番作態,老太太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

    得了便宜還賣乖,若是真不敢,方才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她都叫嚴媽媽去拿了,自然是誠心給她的。若是此時變了主意,不是叫小輩兒們看了笑話嗎?

    “長者賜不敢辭,更別說是祖母賞你的,你儘管拿著。”

    聽了老太太的話,徐昭才接了那簪子,挽著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太太這樣疼孫女兒,孫女兒恨不得時刻能陪在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揮開她的手,只恨這丫頭果然是周氏肚子裡出來的,這般沒臉沒皮,又叫人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徐茵蹲在那裡,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她還想看徐昭的笑話,如今不過一會兒工夫,徐昭就得了老太太的賞賜。

    徐茵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嫉妒還是羡慕,她這四姐姐便是什麼都不好,只一樣就比過了她,那就是她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是二房嫡出的小姐。

    一時間,徐茵心裡好生難受。

    徐昭見著徐茵那樣子,心裡了然,對著徐茵笑了笑道:“自打進了屋,五妹妹就給祖母捶腿,錘了這些時候,怕是胳膊也酸了,快停下來吧,不然祖母該心疼了。”

    徐昭這一開口,老太太的面色微微變了變,見著蹲在那裡的徐茵,許是時間長了,額頭上冒出些許汗來,忙將她拉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實誠,累了也不知道停下來。”

    這話,倒像是在怪徐茵自己不懂事。

    “五妹妹想著在祖母跟前盡孝心,哪裡還能想到自個兒累是不累,祖母只當是成全了五妹妹的一番孝心,別怪她了。”

    說話的是三小姐徐佩,徐佩雖是蓮姨娘所出,可打小記在三太太名下,吃穿用度,倒是和正經嫡出的小姐一樣。

    老太太原本也沒怪罪,聽到這話便笑了笑,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翠玉手鐲來,給徐茵套了上去。

    “好孩子,你孝順,祖母都知道。”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有婆子傳話:“大少爺和大奶奶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一聽自己最疼的長孫來了,滿臉喜色的朝門口看去。

    徐府大房、二房、四房都只一個兒子,只有三房有三少爺和四少爺。

    說起來,府裡人丁雖不單薄,卻也不算是興旺。

    大少爺徐觀和大奶奶房氏一進來,徐昭就和幾位姑娘全都站了起來。

    “孫兒給祖母請安,祖母可好些了?”徐觀一進來,就恭敬的請安。

    見著長孫,老太太覺著自個兒的病好了大半,可礙著徐昭在場,只笑了笑,道:“那些藥吃著,倒是好了些,只是身子還不大爽利,不過你也別擔心,好好讀書便是了。”

    徐觀今年二十三歲,前年秋闈中了舉人,愈發的得老太太看重了。

    老太太全然忘了,二少爺徐謹書讀得好,是與大少爺同一年應考的,得了乙科解元。

    徐觀聽了,應了一聲,又問了老太太可吃的好,睡的好,然後就到外院去了,只留下大奶奶房氏陪著老太太。

    房氏自打進屋,心裡眼裡就想著自己的明哥兒,如今見不著,便知道是被乳母抱到耳房去了。

    房氏嘴角帶著笑,與老太太和姑娘們說了會兒話,就有些坐不住了。

    徐徽見著嫂子這樣,便有些不忍心,對著老太太道:“明哥兒可是睡了,怎麼不在祖母跟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2:26

第八章

    老太太一聽,哪裡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平日裡寵著徐徽,不點破罷了。

    “方才瞧他睡了,就叫乳母抱下去了,這會兒怕是醒了。”老太太示意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大丫鬟素梅,素梅福了福身子,就出了屋裡。

    一會兒工夫,乳母就抱著明哥兒走了進來。

    房氏一見,眼睛頓時就濕了,恨不得上前將明哥兒抱在懷中。

    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卻是養在了老太太的屋裡,房氏心裡頭自然是委屈的,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在徐府,老太太是長輩,誰都不敢忤逆了她。

    更別說,她一個孫媳婦了。

    乳母抱著明哥兒到了老太太跟前兒,老太太逗弄了一會兒,才叫人給房氏抱著。

    見著房氏如珍如寶的抱著明哥兒,徐昭暗暗感慨,這徐府,也太沒規矩了些。

    只老太太一人,就能將府裡上上下下弄的不安生。

    這世上,哪裡有將重孫養在自己屋裡的,又不是當婆婆的拿捏兒媳。

    又說笑了一會兒,老太太就有些乏了,眾人方才退了出去。

    剛走出榮欣堂,徐茵就走到徐昭跟前,開口質問道。

    “四姐姐就是作踐我,也不該當著老太太和姐妹們的面。”

    徐昭聽了,心底一陣無語。

    她作踐她?明明是她自個兒上杆子叫人作踐。

    二房的小姐,縱是庶出的,也不該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

    到了這會兒,她還拎不清。

    幾位姑娘都在,聽著徐茵的話,微微變了變臉色。

    大姑娘徐徽上前勸道:“自家姐妹,哪有什麼作踐不作踐的,是你多心了。”

    “大姐姐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哪裡能知道我的難處。”徐茵看了徐徽眼,一句話就將徐徽噎住了。

    徐徽無奈搖了搖頭,和二姑娘徐瑤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二姑娘徐瑤的臉色也不大好,但凡庶出的,都不願意提到這事。

    瞧著大姑娘和二姑娘離開,徐茵才覺著自己說錯了話,一下子就呆在了那裡。

    到底是二房姐妹們的事情,三姑娘和六姑娘對視了一眼,也離開了。

    徐昭皺了皺眉頭,對著徐茵道:“回去將《女則》抄上一百遍,改日拿給我看。”

    徐茵還想說什麼,丫鬟雲衣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這事是自家小姐錯了,便是鬧到太太跟前,也是沒理的,只會讓太太對自家小姐不喜。便是傳到旁人耳朵裡,也覺著是自家小姐不敬長姐,是個庶出的,上不得檯面。

    徐茵橫了身旁的丫鬟雲衣一眼,到底不敢鬧開了,跺了跺腳就轉身離開了。

    “姑娘何必管教她,她好不好,與姑娘有什麼相干。”說話的,是徐昭跟前的大丫鬟半夏。

    半夏還小,比不得連翹沉穩。

    徐昭搖了搖頭:“她好不好與我不相干,可她是二房的人,總不能叫滿府的人都見著,二房的姑娘給老太太當丫鬟使喚。”

    那樣的話,二房的臉面何在?爹爹就是知道了,也會生氣的。

    徐昭實在不明白,徐茵雖是個庶出的,怎麼就不能好好的立起來,偏要去討好老太太去。縱是討好,也該有分寸才是。

    再說了,討好老太太,哪裡比得上討好自家娘親。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討好了老太太,不過是得老太太一句誇獎,最多得些賞賜。而討好了娘親,娘親替她尋門好親事,不是更好嗎?

    回了錦竹院,徐昭就回了自己屋裡,不曾想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娘親耳朵裡。

    “姑娘,太太生了大氣,半路就派人將五姑娘叫到正房了。”

    “姑娘可要過去瞧瞧。”

    徐昭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

    正房

    周氏鐵青著臉看著跪在那裡的徐茵。

    瑞珠雖和她說過,這些年她這庶女可勁兒的討好老太太,她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卻是知道,她竟是貼了二房的臉面去討好老太太的。

    “蠢貨!老太太屋裡有大丫鬟小丫鬟,哪裡用得著你上杆子做那些丫鬟的活計。”

    徐茵跪在那裡,身子發抖,眼裡噙著淚水,可愣是沒敢辯解一句。

    周氏見著她這樣,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這個庶女,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偏偏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替她找了好的繡娘,原本也是想好好的教她,等她嫁人婆家也會高看她一眼。

    哪曾想她不好好的學,偏偏要到老太太跟前討好賣乖,竟然連丫鬟的活計都做了去。

    只一想,周氏心裡就湧起一陣厭惡來,這個庶女,真是丟盡了二房的臉面。

    屋子裡氣氛陰沉的很,幾個丫鬟小心翼翼做著手裡的事情,心裡卻是對這五姑娘看低了幾分。

    自家太太不是個小氣的,對待庶女雖不如自己親生的,可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按著份例。按說,五姑娘也該是滿足了。可偏偏,五姑娘心氣兒高,處處想和嫡出的姑娘比,這樣,可不就處處落了下乘。

    所以說,人還是知足點兒比較好,別到時候失了老太太的歡心,又失了太太的喜歡,兩頭都不討好,哭都沒地方哭去。

    “太太,梅姨娘過來了。”

    周氏看了跪在那裡的徐茵一眼,開口道:“叫她進來。”

    梅姨娘許是才聽到風聲,匆匆忙忙趕過來,頭髮都有些亂了。

    一見著跪在那裡的徐茵和臉色鐵青的周氏,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茵姐兒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吧。”

    “太太,茵姐兒還小,不懂事,您就饒了她這回吧。”

    梅姨娘聽到風聲,身子一軟,差點兒就暈倒過去,一路急匆匆過來,剛進屋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周氏沉聲道:“這些年你沒跟著老爺外任,我只當你好好的教著茵姐兒,不曾想,卻是讓她愈發的上不得檯面了。”

    聽著周氏的話,梅姨娘臉色頓時便慘白了,身子晃了晃,帶著哭腔道:“求太太聽妾身辯解一句,太太隨老爺外任,二房裡只留了妾身和五姑娘,府裡大太太掌管中饋,老太太又是那樣的性子,累的五姑娘受了不少委屈。”

    “後來,不知怎麼,老太太突然待五姑娘好了,妾身只有歡喜的,哪裡還能想到別的。”

    “如今累得老爺太太失了臉面,太太若是怪罪,只怪罪妾身一人便好了,求太太看在五姑娘還小,不懂事的份兒上,饒了五姑娘這回。”

    梅姨娘一番話說下來,周氏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些。

    梅姨娘的性子周氏是知道的,說的好聽些就是溫和恭順,說的不好聽就是膽小怕事,也難為她能一下子說出這些話來。

    周氏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梅姨娘抬頭看了周氏一眼,見她面色緩和下來,這才站起身來。

    周氏又對著跪在那裡的徐茵道:“你四姐姐既罰你抄《女則》百遍,我也不多罰你了。你只記著一點,你雖是庶出,卻也是當主子的,別做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活,丟了你父親的臉。”

    徐茵自覺不是個懦弱的人,可偏偏又不敢在嫡母面前放肆。

    聽了這話,恭順地應了聲是。

    “下去吧。”

    梅姨娘這才帶著徐茵離開了。

    見著二人離開,周氏揉了揉眉心,府裡一個兩個沒個省心的,倒不如常州自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2:42

第九章

    “太太若是累了,就躺上一會兒。”薛媽媽見著周氏這樣,開口勸道。

    周氏搖了搖頭,重新拿起桌上的帳冊看了起來。

    這些,都是她陪嫁過來的鋪子,地段都很好,每年下來,都是一筆很大的進項。

    二房這些年除了老爺的俸祿,很大一部分便是靠著這些進項了。

    臨近中午,徐昭進來的時候,見著娘親正在看帳本,那認真的樣子,真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周氏抬起頭來,見著自家閨女,朝她招了招手:“今個兒做什麼了?”

    “看了會兒書,跟著方媽媽繡了會兒花,就想著來母親這裡看看。”

    周氏笑了笑,對著她道:“你若是嫌悶,就去找你大姐姐玩,免得日後想在一塊兒也不能。”

    徐昭愣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

    周氏看著自家閨女的模樣,笑著解釋道:“你大姐姐定親了,等明年就會嫁過去了。”

    徐昭揚著臉,眸子裡滿滿都是驚訝。

    周氏只當她是提到定親的事情,不知如何反應。

    “你如今十歲,等日後,娘親也好好的給昭姐兒挑一門好親事。”

    徐昭嘴角抽了抽,心裡只說道,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

    這裡的男人,三妻四妾最為平常,就是爹爹那樣的,家裡都有個梅姨娘。

    她可不指望這好親事能好到哪裡去。

    見著徐昭不說話,周氏只當她是害羞了,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剛生下來的時候那麼小,轉眼就十歲了,再一轉眼怕是不在娘親跟前了。”

    當母親的,大抵上都有這樣的感慨。

    “女兒才不嫁,女兒要一輩子都陪著娘親。”周氏的話音剛落,徐昭立刻拉著她的手撒嬌道,聲音說不出的軟糯,讓人疼到了骨子裡。

    周氏被她逗笑了:“如今這樣說,指不定哪日就想著離開娘親了。”

    聽周氏這樣說,徐昭咬著嘴唇不說話。

    說起來,上輩子都沒結過婚,這輩子也就不指望了。

    嫁了,還不如不嫁,哪裡有一個人過的快活。

    只可惜,這世界對女人太過苛責了,若是成了老姑娘,流言蜚語就能將人壓死,更別說別的什麼了。

    徐昭很明白,自己終歸有一日是要面對這件事的。

    想著這些,徐昭就不開心了,可這種鬱悶又不能對別人說,只能她慢慢消化了。

    徐昭在周氏這裡吃過午膳,就去了雲裳院,大姑娘徐徽的住處。

    娘親說的沒錯,府裡姐妹們自是要走動的,免得讓人覺著孤僻了。

    徐昭一進了雲裳院,守在門口的小丫鬟便笑著福了福身子,朝裡頭道:“四姑娘來了。”有婆子給她打起了簾子。

    徐徽是府裡的大小姐,又深得老太太疼愛,屋子裡的一應擺設都是極好的。

    房間裡放著一張黃花梨軟榻,上頭鋪著厚厚的繡花鑲邊褥子。軟榻上放著一張小方桌,上頭擺著一套梅花淩寒粉彩茶具。

    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牆上掛著一幅牡丹圖,旁邊立著一個大的楠木衣櫃。

    紅木嵌螺嬉大理石扶手椅、累絲鑲紅石熏爐、綠地套紫花玻璃瓶、

    掐絲琺瑯的西瓜形漱盆、螺鈿銅鏡,處處都透著精緻。

    徐徽正倚在軟榻上做著繡活,見著徐昭進來,就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笑著道:“只聽著還以為是聽錯了,不曾想四妹妹真來了。”

    徐昭有些不好意思道:“回來這幾日,一直不得空,大姐姐不要怪罪。”

    徐徽平日裡性子最好,聽她這樣說便開口道:“你和嬸母才剛回府,裡裡外外要忙的事情多,我怎麼會怪你。”

    “二叔在常州可好,還有二哥哥?”

    “父親一切都好,二哥到了常州,除了讀書,還經常外出遊學,偏生回來的時候在我這當妹妹的跟前說各處的風俗景致,讓人羡慕。”

    徐徽忍不住笑了笑:“你是他的親妹子,他自然要和你炫耀。等哪日他娶個嫂嫂,便不和你說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果然是定了親的,說話都不一樣了,一開口就是娶呀娶的。”

    徐徽被她的話鬧的雙頰羞紅,伸出手來要打她,徐昭笑著躲開:“好姐姐,饒了我這回吧。”

    徐徽性子好,這些年幫著大太太掌管中饋,頗有幾分見地,偏偏對底下的幾個妹妹疼愛有加,很有些長姐風範,府裡上上下下提到她沒有不說好的。

    一下子鬧開了,兩人便愈發的親近起來。

    “祖母這些日子一直病著,我讓管家打過招呼了,十五那日準備去普化寺上香,再添一些油錢,保佑祖母能儘快好起來,妹妹可要隨我一塊兒去?”

    徐昭聽了,微微愣了愣,隨即笑道:“當然是要去,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只盼祖母身子康健,活上百歲。”

    徐徽見著她這般懂事,心裡高興,只說道:“祖母上了歲數,有時候性子……執拗些,我們當晚輩的,只需盡著孝道就好了。”

    “你這樣懂事,祖母知道了也只有疼你的。”

    徐昭頷首道:“大姐姐的話,妹妹記著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徐昭才笑著告辭,徐徽又囑咐了幾句,叫大丫鬟紫香將她送了出去。

    等回到錦竹院,徐昭便將要去普化寺的事情說給了娘親周氏。

    “大姐姐開口,又是為著祖母,女兒也不好推脫,便應了下來。”

    既然是為著老太太,周氏自然是准的。

    周氏笑道:“到時候多叫幾個婆子跟著,普化寺香客多,想來也出不來什麼事情。”

    徐昭點了點頭,乖巧笑道:“女兒也替爹爹、娘親和哥哥祈福,盼著爹爹和娘親身子康健,事事如意,哥哥能夠金榜題名。”

    這話,周氏自然是愛聽的,尤其是從自己閨女的嘴裡說出來的。

    周氏將她摟在壞裡,笑著道:“娘親不需要事事如意,娘親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和你哥哥一生平安順遂,別的就什麼都不求了。”

    徐昭聽了,鼻子一酸,使勁兒往周氏懷中鑽了鑽。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聽徐徽提起了去普化寺上香,給老太太祈福的事情。

    “孫女兒只盼著老太太能早些好了。”

    “好,好,你有這份兒孝心,祖母沒白疼你。”

    聽著老太太這話,徐昭一陣無語,這老太太。

    “你們姐妹幾個可是一塊兒去?”老太太又開口問道。

    徐徽聽了,解釋道:“府裡姐妹們多,一起出去光馬車就需要好幾輛。孫女兒覺著,各房去上一個便好了,只是六妹妹還小,嬸娘怕是不放心,孫女兒想便不叫她去了,免得路上照顧不周。”

    “我,三妹妹、四妹妹,這樣的話,加上幾個粗使婆子,兩輛馬車便夠了……”

    徐徽的話才剛說完,便聽坐在一旁的徐茵道:“既然是對祖母的一番孝心,哪裡非得落下我和二姐姐。既然要出去,再多一輛馬車又何妨。”

    “咱們不是出去玩,而是給老太太祈福上香,縱是旁人見著了,也只會說老太太慈愛,姐妹們才這般孝順。”

    這些年徐茵日日在老太太跟前討好,對老太太的性子也摸出了八九分。

    老太太最是好面子,又喜歡做些彰顯名聲的事情,她這樣說,老太太定會變了主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3:17

第十章

    果然,徐茵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開口道:“茵姐兒說的沒錯,咱徐府也不是少那馬車,便是一塊兒去也是夠的。”

    “你們當晚輩的孝順,府裡的名聲也好。”

    老太太都這麼說了,徐徽到底不好再說什麼。

    從老太太屋裡一出來,徐茵便湊到徐徽跟前告罪道:“大姐姐莫要惱我,妹妹只是……”

    不等她說完,徐徽就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何須和我說這些,我哪裡敢攔著妹妹盡孝心。”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了。

    徐徽性子雖好,卻也不是一味的和氣,她這一惱,徐茵便愣在了那裡。

    徐昭站在那裡,沒好氣看了徐茵一眼:“母親說的對,你也該好好學學規矩了。”

    聽著徐昭的話,徐茵咬著下唇,忍不住說道:“既是姊妹們,憑什麼三姐姐能去,我和二姐姐卻不能去。”

    徐茵的話沒說完,徐昭卻是猜出她的意思來。

    三姑娘雖記在三太太名下,卻是從蓮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在徐茵看來,左右都逃不過一個“庶”字。

    不等徐昭開口,站在一旁的三姑娘徐佩就臉色難看道:“好好的提我做什麼,左右我不去,只留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老太太總不會將我攆出來。”

    “不若二姐姐也和我一樣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病著,身邊總不好少了人。”

    “也好。”

    事情的最後,就變成了徐徽,徐昭、徐茵三個去上香。

    轉眼就到了十五,這一天天還沒亮,徐昭正睡的昏昏沉沉的,大丫鬟連翹就推門進來,走到徐昭床前搖了搖她的身子。

    自家姑娘貪睡,只喊是喊不醒的。

    “姑娘趕緊起來吧,收拾妥當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徐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今個兒是要去上香的。出府前,要去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

    古人的規矩,實在是嚴苛的很,一點兒水都不放。

    半夏拿了一條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並粉色銀紋繡百蝶度花上衣過來,給徐昭換上。

    然後就有小丫鬟打了熱水,伺候著徐昭洗了臉,又拿鹽粒子刷了牙。

    剛收拾妥當,便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然後便是小丫鬟的請安聲。

    “奴婢給太太請安。”

    徐昭一聽,忙從軟榻上下來,邁著小短腿跑到周氏跟前,軟軟糯糯的叫了聲娘親。

    “起來了?”周氏見著自家閨女這一身打扮,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叫人給你燉了粟米百合紅棗羹,你吃了再去給老太太請安,別去了外頭又餓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薛媽媽就端著一個鬥彩蓮花瓷碗走了過來。

    “姑娘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薛媽媽將碗遞到了徐昭手中,又拿了勺子給了她。

    “有勞媽媽了。”薛媽媽是周氏跟前得力的人,徐昭和她也很親近,謝過後便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周氏在一旁坐著,看著自家閨女一會兒工夫就吃了小半碗,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因著昭姐兒當年是早產的,所以挑食的很,很多吃食也不大能克化,三年前病了一遭,好生調養了半年,胃口卻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等徐昭吃完,周氏才開口囑咐了幾句,不外乎是到了佛祖面前要規矩,不能亂看,也不能亂說話,免得佛祖怪罪。

    “娘親放心,女兒都知道的。”她在常州的時候也上過好幾回香,雖說都是自家哥哥陪著,可哪裡會壞了規矩。

    “你知道便好,遇上什麼事就問你大姐姐,娘瞧著,你大姐姐是個穩重懂事的。”

    徐昭聽了,忍不住笑了笑,帶著幾分嬌憨道:“不就是上一次香,娘親說的好像女兒要出遠門一樣。”

    被徐昭這麼一打岔,周氏無奈笑了笑:“你呀,什麼時候能和你大姐姐一樣穩重,娘親就放心了。”

    徐昭絲毫沒有反省,反而笑嘻嘻道:“女兒才十歲,若和大姐姐一樣穩重,娘親又該嫌我不活潑開朗了。”

    聽她這樣說,周氏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臉:“你呀,也不知道跟了誰,口齒竟這般伶俐,娘親都要說不過你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有婆子傳話:“太太,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周氏聽了,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只說道:“叫人進來吧。”

    “是。”那婆子應了一聲,很快就領著梅姨娘和徐茵走了進來。

    因著徐昭和徐茵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周氏只受了禮,囑咐了幾句,就讓丫鬟跟著她們去了榮欣堂。

    兩人進去的時候,徐瑤和徐佩已經坐在那裡陪著老太太說笑了。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二人一前一後齊齊福身。

    老太太見了徐昭,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道:“坐吧。”

    “謝祖母。”

    兩人謝過,這才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下。

    才剛坐下,大姑娘徐徽便到了。

    她身著一襲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頭上插著一支紫玉雕雲紋玲瓏簪,配銀珠雙蝶珠花,耳朵上墜著蝶戀花墜子,手上戴著紅珊瑚手串。

    這一番打扮,著實將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老太太一見著,就露出笑臉,可勁兒的誇起來。

    “早該這樣打扮了,你平日裡穿的素淡,今個兒這身是你母親挑的吧?”

    “回老太太的話,正是呢,孫女兒還怕打扮太過,叫人說閒話呢。”

    “哪裡的話,女兒家打扮的好看,叫人瞧見也覺著體面,不妨事,又不是那些年輕的婦人。”

    徐昭坐在那裡,聽著老太太這樣說,差點兒就要笑出來。

    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女兒家在閨閣的時候就要好好打扮,不僅愉悅自己也愉悅別人。若是出閣嫁到了別人家裡,再細心打扮就會被人說是不守婦道。

    徐昭一陣無語,這老太太的思想,可真讓人不解。

    難不成那些個嫁入侯門王府,或是入了後宮的女子,嫁人後就不能好好打扮了。

    有道是紅顏易老,不好好收拾,不是硬生生將自己的夫君推給別人嗎?

    徐昭不知道老太太這樣說,裡頭有沒有董姨太太的緣故。

    聽著老太太的話,徐徽點了點頭,沒有吱聲,大抵上也覺著老太太這話,有些不對。只不過礙著孝道,不好說什麼罷了。

    說了一會兒話,天就大亮了,惦記著上香的事情,老太太便讓徐徽、徐昭還有徐茵退下了。

    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出了榮欣堂,又走過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經過小花園,出了垂花門,就到了外院。

    候在那裡的婆子一見著徐徽她們出來,便堆著笑迎了上來。

    “管家已經備好了馬車,姑娘們早些動身吧。”

    徐徽點了點頭,便隨著那婆子走了出去。

    一共兩輛馬車,徐徽、徐昭和徐茵一輛,另外一輛坐著三個粗使的婆子,姑娘們出門,總是要小心些的。

    馬車很快就出了京城,一路朝郊外行去。

    馬車上雖然鋪了厚厚的褥子,可到底還是顛簸的。

    徐昭身子好,在常州的時候笨笨跳跳玩鬧慣了,不覺著怎麼,徐茵卻是臉色蒼白,不時拿帕子捂著嘴。

    在她又一次捂著嘴後,徐昭伸手將窗戶上的簾子打了起來,又從荷包裡拿出一小包糖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3:23

第十一章

    這糖是拿梅子做的,裡邊更是薄荷夾心,嚼起來酸酸的吃到裡邊又清涼的很。

    徐茵見著她的動作,愣了愣,好半天才伸出手來拿了一塊兒糖小心翼翼放到嘴裡。

    這就完了?連一個“謝”字都沒有?徐昭覺著,自己這五妹妹也有些太不會做人了。

    不管她心裡多討厭她,表面上的功夫該做也得做啊。

    見著一旁得徐徽皺了皺眉,正欲說話,徐昭扯了扯她的袖子,阻止了她。

    罷了,出來上香,就別把氣氛弄壞了。

    徐徽也猜出她心裡的顧慮,朝著她微微搖了搖頭,看著徐茵的目光卻是愈發的不喜了。

    她們大房也有庶出的姑娘,卻哪裡像茵姐兒這樣,處處都上不了檯面。

    到底是從姨娘肚子裡鑽出來的,縱是當小姐養著,也免不了小家子氣。

    約莫一個時辰後,馬車便停了下來。

    幾個婆子扶著徐徽她們下來,留下車夫看車,三個婆子則是跟著進了寺廟。

    因著是夏日,寺廟裡鬱鬱蔥蔥,各色花草盛開,空氣中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花香。

    越往裡走,花香越來越淡,直至進了大殿,花香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檀香味。

    徐昭跟在徐徽的身後走了進去,進了香,又上前在蒲團上跪下,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誠心祈禱。

    “願佛祖保佑娘親和爹爹身體康健,事事如意,保佑哥哥能金榜題名。”

    過了半晌,聽見徐徽起來,徐昭和徐茵才跟著站起身來。

    徐徽派了身邊的婆子給奉了六十斤的香油,二十根蠟燭,又叫人拿了幾卷經書,緊接著就被一名僧人帶到了後院的房間裡歇著。

    房間裡簡潔寬敞,只放著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旁邊提著佛家偈語。

    徐茵一進屋裡,就開口道:“方才在前院我好像見著了永平侯府的二小姐。”

    永平侯府的二小姐孟雅嫻是庶出的,可她的生母趙姨娘頗得永平侯寵愛,在府裡永平侯夫人也要給她幾分顏面。

    半年前,徐茵隨老太太參加宴會,就見著了這二小姐,不知怎麼兩人竟然聊的很是投機,便私下裡交好了。

    徐茵這話,便是想去見一見那孟二小姐了。

    徐徽皺了皺眉,覺著此事不妥,不等她開口,徐茵便求道:“大姐姐就讓我去一次,左右是在寺廟裡,出不了什麼事情。”

    徐茵雖然語氣輕輕,可相處這些年,徐徽哪裡不知道她這五妹妹是個固執的,她認定了的事情,都是要去做的。別這會兒她沒應下,一會兒她偷偷跑了。

    徐徽想了想,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徐昭,見她沒有反對,便應了下來。

    “去吧,叫個婆子陪著你,別耽擱太久。”

    “謝大姐姐。”徐茵福了福身子,就離開了,走的時候腳步輕快,哪裡和在府裡一個模樣。

    “你不知道,這些年五妹妹只交好了這麼一個,孟家小姐一句話,比旁人說一百句都管用。”

    徐昭收起了眼中的驚訝,心裡有些明白,徐茵處處聽那孟家二小姐的話,多半是因為兩人同是庶女的身份,可那孟雅嫻卻活的比她尊貴自在吧。

    或許,她心裡真正想要的,是如孟雅嫻一樣的日子。

    徐昭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神色卻是很平靜。

    過了小半個時辰,都沒見徐茵回來,徐徽便派了個婆子去找,可找了好久,也沒見著徐茵的蹤影。

    那婆子回來稟告的時候,滿臉的慌亂,冷汗都下來了。

    五姑娘若是出了什麼事,她們這些當差的一個都跑不掉。

    寺廟裡很大,哪裡知道徐茵到底去了哪處,於是便只能分頭去找。

    徐徽和徐昭各自帶了一個婆子,又將門口看馬車的車夫叫了進來,吩咐他們偷偷去找,千萬別聲張開來,免得壞了府裡的名聲。

    徐昭帶著一個婆子,四處張望著尋找徐茵,幾乎找遍了整個寺廟,都沒見著徐昭的身影。

    “這可怎麼辦,五姑娘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老太太那裡如何交代?”那婆子在府裡當差多年,好不容易混了個體面的差事,卻是出了這樣的亂子。

    五姑娘雖是姨娘生的,可到底是府裡的小姐,不出事還好,若是出了事情,她們全都脫不了干係。

    “別念叨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這寺廟裡哪裡還沒找過。”徐昭見著她慌亂,低聲呵斥了一句。

    “各處都找過了,都沒五姑娘的身影,姑娘好好的,總不會跑到後頭的林子裡去。”那婆子心急火燎,早就沒主意了。

    後面的林子?

    徐昭若有所思,目光朝寺廟後頭看了看。

    那婆子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覺著不大可能,可偏偏又沒別的法子。

    兩人急匆匆往寺廟後門走去。

    出了一個小拱門,外頭便是彎彎曲曲的小路,林子裡花草茂盛,別有一番意境。

    那婆子走在前頭,突然腳下一停,彎下腰去。

    起來的時候,手裡便多了一個繡著並蒂蓮花的荷包。

    徐昭面色一緊,伸手就將那荷包奪了多來,仔細看了一遍,心下一沉,這荷包,便是徐茵今個兒戴在身上的。

    “姑娘,這可怎麼……”那婆子才剛開口,徐昭便見著一支箭從她胸口穿透過去,下一刻,她的眼睛便睜的大大的,吐出一口血來,隨即便向後倒去,再沒氣息。

    徐昭活了兩世,可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當下腳下一軟,差點兒就跌到在地上。

    “哈哈,又多了個送上門來的小娘子。這個可比方才那兩個漂亮多了。”

    徐昭見著一前一後出來的男子,這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多兇險。

    徐茵和那侯府二小姐,定是落在了這些人手中,落到這些人手裡,多半會賣入那些煙花之地,這輩子可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小娘子,乖乖地跟哥哥走,哥哥也不動你,不然哥哥手上的力氣不知輕重,傷了小娘子可就不好了。”大概是徐昭生的太好,走在後頭的男子面露猥瑣,眼睛不停冒著光。

    “兜住你褲襠裡的東西,這可是個好貨色,大哥說了,好貨色留著做好買賣,比在這裡睡了強。”前頭的男子瞪了他一眼,厲聲訓斥道。

    徐昭這才知道,這些人是專門拐賣女子的,而且還有同夥。

    徐昭的心撲通撲通跳著,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四周,手也往荷包裡掏去。

    她荷包裡一直都裝著辣椒粉,為的就是心安,沒想到真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小娘子,這裡可沒別人,只哥哥疼你。”

    見著二人靠近,徐昭滿是驚愕的朝二人後頭看去,驚喜喊道:“官府的人來了!”

    那二人轉頭的瞬間,徐昭飛快的拿出一袋兒辣椒粉朝兩人撒了過去,然後拔腿就跑。

    二人堵在了寺廟後門那兒,所以徐昭別無選擇,只能往山上跑。

    徐昭人小,腿也比較短,好在體力不錯,又是在這要命的關頭,所以跑的非常的快,只是到底跑到最後腿酸痛的厲害,有些使不上勁兒來,眼看著那二人就要追上她了。

    徐昭又跑了一段,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亭子,徐昭看的清清楚楚,亭子裡坐著一個男子,男子身後還站著一個帶刀的護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3:40

第十二章

    徐昭心裡終於是松了一口氣,一邊跑一邊扯開嗓子喊道:“救命啊!”

    亭子裡的男子動了動,朝她這邊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興致,轉眼卻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徐昭又急又氣,這年頭,真有見死不救的?而且還是個衣著華麗,風度翩翩的男人?

    “小娘們兒,敢給我們兄弟使這招,不要命了!”

    兩個歹徒很快就追了上來,徐昭臉色一白,一股氣跑到了亭子裡。

    “怎麼回事?”一直端著茶盞的男子終於開口道。

    “這是俺家妹子,不聽話罵了幾句,就離家出走了,讓俺們好找。”

    這兩歹徒,真真是睜眼說瞎話。

    那男子看了徐昭一眼,又看了那二人一眼,不輕不重吐出兩個字來。

    “請便。”

    徐昭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氣死過去。

    這男人,是不是腦子不對了,明明是兩歹徒。分明,是不想救她。

    人不救她,她得自救才是,上一輩子,父親就告訴她,臨危不亂,什麼時候都不能亂了陣腳,人總能想出法子來的。

    徐昭的目光快速的在那男子身上打量了一遍,便看出這男子非富即貴,再加上他周身的氣度,很可能出自官宦人家。

    徐昭眼珠子轉了轉,下一刻眼淚就毫無徵兆的落下來,大聲控訴道:

    “哥哥縱是不喜歡妹妹,也不能這般見死不救呀。哥哥放心,父親將我養在外頭,只派嬤嬤和幾個丫頭服侍我,妹妹定守口如瓶,不會壞了國公府的名聲。”

    徐昭眼淚汪汪,哭得可憐極了,偏生幾句話就叫那兩個歹徒心生忌憚。

    國公府,京城裡滿共兩個國公府,鎮國公府和輔國公府,哪個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徐昭一番話,透漏的信息可太多了。

    別說是國公府的私生女了,便是國公府的一隻貓一隻狗,他們也不敢動一根汗毛。

    徐昭見著二人面色猶豫,所幸雙腿一軟,跪在了那男子面前,哭訴道:“求哥哥看在妹妹的份兒上,去救一救茵兒,茵兒是父親買來侍候我的,若是被人拐了去,日後父親問起來,妹妹怎麼向父親交代?”

    徐昭委屈不已,說到傷心處,眼淚簌簌而下。

    “你可知,攀附公府是要問罪杖責的。”那男子嘴唇輕啟,帶著幾分寒意道。

    徐昭抬起頭來,眼眶裡的眼淚搖搖欲墜,眉目間又帶著幾分怯意。

    “哥哥何必說這樣的話?哥哥自打知道我的存在,就厭惡了我。”

    “妹妹知道自己身份卑賤,入不了哥哥的眼,怕累得府裡壞了名聲,如此便罷了,今個兒只管讓這些歹徒捉了我,便再也不叫哥哥心煩,府裡也能清靜些。”

    徐昭說著,擦了擦眼淚,猛地站起身來,作勢朝兩個歹徒那邊走去。

    那二人原先還有疑心,這會兒見著她這番動作,哪裡還敢懷疑什麼,心思一動,臉上俱是驚駭,身子一哆嗦,拔腿便跑了。

    國公府,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得罪不起啊。

    二人想著,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快了,只想著回去後趕緊將今個兒綁來的那兩個小娘子放了,免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連累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

    今個兒真是倒楣,出門沒看黃曆,這眼看就到手的銀子,見都沒見著就飛了。

    見著二人跑開,徐昭終於是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上,她這才發現,自己腳底滲出血來,定是方才跑的時候受傷了。剛才只顧著逃命不覺著痛,這會兒卻覺疼得厲害。

    徐昭動了動腳,看著流出來的鮮血,神色有些呆呆的。

    這樣子可怎麼下山,方才那兩歹徒顯然是被她的一番話說蒙了,等回過味兒來,怕是會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徐昭抬起頭來,便對上一雙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此時這雙眸子裡帶著濃濃的興致。

    徐昭不由得瑟縮一下,這人看著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獵物一般。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計,有趣有趣。”好久沒發現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了,而且還生的這般精緻,粉雕玉琢,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原以為會見著一個閨閣女子亂了陣腳,懼怕暈厥的場景,哪曾想會看到一場自導自演的好戲,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還是頭一個,敢算計他的,而且還成功了。

    韓子煜目光一冷,伸手就將徐昭拽了起來。

    徐昭疼得厲害,哪裡經得住他這樣,立時就疼的痛呼出來。

    “別,好疼!”

    徐昭臉色微白,睫毛一動,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活了這些年,韓子煜從未見女人在他面前哭過,而且還三番五次的哭。

    “求你,送我下山。”

    韓子煜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眼睛裡微微露出一抹異樣,頭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徐昭本想讓那侍衛扶著,可不知為何那侍衛卻是不敢上前。

    老天,自家主子感興趣的東西,他怎麼敢上手去碰?

    所以,便由著那男子扶著她走下了山。

    剛走了幾步,徐昭腳下一空,就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因為震驚,徐昭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我自己走。”

    “走到天黑?”

    徐昭敢肯定,這男人嘴巴一定很毒。

    不知過了多久,徐昭總算是下了山,等到了山下,就見著等在那裡臉色慘白的徐徽,還有昏迷不醒的徐茵。

    徐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才意識到自己被個男人抱著,這樣子被人看見,鐵定會壞了名聲。

    正在徐昭糾結著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就被人放了下來。

    “我受傷了,是這……這位公子救了我。”

    徐徽愣了愣,大概也沒想到該如何應對。

    她雖然幫著大太太掌管中饋,可到底還未出閣,今個兒遇到這事兒,沒暈過去已經算是不錯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徐徽福了福身子,謝道。

    韓子煜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徐昭身上,不知為何,徐昭就是知道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多謝……”不等徐昭說完,韓子煜就打斷了她的話。

    “輕飄飄一個“謝”字,要著有何用?”

    徐昭這個無語啊,這男人,是要怎麼樣?想要生氣,可一想到人家的的確確是救了她,若是生氣,就顯得自己太沒教養了。

    沒等徐昭想好怎麼開口,就見面前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徐昭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是說要她報答嗎?怎麼連個姓名都不留下就走了。

    果然,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哥思維不是她能明白的。

    徐昭撇了撇嘴,然後見著面前的徐徽,叫了聲:“大姐姐。”

    徐徽見著韓子煜離開,也是愣了愣,這會兒聽到徐昭的說話聲,才連忙上前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見她只是衣裳髒了些,腳受了傷,才松了一口氣。

    方才,她們一路找來就見著已經死了的萬婆子,身邊還有昏迷不醒的徐茵和永平侯府的二姑娘孟雅嫻。

    五妹妹和孟家姑娘都在,偏偏四妹妹不知哪裡去了。

    永平侯府的人很快就來了,將孟二姑娘帶走了。

    萬婆子死了,四妹妹怕也是凶多吉少,不然,便是被那些歹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3:53

第十三章

    徐徽只一想,心裡就滿是畏懼,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好在被身後的婆子給扶住了。

    幸好,如今四妹妹平安回來了,不然她一輩子都沒法兒心安。

    “好,好,快將四妹妹和五妹妹背到馬車裡。”徐徽急忙道。

    外頭早就備好了馬車,出了這樣的事情怎麼也不能從正門出去,免得叫人給看出了端倪,連累了兩府的名聲。

    好在,後山有條小路是通往山下去的,雖繞的遠些,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徐徽的話音剛落,就上來一個婆子將她背了起來,而徐茵昏迷著,由兩個婆子抬著進了馬車。

    “今個兒的事情,都管住自己的嘴,一個字都不准說出去。”徐徽上了馬車,對著眾婆子和兩位車夫厲聲道。

    女兒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雖說有驚無險,可若傳出去到底不好聽,難免會壞了名聲,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著永平侯府的二姑娘。

    婆子們自是明白,連忙稱了聲是,臉上也帶著一抹凝重。

    在徐府裡當差,主子好了她們這些人未必會好,可主子若是不好了,她們一定好不了。

    這些人老實本分,拿徐府銀子的,自然沒有那些個吃裡扒外的。

    馬車緩緩行駛著,徐昭坐在裡頭,面色有些不好,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徐徽見著她這樣,不免落下淚來。

    “都是我不好,不該提出這事兒來,白白的叫妹妹受了驚嚇。”

    徐徽雖然已經及笄,這些年又幫著大太太處理內院的事情,可到底沒經過什麼事兒,方才也只是一味撐著,如今見著馬車裡的徐昭和徐茵,心裡頭一陣後怕,眼淚哪裡還能忍得住。

    見著徐徽一臉自責的樣子,徐昭怔了怔,道:“大姐姐快別這樣說,這種事情任憑誰也料不到的。難不成,姐姐替祖母的一番孝心,還錯了?”

    “大姐姐不說,我也知道,我和五妹妹不在的這會兒,大姐姐定是擔憂不安,只是強撐著罷了。”

    她一番安慰的話,讓徐徽心裡好受了不少。若說之前只是因著都是府裡姐妹,她乃長姐要好好的和下頭的妹妹相處,如今聽了徐昭這番話,對這位四妹妹倒真生出了一些姐妹情誼。

    “好妹妹,難為你受了一番驚嚇,還能想著安慰我。”

    “本就不是大姐姐的錯,大姐姐就別一味的自責了,免得傷了身子。”

    “嗯,我明白。”徐徽點點頭,看著徐昭愈發的多了幾分親近。

    馬車從郊外一路朝城裡趕去,等到天快要黑了,才到了徐府。

    馬車剛停下來,管家就匆匆從裡頭走了出來。

    見著徐昭受了傷,徐茵還昏迷不醒,鵬管家頭上也出了一層冷汗。

    “大姑娘,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四妹妹和五妹妹玩鬧,不小心摔著了,管家快去請個大夫來。”徐徽開口道。

    鵬管家在府裡當了多年的差,聽了這話自然知道有些不對,是出了大事了,可這種事情自是不能聲張,於是也只應了一聲,就去請大夫了。

    三位姑娘一大早就去了寺廟,到這會兒還不回來,便是老太太心裡也不踏實了。

    大太太王氏,二太太周氏,也在榮欣堂陪著老太太等。

    正心急著,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婆子慌慌張張進來,見了老太太,面上帶著猶豫,竟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可是姑娘們出事了?還不快說?”老太太面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老太太。”眾人心急。

    “別管我,徽姐兒可回來了?”

    周氏此時也滿心不安,如今聽了老太太這話,心裡愈發的不舒坦了。

    徽姐兒,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

    府裡三個姑娘出去,偏偏老太太只擔心大姑娘一個,她的昭姐兒難道不是她的孫女兒?

    “回老太太的話,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鬧,受了傷。”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大太太王氏松了一口氣,周氏則是轟的一聲,腦子裡一片空白,幸好大丫鬟瑞珠眼疾手快,將她給扶住了。

    “人呢?可過來了?”周氏心急,顧不得那麼多的規矩,厲聲道。

    不等那婆子回話,外頭就聽到一陣慌亂聲。

    簾子被打開,大姑娘徐徽扶著徐昭,另外一個婆子背著徐茵走了進來。

    周氏見著自家閨女受傷,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幾步上去拉著徐昭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著她只是腳受傷了,衣裳有些髒亂,眼圈便紅了起來。

    “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不等徐昭開口,徐徽當著老太太、王氏和周氏的面跪了下來。

    “祖母,都是孫女兒不好,求祖母責罰孫女兒。”

    這句話突兀的很,怎麼一進來就請罪。

    老太太和王氏聽了,心裡不免詫異,四姑娘和五姑娘玩鬧,傷著了那是她們自己不懂事,和她這個當姐姐的有什麼關係?

    周氏聽了,心裡咯登一下,便見老太太面色凝重,使了個眼色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雖然固執些,卻也不是個愚笨的,這會兒也回味過來。

    四姑娘和五姑娘向來不大親近,怎麼會在寺廟那種地方玩鬧,還受了傷。

    聽著老太太問話,徐徽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今個兒在寺廟裡,四妹妹和五妹妹遇到了歹人……”

    徐徽的話還未說完,眾人的臉色就變了,老太太手裡的粉彩花鳥茶盞也掉落在了地上。

    周氏的面色慘白,滿是擔憂的在自家閨女身上看了幾眼。

    她方才細細檢查了,昭姐兒就是腳受了傷,可是衣裳卻是髒亂……

    周氏身子晃了晃,面色立時變得慘白。

    她的昭姐兒,怎麼會……

    “娘,我沒事,是五妹妹不見了,我和大姐姐去找,又遇上了劫五妹妹的人,女兒出去的時候荷包裡裝了辣椒粉,當時扔出去就朝後山跑去,最後被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給救了。”

    見著自家娘親快要暈倒,徐昭連忙解釋道。

    她這樣說,周氏一臉慶倖,卻又聽糊塗了:“怎麼一會兒五妹妹,一會兒大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徐徽,開口解釋道:

    “女兒和大姐姐、五妹妹給祖母祈福後,就去了後院屋裡歇著。五妹妹突然說她見了永平侯府家的二姑娘,想求大姐姐叫她和二姑娘見個面,五妹妹固執,大姐姐拗不過,只派了個婆子和她出去,說是一會兒就回來。可女兒和大姐姐等了好久都不見五妹妹,只得分頭去找。”

    “到了寺廟後門,女兒見著了掉在地上的荷包,是五妹妹隨身戴著的,然後,然後女兒就見著……”

    徐昭身子顫了顫,帶著幾分哽咽道:“見著萬婆子在女兒面前被兩個歹徒殺死了。”

    想起剛才的驚心動魄,徐昭心裡也一陣後怕。

    周氏更是一把就將徐昭摟在了懷中,將自己那庶女恨到了極點,她的昭兒,可是差點兒就……

    “娘,這事不怪大姐姐,大姐姐一片孝心,哪裡能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不等周氏開口,老太太就道:“昭姐兒說的沒錯,都是五丫頭這個孽障惹的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4:36

第十四章

    老太太這樣說,王氏自然是附和的:“可不是,徽姐兒孝順,卻哪裡能料到那些個事兒。”

    周氏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她雖然不滿大姑娘帶著閨女出去才讓閨女遭了這份罪,可心裡卻知道這事兒怨不得大姑娘。

    周氏想著,便上前親手將徐徽扶了起來。

    “也苦了你這當姐姐的,跟著擔驚受怕。”

    周氏一句話,便說到了徐徽的心裡去,眼淚簌簌落下來。

    “好孩子,你也回去歇著,有什麼事怎麼明日再說。”

    鬧騰了一番,老太太也跟著受了驚嚇,身子便不大爽快,王氏和周氏便趁機告辭了。

    等到給徐昭上了藥,細細安慰了她一番,周氏才從徐昭屋裡出來。

    剛打開簾子,就見著跪在那裡的梅姨娘。

    梅姨娘知道女兒闖了大禍,也不敢求饒恕,只安安靜靜跪在那裡,一聲也不吭。

    周氏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朝正房走去。

    梅姨娘則是在院子裡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梅姨娘在院子裡跪了一個晚上,雖然是夏日,可夜裡天涼,她一個弱女子哪裡能受得住,若不是心裡想著茵姐兒,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周氏便梳洗妥當,走出了屋子,見著跪在那裡面色慘白的梅姨娘,周氏心裡微微有些不忍,可只一想她生的那個孽障差點兒就害得她的昭姐兒遭了毒手,她心裡就只剩下了怒意。

    見著周氏出來,梅姨娘重重磕了個頭,強撐著身子爬到周氏跟前,求道:“五姑娘不懂規矩,妾身實在沒有那個顏面求太太,可妾身總歸是生了她,求太太心慈,饒過她這一回。”

    梅姨娘一番話,真真是用盡了當娘的心思。

    可偏偏,她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妾氏。

    她的話音剛落,薛媽媽就沉聲道:“這話可不是姨娘該說的。”

    看著薛媽媽滿眼不屑的目光,梅姨娘心裡一慌,聲音愈發的哽咽了。

    “太太……”

    她才剛開口,就被周氏打斷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便是處置,也該是老太太處置。你若想求情,就到老太太跟前兒求情去吧。”

    周氏才剛說完這話,就吩咐貼身的丫鬟瑞珠道:“去茗煙閣,把五姑娘帶到榮欣堂,交給老太太處置。”

    “太太!”梅姨娘大驚,周氏卻只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就從她跟前走過。

    “太太……”梅姨娘身子晃了晃,絕望的淚水不停落下,她好後悔平日裡對茵姐兒太縱容了,縱的她闖下這樣的大禍。

    這邊,徐昭才剛睜開眼睛,就聽到外頭梅姨娘的哭訴聲,如今見著自家娘親進來,才坐起身來。

    連翹端著熱水和帕子進來,想要伺候自家姑娘洗漱,就聽周氏說:“放著吧,我來給昭兒洗。”

    連翹愣了愣,忙將臉盆和帕子放好,又拿了四姑娘的衣裳遞給了周氏。

    雖說這有些不合規矩,可太太心疼四姑娘,她們這些當丫鬟只有歡喜的份兒,哪裡能攔著。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的動作,臉一紅道:“女兒自己穿吧。”

    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在娘面前還害羞什麼,你小時候娘給你穿的還少嗎?”

    說著,就不容拒絕的替徐昭穿起衣裳來。之後,又親手替她洗了臉。

    見著自家閨女眼下的青色,周氏有些擔憂道:“昨晚可是沒睡好?”

    周氏才問,不等徐昭說話,大丫鬟連翹就回道:“回太太的話,姑娘昨個兒受了驚嚇,夜裡驚醒好幾次。”

    周氏滿是心疼,眼圈立時就紅了起來。

    “太太,老太太那裡該起來了。”見著自家太太失態,薛媽媽忙提醒道。

    太太雖然心疼四姑娘,可再心疼也不好失了當家太太的體面。

    “娘,女兒好好的,咱們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徐昭知道,昨個兒出了那樣的事情,今早必定是要去老太太那裡的,就是不知,老太太會如何處置徐茵。

    知道她受了驚嚇,早上天又涼,周氏就叫了個婆子背著她。

    徐昭雖然覺著有些小題大做,可不管是自家娘親還是薛媽媽,都堅持怕她受了風寒。

    所以,徐昭就由婆子背著,到了榮欣堂外頭腳才著了地。

    剛踏進院子,就見著跪在院子裡的梅姨娘和徐茵。

    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素梅見著二人進來,忙迎了上來。

    “奴婢給二太太請安。”

    “五姑娘安好。”

    徐昭避了避,只受了她半禮。

    “老太太可起來了。”周氏問。

    “老太太昨晚一夜沒睡,今個兒早早就起來了。”素梅才回話,就見著大太太和大姑娘徐徽從外頭進來。

    眾人各自見禮後,就進了屋裡。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不怎麼好,愈發的顯出老態來。

    大太太王氏一進來,見著老太太這樣的神色,面色一變,就對著老太太跟前的人問道:“老太太氣色這樣差,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王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道:“罷了,就是要請,也等處置了外頭那個孽障再說。”

    老太太開口便是孽障,面色陰沉,顯然是鐵了心思要責罰徐茵了。

    王氏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然後才恭敬地道:“五姑娘犯了大錯,自然該好好處置的。”

    昨個兒她也恨了一個晚上,因著這二房的庶女,差點兒就害了自家徽姐兒的名聲。

    徽姐兒眼看著明年就要出嫁了,若是惹上她連累姊妹的罪名,外頭那些人嚼舌根子,可不會替她的徽姐兒想。

    “去,把那個孽障和梅氏帶進來。”

    老太太一句話,就有兩個婆子出去,很快就帶著徐茵和梅姨娘走了進來。

    梅姨娘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徐茵則是愣愣的,老太太跟前的嚴媽媽一見著她這樣,就示意了她身後的婆子一眼,那婆子一腳就踢了過去。

    徐茵吃痛,立時就跪在了地上。

    梅姨娘臉色慘白,卻又不敢吱聲。

    “五丫頭,你可知錯了?”

    徐茵聽著老太太滿是寒意的聲音,身子忍不住發抖起來。

    她昨天,昨天闖了大禍,她今早一醒來身邊的丫鬟就告訴她了。

    徐茵知道,事關大姐姐,老太太和大太太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二太太雖然不是個狠辣的,可她差點兒連累了徐昭,二太太哪裡有不恨的。

    這樣一想,徐茵就覺著滿心害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開口,那就是知道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那該受的責罰就該自個兒領了。”

    “來人,給我家法伺候。”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屋子裡靜悄悄的,就連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愣在了那裡。

    徐府雖有家法,可這些年卻從未在少爺和姑娘們身上用過。

    少爺姑娘縱是犯了什麼錯,都是嬌貴的,哪裡能受得住。

    就是尋常人家,也甚少會動用家法。

    老太太這回,怕是氣狠了。

    “老太太,求老太太慈悲,饒了茵姐兒這一回。”

    梅姨娘臉上最後的一絲血色都褪盡了,幾步跪爬到老太太跟前,哭訴道。

    “求老太太莫要請家法,五姑娘再大的錯,老太太罰她在祠堂跪著,或是抄一年的經書,求老太太看在二老爺的份兒上,饒了她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4:43

第十五章

    她只生了這一個女兒,不說是打壞了,單單這動用了家法,就能叫茵姐兒一輩子在府裡抬不起頭來。

    不等老太太開口,大太太便冷笑道:“慈悲?老太太是慈悲,可五姑娘犯了大錯,差點兒害了府裡的姑娘們,老太太若是再心軟,往後該如何治家?”

    老太太滿臉威嚴,很快就有婆子拿了家法上來。

    那是一根漆黑色的粗糙的鞭子,最後頭系著一根紅繩。

    只一眼,就讓人心裡發寒。

    梅姨娘跪著求著,老太太卻是一言不發,鐵了心要動這家法。

    “我也不多責罰她,就打十下吧。”

    老太太示意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就揚起鞭子朝茵姐兒後背打上去。

    一鞭子下來,徐茵就跌倒在了地上,後背上的衣裳已經裂開了。

    梅姨娘想要護著徐茵,卻被兩個婆子攔住了。

    一鞭子接著一鞭子,全都抽在了徐茵的後背上。

    徐昭坐在那裡,看著頭冒冷汗,後背都滲出鮮血的徐茵,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雖然有一瞬的不忍,可一想到就是她這個妹妹,差點兒就害得她丟了性命,心便硬了起來。

    也該她受些教訓,長長記性了,不然,還不定惹出什麼滔天大禍呢。

    十鞭過去,徐茵已經昏迷過去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梅姨娘的身上。

    徐昭突然有中不好的感覺,才想著,就聽老太太道:“梅氏,五丫頭闖了這麼大的禍,也是你平日裡縱容的緣故。正好今個兒有車去莊子上,你便和五丫頭跟著住段日子吧。”

    梅姨娘一聽這話,眼中便湧起一抹恐懼來。

    老太太這是想把她和茵姐兒趕出徐府去,說是住一段時間,這一出去,怕就回不來了。

    “老太太……”

    “母親,茵姐兒雖有錯,可到底是老爺的女兒,她又帶著傷,還是留在府裡好好養著吧。”周氏打斷了梅姨娘的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

    不等老太太開口,周氏又接著說道:“老爺在任上,若是茵姐兒出了什麼岔子,老爺如何能心安。”

    老太太嘴唇動了動,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卻又說不出別的話來。

    “該處置的也都處置了,母親臉色不好,媳婦叫人去外頭請大夫來。”王氏一見著老太太的臉色,忙岔開了話題道。

    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就叫周氏和徐昭退下去了,屋裡只留下大姑娘和大太太伺候著喝藥。

    出了榮欣堂,梅姨娘就跪在地上重重的給周氏磕了個頭。

    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道:“叫兩個婆子抬了五姑娘回去,再到藥房拿些上好的藥,五姑娘還小,別留下疤來。”

    周氏親眼看著庶女領了家法,心裡的火氣也去了大半,雖然依舊不待見五丫頭,可到底她是當嫡母的,不好叫人覺著她苛待了庶女。

    梅姨娘感恩戴德,隨著兩個婆子去了茗煙閣。

    見著梅姨娘離開,薛媽媽想到方才老太太的話,便道:

    “還好夫人反應快,老太太這是想替表姑娘鋪路呢。”

    “我不是個傻的,梅氏到底是個規矩的,總不能趕走了梅氏,叫老太太有了理由,往老爺跟前安排人。”

    二皇子府

    沈長生在案桌下,半天都沒見自家主子有動靜,眼睛忍不住瞟了過去。

    自打昨個兒遇見那膽大的小姑娘,自家主子好像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身為侍衛,貼身伺候,自然是頭一時間就將那小姑娘的來路打聽清楚,交了上去。

    徐府,常州知府徐秉臻嫡出的女兒,府裡的四姑娘。

    徐秉臻他是知道的,清貴出身,極守規矩,這樣的人,怎麼能教出那般膽大的閨女。

    沈長生一想到昨日在山上的那一幕,就覺著有些荒唐。

    可偏偏,自家主子也跟著荒唐了一回,還抱著那小姑娘下了山。

    案桌後的人終於動了動,隨手將那張紙扔了出去。

    “昭?青春受謝,白日昭只,聽著倒是順耳。”

    沈長生偷偷翻了個白眼,有替那徐家的小姑娘捏了一把冷汗,被自家主子盯上,往後可有的罪受。

    “主子才從南邊兒回來,該進宮給皇上請安了。”

    韓子煜笑了笑,毫不在意道:“急什麼,父皇想見我,自會傳旨。”

    徐茵被老太太請了家法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裡,對外只說是徐茵沒有規矩,在寺廟裡打鬧,害四姑娘受了傷。

    一時間,徐府上上下下一陣唏噓,不屑有之,同情有之,想那五姑娘到底是庶出的,比不得四姑娘尊貴,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個兒沒投了個好胎,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日子一天天過著,很快就過了半個月。

    這一日,徐昭正在屋裡和自家娘親說著話,就聽到外頭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隨即,就聽外頭的婆子通報道:“太太,老太太身邊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面色微微一變,自打自家娘親阻止了老太太將梅姨娘和徐茵送到莊子上,老太太對她們二房的人就愈發的不待見了。

    這半個月,她每日去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眼睛裡總是帶著一股子不快,只一味的和幾位姑娘說話,鬧的幾位姑娘也格外的不自在。

    好在徐昭臉皮厚,老太太不與她說話,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喝茶。

    她愈這樣,愈是惹得老太太不喜,然老太太高興還是不高興,她可一點兒都不在乎。

    左右,她這個當孫女兒的每日的請安沒落下,府裡的人哪個不知道她的孝心。

    如今,老太太竟然派了身邊的大丫鬟過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

    徐昭正想著,就見素梅急匆匆走進來,朝著自家娘親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叫奴婢傳話,讓二太太過去一趟。”

    周氏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盞茶,聽著素梅的話,只問道:“有什麼事,可是老太太身子不爽快了?”

    素梅遲疑了一下,看了周氏一眼,半天才說道:“別的奴婢不敢聲張,只知道老太太接了一封信,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好像,是和表小姐有關。”

    素梅平日裡伺候老太太,卻也是個八面玲瓏的,府裡四房只二老爺是進士出身,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的人是老太太的事情,她一個當奴婢的卻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周氏聽了,目光一冷,捏著茶盞的手驀地一緊。

    “知道了,勞煩姑娘來一趟。”

    周氏說著,就站起身來,動身朝榮欣堂去。

    “娘親,女兒和娘一塊兒去吧。”

    不等周氏拒絕,徐昭就開口道:“到底是咱們二房的事情,哥哥不在,女兒雖小,卻也是爹爹嫡出的長女。”

    周氏知道自家閨女雖然小,卻是格外的聰慧,想了想便應下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一路到了榮欣堂,還未進去,就聽著裡頭一陣哭喊聲:“這是要要了我的老命啊,我可憐的盈兒。”

    “老太太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這是大太太王氏的聲音。

    門口的婆子見著周氏和徐昭過來,忙朝裡頭喊道:“老太太,二太太過來了。”

    徐昭跟著自家娘親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瞧見了碎了一地的茶盞,屋子裡伺候的丫頭婆子都是大氣都不敢出,氣氛格外的凝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5:00

第十六章

    老太太不止是生氣,而且是氣到了極點。

    見著周氏一進來,老太太就怒駡道:“平日裡我只當你是個心慈的,如今看來卻是個狠毒的,叫我那侄女受了這樣的災禍。”

    老太太這一罵,屋子裡的人都低下了頭,就連大太太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二太太可不是新進門的小媳婦,哪裡能這麼罵。

    對於老太太的怒駡,周氏只福了福身子,道:“兒媳不知,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罵道:“你不知,若不是你派人陷害,我的盈丫頭怎麼會和那……”

    老太太說到此處,面色難堪,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氏見著老太太這樣,心裡也有了些眉目,老太太不將話說完,定是那表姑娘做了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不然以老太太平日裡的跋扈,早就一股腦抖落出來了。

    周氏目光變了變,臉上閃過一抹擔憂:“母親倒是將兒媳弄糊塗了,表姑娘到底如何了?”

    “你,你還敢說!若不是你暗地裡使計,盈丫頭怎麼會壞了名聲?我不管,盈丫頭是我疼著的,老二必須給我個交代。”

    老太太故意胡攪蠻纏,蠻不講理了。

    “大嫂,你可說說,表姑娘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壞了名聲?”

    王氏站在那裡,半天才將視線移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上。

    周氏上前幾步,將那信拿在了手裡,打開看了起來,愈看俞有火氣。

    那個下賤東西,竟妄想勾引老爺,卻被府裡一個粗使的奴才盯上,裝成老爺的樣子,打算占了她的便宜,只是才脫下衣裳,就被人給發現了,賭在了屋裡。

    周氏心中冷冷一笑,她倒想那奴才真的占了那下賤胚子的身子呢。

    “事情兒媳也知道了,表姑娘自甘下賤,做出這種事情,壞了名聲也是咎由自取。”

    周氏一句話,就差點兒將老太太氣的背過氣去。

    “你,分明是你讓人害了盈丫頭。”老太太指著周氏,滿是恨意道。

    周氏當即眼一紅,眼淚就落了下來:“母親這話,是要逼著兒媳去死啊。”

    “那日兒媳聽母親病重,急急忙忙帶著昭姐兒進京侍疾,雖不盼能得老太太一聲好,老太太卻也不該如此冤枉我。”

    “老太太如此作踐我,我倒不如一頭碰死在這裡。”

    周氏說著,就要朝桌子上撞去,薛媽媽眼疾手快,自然不會讓她撞上去。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這樣,自然是要添一把火,一下子就哭開了。

    “娘親,娘親你不要死,昭姐兒還要娘親呢。”

    徐昭這邊哭的好不可憐,抱著周氏哭成了一團。

    屋子裡頓時就亂作一團,老太太看了站在那裡的大太太一眼,叫大太太上前去勸。

    王氏只得上前,勸慰道:“老太太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重些,哪裡就要這樣了。”

    如此勸了好幾句,周氏才回轉過來。

    “母親若是疑我,大可告了官,兒媳只一句話,此事是表姑娘自甘下賤,我是絕容不下她給老爺為妾的。母親若強要如此,就給我一紙休書,讓我歸家去!”

    周氏這話,分明是在威脅老太太。

    她乃內閣大學士之女,幼承庭訓,禮儀規矩自是樣樣都好,老太太還沒那個勇氣,為了一個侄女,逼著自己的兒子將周氏給休了。

    周氏這個態度,大太太王氏早就料到了,到底人家家世好,底氣足,敢拿這樣的事情威脅老太太。

    見著老太太臉色鐵青,王氏忙上前道:“兒媳瞧著,這事情的確是表姑娘自個兒錯了規矩,老太太不如給表姑娘置些嫁妝,給表姑娘挑個遠一些的人家,嫁過去吧。”

    王氏的話音剛落,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便不敢說話了。

    雖不說話,心裡卻是對那表姑娘存了幾分鄙夷。

    之前她還以為老太太在,那表姑娘遲早都是二老爺的妾氏,可如今她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來,老太太就是再怎麼,也拿捏不住二房的人了。

    總不能,逼著自家兒子娶一個壞了名聲的女人。

    老太太若非要這樣做,傳出去也不好聽。

    這時,周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母親若是沒有什麼吩咐,那兒媳便告退了,那邊還有婆子們等著回話辦事呢。”

    老太太傻了眼,不曾想周氏竟這般不將她放在眼中。

    可一想到周氏方才的話,又不好逼的她太緊了,只嗯了一聲,叫她退下去了。

    從榮欣堂裡出來,周氏的臉色才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老太太真將那表姑娘疼到了骨子裡,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娘親,咱們給爹爹寫信,把才才的事情都告訴爹爹。”徐昭突然開口道。

    周氏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孩子,這樣的事情,自是要告訴你父親的。”

    回了院子,很快周氏就寫了信派人送出去了。

    而不知怎麼,徐府老太太差點兒就將二太太逼死的事情在京城裡傳了開來。

    當年周氏在閨閣的時候也是很出名的,又是內閣大學士之女,如今竟然差點兒被自家婆婆逼死,這消息一出來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只半天的功夫,流言蜚語就傳開了。

    都說是徐府老太太有個遠方侄女,老太太想讓她侄女做了兒子的妾氏。按理說,男人三妻四妾,也尋常。可偏偏,徐府二老爺一直都沒鬆口,這一拖二老爺就離京外任了。老太太不死心,偏將那侄女給送到了常州。

    更出人意料的,是那表姑娘不知羞恥,趁著當家主母進京侍奉老太太的時間,竟然想要勾引二老爺,可好巧不巧被府裡一個粗使的奴才瞧出了端倪,扮作二老爺的樣子,就勾的那表姑娘解了衣裳。

    兩人還未嘗那雲雨,便被人發現,堵在了房間裡。

    聽說,出了這樣的事情,徐府那老太太竟逼著自家兒媳讓那表姑娘做了二老爺的妾氏。

    一時間,眾人只覺著徐府老太太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為了個表姑娘,竟不要自家兒子的臉面了。

    流言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臉色一白,猛地站起身來,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大太太王氏見著,忙上前拍了拍老太太的後背。

    “母親且息怒,事情已經成了這樣,母親還是聽兒媳一句勸,給表姑娘置辦好嫁妝,遠遠的嫁出去吧,表姑娘懂事,自然是答應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也沒那個臉不答應。

    老太太一聽這話,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了,可她再疼盈丫頭,也不能因著她讓這滿京城的人戳她的脊樑骨。

    王氏見著老太太面色有些鬆動,心裡也松了一口氣。如今事情鬧開,二老爺若真將人抬進來,他們大房也跟著壞了名聲,指不定會毀了徽姐兒的親事。

    王氏只徐徽一個嫡出的女兒,自是處處為她著想。

    “去,寫封信叫人送到常州去,將盈丫頭接回來。”

    王氏一聽,點了點頭,就叫了管家去安排了。

    老太太這邊剛派人去送信,二房的丫鬟就急急忙忙告訴了周氏。

    徐昭正陪著自家娘親說話,聽到這消息,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5:32

第十七章

    她就知道,老太太這樣的人,怎麼肯為了一個遠房的侄女壞了自己的名聲。

    “下去吧。”周氏看了傳話的丫鬟一眼,開口道。

    說完這話,又抬頭看了一眼滿眼喜色的昭姐兒,只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頭:“你呀,別高興的太早。”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有些不解的睜大了眼睛。

    老太太分明是要將表姑娘嫁出去,聽說已經在給表姑娘置辦嫁妝了。

    “老太太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這會兒有了主意,等回頭見了痛哭流涕的表姑娘,怕是恨不得什麼都應了她。”

    “娘親難道不能攔著,讓表姑姑從常州出嫁?”

    徐昭的話才剛說完,自己也覺著不大可能。

    表姑娘獨自在常州,又出了這樣不體面的事情,親事自是要由老太太來做主。

    不然,表姑娘這輩子怕只能當個老姑娘了。

    再者自家娘親若是攔著不讓表姑娘回京,難免會惹人非議。

    想明白這些,徐昭輕輕歎了一口氣,沒精打采起來。

    周氏卻是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娘親難道不生氣?”

    周氏無奈看了她一眼:“內宅之中,多的便是這樣的事情,難不成個個都要生氣。”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卻是不知如何接話。

    這時候,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門口的婆子就回稟道:“太太,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徐茵背上的傷總算是好了。

    周氏聽了,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嘴裡卻說道:“進來吧。”

    很快,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和之前相比,徐茵幾乎瘦了整整一圈,她的下巴消瘦的厲害,臉色也帶著幾分蒼白。

    “怎麼瘦了這麼多?”周氏只看了一眼徐茵,就將視線落在了站在那裡的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眼中帶著幾分小心,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姑娘自打受了家法,就整日整日的不說話,便是說一兩句,也是說怕被人笑話。”

    梅姨娘一心替徐茵說著好話,站在她身後的徐茵卻是一言不發。

    周氏瞧見,哪裡還不明白。

    見著周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徐茵終於是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不知是不是錯覺,徐昭總覺著她和平日裡不大一樣了,這樣的徐茵,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

    “起來吧,既然好了,一會兒去給你祖母請安。好好的認個錯,往後就當沒有這回事兒。”周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是。”徐茵福了福身子,應了下來。

    周氏不待見這個庶女,只說了幾句話,就叫梅姨娘帶她下去了。

    “五妹妹瞧著有些不一樣了。”看著她們出去,徐昭有些感慨道。

    她自然知道,老太太雖然不讓下頭的人亂嚼舌根,可自打徐茵被老太太責罰,府裡上上下下便看低了她,若不是自家娘親叫人時不時送些補品,日子怕是難過的很。

    徐茵向來心氣兒高,再加上骨子裡的敏感和自卑,這些日子定是鬱結於心,沒法兒排解。

    “五妹妹這樣,也不是個法子。”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滿意的看了她一眼,她雖不待見這個庶女,卻並不意味著想叫昭姐兒心裡存了怨恨。

    女兒家,活的開朗亮堂些才好,若是心裡有了恨意,日子也過不好。

    “娘親給她另外尋了個先生,女兒家,多讀些書心便寬廣了。”

    這話徐昭聽的明白,徐府原先就有個先生,教府裡的幾位姑娘。只是自打她從常州回來,徐茵便覺著先生只看重她這個嫡女,而輕視她這個庶出的。

    因著這事兒,暗地裡哭了好幾次。

    若是給她單獨尋個先生,自然沒有這種事情了。

    “但願她能知道娘親的一番苦心。”

    周氏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咱們該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便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若是想不開,也只怪她自己。”

    “女兒家最怕的,就是心思太過深沉,把旁人都想陰暗了。”

    徐昭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就去了春宜園。

    春宜園便是徐府幾位姑娘上課的地方,教書的是位姓謝的老先生,已經五十有餘。

    徐昭進去的時候,大姑娘徐徽和二姑娘徐瑤已經到了。

    緊接著,三姑娘徐佩和六姑娘徐淑也來了。

    各自見禮後,見著先生還沒來,就熱絡的說起話來。

    “五妹妹怎麼沒來?”

    “五妹妹身子還不大好,母親打算給她另外找個先生,往後就不過來了。”

    聽了這話,幾個姐妹心裡都明白。

    當日,是五妹妹自己嚷嚷著先生只顧著嫡出的,便看輕了庶出的姑娘,口口聲聲說是要另外尋個先生不委屈了。

    如今,既能如了她的意,她們也安心了,總好過她隔幾日就哭上一次。

    “過幾日,柔安縣主要辦個賞花會,請了京城裡的名門閨秀,定是很熱鬧。”徐徽帶著幾分笑意道。

    柔安縣主是明陽長公主的女兒,出身高貴,自幼生的美貌,又極有才情,那些名門閨秀們自然個個都想和柔安郡主套上交情。

    徐徽一開口,幾位姑娘眼睛都亮了起來。

    “大姐姐可是收到了帖子?”

    她們可知道大姐姐去年在一場宴會上和柔安縣主見過一面,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就交好了。

    如今柔安縣主辦賞花會,自然會想起大姐姐。

    “昨個兒就收到了帖子,我和祖母商量過了,祖母說叫我和妹妹們去,只六妹妹還小,這回就不去了。”

    “母親這幾日身子不大痛快,我也不好去。”說話的是三姑娘徐佩。

    三老爺的事情府裡早就傳開了,三太太氣病了,她這個女兒自是要留在身邊侍奉的。

    徐徽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往後還有的是機會,眼下還是嬸娘的身子要緊。”

    雖然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可她是個當晚輩的,自然不能說長輩不好。

    三叔整日整日的不歸家,只在外頭廝混,也只祖母能說上兩句。

    聊了幾句,先生就來了,幾人站起來福身請安,之後才聽起課來。

    徐昭坐在下頭,聽的認真,先生雖然上了年紀,卻不是那種迂腐的,一味的只教她們些女則女戒。每次上課,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時間是在講各地的風俗人情。

    徐昭回來後,就將賞花會的事情告訴了自家娘親。

    周氏一聽便高興起來,說是要給她新做幾件衣裳。

    “娘親,我的衣裳已經夠多了。”

    娘親很愛給她打扮,所以經常叫人給她做衣裳,她都穿不過來了。

    “哪裡夠,上次做衣裳還是三個月以前,去長公主府,自然要打扮的好好的。”

    見著自家娘親有興致,徐昭也不好再說,只陪著娘親挑選起料子來。

    很快就到了賞花會,雖說是賞花,可實際上是各家的夫人太太藉著賞花的名義,將女兒家聚集到這裡相看,所以這是一場變相的相看會。

    徐昭從馬車上下來,跟在徐徽的身後進了長公主府,果然是皇家氣派,處處都是富貴奢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5:46

第十八章

    “這府裡的景致可真美。”說話的是徐瑤,徐瑤平日話少,如今見了這景色,卻也忍不住感慨道。

    “去年府邸重修,連這鋪路的石子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更別說亭臺樓閣,各處都請了上好的匠師,哪裡有一處不好的。”徐徽笑了笑,開口道。

    才剛說著,就有一個丫鬟過來,福了福身子道:“縣主吩咐奴婢過來給姑娘們領路。”

    徐徽聽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可是府裡來了什麼貴客?”怕不小心衝撞了。

    “姑娘聰慧,是二皇子從南邊兒回來,今個兒正巧過來給長公主請安。”

    聽著那丫鬟的話,徐徽詫異了一下,才開口道:“勞煩姑娘帶路了。”

    徐昭見著她的表情,總覺著有哪裡不對。

    幾人一路跟著引路的丫鬟過了垂花門,經過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又繞過兩個小院,便到了一個園子裡。

    園子裡各色的花朵盛開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氣。

    幾步外的亭子裡傳來一陣說笑聲,徐昭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繡金牡丹紋亮緞滾邊褙子的少女,梳著流雲髻,插著赤金掐絲牡丹花簪,耳朵上垂著嵌紅寶石石榴耳墜,臉上帶著一股少見的威儀,想來便是這賞花宴的主人柔安縣主了。

    “縣主,徐家姑娘來了。”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道。

    聽到這話,徐昭便見著那柔安縣主朝這邊看了看,見著徐徽的時候,笑著站了起來。

    徐徽上前幾步,不等她福下身子,就被柔安縣主拉住了。

    “哪裡需要這般多禮,再這樣我可惱了。”

    說這話的時候,柔安縣主言語間透出好些親昵。

    旁邊的穿著淺綠色裙衫的少女微微皺了皺眉,想要說話,卻被身旁看著比她略大一些的少女阻止了。

    徐昭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

    柔安縣主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就給徐徽惹來了諸多嫉妒,徐昭的目光飛快的在柔安縣主臉上劃過,複又斂下眉來。

    “這是……”才剛收回視線,不曾想柔安縣主卻是將目光看了過來。

    見著她疑惑,徐徽柔聲道:“這是我四妹妹,幾個月前才從常州回來。”

    待徐徽說完,徐昭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徐昭見過縣主。”

    大概是她生的太好,柔安縣主的目光微微怔了怔,才笑著道:“徐府果然是個出美人兒的地方。”

    柔安縣主說了這麼一句,就拉著徐徽賞花了。

    徐昭不好跟著,可在場的姑娘自己又是一個都不認識,正發愁著,就見一個身著軟銀輕羅百合裙的少女朝自己走過來,湊進些才帶著幾分不滿道:“你這回來,也不來找我,虧我這三年還念著你。”

    徐昭雖不大認識,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釋道:“祖母病了,府裡事情又多……”

    哪曾想她才剛開口,面前女子看著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起來。

    “天可憐見,還真是轉了性子,若是這樣,倒不如一直在常州呆著。”

    不等徐昭開口,她就壓低了聲音道:“那年你被老太太罰跪,我是知道的,聽說差點兒就丟了性命,我想過府去看你,母親卻是不答應。”

    “母親到底不是老太太生的,即便知道你委屈,也不好勸,怕勸了老太太愈發的待你不好了。”

    到了這會兒,徐昭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眼前這位,是她的表姐吳敏珠,二姑母的女兒。

    二姑母和父親一母同胞,自然不得老太太喜愛。

    徐昭腦子裡,隱約出現一個少女模糊的身影,她和原身關係是極好的。

    想到這些,徐昭心裡便親近了幾分,笑著搖了搖頭,問道:“姑母身子可好?兆哥兒可聽話?”

    聽著徐昭說這些,吳敏珠嘴角露出了笑意,道:“都好,只是兆哥兒愈發的淘氣了,母親安排幾個婆子都照看不住,每每就跑到別處去了。”

    徐昭聽著,抿嘴一笑:“他再淘氣,只怕你和姑母也捨不得說他一句。”

    二姑母嫁到吳府多年,只得了二表姐一個,也是前年才生下了兆哥兒。

    徐昭聽母親和薛媽媽私下裡說過,當初老太太給二姑母尋的這門親事外人瞧著實在不好,因為吳家公子是商戶出身,家境雖好些,卻也比不得那些皇商,而且,那吳家公子身子還不大好。

    哪曾想二姑母嫁過去,日子過的不錯,二姑父又事事都和姑母商量,幾年下來,日子愈發的好了。聽說,如今已經成了皇商,承接了宮廷一些採買。

    如今有了兆哥兒,也算是圓滿了。

    吳敏珠無奈道:“可不是這樣,好在見著父親還能聽話些。”

    慈母嚴父,自是如此。

    徐昭和吳敏珠聊著,說著這三年的事情,才知道自己這個表姐原來已經定親了。

    “姐夫是哪家的公子?”徐昭壓低了聲音笑問道。

    吳敏珠臉紅了紅,半天才說道:“周家的三公子,讀書好,去年中了秀才。”

    “那是不錯,姐姐嫁過去就是秀才娘子了。”徐昭打趣道。

    被徐昭這樣打趣,吳敏珠很是不好意思,紅著臉瞪了徐昭一眼:“再說,我就告訴舅媽去,讓舅媽好好罰你。”

    徐昭一面看她,一面笑道:“姐姐真捨得讓母親罰我?”聲音聽起來,隱約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

    吳敏珠被她說的忍不住一愣,半天才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打小就是這樣,怪不得舅舅疼你。”

    正說著,忽然聽著一聲帶著幾分怒意的聲音道:“憑她,也配和縣主姐妹相稱,徐府祖上原先不過是個賣貨郎,如今府裡的老太太也只是個秀才的女兒。徐府最有出息的那個二老爺,不還是被皇上外放,指不定這輩子都回不來京城了。”

    這話一出,許多人都看了過去。

    那身著淺綠色裙衫的少女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了,臉色微微有些尷尬。

    她身旁略大一些的少女站起身來,對著那邊站在柔安縣主身旁的徐徽福了福身子,滿是歉意道:“我家妹妹不懂事,還請徐姐姐不要怪罪,我替她給姐姐陪個不是。”

    徐徽正想說話,就聽方才那少女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是這樣,我,我又沒有說錯。”

    “住口。”那略大一些的少女呵斥了一句,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如何收場。

    這個時候,柔安縣主帶著幾分威嚴道:“來人,方二姑娘既然沒有賞花的興致,就送她回去吧。”

    柔安縣主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臉色都變了,那方二姑娘也站起身來,臉上閃過一抹委屈。

    “縣主恕罪,二妹妹不懂事,還請縣主不要怪罪。”

    這是長公主府的賞花宴,若是被人趕出去,二妹妹的名聲可就壞了。

    “不懂事?既然不懂事,就好好呆在府裡,跟著嬤嬤們學規矩。”

    柔安縣主隨了長公主的性子,甚有幾分威嚴。

    見她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方大小姐將視線落在了徐徽的身上。

    “求徐姐姐說句話,姐姐大人大量不要怪她。”

    聽著她的話,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徐徽的身上。

    徐徽臉色微微一變,不知該如何開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5:53

第十九章

    若是不追究只會讓人覺著她膽小怕事,連徐府祖輩的名聲都不顧了,若是抓著不放,又難免有心狠不大度的嫌疑。

    徐昭放開拉著吳敏珠的手,走到徐徽跟前,道:“方姐姐這話好生讓人為難,按說我徐家本就不是名門世家,二姑娘說的也沒錯。可二姑娘身為女子,卻是不該隨便議論朝堂之事,議論皇上。我看,此事還是請長公主處置才是。”

    徐昭短短幾句話,就讓眾人都變了臉色。

    都想到方才方二姑娘的那番話,當真是在議論皇上,議論朝堂之事。

    一時間,眾人看著方二姑娘的目光就帶了幾分同情。

    徐四姑娘說的不錯,此事還是要長公主處置才妥當。

    柔安縣主深深看了徐昭一眼,就派了貼身的丫鬟去了正院。

    正院

    長公主正問著韓子煜在南邊兒的事情,突然有個婆子進來,在她耳邊輕輕低語幾句。

    她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韓子煜淡淡笑了笑:“姑母若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正巧進宮一趟,父皇怕是等急了。”

    長公主一聽,有些氣道:“你呀!還不快進宮去。”

    韓子煜聽了,毫不在意笑了笑,站起身來朝外頭走去。

    才出了院子,就碰上了柔安縣主一行人。

    “柔安見過二皇兄。”柔安縣主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她的話音剛落,幾個姑娘便全都跪了下來,唯獨徐昭直愣愣的站在那裡。

    徐昭從來都沒想過,那天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會是二皇子。

    她看著他投過來的視線,心裡一慌,就跪了下去。

    韓子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眼睛哭的紅腫的方二姑娘,淡淡問道:“出什麼事了?”

    聽他這麼問,柔安縣主心裡詫異,卻想到她這個二皇兄從來都是隨著自己的性子,這才將事情解釋清楚了。

    “既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就叫人掌嘴,往後也就長記性了。”韓子煜淡淡地看了柔安縣主一眼,平靜道。

    徐昭愣住了,柔安縣主也半天都沒找到自己的聲音。

    韓子煜說話從來都不知道輕重,自然不清楚他隨口一句話差點兒讓方家兩位姑娘暈死過去。

    柔安縣主愣住了,跪在那裡的徐昭也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這男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招啊。

    這一掌嘴,方家那二姑娘回去怕就要找根繩子吊死了。

    方二姑娘受到驚嚇,突然哭了起來。

    她一哭,柔安縣主就見著韓子煜皺了皺眉,心裡便是咯登一下,沉聲道:“來人,還不趕緊掌嘴!”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個婆子上來,抓住了方宜雪的身子,然後柔安縣主跟前的大丫鬟親自打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方宜雪的臉頰很快就腫了起來,嘴角滲出血跡來。

    方家大姑娘方宜君,死死抓著衣袖,臉色一點一點變白了。

    約莫十個巴掌過後,韓子煜才出聲道:“行了,細皮嫩肉的,不禁打,瞧著也沒意思。”

    聽著這話,柔安縣主才松了一口氣,對著跪在那裡的方宜君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二姑娘下去,讓大夫給她看看。”

    柔安縣主說著,目光不自覺的朝韓子煜臉上看去,見他臉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方宜君聽了,朝韓子煜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扶著方宜雪走了下去。

    “柔安你進去吧,姑母怕是等急了。”不等柔安縣主開口,就聽韓子煜道。

    柔安縣主遲疑了一下,目光朝跪在那裡的徐徽和徐昭身上看了一下,應了聲是,才帶著自己的丫鬟走進了院子裡。

    徐昭跪在地上,低著頭,感覺到他朝自己走來,心裡愈發的緊張起來。

    想到那天在山上撒謊做的那些事情,徐昭覺著自己可以找塊兒牆撞死了。

    總好過,落在二皇子的手裡。

    方才那一幕她清楚的知道,這男人可是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

    “低著頭做什麼,難不成地上有銀子?”

    徐昭愈發說不出話來了,她慢慢抬起頭來,對上一雙喜怒難辨的眸子。

    徐昭不禁咽了咽口水。

    “起來吧,府裡悶得慌,陪本皇子出去走走。”

    某人的話音剛落,跪在一旁的徐徽就變了臉色:“不,二皇子,求二皇子開恩。”

    徐昭不知道徐徽怎麼會露出那種害怕和緊張的表情,可直覺告訴她,這二皇子,一定有什麼危險。

    不然,徐徽那樣的性子,怎麼肯得罪了二皇子。

    聽著徐徽的話,韓子煜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徐徽害怕的瑟瑟發抖。

    “二皇子若不嫌民女笨嘴拙舌,民女自然樂意陪二皇子出去。”

    見著徐徽變得慘白的臉色,徐昭腦子還未思考,話就從嘴裡蹦出來。

    徐徽動了動嘴唇,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可礙著二皇子在,又是一句都不敢吱聲。

    “走吧,別耽誤本皇子的工夫了。”韓子煜丟下一句話,就邁開步子朝前頭走去。

    徐昭忍著膝蓋上的疼痛站起身來,對著徐徽笑了笑,跟在了韓子煜的身後。

    看著徐昭和二皇子離開的背影,徐徽整個人都癱軟在了那裡。

    這京城裡,哪個不知道二皇子生性狠戾,又不按常理出手,一個不小心,興許就丟了性命。

    偏偏,不管他做了什麼,皇上都還肯護著他。

    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小姐不過是愛慕二皇子,不小心倒在了二皇子的懷中,就被二皇子脫光了衣裳掛在了城樓上。

    被人救下來後,一頭就碰死在了牆上,那鮮血,可是流了滿滿一地。

    這事情,京城裡哪個不知道,禦史聯名上書,跪在景德殿外求皇上處置二皇子。

    皇上的處置還未下來,二皇子就出了京城,去了南疆,好些年都沒回來。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可二皇子暴戾的名聲,卻是傳遍了天下。

    這些年,宮裡更有流言傳出,說二皇子當年在宮裡頭,打死了好些個宮女,宮女抬出來的時候,身上是一塊兒好肉都沒有。

    四妹妹被二皇子帶走,不定會出什麼事,便是什麼事都不出,若被人撞見了,這輩子可就毀了。

    旁人只以為四妹妹是二皇子瞧上的人,往後哪個還敢上門提親。

    想到此處,徐徽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都褪了下去。

    這邊,徐昭跟在韓子煜的身後一路出了長公主府,四周傳來的或是震驚或是同情的目光,讓徐昭著實有些不安。

    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徐昭遲疑了一下,才將手遞了過去,雖然是夏日,可他的掌心很涼,碰上去舒服的很。

    上了馬車,徐昭才發現馬車裡竟然還放著冰盤,正冒著冷氣。

    這個時候沒有冰箱,這一塊塊的冰都是冬天的時候儲存起來的,京城裡的官宦人家,也不敢這樣用。

    好吧,誰讓人家是皇子呢,這種事情羡慕都羡慕不來的。

    大概是她羡慕的目光太過明顯,韓子煜隨口道:“你若想要,我叫人送些冰塊兒到府中。”

    徐昭愣了愣,不知該怎麼接話。

    見著她不說話,韓子煜的目光就有些冷了。

    “怎麼,瞧不上本皇子的東西?”

    徐昭終於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麼的喜怒不定。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6:11

第二十章

    前一刻還溫聲說話,下一刻就刻薄質問起來。

    徐昭搖了搖頭,說道:“二皇子若派人送去了,母親會嚇死的。”

    徐昭才剛說完話,就發現一雙眼眸正帶著幾分寒意看著她。

    徐昭心裡怕的厲害,卻不知是哪裡說錯了,不過還是想解釋道,她真沒有嫌棄他的東西。

    “民女只是不想驚動府裡的人。”

    韓子煜毫不在意道:“這不難,你安心用就是。”

    “……”

    徐昭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多出來的冰塊,可怎麼解釋?”

    “就說,是長公主賞給你的。”

    徐昭看了他一眼,明顯覺著有些不靠譜,若是給戳穿了,她的名聲可就完了,母親會氣死的。

    韓子煜不說話,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兒糾結的表情,眼底突然閃過一抹笑意。

    “隨便上了男人的馬車,也不問是去哪裡?”

    徐昭回過神來,才發現馬車已經出了京城,這是要去郊外的路。

    難不成,他是想把她拋屍荒野。

    這念頭一出來,徐昭就覺著後背一陣發涼。

    這男人雖然喜怒不定,可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二皇子,那天都是民女的錯,民女不該……”

    不等她說完,就聽他帶著幾分冷意問道:“不該說自己是國公府養在外頭的女兒,還是不該叫本皇子一聲哥哥。”

    在他的目光下,徐昭的臉色有幾分尷尬,咬著嘴唇看著他,好半天才說道:“您要是想責罰,民女也只能領受,可民女真不是故意的。”雖然,若是重來一次,她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有趣,說說看,本皇子該怎麼責罰你?”

    徐昭不想他這般直接就問了出來,一時愣住了,面前的男人卻是意味深長道:“是將你杖責四十,還是將你掛在城門上一個時辰?”

    “你說,想要前者還是後者。”

    徐昭很少被人責罰,也沒有面對過這樣的事情。

    可杖責四十,她小小的身板,大概還沒撐到最後就沒命了。

    掛在城門上,雖丟臉些,到底還能活下來,最多就是這輩子都不嫁人了。

    她好好攢錢,也許可以出去做個小生意,她廚藝不錯,開個酒樓也好。

    不過,最好遠離京城,到一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去。

    “可以商量下,掛上半個時辰嗎?”一個時辰,她胳膊會斷的。

    她問的認真,面前的男人卻是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笑了。

    “別怕,本皇子怎麼捨得罰你。”

    “……”徐昭一路提起的心,聽到這話時,才終於是放了下來。

    馬車停了下來,韓子煜先下了馬車,徐昭才十歲,身子還小,又不好跳下去。

    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面前的男人已經把她給抱下來了。

    周圍一陣靜默,趕車的侍衛低著頭,掩飾著眼中的驚訝。

    徐昭覺著自己的臉頰熱熱的。

    見著她突然臉紅,一雙大而黑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羞澀,像是一朵嬌豔的花,盛開在這山水間,韓子煜突然就很想……摘回去。

    這樣想著,他便伸出手來摸在了她的臉上。

    察覺到他的動作,徐昭反射性的想要躲開,可理智告訴他,最好還是不要躲,免得觸怒了他。

    方才,她可是領教過,他喜怒不定的性子了。再想到被人打的臉頰紅腫的方二姑娘,她更是不敢躲了。

    他的手指修長,肌膚且白,竟比女子的手還要好看幾分,指尖冰涼,在夏日裡竟是舒服的很。

    不等徐昭說話,韓子煜就將手伸了回去,方才的那一幕好像從未發生過。

    徐昭松了一口氣,跟在他的身後一路爬上山去,夏日裡,林中樹木茂盛,各色的花盛開著,空氣中有股醉人的香氣。

    看著這樣的景色,徐昭也忍不住欣賞起來。

    兩人一路爬了上去,便看到山頂處的那個小亭子。

    見著那小亭子,徐昭表情微微有些尷尬,偷偷瞅了一眼身旁的人。

    見著他臉色平常,這才放下心來。

    “過來坐。”韓子煜見著站在不遠處的人,開口道。

    徐昭很識時務,應了聲是就上前乖乖坐了下來。

    也不知從哪裡出來的幾個身著翠綠色衣裙的丫鬟,手裡提著食盒,一盤一盤的擺在了石桌上,最後還上了一壺酒。

    美酒佳餚,配著山林間獨有的風光,徐昭也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

    “別愣著了,用膳吧。”

    徐昭回過神來,見著面前男子的動作,這才拿起筷子來。

    先前受到驚嚇,又爬了這麼久的山,徐昭當真有些餓了,所以便低下頭用心吃了起來。

    韓子煜看著她的動作,眸子裡閃過一抹興致,好些年沒有哪個女人在他面前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甚至,還吃的這麼津津有味。

    是因為,她才十歲,還是個孩子嗎?

    可她的演技和膽色,哪裡是個孩子能有的。

    徐昭低著頭,感覺到頭頂上傳來的目光,本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卻見他將一盤糯米糕遞到了她面前。

    徐昭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覺著周圍的氣氛都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沈長生站在一旁,見著自家主子的動作,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視線朝徐昭身上看了一眼。

    小女孩兒,軟軟糯糯的,肌膚白皙如玉,眸子裡像是藏著一汪水,偏偏又是個極有膽色的。

    這些年,就連幾位公主見了自家主子都緊張的很,莫說旁人了。

    眼前這個,倒是個異數。

    韓子煜神色一如平常,絲毫不覺著這樣的動作有多麼的讓人吃驚。

    徐昭笑了笑,開口道:“多謝二皇子。”說完,就伸手拿了一塊兒糯米糕咬了一口。

    甜甜的,糯米的清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等用完了飯,坐著馬車下了山,徐昭的好心情立馬就沒有了,轉而被滿滿的擔憂所取代。

    這會兒,徐徽怕是早回了府裡,告訴娘親她被二皇子帶走的事情,娘親定會嚇到了。

    馬車一路朝城裡駛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的很,很快,馬車就停在了徐府門口。

    韓子煜先下了馬車,又順手將徐昭抱了下來。

    幸好除了他的侍衛外,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回去吧。”

    徐昭看著韓子煜,點了點頭,卻是遲遲邁不開步子。

    不知道,進去後府裡會不會因著她的事情亂成了一團。

    見著她不安的樣子,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甩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別怕,沒有誰會知道。”

    徐昭站在那裡,驚訝極了。

    徐昭進了門,發現府裡安安靜靜,和平日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丫鬟們見著她,只福了福身子,臉上也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徐昭一路回了錦竹院。

    剛踏進院子,就見徐徽和自家娘親坐在院子裡的石桌前,兩人正說笑著。

    見著她進來,徐徽立即就睜大了眼睛,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

    見著她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昭兒回來了,可是長公主派人送你回府的?”周氏心情很好,臉上的笑意怎麼掩也掩不住。

    她的昭兒果然是好的,只去了長公主府一趟,就得了長公主的看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6:24

第二十一章

    徐昭心中詫異,目光朝坐在一旁的徐徽看了看,兩人對視,只見她對她搖了搖頭。

    徐昭便知道方才在門口,二皇子說的話是真的。

    周氏問了徐昭幾句,見著徐徽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家閨女的身上,忍不住笑了笑:“你們姐妹有什麼話,進屋裡說吧,我那裡還有些事要處理呢。”

    周氏說著,就站起身來,扶著薛媽媽的手進了正屋。

    徐昭則和徐徽進了屋裡,叫丫鬟在外頭侍候。

    徐徽一進去,就抓著徐昭的手,將她身上細細檢查了一遍:“二皇子可有為難妹妹?”

    見著徐徽緊張的樣子,徐昭搖了搖頭:“沒有,倒是大姐姐,怎麼說是長公主將我給留了下來。若是傳到長公主耳朵裡,怕是牽連了大姐姐,那就不好了。”

    長公主那樣身份的人,怎麼是她們能利用的。

    “我怎麼敢說謊,妹妹和二皇子剛離開不久,長公主就派人傳我進去,只說是二皇子隨性慣了,叫我別放在心上,怕損了妹妹的名聲,才吩咐我回府這麼說。”

    聽了徐徽的話,徐昭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畢竟,她跟著二皇子離開的時候,並未經過姑娘們賞花的地方。

    府裡那些丫鬟小廝,有長公主在,想來也不敢將這事傳出去。

    徐昭安下心來,才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二皇子到底怎麼了,姐姐怎麼那麼怕他?”

    徐徽愣了愣,才開口道:“你不知道也是有的,你還小,嬸娘自是不會讓人將這些事情傳到你耳中。只是那二皇子,實在是個喜怒不定,生性狠戾之人,妹妹往後,最好還是不要和二皇子有什麼牽扯了。”

    見著徐昭詫異的目光,徐徽又開口解釋道:“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姑娘只是不小心倒在了二皇子的懷中,二皇子竟叫人脫光了她的衣裳,將她掛在了城門上。”

    “女兒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哪裡還有活路,那大姑娘被救下來,當場就碰死了。禦史聯名上書,跪在殿外求皇上處置二皇子,誰曾想,皇上的旨意沒下來,二皇子卻是留了書,去了南疆,聽說前些日子才回來。”

    “這也罷了,那二皇子在宮裡的時候杖斃過好些宮女,稍有不慎便動輒打罵,宮裡的人都怕他呢。”

    “這也是為何,二皇子得皇上看重,卻是遲遲都沒有成親的緣故。”

    “哪家的父母,捨得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縱是他是皇子之尊,可若是這樣的性子,嫁過去就是送了性命。”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畢竟是皇子,總有一日皇上會指婚的。”

    徐昭坐在桌前,好半天都沒將徐徽的話消化了。

    怪不得他問她是杖責四十還是掛在城樓上,原來,還有人曾經被他這樣對待過,那個人,還是鎮國公府的大姑娘。

    徐昭心底微微有些詫異,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竟然,是這樣的,名聲亦是這樣的不好。

    生性狠戾,這四個字,足以讓他與皇位無緣。

    畢竟,身為儲君,是要顧及這天下蒼生的。

    徐徽見著她不說話,還以為她受了驚嚇,忙開口安慰道:“怪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你才剛回來,怕是也受了驚嚇,趕緊歇著吧。聽我一句勸,這些日子最好別出府,不然真惹上了二皇子,誰都救不了你。”

    徐昭呆了一下,好像,她已經惹上了。

    見著她臉上的神色,徐徽突然歎了一口氣,將手放在她的手上,柔聲道:“你也別怕,在二皇子眼裡,咱們就是那小門小戶,哪裡就能惹上了。”

    徐昭沖她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暗暗想道,第一次見面,她就已經惹上他了。

    往後,可不可以逃開?

    徐徽又和她說了幾句,就回去了。

    畢竟,在二房呆太久,老太太知道了心裡難免會不好。

    只是,這樣大的事情,她就這樣瞞下來,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

    可長公主的吩咐她又不敢不聽,再者祖母身子不好,又因著表姑娘的事情祖母本就不大痛快了。

    左右,等過了這段時日再看吧。

    興許,真和她說的一樣,二皇子那樣的人,怎麼能記著四妹妹呢?

    徐徽心裡有了決定,便將此事瞞了下來,只是在看著徐昭那張精緻的臉的時候,心裡不免有些擔心。

    女兒家生的太好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只盼著二皇子能儘早將四妹妹忘在腦後。

    徐徽的擔心徐昭並不知道,她擔心的,是那即將回京的表姑娘。

    算算日子,這幾日也該到了。

    這一日,徐昭才在老太太那裡請安,便聽外頭有婆子進來,回稟道:“老太太,表姑娘回來了,正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呢。”

    老太太怔了一下,眼睛瞅了一眼坐在下頭的周氏,然後才對著那婆子道:“快帶盈丫頭進來。”

    “是。”那婆子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很快,就領著表姑娘崔若盈走了進來。

    那表姑娘一露面,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鄙夷,或不屑,老太太再藏著掖著,到底紙裡包不住火,表姑娘勾引二老爺卻被家奴算計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徐府上下。

    “老太太,若盈辜負了老太太,萬死難辭其咎,還請老太太讓若盈一死。”崔若盈一進來,就到了老太太跟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徐昭坐在下頭,目光在崔若盈身上打量著,還真是個美人,眉目如畫,身姿若柳,如今泫然欲泣,更是讓人打心底裡心疼。

    難怪老太太這般寵著她,沒見著老太太眼睛裡已經有些不忍了嗎?

    “什麼死不死的,這話可不敢胡說,你才回來先歇著,有什麼話等以後說。”老太太到底不忍,可一想到她已經壞了名聲,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所以,只想著拖一拖時間,等私下裡細細問過了,她再想法子。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周氏就開口道:“表姑娘念著母親,自是不覺著累,前些日子母親因著表姑娘的事情氣病了,如今表姑娘來了,可得好好得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氏見了崔若盈,心底雖不屑,可亦有怒意湧上心頭。

    女兒家的做出那種不要臉面的事情來,早該一頭碰死了,卻在老太太跟前裝什麼委屈,愈發的讓人瞧不上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的臉色就不大好了,她早就答應,給盈丫置辦嫁妝遠遠的嫁了,何必再提那些事情。

    不等老太太開口,跪在地上的崔若盈就哭著道:“老太太,若盈打小就讀女則女戒,後來又到了老太太跟前,自是知道女兒家最重要的便是名節,又怎麼會做出那樣不知廉恥的事情,老太太,您都不信若盈了嗎?”

    崔若盈哭的可憐,眼淚簌簌往下掉,她跪著上前,拉著老太太的手,不住的落淚。

    聽了她的話,老太太面色變了變,開口道:“那天都發生了什麼,你細細說來。”

    崔若盈哭著道:“那日,若盈在屋裡,伺候的丫鬟帶了話來,說是表哥叫我過去一趟。若盈想著來了府裡這些日子,都沒給表哥請安,於是便去了。哪曾想,半路的時候,若盈就覺著腦袋暈暈的,等到醒過來,就……就見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6:49

第二十二章

    “老太太,若盈冤枉,若不是為著老太太,若盈早就一頭碰死了。老太太教導若盈,若盈怎麼能因著自己而讓老太太被人背地裡笑話。”

    “老太太若是不信,若盈願一死以證清白,護住徐府的名聲。”

    崔若盈說著,就拔下頭上的發簪,用力朝自己胸前刺了進去。

    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卻哪裡能攔得住,只看著她將那簪子刺到自己的胸口,頓時鮮血便流了出來,浸濕了衣裳。

    老太太猛地站起身來,眼睛一翻就暈倒過去。

    “老太太!”大太太王氏見著老太太不對,擔心老太太閉過氣去,忙上前掐著老太太的人中。

    先是表姑娘,再是老太太,屋子裡頓時亂作一團,老太太跟前的嚴媽媽忙吩咐了人去請大夫。

    老太太只是受了驚嚇,掐了一會兒便醒了過來,見著胸前滿是血,早就暈死過去的崔若盈,便指著周氏罵道:“你這是存心要逼死盈丫頭,你若瞧著不順眼,我這老婆子也一起跟著去算了,就能稱了你的意了。”

    這話,著實有些重了。

    周氏再厲害,此時也只能站起身來,跪了下去。

    她一跪,當晚輩的自然也不敢坐著,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受了委屈,剛想開口,就見周氏對她搖了搖頭。

    周氏跪在那裡,任由老太太責駡,說她善妒容不得人。

    徐昭看得出來,自家娘親這是在示弱。

    她想了想,便有些明白過來,這個時候,若是再將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自家娘親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畢竟,表姑娘一死以證清白,娘親卻是咬著不放,氣著老太太,旁人只會覺著自家娘親不僅心狠,而且還不孝。

    徐昭心裡雖然憋屈,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是多說多錯,倒不如什麼都不說,任由老太太責駡。

    老太太生了氣,哪個也不敢勸,便是徐徽,也只能規規矩矩站著。

    過了一會兒,就有婆子領著仁濟堂的大夫過來了。

    聽到通報聲,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周氏,冷冷道:“起來吧。”

    徐昭上前,扶著自家娘親站了起來。

    表姑娘早被扶著躺在了床上,胸口紮著一根簪子,面無血色,好像隨時都會斷了氣。

    那大夫伸出手,替崔若盈診了脈,然後仔細的看了看傷處,才說道:“姑娘命大,若再深一寸,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意思,便是表姑娘雖然傷的重,卻是沒有性命之憂。

    老太太一聽,才松了一口氣。

    大夫給開了藥,又囑咐了好些需要注意的,嚴媽媽才將人送了出去。

    “今個兒的事情你們也都看到了,若盈跟在我身邊多年,變著法兒的哄我這老婆子開心,如今受了這樣的委屈,我就不能不替她做主了。”

    “事情既然和老二有關,那往後若盈就是二房的人,等過些時候,若盈好些了,就讓她去常州。”

    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徐昭一聽老太太這話,哪裡不知道,老太太是藉著這事情,非要給崔若盈名分了。

    徐昭轉過頭去,就見著自家娘親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母親說的對,表姑娘既然以死來證清白,媳婦也沒什麼好說的。左右那奴才是借了老爺的名義,哄騙了表姑娘的,往後,便叫表姑娘留在二房。”

    “只一點,既是給人做妾,往後府裡便沒什麼表姑娘了,大家見了只稱一聲盈姨娘就是了,如此老太太也能省下一份兒嫁妝。二房可不興什麼貴妾,等表姑娘好些,從偏門抬進來也就是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半天才開口道:“不行,盈丫頭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便是為妾也是貴妾。”

    周氏看著老太太,只說道:“母親這話就偏心了,表姑娘若是不願意,大可嫁到別處去,當個正經的娘子。”

    老太太的臉色變幻不定,卻也知道這是周氏的底線,若是逼急了她,指不定她又反悔了,到時候盈丫頭又怎麼辦。

    這樣想著,老太太才點了點頭。

    “既是有了名分,便叫盈姨娘住到二房去,叫兩個丫鬟伺候著,也省的擾了母親的清淨。”坐在那裡的四太太宋氏突然出聲道。

    四太太出身書香世家,自然瞧不上崔若盈這樣的,如今成了姨娘,哪裡還能躺在老太太的房裡。

    “瞧我,替老爺納了一房妾氏,都高興壞了,忘了這規矩。”

    周氏說著,便吩咐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道:“叫幾個婆子,將盈姨娘抬到二房,儀芳閣空著,便叫盈姨娘住著吧,挑兩個丫鬟好生伺候著。”

    薛媽媽得了吩咐,很快就叫了人來,當著老太太的面將人給抬出去了。

    老太太臉色由紅轉白最後又變得鐵青,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只對著嚴媽媽道:“把王媽媽給了她吧,例銀從我這裡出。”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周氏便說道:“這可使不得,既是做了老爺的妾氏,哪裡還能繼續使喚母親跟前的人,叫旁人見了,只以為咱們徐府沒有規矩。”

    “依媳婦看,等過幾日,從人牙子手裡新買兩個丫頭,姨娘也能安心使喚。”

    老太太心裡有氣,可才逼著周氏容下了盈丫頭,自不好在這事上計較。

    她看了周氏一眼,道:“你拿主意吧,我也乏了,都下去吧。”

    聽著老太太的話,眾人都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徐昭跟著自家娘親出來,一路上欲言又止,眼中滿是擔心。

    周氏早就察覺到了,轉過身來,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她能以死相逼,我自能成全了她,叫她知道給人為妾比當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難上百倍。”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愣了愣,才開口問道:“娘親難道不難過?”

    周氏聽了,笑了笑:“不過是名分上的事情,她既做出了這樣的事來,你父親哪裡還能瞧上她。”

    徐昭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一輩子當個妾氏,還是個從無恩寵的妾氏,崔若盈得到的,也不過是個妾氏的名分罷了。

    許是如願以償,老太太的病也好了許多,見著徐昭的時候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

    這一日,徐昭正和徐徽說著話,突然聽見外頭丫鬟的聲音:“五姑娘來了。”

    徐昭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她這妹妹,可是好些日子都沒登門過了。

    今個兒,怎麼過來了?

    自打上回被老太太行了家法,徐茵就愈發的不愛出門,除了每日給老太太和娘親請安,都只呆在自己屋裡,抄寫女則女戒。

    “大姐姐、四姐姐。”徐茵緩步進來,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因著上回在寺廟的時候徐茵闖了禍,徐徽對徐茵就不大待見,只是礙著姐妹情分,不好太過生疏了。

    徐徽點了點頭,對著徐昭道:“我那裡還有些事情,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找你。”

    徐徽說著,就站起身來。

    “怎麼我一來,大姐姐就要走了,妹妹可是專門來找大姐姐的。”徐

    茵臉上有幾分尷尬,卻依舊笑意盈盈道。

    徐昭坐在那裡,見著徐茵這樣,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她這妹妹,挨了一頓鞭子,倒是格外的沉得住氣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6:53

第二十三章

    若是換了往日,早該哭哭啼啼說徐徽瞧不上她這個姨娘生的,變著法兒的在作踐她了。

    不等徐徽開口,徐昭就問道:“妹妹有何事,大姐姐幫著伯母管理家務,忙得很。”

    徐茵咬了咬嘴唇,半天才說道:“是妹妹描了些花樣子,想給祖母做個抹額,不知祖母喜歡什麼花色,才想著來問大姐姐。”

    徐昭聽了,心思有些複雜,卻是笑了笑,道:“這府裡就屬大姐姐最瞭解祖母的喜好了,你問她便是問對了。”

    徐昭不知道徐茵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可既然她願意討好老太太,她也不能阻止她。

    聽著徐茵是想孝順祖母,徐徽哪裡能說出個不字,只讓她跟著自己回了住處。

    “上回惹得祖母生氣,也不知祖母喜歡什麼,只能想著做些女兒家的東西,我這樣的身份,不知道大姐姐願不願意教我。”

    徐茵說著,臉上便多了幾分難堪,卻是勉強笑道:“這府裡除了大姐姐,妹妹也沒別人可問了。”

    見著她這般神色,徐徽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對她也生出了幾分憐惜。

    “說這些話做什麼,祖母若不是疼你,又怎麼會責罰你。”

    “真的嗎?”徐茵眼睛亮了亮,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自是真的,大姐姐怎麼會騙你。”

    兩人在房裡描了一會兒花樣子,徐茵才告辭了。

    徐徽跟前的大丫鬟紫香見著徐茵離開,低聲道:“姑娘不覺著,五姑娘有些不一樣了嗎?”

    “她是個庶出的,吃了這麼大的虧,再不收收性子,府裡哪有她的容身之地。”

    等徐茵做好抹額送給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果然露出了幾分笑意。

    “姑娘熬了好幾夜,想著早些給老太太瞧,眼睛都熬紅了。”梅姨娘適時開口道。

    五姑娘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這些日子見著她得罪了老太太,又和府裡幾位姑娘不大走動,她愁的整日整日的睡不著覺。

    如今見著她開竅了,便是被太太怪罪,她也要在老太太跟前說句好話的。

    周氏坐在那裡,聽著梅姨娘的話,溫聲道:“可見茵姐兒真的懂事了,來,到母親這裡。”

    徐茵聽話的走了過去,周氏賞了她一根玉蘭花頭的簪子。

    “謝母親賞。”

    一時間,氣氛格外的輕鬆起來。

    正說笑著,就見著外頭一個小丫鬟打起簾子道:“老太太,盈姨娘來了。”

    聽見丫鬟的通傳,老太太愣了愣,笑著道:“快,快讓她進來,她身子才好,別在外頭中了暑氣。”

    老太太這話,帶著明顯的偏袒。

    崔若盈身著一襲淺水紅杭綢月華裙,略施脂粉,許是因為身子才好,身形便有些消瘦,愈發顯的弱不禁風。

    “若盈給老太太請安,給各位太太請安。”崔若盈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快坐吧,你身子才好,不能久站。”老太太叫人給她搬來了繡墩,開口道。

    崔若盈遲疑了一下,看了看端坐在那裡的周氏。

    周氏眼底閃過一抹不屑,說道:“老太太這是疼你,還不快坐著。”

    聽到周氏的話,崔若盈這才坐了下來。

    她這一露面,老太太就提起了納她進門的事情。

    “老二在外頭,也顧不得許多,不如今個兒讓盈丫頭住在客棧,明日再抬進來,也算是有個形式。”

    聽老太太這麼說,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周氏的身上。

    老太太這是怕夜長夢多,表姑娘身子剛好,就迫不及待的定下來了。

    周氏聽了,微微一笑,只說道:“老太太這樣說,媳婦哪裡有不肯的,只是怕倉促了,委屈了姨娘。”

    “那就這麼定了,我這裡正好有給盈丫頭準備的衣裳,還有一些首飾,一併給了她,也不枉她跟了我多年。”

    老太太說著,就叫嚴媽媽拿來了一個包袱,包袱裡放著幾套嶄新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再有一個檀木匣子,裡頭放著一套珊瑚玳瑁貝殼頭面,簪子首飾,還有兩百兩的銀票。

    崔若盈見著這些東西,眼圈一紅,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待若盈這樣好,若盈……”

    “不說這話,你是我的侄女,雖說是做妾,也不會叫你委屈了。”

    老太太都拿了東西,幾位太太自不好沒有表示,大太太王氏拿了一根簪子,三太太岑氏拿了一個銀鑲寶石的扁方,四太太則是給了一對兒紫荊花赤金耳釘。

    周氏作為當家太太,自是等明日喝了茶之後才賞。

    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就叫眾人退下了,只留了崔若盈在屋裡。

    “來,到我跟前來。”

    崔若盈上前,蹲在了老太太跟前。

    “盈丫頭,姑母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你只記著,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自己的孩子,往後才能在府裡立足。”

    崔若盈眼淚簌簌落了下來,撲到老太太懷中哭了起來。

    “好孩子,不哭了,往後的日子只會越過越順了。”

    說了會兒話,老太太就吩咐了嚴媽媽,將她送到客棧去。

    這邊,徐昭一回去,就忍不住道:“祖母也太心急了些,難不成還怕娘親反悔。”

    周氏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道:“早一日遲一日又有什麼區別,我倒是想早一日喝了她的茶,往後府裡再沒有什麼表姑娘了。”

    徐昭聽著,也點了點頭,今個兒在榮欣堂,老太太的那番舉動,分明不將她當成妾氏。

    “那咱們什麼時候回常州,女兒有些想爹爹和哥哥了。”

    老太太折騰了這麼一遭,目的也達成了,總不能還攔著她們,讓她們留在京城。

    徐昭覺著,還是常州更好些,離了徐府,日子也更自在些。

    “等明日將崔氏抬進來,娘親就和老太太說,想來老太太不會阻止。”

    她到底是二房的當家太太,府裡離了她,老爺也不得力。

    徐昭嗯了一聲,面上露出一抹笑意,終於是要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便起來了,由著半夏和連翹伺候著梳洗,換了身煙霞色灑絲月藍合歡花彈綃紗裙,就匆匆到了正屋。

    她到的時候,梅姨娘和徐茵已經在屋裡了。

    只一會兒工夫,外頭就有人通傳,說是盈姨娘進府了,是用一頂小轎從後門抬進來的。

    “帶她進來吧。”周氏淡淡道。

    那婆子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很快就領著盈姨娘走了進來。

    因著是妾,不能穿大紅色,所以崔若盈只穿了一身水紅色繡著蝴蝶穿花的衣裳,腳踩一雙桃紅色繡玉蘭花繡鞋,挽了流雲髻,頭上插了一支菊花折枝金簪並藍銀珠花,點翠垂珠藍玉耳墜,手腕上戴著赤金石榴鐲子。

    當真是個美人,徐昭實在想不明白,這表姑娘怎麼就不求老太太給她尋門好親事,偏要上杆子給人當妾。

    周氏朝秋彤點了點頭,秋彤就從小丫鬟手裡拿過了一個蒲團,放在了地上。

    崔若盈上前,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才從秋彤手中接過茶,高高舉過頭頂,恭敬地道:“妾身給太太敬茶。”

    周氏本就瞧不上她,所以也沒想在這種事上難為她,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就將茶交給了站在一旁的薛媽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7:06

第二十四章

    “往後你就是二房的人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你只守著規矩別給二房抹了臉面就是了。”

    崔若盈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卻只恭恭敬敬道:“是,妾身謹記太太教誨。”

    周氏賞了她一根瑁玳鑲紅寶釵子,崔若盈又站起身來,對著坐在一旁的梅姨娘福了福身子。

    梅姨娘站起身來,回了禮。

    “妹妹不必多禮。”

    這邊,徐徽才從老太太那裡回來,見著母親王氏,便說起了崔姨娘的事情。

    “雖不是一房的,可表姑姑成了姨娘,往後見了也尷尬。”

    “擔心什麼,你二叔在任上,她們自是要回常州的。”

    徐徽聽了,點了點頭,半天才喃喃道:“四妹妹能離開,最好不過了。”

    王氏詫異了一下,看著徐徽道:“怎麼這麼說話?可是你和四丫頭起了什麼爭執了?”

    “哪有,是四妹妹跟我說,她想回常州住了。”

    徐徽說著這話,心裡卻是在想,四妹妹離開京城,就再也碰不到二皇子了。

    這樣,才是最好的。

    只隔了幾天,周氏就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回常州的事情。

    “母親如今大好了,府裡沒個正經的主母,總是不大得當。再說,也不好委屈了盈姨娘。”

    崔若盈這個表姑娘成了二房的妾氏,卻是連老爺的面兒都沒見著,傳出去還不叫人笑話。

    老太太本有些不快,可一聽著盈姨娘,再大的不快也散了。

    總不成強留周氏在京城,叫盈丫頭去伺候老二。

    “嗯,我身子無礙,你且放心去吧。”

    “是。”周氏應了一聲,想了想,才開口道:“還有一事想要回稟母親,媳婦這回想將梅氏和茵姐兒一塊兒接去,茵姐兒也有三年沒見老爺了。”

    老太太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又聽周氏道:“茵姐兒到底還小,有老爺親自管教,也能長進些。”

    老太太有些鬱悶道:“她一個女兒家,什麼長進不長進,等過幾年尋個人家嫁了便是了。”

    幾個姑娘裡,老太太最瞧不上的便是徐茵了,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母親說的對,只是媳婦瞧著茵姐兒性子孤僻了些,幾位姑娘裡也就徽姐兒和她走的近,可她若是不好,反倒連累了大姑娘。想想上回的事情,媳婦心裡頭還一陣後怕。”

    周氏知道幾個姑娘裡老太太最心疼的便是大姑娘徐徽,所以只拿了徐徽來說事,篤定老太太定會應下。

    果然,聽了這話,老太太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好,府裡姑娘們雖多,可到底不是親姊妹,也該叫她和四丫頭親近些。”

    少一個徐茵,對她來說不過是少個奉承的人,別叫她壞了徽姐兒就好了。

    得了老太太的應承,周氏又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才從榮欣堂出來。

    才回了院子,就聽見昭姐兒和大姑娘在屋裡,笑聲從裡頭傳了出來。

    “給太太請安。”門口的丫鬟見著周氏,忙福身請安。

    “是大姑娘在?”

    聽到丫鬟的請安聲,徐徽才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徐昭,站起身來。

    饒是她動作快,也被進來的周氏見著了。

    周氏瞪了一眼她身後的徐昭,輕輕握住徐徽的手:“你妹妹被你叔叔給寵壞了,你這當姐姐的可別也縱著她,讓她欺負了。”

    不等徐徽開口,徐昭就忍不住抱怨道:“娘親也太偏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女兒是撿來的。”

    徐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徐昭的腦袋:“你呀,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怕嬸娘罰你。”

    徐昭上前幾步,拉著周氏的胳膊,笑嘻嘻道:“娘親捨不得罰我,是不是?”

    周氏覺著好笑,嘴裡卻是說道:“要罰也該回去叫你父親罰你。”

    徐昭眼睛亮了亮,道:“娘親是說,咱們要回常州了,什麼時候動身?”

    徐昭說了這話,才記起徐徽還在跟前,小聲加了一句:“女兒想爹爹和哥哥了。”

    周氏看了站在那裡的徐徽一眼,才道:“才去回稟了老太太,過幾日就走。”

    徐徽聽了,只說道:“昨個兒母親就說嬸娘怕是要回常州了,還說等確定了時間,叫人給嬸娘和四妹妹送行呢。”

    周氏聽了,笑著道:“勞她想著了,府裡事情多,你母親是個心細的。”

    徐徽知道周氏有話要和徐昭說,不好多呆著,只說了幾句就告辭了。

    徐徽一離開,徐昭就拉著周氏的胳膊問:“祖母可有說別的什麼?”

    周氏聽了,愣了愣,半天才笑道:“你小姑娘家,不該操心這些事兒,娘親又不是軟弱的。”

    見著自家娘親這個樣子,徐昭就放心了,老太太那樣的性子,怒氣一上來絲毫不顧及自家娘親的臉面。

    那日表姑娘回府,老太太當著丫鬟婆子的面罵了那些話,娘親雖沒說什麼,心裡頭肯定是不好受的。

    “女兒捨不得娘親受一點兒委屈。”

    自家娘親雖厲害,可礙於孝道,在老太太跟前,總歸要委屈些的。

    這也是為什麼徐昭想早些回常州的原因。

    這徐府裡呆著,她憋悶的很,娘親也不自在。

    聽著自家閨女貼心的話,周氏笑了笑,將她摟在了懷中。

    “這次兩位姨娘和你妹妹也回去。”

    徐昭聽了有些詫異,不等她開口問,周氏就說道:“到底是二房的姑娘,雖是個庶出的,也不好叫人作踐了。再說,她不好,丟的也是你父親的臉。”

    徐昭沒有言語,總覺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一家子裡多了兩個姨娘,一個庶出的妹妹。

    見著她不出聲,周氏哪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放心,就是茵姐兒去了,你父親最疼的還是你。”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忍不住笑了,她哪裡是擔心這個。

    她只是不習慣,家裡頭多了外人罷了。在她心中,常州才是她的家。

    徐府怎麼樣,都不幹她的事兒。她想讓盈姨娘、梅姨娘和徐茵呆在徐府,她和哥哥,爹爹、娘親一起過。

    可她也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父親總不能一直外任,總有回京的一日。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周氏不知道她的想法,安慰了她一會兒,就叫人傳了盈姨娘、梅姨娘和徐茵過來,將事情說了出來。

    梅姨娘一聽,不敢置信的看著坐在那裡的周氏,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太太竟然讓她和茵姐兒一起去常州。

    “瞧你,高興的都說不出話來了。”周氏見她這樣,打趣道。

    梅姨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是想著五姑娘能在老爺跟前,心裡頭就高興。”

    這些年她看著五姑娘一步錯步步錯,只巴結奉承著老太太,自己卻是忘了女兒家該學的東西。

    雖是府裡的姑娘,日子過的連個體面些的奴婢都不如。

    若是能在老爺跟前,由老爺親自教導,姐兒自會有長進的。

    周氏知道梅姨娘說的是心裡話,微微一笑,道:“茵姐兒是老爺的女兒,老爺定不會虧待她。”

    周氏說著,才將目光移到了站在那裡的盈姨娘身上。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的目光,目光自然也看向了崔若盈。

    這些日子,她每日都來給娘親請安,站在桌前布菜,立規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7:24

第二十五章

    不說比梅姨娘做的好,可這一份兒忍耐還是讓人佩服的。

    從府裡主子,備受老太太疼愛的表姑娘一下子成了身份卑微的妾氏,崔若盈倒是很快就適應了。

    也不大往老太太跟前湊,見了府裡幾位姑娘,也都福身行禮。

    為著這,老太太背地裡還哭了一場,說是委屈了她。

    而面前的崔若盈,徐昭卻是從她眼中看不到一絲的委屈。

    “新來的兩個丫鬟可還服侍的好?”周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問道。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勞太太惦記,一切都好。”

    周氏“嗯”了一聲,又說道:“過幾日便走了,你抽空也去老太太那裡一趟,陪老太太說說話,免得老太太心裡惦記。”

    崔若盈感激的看了一眼周氏:“是,謝太太恩典。”

    周氏交代了幾句,就讓她們退了下去。

    這邊,徐茵回了自己屋裡,見著梅姨娘高興的樣子,淡淡道:“姨娘也別太高興了,便是去了常州,父親眼睛裡也只有四姐姐一個人。”

    梅姨娘被她的話說的愣了愣,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這可怎麼好?老爺……”

    不等她說完,徐茵就說道:“若是姨娘給我生個弟弟,女兒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梅姨娘被她說的臉一紅,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老爺有了新的姨娘,哪裡還用得著我伺候。”

    再說,當年是太太恩典才讓她生下了姐兒,她不是不知足的。

    她這輩子,能見著姐兒嫁個好人家,就行了,別的什麼都不求。

    梅姨娘的性子懦弱,對主母周氏又敬重的厲害,徐茵深知她的性子,只冷了臉道:“姨娘若是真疼我,就別叫我連個兄弟都沒有。四姐姐有二哥哥疼,我這個庶出的只想有個弟弟,往後好有個依靠,姨娘難道都不替我想想?”

    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神色變了變,她剛伺候老爺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可生下的偏是個女兒。這些年太太待她好,她知道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生的是個女兒,威脅不到太太去。

    太太是個厲害的,哪裡會許她添個兒子。

    梅姨娘不想冒險,覺著能夠將現在的日子過好便是老天爺在眷顧她了。

    若是得罪了太太,往後哪裡有好的?

    之後的幾天,徐昭就看著半夏和連翹收拾著東西,來的時候東西不多,可走的時候,卻多了不少。

    好多,是各房送的禮物。

    看著這亂亂的屋子,她恨不得立馬就飛回常州去。

    二皇子府

    沈長生看著自家主子不說話,後背微微一涼。

    難不成,是他多事了?

    可自家主子明明對那徐府的四姑娘上了心。

    半天,沈長生才見著案桌後的人抬起頭來:“徐秉臻是欽點的探花郎,窩在常州那小地方有什麼意思。”

    轉眼就到了離開的日子,徐昭陪著母親去向老太太辭行,才說了幾句話,竟有婆子回稟,說是二老爺來信了。

    周氏打開信,看完後臉上滿是喜色,對老太太道:“給老太太道喜,老爺不日就要回京了,皇上下了旨意,將老爺調回京城,做了正二品的都察院禦史。”

    這是升遷了!而且是高升!

    大太太一聽,眼中立時就閃過一抹嫉妒,嘴裡卻是笑道:“熬了這些年,弟妹可算是熬出頭了。”

    老太太坐在那裡,半天才說道:“老二最是出息。”

    三太太岑氏和四太太宋氏也給周氏道喜,又問道:“二弟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京。”

    “這幾日就動身了,想來月底就到了。”

    從榮欣堂裡出來,徐昭還是暈暈乎乎的,明明要回常州了,怎麼一轉眼爹爹就被調回京城了。

    難不成,連老天爺都想讓她呆在府裡。

    二老爺升遷,不日就要回京入職,消息很快就在徐府傳開了。

    眾人都在感慨,這四房裡,到底是二房最風光。

    大老爺雖然進了戶部,可只是個六品的戶部主事。三老爺成日的不著家,偏往那窯子裡去,四老爺雖有功名,可身子不大好,平日裡便是看書作畫,閑來養花弄鳥。

    原先二老爺外任知府的時候還不覺著,如今一回京,二房竟成了府裡最得意的了。

    梅姨娘和盈姨娘得了消息,立馬就趕了過來。

    “太太,妾身聽說老爺升遷,趕月底就回京了。”

    崔若盈雖極力控制著臉上的喜色,可怎麼能掩飾的了。表哥若能回京,她便不用遠去常州了,府裡有老太太護著,總是好些的。

    周氏哪裡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淡淡道:“嗯,往後老爺回來,規矩就該立起來了,哪個犯了錯處,我這裡都饒不過。”

    崔若盈臉色變了變,忙恭敬地應了聲是。

    周氏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茵,道:“你父親回來,自會好好教導你,往後就將心收起來,做些女兒家該做的事情。”

    周氏的話音剛落,梅姨娘就擔心的看了徐茵一眼,卻見徐茵面帶笑意,恭敬的回道:“是,女兒謹遵母親教誨。”

    梅姨娘這才放下心來,可一想到那日姑娘對她說的事情,心裡就咯登一下,反射性的朝周氏看了一眼。

    太太怎麼會許她生下一個兒子。

    徐昭坐在那裡,看著梅姨娘臉上的一抹驚慌,心裡微微閃過一抹詫異,朝站在那裡的徐茵看了一眼。

    能讓梅姨娘這般的,也只有她這好妹妹了。

    也不知,徐茵又想出了什麼主意。

    周氏說了會兒話,才叫她們退下去,正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飯,才從正房出來,回了自己屋裡,就見著連翹和半夏已經將收拾好的東西都放好了。

    因著自家爹爹升遷,當丫鬟的自然是高興的很,臉上都帶著滿滿的笑意。

    “老爺回了京城,姑娘也能和京城裡的貴女多走動,叫各家的太太門見見姑娘。”半夏的話音剛落,就被連翹輕聲呵斥了一句:“可別胡說,姑娘便是去,也是跟著太太的。”

    徐昭笑了起來,她才十歲好不好,哪裡就這麼著急要找人家了。

    “外頭天熱,奴婢煮了酸梅湯,這會兒該放涼了,奴婢去給姑娘盛上一碗。”

    徐昭身上熱的慌,聽了連翹這話自然高興起來,等她拿過酸梅湯來,一口一口很快就喝完了。

    徐昭還想著再喝一碗,連翹卻搖了搖頭:“這東西涼,姑娘可不好多喝。姑娘要覺著熱,奴婢給姑娘扇一扇。”

    連翹說著,就拿了扇子給徐昭扇,嘴裡還說道:“如今府裡哪個不羡慕二房的人,老爺升遷,連底下的奴才都跟著風光。”

    徐昭聽了,笑了笑,卻聽她又說道:“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連翹是她跟前的大丫鬟,自是沒什麼不能說的。

    “你說。”

    連翹看了徐昭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道:“之前姑娘不常在府裡,和大姑娘好些也無妨。可往後既是要留在府裡,也不好和大姑娘走的太近了。不然,大太太若是心裡有什麼,姑娘也難做。”

    徐昭聽了,詫異地看了連翹一眼。

    “姑娘恕罪,奴婢說說錯了,請姑娘責罰。”

    徐昭拉住了她的手,道:“你伺候我多年,我顧及不到的,自然要你來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7:50

第二十六章

    連翹見她不怪罪,才繼續說道:“姑娘倒也不必刻意疏遠大姑娘,如今二老爺升遷,奴婢想大姑娘往後也不會常來找姑娘的。”

    徐昭明白她的意思:“不怪大姐姐,總不好因著我叫大姐姐和伯母生了嫌隙。”

    徐昭和徐徽相處這些日子,多少也有了些姐妹之情,既是如此,更不好叫她難做,尤其還有老太太在。

    今個兒在榮欣堂,老太太知道爹爹升遷後,臉上的笑可是勉強的很。

    想想也是,爹爹升遷進了都察院,成了正二品的官員,老太太的幾個兒子裡,大老爺最出息卻也只是個戶部主事,三老爺又是那樣,四老爺性情高潔,身子卻不大好。

    見著別的女人的兒子比過了自己的兒子,老太太心裡,哪裡能不難受。

    她一難受,自然就不待見二房的人。

    徐徽若和她走的近,老太太定會遷怒於她。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丫鬟回稟:“姑娘,五姑娘來了。”

    徐昭聽著,很是詫異,這個時候徐茵來找她做什麼。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就見著徐茵緩步走了進來。

    “四姐姐好。”

    徐茵福了福身子,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徐昭見著她這樣,也不好裝作看不見,叫她坐了下來,問道:“好好的怎麼哭了,可是奴婢們伺候的不好?”

    徐昭不曾想一句話竟讓徐茵哭的更厲害了,她問了半天,才問明白了緣由。

    原來,徐茵回茗煙閣的路上,正巧碰上兩個丫鬟背地裡嚼舌根,說老爺有了新姨娘,指不定過些日子,姨娘就能添個小哥兒了,到時候徐茵這個庶出的姑娘更湊不到老爺跟前了,說她是個可憐的,身份比奴才高貴,可卻沒有主子的體面。

    徐昭聽了,眼中閃過一抹怒意:“你可知道是哪個奴婢,我這就回稟了母親,叫母親處置了她們。”

    聽著徐昭的話,徐茵哭著拉著她的手:“四姐姐千萬別,如今父親回京是喜事,哪裡好因為這樣的事情就大動干戈,叫別人知道了,以為我小家子氣,成心和下頭的人過不去,往後哪個還敢伺候我。”

    “我到姐姐這兒來,只是想求姐姐,等父親回來,幫妹妹在父親跟前說些好話,便是姐姐可憐我這個當妹妹的了。”

    “我並非想和姐姐爭父親的疼愛,只是……只是不想叫人看輕了去,求姐姐幫我這一回。”

    “你是父親的女兒,父親心裡自然有你。”見著徐茵哭的這般可憐,徐昭也只能這樣安慰她。

    她雖是她的妹妹,卻不是自家娘親生的,再加上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徐昭實在和她親近不起來。

    送走了徐茵,徐昭吩咐了連翹:“去打聽打聽,五姑娘方才去了哪裡?”

    連翹聽了,應了一聲便退下去了。

    只一會兒工夫,就從外頭回來,走到徐昭跟前回稟了幾句。

    “奴婢本就奇怪,太太治家嚴,自打前些年將兩個嚼舌根的婆子趕出府去,就再也沒人敢議論主子的事情了。”

    徐昭聽了,無奈搖了搖頭。

    “五妹妹若肯學好,父親哪裡會不喜歡她。”

    只可惜,徐茵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這些個小心思上。

    連到她這裡來求一句,都要弄出這些個彎彎繞繞。

    她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可實際上,卻是哪個都瞞不過。娘親說的對,姑娘家要活的亮堂些,若是鑽進了牛角出不來,最後害的反而是自己。

    徐茵何嘗不是這樣,只因著自己庶出的身份,就作踐了自個兒。

    徐昭看了一眼連翹:“此事別叫母親知道。”因著爹爹要回京,娘親這些日子要忙的事情很多。

    連翹點了點頭,“奴婢知道。”

    天色漸暗,徐昭梳洗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知為何卻是遲遲沒有入睡。

    突然聽到窗外一陣響動聲,徐昭心裡咯登一下,睜開眼睛,見著一個黑影驟然跳了進來。

    不等徐昭喊出聲來,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熟悉的很。

    這香氣不是尋常的花香,而是一種奇怪又很好聞的味道,香甜裡帶著一絲苦味兒,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徐昭幾乎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就感覺到他的手掌撫摸在她的臉頰上,她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身子都繃緊了。

    自打那次他送她回府後,她不是沒有想過再次見面,卻是從未想到他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徐昭的呼吸平穩,一動都不敢動,只等著他離開,卻不知她這樣子更容易讓人察覺出不對來。

    韓子煜的手順著她的臉頰摸在她的嘴唇上,然後,便不懷好意的捂住了她的嘴。

    徐昭呼吸不暢,反射性地睜開了眼睛,耳邊就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怎麼不繼續裝睡了?”

    徐昭聽了,心裡噎了噎,他半夜偷偷溜進她的房間裡,怎麼還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來。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就微微用力,將她拉了起來。

    夏日炎熱,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月白中衣,領口也有些低,被他這樣拉起來,徐昭不禁有些惱怒。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她就不敢放肆了,半天才開口問道:“二皇子找民女,可是有什麼事情?”

    徐昭試探地問道,只是她實在想不出來,他找她能有什麼事。

    兩人總共只見過兩次,而且最初的那次她還衝撞了他。

    “子瞻。”見著徐昭愣神,韓子煜又開口道:“往後就這樣叫。”

    好一會兒,徐昭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告訴她他的表字。

    徐昭微怔,張了張嘴,眼睛裡閃過一抹震驚。

    古人的表字只有親近的人才能稱呼,他和她只見過兩次,又有男女之別,他怎麼會告訴她這些。

    而且,還說的這麼自然,好像她本該這樣叫他一樣。

    徐昭覺著,她真的有點兒摸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

    “您是皇子,民女不敢放肆。”徐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小聲道。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眼中帶了幾分威嚴之色,徐昭縱是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頭頂上傳來的目光。

    “冒充國公府家眷,叫本皇子哥哥的時候,本皇子可沒見你有什麼不敢。”

    “——”所以說,他是一直抓著她的把柄不放了嗎?她以為這件事情在上一回早就解決了呢。

    徐昭心裡暗罵一句,半天才開口叫了聲:“子……子瞻。”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她叫出口的時候,某人好像笑了笑。

    緊接著,徐昭就見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來,遞到了她手中。

    “這是什麼?”

    徐昭愣了愣,才將那檀木盒子打開,一股冷氣就冒了出來。

    徐昭瞪著眼睛,看著裡頭放著的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拳頭大小,散發著寒氣。

    只片刻的功夫,徐昭便感覺身上涼快下來。

    “這是寒冰珠,是我從南疆帶回來的,你拿著,往後就不會覺著熱了。”

    徐昭僵在了那裡,就想到那天在馬車上他說要送她冰塊兒的事情,她只當他是隨口一說,不曾想他竟然會將如此貴重的東西拿給她。

    “這樣貴重的東西,民女……”

    徐昭才剛開口,就聽面前的男人道:“給你你就拿著,不必說那些沒用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8:09

第二十七章

    徐昭半天沒找回自己的聲音,真的是在遇上這個男人之後,她愈發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多說多錯,倒不如不說。

    “你父親回京就職,往後你就安心在京城住著。”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眼中滿滿都是震驚。

    原來,爹爹調往京城,是他的手筆。

    怪不得,好端端的皇上怎麼就下旨了,之前也不見皇上有多看重爹爹。

    徐昭終於忍不住問道:“您為何這樣做?”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你覺著呢?”

    徐昭咽了咽口水,哪裡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這麼說來他是因為她,才將爹爹調回京城。

    徐昭心裡又是驚訝又是不安,臉色變了又變,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因為還在怪她那日的衝撞,還是說,因為別的什麼。

    憑著直覺,徐昭隱隱覺著這二皇子對她有些不一樣的意思。

    可她才十歲,他怎麼會?

    徐昭想了想,覺著他應該只是對她比較感興趣,把她當成了一件聊以解悶的玩具。

    所以,所以才會想將她留在京城。

    徐昭前世看過好些心理學的書,那上頭就是這樣說的,他如今對她的不同,多半是因為那日她冒充國公府的女眷,讓他覺著她是不同的,進而產生了想要接近她的想法。

    若是這樣,那她只要規規矩矩,和尋常的閨閣女子一樣,他就會慢慢覺著她並無不同。

    想明白這些,徐昭暗暗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這樣身份的人,她和他有了牽連,便意味著數不清的麻煩。

    “夜深了,您早些回府吧。”

    徐昭以為他還要說什麼,不曾想他只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過幾日,我再來找你。”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徐昭歎了一口氣,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招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

    徐昭的心情很是複雜,躺在床上看著手裡那顆散發著寒氣的珠子,越看心裡越不安,不停的翻來覆去,又想到明日會被人發現這顆珠子,就起身從櫃子裡將新做的一個荷包找了出來,將那珠子放在了荷包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大概是晚上沒睡好,所以第二天,徐昭就起不來了。

    連翹叫她的時候,她的眼皮沉的厲害,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姑娘怎麼了,可是病了?”

    連翹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覺著她額頭有些發涼,殊不知那是那顆寒冰珠的緣故。

    “姑娘若是不舒服,就多睡一會兒,奴婢回了太太,再叫人去老太太那裡說一聲。”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擺了擺手,睜開了眼睛:“不必了,我沒事。”

    徐昭說著,就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被子裡放著一個荷包。

    “姑娘怎麼把這拿出來了,可是要換著戴。”連翹也沒太在意,只當她想換個荷包,說著就伺候著徐昭更衣洗漱。

    徐昭親手將那荷包掛在了腰上,捏了捏裡頭的珠子,心裡頭不是沒有緊張。

    這樣的東西,藏在哪裡都不合適,被人看見會惹來大事,只能她隨身拿著。

    好在連翹伺候了她多年,知道她荷包裡放著好些小東西,從不叫人翻動,所以也不必擔心有人發現。

    半夏從外頭進來,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進來,見著徐昭穿好衣裳,就說道:“姑娘起的有些遲了,快吃了這碗粥,去老太太那裡吧,別去的遲了老太太怪罪。”

    二房的人都知道府裡老太太偏向大房,最不待見的就是他們這一房了。

    如今老爺升遷,壓過了大老爺,老太太心裡哪能沒什麼想法,越是這個時候,越不好去遲了,叫老太太挑出錯來。

    徐昭也是明白的,匆匆用了半碗粥,就帶著連翹一路去了榮欣堂。

    她去的時候,只大姑娘徐徽和二姑娘徐瑤在屋裡,正伺候著老太太梳頭。

    見著徐昭進來,老太太眼中閃過一抹不快,徐昭只當沒看見,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徐昭恭恭敬敬請安,老太太再不待見她也不會從這上挑錯,只看了她一眼,就叫她起來了。

    “茵丫頭怎麼不見,你這當姐姐的要多照顧她,旁人見了才覺著咱們徐府姐妹和睦。”

    老太太這話,就是沒事找事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道:“祖母說的對,只是孫女兒和五妹妹不住在一處,總不好先去了茗煙閣,再來給祖母請安,還請祖母不要怪罪。”

    徐昭才說著,就聽外頭的婆子回稟道:“老太太,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來了。”

    那婆子話音剛落,就見著徐佩、徐茵和徐淑從門口走了進來。

    徐茵穿著件玉黃色灑銀絲長裙,梳著雙丫髻,手腕上戴著一隻翡翠鐲子,好看得很。

    她那只翡翠鐲子,還是昨日娘親給她的,不曾想今個兒就戴了出來。

    徐茵往日裡戴著的,是老太太賞的那只赤金掐絲手鐲。

    見著那鐲子,徐昭就知道徐茵這是想討好娘親了。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幾位姑娘齊聲請安,又各自見過,才在一旁的一椅子上坐了下來。

    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幾位姑娘才從屋裡出來。

    徐昭從榮欣堂出來,經過一條抄手遊廊,才要上臺階,就見一個婆子匆匆從裡面沖出來,差點兒就撞在她的身上。

    那婆子見著是徐昭,臉色變了變,忙告罪道:“四姑娘恕罪。”

    “出什麼事了,這般急匆匆的。”

    徐昭隱約記得,這婆子是大嫂跟前伺候的。

    聽著徐昭問話,那婆子卻是遲遲不答,徐昭看了她一眼,只說道:“去吧,往後小心些。”

    那婆子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急匆匆邁開步子走了。

    徐昭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不解。

    “八成是大奶奶叫她去外頭傳大夫的。”見著徐昭疑惑,連翹想了想,開口道。

    “怎麼回事?”徐昭和自己這位大嫂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平日裡給老太太請安,各房太太,奶奶都是錯開時間來的。

    她只記得,房氏性子溫柔,就是不大愛說話,見了她們也只是說上一兩句。

    便是徐徽,和她也不甚親近。

    “姑娘不知道,前幾日大爺房裡的秋姨娘不甚摔了一跤,便出血了,請大夫來看,才知已經有半個月的身孕了,只可惜沒保住。”

    “為著這,大太太好生訓斥了大奶奶一番,那秋姨娘也是個厲害的,仗著是從大太太房裡出來的,鬧騰的厲害,這都傳了幾次大夫了。”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有些詫異:“大哥難道不管嗎?”

    讓一個姨娘,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根本就抹了自己妻子的臉面。

    “大爺平日裡在書房,甚少管後院的事情,說起來大奶奶也是個可憐的,剛生下明少爺就被老太太抱到了榮欣堂,大爺是個孝順的,大太太又不幫她,可若是去多了老太太那裡,老太太心裡又不舒坦。”

    徐昭也知道明哥兒的事情,如今聽著連翹這話,只覺著老太太根本就是沒事找事,存心讓這府裡的人不痛快。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8:14

第二十八章

    “不說別的,只叫一個姨娘鬧騰成這樣,傳出去府裡的名聲也別要了。”

    “可不是,只盼著別鬧出什麼大事來。”

    徐昭回了錦竹院,就去了正房給自家娘親請安。

    周氏正在房裡看著帳本,見著她進來,微微一笑,將帳本合上,讓丫鬟拿了一盤糕點上來。

    徐昭拿起桂花糕吃了幾口,屋子裡安靜的很,她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怎麼這會兒就困了,可是昨晚沒睡好?”周氏見著她眼皮在打架,忙開口問道。

    徐昭愣了愣,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道:“昨晚屋裡熱,很晚才睡著。”

    她怎麼也不敢將二皇子的事情說出來,只能找藉口了。

    夏日裡天熱,睡不好也是有的。

    周氏一聽,又看了看她的臉色,就有些心疼了,看了薛媽媽一眼,讓她將連翹和半夏兩個叫進來。

    連翹和半夏進來,周氏只說道:“你家姑娘嫌屋裡熱,睡不好,往後你倆輪流打扇子,等你家姑娘睡了再歇著。”

    “娘,不用這麼麻煩。”徐昭沒想到一句話竟讓自家娘親這樣,忙開口道。

    “你這孩子,便是體貼下頭的人,也不該不顧自個兒的身子。你一晚沒休息好不妨事,可若是長此下去,會把身子熬壞的,你叫娘怎麼能不心疼。”

    “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家姑娘雖聰慧些,骨子裡還是個不懂事的,你們也該多注意著些。”

    連翹和半夏聽了,忙福了福身子應了下來,心裡更是打定主意不能凡事都聽姑娘的了。

    打扇子這件事,之前她們就提過的,只是姑娘說自己不習慣,才作罷的。

    今個兒見著姑娘的臉色,她們也知道往後該更盡心服侍姑娘了。

    連翹和半夏退了下去,周氏便沉著臉將徐昭責備了幾句,說她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見著徐昭低著頭,可憐兮兮的樣子,周氏又不忍心多加責備,只歎了一口氣,叫人拿了薄毯來。

    “昨個兒沒睡好,你在娘這裡歇著吧,等午飯的時候娘再叫你。”

    徐昭心裡感動,摟著自家娘親親了一口,軟軟糯糯道:“我就知道,娘親最疼昭兒了。”

    周氏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一愣,飛快地看了一眼屋裡得丫鬟婆子,見她們低著頭忍著笑,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呀,愈發的沒規矩了,還不快躺下。”

    薛媽媽拿了薄毯來,笑著道:“姑娘和太太親,太太該高興才是。”

    周氏笑了笑,從薛媽媽手中接過毯子給徐昭蓋好,掐了掐徐昭的臉頰。

    “好了,閉上眼睛睡吧。”

    許是昨晚一夜都沒睡好,徐昭真的困了,所以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屋子裡靜了下來,周氏手裡拿著帳本,不時看一眼睡著的徐昭,眼睛裡滿滿都是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一陣說話聲,周氏皺了皺眉,對著薛媽媽道:“出去看看。”

    薛媽媽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剛一出去,就見著站在那裡的徐茵,她手裡拿著一個紅漆食盒,正和門口的丫鬟說著話。

    “姑娘怎麼過來了?”薛媽媽笑著上前。

    徐茵笑了笑,開口道:“我新做了些栗子糕想著給母親送過來,母親可在屋裡。”

    薛媽媽聽了,眼睛裡閃過一抹詫異,五姑娘可從沒這麼懂事過,怎麼今個兒知道要討好自家太太了。

    “太太忙著看帳本,怕是沒時間見姑娘,姑娘不如叫老奴拿進去。”

    徐茵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因著她是周氏跟前得力的人,又不好拒絕,只客氣道:“那便勞煩媽媽了。”

    說著,將手裡的食盒遞給了薛媽媽。

    “姑娘客氣了,外頭天熱,姑娘也趕緊回去吧,別中了暑氣。”

    徐茵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薛媽媽提著食盒從外頭進來,見了周氏,便說道:“是五姑娘給太太做的栗子糕,老奴怕人多吵醒了四姑娘,就說太太忙著,叫她先回去。”

    周氏聽了,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拿下去分給下頭丫鬟吃吧,這幾日胃口不好,不好吃這些甜膩的。”

    薛媽媽伺候了周氏多年,哪裡不知道周氏不待見這個庶女。

    說起來也怪不得太太,太太待梅姨娘和五姑娘很是不錯了,偏生五姑娘不是個懂事的,生出那麼多事來,既如此,太太自不會待見她了。

    薛媽媽將食盒裡的栗子糕拿了出來,分給了屋裡的幾個大丫鬟吃。

    這邊,徐茵從錦竹院出來,就叫丫鬟去打聽,太太正忙著什麼。

    只一會兒工夫,貼身的丫鬟雲衣就進來回稟:“倒沒什麼事,只是好像四姑娘沒昨夜沒睡好,太太傳了連翹姑娘和半夏姑娘吩咐了幾句,然後就叫四姑娘歇在了正房。”

    徐茵聽了,面上閃過一抹不快:“我當母親為何不見我,原來是怕我吵了四姐姐。”

    徐茵說著,心裡就有些委屈,自然還有憤怒。

    “我就知道,母親根本就不待見我這個庶出的,既這樣又賞我鐲子做什麼。”

    徐茵怒氣上來,就將手腕上的鐲子褪了下來,想扔卻又有些顧忌,最後只重重放在桌上。

    “給我收起來,往後也不戴了。”

    “過幾日老爺就回來了,姑娘也該戴些好的,再說,這可是太太賞的鐲子。”雲衣開口勸道。

    聽雲衣這麼一說,徐茵面色有些僵硬,最後還是拿了鐲子戴在了手腕上。

    “姑娘也想開些,太太是姑娘的嫡母,姑娘萬不可得罪了太太。”

    見著自家姑娘的動作,雲衣終於是松了一口氣,自家姑娘雖氣性大些,可近些日子,倒是變了不少。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姑娘若再不長進些,府裡真就沒人能幫上姑娘了。

    “姑娘忍著些,等老爺回來,姑娘若能討了老爺的疼愛,府裡哪個還敢瞧不上姑娘。”

    聽著丫鬟的話,徐茵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如今能做的,只有討好太太和父親。

    這麼個小插曲徐昭並不知道,等中午醒來就陪著自家娘親用了飯,描了會兒花樣子,就回了自己屋裡。

    很快就到了月底,這一日徐昭才從老太太那裡回來,就聽外頭婆子匆匆進來,說是老爺和二爺回來了。

    徐昭一聽,滿臉喜色的開口道:“可進了府裡?”

    “才回來,先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徐昭等得著急,在門口來回的踱步,過了好久,終於見著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頭進來。

    徐昭眼睛裡滿是笑意,朝著自家爹爹撲了過去。

    “爹爹怎麼才回來,讓昭兒等了好久。”

    徐秉臻本想開口訓斥,可聽著閨女軟軟糯糯的說等了他好久,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這邊徐茵聽到消息匆匆過來,剛踏入院子就見著父親抱著徐昭,眼睛裡是她從未見過的寵溺。

    這個時候,聽到動靜的周氏從正房出來,見著賴在徐秉臻懷中的徐昭,輕聲斥道:“還不站好,女兒家的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雖然是斥責,可語氣裡明顯沒有責怪的意思。

    “說這些做什麼,昭兒也是太想我這個父親了,是不是?”

    徐秉臻的話音剛落,徐昭就用力點了點頭:“一直想,想的都要睡不著覺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8:29

第二十九章

    “是嗎,那可委屈了咱們昭兒。”聽著徐昭的話,徐秉臻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老爺可別一回來就慣著她。”周氏瞪了徐昭一眼,道。

    徐昭這才從自家爹爹懷中出來,對著站在不遠處的徐謹笑了笑,甜甜的叫了聲:“哥哥。”

    徐謹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動作很是親昵。

    “女兒給父親請安。”徐茵這才緩步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徐秉臻的目光才落在她的身上:“嗯,茵姐兒也長高了。”

    不等徐茵開口,周氏便說道:“大熱的天,老爺還是進屋說吧,別中了暑氣。”

    周氏一開口,徐秉臻便點了點頭,朝屋裡走了進去。

    很快,就有丫鬟上了茶。

    徐秉臻才拿起茶盞,就聽外頭的婆子道:“太太,盈姨娘來了。”

    聽著這話,徐秉臻的眉頭皺了皺眉。

    周氏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最後的一絲擔憂也消散了。

    不等周氏開口,就聽徐秉臻道:“這會兒就不必見了,抽空我親自去見她。”

    徐秉臻都這樣說了,下頭的婆子自然是將話傳給了盈姨娘。

    崔若盈站在外頭,臉上頓時就變得慘白,姣好的面容有些僵硬起來。

    知道表哥要回來,這些日子她每日都精心打扮了,就想讓表哥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可表哥回來,卻是連見都不肯見她。周氏和梅姨娘都在屋裡,獨獨把她排除在外。

    表哥心裡,還是沒有接納她,是不是還在嫌棄她。

    崔若盈紅著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婆子,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說,帶著自個兒的丫鬟轉身走出了院子。

    屋子裡,徐秉臻正問著周氏府裡的事情,不時和徐昭說幾句話。

    徐茵站在那裡,竟是半句話都插不上。

    她心裡委屈,可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來。

    過了許久,徐秉臻才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茵。

    “這些年在府裡過的可好?”

    聽著父親問話,徐茵忙回道:“勞父親惦記,女兒一切都好。”

    徐秉臻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了,倒不是他對自己這庶出的二女兒有什麼偏見,實在是兩人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一時見了,倒不知該問什麼。

    說了一會兒話,徐秉臻就命眾人退下了,和周氏說起話來。

    “老太太身子可還好?”

    “自打盈姨娘進門,老太太心情好了,身子便爽快了些。”周氏和徐秉臻多年夫妻,並沒有很多顧忌。

    徐秉臻聽了,眼中閃過一抹不快,顯然心裡是有些想法的,只是礙著孝道,不好說罷了。

    “老爺可想好如何安置盈姨娘,若是一直晾著,老太太那裡怕是不好交代。”不等徐秉臻開口,周氏就問道。

    “無妨,母親那裡我自有法子,只當多了個閒人。”徐秉臻開口道。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自家老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崔若盈百般算計,賠上了自己的名聲進了府裡,非但不會達成目的,反而會讓老爺厭惡她。

    這邊,徐昭正看著自家哥哥給她從常州帶來的禮物,眉眼都是笑意。

    這是幾個泥捏成的小貓,都是空心的,大的套小的,足足有九個,萌態可人,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兒,好聞的很。

    “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聽著自家妹妹問,徐謹語氣溫和道:“前些日子去了趟揚州。”

    徐昭一聽,便抬起頭來,滿眼都是羡慕,當男子就是好,藉著遊學的名義,哪裡都能去。不像女孩子,除了上香和走親戚,哪裡都不能去。

    見著自家妹妹眼中的羡慕和毫不掩飾的嫉妒,徐謹忍不住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哥哥,會把頭髮弄亂的。”徐昭瞪了他一眼,不滿道。

    徐謹笑了笑,又揉了幾下,才停下手來。

    連翹和半夏站在一旁,見著這情景,忍著笑不敢出聲。

    二爺和姑娘一母同胞,打小就親近,尤其這些年在常州,二爺愈發的愛逗弄自家姑娘了。

    “哥哥只給我,還是給別的姐妹們都帶了禮物?”徐昭突然問道。

    “放心,這個是單獨給你的,別的還在箱子裡,明日才能收拾出來。”

    聽著自家哥哥的話,徐昭眸子裡都是笑意。

    “這幾個月可有受委屈?”徐謹一邊看著徐昭一邊問道。

    徐昭想了想,搖了搖頭:“哥哥也知道我是個心大的,不在意便不會有委屈。”

    她這樣說,徐謹哪裡能不明白。

    “嗯,這樣就好,委屈都是自己給的。”

    當年老太太責罰自家妹妹,差點兒就害得昭兒送了性命,如今她能想開,他才能放心。

    女兒家心思太過細膩了,就格外的容易受委屈。

    很多時候,委屈都是自己給的。

    徐謹和徐昭說了會兒話,就到了前院。

    “二爺待姑娘可真好,每次回來都惦記著給姑娘禮物。”連翹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徐昭,笑著道。

    徐昭聽了,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到晚上的時候,是在正房用膳的,一家子人坐在一起,氣氛格外的好。

    剛吃到一半,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對著薛媽媽道:“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薛媽媽應了一聲,就轉身走出了屋子。

    只一會兒工夫,就回來了。

    “老爺,太太,是盈姨娘跟前的丫鬟玉珠,說是姨娘才吃了幾口飯,突然心口痛的厲害。”

    周氏聽了,眼睛裡閃過一抹不屑。

    “既是病了,就派人去外頭請大夫來。”

    薛媽媽應了一聲,才出去交代了。

    一頓飯,因著盈姨娘的事情,給攪了興致。

    眼看著天就黑了,不知怎麼崔若盈不舒服的事情給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聽了,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一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崔若盈,老太太的面色就變了。

    “哪個伺候姨娘的?”

    伺候崔若盈的是新買來的丫鬟玉珠和寶藍。

    一見著老太太發怒,就跪在了地上不敢吭聲。

    “一個個的都是沒眼色的,將你們姨娘伺候成這個樣子,怪不得盈丫頭一直不到我那兒去,原來是身子不好。”

    老太太這話,明著是在說兩個丫鬟,可旁人哪裡聽不出來她是在責怪周氏這個當家太太。

    周氏面色微微一變,卻是道:“姨娘這病是那日自己弄下的,大夫都說那簪子刺的深,縱是好了也要好生調養。媳婦送了不少藥材和補品,姨娘每日用著,瞧著氣色好了不少,今個兒也不知怎麼突然就心口疼,還是等大夫來了瞧瞧吧。”

    周氏短短幾句話,就將老太太最不願意提起的事情說了出來。

    崔若盈是以死相逼,才成了二房的妾氏。

    老太太面色一怒,瞪了周氏一眼,卻是對站在那裡的徐秉臻道:“她叫你一聲表哥,往後你好好待她。”

    “母親,她既成了兒子的妾,往後就沒有什麼表哥表妹了。”

    老太太眼底一閃,正要惱,一想到這個庶子如今被皇上看重成了二品官員,到嘴邊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

    這個時候,管家領著大夫走了進來。

    那大夫提著藥箱,走到床前給崔若盈診了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9:01

第三十章

    “大夫,怎麼樣了?”

    這大夫便是那日給崔若盈看過傷口的,對於徐府的事情他還是聽過一些的,對於這府裡的老太太自是沒什麼好感,只說道:“沒什麼大礙,許是夏日裡熱,再加上心氣不順,才引起了疼痛。”

    聽著大夫的話,老太太對崔若盈更是有幾分心疼。

    心氣不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那大夫開了藥,周氏便叫人給了診金,將大夫送了出去。

    “既是沒什麼事情,兒子就先去書房了,母親也早些回去歇著。”徐秉臻開口道。

    老太太本想藉著此事將兒子留在盈丫頭房裡,可當著這麼多晚輩的面,又不大好開口。

    最後,只說了句:“嗯,你才回府,也別累著。”

    徐秉臻應了一聲是,就轉身離開了。

    老太太心裡一陣堵得慌,面色也不大好看了。

    徐昭見著老太太的臉色,心裡只感慨道,鬧騰著將崔若盈抬進來,其實是老太太這個當姑姑的坑了自己的侄女。

    事實證明,徐昭想的一點兒錯都沒有,半個月過去了,爹爹一步也沒踏進盈姨娘的房間。

    因著這事兒,府裡上上下下都明白,盈姨娘怕是翻不了身了,都在看著她的笑話。

    都說她一個客居的表姑娘,竟然不要臉面做出勾引老爺的事情來,縱是老太太給撐腰成了府裡的妾氏,可一個沒有恩寵的妾氏,往後還能有什麼出路。

    半夏將府裡的議論都說給了徐昭聽。

    “奴才們都說盈姨娘是自己作死,不然也不會落到今日這樣的境地。”

    “這下,太太也能安心了。”

    徐昭笑了笑,放下手裡的書看了站在面前的半夏一眼:“她是自作自受,只是顧及著老太太,別叫人作踐了她去。”

    不等半夏開口,站在一旁的連翹便道:“姑娘放心,這個太太早就交代過了,好吃好用的都時常會派人送去,一點兒都沒虧待了姨娘去,不會叫她生出事兒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繼續拿起手裡的書看著。

    只要爹爹厭惡了她,縱是有老太太疼著崔若盈也不足為患。

    這邊,崔若盈終於是忍受不住求到了老太太那裡。

    因著鬱結於心,縱是好吃好喝養了半個月,崔若盈的面色依舊不怎麼好,身子也有些消瘦。

    老太太一見著,眼中就露出一抹疼惜。

    “快起來,身子可好了?”

    聽著老太太的話,崔若盈眼圈一紅,忍不住落淚,叫了聲:“老太太,求老太太給若盈做主。”

    崔若盈說著,就重重磕了個幾個響頭,很快額頭便紅腫了,地上也滲出了一片血跡。

    “快,還不快扶盈丫頭起來。”

    老太太急著吩咐嚴媽媽。

    嚴媽媽忙上前將崔若盈拉了起來,嘴裡責備道:“姑娘身子不大好,又何苦作踐自己,偏叫老太太痛心。”

    崔若盈淚流滿面,上前幾步跪在老太太跟前,哽咽道:“若盈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妄想著二表哥,可如今若盈已經成了二表哥的妾氏,求老太太給若盈做一回主吧。要不,若盈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表哥回來這半個月,除了她病了的那一晚去了一次外,便再也沒踏入她的房間一步。

    她這個姨娘,如今還是清白之身,讓府裡上上下下看盡了笑話。

    她不知道,表哥怎麼能這麼狠心,狠心讓旁人這般作踐她。

    聽著崔若盈的話,老太太愣了愣,半晌才開口道。

    “你先起來,這事兒急不得,咱們得從長計議。”

    自打這個二兒子回來後,老太太就感覺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對她這個嫡母雖然依舊恭敬,可那恭敬中透著疏遠。

    定是那周氏吹了枕邊風,從中挑撥他們母子的關係。

    每每想到此事,老太太就將周氏恨到了骨子裡。

    可她更恨的,是老二得皇上看重,成了二品官員,占盡了風光。

    聽著老太太的話,崔若盈臉色變了變,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會怎麼做。

    “老太太是二老爺的嫡母,您說的話,二老爺還是肯聽的。”

    崔若盈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嗤笑一聲,怒道:“他若是肯聽,你如今還會是清白之身?”

    這話,刺到崔若盈的心口上,她的面色瞬間就變得慘白。

    見著崔若盈臉上毫無血色,老太太才開口道:“此事我想過了,依著老二的性子,他不鬆口誰也拿他沒辦法,所以咱們只能從周氏下手。”

    周氏?

    “太太怕是最不肯讓我伺候老爺的,怎麼會……”崔若盈滿眼震驚,忍不住道。

    “她不同意,我便逼著她同意。”老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對著跪在那裡的崔若盈招了招手。

    崔若盈從地上起來,湊到老太太跟前,聽著老太太的話,陡然面色大變。

    “老太太是想……”崔若盈才說了半句,就不敢說出口了。

    老太太竟然想拿四姑娘的名聲來威脅周氏。

    這樣的法子,可謂是狠毒至極。

    周氏平日裡最疼愛的便是四姑娘了,四姑娘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怕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可正因為如此,拿四姑娘說事,周氏才會幫她一把。

    興許,往後她就成了表哥真正的女人呢。

    崔若盈想著,不由得有些興奮。

    “從我這裡出去,你只露出委屈的表情就好,一個字也不要多說。”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吩咐道。

    “是,若盈明白。”崔若盈忙應了一聲。

    “嗯,你下去吧。”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屋子裡,只留下嚴媽媽和老太太兩個人。

    嚴媽媽是知道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的人,可四姑娘畢竟是老太太的親孫女,若是叫人知道老太太要壞了自己孫女兒的清白,事情可就鬧大發了。

    “此事還請老太太三思。”

    老太太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吼道:“你是我跟前的人,怎麼偏替周氏說話?”

    嚴媽媽見著老太太動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明察,老奴都是為著老太太著想。此事若是敗露出去,會讓二老爺和老太太您離了心啊。”

    “老奴知道您心疼表姑娘,可也犯不著為了表姑娘做這樣的事情啊。”

    嚴媽媽實在是不明白,老太太何必為了一個遠房的表姑娘,非要和二房過不去。

    叫她來說,表姑娘既然在常州做下那樣不知廉恥的事情,就該找個遠些的人家嫁了,往後也落得清靜。

    如今,老太太卻將人弄到府裡,成了二房的妾氏,只會將府裡攪得不安寧。

    聽著她這話,老太太突然笑了,看著她道:“你跟了我大半輩子,我哪裡是只為了盈丫頭。”

    “老奴不明白……”

    “我是為了老大家的,老二一回來你瞧瞧府裡這些個人,都見風使舵抬舉著二房。我偏偏見不得那賤人的兒子得意,便叫他的閨女沒了清白。”

    嚴媽媽沉默不語,這會兒終於是明白老太太為何要這樣做了。

    老太太這一輩子,心裡最大的一根刺便是當年的董姨娘,因著這,這麼多年都不待見二房的人。

    如今,又哪裡能讓二房占盡了風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9:07

第三十一章

    老太太將此事說給表姑娘,無非是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事情敗露,拿表姑娘出來頂缸罷了。

    二老爺估計怎麼也想不到,老太太會捨得害了自己孫女兒的清白。

    事情到了最後,不僅打擊了二房,也打擊了二太太。

    到時候,二太太沒臉,老太太再提表姑娘的事情。

    “怎麼,你覺著我這個老太婆心狠手辣?”見著嚴媽媽不說話,老太太臉色一沉,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嚴媽媽瑟縮一下,囁喏道:“老奴不敢,老奴知道老太太是為了大老爺好。”

    老太太聽了,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撥弄起手腕上的佛珠來。

    不怪她心狠,要怪就怪老二是那賤人的兒子,偏偏又搶了自己兒子的風光。

    她怎麼能見著,她的兒子這般得意呢?

    徐昭剛用完午膳坐在軟榻上看書,半夏從外頭進來,小聲道:“姑娘,五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無奈笑了笑,這些日子,徐茵經常過來,言語之間都在討好她。

    她雖然有些厭煩,可總不好不見她。

    沒等徐昭開口,就見著徐茵緩步從外頭進來。

    “見過四姐姐。”

    徐昭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來拉著她坐在了桌旁。

    “這大中午的,也不怕中了暑氣。”

    徐茵聽著,笑著搖了搖頭:“就是因著是大中午,妹妹才過來。”

    徐茵說著,就從身後的小丫鬟手中接過一個紅漆食盒,打開蓋子,從裡頭拿了一個碗出來。

    “這是妹妹拿曬乾的木棉花煲的湯,裡頭還加了金銀花,白菊花,又放了點兒桂花,姐姐嘗嘗可味道可好?”

    徐茵說著,就將食盒裡的勺子拿了出來,遞給了徐昭,滿是笑意的看著她。

    徐昭哪裡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拿過勺子,舀了一勺,放在了嘴裡。

    “姐姐覺著怎麼樣?怕姐姐喝不慣,我添了些桂花,喝起來能爽口些。”

    “嗯,很好喝,你手藝愈發的好了,是跟姨娘學的嗎?”

    徐昭是知道梅姨娘有一手好廚藝的,尤其煲粥特別的厲害。

    徐茵聽了,有些羞澀的笑了笑:“姐姐謬贊了,姐姐覺著好,我便時常做了給姐姐送來,姐姐不要嫌我煩才好。”

    送走了徐茵,徐昭無奈搖了搖頭,站在一旁的連翹見著她的動作,也開口道:

    “五姑娘若是單純想和姑娘親近便也罷了,偏偏心裡頭藏著那心思。”

    自古以來嫡庶貴賤從來都是註定的,再高的心氣兒也爭不過命去。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笑了笑:“她呀,若是將心思花在正經事情上,把自己立起來,母親也不會虧待了她。”

    連翹點了點頭,收拾了桌上的茶盞。

    “陪我去母親屋裡一趟吧。”徐昭站起身來,開口道。

    連翹應了一聲,跟在徐昭的身後去了正房。

    徐昭進去的時候,周氏正和薛媽媽說著話,見著她進來,面色便露出一抹笑意。

    “才說起你,你就過來了。”

    見著徐昭不解的目光,周氏笑道:“過幾日是你外祖母的生辰,我帶你去賀壽,新做幾件衣裳。”

    徐昭一聽,忍不住笑了:“娘,不用麻煩的,昭兒衣裳已經夠多了。”

    周氏笑容滿面的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怎麼夠,該重做幾件,壽宴上各家的夫人都去,也讓她們瞧瞧我的昭兒有多漂亮。”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她才十歲,哪裡就需要這麼著急了。

    剛想說話,徐昭突然就想到了韓子煜,自打上一回來過以後,她有好些日子沒見他了。

    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已經沒興趣了。

    見著自家閨女愣神,周氏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想什麼呢?娘親說話也沒聽見。”

    聽到自家娘親的話,徐昭這才回過神來,甜甜道:“女兒是想該送什麼禮物給外祖母。”

    周氏一聽,眼中閃過一抹欣慰:“你外祖母疼你,你是該好好準備準備。”

    於是,徐昭就和自家娘親商量起來。

    “你外祖母吃齋念佛,禮物上倒不必太過貴重,盡到心意便好了。”

    “那女兒給外祖母繡一幅佛經。”

    “只是半個月時間怕是不夠。”周氏有些為難道。

    “不怕,女兒往後除了每日的請安,都在屋子裡繡,總能繡完的。”

    “女兒雖多年沒見外祖母,可外祖母對女兒的好女兒都記在心裡。”

    聽她這樣說,周氏只能由著她,卻是交代了連翹和半夏,要用心伺候著,別讓她熬壞了傷了身子。

    連翹和半夏聽了,福了福身子應了下來。

    從正屋出來後,徐昭就回了自己屋裡,挑好繡線後,又拿了卷經書,一路去了世安院。

    世安院便是徐謹的住處,離徐昭住的地方不太遠,景色亦是格外的好。

    院前種著大片的竹子,有五色竹,觀音竹,夏日裡鬱鬱蔥蔥,空氣中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見著她進來,門口的丫鬟福了福身子,打起簾子朝裡頭道:“二爺,四姑娘來了。”

    徐昭剛進去,就見著坐在案桌後手裡拿著一本書看著的徐謹。

    他身著一身鴉青色素面刻絲直裰,仍是那般溫潤如玉,清秀俊逸,見著自家哥哥的美色,徐昭不由得看愣了。

    徐謹最是瞭解她,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好笑的放下手裡的書,道:“來了也不知道給哥哥行禮,白疼你這麼多年了。”

    徐昭笑著福了福身子,不等他開口就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案桌前。

    “哥哥看什麼書呢?”

    徐謹將書推到她的面前,低聲笑道:“說吧,有什麼事情求我?”

    徐昭聞言,敬佩道:“哥哥太厲害了,這都知道。”

    徐謹瞪了她一眼:“好好說話,別扯什麼有的沒的。”

    徐昭撇了撇嘴,直接道明瞭來意。

    徐謹聽了,瞟了她一眼:“這麼多字,你確定能繡完?”

    被自家哥哥鄙視了,徐昭一陣無語,左右她熬幾日,總會繡好的。

    見著徐昭悶悶的樣子,徐謹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好太打擊她,只說道:“放著吧,明日我叫人給你送過去。”

    徐昭點了點頭,就見著自家哥哥站起身來,有小廝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袍。

    “哥哥要出去?”

    “嗯,幾個朋友,一起去鹿山書院買幾本書,你可有什麼要看的,我給買幾本。”

    徐昭搖了搖頭,因著這繡活,最近是沒時間看書了。

    徐謹見著她的神情,笑道:“等忙完了,我帶你出去逛逛。”

    “真的?”徐昭兩眼發光,說實話她還沒怎麼逛過京城呢,最多只是去過兩次郊外,而且每次都是提心吊膽的。

    徐謹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你乖乖聽話,就帶你出去。”

    徐昭無語了,他這一副哄小孩兒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再說,她一直都很乖的啊。

    “傻丫頭。”徐謹看著她臉上的神色,笑道。

    從自家哥哥那裡出來,徐昭一路回了錦竹院。

    第二天一大早,她才從老太太那裡請安回來,就見著等在那裡的丫鬟思雪。

    思雪是徐謹房裡的大丫鬟,服侍自家哥哥很是用心,像她這樣的丫鬟,往後總會收房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9:25

第三十二章

    所以,思雪雖是個丫鬟,可在二房也很是體面。

    畢竟,二房的少爺只自家哥哥一個,她縱是當個妾氏,也是好的。

    “奴婢給姑娘請安。”

    徐昭笑著上前,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是哥哥讓你送東西過來的?”

    “是,二爺昨夜寫完,就叫奴婢收了起來,奴婢怕姑娘等著用,便早早過來了。”

    思雪說著,就將卷好的經書給了她。

    “姑娘若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見著徐昭點頭,思雪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見著她離開,徐昭才突然記起來還沒給她賞銀。

    “姑娘不給,便是將思雪姑娘當成了二爺的人,思雪姑娘只有高興的。”連翹在一旁道。

    徐昭聽著,點了點頭,大概是這些年見著思雪在自家哥哥跟前,盡心伺候,所以她潛意識裡便將她當成了哥哥的人。

    徐昭有些感慨,她雖然是後世來的,可潛移默化有些想法竟也和古人一樣了。

    並不覺著思雪姑娘當了哥哥的通房有什麼不好。

    “姑娘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起了些別的事情的。”

    連翹聽了,扶著她走了進去,並沒有細問。

    自家的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不說,她們這些當丫鬟的便從不多問。

    徐昭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才繡了十幾個字,一共二百四十個字,看來少不了要熬幾日了。

    徐昭前世並不懂繡活,只是來了這裡以後,跟著繡娘學的。

    在常州的時候,她每日都要跟著繡娘學三個時辰,從來都沒有落下過。

    大概是她很有天賦,也真的用心了,所以她的繡活連娘親見了都覺著好。

    “姑娘累了就歇一會兒,奴婢給姑娘倒杯茶來。”

    連翹說著,就走到桌前到了一盞雲霧茶遞到她手邊。

    徐昭見著繡繃上一個個熟悉的字跡,情不自禁彎了彎嘴角。

    她的字便是哥哥手把手教的,父親也教過,可父親太慣著她,她寫累了父親便讓她歇著。

    哥哥卻是嚴厲些,每日給她佈置了任務,寫不完就不叫她吃飯。

    所有人都說,哥哥對她這個妹妹,是真的疼到了骨子裡。

    徐昭也是這樣認為的。

    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在外祖母壽辰的前三天,她將經書給繡好了。

    剛繡好,便拿了給徐謹瞧。

    徐謹見著,笑了笑,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瓶子給她。

    “這是什麼?”

    “禦和堂的藥膏,每日泡上一刻鐘。”

    徐昭聽著,眼圈不由得一紅,她不過是被針紮了幾下,哥哥竟然買了藥來。

    徐昭走到案桌後,胳膊一伸就賴在了徐謹身上。

    “哥哥怎麼對我這樣好。”徐昭有些哽咽道。

    徐謹揉了揉她的頭:“好了,多大了還撒嬌。”

    徐昭道:“不管多大我都是妹妹,哥哥都要寵著我。”

    聽著徐昭的話,徐謹無奈道:“好,不管多大,我都寵著你,好吧。”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半天才說道:“就怕哥哥有了嫂嫂,往後就不疼我了。”

    徐謹來了幾分興趣:“嗯,有這個可能。”

    徐昭馬上就瞪了他一眼,不等她開口,徐謹就笑著道:“等你嫁了人,還不是將哥哥拋到腦後了。”

    “……”徐昭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弄的愣了一下,半天才道:“才不會,哥哥是最好的。”

    徐謹笑了笑,自然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女生外向什麼的,可不是他這個當哥哥的能左右的。

    一轉眼就到了壽辰的日子,這一日天才剛剛亮徐昭就被連翹叫了起來,沐浴更衣,穿了一件鏤金百蝶穿花紫色長裳,梳了雙丫髻,戴著金鑲玉的葡萄耳墜,腳下踩著一雙翡翠綠繡著牡丹花樣的繡鞋。

    “姑娘這一打扮,可真叫人移不開眼。”連翹忍不住稱讚道。

    徐昭見著鏡子裡的自己,也呆了呆,實在是太過精緻了些。

    “會不會打扮的太過了?”徐昭喃喃道。

    連翹一愣,忍不住笑出聲來:“姑娘這是什麼話,女兒家自該好好打扮的,姑娘這樣,還是簡單的。等姑娘及笄了,才知道什麼叫打扮呢。”

    徐昭含笑看了她一眼,才去了正房。

    她剛一進去,周氏的眼睛便一亮,笑著叫她過來,將她好生打量了一番。

    “不錯,昭兒可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了。”

    薛媽媽笑了:“姑娘這是隨了太太,等到長開了,怕是哪個都移不開眼去。”

    徐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周氏見著她這樣,一下子就笑了。

    “你這孩子,在娘親面前還害羞,姑娘家哪個不想長的好看。”

    徐昭這才抬起頭來,軟軟糯糯道:“娘親好看,女兒這是隨了娘親。”

    周氏一聽,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自家閨女,嘴巴可真是甜。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一碗粥,就見著梅姨娘陪著徐茵來請安了。

    盈姨娘身子不好,娘親便免了她的請安,叫她好生將養著。

    “女兒給母親請安。”

    “太太安好。”

    梅姨娘和徐茵一前一後,恭敬地請安。

    周氏見著二人請安,便開口道:“起來吧,茵姐兒這身打扮,瞧著倒是不錯。”

    這一回,不等梅姨娘開口,徐茵就福了福身子,柔聲道:“這衣裳是母親賞的,女兒謝過母親。只是女兒再怎麼打扮,也比不得四姐姐好看,女兒心裡頭,實在是羡慕呢。”

    徐茵這玩笑話,一下子就將屋裡的人都逗笑了。

    周氏看著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笑意:“你這丫頭,往後母親多給你做幾件衣裳,也叫你好好打扮。”

    徐茵不好意思笑了笑,朝著坐在那裡的徐昭道:“姐姐這身打扮妹妹都要移不開眼睛了,這府裡的姐妹們,只姐姐一人最好看了。”

    徐昭笑了笑,對於徐茵的討好已經見怪不怪了。

    “妹妹說笑了,妹妹可準備了什麼禮物給外祖母?”

    徐茵雖是梅姨娘生的,可卻是稱自家娘親為母親,所以自是要去賀壽的。

    “只一盆佛手盆景,想著給外祖母。”

    徐昭聽了,面色微微變了變,她也知道那盆景是梅姨娘費心照看了好些年的。

    想來是梅姨娘沒什麼銀子,便是有,也不如這佛手有好兆頭。

    佛手,福壽,這壽禮,真真是叫人挑不出錯來的。

    “也好,母親平日裡閑著也愛弄些花花草草,你且送去吧。”周氏溫聲道。

    聽周氏這麼說,梅姨娘才安下心來。

    徐昭和徐茵又去了老太太那裡請了安,然後才隨著周氏出了門。

    管家已經備好了馬車,薛媽媽扶著周氏和徐昭、徐茵上了馬車。

    馬車經過鬧市,只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周府。

    府裡的人見著周氏下了馬車,忙朝裡頭報信道:“姑奶奶到了。”

    有婆子出來,對著周氏福了福身子:“老太太一早就念叨著,姑奶奶總算是到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進了大門,過了垂花門,一路朝外祖母所住的儀安堂走去。

    剛進了院子,守在門口的幾個婆子便面帶笑意迎上前來,又有小丫鬟朝裡頭回稟。

    “回稟老太太,姑奶奶到了。”

    眾人簇擁著她們進了屋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29:40

第三十三章

    主位上坐著一個頭髮發白的老太太,目光慈祥,看著徐昭的眼睛裡滿是笑意。

    “母親。”周氏哽咽著叫了聲母親,跪下來磕了個頭。

    “我的兒,快,還不快扶起來。”老太太面色動容,對著坐在下頭身著湖綠色織金錦緞對襟長褙子的媳婦道。

    那媳婦站起身來,上前將周氏扶了起來:“你走了這些年,母親時常掛念著,如今來了,便陪著母親多說會兒話。”

    周氏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對著徐昭和徐茵道:“還不快給你們外祖母請安。”

    徐昭這才上前,跪在地上的棉墊上,朗聲道:“昭兒給外祖母請安,祝外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太太笑著道:“快起來,叫我好好看看我的昭姐兒。”

    徐昭應聲,這才站起身來,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她的臉,笑道:“好孩子,長的愈發精緻了,咱府裡,可沒這樣精緻的姑娘。”

    “這是你三個表姐,你去了常州這些年,怕是不認識了。”老太太指著站在跟前的三位姑娘道。

    徐昭瞧著眼前的三位姐姐,福了福身子,道:“昭兒給表姐請安。”

    幾人各自見禮,才說說笑笑坐了下來。

    老太太這才注意到徐茵,見著她行禮,也誇了她幾句,可到底不怎麼親近。

    徐昭將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老太太打開一看,笑著道:“好,好,難為了昭姐兒想著我。”

    下頭陪著的幾個媳婦笑道:“比下去了,姑奶奶樣樣都好,如今生了個姐兒,也比咱們家的姑娘好。”

    “嫂嫂這話,可是往後不叫我來了。”周氏裝作惱怒道。

    “這字,可是你寫的,瞧著可不像。”

    徐昭站起身來,恭敬地回道:“是哥哥寫得,昭兒按著繡好了。”

    老太太笑著道:“我就說,姑娘家可沒這麼大的力道。”

    老太太說完,又對著周氏道:“謹哥兒可來了?”

    不等周氏說話,就有媳婦道:“一早就來了,去了恒哥兒院子裡,說是姑娘們都在,怕唐突了,一會兒再過來給母親賀壽。”

    “好,好,是個規矩的孩子。”

    老太太一聽,哪裡有什麼想法,自然願意叫恒哥兒和謹哥兒多接近些。

    謹哥兒讀書好,他們表兄弟感情好,她心裡頭也高興。

    見著徐茵送上來的一盆佛手盆景,老太太只說了句不錯,就叫人拿到裡頭去了。

    徐茵站在那裡,面色微微有些發白,見著一屋子的人說說笑笑,心裡卻是難受極了。

    她是姨娘生的,所以處處都比不得四姐姐。

    徐昭坐在那裡,老早就見著徐茵面色不對,可一屋子的人都在說笑著,她也不好偏和徐茵說些什麼。

    前來賀壽的人陸續來了,都是各家的太太,見著徐昭,免不了要誇上幾句,實在是徐昭生的太好了。

    雖然才十歲,可瞧著這模樣,便能想到以後有多標誌了。

    “妹妹可生了個好閨女,我都想帶回家養著了。”說話的是平陽侯府的夫人。

    她的話音剛落,屋子裡便靜了靜,周氏的面色也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惱意。

    她這話,誰都聽了出來,是瞧上了徐昭,想著做親呢。

    “姐姐說笑呢,姐姐兩個閨女才是一頂一的好,賢淑穩重,不像昭姐兒這般淘氣。”

    周氏是裝作沒聽懂她的意思,這滿京城裡哪個不知道平陽侯世子不學好,跋扈狠毒,又愛到那勾欄裡去,府裡也有好些個通房。

    周氏是顧及著侯府的面子,才沒把話說出來。

    那世子,可是一點兒都配不上她的昭兒。

    聽著她這話,平陽侯夫人訕訕的笑了笑,不再提及此事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宴席便開了,徐昭看著面前的美味佳餚,也覺著有些餓了,便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雖是壽辰,可老太太畢竟上了年紀,所以用完了飯,賓客們便都告辭了。

    自家娘親是府裡的姑奶奶,自是不同。

    宴席散了後,周氏就扶著老太太進了屋裡,徐昭則是被幾位表姐領著逛了逛園子。

    屋子裡,周氏和老太太說著話,不多一會兒眼睛便紅了。

    “女兒不孝,回京這麼久也沒來見母親。”

    老太太將她攬在懷中,道:“徐府什麼樣我也是知道的,你婆婆不好伺候,你來的越多,日子就越不好過。”

    “好在,皇上賞識,一家子都回了京城,往後也能多照應些。”

    聽著老太太的話,周氏點了點頭。

    “方才平陽侯夫人的那話,你別放在心上,昭姐兒還小,不急著定親,往後只有好的。”

    “母親說的是,我也不求有多好的家世,只求能待昭姐兒好,疼著她,寵著她。”

    老太太笑道:“當母親的,哪個不是這樣想的,只是這女兒家,生下來便是要辛苦的。在家的時候疼著寵著,等到嫁了人,便是人家的媳婦,孝順公婆,伺候夫君,哪裡能和當姑娘的時候一樣。”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也知道自己是強求了。

    “話是這樣說,只盼著她能找個可以護著她,包容她的,便是再苦,日子過起來也是甜的。”

    到傍晚的時候,徐昭才跟著自家娘親出來,一路回了徐府。

    榮欣堂,嚴媽媽從外頭進來,對著老太太小聲道:“二太太她們回來了。”

    老太太嗯了一聲,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嚴媽媽:“都安排好了?”

    “老太太放心,等過了今晚,二太太只有聽老太太的。”

    累了一日,徐昭也有些乏了,洗漱過後很早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就聽到外頭一陣響動聲。

    徐昭翻了個身,腦子裡隱約想到些什麼,下一刻,就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轉身朝窗前看去,卻是什麼都沒有。

    可她明明聽見,有什麼動靜。

    徐昭面色變了變,走下了床,走到窗戶跟前,用力一推,將窗戶給打開了。

    一陣涼風吹來,徐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看著黑漆漆的天空,搖了搖頭準備去睡。

    才剛轉身走出幾步,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說話聲:“可是在等著本皇子來?”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徐昭給嚇了一跳,一下子轉過身來,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竟然,又來了。

    果然,他說的話不是假的。他說,以後還會見的。

    見著她這個樣子,韓子煜卻是笑了笑:“怎麼,不想本皇子過來?”

    不等徐昭開口,他就上前幾步,將徐昭攔腰抱了起來。

    徐昭腳下一空,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聽得他一聲輕笑,徐昭才後知後覺想要放開。

    可這時,他已經到了床前,將她輕輕巧巧放了下來。

    “您怎麼來了?”其實,徐昭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韓子煜沒有答話,只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後才開口道:“我不來,來的就會是別人,等明日,你也不用活了。”

    聽著他的話,徐昭面色變了變,心裡有些不解,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子煜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臉,含笑道:“你的好祖母,給你準備了份兒大禮。”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0:09

第三十四章

    “什……什麼大禮?”徐昭的心撲通撲通跳著,有些緊張道。

    “樓玉堂,樓家的大公子。”

    徐昭怔怔坐在那裡,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樓玉堂,京城裡沒有哪個不知道,最大的愛好便是逛青樓喝花酒,兩個月前,因著和府裡的姨娘有染,被驅逐出家門,當時事情鬧的盡人皆知,徐昭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為知道,徐昭才覺著難以置信。

    她知道老太太不待見她,卻也沒想到她會狠心到想要找人毀了她的清白。

    她氣的身子都在顫抖,眼圈也紅了,半天才抬起頭來問道:“您怎麼會知道?”

    不可能是巧合,他一定是老早就得了消息,所以才過來。

    聽她這樣問,韓子煜卻是勾了勾嘴角,道:“你的事情,哪怕再小,我也會知道的。”

    徐昭半天才明白過來,他應該是暗地裡在府裡安排了人,所以才會知道。

    明白這些,徐昭忍不住有些後怕,對他亦生了幾分感激。

    “多謝。”說起來,他已經救過她一次了,加上這次,便是兩次。

    韓子煜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她的臉。

    徐昭身子動了動,想要躲開,卻被他輕聲道:“才救了你,本皇子不該要些報酬嗎?”

    徐昭有些不解,下一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唇印在她的嘴唇上,輕輕一下,就讓徐昭愣在那裡,全身的血液都湧了上來,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臉紅的厲害。

    “好好睡,等醒來,本皇子也送你一份兒大禮。”

    不等徐昭明白過來,他便放開她的肩膀,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徐昭摸了摸嘴唇,只覺著自己心跳的很快,她怎麼會一動不動的任他吻了下去。

    徐昭用力搖了搖頭,躺在床上拿被子蓋住了頭。

    許是太累了,沒過多久徐昭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還沒醒來,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才坐起身來,就見著連翹面有異色的走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徐昭開口問道,連翹跟了她多年,是個穩重的,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會表現的這般明顯。

    徐昭突然就想到了昨晚韓子煜走時留下的那句話。

    等醒來,本皇子也送你一份兒大禮。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就見連翹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回道:“是大老爺那裡出了事兒。”

    “今個兒一大早,丫鬟進去伺候,卻,卻發現盈姨娘光著身子躺在大老爺的床上。那丫鬟嚇壞了就去回了大太太,這會兒連老太太都驚動了。”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他說的那份兒大禮,就是這個?

    徐昭想,當真是份兒大禮。

    老太太素來最看重大老爺,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太太怕是要氣死過去了。

    一個是她看重的兒子,一個是被她早已抬進二房當了妾氏的侄女。

    這兩個人鬧出這種事情,說是私通都不為過。

    韓子煜的這一招可真狠,一刀就紮在了老太太的心口上。

    見著她不說話,連翹還以為她是被嚇到了,有些自責道:“這些話本不該拿來和姑娘說,都是奴婢的錯,姑娘只當沒聽到。”

    “母親和父親可知道了?”徐昭突然出聲問道。

    “二太太和老爺聽到消息就過去了,好巧不巧今個兒休沐,老爺都在家。”

    徐昭聞言,倒沒什麼奇怪的,老太太昨晚打算壞了她的清白,定是早早就算好的。算好了今個兒府裡的人都在,算著讓府裡上上下下都看著她的笑話。

    只是,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韓子煜會在府裡安排了人,任何關於她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知道。

    所以,便讓她逃過一劫。

    而他,也回了老太太一份兒大禮。

    不得不承認,徐昭心裡對他是既感動又感激的。

    連翹伺候著徐昭穿好衣裳,洗漱好了,就見著半夏拿了早膳進來。

    徐昭心裡有事,也沒心思吃,只叫人去打聽榮欣堂的動靜。

    榮欣堂這邊,卻是亂作了一團。

    大太太親眼目睹崔若盈躺在自家老爺的床上,哪裡還能沉得住氣,當時就將崔若盈從床上扯了下來,揚手就給了她幾個耳光。

    若不是被幾個婆子攔著,崔若盈怕是早就被她打死了。

    這會兒鬧到了老太太這裡,大太太更是哭的止不住。

    “老太太,求老太太給兒媳做主。”

    老太太沉著臉,腦子裡嗡嗡的,她原本等著看二房的笑話,可偏偏,卻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徐昭好好的呆在自己屋裡,而她的兒子和盈丫頭去是鬧出這樣的醜事來。

    若不是強撐著一口氣,她早就暈倒過去了。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太太沉聲道。

    大老爺,崔若盈跪在地上,同樣跪在地上的還有一個丫鬟。

    今個兒一大早便是她推開門進去伺候,發現自家老爺和二房的姨娘躺在床上的。

    那丫鬟臉色慘白,身子顫抖一下才開口道:“回老太太的話,奴婢進去伺候老爺洗漱,剛一進去就見著地下丟著好些衣裳,奴婢知道昨晚老爺沒叫人伺候,還以為是,是哪個不懂規矩的丫鬟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哪曾想,裡頭躺著的,卻是盈姨娘。奴婢六神無主,只好將此事稟報了大太太。”

    老太太聽著,心裡一陣堵,對著丫鬟更是恨到了極點。

    若不是她張揚出去,老大的名聲怎麼會壞了。

    如今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老大做出這樣的醜事來,她便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出了這事兒,她這個當母親的臉上更是掛不住。

    “老太太,老太太明察,若盈沒有勾引大表哥,若盈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早起來就……”

    不等崔若盈的話說完,大太太便漲紅著眼上前,又給了她一巴掌,嘴裡罵道:“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合該沉塘了,我都替你臊得慌!自打你來我就瞧出你是個下賤的貨色,如今做出這樣的醜事來,還敢說自己是冤枉的,你若冤枉,這天下就沒清白的了!”

    大太太正在氣頭上,說話哪還管什麼體面不體面。

    老太太聽著,猛地將茶盞摔在了地上。

    “王氏,你也顧著些體面!”

    王氏剛想反駁,就見著跪在那裡的大老爺冰冷的目光,到底還是住了嘴。

    “這賤婦勾引老爺,媳婦只想和老太太討個說法,看著老太太如何處置她。”

    不處置了這賤人,她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去。

    今個兒這事,讓滿府的人都看了她的笑話,更叫她在周氏跟前低了一截。

    本是二房的姨娘,二老爺不碰,自家老爺卻是將人弄到了他的床上。

    可不是,她這當家太太無能,自家老爺才不給她留一絲臉面嗎?

    這個時候,三太太突然開口道:“既出了這樣的事情,便是將盈姨娘打殺了,也只會壞了府裡的名聲,還會連累了府裡的少爺姑娘們。”

    因著大太太管家,三老爺又是個不著調的,所以三太太岑氏一直都在王氏跟前矮了一截,平日裡王氏對她,也不像對二太太和四太太那樣。

    岑氏心裡一直記恨著,如今見著這樣的事情,自是樂的看王氏的笑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0:26

第三十五章

    不僅如此,還想著如何能讓王氏一輩子堵心。

    她這話一出,便是說在了老太太的心坎兒裡,自打知道這事兒,老太太心裡就有了主意。

    她便是厭惡了自己那侄女,也不能因著這事兒將她給打殺或是攆了出去。

    不然,滿京城都要知道這天大的醜事了。

    如今,只能想個法子將事情給掩蓋下來,外頭的人便是曉得了,也不好說道。

    這唯一的法子,便是她做主,將盈姨娘給了老大,當做大房的妾氏。

    老二那裡,全當沒這回事,畢竟,盈丫頭在昨晚之前都是乾淨的身子。

    老太太心裡有主意,便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打死也不為過,只為了府裡少爺姑娘們的前程,我就做主,讓盈丫頭當了大房的妾氏。以前的,只當沒這回事,對外頭也說,表姑娘之前抬進來,本就是給老大的,只是王氏你不情願,才叫她住在了別處。”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王氏頭一個不願意。

    做了這樣的事情,竟然還想著當自家老爺的妾氏。

    本是弟弟的妾,如今再給了哥哥,她都要丟死人了。

    “不行,母親怎麼能……”

    不等她說完,老太太就怒道:“好了!你這當媳婦的,也得替自己老爺想想,還有,若是這醜事傳出去,徽姐兒的親事還要不要。”

    “如今你不認也得認了,除非你這個當娘的想毀了觀哥兒和徽姐兒的前程!”

    老太太這話戳到了王氏的心口上,她再怎麼恨,也不能毀了兒子和女兒的前程。

    這事情若是傳開來,自家老爺沒臉面,她跟著也丟盡了面子。

    “大嫂,你就應了吧,總歸是為了府裡的名聲,再說了,表姑娘之前可是乾乾淨淨的身子。”三太太說著,又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周氏道:“二嫂,這事情你最知道了,二老爺根本就沒碰過表姑娘的身子。”

    出了這樣的事情,周氏自是惱火,可若能把崔若盈這個禍害弄出去,她自然也是樂意的。

    不然,留在二房保不定哪一日做出什麼醜事來,害了二房的名聲。

    這樣想著,周氏便點了點頭,嘴裡卻是道:“可不是,老爺早就說,只把表姑娘當自己的親妹妹,絕對不是逾矩一步的。”

    聽周氏這樣說,老太太的面色緩和了些。

    “既如此,事情就這樣定了,王氏你叫人收拾間屋子,給盈丫頭住。”

    到了這會兒,老太太對崔若盈這個侄女也沒之前那麼喜愛了。

    自打崔若盈到了府裡,眼看著出了多少事情,府裡的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老太太發話,王氏心裡縱是不滿,到底也沒有再吭聲。

    她畢竟是大房的當家太太,若是鬧的太過,和老爺離了心,就不好了。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收拾一個崔若盈,她有的是法子。

    這樣想著,王氏福了福身子應道:“是,媳婦謹遵母親的吩咐。”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下頭的大老爺,重重歎了一口氣:“好了,都起來吧。”

    見著大老爺起來,老太太才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秉臻:“這事兒,你也擔待些,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你們兄弟和睦,府裡才能好。”

    徐秉臻點了點頭,面色冷淡,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老太太見著他這樣,心裡格外的不是滋味兒,總覺著老二當了二品官員,愈發的不把她這個嫡母放在眼中了。

    難不成,因著一個女人,他還嫉恨上他哥哥了。

    老太太皺了皺眉,擺了擺手道:“我也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聽著,應了一聲,才陸續退了出來。

    徐昭在屋子裡一直等著,過了好久才見著半夏進來,不等她請安,徐昭就開口道:“快說,事情怎麼樣了?”

    半夏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姑娘絕對想不到,老太太,老太太把盈姨娘給了大老爺。還說,之前盈姨娘抬進府裡,本就是給大老爺當妾的。”

    徐昭一聽,只詫異了一下,就明白過來。

    到了這個時候,老太太也只能這麼辦,總不能真的將崔若盈給打殺了。

    老太太最疼大老爺,自然會替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著想。

    往後,府裡怕是沒那麼清淨了。

    依著大太太的性子,見著崔若盈這個姨娘,還不可勁兒的折騰她。

    對於崔若盈,徐昭可是一點兒都可憐不起來。

    正說著,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請安道:“給太太請安。”

    徐昭聽到說話聲,便從軟榻上站起來,迎到了門口。

    見著自家娘親,徐昭福了福身子,規矩的請安。

    “給娘親請安。”

    周氏的心情大概不怎麼好,只拉了她起來,又問了她早上吃的什麼,昨晚睡沒睡好。

    徐昭一一回了,又聽她道:“這幾日府裡怕是有的鬧騰,過幾日便好了。”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點了點頭。

    正如自家娘親所說,接下來的幾日,府裡發生了好些事情。

    先是崔若盈搬到了大房去住,在給王氏敬茶的那一日,崔若盈不小心被燙到了,哭到了老太太那裡,可老太太卻並沒有見她。

    府裡的人自是見風使舵,愈發的作踐起崔若盈這個姨娘來。

    只過了幾日,大姑娘徐徽突然就病了,大太太從外頭給她尋了大夫。

    徐徽生病了,徐昭這個當妹妹自然得過去看看。

    從老太太那裡出來,徐昭就帶著連翹一路去了雲裳院。

    剛進院子,門口的丫鬟見著她,福了福身子,又朝裡頭道:“姑娘,四姑娘來了。”說著便打起簾子。

    徐昭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徐徽正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人都消瘦了幾分。

    見著徐昭進來,徐徽忙叫人給她上了茶。

    徐徽的身子還是不錯的,吃穿又十分的注意,伺候的幾個丫頭也格外的盡心,徐昭知道,她這病多半是心病。

    原因,自然是因為大老爺和崔若盈的事情。

    父親鬧出這樣不體面的事情來,她這個當女兒的心裡自然是難受的,可又不好和旁人說,只能自己憋在心裡。時間一長,可不就憋出病來了。

    “大夫可來診過脈,姐姐也病了有些日子,吃著藥也該好了。”徐昭伸手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開口道。

    徐徽聽了,點了點頭:“早上才剛來過。”

    聽她這樣說,徐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挑了些女兒家的話題來說。不過客套了幾句,就冷場起來。

    徐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才想著說什麼話題,就見著徐徽突然就掉下淚來。

    “姑娘快別哭了,您這樣哭,身子怎麼會好。”大丫鬟紫香見著徐徽落淚,忙上前勸道。

    徐徽看了她一眼,吩咐道:“都下去吧,我和四妹妹說會兒話。”

    紫香聽了,點了點頭,示意了屋裡伺候的幾個丫鬟一眼,就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屋子裡只留下徐徽和徐昭兩個人。

    徐昭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抓著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也該想開些,心裡難受病怎麼能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0:31

第三十六章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拿著手帕擦著眼淚,聲音卻是哽咽道:

    “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心裡怎麼能不難受。父親雖有妾氏,可平日裡也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如今卻是因著一個表姑娘壞了名聲。自打她進了府裡,便日日在祖母跟前侍奉,我只當她是個不錯的,便是出了之前那樣的事情,我也只覺著她可憐,是個孤女,所以才千般算計萬般算計,想要留在府裡,叫祖母庇護著。”

    “可如今,我才知道她骨子裡便是那種不體面的,這些日子住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我見了她,就想起那日的事情,愈發覺著難堪。”

    徐昭聽到這裡,微微歎了一口氣:“又不是大姐姐的錯,大姐姐何苦為難自己。”

    “事情既已這樣,大姐姐若不看開些,也只能苦了自己。”

    徐昭知道徐徽是打小讀著女則女戒長大的,平日裡最是個規矩的。

    所以大老爺和崔若盈的事情對她的打擊也格外的大,她不出屋子,也是覺著臉上無光,怕聽到府裡那些人的議論和異樣的眼光。

    徐徽這樣的性子,最容易鑽在牛角尖裡出不來。

    “其實也不怪伯父,興許是盈姨娘自己不尊重,使出些下作的手段。”

    “伯父平日裡不管後院的事情,哪裡能想到那處去,後宅的手段之多,想來姐姐也是知道的,所謂防不勝防就是這個理了。”

    她這些話,自是說到了徐徽的心坎兒裡,徐徽拉著她,只說道:“可不是,父親是個規矩的,這些年除了母親也只有楚姨娘一個,便是瞧上了哪個,也該是依著規矩,將人抬到府裡來,萬萬不會做出那些亂了規矩的事情。”

    徐昭點了點頭,又出聲安慰了她幾句,徐徽的臉色才慢慢好轉起來。

    正說著,外頭傳來請安聲:“給太太請安。”

    “怎麼不進去伺候?”見著站在門口的紫香和紫書,王氏出聲問道。

    “回太太的話,四姑娘來了,正在屋裡陪著姑娘說話呢。”丫鬟紫香回道。

    聽到王氏的話,徐昭就站起身來,見著王氏進來,福了福身子請安:“給大伯母請安。”

    因著周氏的緣故,王氏並不怎麼喜歡徐昭,可偏偏不知怎麼,徽姐兒卻和她處的很好。府裡幾個姑娘,偏徽姐兒和四丫頭最是親近。

    “快起來,這大熱的天,你過來也是辛苦了,我叫人給你準備一碗冰鎮的酸梅湯,也能涼快些。”

    徐昭站起身來,忙道:“大伯母不必麻煩了,已經喝了兩杯茶,正巧娘親那裡也有些事情,我改日再來瞧大姐姐。”

    王氏聽了,點了點頭:“也好,等徽姐兒好些,叫她去你那裡,你們姊妹好好說會兒話。”

    徐昭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才告辭出來。

    從雲裳院出來,徐昭就回了錦竹院,去了娘親那裡,說了徐徽的事情。

    周氏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大姐姐待你好,你是該多開解她。”

    “這孩子打小穩重懂事,可就是這樣,心裡才最容易藏事,時間長了,鬱結於心,吃再多的藥病也不見好。”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大姐姐該多出來走動,心情才會好。”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午膳,才回了自己屋裡,下午卻是聽到流言蜚語,說是樓家被逐出府去的大公子樓玉堂死在了妓院裡,聽說是因為吃了虎狼之藥,和妓院裡的姑娘顛鸞倒鳳,這才送了性命。

    死都死了,還落了個不好的名聲,實在是讓人唏噓。

    徐昭聽著這消息,一下子就愣住了,那日韓子煜只提了樓玉堂的名字,第二天大老爺和盈姨娘就出了那事兒,徐昭便將那樓玉堂忘在了腦後。

    時隔多日,聽到他的結局,徐昭下意識便想到了韓子煜。

    時隔多日,聽到他的結局,徐昭下意識便想到了韓子煜。

    他救了她,而且不止一次,欠的太多,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還了。

    見著徐昭愣神,半夏又說道:“左右那樣的人,死了便死了,不值當姑娘費神。”

    半夏說著,就倒了一盞茶遞到徐昭跟前,有些奇怪道:“這幾日天熱,原先姑娘愛喝冰鎮的梅子湯,如今卻是愛喝起茶來。”

    聽著半夏的話,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她身上戴著寒冰珠,自然不覺著熱,只是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罷了。

    “女兒家涼的東西吃多了不好,再說這金壇雀舌味道實在是不錯。”徐昭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老爺疼姑娘,好東西多半都送到姑娘這裡了,昨個兒我見著思雪姑娘,說起這事兒來,還說老爺偏疼姑娘呢。”

    徐昭聽著,忍不住笑了笑,叫人包了一包金壇雀舌並一包南山壽眉,親自送到了世安院。

    徐昭進去的時候,見著自家哥哥正在院子裡練劍,挑劍、直劈、縱躍,徐昭看多很多次,每次都少不了要羡慕。

    哥哥這樣文武雙全,性子又溫潤如玉,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姑娘。

    徐昭想著,忍不住暗暗打量起自家哥哥來。

    一件石青色天香絹長衫,腰間綁著一根赭色荔枝紋金帶,一頭烏黑光亮的長髮,有著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身材頎長,當真是文質彬彬,從容不迫。

    哥哥這樣的,在京城的公子裡,也是極為出眾的。

    徐謹被她看的有些無奈,收起手裡的劍,走到徐昭跟前敲了敲她的額頭:“又不是沒見過,怎麼每次都盯著看個沒完。”

    徐昭吐了吐舌頭,很自然的想要拉著徐謹的胳膊,卻是被徐謹躲過了。

    “才練過劍,身上都是汗,你也不嫌棄。”

    “我才不會嫌棄哥哥。”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徐昭挽著她的胳膊,整個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起來。”

    “不。”

    “起來,以為我捨不得罰你?”

    徐謹的話音剛落,徐昭就立馬站直了身子,氣道:“哥哥每次都用這招。”

    徐謹勾了勾嘴角:“你若乖巧些,我怎麼會罰你。”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很想說一句,她還不夠乖巧嗎?

    好吧,她曾經的確是很不小心抹黑了他寫的字,也很不小心將墨汁灑在了他的身上。

    可這些,都是在常州時候的事情,如今到了京城,她還不夠乖巧聽話嗎?

    見著自家妹妹滿是控訴的目光,徐謹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開口道:“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

    徐昭這才想起自己是來送茶葉的,轉身從半夏手裡接過兩包茶葉,帶著幾分討好道:“知道哥哥愛喝茶,我就親自送來了。”

    言外之意,她這個當妹妹很夠意思吧。

    徐謹哪裡會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只叫人拿了茶葉進去,然後才對著她道:“你人小也喝不了這麼多,既然拿過來了,我這當哥哥的自然要替你解決些。”

    見著徐謹非但沒感動還說這樣的話,徐昭很是無語。

    她這哥哥,疼她的時候是真的疼,可欺負她的時候也當真不會手軟。

    說句好聽的,真就那麼難嗎?

    徐昭磨了磨牙,拉著徐謹的袖子,耍賴道:“我不管,收了我的東西,哥哥便要答應我一件事。”

    徐謹的目光停留在她拉著他的手上,半天不說話,徐昭心裡一虛,就底氣不足的放開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0:45

第三十七章

    徐謹走到她的跟前,抬起頭來用力揉了揉她的頭髮。

    “沒良心的丫頭,我答應過你的何止一件事。”

    “說說看,又有什麼事想要求我。”

    徐昭先是感動,聽了個求字,心裡的感動立馬就沒有了,可不可以不要說的那麼直接,害她沒有面子。

    “哥哥不是說要帶我出去逛逛,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也不兌現。”

    徐謹笑了笑,脫口而出:“是嗎,你都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不想出去呢。”

    徐昭很想給他一個白眼,實在是沒有那麼膽子。

    “回去早些歇息,明日我帶你出去。”

    徐昭一聽,就高興起來,好些日子沒出府了,她真的很想好好逛一逛了。

    一路從世安院回來,徐昭嘴角的笑意就沒停過。

    吃晚飯的時候,周氏見著她高興的樣子,也不禁失笑道:“瞧你這樣子,還以為我這當娘的有多拘著你。”

    “才不會,不如娘親和我們一起出去吧。”徐昭提議道。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搖了搖頭:“府裡事情多,哪裡就能丟下,你們兄妹倆去吧。”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傳話聲:“老爺回來了。”

    周氏一聽,就迎了上去,徐昭也放下手裡的筷子,站起身來,只聞到一股酒味兒。

    周氏對著薛媽媽道:“去廚房看看,叫他們做碗醒酒湯過來。”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秉臻就阻止了。

    “不必了,也沒喝多少,也就這幾日了。”

    徐秉臻才回了京城,又成了二品官員,應酬自然多,不過兩個月下來,也差不多應酬完了。

    他雖說不用,可薛媽媽還是叫人熬了醒酒湯,徐昭親手接過來,遞到自家爹爹跟前。

    徐秉臻見著自家閨女乖乖巧巧的樣子,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從袖子裡拿了個檀木盒子出來,遞到徐昭手中。

    “爹給你買的,拿去戴吧。”

    徐昭打開一看,是一對翡翠手串,下頭吊著一隻可愛的小貓,徐昭一見著,便喜歡上了。

    “謝謝爹爹。”徐昭笑著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爹爹對昭兒最好了。”

    “沒良心的,娘給你做了那麼多衣裳,也沒見你這樣高興過。”周氏有些吃醋道。

    徐昭想了想,一臉認真道:“那是因為娘親給的東西太多了,女兒早就習慣了,不像爹爹,娘親你說是不是?”

    徐秉臻愣了愣,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

    “往後昭兒想要什麼,直接來和爹爹說,總不好叫你覺著爹爹小氣。”

    周氏沒好氣瞪了徐昭一眼,對著自家老爺道:“老爺這樣寵著,也不怕把她給寵壞了。”

    聽周氏這樣說,徐秉臻只說道:“我的閨女,自然是寵不壞的。”

    徐昭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自家爹爹說的對。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明日徐昭要和徐謹出府的事情。

    “府裡悶得慌,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周氏聽著徐秉臻的話,點了點頭,開口道:“不如叫茵姐兒也一塊兒去。”

    徐秉臻沒想到這個,聽了周氏的話,卻是道:“下回吧,先讓她學好規矩,收收性子。”

    這些日子,徐茵努力的討好周氏,討好徐昭,也想著討好徐秉臻這個父親。

    可大概是從未親近過,徐茵便是做什麼,徐秉臻都覺著她透著一股小家子氣,不如徐昭大氣,心裡總是疏遠著。

    更何況,徐茵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周氏都寫信告訴過他,如今見著這個女兒,他便潛意識裡覺著該讓她好好的學規矩,免得出去丟了二房的臉面。

    聽自家老爺這麼說,周氏只應道:“也是,女兒家學好規矩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要和徐謹出府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徐茵的耳朵裡,徐茵一聽,臉色立馬就不好了。

    她也是二哥的妹妹,二哥卻從來都想不起她這個妹妹。

    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湧上心頭。

    見著自家姑娘紅著眼,丫鬟雲衣忙勸道:“姑娘也別傷心,聽說是四姑娘自己求的二爺。”

    “二哥哥寵著四姐姐,哪裡需要她去求,不過是說給我聽罷了。”

    “這些日子,我努力的討好她,她這當姐姐的卻是一點兒都不領情,他們出府去,只留我一人在府裡,叫旁人怎麼看,下頭的丫鬟奴才也覺著我是個庶出的,上不得檯面二哥哥才不帶我去。”

    庶出的身份一直都是徐茵心裡的一根刺,每每提及,她就滿是怨恨和不甘。

    她也想和徐昭一樣,做太太嫡親的女兒,可偏偏,她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可這些,是她的錯嗎?他們一個個都看低了她。

    徐茵哭了一會兒,就擦乾了眼淚去給周氏請安。

    她去的時候,徐昭和徐謹正在屋子裡,兩人不知說著什麼,氣氛格外的好。

    見著她進來,頓時就不說了。

    徐茵心裡一堵,差點兒就落下淚來。

    徐茵上前幾步,剛福下身子,就見著徐昭手腕上戴著的一隻翡翠手串,是她從未見過的。

    徐茵停住了,目光一動不動盯著徐昭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給周氏請安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周氏早就將她臉上的神色看在眼裡,心裡只覺著可笑,昭兒是她嫡親的閨女,什麼好東西都是該得的,她一個庶出的,哪裡配惦記這些。

    她若是拎不清,她這個當母親的日後自然會好好教她,教教她庶女的本分。

    “起來吧。”周氏說著,又轉頭對著徐謹道:“你們要出去,這會兒就動身吧,也能早些回來。”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謹便站起身來稱了聲是,拉著徐昭的手離開了。

    徐茵站在那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淚差點兒就出來,可當著周氏的面,便是委屈也不敢露出分毫。

    周氏目中生出不屑,說了幾句話,就叫她下去了。

    這邊,徐昭跟著自家哥哥出了門,一同上了馬車,馬車順著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一路行駛,到了最繁華的鬧市去,兩人才下了馬車。

    街道很寬,路兩邊商鋪林立,守著攤位的小販大聲吆喝著,人來人往,格外的繁華。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再加上悶在府裡好些日子,徐昭興奮的走在前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臉上滿滿都是興奮。

    徐謹跟在她的身後,見著她喜歡,便拿了銀子給她買下來。

    短短一會兒,手裡就提了好些東西。

    徐昭回頭見著他這樣,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幫哥哥拿一些吧。”

    徐謹搖了搖頭,對她笑了笑:“你去看吧,難得陪你出來一次。”

    徐謹對她這個妹妹當真是疼愛極了。

    徐昭聽了,也不客氣繼續看了起來,走到一個餛飩鋪子前,便走不動了。

    “姑娘,來一碗剛出鍋的鮮肉蛋黃餛飩吧。”

    徐昭一愣,下意識的朝身旁的徐謹看了看,眼中滿是祈求。

    她出來逛街,除了買東西,就愛吃這些街邊的小吃,徐謹怕不乾淨,吃了難受,向來不讓她吃這些。

    “就一碗,好不好?”徐昭拉著自家哥哥的袖子撒嬌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1:14

第三十八章

    賣餛飩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見著這情景,只笑道:“姑娘家就愛吃這些,哥兒便應了吧,我這餛飩餡兒剁的細,鹹蛋也是新鮮的,吃到肚子裡舒坦的很。”

    徐謹聽了,到底不好再拒絕,和徐昭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很快,老婆婆端了兩碗餛飩上來。

    見著徐昭,還稱讚道:“姑娘生的可真好看,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像姑娘這麼漂亮的。”

    徐昭聽了,害羞的朝著老婆婆笑了笑,才拿起了勺子。

    餛飩剛出鍋,裡頭灑了切碎的香菜,看起來就很好吃。

    徐昭才拿勺子舀了個餛飩,就聽自家哥哥道:“小心燙,慢些吃。”

    徐昭應了一聲,先咬開一個小口子,讓裡頭的湯汁流出來,才咬了半口。

    一碗餛飩,總共有十個,一會兒工夫兩人都吃完了。

    徐謹給了銀子,又帶著徐昭進了一家書局,書局不大,佈局卻是格外的精緻。

    徐謹挑了一會兒書,等看徐昭的時候,就見她手裡拿了一本《遠山遊記》,目光正帶著幾分好奇看著旁邊的一排書。

    《雜事秘辛》、《柳妃外傳》、《控鶴監秘記》、《漢宮春色》《癡婆子傳》。

    徐謹目光變了變,拿過她手中的遊記道:“挑了這本?”

    徐昭目光朝那邊漂移了一下,有些遺憾的點了點頭。

    旁邊那些書,其實她也很感興趣呀。

    可是姑娘家,總不好買這些,帶回去被連翹她們發現了,也要生出事來的。

    徐昭覺著,她還是規規矩矩看些遊記吧。

    徐謹哪裡琢磨不出她的心思,只笑道:“你不喜歡枯燥的書,改日哥哥多給你找幾本野史過來。”

    “你還小,有些書還不能看。”

    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自家哥哥的意思,是等她長大了就能看了?

    小瞧她了,她可是知道這些都是秘密的。

    “詩詞字畫,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徐昭搖了搖頭,她可不喜歡深究這些,又不是要當她才女。

    徐謹聽了,只當她小孩兒心性,結清了賬就拉著她離開了。

    “往後你想看什麼雜書,到哥哥屋裡看。”

    徐昭有些哭笑不得,很想問一句他屋裡有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書。

    才想說話,就瞧著街角處停著一輛熟悉的馬車,徐昭愣了愣,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這輛馬車她坐過兩次,青色的簾子,馬車都是拿上好的楠木打造的,車簾上還吊著個玉鈴鐺。

    “看什麼呢?”徐謹見著自家妹妹愣神,出聲問道。

    聽著自家哥哥的話,徐昭終於回過神來,心裡卻滿滿都是想著韓子煜。

    她在街上,應該,碰不到他吧?

    若是碰到了,可以裝作不認識嗎?畢竟,自家哥哥還在跟前呢。

    徐昭提著心,過了好久也沒遇見他,這才安下心,逛起街來。

    路邊有京城最大的玉品店,鳳玉閣,在京城很是出名,徐謹帶著她走了進去。

    店裡的東西自然比攤鋪上的精緻許多,吊墜、鐲子、還有拿整塊的玉製成的首飾盒子。

    滿屋子的玉器讓她看花了眼,不知該看哪一個好。

    哪個,都好精緻,好漂亮。

    “姑娘想挑些什麼?”

    掌櫃的看著她一身的打扮,便知道是個官宦家的小姐,自然是格外的熱心。

    “咱們這兒有上好的鐲子,耳墜,您膚色好,戴著定好看。”

    掌櫃的拿了一對狐狸形狀的翡翠耳墜出來,放到徐昭面前,徐昭一見著,眼睛便移不開了。

    這狐狸逼真的很,她這樣看著,都能看出它眼中的那絲狡黠。

    只是,她這次出來已經買了不少東西,總不好再叫哥哥花錢了。

    自家哥哥的銀子也是有數的,雖比她多,可也多不到哪裡去。

    再說,昨晚爹爹已經給了她一個翡翠鐲子,她正喜歡著呢,她可不能太過貪心。

    徐昭正想說話,身後的徐謹就拿起那對狐狸翡翠耳墜看了起來。

    “很好看,回去戴著給母親瞧瞧,這點兒小東西哥哥還是買得起的。”

    聽他這樣說,徐昭遲疑了一下,就點了點頭。

    實在是,這狐狸耳墜太可愛了。

    等徐謹付了銀子,那掌櫃的突然道:“我給姑娘拿個盒子裝著,別將墜子摔了,姑娘心疼。”

    徐昭聽著,道了聲謝,那掌櫃就拿著狐狸翡翠墜子回了里間,好一會兒工夫,才出來。

    盒子是上好的木料做的,並不是那種方方正正的,而是橢圓形的。

    徐昭總覺著這盒子有些大了,可轉念一想這鳳玉閣生意極好,自然也不會吝嗇這些。

    回府後,徐昭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戴著狐狸墜子去了自家娘親那裡。當然,還拿著她買的一盒子酥信齋的蜂蜜桂花糕,徐昭清楚,娘親愛吃這個。

    周氏正喝著茶,見著徐昭進來,笑著朝她招了招手:“玩了一天,快過來喝杯茶。”

    說著,就叫薛媽媽倒茶來。

    徐昭福了福身子,腳步輕快地跑到周氏跟前,笑著道:“娘,好看不?”

    她一進來,周氏早就看見了她耳垂上戴著的翡翠墜子,如今聽她一問,只笑道:“好看,好看,小姑娘家戴這些最好看了。”

    “……”這稱讚,怎麼像是應付小孩子的。

    好吧,十歲的她,和小孩子也差不了多少。

    “姑娘也喝杯茶,外頭天熱,姑娘怎麼也沒出汗?”薛媽媽端著茶過來,突然道。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不等她開口,就聽周氏道:“她小姑娘,又不用她提東西,哪裡會熱著了。”

    徐昭笑了笑,將手裡拿著的糕點拿到周氏面前。

    “娘,這是酥信齋的蜂蜜桂花糕,女兒知道娘喜歡吃,就叫哥哥買了。”

    周氏見著,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好孩子,還想著娘親了。”

    陪著自家娘親吃了些桂花糕,又用了晚膳,徐昭才回了自己屋子。

    連翹伺候著徐昭洗漱了,替她摘下耳朵上的狐狸耳墜,打開盒子想放到裡頭。

    “我來吧。”徐昭覺著盒子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格外的好聞。

    就好像是……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她怎麼忘記了,這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徐昭掩飾著心裡的震驚,等連翹退下了,才拿起盒子來仔細看了起來。

    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裡頭有個暗格。

    徐昭小心的將那層木片拿起來,就見著裡頭放著一隻顏色純正的黃玉鐲子。

    黃色純正,並無綠色的雜質,細膩溫潤,摸上去格外的舒適,這樣的鐲子,自是貴重至極。

    自打發現那黃玉鐲子後,徐昭好幾天都惴惴不安。

    如果說之前她只是隱隱有些猜測,那麼如今便敢肯定韓子煜當真是對她有別的意思,不然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怎麼費盡心思的送她這個。

    “想什麼呢,這幾日我看你老是走神。”徐徽見著徐昭又開始走神,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許是昨晚沒睡好,提不起精神來。”

    徐徽聽了,只說道:“這幾日天熱,你叫連翹她們給你打打扇子,再熏一熏香,更容易睡著。”

    徐昭微微一笑:“知道了,姐姐這幾日可好些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1:29

第三十九章

    徐徽的臉色微微一變,歎了口氣才道:“事情既已經這樣了,我一個當女兒的能如何,再者你說的也的對,父親平日裡看重規矩,是被盈姨娘給算計了。”

    徐昭聽了,拉著她的手道:“姐姐能想開便好了,免得伯母擔心。”

    因著徐徽的病一直不好,大太太王氏尋了好些大夫來看,最後還到了她這裡,叫她有空過去陪徐徽說會兒話,好好開解開解她。

    所以,徐昭便時常過來,許是有人陪著徐徽,心裡有些話也有個人說,所以氣色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徐徽皺了皺眉對著屋裡的丫鬟道:“出去看看,是誰在吵鬧。”

    丫鬟紫香一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一會兒工夫就進了屋,面色有些難看。

    “說吧,可是盈姨娘又鬧出什麼事兒了。”

    紫香知道自家姑娘不待見盈姨娘,本想瞞著,可這種事情哪裡能瞞得住。

    聽著她這樣問,便小聲回道:“是盈姨娘打了自己身邊的丫鬟,被太太跟前的人見著了,說她是在打給太太看。”

    “好好的,她打自己的丫鬟做什麼?”

    紫香有些不屑道:“還不是嫌自個兒的月銀少,派丫鬟來和太太說道,太太一句話就給堵了回去,她便自個兒來了。”

    “她這樣的,也只能打打自個兒的丫鬟撒撒氣了。”

    徐昭坐在一旁,聽了紫香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在二房的時候,娘親也是依著姨娘的月銀給的,可老太太疼她,每月總會叫人貼補她一些。

    如今她在老太太跟前失了寵,就想著到大太太跟前來鬧,真真是愚蠢透頂。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因著她勾引大老爺的事情,大太太本就恨極了她,哪裡會由著她撒野。

    “她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好好的表姑娘不做,偏要費盡心思給人當妾。若是嫁到外頭當個正經的娘子,便是日子清苦些,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境地。”

    徐昭是知道崔若盈自打進了大房,大太太就變著法兒的折騰她。

    每日早早起來,要到正房立規矩,端茶倒水伺候梳妝,崔若盈這個當姨娘的連王氏屋裡的小丫鬟都不如,哪裡還談得上什麼體面。

    這大熱的天,聽說大太太什麼瓜果蔬菜都不叫人給她,便是飯菜,都是廚房裡的人吃剩下的。

    因著這事兒,崔若盈心裡委屈鬧到了榮欣堂,頂著大大的日頭跪在在榮欣堂院子裡求了整整一個時辰,哪裡想到老太太硬是沒見她。

    也不知,到了今時今日,崔若盈心裡有沒有一絲悔意。

    因著徐昭在,叫她見著這樣的事情徐徽便有些尷尬,聽了她這話才說道:“可不是,不怪娘親作踐她,都是她自己不尊重。”

    “若是她體面些,正經的抬進來,我也當她是父親的妾氏,又是老太太的侄女,高看她一眼。可她這樣,自個兒就低到塵埃裡了。”

    “女兒家當妾不算太丟人,可若是做出那些不要臉面的事情來,便一輩子都叫人看低了,論體面連這府裡的丫鬟都不如。”

    徐徽說了這話,見著面前的徐昭不說話,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說別人,單說二哥哥屋裡的那個思雪,我瞧著你待她不錯,可若不是那年她忍了那些羞辱,叫祖母跟前的嚴媽媽還有各房的婆子檢查了身子,保住了二哥哥的名聲,你如今還會覺著她好嗎?”

    “只怕,你會覺著她是個心氣兒高,不懂規矩的丫鬟,哪裡還會高看她一眼。所以說,這人的選擇不同,結果也便不同,好與不好,都是自個兒親自種下的。”

    徐昭聽了,深以為然。

    當年老太太見不得自家哥哥比大哥優秀,竟然想著壞了哥哥的名聲,說哥哥強佔了自己屋裡的丫鬟。

    那個時候,她才醒來幾天,自然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思雪面色慘白跪在地上,當著各房太太的面重重給自家哥哥磕了個頭,然後就提出叫各房派一個嬤嬤,進去檢查她的身子。

    這事情對於女子來說,無異於是奇恥大辱。若是換了旁人,興許當場就一頭碰死了。

    可偏偏,思雪為了護住哥哥的名聲,做了眾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等出來的時候,思雪面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為了自家哥哥,這樣的羞辱她都忍受了,所以徐昭每每見著思雪,就不自覺的想到那日的事情,想到她替哥哥承受的那些屈辱。

    徐徽說的對,若沒有這件事,她對思雪定然沒有什麼好感。

    畢竟,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一夫一妻,心裡怎麼能容忍通房或是妾室的存在。

    徐昭又和徐徽閒聊了一會兒,就告辭回了錦竹院。

    才踏進院子,就見著薛媽媽匆匆忙忙走了過來,說是娘親有事,叫她過去一趟。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有些詫異,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情?

    不然,娘親怎麼會這麼著急要找她。

    等她進來屋子,看了自家娘親手裡拿著的的帖子,心中委實不安。

    她與柔安縣主只見過一面,怎麼會下了帖子邀請她去賞紫牡丹。

    徐昭下意識就想到了韓子煜,想到了盒子裡放著的那只黃玉手鐲。

    周氏不知道這些事情,自然沒察覺到她此刻的心思,見著她愣愣的不說話,只當她是太過吃驚。

    可不是,柔安縣主身份尊貴,怎麼會給自家閨女下帖子。

    便是下,也該是給大房的徐徽才是。畢竟,徐徽和柔安縣主交好,她是知道的。

    “既然縣主下了帖子,你也不好不去。好在只是賞花,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這事兒你也叫人問一問徽姐兒,別你一個人去了,她卻是不知道。”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點了點頭,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

    她心神不寧的回了屋裡,又派人去問,大姐姐可收到了帖子。

    半夏去了雲裳院,很快就回來了,見著她回稟道:“大姑娘說了,她病著忘了這兒事兒,柔安縣主聽說她病了,說是抽空再見,叫姑娘安心去公主府。”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覺著徐徽的話挑不出錯處來,可又隱隱有哪裡不對。

    這邊,紫香送走了半夏,進了屋裡才問道:“姑娘如今病也好些了,手裡也有帖子,怎麼叫四姑娘一個人去。”

    徐徽聽了,看了屋子的幾個丫鬟一眼,叫她們退下了。

    屋子裡,只留下紫香一個人。

    徐徽這才將那日在長公主府的事情連同在寺院後山的事情說給了紫香。

    紫香一聽,驚訝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道:“姑娘是說,這回柔安縣主是沖著四姑娘去的。”

    不,確切的說,背後的人是二皇子,是二皇子想要見四姑娘才叫柔安縣主下了帖子。

    紫香家裡就在京城,又進了徐府伺候,自是聽過有關二皇子的流言的。

    尤其,當年國公府大姑娘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整整一夜,最後撞死在城門上,事情可是人盡皆知的。

    京城裡哪個都知道,二皇子兇殘狠厲的名聲,便是哪家的孩子不聽話,拿二皇子來嚇一嚇,也便好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1:35

第四十章

    “我也是猜測,可若不是因著二皇子,柔安又怎麼會只給我和四妹妹下了帖子。之後還派人傳話,說是我病著,抽空再去也是好的。”

    “這分明是暗示我,只叫四妹妹一個人去。”

    “之前見著二皇子將四妹妹帶走,我便知道,事情不會這麼輕易就結束。本想著四妹妹隨著嬸子去常州,遠離了京城二皇子便忘了四妹妹這個人,哪曾想,二叔卻是調回了京城。”

    徐徽心裡滿是擔心,怕徐昭在二皇子手上吃了虧,更怕這些事情被人知道會壞了徐府的名聲。

    畢竟,二皇子那樣的人,總不會對四妹妹是真心的,多半只是一時興致而已。

    唯一慶倖的,是四妹妹如今才十歲,二皇子再怎麼,也不會強迫了四妹妹去。

    無論徐昭心裡如何不安,柔安縣主下了帖子,她是不能不去的。徐昭只盼著,只是長公主和柔安縣主見她,而不是他。可這個可能,是那麼的小。

    第二天一大早,連翹就將徐昭叫了起來,伺候她洗漱更衣,換了一襲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

    用了一碗銀耳粥,徐昭便去了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

    昨個兒下午,她收到柔安縣主帖子的事情老太太已經知道了。所以徐昭知道,老太太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她會以為,是她搶了徐徽該有的風光。畢竟,府裡誰都知道,和柔安縣主交好的是徐徽,而不是她這個才回京數月的人。

    徐昭去的時候,徐徽和徐瑤已經到了,正陪著老太太說話。

    見著她進來,徐徽笑了笑,道:“才和祖母說起妹妹,不想妹妹就過來了。”

    徐昭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臉色不愉地看了她一眼,才說道:“起來吧,你今個兒有事情,大可不必過來請安的,不過既然來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長公主府規矩大,說話做事前多琢磨一下,別丟了徐府的臉面。”

    老太太一番警告,明顯是將氣撒在了她的身上。

    老太太說完,還想說什麼,徐徽就插嘴道:“四妹妹懂事,規矩又是極好的,祖母也別擔心了。”

    見著徐徽給四丫頭解圍,老太太只覺著自個兒最疼的孫女兒太過好心了,自個兒的機會別搶了,如今還替四丫頭說話。

    這樣想著,便愈發的不待見起徐昭來。

    於是,對著徐昭道:“好了,請安也請過了,你有事就先動身吧,別叫長公主府的人等著了。”

    徐昭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子才退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見著徐徽朝她笑了笑,眼中夾著一抹歉意。

    徐昭微微搖了搖頭,就轉身退了下去。

    因著是去長公主府,所以馬車早就備好了,徐昭出來的時候,徐謹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徐昭扶著他的手上了馬車,等徐謹上來後,馬車才緩緩行駛開來。

    “柔安縣主怎麼單給你下了帖子?”

    聽著自家哥哥的話,徐昭心裡一緊,道:“原本是給我和大姐姐下的帖子,可大姐姐這些日子病著,縣主說是叫大姐姐過幾日再去。”

    徐謹聽了,點了點頭,倒是沒再說什麼。

    徐昭暗暗松了一口氣,生怕自家哥哥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好在一路出來,車子到了公主府,都沒聽他問再問她什麼。

    車子剛停下,門口就有婆子走下臺階,扶著徐昭走了下來。

    “若見了長公主,回話前多想一想。”徐謹叮囑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跟著那婆子走了進去。

    長公主府依舊是那樣精緻奢華,許是到了九月裡,樹木格外的茂盛,各色的花也愈發的嬌豔動人。

    才進了垂花門,就有一個丫鬟迎了過來,對著徐昭福了福身子道:“姑娘且跟我來。”

    徐昭對她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幾步,想了想,才出聲問道:“縣主說是要賞花,可還是在上一回的園子裡?”

    聽徐昭這麼問,那丫鬟只笑了笑,道:“姑娘隨奴婢來,就知道了。”

    聽她這麼說,徐昭也不好再問,只隨著她沿著一條兩邊開滿牡丹的小徑走著,又繞過一個海棠形的拱門,便進了一個花園,花園裡盛開著各色的牡丹花,開得極豔。

    “長公主偏愛牡丹,駙馬便叫人在此處種了各類的牡丹,長公主最是偏愛雪夫人和這粉奴香,說是顏色紅白鬥色,瞧著心情也好了。”

    徐昭聽了,微微一笑,繼續跟著丫鬟朝前走去,走過花園,沿著抄手遊廊饒了整整一圈,才進了一個院子。

    一踏進去,徐昭就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正饒有興致喝著茶。

    “奴婢先告退了。”領路的丫鬟福了福身子,不等徐昭開口就退下了。

    徐昭站在那裡,看著坐在那裡的韓子煜,心裡不禁有些緊張,卻還是上前請安道:“臣女見過二皇子。”

    見著她福下身子,韓子煜勾了勾嘴角,卻是好久都不叫她起來。

    徐昭蹲在那裡,心裡七上八下,時間長了,身子就有些支撐不住,腿也有些麻了。

    在她差點兒就支撐不住的時候,坐在石桌前的人才淡淡道:“起來吧。”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卻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再見著韓子煜,徐昭心裡沒能像往日那樣平靜,腦子裡不時閃過那黃玉鐲子來。

    徐昭正想著,韓子煜突然開口道:“見著本皇子送你的禮物了?”

    聽著他的話,徐昭猛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黃玉手鐲,分明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送的。

    哪裡有送人東西,還這樣耍心機的。

    徐昭“嗯”了一聲,有些為難道:“您實在不必……”

    不等徐昭說完,他就漫不經心打斷了她的話。

    “既是見著了,怎麼出來也不戴著?”韓子煜這話說的很是理所當然,好像他給了她鐲子,她就該歡歡喜喜戴著才是。

    聽他這樣說,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戴著那樣貴重的鐲子,旁人見了,總會問一句,難不成她說那鐲子是她撿到的?

    徐昭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韓子煜對上她的眼睛,只說道:“回去就戴著,若是有人問,就說是長公主賞的。當然,你若願意,也可以說是本皇子送你的。”

    徐昭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動了動嘴唇,遲疑了一下,才道:“那鐲子貴重,臣女不敢……”

    她已經將那鐲子拿在手裡看過好多次了,她知道,那鐲子原先定是有人戴過的。

    他將這鐲子收著,那戴過這鐲子的人定是他的至親。

    想明白這些以後,徐昭就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收了。

    徐昭才說了幾個字,韓子煜就挑了挑眉,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在了她的身上。

    看不出喜怒,但徐昭還是隱隱覺著,她惹他生氣了。

    一時,徐昭便不敢開口,只低著頭站在那裡,看著腳下的青色的地磚。

    “不想收,那就回去扔了。”

    徐昭面色變了變,反射性地抬起頭來,就見著他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一臉平靜的樣子。

    聽他這樣說,徐昭心裡愈發的七上八下了。

    “愣著做什麼,過來坐。”韓子煜喝了幾口茶,才看了站在那裡的她一眼,吩咐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1:47

第四十一章

    徐昭應了一聲,才慢慢走到石桌前,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韓子煜喝了一口茶,就將沒喝完的半盞茶推到她的面前。

    徐昭才想站起身來給他倒茶,卻聽他道:“喝了它。”

    徐昭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面色十分的尷尬,他讓她喝他喝了一半的茶。

    徐昭一下子愣在了那裡,臉上也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怎麼能這樣輕易的說出這句話。

    大概是頭頂上的目光讓她不敢拒絕,好半天,徐昭才伸出手來將面前的茶盞拿在了手中,然後,輕輕抿了一口。

    茶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可徐昭偏偏沒喝出茶的味道,鼻子裡充斥著的滿滿都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徐昭咬了咬嘴唇,幾口喝完了手裡的茶,就將茶盞放在了桌上。

    見她喝完,韓子煜唇角微微揚起,對著徐昭道:“回去就將鐲子戴上,掌櫃的說的不錯,你膚色好,戴出來一定好看。”

    他說的自然,好像從未聽她說過什麼不敢收的話。

    聽他這麼一說,徐昭終於是肯定了那日在鳳玉閣的時候,韓子煜就在裡頭坐著。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徐昭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若說之前她的衝撞讓他覺著她與眾不同,可相處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規矩的。

    更何況,她才十歲。

    和他相比,她只是一個孩子,他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心思。

    他先是半夜裡去她屋裡,給她寒冰珠,而後還救了她,之後又費盡心機送她那麼貴重的鐲子。

    自打她發現那只鐲子以來,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

    徐昭覺著,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指不定哪一日就會鬧出事來。

    他是皇子自然可以無所顧忌,可她,興許會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給害死。

    徐昭才剛問出口,一抬頭就對上韓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心裡已經有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來問本皇子?”他不緊不慢道,看著徐昭,好像在看一個獵物。

    韓子煜的話一說出來,徐昭突然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都沒想到該怎麼反應。

    見著她呆愣的樣子,韓子煜卻是勾了勾嘴角:“別怕,你還小,本皇子自會等你長大了。”

    韓子煜不說還好,他說了這句話後,徐昭愈發不知該如何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往後她都擺脫不了他了。

    徐昭心裡哀嚎一聲,她怎麼這麼倒楣呢?偏偏叫他給盯上了。

    她到底哪裡入了他的眼,告訴她,她改還不成嗎?

    徐昭覺著,自己好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只等著長成了,慢慢宰。

    徐昭正低著頭在那裡糾結,韓子煜已經吩咐了人傳膳。

    不知從哪裡出來幾個丫鬟,魚貫從外頭進來,手裡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擺了飯。

    山珍刺龍芽、什錦蜜湯、水晶蝦、松樹猴頭蘑、素燴三鮮丸、粟米百合紅棗羹、藤蘿餅、西湖醋魚、糟香鵪鶉。

    看著擺在她面前的西湖醋魚和水晶蝦,徐昭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

    這兩道菜,是她平日裡最愛吃的。

    見著她詫異的目光,韓子煜一點兒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只對著站在桌旁的一個丫鬟擺了擺手,那丫鬟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見著徐昭有些拘謹,韓子煜笑了笑,開口道:“吃吧,都是你喜歡的。”

    他這一句話,愈發的讓徐昭心裡七上八下。

    她愛吃什麼除了貼身的丫鬟連翹和半夏,就只有娘親和哥哥知道了。

    他怎麼會?

    徐昭突然又想到那晚老太太要壞她名聲的事情,只一想,便明白了。

    他都能知道這樣的事情,又哪裡會查不到她的喜好呢?

    韓子煜將徐昭臉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裡,只覺著她再聰慧,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韓子煜嘴角彎了彎,夾了一筷子西湖醋魚放在了她的碗裡。

    “這是南邊兒進貢的,味道比京城的新鮮。”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才拿起了筷子挑了魚刺夾了一小口送到了嘴裡。

    果然,肉質細膩,吃起來一點兒腥味兒都沒有。

    “好吃嗎?”

    徐昭點了點頭,又聽他道:“喜歡就經常做了給你吃。”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又讓徐昭開始坐立不安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叫她經常到長公主府裡?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鼓足勇氣開口道:“臣女若是經常來長公主府,難免會惹人非議。”

    說的好聽些,是她得了長公主的看重,說的不好聽,便是她巴巴的奉承討好長公主,使了手段得了長公主的喜歡。

    這麼一來,她就會推到風口浪尖上,這滿京城的貴女,都會議論徐府的四姑娘。

    徐昭為人低調,最是嫌麻煩,自然覺著這不是件好事。

    說這話的時候,徐昭偷偷打量著韓子煜的臉色,見他聽了她這話後,微微挑了挑眉,心裡便有些緊張。

    她是見識過他的陰晴不定的,不知道她這話會不會讓他生氣。

    韓子煜聽了,心裡有些不快,剛想開口,就見著面前的小女孩一雙帶著不安和緊張的眸子,於是,便將到了嘴邊的訓斥咽了下去。

    “你不想來,往後不來便是。”

    聽著他的話,徐昭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他這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

    徐昭正琢磨著,就見他夾了一筷子筍絲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然後,在徐昭詫異的目光下,開口道:“你不願意,我自然不會逼你。”

    徐昭被他的話說的一愣,道了聲謝,才低下頭繼續吃了起來。

    一頓飯,徐昭吃的分外的拘謹,好不容易等用完了膳,就想告辭離開。

    韓子煜知道她小姑娘家,在他面前難免拘束,若是逼得太緊反而不好,所以聽到她說要告辭,便點了點頭。

    見他這樣好說話,徐昭卻是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她沒那麼容易離開呢。

    徐昭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

    “臣女告退。”

    沒等徐昭轉過身,坐在石桌前的男人突然吩咐道:“回去把那鐲子戴上。”

    徐昭知道自己不能不答應,便低聲應了聲是。

    這才退了出來。

    等出了院子,就見著一個丫鬟朝她走過來,是早上送她過來的那個丫鬟。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道:“長公主傳話,說是要見姑娘一面,請姑娘隨奴婢來。”

    聽著那丫鬟的話,徐昭的臉色微微一變,卻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只能點了點頭,跟在了那丫鬟的身後。

    去正院的路徐昭之前走過一趟,只是那個時候並沒見著長公主,就被韓子煜給帶走了。

    如今過來,心裡卻是愈發的緊張了。

    長公主會對她說什麼,會不會以為是她不知廉恥勾引了韓子煜,會不會想著除掉她。

    這樣想著,徐昭愈發的不安了,後來想到柔安縣主的那張帖子,才又告訴自己,若是長公主想動手,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給她下了帖子。

    想到此處,徐昭才微微心安。

    兩人很快就到了長公主的住處,那丫鬟先進去回稟,徐昭在門口等著。

    過了一會兒,才見著一個丫鬟出來,說是長公主叫她進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2:07

第四十二章

    徐昭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進了屋裡。

    屋子裡無處不透著奢華,兩邊的架子上擺著陶器,古玩。

    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梨木鐫花椅、貔貅搭腦黑漆衣架、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掐絲琺瑯花鳥圖案的暖爐、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

    無處不透著皇家的奢華尊貴。

    徐昭只看了一下,就低下了頭,跟在丫鬟的身後走上前去。

    軟榻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身著月青色蹙金疏繡綃紗宮裝的婦人,頭上簪著翡翠珠子纏絲赤金簪子,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耳上墜著紅寶石鑲金耳墜,手上戴著藍寶石祥雲紋飾手鐲。周身貴氣,更多了一絲無處不在的威嚴。

    “臣女徐昭見過長公主殿下。”徐昭跪在地上,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

    長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審視了一遍,才出聲道:“抬起頭來,叫本公主瞧瞧。”

    聽著她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應了聲是,才慢慢抬起頭來。

    長公主見著她的臉,也是愣了愣。

    聽柔安說徐府的四姑娘生的極好,她並未放在心上,如今見著,倒當真是個美人兒,等過兩年長開了,便稱得上是花容月貌,將這滿京城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

    難怪子瞻會對她如此上心。

    “真是個標誌的小姑娘,生的這般好,倒將我的柔安給比了下去。”

    徐昭跪在那裡,聽著長公主的話,心中一緊,忙說道:“柔安縣主身份尊貴,自是天香國色,臣女不敢和縣主相提並論。”

    聽她這樣說,長公主瞧著她的眼中倒是多了幾分詫異。

    這徐府的四姑娘,倒是個規矩的。

    若是旁人聽了,縱是嘴上說不敢,臉上也免不了露出喜色來。

    可這徐府的四姑娘,卻是一本正經的說,不敢和柔安相提並論。

    她瞧得出來,她這話不假。

    長公主看了跪在那裡的徐昭一眼,笑著道:“起來吧。”

    徐昭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

    長公主命人賜座,徐昭謝過,只挨著坐了半邊。

    長公主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微微點了點頭。

    瞧著是個規矩的,就是太小了些,還是個孩子,而且,家世也太普通了些。

    不過,子瞻若是瞧著喜歡,也不在乎多等上幾年。

    雖說身份低些,當個妾室放在後院裡卻是可以的。

    這樣想著,長公主臉上看著徐昭倒是多了幾分笑意。

    “過來,叫本公主好好看看。”

    徐昭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長公主面前,沒等她福下身子,長公主就拉著她的手道:“瞧這丫頭,長得好看,皮膚也白,我倒是喜歡這丫頭。”

    長公主說著,就對一旁的丫鬟道:“宮裡才送來一匣子珠花,拿出來賞了她吧。”

    徐昭聽了,忙說道:“臣女不敢……”

    她還沒說完,就聽長公主道:“什麼敢不敢,姑娘家戴的些小東西,你拿回去分給府裡的姐妹便是了。”

    長公主都這麼說了,徐昭自然不敢再推辭,只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謝長公主賞賜。”

    又說了幾句話,長公主就叫徐昭退下了。

    出來的時候,徐昭後背都滲出了一層冷汗,長公主雖面帶笑意,可徐昭依舊無法無視她的威嚴。

    長公主只問了些她平日裡做什麼,可看過什麼書,一句韓子煜都沒提,徐昭不知道,她是故意不提,還是覺著她身份低微,根本就不值當在她面前提起韓子煜來。

    她倒希望是後者,長公主覺著她身份低微,若是能阻止韓子煜,那便最好不過了。

    徐昭不知道的是,在長公主眼裡,她縱是能進了皇子府,也不過是個妾室。

    如此,哪裡還需要她多操心。

    左右,等她到了十三四歲,將人抬進府裡便是了。

    徐昭才進了內院,一路回了錦竹院,就見著從小廚房裡出來的瑞珠。

    瑞珠見著她,忙迎了上來,福了福身子:“姑娘回來了。”

    “母親可在屋裡?”徐昭問道。

    “太太去了老太太處,臨走的時候吩咐奴婢給姑娘燉了排骨湯,這會兒才好了。”

    徐昭聽了,眼中有些詫異,這個時候娘親怎麼去了老太太那裡。

    “可是出什麼事兒了?”徐昭問道。

    瑞珠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姑娘安心,和太太不相干,是三太太鬧得厲害。”

    不等徐昭開口,瑞珠又說道:“奴婢端了排骨湯,姑娘進屋趁熱喝吧。”

    徐昭看了她一眼,才進了自個兒屋裡。

    瑞珠端了排骨湯進來,徐昭小口小口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了,叫她端了下去。

    等到瑞珠離開,徐昭才又問起連翹來。

    連翹自然不會瞞她,便將中午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三叔前些日子將那花魁贖了出來,並安置在了外頭,如今那女人有了身孕,腰杆兒也直了,竟鬧著叫三老爺將她接回府裡。

    三老爺和那女人在門口拉扯著,被人見著了回稟了三太太,三太太便領著幾個婆子將那女人給綁了起來,如此闔府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自然也驚動了老太太。

    徐昭聽了,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個三叔,真是荒唐的厲害,除了三太太,已經有兩個姨娘了,如今竟然還養了外室。怪不得三太太給氣病了,換了誰誰也想不開。

    如今那外室有了身孕,三太太怕也是氣急了,才鬧了開來。

    三房長子長女都是蓮姨娘所出,嫡出的四少爺15歲,七姑娘才剛滿三歲。

    三太太能忍到今日,實在是不容易。

    徐昭歎了一口氣:“三嬸身子不好,若是再氣出個好歹來,三房怕就亂套了。”

    “可不是,蓮姨娘是個厲害的,仗著三老爺寵她,平日裡就不將三太太放在眼裡,如今再多一個那種地方出來的,手段自是厲害,又能勾引了三老爺,若是叫她進了門,三太太往後更有的心煩。”

    徐昭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到了晚上,才見著自家娘親回來。

    徐昭拿了長公主賞給她的一匣子珠花,就到了正房。

    周氏見著她進來,便拉著她問起了長公主府的事情來,問柔安縣主可是個好相處的。

    徐昭本就沒見著柔安縣主,只能胡亂編了幾句,應付過去。

    然後,才將匣子拿到自家娘親面前:“長公主賞了女兒一隻鐲子,還有這一匣子珠花,說是分了給府裡的姐妹們。”

    方才徐昭故意將連翹引了開來,偷偷將那黃玉鐲子放在了匣子裡。

    正好,來和自家娘親報備一下,免得往後見了,鬧出什麼事情來。

    徐昭雖和韓子煜相處不多,可他的性子她也算了解一些,既然答應了,她只能戴著了。

    不然,若是他什麼時候突然來了,見著她沒戴,不定會拿她怎麼樣。

    她不得不承認,她對他,到底是存著畏懼,也知他不是她能糊弄的,所以只能按他說的去做。

    周氏一聽,就將那檀木匣子給打開了,裡頭除了八朵做工精緻的珠花,還有一隻黃玉鐲子。

    周氏怔了怔,自然看出那鐲子的貴重,半天才說道:“既是長公主賞賜,戴著可要小心些,別弄丟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2:23

第四十三章

    徐昭提著心,聽著這話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周氏又囑咐了她幾句,才親手將那鐲子給她戴上。

    “等明日,你就將這珠花拿給姊妹們挑,你和大姑娘走得近,她又快出嫁了,多拿幾朵也是好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

    慧姐兒才三歲,用不上,其他六位姑娘一個一朵還餘下兩朵來,大姐姐那裡自然是要多給一些的。

    說完這些,徐昭又問起了三太太的事情。

    周氏知道自家閨女是個聰慧的,倒也沒瞞著她,只說道:“老太太說先住在外頭,若生個男孩兒就記在你三嬸名下,若生個女孩兒,就養在外頭。”

    徐昭聽了,嘴角微微抽了抽,果真是老太太能幹出的事兒。她這樣,又將三嬸置於何地?

    “三嬸可同意了?”

    周氏面色變了變:“哪裡能同意,你三嬸身子不好,被老太太一句話給氣暈過去了,這會兒還沒醒來呢。”

    周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同情,三太太商戶出身,當年老太太便是瞧上了岑家的陪嫁,可這些年也叫三老爺給揮霍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哪裡還能像之前那樣疼她。

    她還聽下頭的人說,老太太還曾抱怨,說是將岑氏娶了進來,才叫她禍害了自己的兒子。

    要不是那些錢,三老爺也不可能成日的不歸家。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晚膳,才從正房出來回了自個兒屋裡。

    看了一會兒書,就叫連翹伺候著梳洗,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早早起來就去了榮欣堂。

    老太太因著三老爺的事情心情也不大好,見著她進來,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徐昭福了福身子,給老太太請安後,就規規矩矩站在了那裡。

    因著老太太心情不好,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壓抑,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做著事情,生怕一不小心惹得老太太生氣,連累了自己。

    徐徽站在老太太身側,伺候著老太太喝藥。

    到底是老太太最疼的孫女兒,老太太的臉色緩和了些。

    “別站著了,都坐吧。”

    “是。”眾人應了一聲,這才落座。

    徐徽服侍著老太太喝完藥,就將藥碗交給了一旁的丫鬟。

    “昨個兒去了長公主府,可見著了長公主。”

    徐昭坐在那裡,突然聽老太太問。

    徐昭手裡拿著的茶盞微微一頓,忙站起來回道:“回祖母的話,長公主叫孫女兒過去,問了些話,還賞賜了孫女兒一隻黃玉鐲子,還有一匣子內造的珠花,說是叫孫女兒分給府裡的姐妹們。”

    老太太聽了,瞅了徐昭一眼,沒有說話。

    她心裡那個憋屈,明明這賞賜該是徽姐兒的,偏叫二房的姑娘給搶了去。

    老太太的心思徐昭哪裡能不知道,心裡一陣鬱悶,老太太再不待見她,也沒必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瞧著,倒像是她這個當孫女兒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對於這個老太太,徐昭可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氣氛眼見著就尷尬起來,徐徽突然笑了笑,上前拉著徐昭的手道:“一會兒姐妹們都去你屋裡挑,你可別捨不得。”

    徐昭聽著,莞爾一笑:“哪裡會捨不得,大姐姐看中哪個,便拿了去。”

    老太太將目光從徐昭身上移開,端起桌上的茶盞道:“我也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幾位姑娘愣了愣,互相對視了一眼,才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幾位姑娘就去了錦竹院。

    徐昭叫人將那檀木匣子拿了出來,裡頭放了八朵珠花。

    兩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兩朵金海棠珠花、兩朵赤金鑲青金石珠花、兩朵金雀兒珠花。

    做工精緻,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到底是內造的,做工就是精緻,瞧著倒像是真的。”徐徽忍不住稱讚道。

    徐瑤和徐昭自然跟著點了點頭,徐茵站在一旁,瞧著那檀木匣子裡的一朵朵珠花,心裡嫉妒極了。

    徐昭出身比她好,容貌比她美,父親哥哥都寵著她,如今竟是得了長公主的看重,賞了她這些個好東西。

    只一想,她心裡就格外的不是滋味兒。

    徐徽和徐瑤一人挑了一朵珠花,就對著站在那裡的徐茵道:“妹妹快過來挑挑,我知道妹妹素日喜歡海棠,這朵金海棠珠花妹妹定能合妹妹的眼緣。”

    徐茵聽了,微微一笑,柔聲道:“還是大姐姐疼我,竟記得我喜歡什麼。”徐茵說著,就拿了一朵金海棠珠花收在手中。

    徐昭朝匣子裡看了一眼,又一人給她們挑了一朵,剩下的就叫人送到了三姑娘和六姑娘那裡。

    “哪能叫你白白得了回賞賜,母親平日裡給我的首飾夠多了,我只拿一朵便夠了,這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珠花留給妹妹。”

    徐昭還想說什麼,就被徐徽阻止了:“我的好妹妹,你若再多說我可一朵都不敢拿了。”

    不等徐昭開口,徐徽就將那珠花塞到了她的手裡。

    徐茵瞧著那朵珊瑚綠松石蜜蠟珠花,比她手裡的金海棠珠花貴重多了,眼中露出了淡淡的陰鬱,虧她覺著大姐姐疼她,原來,她也看低了她。

    待幾位姑娘離開,連翹忍不住道:“方才奴婢瞧著五姑娘好像不怎麼高興。”

    徐昭聽了,毫不在意道:“她高不高興是她自個兒的事情,和咱們有什麼相干,左右我這當姐姐的也沒虧待了她。”

    “姑娘說的對,奴婢只是覺著五姑娘太不懂事了些。”

    到底是姨娘肚子裡出來的,上不得檯面,小家子氣的厲害。”

    這邊,徐茵回了茗煙閣,梅姨娘見著她得了內造的簪子,心裡頭高興得很。

    “這內造的東西,如今竟也見著了,我的兒,到底是你有福氣。”

    梅姨娘手裡拿著那金海棠珠花,怎麼看怎麼覺著精緻。

    徐茵坐在那裡,見著她這樣,淡淡道:“姨娘若喜歡,就拿去戴吧。”

    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怔了怔,有些訕訕的將手裡的珠花放在了桌上。

    “這樣好的珠花,我哪裡能戴,還是你們年輕的姑娘家……”梅姨娘才剛開口,就被徐茵打斷了。

    “姨娘何必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憑她再好的東西,難道我還稀罕,我可不是個眼皮子淺的。”

    五姑娘這話,分明就是在罵她這個當姨娘眼皮子淺。

    梅姨娘面色一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終於是忍不住斷斷續續哭了起來。

    屋子裡伺候的大丫鬟雲衣見著梅姨娘這樣,忙上前勸道:“姑娘昨晚沒睡好,身子有些不適,姨娘別和姑娘見怪。”

    梅姨娘卻是聽不進去,拿著帕子一直抹著眼淚。

    良久才帶著幾分哽咽道:“我這個當姨娘的處處都想著你,方才也是想叫你高興。你若是覺著我眼皮子淺,就好好的討好太太,全當這世上沒我這個姨娘。”

    梅姨娘說著,就站起身來,紅腫著眼睛出了屋子。

    徐茵嘴唇動了動,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這府裡也只姨娘真心實意盼著姑娘好,姑娘可別使性子真傷了姨娘的心。”

    這些年她也瞧的明白,姨娘伏低做小也只為了自家姑娘。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2:38

第四十四章

    太太是個厲害的,若是姨娘被姑娘攛掇著忘了自己的身份,到頭來受苦的還不是姑娘自己。

    聽著雲衣的話,徐茵坐在那裡,半天都沒說話。

    她哪裡是要拿她撒氣,不過是見不得姨娘這般軟弱無能,若她和三房的蓮姨娘一樣厲害,留得住父親的寵愛,她也不至於處處被人瞧不起。

    徐茵咬了咬嘴唇,伸手將桌上的那朵金海棠珠花拿了起來,看了好半天,才吩咐雲衣道:“收起來吧。”

    雲衣點了點頭,上前拿了那珠花,放在了首飾盒裡。

    “陪我去小廚房吧,做些點心一會兒給母親送去。”

    徐茵心裡知道,她再怎麼不平,也不能拿徐昭怎麼樣。

    眼下她能做的,只是努力討好周氏這個嫡母,別叫周氏厭惡了她。

    她從未想過,一個庶出的女兒,不管她怎麼討好,周氏總不會真心疼她。

    日子一天天過著,很快就到了年底,各處鋪子、莊子裡的管事都會過來回話,徐昭閑來無事,周氏便私下裡教她一些東西。

    有前世的基礎,徐昭雖然刻意放慢了速度,可在周氏看來,這速度依舊有些驚人。

    短短半個月的功夫,她竟然已經學會了如何看帳本,如何算帳。

    “你這樣聰慧,看來娘親往後也不必擔心了。”周氏笑著感慨道。

    徐昭聽出自家娘親話中的意思,裝作羞澀的低下頭去。

    見著她的神色,周氏忍不住笑道:“姑娘家總有這麼一天,如今多學些,往後也免得被下頭的人糊弄了去。”

    “姑娘打小聰慧,是太太的福氣,奴婢敢說往後姑爺也定是個厲害的。”薛媽媽也跟著笑道。她是周氏的陪房,說話自然隨意些,周氏也不怪罪她。

    被薛媽媽這樣打趣,徐昭愈發的不好意思,心裡卻是咯登一下,忍不住想起韓子煜來。

    自打上回從長公主府回來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不感興趣了,她能放下心了。

    見著徐昭怔怔的不說話,薛媽媽只當她小姑娘家害羞,抿嘴一笑,過來給她添滿了茶。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午飯,聽著自家娘親和薛媽媽討論了年禮的事情。

    已經臘月十七了,該備的年禮也都備下了,只京城的幾家,需要好好的準備,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徐府在京城的親戚不算很多,但自家父親當了都察院禦史,人情來往自是不能免俗,開銷比在常州的時候翻了幾倍,足足有四千兩銀子,徐昭心裡暗暗咋舌。

    轉眼就到了除夕,徐府四房在老太太處設宴,安安樂樂吃了頓團圓飯。

    飯桌上,三太太的氣色不怎麼好,自打那日暈過去後,三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

    吃了這些日子的藥,也不見好。

    三太太跟前的陳媽媽一直站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生怕她身子不適,暈倒過去,讓老太太覺著晦氣。

    徐昭的視線不自覺朝蓮姨娘那裡看了看,正巧見著她眼中的那抹得意。

    “太太若是不舒服可別硬撐著,不如叫大夫進府看看。”

    蓮姨娘一句話就惹來了老太太的不快,老太太將筷子用力放在桌上,帶著幾分冷意道:“好好的除夕,說這些話做什麼,若是不好,就回屋裡歇著,也沒人逼著你過來。”

    老太太這話明著是訓斥蓮姨娘,可哪個聽不出來她是在給三太太沒臉。

    徐昭見著三太太臉色慘白,身子晃了晃,強忍著委屈道:“媳婦沒事,讓母親費心了。”

    老太太沒好氣看了她一眼,才又拿起了筷子。

    多了這麼個小插曲,飯桌上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徐昭也沒了什麼胃口,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了,老太太回了屋裡,才跟著自家娘親和父親回了錦竹院。

    因著是除夕,誰都沒有提三太太的事情,徐昭在正房守歲到半夜,終於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連翹叫醒了。

    “姑娘快些起來,今個兒要給老太太和各位太太磕頭呢。”

    徐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問道:“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一聽她問,連翹忍不住笑道:“姑娘守了半夜就睡著了,還是老爺將姑娘抱回來的。”

    老爺那樣重規矩的人,竟然親自將姑娘抱回了屋裡,可見對姑娘有多疼愛。

    徐昭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連翹服侍著她洗漱穿戴好,便跟著她去了榮欣堂。

    因著過年,府裡頭到處都是喜氣洋洋,老太太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見著徐昭,還賞了她一根翠玉簪子。

    “孫女兒做了這點心,祖母嘗嘗味道可好?”

    徐徽從食盒裡拿出一碟點心,放在了老太太跟前的小方桌上。

    老太太聽著,臉上就露出了一抹笑意來,拿起一塊兒糕點輕輕咬了一口,連連稱讚道:“好,你們也都過來嘗嘗。”老太太笑著招呼道。

    老太太這麼說,幾位太太自是上前一人拿了一塊兒點心,只有說好的。

    “徽姐兒這樣的好手藝,等到了別家自是能得婆婆喜歡。”

    說這話得是三太太,比起昨晚來,三太太得臉色好了些,可徐昭瞧得出來,是拿脂粉掩蓋了臉色的蒼白。

    老太太再不待見三太太,聽著她稱讚徽姐兒,自然也不會給她臉色看。

    “徽姐兒打小在我跟前,最是懂事伶俐了。”

    老太太說著,絲毫不覺著其他幾位姑娘也是她的孫女兒,平日裡也孝順她。

    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徐徽的嫁妝來。

    “東城那繡坊,我就給了徽姐兒,全當是我這當祖母的一番心意了。”

    老太太的話剛說完,大太太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連說了幾個不敢:“那繡坊是母親的嫁妝,哪裡好給了徽姐兒。”

    繡坊這些年進項不少,王氏也是打聽過的,前年又招了幾個南邊兒的繡女,生意是愈發的好了。

    王氏哪裡有不想要的,不過是做做面上的功夫罷了。

    “她平日裡跟著我,哪裡擔不起這些。”

    老太太一句話,就將此事定了下來,王氏心裡頭自然是高興的,對著站在那裡的徐徽道:“還不謝過老太太。”

    徐徽退後一步,跪在地上給老太太行了個大禮,老太太哪裡捨得她跪,立馬就叫人將她拉了起來。

    幾位姑娘站在那裡,心裡自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可誰叫她們不是大姐姐,沒大姐姐那樣的福氣,能得老太太這般疼愛。

    這些年,除了大哥哥,老太太最疼的便是大姐姐了。

    明哥兒雖然養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疼他,可到底比不過成日裡侍奉跟前的大姐姐去。

    因著老太太將東城的繡坊給了大姑娘,府裡其他幾位姑娘難免羡慕嫉妒。

    可偏偏,徐徽是老太太的心頭好,她們再怎麼孝順,老太太也不會放在心上。

    從榮欣堂回來,提起徐徽的事情,周氏不覺著有什麼,老太太向來是偏心的,她若再為這些個事情生氣,也就白白在府裡呆了這些年了。

    “聽說張尚書夫人派人下了帖子,等過了這幾日過來商量婚禮的事宜,怪不得老太太要將那繡坊給了大姑娘。”

    姑娘家嫁妝多,嫁過去有銀錢傍身,瞧著才體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2:53

第四十五章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點了點頭:“這我聽說了,張家嫡出的公子只一個,她身為母親自然是上心的。說起來,還是大姑娘高攀了,就不知道往後會不會被張家夫人拿捏了。”

    周氏一早就知道大太太替徐徽尋了這麼好親事,大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性子稍微有些綿軟。若是嫁到別處興許還好些,可遇上張夫人這樣挑剔嚴苛的婆婆,日子怕是有的熬。

    薛媽媽聽了,只說道:“這女兒家嫁過去總要立規矩,大姑娘若是個好的,時間長了張夫人也知道,再說哪家的新媳婦不要經歷這遭,等生下個兒子,地位穩固了,日子也就好了。”

    “可不是這個理,她平日裡敬我,倒讓我一時糊塗了。”周氏笑著道。

    “太太這是疼她,若是換了四姑娘,太太更是處處擔心,生怕姑娘受一絲的委屈。”

    周氏笑著拿起了茶盞,薛媽媽說的對,若是換了昭兒,她定不會給她尋這樣的親事。

    徐昭進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娘親和薛媽媽說話,見著她進來,便朝她招了招手,笑道:“你來了,昨晚沒睡好,也不在屋裡多躺一會兒。”

    徐昭福了福身子,眼睛笑的彎彎的:“睡了會兒,已經不累了,想著來和娘親說話。”

    徐昭說著,就直起了身子朝周氏身邊走去。

    薛媽媽一邊的小丫鬟上了茶和點心。

    “你祖母給了你大姐姐嫁妝,你心裡可覺著難受。”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微微一怔,不由道:“祖母向來最疼大姐姐,府裡哪個不知道。”

    見著自家閨女毫不在意的樣子,周氏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等你出嫁娘親也給你準備好多嫁妝,叫你風風光光的。”

    自打回了京城,老太太對昭姐兒怎麼樣她都是知道的,可這丫頭每次從榮欣堂回來,都高高興興,從來都沒和她抱怨過。

    女兒懂事她自是欣慰,可太懂事了她這個當娘的也心疼的厲害。

    徐昭聽自家娘親突然這樣說,心裡哪能不明白,只做出羞澀的模樣來道:“女兒才不想嫁人,女兒只想一輩子陪在娘親跟前。”

    聽著自家閨女的話,周氏忍著笑點了點她的額頭:“等你再大些就不這麼說了。”

    “下個月就是你的生辰,到時候請府裡的姑娘們聚聚,還有哪些想請的,月底就要下了帖子,免得人家家裡有事,倉促了。”

    “啊?”徐昭一愣,她早就忘了,下月十二是她的生辰。

    周氏見著她臉上的神色,哪裡還能不明白,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道:“這麼大的事情都能忘了,叫我怎麼說你。”

    徐昭吐了吐舌頭:“娘親一說女兒就曉得了,再說了,女兒不記得,還有連翹和半夏她們,她們跟在女兒跟前,總不會也忘了的。”

    周氏拍了她一下,很是無奈道:“你呀,懂事的時候比哪個都懂事,耍賴起來這府裡就找不出第二個了。”

    徐昭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埋在了周氏懷中。

    “太太,五姑娘來了。”不等徐昭開口,外頭小丫鬟打起了簾子,朝裡頭回稟道。

    周氏看了那丫鬟一眼,點了點頭。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很快就領著徐茵走了進來。

    徐茵身上穿著一件蔥綠色妝花通袖襖,手裡提著一個紅漆食盒。

    “給母親請安。”

    周氏見著她手裡的食盒,微微一笑,問道:“可是又做了什麼吃食,外頭天冷,你也該注意自己身子。”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茵便感激涕零道:“勞母親掛心了,女兒只是想盡些孝心,還望母親不要嫌棄。”

    周氏見著她恭順,自然也不會難為她,叫她起來又賜了座。

    薛媽媽親自上了茶:“姑娘請用。”

    “這幾日也沒見你去別處,在屋裡做什麼?”周氏不經意問道。

    “回母親的話,女兒想著給父親做些鞋襪,也給母親、二哥哥和四姐姐一人做個荷包。”

    “只是女兒繡工不好,之前是女兒不懂事,惹惱了方媽媽,如今想求母親叫女兒繼續跟著方媽媽學。”

    徐茵的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愧疚,面色也有些不安,生怕惹來周氏的訓斥。

    周氏的目光朝她身上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詫異,只說道:“你既想通了,我哪裡會攔著你,你是老爺的女兒,我這嫡母的自然也盼著你好。”

    周氏說著,就轉頭對著薛媽媽道:“這事你安排下,叫人好好的教茵姐兒。”

    徐茵站起身來,萬分感激地謝過,又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才起身告辭。

    見著徐茵離開,徐昭忍不住有些奇怪。

    她這妹妹,怎麼一下子就通透了。

    之前,她對方媽媽可討厭到了極點,可沒少給方媽媽臉色看。

    “派人去打聽打聽,這幾日茵姐兒做了什麼?”周氏看了站在那裡的瑞珠一眼,開口吩咐道。

    瑞珠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走到周氏面前小聲回稟道:“奴婢派人去打聽過了,五姑娘悶在屋裡,哪裡都沒去,梅姨娘也只去了一回。奴婢還打聽到前些日子五姑娘和姨娘起了爭執,好像是因為一個金海棠珠花,姨娘瞧著喜歡,五姑娘卻說姨娘眼皮子淺,姨娘哭了好大一場。也就是這幾日,才去了五姑娘那裡。”

    金海棠珠花?

    徐昭立馬就想到了那日長公主賞賜的那一匣子珠花,徐徽知道徐茵喜歡海棠花,便將那金海棠珠花留給了她。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她不喜歡不戴便是了,弄出這些事來做什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氏出聲問道。

    “那珠花本是長公主賞的,大姐姐知道五妹妹喜歡海棠,便將那金海棠珠花給了她,原來妹妹一點兒都不喜歡。”徐昭開口解釋道。

    然後就將那日的事情說給了周氏聽。

    周氏聽了,有些慍怒,好好給她臉面,她反倒是拿捏起來了,還真當自個兒是個嫡出的姑娘了。

    周氏最瞧不上的,便是徐茵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總要鬧出一些個事兒來,連帶著二房都跟著沒了臉面。

    “五姑娘身邊是哪個伺候的?”周氏冷冷道。

    薛媽媽一聽,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回太太的話,平日裡近身伺候的只雲衣姑娘一個,說起來雲衣姑娘也滿十八了,已經到了配人的年紀,太太若是開恩,也該早些給她尋個人家,免得耽誤了她。”

    周氏微微頷首,看了薛媽媽一眼:“可有合適的?”

    薛媽媽想了想,道:“老奴覺著,莊子上趙二家的老大是個實誠的,家裡也有幾畝良田,幹活也肯下力氣。雲衣姑娘若許了他,日後也是好的。”

    “嗯,是個不錯的,一會兒你叫了趙二家的進府裡來,好好的把這事兒定下。”

    徐昭坐在那裡,心情有些複雜,娘親和薛媽媽短短幾句話就將雲衣的後半生定了下來。

    周氏一回頭,就見著她有些驚愕的目光,也明白過來她是頭一回見著這事兒:“你也別覺著詫異,當主子的犯了錯,就是下頭的人不知規勸的緣故。娘之前也是縱容了她,想著她總會懂事的。如今卻是明白,再縱容下去,她就更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3:07

第四十六章

    “給她個警告,也是為她好,免得日後闖了大禍連累了整個府裡不得安寧。”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咯登一下,她和韓子煜的那些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半夏和連翹怕也是這個下場,甚至比這還慘。

    徐昭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從來沒有像今天看的這麼明白。

    一時間,她心裡格外的難受。

    可這種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從正屋出來,徐昭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很早就睡下了,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得窗戶吱呀一聲,徐昭坐起身來,就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頭閃進來。

    徐昭聞著空氣中熟悉的香氣,心裡突然就湧起一股怒意,拿起手邊的一本書想都沒想就朝他扔了過去。

    徐昭心裡有氣,哪裡還想什麼皇子不皇子,只想將心裡的火氣發洩出來。

    韓子煜自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這招,正巧被她砸在了肩膀上,當下臉色就沉了下來,走到她跟前一把就將她拉下了床。

    徐昭一個踉蹌,被他拉著下了床,眼淚卻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我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你縱是皇子,也不該這樣作踐我。所幸你就將我殺了,一了百了。”

    徐昭越哭越是止不住,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誰惹你了?”韓子煜看了她半晌,帶著幾分怒意道。

    難不成是那老太太,早知道這樣,早該拿了她的性命了。

    徐昭聽他這樣問,心裡更是委屈,抬起頭來瞪著他道:“誰惹我?您這話問的可真好,除了您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子,還有哪個會半夜裡進姑娘家的閨閣。”

    這些日子她擔驚受怕,心裡七上八下的,如今話說出來,只覺著愈發的惱火了,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左右您不守規矩的事情做多了,也不差這一回,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姑娘……”

    徐昭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韓子煜掐住了脖子,呵斥道:“放肆!”

    徐昭被他卡住脖子,只一會兒工夫臉色就漲得通紅,她的手不自覺的想要拉開他的胳膊,卻是怎麼都撼動不了。

    在她覺著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韓子煜突然放開了她。

    徐昭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雖然是夏日,地上依舊帶著幾分涼意,這涼意喚回了徐昭的理智,想到方才她口不擇言的那些話,徐昭的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身子也往後挪了幾步,靠在了牆上。

    韓子煜震怒之下,見著她這樣避之不及的動作,火氣愈發的湧了上來。

    幾步走到徐昭跟前,沒等他碰著她的胳膊,徐昭突然一下子推在了他的胸膛上,只是她力氣太小,反而讓自己摔倒在他的懷中。

    突如其來的溫軟讓韓子煜心裡的火氣降了些,他低頭看了她一眼,攔腰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

    徐昭被他的動作弄的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將她好好的教訓一頓。

    “說吧,到底是怎麼了?”韓子煜站在她面前,開口道。

    聽著她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想著這些日子的事情,眼圈突然又紅了起來,遲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道:“你偷偷過來,若是被人發現了,我一個姑娘家一輩子就毀了。我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會被發賣出去,甚至是打殺了。”

    “你是皇子,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可我不同,什麼規矩都要守,世人待女子總是苛責的,出了事情都會怪女子不守婦道,自甘下賤。你想沒想過,若有一日你我之間的事情被人傳了出去,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徐昭說完,就抬起頭來看著他,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嚴,讓她不寒而慄。

    “我既然敢來,自然不會被發現,你不必擔心。”

    徐昭說了這麼多,只換了他這樣一句毫不在乎的話。

    徐昭心裡猛地湧上一股委屈來,想都沒想就開口道:“你怎麼能這樣自私,只圖自己隨心所欲了,我一個姑娘家,往後總要嫁人的,總不能這樣偷偷摸摸一輩子。”

    韓子煜聽了,微微愣了愣,嘴裡重複道:“嫁人?”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讓徐昭不由得臉紅了下。

    “你是本皇子的人,要嫁自然也是嫁給本皇子。”

    徐昭正糾結著,耳邊就傳來他帶著幾分認真的聲音。

    “……”徐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我父親雖然官居二品,可徐家並不是什麼有底蘊的人家,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我自小也是被父母疼著愛著放在手心裡寵著,定是不能于人為妾,哪怕你是皇子。”

    徐昭想了想,索性將自己心裡想的全都說了出來,想著等她說完,他大概就會覺著她不可理喻,將她置之腦後了。

    “我自小就有個心願,只求能覓得良人,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怕日子苦些,都是心甘情願的。若是不能,我甘願修行,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徐昭對著韓子煜說了這些,那就意味著她若是不嫁,就只能出家修行。

    可是為了擺脫這個男人,她自然要對自己下狠心。

    說完,徐昭就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你過了生辰才十一歲,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

    “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你還是個孩子,可知你餘下的日子還有多少年?”

    “往少說,也有五十年,說這話不覺著可笑。”

    韓子煜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還帶著幾分怒意,好像是當父親的在教訓自己不懂事的女兒。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道:“就算這樣,也不關二皇子您的事情。”

    韓子煜看了她片刻,輕輕笑出了聲,上前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竟然這麼善妒,看在你對本皇子一片真心的份兒上,本皇子便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韓子煜的話才剛說完,徐昭就愣在了那裡。

    她覺著,自己根本就是出現幻聽了,他怎麼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男人能忍受這樣的事情。更何況,他還是皇家貴胄,三妻四妾更是平常。

    徐昭抬起頭來看著韓子煜,咽了咽口水,道:“這些話民女只當玩笑了,您往後別再說了。”

    徐昭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是認真的。

    他大概,只是想戲弄戲弄她,以報今晚她這般放肆之仇。

    韓子煜聽著她的話,用力在她臉上掐了掐。

    “啊!”徐昭吃痛,忍不住低呼出來,聲音並不大,自然也驚動不了別人。

    “本皇子輕易不給人承諾,你還不信,難道不該教訓?”韓子煜理所當然道。

    徐昭聽著他的話,目光閃爍了一下,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好不糾結。

    大約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韓子煜上前一步,伸手就將她攬在了懷中。

    “放心,本皇子說話算數,等你及笄了,就讓你當本皇子的皇子妃。”

    “所以,你要快些長大,別讓本皇子等得太久。”

    徐昭靠在他的胸膛,半天才悶悶道:“為什麼是我?是不是有誰長的和我一樣,所以……”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3:30

第四十七章

    她實在是不明白,她過了生辰才十一歲,他怎麼就瞧上她了?

    而且,還不惜許下了這樣的承諾。

    皇子正妃,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些可不是輕易就能承諾的。

    徐昭不自覺就想到了是不是他喜歡的人和她長的相像,所以她是個替身。

    韓子煜聽到她的話,愣了愣,半天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一下子就被她氣笑了:“胡思亂想!本皇子輕易不會看上哪個,既然是你,就不關旁人什麼事。”

    “那黃玉鐲子,便是本皇子送你的信物。想一想,你該給本皇子什麼?”

    徐昭心裡頓時咯登一下,腦子裡一片空白,身子都僵在了那裡。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明明是想拒絕他,跟他說清楚的,怎麼到了後來,卻是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而且還被他索要信物?

    徐昭瞪大了眼睛,全然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韓子煜見狀,自顧自打開床頭的抽屜,從裡頭拿了做好的荷包出來。

    真是夠了!他怎麼知道哪個抽屜裡放著荷包,他不會連她每天上幾次廁所都知道吧?

    徐昭被他刺激的不輕,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韓子煜手裡拿著信物,低下身來對著徐昭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短短一瞬,卻讓徐昭羞紅了臉。

    “你現在明白,除了本皇子,這世上沒人會要你吧?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又說道:“至於你說的被人發現,本皇子行事,怎麼會出這樣的差錯,你未免也太小瞧本皇子了。”

    韓子煜說著,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對玉兔翡翠耳墜,放在了她的手心。

    “這是你生辰的禮物,提前送了,本皇子要去南疆三年,等回來的時候,你便快要及笄了。”

    “所以,你別忘了你是本皇子的女人,不然本皇子可是不會饒過你。”

    徐昭被他的話說的一愣一愣,好半天才開口道:“南疆?好好的去南疆做什麼?”

    徐昭內心深處,竟然有些擔憂,怕他又做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被皇上“發配”到南疆去了。

    韓子煜聽著這話,一下子就樂了。

    “還沒嫁給本皇子,就管起本皇子的事情了?”

    徐昭清楚地聽見自己在磨牙,這男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放心,本皇子會回來娶你的。”韓子煜抬起她的臉,徐昭本能的躲閃,他卻強硬的壓了上來,深深吻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將她放開。

    等他離開了,徐昭覺著自己唇齒間還留著他的味道。

    許是和韓子煜說開了,徐昭壓在心裡的那塊兒石頭終於是落了下來,所以這一晚睡得格外的沉。

    第二天連翹叫了她好久,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姑娘快些起來吧,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別去遲了叫老太太怪罪。”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這才坐了起來,任由連翹給她穿上衣服,腦子裡卻是一直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徐昭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腿,疼,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姑娘怎麼了,好好的掐自個兒做什麼,別是睡糊塗了吧?”連翹見著她的動作,眼中帶著幾分不解。

    “腦袋暈乎乎的,怕去了祖母那裡不清醒。”

    “姑娘洗個臉就好了。”連翹說著,正好見半夏端著臉盆進來。

    兩人伺候著徐昭洗了臉,又拿著牙粉刷了牙,徐昭才覺著清醒了些。

    用了半碗蓮子羹,徐昭就帶著半夏匆匆往榮欣堂走去。

    因著徐徽準備出嫁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見了徐昭也少見的給了她一個好臉。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柔聲請安。

    “你來了?坐吧。”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大丫鬟素梅就搬了個繡墩過來。

    待徐昭坐下,老太太才對著屋裡的幾個姑娘道:“徽姐兒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你們姊妹們也多親近親近,往後等徽姐兒嫁出去,見面兒的時候可不多了。”

    老太太這話,讓徐徽羞紅了臉,拽著老太太的胳膊不依道:“祖母盡打趣孫女兒。”

    不等老太太開口,二姑娘徐瑤就說道:“大姐姐這是捨不得祖母呢。”

    徐瑤成日裡陪在老太太跟前,不過幾句話就說的老太太樂開了懷。

    直說她:“你大姐姐嫁過去,往後你陪著祖母,祖母一樣疼你。”

    徐瑤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笑著道:“到時候,只怕大姐姐吃味兒,覺著我這當妹妹的將祖母搶了去。”

    徐瑤一番話,惹得老太太和屋裡頭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出來。

    徐徽舉起手來要打她,卻被徐瑤笑著躲了過去。

    笑鬧聲從屋子裡傳出來,格外的好聽。

    又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幾位姑娘才退了出來。

    “時候還早,不如到我那裡坐坐,父親給了我些敬亭綠雪,這大冷的天泡著喝最好不過了。”徐徽提議道。

    聽著徐徽的話,徐佩面色變了變,推辭道:“母親正病著,實在不好走開,大姐姐可別見怪。”

    徐徽自是知道三太太病著,如今聽著這話,哪裡還會怪她。

    “三嬸那是心病,你當女兒的陪在身邊開解她,也是應該的。按理說我們這些當晚輩的也該去看望三嬸,可三嬸除了給老太太請安,這些日子竟是誰都不見,只能等好些,再過去請安了。”

    徐佩聽著,點了點頭,還未說話就見著一個丫鬟面色慌張從遠處跑了過來。

    見著徐茵,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快些回去吧,太太今日將雲衣姑娘配了人,雲衣姑娘正鬧著要尋死呢。”

    徐昭知道自家娘親的打算,只是有些詫異,娘親做事向來是周全的。

    怎麼會叫一個丫鬟跑了出來報信?

    聽著那丫鬟的話,徐茵面色大變,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不等她開口,徐徽就說道:“那雲衣姑娘也有二十了,二嬸早些將她放出去,也是為她好,妹妹可別因著一個丫鬟和二嬸吵鬧,失了分寸。”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才明白,娘親是故意的,若是因著一個丫鬟徐茵大吵大鬧,只會叫府裡的人覺著她小家子氣,而且不孝嫡母。

    可若是連自己最親近的丫鬟都不敢救,往後還有哪個肯用心服侍她。

    換句話說,徐茵怎麼做都是錯的。

    聽著徐徽的話,徐茵眼圈一紅,看了一眼站在那裡得徐昭,心裡頭更是將徐昭恨到了極點。

    “是四姐姐你……”

    徐茵才剛開口,徐昭就打斷了她的話:“母親大概是知道了你和姨娘吵了架,怪身邊的丫鬟沒好好規勸你,一切也是為你好。”

    徐昭末尾加重了語氣,讓徐茵一時愣在了那裡,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母親那裡有事,只能改日再去姐姐那裡,姐姐可不要怪罪。”

    徐徽點了點頭,自然也不想插手二房的事情,便帶著徐瑤離開了。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淩霜,吩咐道:“還不快起來,帶你家姑娘回去。”

    “四姐姐,妹妹哪裡做得不對,姐姐可以指出來,何必……”徐茵泫然欲泣,眼中帶著委屈,好像這事情是徐昭故意鬧出來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3:35

第四十八章

    聽著她的話,徐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哪裡有那閒工夫,你跟前的人也該換換了,免得日後由著你鬧出什麼事情來。”

    不等徐茵開口,徐昭就轉身離開了。

    淩霜見著徐昭離開,才站起身來抓著徐茵的手道:“姑娘快些回去,晚了雲衣姑娘可要出事了。”

    聽著淩霜的話,徐茵面色變了變,卻是半天都沒動。

    “姑娘。”

    “大姐姐說的沒錯,雲衣是該配人了,母親心慈,定替她選了一戶好人家,往後就不必為奴為婢了。”

    聽著徐茵的話,淩霜的身子如電擊一般,雲衣姑娘可是自家姑娘最看重的,怎麼姑娘卻是說出這樣讓人心寒的話來。

    “走吧,回去給母親請安。”

    徐茵說著,不等淩霜反應過來,就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她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刺到了肉裡,滲出血來,卻是一點兒都不覺著疼。

    從來沒有一刻讓她覺著自己這麼無能,只是一個仰人鼻息的庶女,連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救不了。

    徐昭回了錦竹院,就去了正房,門口的丫鬟見著她過來,忙掀起了簾子,朝裡頭回稟道:“太太,姑娘來了。”

    徐昭緩步走了進去,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女兒給娘親請安。”

    周氏正和薛媽媽說著雲衣的事情,見著徐昭進來,便招呼著她坐下。

    “餓了沒,吃些點心。”

    徐昭搖了搖頭,就問起了雲衣的事情來。

    徐昭才開口,薛媽媽就帶著幾分不屑道:“將她娘叫進了府裡,給了五十兩銀子,只有歡喜地謝太太的恩典,哪裡還有半個不字。就那雲衣姑娘要死要活,在太太跟前鬧了一場,要尋死,被她娘收拾了一頓給帶走了,這會兒准是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呢。”

    徐昭聽著,點了點頭。

    不等她開口,外頭就有婆子回稟道:“太太,五姑娘來了。”

    聽著婆子的回稟,周氏看了薛媽媽一眼,就叫她進來了。

    徐茵進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卻已經平靜下來,不像方才那般方寸大亂。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茵福了福身子,恭順地請安。

    “我做主將你屋裡的大丫鬟配了人,你可知為何?”

    徐茵低著頭,半天都不說話。

    “這事我說出來都覺著沒臉,那珠花是長公主賞的,給了你便是你的福氣,只有高興的,可你還嫌大姑娘給的挑的不好,和你姨娘起了爭執,這要傳出去,你父親都跟著沒臉,叫人笑話沒教好了府裡的姑娘。”

    徐茵哪裡會想到,這事情會被周氏知道,當下臉色就變了,解釋道:“女兒不是嫌棄,女兒只是……”

    “只是覺著那金海棠珠花配不上你,覺著大姑娘和昭姐兒這些嫡出的都該讓著你,處處看你的臉色才好?”

    周氏冷笑了一聲,看著站在那裡的徐茵道:“你也不看看你配是不配?平日裡給你幾分臉面你就自個兒端起來了,以為自己是嫡出的姑娘,比旁人都高貴了?”

    周氏這話,戳在了徐茵的心口上,句句往她心裡刺去。

    她的面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不住往下掉。

    “母親息怒,女兒不敢。”

    她心裡委屈著,憤怒著,可此時又哪裡敢得罪了周氏這個嫡母。

    只恨自己沒投好胎,成了個庶出的,活該叫人作踐。

    “這幾日你就呆在屋裡,好好的反省反省。”

    聽著周氏的話,徐茵猛地抬起頭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她被禁足,便不能走親戚拜年,若是旁人問起來,知道她被禁足了,定會在背後笑話她。

    周氏見著她這般震驚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也是她這個當嫡母的縱容了這個庶女,不然怎麼由著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心比天高,就怕命比紙薄。

    她陪著老爺在常州三年,老太太就教導出這樣一個孫女兒來,真真是巴不得二房鬧出亂子來。

    周氏將五姑娘貼身丫鬟雲衣配了人,還將五姑娘禁足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裡。

    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愣了愣,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一個庶出的姑娘,禁足便禁足吧,虧她之前還抬舉她,如今卻瞧著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只會耍那小心思,半點兒真本事都沒,自然是任人拿捏。

    “五姑娘還小,得個教訓興許就長記性了,明白這滿府上下只老太太疼她。”嚴媽媽端了一盞茶過來,開口道。

    這些日子,因著周氏這個嫡母在,徐茵對老太太早沒了原先的奉承,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周氏賞她的,她的心思府裡哪個不曉得。

    如今被周氏禁足,丟了臉面,她自然是要尋另外一條路的。

    這府裡頭,能庇護她的,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聽了,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嗯,最好她和二房的人離了心,往後才好使喚了。”

    “老太太只等著,五姑娘心高,哪裡能忍著讓自己一直受委屈。”

    總有,忍不住或是不想忍的那一日。

    這邊,徐昭陪著自家娘親說了會兒話,就回了自己屋裡。

    “姑娘可沒看到,方才五姑娘從太太屋裡出去,那神色,可是叫人害怕的厲害。”

    半夏端了一盞茶遞到她的手邊,開口道。

    徐昭聽了,只淡淡道:“她心氣兒高,如今被母親禁足,自個兒身邊的丫鬟又被配了人,心裡頭哪裡能不恨。”

    聽了徐昭的話,站在一旁的半夏眼中便閃過一抹不屑,只說道:“太太肯管教她是對她好,她若是不領情,往後還不知道……”

    半夏的話才未說完,就被連翹瞪了一眼,知道自己忘了分寸,眼中露出一抹不安來。

    徐昭見著她這樣,只說道:“你去瞧瞧,燉的雞湯可好了?”

    半夏聽了,松了一口氣,忙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待半夏出去,連翹忍不住道:“姑娘可別縱著她,若長此下去,她議論起府裡的姑娘來,叫別人聽見了,會以為是姑娘管教不了身邊的丫鬟。”

    徐昭笑道:“我知道了,你私下裡去和她說說,我開口訓斥總是落了她的臉面。”

    聽著徐昭這話,連翹才點了點頭。

    她和半夏都是姑娘貼身的人,正因為這樣才愈發的要守規矩,免得因著她們連累了姑娘去。

    徐昭喝了幾口茶,就靠在軟榻上看起書來。

    連翹見著她看得認真,便轉身退了出去,朝小廚房走去。

    一進去,就見著半夏在裡頭,眼睛有些紅紅的。

    “你呀。”連翹拉著她的手坐下,只說道:“你我一塊兒伺候姑娘,姑娘再怎麼抬舉咱們,咱們也得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姑娘還小,說是主子,可事事還不是太太做主,若是忘了分寸,叫太太知道了,雲衣姑娘的今日便是咱們明日的下場。你便是為了自個兒,也不該說那些話,五姑娘再怎麼,也是老爺的女兒,容不得咱們看輕了。”

    “再有,姑娘待咱們好,咱們也該提醒自個兒,別壞了規矩連累了姑娘,叫旁人以為姑娘沒有管教好下頭的人。”

    連翹的話句句在理,又句句都說在了半夏的心坎兒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3:47

第四十九章

    半夏眼圈一紅,不住點頭。

    “好姐姐,是我錯了,往後定會改了。”

    見著她這樣,連翹給她擦了擦眼淚:“不說了,姑娘那裡還要人伺候呢,你也回去洗把臉,別叫人看出來。”

    連翹說著,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來便走出了屋子。

    半夏隨後跟了出去。

    半夏再進來的時候,專門到徐昭跟前認了錯,保證自己不再犯了,徐昭自然也沒怪罪她。

    這一日午後,天氣格外的好,徐昭才用了午飯,回了自己屋裡,就聽到外頭一陣說話聲。

    “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半夏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很快就領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這小丫頭說是有事想回稟姑娘,被攔住了,訓斥了幾句。”

    丫鬟是院子裡灑掃的,只有十來歲,見了徐昭便有些害怕,跪在了地上。

    “你有什麼事要回稟?”

    那丫鬟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回姑娘的話,奴婢方才去廚房,聽見廚房的蔡媽媽和幾個婆子在那兒說,說是大姑娘的婚事,怕是不好。”

    那丫鬟說完,也不敢看她,只低下頭看著地上。

    徐昭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可聽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丫鬟一愣,隨即道:“奴婢也不敢多聽,只聽到說是張夫人來了,在老太太屋裡,還起了爭執,奴婢還聽到什麼通房有了身孕,老太太大怒。老太太將此事瞞著,還是蔡媽媽過去送飯,從外頭聽見了。”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哪裡還能不明白。

    兩家才商量著婚事,這個時候通房有了身孕,這無異於是打了徐府的臉面,老太太哪裡能不動怒。

    “下去吧,此事不要聲張。”

    徐昭吩咐了一句,就讓那丫鬟退下,然後便起身去了正房。

    她進去的時候,周氏正坐在軟榻上繡著花,見著她進來,放下手裡的繡繃笑著道:“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湊到自家娘親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周氏的臉色微變,朝薛媽媽使了個眼色,薛媽媽就叫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可是真的?”

    “回話的是外頭一個粗使的丫鬟,說是廚房的蔡媽媽和幾個婆子說話,恰好被她聽見了,不敢瞞著便急急忙忙過來回稟了。”

    薛媽媽站在那裡,見著自家太太的臉色,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周氏看了她一眼,將事情給說了出來,薛媽媽呆愣當場,眼中滿是震驚。

    張氏,怎麼還好意思上門來,大姑娘還沒嫁過去,通房就有了身孕。

    “我早就說,張氏是個厲害的,大姑娘在她手上,遲早吃了虧。”

    “祖母不讓人聲張,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主意。”徐昭想了想,開口道。

    若是要退婚,哪裡還需要瞞著這些,老太太分明不想退了這門親事。

    周氏聽了,哪裡不明白自家閨女的意思:“此事,還得看你伯母的意思。”

    到底,大姑娘是她嫡出的女兒,她的親事,也是由大太太做主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暗暗替徐徽捏了把冷汗。

    出了這樣的事情,徐徽又最是個規矩的,這事情對她來說怕是個很大的打擊,徐昭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榮欣堂

    張夫人剛走,老太太便將手裡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堂堂的尚書府,竟然做出這種不要臉面的事情,實在是欺人太甚。

    大太太早就哭紅了眼,見著老太太反怒,只站起身來拿帕子擦著眼淚:“這可怎麼好,徽姐兒若是知道了,只怕……”

    老太太見著她只一味的哭,不由得皺了皺眉,呵斥道:“哭什麼哭,你這當母親的,這會兒還好意思哭。”

    大太太被她訓斥的身子瑟縮一下,眼淚倒是止住了。

    “這事情先瞞著徽姐兒,既然訂了親,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退親。”

    “母親的意思,那通房肚子裡的孽障,咱們就忍了?”

    還沒嫁過去,通房肚子裡就有了孩子,往後可讓徽姐兒怎麼活。若是個女兒也罷了,若是個兒子,那便是庶長子。

    她這當母親的,心都要碎了。

    “不忍,不忍又怎麼辦?你沒聽見張氏今日的話,說是來道歉陪罪,可話裡話外你哪裡聽出賠罪的意思來。分明,人家心裡瞧不上徽姐兒。子嗣艱難,在艱難也不該這個時候弄出個孩子來。”

    大太太一怒,氣呼呼道:“徽姐兒哪裡配不上……”

    話剛一出口,大太太便沒有多少底氣了。

    尚書府嫡出的大公子,她心裡哪裡不清楚,是徽姐兒高攀了,所以才處處得意,覺著給徽姐兒尋了門好親事。

    可,可縱是這樣,也不能任她這般欺辱。

    老太太見著她不說話,才坐了下來,開口道:“等明日,你親自去尚書府一趟,好好的說道說道。”

    大太太聽著這話,一下子就愣住了。

    張氏今個兒過來,留下了那些話,明個兒她過去,不是叫人覺著她服軟了。

    不等大太太說話,老太太就說道:“這事情我也琢磨明白了,她是想藉著此事將徽姐兒拿捏在手裡,並非是想悔婚。畢竟,這事情鬧的滿城皆知,他尚書府的臉面也掛不住。”

    “你只去,說那通房一生下孩子,就要將她發賣了,那孩子也要養在徽姐兒名下。不然,咱們就是撕破了臉面,也要鬧一鬧,讓滿京城的人都來評評理,是哪個欺人太甚。”

    老太太的話一出口,大太太就愣在了那裡。

    “這,一個庶出的,讓徽姐兒……”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糊塗的東西,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養不養得活還另說,如是不想讓他活著,總有法子除掉的。再說,還不定是男是女呢,若是個女兒,也費不了什麼事兒,還能讓旁人覺著徽姐兒是個賢慧的。”

    聽著老太太的話,大太太歎了口氣,只能應了下來。

    到如今這個地步,不忍下難道還真要退了這門親事不成。

    女兒家被退了親,再尋一門好親事有多難,更不用說還要受著外頭的風言風語。

    她可不想叫徽姐兒受那些委屈。

    雖說老太太和王氏一心想瞞著徐徽,可紙裡包不住火,事情到底是傳到了徐徽的耳朵裡。

    徐徽臉一白,當場就暈了過去。

    大太太王氏立刻命人去傳了大夫,並讓人摁住了兩個亂嚼舌根的丫鬟,叫了人牙子進來將二人發賣出去了。

    之後,徐徽便病了。

    徐昭過來探病的時候,便瞧著徐徽靠在迎枕上,臉色蒼白的很,一副病弱的樣子。

    見著她進來,竟轉頭默默流下了眼淚。

    見著她這樣,徐昭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坐在床前時不時給她擦著眼淚。

    “姐姐可有什麼主意?”待徐徽回轉過來,徐昭才輕聲問道。

    徐徽眼中露出了傷心,含著眼淚道:“我一個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有什麼主意,母親勸我叫我忍著,可我心裡頭實在是委屈的很。”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點了點頭,哪個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情,心裡頭不憋屈。

    只是,瞧著大伯母和老太太的態度,定是要將徐徽嫁過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4:06

第五十章

    更何況,瞧著大姐姐如今這個樣子,雖然傷心,可也並不強硬著想要退了這門親事。

    果然和娘親說的一樣,大姐姐雖然是老太太一手調教出來的,可性子到底還是有些綿軟。

    張夫人又是那樣苛刻厲害的,若是嫁過去,這才是剛剛開始呢。

    她雖覺著大姐姐可憐,可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她能過問的。

    徐昭陪著徐徽說了一會兒話,安慰了她幾句,就起身告辭了。

    陪著徐徽說了會兒話,徐昭就告辭了。

    剛一出來,就碰著從正房走出來的大太太王氏。

    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請安:“見過大伯母。”

    “好孩子,你大姐姐怎麼樣了?”王氏從尚書府回來後,精神比之前可是好多了,張夫人答應等那孩子一生出來,就將那通房給發賣出去。

    老太太說的對,還不知是男是女,便是個兒子,還不是在徽姐兒這個嫡母的手下討生活,好不好的都是她這個嫡母說了算。

    “瞧著大姐姐臉色不好,桌上的飯菜也沒怎麼動。這大冷的天,姐姐若是沒胃口,不妨叫下頭的人做個鍋子,興許大姐姐就想吃了。”

    聽了徐昭的話,王氏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了,你若是有空,也多過來陪陪徽姐兒。”

    “是,伯母若是沒什麼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見著王氏點頭,徐昭才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

    “周氏可教出個好閨女來。”看著她的背影,王氏若有所思道。

    “太太怎麼突然這麼說?四姑娘再好,言談舉止哪樣比得過大姑娘去。”王氏跟前的姜媽媽道。

    王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重重歎了口氣:“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倒有些後悔,這些年叫徽姐兒成日的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偏疼她,才叫她受不了一點兒委屈。”

    王氏說完,沒等姜媽媽回應,就進了屋裡。

    見著桌上已經冷了的飯菜,王氏臉色變了變,對著跟前的丫鬟訓斥道:“沒用的東西,怎麼伺候你家姑娘的?”

    丫鬟紫香和紫書面色一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都是奴婢們不好。”

    “是女兒自己不想吃,母親何必訓斥她們。”徐徽輕咳一聲,對著王氏道。

    王氏見著她咳嗽,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呀,也該長進了。不過一個孩子,也值得你這樣?”

    不等徐徽開口,王氏又說道:“你如今只覺著自己委屈,卻沒見著我和你祖母是如何的擔心你,這府裡頭又有多少人等著看咱們大房的笑話。你若不立起來,風風光光的嫁過去,生個兒子穩固了自己的位子,還能有什麼以後?”

    這話,王氏是頭一回和徐徽說。

    本以為,她是個通透的,日子長了,自己就會想明白。

    可過了這些天,她還只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的傷心裡,怎麼能不叫她著急。

    她這當母親的,哪一處不是為了她好。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愣了愣,眼圈一紅半天才開口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哪裡還有什麼臉面。便是嫁過去,也被那一家子看低了,覺著女兒是巴著他尚書府。”

    “什麼看低了,她若真瞧不上你,之前又怎麼會定親。張氏只是想藉著這事兒將你拿捏在手裡,你心裡明白就好。等嫁過去,籠絡了姑爺,當娘的哪裡有強的過自己兒子的,等你生下個哥兒,往後誰還敢看低了你?”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別這會兒就叫人看低了去。”

    王氏說完,就叫廚房特意做了個素菜鍋子,陪著徐徽用了起來。

    日子慢慢平靜下來,徐徽的身子也好了,恢復了每日的請安,徐昭再見著她的時候,她又變回了那個溫婉大度的大姑娘。

    轉眼就到了三月,到了徐徽出嫁的日子,一大早,整個徐府都披紅掛彩,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忙碌的很。

    周氏解了徐茵的禁足,帶著徐昭和徐茵去了雲裳院。

    “給二太太請安。”門口的丫鬟個個穿著新衣裳,臉上帶著笑意,見著周氏,忙迎上前來福了福身子請安。

    “大姑娘可好收拾好了?”

    “梳頭的嬤嬤才進去,這會兒該是好了。”那丫鬟說著,替周氏打起了簾子。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見著徐徽穿著大紅的嫁衣,端端正正坐在梳粧檯前,嬤嬤才給她梳好了頭。旁邊是一身盛裝的王氏,正替徐徽整理嫁衣。

    見著周氏進來,王氏忙笑著走了過來:“可是來了。”

    “平日裡就知道徽姐兒好看,如今穿上這嫁衣,真真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姑爺見了怕是眼睛都移不開了。”

    周氏幾句話說下來,王氏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

    徐昭和徐茵過來給王氏請了安,王氏笑著讓她們起來,又對周氏道:“咱們先去看看賓客,讓她們姐妹們說會兒話。”

    周氏笑了笑,就攜著王氏走了出去。

    徐昭這才走到梳粧檯前,福了福身子,又將徐徽打量了一番:“姐姐這樣打扮,可真好看。”

    徐徽本就害羞,被她這樣一說,臉愈發的紅了,好在敷了胭脂,不怎麼看得出來。

    徐昭離得近,自然瞧見了她臉上的那抹紅暈,笑著道:“姐姐害羞了。”

    徐徽佯裝惱怒的打了她一下,徐昭沒躲過去,只說道:“大姐姐這樣厲害,往後可要將大姐夫治的好好的。”

    徐徽瞪了她一眼:“你這張嘴,真是不饒人。”說完這話,才將目光轉向了徐茵的身上。

    徐茵安安靜靜站在那裡,好像這一切的熱鬧都和她無關。

    被禁足幾個月,徐茵看起來消瘦了些,衣裳倒是新做的,可穿在她身上怎麼看都有種架不住的感覺。

    “妹妹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姐姐只勸你一句,二嬸是個寬厚的,你只要懂事,好好的學學女兒家該做的事情,自然有好前程。”

    徐昭這話,真心存了幾分提點,她這一嫁過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她身為長姐,總是要提點她幾句的。

    徐茵聽了,臉色變了變,上前幾步,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大姐姐的話,妹妹記著了,往後定會好好的孝順母親。”

    話雖這樣說,可她語氣中分明是存著幾分冷意。

    徐徽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想著她是二房的庶女,便是提點也該是徐昭來提點,到底也沒再多說話。

    “嗯,你明白我就放心了。”

    才剛說著,就見著徐瑤和徐佩走了進來,笑著道:“外頭賓客多,母親和嬸母都忙不過來了。”

    徐府雖然不大顯赫,可到底是在京城為官,二老爺又進了都察院,深得皇上看重,所以登門道賀的人格外的多。

    光添箱禮,就送了整整一箱子。

    對於徐徽,幾位姑娘只有羡慕的,便是之前出了那樣的事情,如今嫁過去,也是風風光光的。等日後生個兒子出來,才是真正的體面。

    “三嬸可好些了?”

    “大姐姐不必擔心,母親請了個女大夫進府,跟在她跟前,出不了岔子。”

    徐昭聽了,不自覺看了徐佩一眼,正巧瞧見徐佩的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4:39

第五十一章

    顯然,三太太身子不好,今個兒只是強撐著過來,徐佩哪裡能不提著心。

    說起來,她是蓮姨娘的女兒,若不是自小養在三太太跟前,哪裡能這般孝順。

    外頭喧嘩熱鬧,不時有女眷進來,有認得的,有不認得的。

    徐昭站在徐徽身旁,看著她一個個的應承著,只覺著這婚禮還沒開始,就已經這麼累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有人喊:“吉時到了!”

    王氏和大老爺進來,姜嬤嬤給徐徽蓋上了大紅的蓋頭。

    有婆子扶著徐徽站起身來,走到王氏和大老爺跟前跪拜。

    剛一跪下,王氏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待徐徽磕完了頭,才親手扶著她起來。

    “等嫁過去,好好的服侍夫君,孝順婆母。”

    徐徽點了點頭,聲音也有些哽咽了:“女兒知道。”

    兩個喜娘一左一右攙扶著徐徽,在一片喧囂熱鬧中,出了徐府,上了花轎。

    一片忙亂中,有丫鬟撞了徐昭一下,不小心將水灑在了徐昭的身上。

    “姑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徐昭剛想說話,就見著那丫鬟抬起頭來,徐昭的面色變了變。

    仔細看了看,才想起她便是那日在竹林的時候,侍奉在韓子煜跟前的那個丫鬟。

    不等徐昭開口,那丫鬟就小聲道:“姑娘請隨奴婢來。”

    徐昭看著沒有人注意她,便點了點頭,跟著那丫鬟走開了,來到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後。

    “奴婢在此處候著。”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開了。

    徐昭上前幾步,就見著韓子煜靠在假山石上,面帶笑意的看著她。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就說道:“明日要動身去南疆,過來看看你。”

    徐昭點了點頭,半晌才開口道:“路上小心。”見著韓子煜挑了挑眉,才又接著說道:“南疆瘴氣重,多帶幾個太醫去。”

    她的話音剛落,韓子煜突然就笑了。

    徐昭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才聽他道:“不錯,知道擔心本皇子了。”

    徐昭臉一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笑道:“若是悶得慌,就到旁邊的府邸坐坐,江媽媽是宮裡頭放出來的,你可跟著她學習刺繡。”

    徐昭愣了愣,才想到前些日子聽說旁邊搬來了一戶人家。

    聽說宅院很大,府裡頭也有好些丫鬟僕婦。

    當家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守寡的婦人。

    徐昭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你……”

    韓子煜嘴角含笑:“你母親那裡江媽媽會交好的,到時候你只等著過去就是了。若我來信,江媽媽會派丫鬟叫你過去的。”

    “江媽媽是伺候過母妃的,你當她是普通的長輩便好。”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對於突然一下子要進入他的圈子,覺著格外的不安。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韓子煜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你往後會是本皇子的正妃,不必拘束,府裡的人只管使喚就是了,惹你不高興就告訴江媽媽,江媽媽自會處置。”

    徐昭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他是想讓她以主子的身份自居嗎?她怎麼能做得出來。

    見著她震驚,韓子煜毫不在意道:“那裡有給你準備的生辰禮,你去了就知道了。”

    見她被他嚇的一愣一愣的,韓子煜覺著不好再嚇她了,嚇壞了還得他費心去哄。

    韓子煜低下頭來,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吻,只一下,就放開了,片刻就不見了身影。

    徐昭看著消失了的韓子煜和那丫鬟,著實有種恍惚的感覺。

    “四姐姐,四姐姐!”徐昭聽到一陣喊叫聲。

    她心裡咯登一下,便從假山後走了出去。

    徐茵見著她,上前幾步滿眼擔心道:“姐姐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我擔心姐姐,就過來看看。”

    徐茵說著,視線不自覺朝假山後看去,見著沒人,心裡微微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徐昭偷偷摸摸離開,說不定是去私會男子了,若是被她當場抓住,看她以後還怎麼做人,怎麼高高在上。

    看著徐茵的臉色,徐昭哪裡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姐姐的衣裳怎麼濕了?”徐茵指著徐昭濕了的裙擺,突然道。

    “一個小丫鬟不小心將水灑了上去,說是要跟我回去換身衣裳,可走到這裡竟然一溜煙跑開了,叫也沒叫住,真真是沒規矩。”

    “好好的衣裳竟然沾了水,實在可惜。姐姐可看清那丫鬟的長相了,等回了老太太,定要將她趕出府去。”

    徐昭若有所思看著徐茵,直將她看的一陣心虛,才開口道:“你陪我回去換身衣裳,然後就去找母親,別叫母親擔心了。”

    徐茵點了點頭,沖著徐昭笑了笑。

    回了錦竹院,徐昭換好了衣裳,才和徐茵一塊兒去了前院。

    花轎已經離開了,幾位姑娘和各房太太正往裡頭走。

    周氏見著徐昭,才出聲問道:“方才不見你,怎麼和你五妹妹一塊兒過來了。”

    徐昭笑了笑道:“有個丫鬟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了女兒的衣裳上,回去換了身衣裳,不想五妹妹擔心我這個姐姐,一路找過來了。怕母親擔心,換好了衣裳就趕緊過來。”

    徐昭的話音剛落,幾位太太看著徐茵的目光便多了幾分不屑。

    一個姨娘生的庶女,還盯上自個兒的嫡姐了,自己心裡藏著那不好的心思,還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

    怪不得周氏不喜歡這個庶女,換了誰,誰也喜歡不上。

    周氏寬厚,這樣的庶女若是到了別家,哪裡能有如今這樣的日子。

    被幾位太太這樣看著,徐茵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憤難當,心裡暗暗咬牙。

    四姐姐偏就什麼都好,便是錯了也是對的。

    若是今日換成了四姐姐來尋她,旁人只會說四姐姐疼愛妹妹,是個懂事的。

    這些年,她聽多了這樣的話,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就因為徐昭是嫡出的,而她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所以哪個都能隨意的輕賤她,說她不好。

    “好了,去老太太那裡說話吧。”四太太出聲道。

    王氏點了點頭,眾人就一路去了榮欣堂。

    才剛進了院子,門口的婆子就回稟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和姑娘們回來了。”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進了屋裡,就見著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茶盞,而盈姨娘正跪在地上給她捶著腿。

    見著崔若盈,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

    大太太更是臉色一變,暗自咬牙。

    這個賤人,竟趁著這功夫哄的老太太見了她。

    她好不容易添油加醋,讓老太太厭惡了她,她真是小瞧這個賤人了。

    見著王氏臉色不好,老太太只說道:“盈丫頭誠心認錯,你瞧瞧,抄了這麼些佛經,跪在外頭叫人給我送進來,字字都沾了血,我這當姑母的瞧見了,心裡頭實在是難受的很。”

    老太太這話,分明是在說給王氏聽。

    王氏的臉色變了變,好半天才笑道:“老太太疼她,可是她的福氣。”

    崔若盈跪在那裡,聽著王氏的話,眼睛裡閃過一抹惶恐和不安來。

    “太太,妾身……”

    老太太見著她竟怕王氏怕成這樣,心裡也不免對王氏有了些不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4:45

第五十二章

    盈丫頭是她的侄女,王氏整日的作踐她,不也是不將她這個當母親的放在眼裡?

    想著這些,老太太的臉上就閃過一抹慍怒。

    見著老太太動怒,王氏強撐著笑意過去將崔若盈扶了起來:“你呀,我都沒說什麼,怎麼怕成了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厲害的。”

    王氏實在有些不明白老太太怎麼突然就憐惜起這個侄女來,之前,可是任由她在外頭跪上整整一天都不見她的。

    便是她作踐了她,老太太知道了,也從沒訓斥過她一句。

    “徽姐兒出嫁了,我這裡也沒個伺候的,往後就讓盈丫頭時常過來,陪著我說會兒話。”老太太吩咐道。

    王氏隱忍著怒氣,應了一聲是,就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今日迎親的事情。

    老太太聽著這些,臉色便緩和了些。

    正說著,坐在那裡的周氏臉色突然一變,用帕子捂著嘴幹嘔了一聲。

    徐昭站在自家娘親身後,見著她這樣,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

    不等她開口,四太太就欣喜道:“可是有了?”

    周氏看了看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

    “前幾日犯噁心才知道,叫了大夫進來,說是有一個多月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徐昭就笑嘻嘻道:“娘親怎麼不告訴女兒,女兒一點兒也不知道。”

    按說徐昭日日陪著自家娘親用膳,可卻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周氏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還小,哪裡會知道這些。”

    正說著,三太太就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笑著道:“給老太太道喜了,過不了多久,老太太又要多個孫兒了。”

    三太太的話音剛落,氣氛突然就有些詭異起來。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府裡誰都知道,如今周氏又有了身孕,老太太心裡頭自然不高興。

    可岑氏偏偏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偏叫老太太說個好字。

    老太太審視了岑氏半晌,才笑了笑:“可不是件喜事。”說著,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周氏道:“你有身子,可要小心將養著,想吃什麼就讓廚房的人去做。”

    周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謝過。

    徐昭站在那裡,分明瞧見老太太看著三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就陪著自家娘親回了錦竹院。

    “娘親有身孕,怎麼還瞞著女兒,前幾日還叫廚房做了魚。”徐昭撇了撇嘴,帶著幾分抱怨道。

    周氏聽了,笑了笑:“哪裡就有那麼金貴,那魚你愛吃,娘親總不會有了肚子裡的孩子,就讓你受了委屈。”

    徐昭搖了搖頭:“反正娘親往後的菜吃的清淡些,不能聞那些腥味兒,以後多吃些蔬菜,那些葷菜就不必叫廚房做了。”

    徐昭才剛出口,就察覺自己說的太多了。

    她才十一歲,哪裡能懂這些。

    果然,聽了她的話,周氏微微一愣,開口道:“你哪裡看來的這些?”

    徐昭想了想,才說道:“是之前在祖母那裡,聽嚴媽媽和祖母說起三叔在外頭的那個……女兒順耳聽了幾句,知道有孕了不能聞到腥味兒,不然就會噁心。”

    徐昭這樣解釋,周氏才沒再追問,只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老太太便是不將二房放在眼中,也不該叫下頭的人這麼沒遮攔,昭姐兒還小,這話哪裡能在她跟前說。”

    若是換了大姑娘,看看嚴媽媽敢不敢這麼口無遮攔。

    見著自家娘親生氣,徐昭出聲道:“娘肚子裡有小弟弟,可千萬別生氣。”

    徐昭一開口,周氏就忍不住一笑:“怎麼是弟弟,不是個妹妹?”

    徐昭想了想,毫不猶豫道:“弟弟多好,再說,女兒已經有妹妹了。”徐昭說完,忙笑著添了一句:“只要娘親生的,弟弟妹妹女兒都喜歡。”

    周氏點了點頭,笑容滿面的誇徐昭懂事。

    正說著,外頭婆子回稟道:“太太,二少爺來了。”

    徐昭抬起頭來,就見著自家哥哥從外頭走了進來,身著一身靛藍色素面杭綢直裰,一臉喜色。

    徐昭很少見著自家哥哥這樣高興,就知道他定是聽說娘親有孕的事情了。

    “兒子給母親請安。”雖然很高興,徐謹依然守著規矩,恭敬地行禮問安。

    徐昭站起身來,對著自家哥哥福了福身子,笑著道:“哥哥也太規矩了些。”

    周氏瞪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哥哥和你一樣,高興了什麼規矩都忘了。”

    徐昭吐了吐舌頭,拉著徐謹坐了下來。

    “母親有孕,若有什麼想吃的,兒子出府去給母親買。”

    周氏聽了,哪裡能不高興,卻是說道:“讀書要緊,這些事情叫下頭的人去辦就行了。”

    “娘親懷我的時候,哥哥是不是也這麼慇勤。”徐昭突然插嘴道。

    周氏聽著徐昭這話,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是吃醋了。

    徐謹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可不是,還以為是個弟弟,沒曾想卻生出個你來。”徐謹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遺憾。

    徐昭狠狠瞪了他一眼:“哥哥欺負人!”

    “是嗎,我怎麼沒覺著。”

    徐謹才剛開口,周氏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別逗她了,到時候哭了我可哄不了。”

    薛媽媽站在那裡,笑道:“姑娘和少爺這是感情好,太太該高興呢。”

    徐昭和徐謹陪著周氏用了午飯,才回了自己屋裡睡了個午覺。

    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連翹伺候著她洗了把臉,就去了正房。

    許是睡得多,徐昭什麼都吃不下,就站在那裡幫著自家娘親布菜。

    薛媽媽也任由她,只笑道:“姑娘真是個孝順的,往後太太可有福了。”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笑著點了點頭。

    這天,徐昭才從老太太那裡請安回來,剛進了院子,就聽丫鬟回稟說是來客人了,娘親叫她過去呢。

    徐昭聽著,心裡便不由得想起韓子煜說的那件事兒來。

    難不成,來的是那位江媽媽。

    徐昭不免有些緊張,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屋裡。

    剛進去,就見自家娘親坐在軟榻上,旁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那婦人一身玄色遍地金葫蘆雙喜紋杭綢褙子,頭上插著赤金點翠如意發簪,並幾朵珠花。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昭上前幾步,恭敬地請安。

    周氏見著她進來,笑著道:“這就是我那閨女,看著規矩,其實府裡沒有比她更淘氣的了。”

    周氏說著,對著徐昭道:“還不快給江太太請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那婦人笑了笑,道:“往後就叫一聲江姨就好。”

    說著,就問她可讀過什麼書,平日裡做什麼。

    這一說,就說到了女紅上頭。周氏才知道眼前這位江太太竟然是嶺南江家的後人。

    江家,以刺繡聞名天下,只是後來不知怎麼沒落了,這事情也讓人唏噓不已。

    周氏聽著,心裡就一陣心動。

    不等她開口,江太太就對著她道:“我瞧著這孩子是個好的,我跟前也沒個一兒半女,往後便叫她時常過來,我也好教教她。”

    周氏詫異後,便是欣喜,還想著讓徐昭認了師傅,可瞧了瞧江太太周身的氣派,便歇了心思,只叫徐昭叫她一聲江姨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4:57

第五十三章

    和江太太聊了一會兒,又收了她幾塊兒繡帕,徐昭才慢慢沒那麼緊張了。

    等到送走了江媽媽,周氏才開口道:“江太太是寡居之人,你常過去也不會叫人有什麼說頭。”

    她哪裡會想到,江太太會是那個江家的後人。

    昭兒若能跟她學上幾年,繡活怕是滿京城的女子都比不上。

    過幾年到了議親的時候,拿出這繡活來,哪家的夫人太太會不上心。

    自打有了這藉口,徐昭便不用討自家娘親的示下,就能出府了。

    徐昭頭一次上門,心裡有些緊張,她極少一個人去做客,不過因著江媽媽不喜人多,所以也不好唐突了。

    再加上徐昭自己心裡有鬼,怕被人發現一些端倪,所以並沒叫連翹和半夏跟著。

    兩府只有百步遠的距離,所以周氏也就答應了她。

    除了長公主府和外祖母家,徐昭從未去過別處,所以也感覺到新奇的很。

    江府很大,自打進來就安安靜靜的,所見之處的丫鬟婆子無一不是規規矩矩,連走路都聽不到聲音。

    “姑娘請跟奴婢來。”領路的是那日她見著的那個丫鬟,一襲紫色的衣裳,格外的漂亮。

    “你叫什麼?”

    “奴婢宜瀾。”那丫鬟大概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跟在她的身後朝前走去。

    一路亭臺樓閣,雕欄畫棟,雖比不上長公主府奢華,卻獨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這小橋流水,這大理石的臺階,還有隨處可見的桃花和迎春花。

    淡淡的花香沁入鼻尖,格外的好聞。

    徐昭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正房,丫鬟朝裡頭回稟了一句,就見江太太笑著走了出來。

    徐昭有些不知所措,福了福身子準備請安,就被江太太拉住了。

    “你這孩子,那日在府上便也罷了,如今在這裡我哪裡還能受你的禮。”

    江太太說著,就拉著她進了屋裡。

    屋子裡站著三個丫鬟,加上俱是一身紫色的衣裳,相貌也格外的好。

    徐昭越來越確定,這四個丫鬟,就是那日她在竹林裡見到的四個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姑娘請安?”江媽媽開口道。

    四個丫鬟全都跪地請安:“奴婢宜瀾,奴婢翡翠,奴婢留香,奴婢竹墨給姑娘請安。”

    徐昭被幾人的請安嚇了一跳,下意識朝江媽媽看去,只見江媽媽看了四人一眼,揮了揮手,叫她們全都下去了。

    屋子裡,只留下江媽媽和徐昭兩個人。

    江媽媽親手倒了茶,徐昭見著她的動作,忙上前要阻止,就聽江媽媽道:“姑娘不必慌亂,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二皇子既然選中了您,往後您就是這府裡的主子,府裡這些人都是可靠的,只會敬著姑娘,姑娘大可隨意些,將這兒當成自個兒的家。”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種事情,她怎麼能適應過來。

    江媽媽哪裡不知道她的想法,拉著她坐在了桌前,道:“主子的性子,姑娘大概也瞭解了。既是看重了姑娘,便一定沒有錯的。這些年奴婢一直提著心,如今見著主子有個喜歡的人,便是到了地下,也能和貴妃交代了。”

    徐徽出嫁的那日徐昭見著韓子煜的時候,她才知道他的生母是貴妃。

    “姑娘也別怕他,京城裡傳言雖多,可好多事情不是親眼所見,哪裡就能相信。當年奴婢在貴妃跟前伺候,皇上殺了寧府滿門,貴妃驟然失了親人,一下子就病了,最後鬱鬱而終,只留下主子一個,主子的性子哪裡能好的了。”

    徐昭從沒聽說過這事兒,聽完江媽媽的話,才知道江媽媽原先是在甯貴妃跟前伺候的,甯貴妃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忌憚鎮國大將軍,雖寵愛貴妃最終卻是抄了寧家滿門,才使得貴妃抑鬱而終。

    “主子在南疆已有根基,這些年也在朝中拉攏了不少官員,皇后一族跋扈囂張,這些年皇上已經長久不去皇后宮裡了,大皇子身為嫡長子,也沒被皇上立為太子。”

    “可見,皇上心裡,還是最疼愛主子的。”哪怕這份兒疼愛最多的是因為對貴妃的愧疚。

    徐昭陪著了江媽媽一上午,又用了午飯,才回了徐府。

    一路上,她心裡堵得慌,對韓子煜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什麼。

    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漫不經心隨心所欲又陰晴不定的樣子。

    原來,他這樣陰晴不定是因為甯貴妃的緣故。

    自己的母妃被父皇生生逼死,外祖一家又被滿門抄斬,他在皇宮裡的處境,可想而知。

    一連兩天,徐昭的心情都不怎麼好,連翹見著她悶悶不樂,只當是江太太太過嚴厲,訓斥了自家姑娘。

    便將此事回稟了周氏。

    周氏專門叫她過去,特意叮囑了一番,叫徐昭好好聽話,不可任性。

    徐昭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鬱悶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好了。

    她有什麼資格同情他呢?他一定不會以為自己是個可憐人,他那樣的性子,從來只會有仇報仇。

    榮欣堂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崔若盈在一旁伺候著她喝藥。

    因著周氏有孕的事情,老太太的心情不好,身子也不大爽快。

    “聽說四丫頭拜了個師傅,還是江家的後人?”老太太開口道。

    嚴媽媽聽著,忙回道:“這事老奴聽說過,江府上個月才搬過來,聽說那江太太是個寡居的。也是前幾日上門拜見,和二太太說了會兒話,才知道她是江家的後人。也算不得是師傅,只是那江太太瞧著四姑娘好,叫四姑娘時常過去坐坐。”

    老太太聽了,臉色便不怎麼好了,那江太太來了,也不來拜見她。

    老太太剛想說話,又想到她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也沒見外人,所以那江太太也不算失禮。

    二房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那四丫頭到底有什麼好,小小年紀就長得那般狐媚樣,和當年的董氏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四丫頭若被江氏指點,往後這滿京城裡的姑娘可都比不過她了。

    見著老太太不快,崔若盈忙安慰道:“四姑娘還小,怕也不是個能坐得住的,興許學幾日就沒興趣了呢。”

    崔若盈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有句話,若盈不知當不當說。”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在我這裡,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崔若盈看了看老太太的眼色,這才開口道:“二太太如今有了身孕,二房又只梅姨娘一個,老太太若是心疼二老爺,何不做主送幾個丫鬟過去。二太太身子不便,早該自己想到了,如今遲遲沒有動作,只怕是……”

    崔若盈的話沒說完,可她的意思老太太怎麼會不明白。

    她一開口,老太太眼中就閃過一抹笑意。

    是她糊塗了,這些日子事多,怎麼沒想到這處。

    老二跟前只梅姨娘一個,她這當母親的自然該替他好好想想。

    老太太想著,就叫人將佩蘭叫了進來。

    佩蘭也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只是相貌太好,老太太瞧著不大喜歡,平日裡才習慣使喚素梅和素蘭。

    “你在我跟前也伺候了許多年。”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佩蘭,模樣愈發的好了,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5:15

第五十四章

    佩蘭不知道老太太為何突然叫她進來,緊張得很,聽著老太太的話,只恭敬地道:“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是奴婢的福分。”

    “你有二十了吧?”

    “回老太太的話,奴婢今年是滿二十歲了。”

    佩蘭說著,面上便忍不住露出一抹懼意,她怕老太太叫了她進來,是想將她配了人。這府裡頭的小廝,她自然是瞧不上的。

    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這麼多年,吃穿用度和別家的小姐一樣,哪裡還能受得了外頭的苦。

    這樣一想,佩蘭便開口求道:“求老太太讓奴婢留下來伺候,奴婢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二太太有孕,二老爺跟前也少個伺候的,你是我跟前的人,我便做主將你給了二老爺。往後,就稱一聲蘭姨娘吧。”

    佩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回過神來才對著老太太重重磕了個頭。

    “奴婢謝老太太恩典。”

    老太太揮了揮手,叫佩蘭退了下去,又派了個丫頭來服侍她。

    嚴媽媽對著老太太道:“老太太,這丫頭是個心大的,只怕……”

    嚴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那裡的崔若盈打斷了。

    “媽媽這話可就不對了,若盈倒覺著這佩蘭姑娘不錯,心氣兒高些,才能得了二老爺的喜歡。”

    若是個個都如那梅姨娘一般膽小怕事,老太太又何必挑選了她。

    崔若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多年,最是能摸透老太太的心思。

    果然,聽了她的話,老太太點了點頭,道:“她就不錯,你派人叫周氏過來,我和她說。”

    徐昭正陪著自家娘親說話,就聽到外頭有人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一聽,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老太太這幾日病了,怎麼突然就派人過來,她的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素梅進來,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二太太請安。”

    “姑娘可有什麼事?”周氏看了她一眼,道。

    “老太太派奴婢過來,叫二太太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和二太太說。”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便隨著素梅去了榮欣堂。

    過了很久,才從榮欣堂回來。

    見著自家娘親身後的佩蘭,徐昭一下子便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分明,是想藉著娘親有孕,往爹爹身邊添人,真真是見不得娘親好。

    徐昭心裡有著氣,看著佩蘭的目光也不怎麼好。

    佩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因著她是老太太跟前兒的人,徐昭也不好當面說什麼,便拉著自家娘親回了屋裡。

    “祖母也太過分了,爹爹跟前哪裡需要什麼伺候的。”徐昭一想到老太太的心思,火氣就忍不住湧上來。

    周氏倒很是平靜,只拍了拍她的手道:“自打有孕我就料到了這一日,今個兒素梅一過來,我便知道了。”

    “那娘親怎麼還……”徐昭才剛開口,就知道這話根本就不需要問。

    還能有什麼緣故,不過是不想留下善妒的名聲罷了。

    父親身邊,只梅姨娘一個,自打回了京城不是睡在書房,就是留在娘親屋裡。

    府裡頭早就有流言,說是母親善妒,連梅姨娘那樣性子的都容不下。

    其實,父親在常州這些年,只習慣了母親一人服侍。

    “那娘親打算怎麼辦?”總不能真將佩蘭送到父親跟前伺候。

    周氏看了她一眼,只說道:“還能怎麼辦,給她個院子住著,她總歸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徐昭欲哭無淚。

    等到第二天,去給老太太請安時,徐昭才聽老太太說,母親要將跟前的丫鬟秋彤抬了姨娘。

    徐昭一聽,就愣在了那裡。

    娘親若是早有主意,又怎麼會將佩蘭帶進來。

    老太太接下來的話,給了她答案。

    “你母親有這個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你父親身邊只一個姨娘,梅姨娘又是那樣的性子,身邊的人太少了也不好,我便做主將佩蘭給了你父親。”

    徐昭心裡不快,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滿來,只低著頭不說話。

    等到回了錦竹院,徐昭問了自家娘親好久,才問出了緣由。

    怪不得娘親不好和她說,原來,那秋彤身子有異,就是所謂的石女,自打發現自個兒不對,就一味的想著要自梳。

    母親有孕後,想著老太太要作怪,就想起了這事兒。

    私下裡和秋彤說了,叫她當個名分上的姨娘,秋彤便也應下了,左右,她是伺候不了老爺的,只當是太太給了她一條出路。

    “這會兒不依了你祖母,你祖母總會再想法子的,只秋彤一個,她會以為秋彤是我的人,興許是做做樣子罷了。”

    “只有她跟前的人當了姨娘,她心裡頭才能放心。”

    徐昭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默默不語,老太太真夠讓人無語的,變著法兒的和娘親過不去,給他們這房添堵。

    難不成,這是她活著唯一的樂趣嗎?

    等到第二天,周氏就抬了秋彤為姨娘,而且那一晚二老爺宿在了秋姨娘的房裡。

    反倒是蘭姨娘,還沒得寵就失了恩寵,二老爺至今沒踏進她的屋裡。

    這一日,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回來,剛進了正屋就見著秋姨娘和蘭姨娘站在那裡。

    秋彤之前本就伺候周氏梳頭,如今成了姨娘也沒什麼改變。

    倒是蘭姨娘,看著秋彤討太太的歡心,心裡只覺著堵了一口氣。

    就憑她是太太跟前的人,太太待她就寬厚,哪怕她搶了老爺的恩寵。

    “早聽說妹妹好手藝,如今見了,真是叫人羡慕。”

    “昨個兒老爺留在了妹妹那裡,妹妹身子不舒坦還這般盡心伺候太太,怪不得能得太太看重。”

    徐昭看了佩蘭一眼,心道,這老太太跟前的人,怎麼一個個都和徐茵一樣的性子。

    這一刻,她有些明白徐茵怎麼會養成那樣的性子了。

    一半是天生,另外一半應該就是老太太的功勞了。

    見著徐昭進來,蘭佩福了福身子,道:“給姑娘請安。”

    徐昭雖不待見蘭佩,可到底避了避身子,只受了她半禮。

    她再怎麼,也不好叫人挑出錯來,告到老太太跟前。

    周氏見著她進來,便招了招手叫她過來。

    徐昭走過去,等著自家娘親梳完頭,就扶著她起來,坐在了桌前。

    秋彤站在一旁給周氏布菜,周氏不時和她說幾句話,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佩蘭站在一旁,格外的尷尬,屋子裡伺候的薛媽媽見著她的臉色,心裡只覺著活該。

    以為是老太太跟前的人自己就尊重了,俗話說的好,長輩跟前的一隻貓一隻狗都是好的,可若是個人,進來當了個姨娘,哪裡還能討得了好。

    往後才叫她知道,她在這二房,便是連一隻貓,一條狗都不如。

    薛媽媽想著,不著痕跡瞪了佩蘭一眼,繼續著手裡的事情。

    剛用完早飯,就聽得外頭婆子回稟:“太太,梅姨娘和五姑娘來了。”

    說話間,梅姨娘就和徐茵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妾身給太太請安。”

    “女兒見過母親。”

    自打蘭姨娘和秋姨娘進來,梅姨娘便病了。

第五十五章

    徐昭聽說,徐茵和她鬧了一次,梅姨娘氣不過,才暈了過去。

    “你身子可好了?”周氏看了梅姨娘一眼,問道。

    “太太體恤,叫人請了大夫進來,吃了幾服藥妾身覺著好多了。”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蘭姨娘就笑道:“姐姐這病可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不知,姐姐這病到底是心病還是實實在在……”

    蘭姨娘的話還沒說完,周氏就皺著眉頭,冷聲道:“這是什麼話,梅氏比你先進府,又替老爺生了五姑娘,哪裡容得你這般放肆。”

    周氏這話,一下子就將佩蘭噎在了那裡。

    半天,才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妾身只是隨口說說,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擔心梅姐姐的身子罷了。”

    周氏心中煩躁,說了幾句話,就讓幾位姨娘退了下去。

    “娘親若是不想,往後也不必叫她們立規矩了。”

    說是立規矩,吵吵鬧鬧的,娘親反倒是不舒坦。

    “既然當了姨娘,該立的規矩還是早早要立好,免得日後難收拾。”

    徐昭知道她說的是蘭姨娘,這個蘭姨娘是個厲害的,一進來就攪的二房不得安寧。

    方才她話裡的意思哪個聽不出來,分明是在說梅姨娘拈酸吃醋,氣父親又有了兩個姨娘,才病了。

    徐昭有些惱怒道:“蘭姨娘尖酸刻薄,有她在,往後怕是不得清淨了。”

    聽著她的話,周氏淡淡道:“她一個姨娘,還掀不起風浪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娘親平日裡吃的用的,都要仔細的檢查過,以後只叫蘭姨娘過來,娘親也別叫她布菜。”

    免得,她起了什麼心思,害了娘親肚子裡的孩子。

    徐昭的心思周氏哪裡能不明白,聽到這話,只笑了笑:“娘活了這麼些年哪裡能不知道,你問薛媽媽,平日裡吃的用的,但凡是能近身的,哪個不仔仔細細檢查過幾遍。”

    聽了這些,徐昭這才放下心來。

    日子一天天過著,轉眼又過了三個月,徐昭在屋裡看著書,半夏進來回稟,說是方才有人見著,大姑娘回府了,臉色不怎麼好,像是哭過一場。

    聽了半夏的話,徐昭皺了皺眉,徐徽才嫁過去幾個月,就一個人回來了。不用想也定是受了什麼委屈,不然徐徽那樣的性子,怎麼也不會不管不顧跑回來。

    “姑娘可要過去看看?”半夏見著徐昭皺眉,忍不住道。

    徐昭搖了搖頭,換了誰誰也不願意讓人見著自己狼狽的一面,更別說之前就出了那樣的事情。

    只一會兒工夫,大姑娘獨自回府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府裡。徐府上上下下都在猜測,大姑娘是受了什麼委屈,難不成,是大姑爺又生出什麼事情了。

    榮欣堂

    徐徽跪在地上,早已淚流滿面:“求祖母替孫女兒做主,孫女兒是被那通房冤枉的。”

    老太太氣的面色發紫,猛地將手裡的茶盞摔在地上。

    “欺人太甚,當我徐家沒人了!”

    老太太大怒,差點兒就暈倒過去,還是跟前的嚴媽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太太息怒,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免得壞了大姑娘的名聲。”

    大姑娘打小規矩,又沒有見過後宅得那些個骯髒事,才被那下賤的通房給算計了。那通房實在是個狠毒的,竟然捨得了自己肚子裡的骨肉來誣陷大姑娘。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徽,重重歎了口氣。

    “你先起來。”

    徐徽哽咽的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

    大太太王氏見著她滿眼通紅,心裡頭疼的厲害。

    她護在手心疼了這些年的徽姐兒,竟然被宋家欺負成這樣,她心裡怎麼能不恨。

    王氏拉著徐徽的手坐了下來,細細問道:“這幾個月,姑爺待你可好?”

    徐徽先是搖了搖頭,之後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自打嫁過去,宋承君待她還是極好的,只是他待她好,待那通房茹氏也不錯。

    每日茹氏來她房裡立規矩,他看著她的神色,讓她忍不住嫉妒。

    可自小她熟讀女則女戒,知道女子不該妒忌,所以也從未為難過她。

    誰曾想,昨個兒她竟然故意激怒了她,她只罰她跪了小半個時辰,她便小產了。

    說著這些,徐徽又忍不住哭出聲來:“都是女兒沒用,中了她的計,可女兒是什麼樣子的人,他難道不知道,女兒就是再怎麼,也不會使出這種手段,當著丫鬟婆子的面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女兒解釋過,可夫君和婆母怎麼也不肯相信。”

    見著徽姐兒這樣,王氏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心裡更是恨極了。

    “走,跟我到宋家去,將那賤婢叫出來對質,娘給你討個公道!”

    王氏說著,便站起身來,想要拉著徐徽走出去。

    “放肆!王氏你這是想攪的徽姐兒不得安寧,讓人家休了她才高興?你去鬧,讓滿京城的人見著你潑婦的樣子?”

    老太太一句話,就讓王氏停住了腳步。

    可她心裡頭,哪裡能咽下這口氣。

    難不成,這惡名就讓徽姐兒背著了?

    老太太看了王氏一眼,吩咐道:“你派幾個人,將事情給張揚出去,就說宋府那通房拿宋家的骨肉算計主母,將徽姐兒欺回娘家了。”

    王氏愣了愣,心裡頭有些猶豫。

    事情若是鬧大了,宋家會不會怪徽姐兒。

    老太太見著她的臉色,哼了一聲,冷聲道:“真要為她好,就派人將此事傳出去。這回若是退了,徽姐兒往後在宋家可就只能任人欺淩了。”

    之前退了一步,那是因為徽姐兒只訂了親,還未嫁進宋家。

    可如今,既然已經嫁過去了,她相信宋家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家好好的閨女嫁過去幾個月就要休了不成?

    老太太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之前那通房有孕,張氏來府上的事情都放出去,咱們仁至義盡,哪裡都挑不出錯來。”

    徐徽站在那裡,看這王氏道:“祖母說的對,那怕夫君一時怨我,女兒也不能任人欺辱。”

    不然,往後哪裡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徐徽知道,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她讓了一步,若是再讓,只會讓旁人覺著她軟弱可欺。

    王氏見著徐徽眼中的堅定,不由長歎了一口氣,吩咐了幾個婆子將消息傳出去了。

    這真是作孽啊!徽姐兒這麼好的媳婦,宋家竟然敢這樣欺辱她。

    王氏臉色難看,可看著徐徽紅腫的眼睛,又不好說到她的痛處。

    只一會兒工夫,關於禮部尚書宋家的流言就傳的沸沸揚揚,不光是街頭的老百姓,就連世家大族都在議論這件事。

    那些見過徐府大姑娘的夫人太太,也一陣唏噓,那姑娘是個規矩的,卻是嫁到了這樣的人家。

    虧得還是禮部尚書的夫人,做出這種不要臉面得事情來也不怕被人參一本上去。

    宋府

    宋安邦指著宋承君大怒道:“不爭氣的孽障,弄出這種事來。”

    張氏一見著自己兒子被罵,哪裡還能忍得住。

    “老爺也別怪承兒,自打她進了這家門,我只當她是個好的,哪曾想竟能如此狠毒,茹氏肚子裡的可是老爺的孫兒,她眼睛眨都不眨就將孩子給害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5:33

第五十六章

    張氏性子跋扈,在府裡向來是說一不二,便是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來,也只覺著是徐徽不要臉面,不顧夫家的臉面做出這種事來。

    只這一點,這兒媳婦她就不喜歡。

    見著自家夫人這樣,宋安邦太陽穴突突地跳,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得宋承君。

    “你去將人接回來,好好的賠禮道歉,那通房,就發賣出去。”

    宋承君一聽,面色變了變,道:“父親,茹氏才剛小產……”

    不等他說完,宋老爺就沒好氣出了屋子裡,去前院的書房去了。

    張氏見著兒子跪在地上,忙扶著他起來。

    “你父親也只會嘴上說說,又不會真罰你,你哪裡都別去,我就不信她一輩子都住在徐府了。”

    所謂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她一個嫁到外頭的小姑子在娘家呆一日兩日沒人說閒話,時間長了,難不成府裡的婆子丫鬟不議論。便是傳到外頭,旁人也只以為她不是個懂規矩的。

    宋承君聽了,點了點頭便應了下來。

    女兒家拈酸吃醋他都能包容,可若是害及子嗣,心腸就太過狠毒。

    想到依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茹氏,宋承君心裡只覺著憐惜。

    自打徐徽嫁進來,茹氏處處都伏低做小,便是有著身孕還日日在正屋立規矩,如今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到底,是他委屈了她。

    宋承君想著,就對張氏說:“兒子想將茹氏抬為姨娘。”

    張氏聽了,面色微微一變,對著宋承君道:“她是你跟前的人,這事情你拿主意就好。”

    錦竹院。

    徐昭正和周氏說這話,薛媽媽從外頭進來,小聲在周氏耳邊說了幾句話。

    周氏的目光變了變,只說道:“老太太吃不下飯,就叫廚房的人重做。”

    徐昭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看著自家娘親道:“大姐夫還沒派人過來嗎?”

    再有兩天便滿半個月了,大姐夫卻是連面兒都沒露,便是宋府,也沒派個丫鬟婆子過來。

    早上她去榮欣堂請安,見著徐徽,整個人都消瘦了,臉色蒼白的很。

    也沒和她們多說話,就回了自己院子。

    府裡的丫鬟婆子之前還同情徐徽,可過了半個月,徐昭聽到的議論聲便只有說是宋家本就瞧不上大姑娘,大姑娘又自己又不肯受委屈,便只能這樣僵著了。

    聽著她的話,周氏歎了口氣,道:“有張氏那樣的婆母,你大姐夫便是想過來,怕也被她攔著了。”

    再說,瞧瞧如今這樣,她也能猜到那宋家大公子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才子罷了,秉性再好也被張氏給挑唆壞了。

    更別說,府裡還有那樣一個通房。

    “女兒本想去看大姐姐,可想著大姐姐興許不願意見我,所以也就沒去。”

    這半個月,徐昭一次都沒去過雲裳院。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如今這個樣子,她怎麼勸都是錯的。

    說大姐夫不好,大姐姐心裡怎麼想,可若是說好,大姐姐如今這樣,哪裡算得上一個“好”字。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打開簾子道:“太太,少爺回來了。”

    徐昭愣了愣,滿眼喜色的朝門口看去。

    她有好幾日沒見著哥哥了。

    徐昭笑著問道:“哥哥可知道回來了,還以為哥哥聽禪要聽上一個月呢。”

    徐謹瞪了她一眼,才對著周氏行禮:“給母親請安。”

    “回來了,山上涼,夜裡可有著寒?可見過明方大師了?”

    徐謹一一答過,才從袖子裡拿出一串紫檀佛珠,佛珠圓潤光滑,顆顆分明,顯然是經常把玩的。

    “這佛珠跟了明方大師二十多年,大師贈給了兒子。娘親有孕,戴著可以辟邪護身。”

    一聽是明方大師戴過的,周氏的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了那紫檀佛珠上。

    “這樣的好東西,明方大師既贈了你,還是你拿著吧。”周氏一邊說,一邊將那紫檀佛珠拿起來,看了又看。

    徐昭坐在旁邊,見著自家娘親這樣,忍不住笑了笑:“娘親心裡頭喜歡,還不好意思說出來。”

    周氏也忍不住掩了掩嘴角,沒好氣瞪了她一眼。

    “規矩都學哪去了,還打趣起娘了。”

    徐昭吐了吐舌頭,對著自家哥哥伸出了手來:“哥哥怎麼沒給昭兒帶禮物回來?”

    徐謹無奈笑了笑,才拿出一個楠木鐲子來,上頭刻著玉簪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徐昭一見,就伸手搶了過去。

    “哥哥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徐謹揉了揉她的頭髮,沒好氣道:“你最喜歡鐲子,父親都知道,我這當哥哥怎麼會不知道。”

    徐昭笑了笑,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算是謝過。

    見著她的動作,徐謹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雖然寵著妹妹,卻也不會一味的驕縱她,好在,有這麼多人寵著,昭兒也沒有驕縱起來。

    周氏吩咐了薛媽媽一句,叫小廚房弄了幾個徐謹愛吃的菜,還有徐昭最喜歡的西湖醋魚。

    “娘這幾日害喜厲害,只做些清淡的就好了。”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忙阻止道。

    周氏搖了搖頭:“不妨事,大夫說也要隔幾日吃些肉,孩子才有營養。”

    徐昭聽了,見著薛媽媽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等到飯菜上來,才見著薛媽媽單獨端了一碗雞湯羹進來,雞肉全都搗碎了,加了竹筍,上頭灑了綠油油的蔥花。

    徐昭見著一桌子的飯菜多半都是她和哥哥愛吃的,哪裡不明白自家娘親的意思。

    心裡一陣感動,鼻子便有些酸酸的,徐昭便低下了頭。

    “你這孩子,怎麼不好好吃,平日裡不是最愛吃西湖醋魚了?可是廚房的人做的不好?”

    周氏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夾了一筷子魚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裡。

    徐昭抬起頭來,拿筷子挑了刺放進了嘴裡,肉質鮮美,味道也是她最熟悉的。

    一頓飯,徐昭和徐謹很給面子,解決了大半,周氏見著二人吃的好,臉上的笑意怎麼掩也掩不住。

    用完飯後,丫鬟捧了漱口的茶過來,伺候完畢,瑞珠才又上了清茶。

    喝完了茶,徐謹便起身告退,去了書房,徐昭卻是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

    因著有孕,周氏平日裡睡的很多,上午也睡了一會兒,所以午睡便免了。

    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頭一陣哭鬧聲。

    周氏皺了皺眉,呵斥道:“出去看看,大中午的哭哭啼啼是做什麼?”

    周氏才剛開口,就聽到外頭有哭聲道:“太太,太太要替妾身做主。”

    聽出是蘭姨娘的聲音,周氏不免沉下臉來。

    “沒規矩的東西,叫她在院子裡跪著。”

    薛媽媽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便走了出去。

    院子裡,蘭姨娘見著薛媽媽出來,眼圈一紅正打算哭出來,就聽薛媽媽道:“太太說了,姨娘既然不懂規矩,就在外頭跪上一個時辰,學好規矩了再進來。”

    薛媽媽跟了周氏多年,自然是個厲害的,最是瞧不上蘭姨娘這種人,更別說她還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

    只這一點,薛媽媽對她就沒什麼好臉。

    蘭姨娘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5:53

第五十七章

    不等她有動作,薛媽媽示意了一旁的婆子一眼,兩個婆子上前,就摁住她的身子讓她跪了下來。

    “姨娘還是別掙扎了,奴婢們手粗,別不小心傷了姨娘。”院子伺候的都是粗使的婆子,最是做慣這樣的事情,只幾個動作,就讓蘭姨娘覺著全身發疼。

    蘭姨娘一直在老太太屋裡伺候,吃穿用度和別家的小姐一個樣,皮膚嬌嫩哪裡受過這樣的罪。

    只跪了一會兒,就覺著膝蓋疼的厲害,額頭上也滲出汗來。

    她動了動身子,便聽那婆子提醒道:“姨娘還是安安分分跪著,不然老奴進去回稟太太,太太保不准讓姨娘多跪一個時辰。”

    蘭姨娘心中暗恨,可礙著自己的身份,不好在這裡大鬧,只想著等跪完了,求老太太給她做主。

    她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太太不問緣由便責罰了她,不也是打了老太太的臉面。

    蘭姨娘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多年,自然將老太太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到了後來,心裡還暗暗竊喜,她這一遭罪受的值,身上有了傷,才好叫老太太給她做主。

    蘭姨娘根本就沒想過,周氏既然敢罰她,自然是不怕老太太說什麼的。

    她這正經的太太,收拾一個下賤的姨娘,難道還要回稟了老太太不成。

    便是鬧到老太太那裡,也尋不到一個錯處來。

    蘭姨娘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老太太當日連盈姨娘都不管了,怎麼會因著一個丫鬟出身的姨娘弄出什麼事情來。

    再說,老太太如今還替大姑娘發愁,哪裡有那閑功夫管她一個姨娘。

    屋裡頭,徐昭對著自家娘親道:“蘭姨娘性子倒和五妹妹一樣,一味地要強,卻是叫人看低了去。”

    周氏聽著她這話,微微一笑,道:“都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茵姐兒這些日子沒少往老太太那裡去,我也只當沒看見罷了。”

    徐昭點了點頭,她是知道這事情的。

    自打娘親發賣了雲衣,又將她禁足,徐茵便轉而討好起老太太來。

    每天早早就起來,去給老太太請安,儼然成了徐徽之後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是真疼她,還是只想著利用她。

    怎麼選擇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聽,徐昭這個當姐姐的自然也不會多嘴。

    “五妹妹心氣兒高,如今得了祖母的看重,心裡頭定是高興的。”

    “只是,女兒覺著祖母本就偏心,哪裡會真疼她。”

    便是徐徽出嫁了,也還有徐佩,徐淑和徐瑤在。

    周氏在府裡多年,哪裡能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不過一個庶女,她教不好,讓她到老太太跟前學規矩。

    便是往後出了什麼岔子,也不是她這個當嫡母的錯。

    誰叫她只一味的覺著老太太好呢?

    過了一個時辰,才有婆子拖著蘭姨娘進來,她的臉色蒼白,膝蓋處都滲出了血來。

    周氏帶著幾分嫌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跪了一個時辰,可知道我這裡的規矩了?”

    不等蘭姨娘開口,周氏又接著說道:“我可不管你是從哪裡出來的,如今既然成了老爺的妾室,往後是生是死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妾通買賣,尤其是像蘭姨娘這樣身份卑賤的,若是得罪了主母,多的是叫人牙子進來發賣了的。

    聽著周氏的話,蘭姨娘身子顫了顫,磕了個頭道:“妾身謹記太太教誨,往後定會守著規矩。”

    正說著,就見著外頭有人掀起了簾子,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傳了進來。

    “怎麼回事?”

    徐昭見著父親,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這個時候父親不該在前院嗎?

    徐昭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女兒給爹爹請安。”

    “老爺。”蘭姨娘泫然欲泣,抬眸看著徐秉臻,眸子裡滿滿都是委屈。

    徐昭暗暗瞪了她一眼,周氏卻是面不改色走上前去。

    “老爺怎麼過來了?”

    徐秉臻這才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木匣子來,對著周氏道:“謹哥兒方才過來,說是你害喜厲害,我去外頭買了這青梅子,是你之前懷昭兒的時候最喜歡的那家,你嘗嘗味道可變了?”

    當年,周氏懷徐昭的時候,害喜害的厲害,吃什麼都沒用,從外頭買了好些梅子,只城西那家吃著好,也能壓住噁心。事情雖過了多年,可徐秉臻一直都記著。

    今個兒聽徐謹說起這事兒來,他便動了心思出府去買了梅子進來,折騰了好些功夫,實在不像是他做的事情。

    徐秉臻絲毫沒有在意屋子裡的婆子丫鬟,親手扶著周氏坐在了軟榻上。

    見著自家娘親和爹爹親密,徐昭福了福身子,忙告退道:“女兒還有事情,就先退下了,爹爹既然有空,就多陪娘親說會兒話”

    說著,就急匆匆轉身退了下去。

    “這孩子。”周氏心裡既是高興又是害羞,只歎著氣道。

    徐秉臻朝門口看了一眼,才注意到跪在那裡的蘭姨娘。

    “下去吧,往後沒事,就呆在自己屋裡,太太有孕,別衝撞了。”

    不同于和周氏說話的溫柔,徐秉臻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威嚴,蘭姨娘心裡委屈,卻又不敢辯解,只應了一聲就狼狽地退了出去。

    徐秉臻陪著周氏用了晚膳,又宿在了錦竹院,這消息一傳出來,蘭姨娘差點兒就氣暈過去。

    太太有了身孕老爺還要陪著她,反倒是她這個新進來的姨娘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姨娘用了膳,快些去太太那裡請安吧。”丫鬟端著銀耳粥進來,才剛放下,就被蘭姨娘伸出手來狠狠掐了幾下。

    “太太!叫你只知道太太!你是我的丫鬟,可不是周氏的。”蘭姨娘心裡有火,手下自然下了力氣,引來一陣痛呼聲。

    “奴婢錯了,求姨娘恕罪。”那丫鬟哽咽著求了好幾次,蘭姨娘才停住了手,沒好氣拿起桌上的銀耳羹吃了起來。

    然後,才去了錦竹院給周氏請安。

    徐昭才從屋裡出來,要去老太太那裡,正巧就碰上蘭姨娘。

    蘭姨娘見著徐昭,心裡暗恨,面上卻是堆著笑走上前來,福了福身子:“姑娘起的好早,可是要去老太太那裡?”

    徐昭避了避,受了她半禮,點了點頭,淡淡道:“母親在屋裡,姨娘快些進去吧。”

    說著,就帶著半夏徑直走開了。

    這一幕讓院子裡的丫鬟婆子見著,蘭姨娘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緊緊咬著嘴唇。

    老太太說的沒錯,周氏教出來的閨女,是府裡最不懂規矩的。

    她是她父親的姨娘,便算她半個長輩,她怎麼能這般無禮。

    蘭姨娘忍下了心裡的怒意,進了屋。

    周氏正坐在梳粧檯前,秋姨娘給她梳著頭髮。

    見著蘭姨娘進來,屋子裡丫鬟婆子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不屑,有鄙夷,更多的還是奚落。

    昨個兒蘭姨娘泫然欲泣,當著太太的面就想勾引老爺,卻是被老爺訓斥了一番。

    這事情,二房哪個不知道。

    若是換了她們,早沒那個臉出來了,蘭姨娘偏偏還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臉皮真是比那城牆都厚。

    “妾身給太太請安。”

    蘭姨娘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6:14

第五十八章

    好半天才聽到叫起身。

    周氏看都沒看她,就和身旁的秋姨娘說起話來。

    “你這手藝是愈發的好了,府裡哪個也比不上。”周氏對著鏡子照了照,滿意地說道。

    “太太謬贊,還是太太發質好,烏黑亮澤,怎麼梳都是好看的。”

    周氏被她說的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支赤金丁香花簪子,就要賞她。

    秋姨娘愣了愣,忙說不敢,薛媽媽道:“太太賞的,姨娘就拿著吧,這些日子老爺也常去姨娘屋裡,姨娘也該好好打扮的。”

    聽著薛媽媽的話,秋姨娘這才應了下來。

    她心裡清楚,薛媽媽的話是故意說給蘭姨娘聽的,便是太太賞她這簪子,也是做給蘭姨娘看的。

    清楚這些,秋姨娘便福了福身子,高高興興接了過來。

    “妾身謝太太賞賜。”

    蘭姨娘站在一旁,見著秋姨娘得了賞賜,心裡一陣堵的慌。

    她二人都是才進來的姨娘,一個得了太太的賞,一個卻是被太太罰跪在院子裡,受盡了屈辱。

    這往後,還叫她怎麼做人?府裡上上下下還不知怎麼笑話她呢。

    蘭姨娘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看極了。

    梳好了頭,秋姨娘就扶著周氏起來,薛媽媽則叫人擺飯。

    秋姨娘規規矩矩地站在周氏身後布菜,因著周氏有孕,飯菜都是清淡為主。

    屋子裡丫鬟婆子,全都當蘭姨娘是空氣似得。

    蘭姨娘氣的身子都發顫了,真真在那裡站到用完了飯,周氏才像是突然想到她似的,對她道:“請了安,就退下吧,我這裡也沒什麼事情。”

    蘭姨娘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妾身告退。”

    周氏用好了,又擺了擺手,叫秋姨娘也退下了。

    薛媽媽端著一盞茶過來,遞到周氏的手中。

    “太太早該這樣制她了,她以為自己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就比旁人尊貴了,難不成太太還得讓著她。”

    想到昨日蘭姨娘當著太太的面勾引二老爺得事情,薛媽媽心裡就一陣堵的慌。

    虧得老爺是個明理的,不然早因著這事兒和太太生了嫌隙。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點了點頭,道:“我如今有孕,可收拾她一個姨娘有的是法子。她若是不安分些,往後也別要那臉面了。”

    “可不是這話,一個賤婢,心氣兒再高,也鬧騰不出什麼來。”

    正說著,瑞珠進來,緩步走到周氏跟前,小聲回稟道:“太太,今早蘭姨娘打了自個兒跟前的丫鬟,天可憐見,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大片,姨娘可真能下得去手。”

    周氏聽著,不由得臉色一沉。

    他們二房,可向來沒有隨意打罵丫鬟的規矩。

    “太太,她既用不慣那丫鬟,又何必叫人伺候。事事親為,才合了蘭姨娘的心意呢。”薛媽媽想了想,開口道。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嘴角嘲諷地彎了彎:“按你說得去做。”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薛媽媽說著,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這邊,徐昭去了老太太那裡,因著徐徽的事情,老太太心情不好,這些日子也沒吃好飯,瞧著倒是瘦了不少。

    徐昭進去的時候,徐茵已經到了,正伺候著老太太喝藥。

    盈姨娘蹲在那裡,正給老太太捶腿。

    見著徐昭進來,徐茵面色不變,伺候著老太太喝完藥,才將視線轉在徐昭的身上。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嗯,起來吧。”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因著大姑娘的事情,老太太費了心神,哪裡還有力氣和徐昭較真兒。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徐茵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四姐姐。”

    徐昭點了點頭,才在一旁坐了下來。

    只過了一會兒,就聽著外頭的婆子道:“老太太,二姑娘來了。”

    老太太一聽,眼睛便往門口看去,只見徐瑤身著一襲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頭上插著一支翡翠簪子,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老太太一見,臉色就沉了下來。

    “沒規矩的東西,你大姐姐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倒好這樣打扮。”

    老太太的話突兀,誰都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便是徐瑤自己都愣在了那裡。

    徐瑤伺候了老太太多年,知道老太太偏心大姐姐,卻從沒想到竟是這麼偏心。

    難不成,大姐姐心情不好,她就不能梳妝打扮。

    更何況,這衣裳她之前也是穿過的,老太太瞧了還說女兒家就該這樣打扮,瞧著有朝氣。

    “祖母……”徐瑤眼睛裡含了淚,帶著幾分委屈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也察覺到自己說重了,可哪裡肯承認是自己錯了,當下就訓斥道:“哭哭啼啼做什麼,給誰哭喪呢。”

    “還不回去換件兒素淨的衣裳。”

    徐瑤縱是庶女,可自小養在大太太名下,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連禮都沒行,就捂著臉跑了出去。

    老太太的臉色變了變,冷冷道:“沒規矩的東西,一個個都不把我這老婆子放在眼裡。”

    “祖母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二姐姐不懂祖母擔心大姐姐,孫女兒卻是明白的。老太太這樣,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大姐姐,姊妹們本就該互相關心的,哪裡還能有心情打扮呢?”

    徐昭算是明白了,為了討好老太太,徐茵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出來的。

    果然,聽著她的話,老太太的臉色就緩和過來,看著徐茵道:“你是個好的,我沒白疼你。”

    徐昭坐在那裡,好不容易挨到了老太太說乏了,才從屋子裡退了出來。

    “四姐姐。”徐昭剛出了榮欣堂,就被徐茵叫住了。

    徐昭轉過身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有事?”

    徐茵笑了笑,走到徐昭跟前,小聲道:“二姐姐受了委屈,四姐姐怎麼不過去看看,平日裡二姐姐不也待四姐姐極好?”

    不等徐昭開口,徐茵又繼續說道:“四姐姐說不出話來,可見平日裡的規矩大度都是裝出來的,妹妹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哪裡比不得四姐姐,除了四姐姐是嫡出,而妹妹我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

    “可那又怎樣,女兒家重要的是有門好親事,往後才能好好的。像大姐姐,在府裡眾人疼著寵著一點兒委屈都沒受過,可如今活的,卻是連妹妹我都比不過呢。”

    徐昭聽著徐茵的話,差點兒就笑了出來。

    她憑什麼覺著,討好老太太,老太太就會許她一門好親事呢?

    徐瑤也得過老太太的疼愛,可如今怎麼樣,還不是因為一件小事情,就被老太太責駡成那樣。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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