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8:47
標題: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二)《全文完》
《
後宅好日子
(卷二)》作者:清瓷
徐昭沒想到二皇子韓子煜真的那麼喜歡她,去打仗都不忘寫信給自己,
還在她家旁邊買了一座宅子給她當生辰禮,連丫鬟婆子都準備好,
更讓心腹嬤嬤假扮鄰居太太結交,邀她去玩遠離家中煩心事,還不時幫她出主意,
她的日子從此過得逍遙又自在,偏偏庶妹不消停,到處造謠生事壞她名聲,
把她說成一個怕辛苦不學女紅的懶姑娘,擺明想讓她嫁不出去,
哼,她可是女子不是君子,不奉行動口不動手那套,直接給庶妹一頓好打,
哪知才處理好庶妹卻換老太太出招,裝病要她搬過去侍疾,實則是想折磨她,
讓她住得比下人都不如,還往她身上亂吐苦藥,甚至找人污蔑她中邪,
她徐昭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何況還有韓子煜當她靠山,她怕誰!
果然整得老太太啞巴吃黃連,一切苦果只能自己吞,
只是她好不容易處理好她家的問題,卻輪到韓子煜那邊出狀況,
看他不順眼的皇后竟在宮宴上慫恿太后當眾替他賜婚,
不是吧,她等著嫁他等了那麼久,難道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娶別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9:07
第一章
徐昭的視線在徐茵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徐茵被她氣得臉色一白,死死咬著嘴唇,咬到都滲出了鮮血來。
這邊,徐瑤大哭著跑回了屋裡,將丫鬟全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哭著。
丫鬟心裡著急,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又不敢去牡丹院回稟太太——太太正為大姑娘的事情心煩,自己哪裡敢拿這事來驚動她。
“姊姊不如去找楚姨娘。”梅香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翠柳聽到她這話,臉色變了變,“不行,若是叫太太知道了……”
不等她說完,梅香就打斷了她的話。
“姨娘怎麼說也是姑娘的生母,她來了總能開解姑娘,若是姑娘真出了什麼岔子,太太那裡怎麼能交代過去。”
翠柳聽了,又聽著屋裡的哭聲,才點了點頭,“我在這兒看著姑娘,免得姑娘出了事,你去蘭芷院回了姨娘。”
梅香聽了,應了一聲,一路去了蘭芷院。
剛進了院子,門口的丫鬟就迎了上來,“姊姊怎麼來了?”
“姨娘可在屋裡?二姑娘出事了。”
那丫鬟一聽,立刻就點了點頭,打起簾子領著梅香進去了。
楚姨娘只有徐瑤一個女兒,又自小養在大太太跟前,對於這個女兒很是上心,聽了梅香的話,頓時就變了臉色,急急忙忙跟著她出了院子,兩人很快就到了徐瑤的住處。
聽著裡頭一陣一陣的哭聲,楚姨娘一邊敲著門一邊道:“好孩子,姨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把門打開,有什麼委屈都告訴姨娘。”
過了很久,徐瑤才將門打開了。哭了一場,她的頭髮都亂了,眼睛紅腫得厲害,看起來狼狽極了。
楚姨娘見著她這樣,眼圈一紅差點就落下淚來,吩咐跟前的丫鬟打了水,她親自給徐瑤擦了臉。“你們都下去吧,我和二姑娘說會兒話。”
梅香和翠柳聽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楚姨娘這才說道:“你受的委屈姨娘都知道,姨娘只告訴你一句,你雖然寄在太太名下,可到底是個庶出的,平日裡老太太再怎麼疼你,也不會像疼大姑娘一樣。
“你受了委屈不錯,可你若是個聰明的,這事情也該想到了。別說是老太太,便是太太見了,心裡也只有惱的。你打小就是個懂事的,何必為了一件小事惹得老太太不高興,讓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呢。”
她說完這話,就親自從櫃子裡拿出一件素淡的衣裳,放在了徐瑤的面前。“姨娘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你自己拿主意。”
徐瑤遲疑了一下,收起眼淚,對著楚姨娘道:“姨娘幫我換了衣裳,梳個簡單些的髮式,我這便去榮欣堂向祖母請罪。”
楚姨娘聽了,點了點頭,卻是落下淚來。“我的兒,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做這些,也是為了以後的前程。”
她一邊說,一邊替徐瑤換了衣裳,又梳好了頭,簪了一支普通的翠玉發簪及兩朵珠花。
這打扮看起來素淡得很,一點兒都沒有之前的明豔。
另一邊,徐昭正陪著周氏說話,就有丫鬟進來回稟道:“奴婢去打聽了,二姑娘換了衣裳去榮欣堂向老太太請罪了。”
徐昭聽了,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這樣的結果,她早就料到了。二姊姊到底是個庶出的,又是晚輩,當長輩的哪怕是罵錯了她,最後低頭的也一定不會是老太太,所以這個頭只能由二姊姊來低,除非,她想惹得老太太厭惡了她。
二姊姊是個聰明的,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二丫頭不錯,是個通透的。”周氏說著,頓了頓,才又說道:“這些,也虧得楚姨娘教導她。”
周氏的話讓徐昭有些詫異,她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道:“二姊姊是養在大伯母跟前的,娘親怎麼說是楚姨娘教導她。”
周氏聽了,笑了笑,“你大伯母那樣的性子,眼睛裡只你大姊姊一個,何曾真正將二姑娘放在心上?楚姨娘原本出身也不錯,只是嫁過來後娘家便獲罪了,哪怕這樣,這些年也從未失了寵愛。你只瞧二姑娘平日裡的行事說話,便能看出是和楚姨娘一樣的。”
徐昭聽了,這才明白,楚姨娘她見過幾次,只記得相貌不錯,話不多,看起來溫和無害……興許,這樣的人才是最厲害的。
“到底是委屈二姊姊了。”徐昭感慨道。
周氏聽了,摸了摸她的頭,“想得到東西,總要付出什麼的。”
周氏的話徐昭聽得明白——二姊姊想要得到老太太的疼愛,必定是要忍著這些委屈的。
徐昭正要說話,就又有丫鬟進來,回稟道:“太太,江太太派人過來了,說是叫姑娘過去一趟。”
徐昭正喝著茶,聽著這話,差點就嗆住了。
這些日子她經常去江府,一向都是自己去的,如今江嬤嬤派人過來,多半是與韓子煜有關……難不成,是他那邊有消息了,所以江嬤嬤才著急的派人過來?
周氏聽了,只當是自家閨女得了江太太的看重,哪裡會攔著她,只說:“去了就好好的學,便是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徐昭點了點頭,起身告辭了母親,剛一出去,就見著等在那裡的丫鬟宜瀾。
見著她,宜瀾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安好。”
等出了門,徐昭才開口問道:“江嬤嬤叫我過去做什麼,可是有什麼事情?”
宜瀾答道:“是主子來了信,江嬤嬤才叫奴婢過來。”
徐昭聽了,暗道果然是這樣,便跟著她去了江府。
江嬤嬤見了她很是高興,將那信交到了徐昭手中。
徐昭當著她的面打開,她還是頭一次見著韓子煜的字跡,遒勁有力,卻有幾分自在飄逸的感覺,就如他的人一樣,什麼時候都隨著性子。
信裡寫著他在南疆做了什麼,去了哪裡,見了哪些人,還有南疆發生的一切趣事,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親昵。
徐昭看著,嘴角不由得勾了起來。
江嬤嬤見著她的神情,抿嘴笑了笑。
等徐昭看完,江嬤嬤就笑著道:“主子定是寫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徐昭笑了笑,又聽江嬤嬤開口道:“叫宜瀾陪著姑娘去朝華院,等姑娘靜下心來,也能想想怎麼給主子回信。”
徐昭一聽朝華院,只覺得全身的血往上湧,臉紅得厲害。她之前怎麼也沒想到,韓子煜竟然在這府裡給她準備了住處。
他說,他給她準備了生辰禮,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禮物。
江嬤嬤見著她害羞,對著宜瀾使了個眼色,“還不領著姑娘過去。”
宜瀾應了一聲,就領著徐昭去了朝華院。
朝華院裡種著各色的牡丹花,紫鳳朝陽、玉樓點翠、雪裡紫玉、桃花遇霜、墨樓爭輝、冰罩蘭玉、白蓮香。
這麼多名貴的牡丹,徐昭實在是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的。
明陽長公主獨愛牡丹,可她去長公主府的時候也沒見過如此多的品種,而且江嬤嬤她們才搬來一個多月……難不成,這些牡丹是從他的皇子府移過來的?
“這花開得極好,姑娘若是喜歡,不妨移上幾朵回府中,也叫姑娘日日都能瞧見。”宜瀾見著徐昭喜歡,提議道。
聽著她的話,徐昭搖了搖頭。她可不想惹出什麼事情來,跟著江嬤嬤學刺繡已經叫老太太不高興了,若將這些名貴的牡丹拿過去,還不定怎麼說她呢。
徐昭為人低調,自然不會沒事折騰出事來。
等她進了屋子坐下,宜瀾立刻就端茶上來,徐昭對著她笑了笑,才伸手接過了茶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9:27
第二章
“奴婢給姑娘拿紙筆過來。”
“不必麻煩,到案桌前就是了。”徐昭說著就站起身來,端著茶走了進去。
放下茶,她坐在黃花梨透雕玫瑰書桌前,手裡拿起毛筆,而宜瀾在一旁研墨。
徐昭拿著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落筆,想到韓子煜寫的那些內容,乾脆有樣學樣挑了自己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寫了出來。
女兒家本就不常出府,能寫的事情就那麼多,所幸寫下來也有滿滿幾張紙,最後徐昭想了想,又加上了幾句話,不外乎是叫他好好保重身子,切勿掛懷。
這樣,他見了應該滿意了吧,不會覺得她是在敷衍他。
徐昭寫完了信,才從江府回來,就見著等在門口的連翹。
“姑娘可回來了。”連翹小聲道:“宋家將那通房抬成了姨娘,派了嬤嬤來告訴大姑奶奶,說大姑奶奶若願意,就回府裡當個正經的主母,若是不願,大姑奶奶大可在娘家繼續住著。”
徐昭聽了頓時氣笑了,想必這話是出自那宋夫人張氏的口。
宋家,真是欺人太甚。
“大姊姊怎麼說。”徐昭出聲問道。
“大姑奶奶一聽就氣暈過去了,這會兒還沒醒來,太太聽到消息就趕去了雲裳院,這會兒幾位太太都在老太太那裡商量著怎麼辦才好呢。”
徐昭聽了點點頭,心裡實在替徐徽不值,嫁了這樣的人家,倒不如趁著這事和離了,免得日後再受宋家的刁難。
等到晚上的時候,周氏才從榮欣堂回來,徐昭聽了,忙起身去了正房。
見著自家娘親疲累的樣子,她親手倒了一盞茶遞了過去。“娘親有著身孕,也別太擔心了,左右有大伯母和祖母做主。”
周氏聽著,輕輕笑了笑,“不過是商量著,老太太這會兒氣都發不出來了,只一味的怨你大伯母,說是當初就不該定了這親事,如今才害了你大姊姊。”
徐昭聽了,心裡只覺得老太太真是把旁人都當成傻子了,大姊姊的親事雖是大伯母定下的,可之前老太太也是滿意得很,逢人就說大姊姊得了好親事。
如今出了這事,竟然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大伯母身上,覺得是大伯母害了她最疼的孫女。她也不想想,如今最難受的除了大姊姊,就是大伯母這個當母親的了。
“那大姊姊可是要回去?”徐昭想了想,問道。
聽著她的話,周氏重重歎了一口氣,“你大姊姊才剛醒過來,問什麼也不說,只一個勁兒的哭。”
徽姐兒的性子也綿軟了些,出了這樣的事情,哭有什麼用?周氏心裡暗暗想著。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醒過來,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半夏面色慌張地進來,回稟道:“不好了,大姑奶奶上吊了,還是姜嬤嬤覺得不對勁,推開門看了,才將大姑娘救下來。”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雲裳院裡,王氏坐在床上,看著臉色蒼白,嘴唇上毫無血色的徐徽,淚流滿面道:“你這傻孩子,這是要逼死我這個當母親的啊!”
徐徽艱難地睜開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女兒這樣,還能有什麼活路?”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夫君不信她,還要將那通房抬了姨娘。這半個多月,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多苦,有多盼著他會來接她。
她一天天等著,卻是等來了這樣的結果。
聽著她這話,王氏挑了挑眉,道:“什麼沒有活路,你可別瞎想,你是宋家八抬大轎正經娶進門的,難道還不如一個下賤的通房?”說著,拍了拍女兒的手,遲疑了一下,認真道:“你可別忘了,你二叔如今在都察院,參他宋家一本,還不是輕而易舉。”
王氏說著這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平日裡老太太不待見二房的人,她也在中間挑了不少事,可到頭來還要求到二房頭上去。
這一求,可不叫府裡的人看盡了笑話?可她只徽姐兒一個閨女,見著她難受成這樣,她這個當母親的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徐徽聽了,眼圈一紅就落下淚來,強撐著想要坐起身來。“這事情,母親可和祖母商量過?”
王氏見著她擔心的樣子,只低聲說道:“你祖母那樣的性子,娘哪裡敢透出半點兒風聲,何況你二叔是董姨娘所出,這根刺紮在老太太心裡多少年了……總之你好好養著,這事也別和老太太說,娘親一會兒就回來。”說著就站起身來,帶著姜嬤嬤走了出去。
徐徽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然後躺在床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是她不孝,將母親逼成了這樣。可她也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她不想一輩子待在娘家,不想回了宋府永遠被婆婆壓在頭上。
徐徽想著,緊緊抓住了被子——就這一次,讓她自私一次,以後她會好好孝順母親的。
徐昭正和自家娘親說著話,就聽見外頭丫鬟的請安聲。
“給大太太請安。”
“你家太太可在屋裡?”
聽出是王氏的聲音,周氏便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徐昭也跟著站起身。
王氏一進來,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薛嬤嬤使了個眼色,屋子裡伺候的婆子和丫鬟全都退了出去。
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給王氏請安,又對自家娘親道:“女兒有事,先回屋裡去了。”
見著周氏點頭,徐昭就退了出來,屋子裡只留下王氏、周氏還有薛嬤嬤。
王氏哭了一會兒,才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沒有法子,只想著來求弟妹你了。”說著,聲音便有些哽咽了。
周氏聽了,微微一愣,也猜到王氏是為何而來。
不等周氏開口,王氏就說道:“二弟如今在都察院當值,得皇上看重,若能上本摺子參宋家一本,宋家哪裡還敢這麼欺負徽姐兒?”
她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說起來,我也沒那個臉面過來求弟妹,可我只徽姐兒一個閨女,總不能見著她受這樣的委屈。之前我若是做錯什麼,只求弟妹不要見怪。”說著,不住拿起帕子擦著眼淚。
“大嫂快別這樣,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都是自家人,哪裡需要見外。”
周氏心裡雖有些不大高興,可到底是一家子,大房丟了臉面,他們二房難道能逃過去?畢竟丟的可都是徐府的臉。她不說便罷了,她既然求上門來,豈能拒絕了。
於是周氏安慰她道:“大嫂莫要心急,等老爺回來,我親自和老爺說,皇上聖明,定不會由著宋家這樣的。”
王氏點了點頭,這才澈底放下心來,又說了一會兒話,告辭而去。
薛嬤嬤收拾了桌上的茶盞,對著周氏道:“太太也太好心了,幾句話就應下了。”
周氏淡淡道:“她求到門上,我哪裡還能不答應?再說,宋家也的確是欺人太甚,好好的一個姑娘,叫他們給折騰成這樣。不為別的,我也得為昭姐兒想想,大姑娘名聲若是壞了,或是一直待在家裡,旁人只會覺得徐府裡的姑娘都不好,我可不想因著她連累了我的昭姐兒。”
薛嬤嬤一愣,道:“太太說的是,只是四姑娘還小,太太未免心急了些。”
周氏聽了,失笑道:“她如今十一歲,再過三年就該及笄了,到時候也該找人家了。”想了一會兒,又說道:“昭姐兒這樣的性子,我這當娘的還真不知道給她找個什麼人家。”
聽著自家太太的話,薛嬤嬤笑道:“四姑娘聰慧,模樣又是極好的,到時候提親的人定會把門檻都踏破了,太太還能挑不出一個如意郎君來?”
薛嬤嬤跟了周氏多年,這話算是說到了周氏的心坎裡,周氏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39:56
第三章
第二日,禦史徐秉臻上書彈劾禮部尚書宋安邦教子不嚴,任其寵妾滅妻。
種種事情引得滿朝側目,都不敢相信堂堂禮部尚書竟能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來。眾朝臣細問之下,才知那兒媳便是禦史徐大人的侄女,昨日被宋家逼得上吊,差點就送了一條性命。
皇上震怒,當朝將宋安邦訓斥了一番,從朝堂出來的時候,宋安邦灰頭土臉,丟盡了臉面。剛一回府,他就叫人將茹氏攆出府去,張氏見著他勃然大怒,聽說了朝堂的事情便有些心虛,任憑茹氏哭鬧著求饒,也沒敢說一個字。
這天中午,宋家大公子便來徐家向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請罪了。
“姑娘可沒見著,奴婢聽說那宋大公子給大姑奶奶賠不是時,差點就跪在了地上。”
徐昭一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大姊姊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姑爺既然來接,定是要回去了,總不好一直待在府裡。這些日子,府裡早有些閒話傳出來了。再說,大奶奶面上沒說話,心裡肯定也有想法,不然不會大姑奶奶回來這些日子,大奶奶只去看過幾次。大奶奶瞧著和氣,心裡頭可是有主意的,大爺跟前那幾個通房,如今都讓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徐昭聽了點點頭,之前她去陪徐徽的時候,正巧見著房氏,看著性子綿軟,可她能感覺出來房氏是個厲害的,只是再厲害也沒厲害過老太太去,不然怎麼自己的兒子會養在了老太太屋裡。
這天晚上,徐徽就跟著宋承安回去了。
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除了徐老太太心裡頭不大自在。
府裡已經傳開了,說是大太太親自去求了二太太,叫二老爺彈劾了宋家一本,宋家才派人來接大姑娘,不然事情怎麼能這麼快就解決呢?
這話傳到徐老太太耳朵裡自然就不大舒坦,一連幾日,徐老太太都沒給王氏好臉。
徐昭過去請安的時候,徐老太太的態度也冷淡得很。
好在,徐昭自己並不在意,左右她請了安就走,並不將老太太當成自己的祖母。
日子過得很快,周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徐昭待在正房的時間越來越多,周氏說了好幾次都不頂用。
徐昭這樣孝順,周氏這個當母親的心裡頭自然是高興的,只是也怕她累著了。
周氏接過徐昭遞過來的茶盞,道:“這種事情叫下頭的人做就好,大熱的天,別把你給熱著了。”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她身上戴著寒冰珠,再熱的天都不怕。倒是自家娘親,因著有孕,屋子裡也不敢放太多的冰,熱得難受。
“女兒不熱,娘親若是熱得厲害,女兒給娘親打打扇子。”
她這話一出,不僅是周氏,連薛嬤嬤都忍不住道:“我的好姑娘,你將奴婢們的活給搶了,奴婢們可是不依的。”
她這話剛出口,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笑出聲來。
徐昭也忍不住笑了,其實她雖然每天在這裡,也就是端端水,陪著娘親說會兒話,哪裡就累著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丫鬟進來,說是五姑娘犯了老太太的規矩,被老太太罰跪在院子裡了。
這大熱的天,外頭日頭正毒,老太太這是生了大氣。
徐昭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詫異。以徐茵如今的性子,伺候老太太必定是謹慎小心,哪裡就能叫老太太挑出錯來,還被老太太這般責罰。
周氏看了那丫鬟一眼,問道:“可打聽出來,她做了什麼惹得老太太生氣了?”
那丫鬟想了想,才說道:“只聽說是五姑娘做了點心,老太太見著,當場就動怒了,將五姑娘訓斥了一番,叫她跪在院子裡去了。”
“什麼點心?”
“說是蓮葉糕,奴婢還打聽到這些日子五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來了,就是為了採集蓮葉和荷花蕊裡的露水。”
周氏聽了,眼中閃過一抹了然,沒再問什麼,就叫那丫鬟退了下去。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臉上的神色,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祖母不喜歡吃那蓮葉糕?”
可再不喜歡,不吃便是了,何必生那麼大的氣,一句話都沒說就叫徐茵跪在了院子裡。
徐昭覺得,老太太的心思越發的難以捉摸了。
聽女兒這麼問,周氏才開口道:“你一定不知道,你祖母最不喜歡的便是蓮葉糕,當年,董姨娘得你祖父恩寵,你祖父最喜歡的便是她做的那蓮葉糕。”
聽著周氏的話,徐昭忍不住愣在那裡。徐茵這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老天爺都見不得她得老太太疼愛。
另一邊,徐茵跪在院子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格外的難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錯了,明明、明明老太太之前待她挺好的,是見著她親手做的蓮葉糕,這才……
徐茵的腦子裡轟的一下,哪裡還能不明白,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
幾日前,她恰巧聽了幾個丫頭議論,說老太太最愛吃的便是蓮葉糕,只是那蓮葉糕要用夏日裡蓮葉和荷蕊上最新鮮的露水,加了糯米味道才最好。
她便是聽了這話才動了心思,忙了好幾日才採集夠了露水,做了一盤蓮葉糕。
徐茵眼圈發紅,死死咬住了嘴唇。
到底是誰算計了她?
這府裡頭,有誰最不待見她得了老太太的恩寵?
徐茵最先想到的,便是周氏還有徐昭,可這念頭一出來,立刻就被她否決了。
周氏和徐昭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中,哪裡會想著要算計她,所以算計她的那個人,只會是——盈姨娘。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盈姨娘變著花樣給老太太做點心,叫她為了討得老太太的喜歡,也起了這心思。然後,她就好巧不巧聽到了丫鬟們的那些話。
徐茵心中滿滿都是恨意,恨不得沖到屋裡頭,告訴老太太她是受了盈姨娘的算計。
偏偏她不能這麼做,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她,只會覺得她自己做了錯事還誣陷盈姨娘,老太太更不會信她。
大熱的天,徐茵卻覺得心裡頭一陣發涼。
屋子裡,崔若盈正陪著徐老太太說話,那碟子蓮葉糕早被徐老太太打翻,丫鬟們趕緊就收拾走了。
“老太太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這大熱的天,五姑娘跪在外頭,保不准會中了暑氣,老太太不如叫她起來,將她禁足幾日,免得……”崔若盈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道:“免得叫二老爺……”
她的話沒有說完,可意思徐老太太哪裡能不明白。
當下她就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冷聲道:“老二還能教訓我這個當母親的不成?”
崔若盈見著徐老太太動怒,面色一慌,忙跪在地上請罪。“老太太恕罪,都是若盈不好,若盈只是聽了府裡那些人議論,不然……”
“議論?她們議論什麼?”徐老太太沉聲問道。
崔若盈抬起頭來,看了徐老太太一樣,怯懦道:“若盈、若盈不敢說。”
“還不快說!”
崔若盈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若盈只是聽丫鬟婆子們議論,說是大姑奶奶能回了宋府,都是沾了二老爺的光,還說二老爺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卻是將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全都比了下去,往後徐府只靠著二老爺呢。”
徐老太太聽了,氣得一個倒仰,差點就背過氣去,幸好跟前的嚴嬤嬤扶住了她。
“姨娘說這些做什麼,還嫌老太太不夠生氣嗎?”嚴嬤嬤沒好氣地看了崔若盈一眼,冷聲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0:28
第四章
崔若盈跪在那裡,身子瑟縮了一下,眼圈一紅,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都是若盈不好,可若盈聽到這些話只替老太太委屈,才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還請老太太不要怪罪。”說著,就滿是不安地低下了頭。
嚴嬤嬤被她的話噎住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心裡頭只知道這盈姨娘不同往日了。
最後徐茵在院子裡跪了半個時辰,就受不了暈倒了,被兩個婆子抬著回了茗煙閣。
梅姨娘知道她遭了這樣的罪,頓時身子就搖搖欲墜,心疼得不行,她急急忙忙去了錦竹院,求周氏派人請個大夫過來。
徐昭見著跪在地上的梅姨娘,只覺得無奈得很,從來梅姨娘這個當母親的只會跪在這裡,說著好聽些是老實本分,說的不好聽,那就是太過懦弱了。
這徐府,她還從未見過比梅姨娘還軟弱的人。
“求太太開恩,給五姑娘尋個大夫看看,回頭妾身定好好的說五姑娘。”
周氏如同沒聽見一般,對著梅姨娘道:“茵姐兒伺候了老太太這麼些日子,我只當她孝順,也沒說什麼,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就讓她安心待在二房,別出去了。”
周氏的話音剛落,梅姨娘便愣在了那裡。
不等梅姨娘開口,周氏又繼續說道:“府裡新進來一位蔡嬤嬤,是從宮裡頭出來的,這一個月,就讓茵姐兒跟著她好好的學學規矩,說不準,性子也就好了。”
梅姨娘一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太太請來宮裡頭的嬤嬤教五姑娘規矩,她心裡頭是高興的,可五姑娘那樣的性子,怕是不願意。若是被逼著學,還不定會受什麼委屈。
“怎麼,你覺得不好?覺得我這個當嫡母的會苛待了她?”
聽到周氏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梅姨娘忙磕頭道:“妾身替五姑娘謝太太恩典,只是五姑娘中了暑氣,還求太太開恩,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跟著嬤嬤學規矩。”
周氏嗯了一聲,派人去傳了大夫進來,又叫梅姨娘退了下去。
“好好的,娘親怎麼叫人教五妹妹學規矩?”而且那嬤嬤還是從宮裡頭出來的,徐昭不解道。
“學不學得成還另說,她若不願意,我這個當母親的總不能強逼著她去學。”
徐昭開始還不明白,直到見著徐茵身子還沒好就鬧著求到了徐老太太跟前,最後徐老太太發話,說是往後徐茵的事情就不必嫡母插手了,由她這個當祖母的來管教,徐昭才明白娘親到底是為何。
往後,徐茵好與不好,都與母親這個當嫡母的沒什麼干係,便是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也全都是老太太教導出來的。
娘親這麼做,就是篤定徐茵以為在娘親手裡她沒有出路,只有討好老太太才會有好的前程。而老太太縱是因著蓮葉糕的事情遷怒了徐茵,也不會將徐茵這顆棋子推到娘親跟前。
徐茵鬧出這事來後,府裡頭的人只說她太不懂事了,白白浪費了二太太的一番好心,說句不好聽的,根本就是個養不熟的,也虧得老太太還抬舉她。
“好好的,五妹妹弄出這事情做什麼?”徐瑤拿了幾張花樣子出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徐茵的身上。
徐昭一笑,“她呀,是覺得母親苛待了她,往後沒有什麼好出路。”
徐瑤一聽,看了徐昭一眼,淡淡道:“二叔如今在都察院,嬸子又是個寬厚的,叫她往後才知道後悔呢。”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徐昭見著她的神色,便知前些日子的那件事,當真是傷了她的心。哪怕她如今還敬著老太太,卻也不比從前了。
“她都求到祖母跟前了,祖母也發了話,母親總不好不叫她孝順祖母。”
“這幾日,我瞧著她到了祖母跟前,倒是挺高興的。”徐瑤抿嘴一笑,抬起頭來看了徐昭一眼。“四妹妹這麼厲害,往後可不敢得罪了你,免得你不饒人。”
徐昭看了徐瑤一眼,只說道:“二姊姊這才是欺負人呢,我可什麼都沒說,偏二姊姊覺得我厲害。”
又閒聊了幾句,徐瑤問她,“妹妹去江府,江太太可是個嚴厲的?”
徐昭不知她怎麼突然問這個,有些不解地抬起眼來。
徐瑤見著她這樣,解釋道:“還不是聽五妹妹順嘴說了一句,說這幾日也不見妹妹你過去江府,定是那江太太嚴厲,妹妹覺得辛苦,才不肯去學了。”
徐昭一聽便有些惱火了。她去不去和徐茵有什麼干係,在府裡這般編排她。
徐瑤見著她一副生氣的樣子,才說道:“我也就是突然想起來,給妹妹提個醒,府裡人多嘴雜,主子們一句話,下頭的人還不知傳成什麼樣子。咱們聽聽便也罷了,若是這話傳到江太太耳朵裡,只會覺得府裡的姑娘不懂事,連帶著壞了徐府的名聲。”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知道徐瑤說這些是為她好。
從徐瑤屋裡出來,徐昭就一路回了錦竹院,連翹見著她臉色不好,開口一問,才知道五姑娘竟然在背後壞自家姑娘的名聲。
“姑娘還不回了太太,叫太太處置她。”連翹一聽,臉色就變了。
江太太教姑娘刺繡是好心,若是五姑娘的話傳到江太太耳朵裡,只會叫人覺得自家姑娘不知好歹,白白壞了姑娘的名聲。
徐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母親有身孕,別叫她聽了生氣。你去茗煙閣一趟,請五姑娘到後花園去,就說我有話和她說。”
連翹聽了,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姑娘說的對,此事不宜驚動太太,若是太太震怒,不小心動了胎氣才是罪過。
“奴婢這就去。”連翹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退了出去,一路朝茗煙閣走去。
徐茵在屋裡和梅姨娘說著話,因著這幾日她小心討好,老太太對她也恢復了往日的親近,果然她只要好好孝順,老太太自會疼她。
見著徐茵高興的樣子,梅姨娘卻是擔憂道:“姑娘如今雖得老太太看重,可也別忘了時常去給太太請個安,太太總歸是姑娘的嫡母。”
徐茵聽著這話,毫不在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姨娘何必叫我難做,太太都免了我平日裡的請安,難不成我還不要臉面的湊到太太跟前?再說,祖母的性子姨娘也是知道的,只有舍了這邊我才能得了祖母的看重。”
梅姨娘面色一僵,“可姑娘畢竟是二房……”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茵打斷了。
“誰說不是,我若是四姊姊我也會安安分分等著太太給尋一門好親事,可偏偏我沒有那個命,不是從太太肚子裡出來的,所以只能拚了命討祖母喜歡。姨娘若是真疼我,就替我好好打聽太太和四姊姊平日裡都做了什麼,別叫我什麼都不知道,被人算計了去。”
梅姨娘聽著徐茵這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動了動嘴唇,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時候,丫鬟隔著簾子稟道:“姑娘,四姑娘跟前的連翹來了。”
徐茵一聽,愣了愣,隨即眼中閃過一抹嘲諷。“進來吧。”
片刻的功夫,那丫鬟就帶著連翹走了進來。
連翹福了福身子,道:“給姨娘、姑娘請安。”
梅姨娘見著連翹,自覺矮了幾分,想要站起身來,卻是被徐茵攔下了。
“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我家姑娘請姑娘去後花園一趟,說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
徐茵聽了,看著站在那裡的連翹,忍不住笑道:“這可真是稀罕事,四姊姊請我去後花園,什麼時候四姊姊和我這個當妹妹的也有話說了,還派了人來請我?”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0:32
第五章
徐茵的話音剛落,梅姨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看著連翹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連翹暗暗看了徐茵一眼,眉梢微微挑了挑,卻是笑著道:“奴婢話也傳到了,姑娘若沒什麼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徐茵點了點頭,連翹就轉身退下了。
她一離開,梅姨娘就站起身來,帶著幾分不安道:“連翹可是你四姊姊貼身的丫鬟,你說那些話做什麼。”
徐茵聽著她的話,“噗哧”一聲笑了,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幾分寒意。“姨娘是覺得我連徐昭跟前的一個丫鬟都得小心伺候著?”
“她是你四姊姊。”
“四姊姊?我可沒福氣有她這個姊姊。”
梅姨娘瞧著她臉上的神色,重重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了出去。
“姑娘。”淩霜見著徐茵將梅姨娘給氣走了,忍不住開口想勸,才說了兩個字,見著徐茵眼中的冷意,話到嘴邊又全都咽了下去。
“姑娘,奴婢熬了酸梅湯,姑娘喝著解解暑氣。”這個時候,一個身著碧綠色裙子的丫鬟,笑盈盈從外頭進來。
這丫鬟叫胭脂,原是徐老太太屋裡的三等丫鬟,幾日前被徐老太太賞給了徐茵。
胭脂一進來就得了徐茵的看重,再加上她原先是伺候過老太太的,旁人便是心裡有什麼也不敢露出來,於是乎,胭脂就成了徐茵跟前最得力的丫鬟,連淩霜都要靠後。
淩霜見著自家姑娘喝完了酸梅湯,才勸道:“四姑娘既約了姑娘,姑娘也別耽擱了。”
徐茵聽了,又換了身衣裳,這才帶著胭脂去了後花園。
原想著徐昭已經在園子裡等了很久,沒承想,她到了一會兒,徐昭才姍姍來遲。
“母親害喜得厲害,我過去坐了會兒,倒叫妹妹等著了,妹妹可別見怪。”徐昭上前,帶著幾分笑意道。
徐茵心中惱怒,卻是道:“姊姊孝順,妹妹怎麼敢怪姊姊。”頓了一下,又問:“不知姊姊叫妹妹過來,有什麼吩咐?”
徐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在背後編排人,難道過後就忘了?妹妹這記性可不好。”
徐茵沒有想到徐昭會直接就將這事說出來,只裝作聽不懂道:“姊姊說什麼,妹妹可聽不明白。”
徐昭笑了笑,視線在徐茵身上看了幾眼,突然道:“妹妹這身衣裳不錯,這料子瞧著像是浮光錦。可是祖母賞你的?”
徐茵特意穿著這件衣裳出來,便是為了在徐昭跟前炫耀,如今聽著這話,心裡頭自然湧起一股得意。“祖母賞了我一匹,姊姊若是喜歡,妹妹……”
不等徐茵說完,徐昭就搖了搖頭,話中有話道:“妹妹不常得這好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如今妹妹跟在祖母跟前,不怕往後見不著好的,我只勸妹妹一句,往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妹妹可要想清楚,別到時候禍從口出,害了妹妹自己才好。”
徐茵知道她這是在藉口羞辱她,哪裡肯示弱,當下便回嘴道:“姊姊若是沒做什麼錯事,難道還怕人在背後說?”
“所以,你這是承認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揚手一個耳光就打了下去,直打得徐茵懵在了那裡。
好半天,徐茵才哭道:“你憑什麼打我?”
徐昭聽了,淡淡道:“我當姊姊的,你做錯了事,自然是能管教你,再有下回,我也不親自動手了,只回了父親,讓父親來處置。”
徐茵一聽她這話,臉色驀地一變。
“別以為在祖母跟前伺候就厲害了,且不說你是個庶出的,就是嫡出的,你也比不過大姊姊去,說不定,祖母只將你當只阿貓阿狗,不然怎麼會因著一盤蓮葉糕就罰你跪在院子裡,我可沒見著什麼時候祖母對大姊姊這樣過。”
徐昭說完這句話,不等徐茵反應過來,就轉身離開了。
回了錦竹院,連翹聽她竟然打了徐茵一個耳光,當下就愣住了——自家姑娘平日裡性子最好,怎麼突然一下子就……
見著連翹吃驚的樣子,徐昭想了想,說道:“總要叫她怕了,不然往後還有的麻煩。”
連翹聽了,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有些擔心道:“姑娘動了手,就怕她告到老太太跟前去。”
徐昭笑著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道:“她先在背後編排我,便是到了祖母跟前,我也是有理的。再說,她在我這裡挨了打,鬧到祖母跟前,祖母只會覺得她是個沒用的。”
“姑娘說的是,不過姑娘往後也該小心提防著。”
徐昭點了點頭,便將此事放在了腦後,殊不知她和徐茵之間的事情,早被薛嬤嬤派人打聽了清楚並說給了周氏聽。
周氏聽了,笑了笑,“姑娘家是該厲害些,才不會被人欺負了。”
薛嬤嬤聽了這話,只應道:“可不是,之前奴婢還覺得姑娘性子太好,也不和府裡哪個起過爭執,如今見著姑娘這般行事,倒是讓人放心了,左右是吃不了虧的。只是,五姑娘也太放肆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薛嬤嬤向來是將徐昭當自己閨女疼的,所以心裡頭對徐茵自是厭惡極了,怪她在背後壞自家姑娘的名聲。
周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看了站在那裡的薛嬤嬤一眼,吩咐道:“你去外院請老爺過來。”
“太太是想……”
周氏幽幽地道:“之前我任她鬧到老太太跟前,只當眼不見心不煩,如今她既然想壞了昭姐兒的名聲,就別怪我狠心了。左右有秋姨娘和蘭姨娘在,就叫梅姨娘陪著她去莊子上住著吧。”
薛嬤嬤聽了,依言出了屋子,過了垂花門,一路去了書房。
只一會兒功夫,徐秉臻就進了錦竹院。
見著他進來,周氏忙從榻上下來,才剛站起身來,想要行禮,就被徐秉臻拉住了。
“你身子重,哪裡還需這些禮數。”說著就扶著周氏坐了下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徐秉臻深知周氏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也不會叫人去書房請他過來。
周氏一聽,眼圈突然就紅了,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徐秉臻追問下,周氏才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妾身無能,實在是教不好她。她鬧著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發了話,我也只好依著她。可她萬不該想著壞了昭姐兒的名聲,那可是她嫡親的姊姊。妾身本不想說這些,可若是再不管教,往後她嫉妒之下,害了昭姐兒,那可如何是好?”
周氏說著,又將之前在寺院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些事情徐秉臻先前不知道,聽後,自然是又驚又怒。
他的臉色很是難看,看著周氏道:“你安心養胎,我這就叫人將這孽障送到莊子上去。”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變了變,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到底還不懂事,不如叫梅姨娘陪著,也能時時勸著她。再說,到了莊子上,沒個人看著,我也不大安心。”
徐秉臻聽了,帶著幾分不耐道:“叫幾個婆子陪著去就行了,梅姨娘懦弱,還不知是誰管教誰呢。”
聽他這麼說,周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這邊,梅姨娘才見著徐茵挨了打,心疼得厲害,如今又聽了這事,當真是臉色發白,全身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姑娘快些收拾收拾,和老奴們出去吧,免得老爺生氣。”
徐茵紅腫著臉,聽著那婆子的話,猛地就朝屋外跑去,還沒跑出去,就被兩個婆子給攔住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0:46
第六章
“姑娘別鬧了,老爺發了話,叫姑娘去莊子上住著,老太太這會兒正午睡呢,可幫不了姑娘。再說,老爺是姑娘的父親,父親管教女兒天經地義,便是鬧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是沒話說的。”總不能攔著不叫老爺管教五姑娘。
這兩個婆子都是周氏跟前的,對徐茵這個庶出的自然是百般不待見,再加上這些日子她鬧出這麼多事來,哪一件都叫人覺得膈應。
如今還能給她個好臉,也是瞧著她是個當主子的,不然,早就拿繩子綁了弄出府去了。
徐茵氣得一抖,抬起腳來就踢在了那婆子的腿上。
那婆子吃痛,臉上便帶著幾分惱怒,不屑道:“姑娘可不是該好好學規矩了,太太給姑娘請了宮裡頭的嬤嬤,姑娘瞧不上,如今老爺發話,姑娘到那莊子上去,說不準修身養性後規矩也就好了呢?”
那婆子說著,就強拉著徐茵走了出去。
徐茵又哭又鬧,終究還是掙扎不過,眼見著就被人拖了出去。
梅姨娘腿一軟,倒在了地上,淩霜見著梅姨娘這樣,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胭脂見著這情景,迅速出了院子,一路跑著去了徐老太太那裡。
徐老太太這會兒還睡著,胭脂求了又求,才見著了徐老太太跟前的嚴嬤嬤。
“不好好伺候五姑娘,你過來做什麼?”
“二老爺動怒,要將五姑娘送到莊子上去,奴婢才匆忙過來,求老太太救救五姑娘。”
嚴嬤嬤一聽,臉色就變了,到了屋裡叫醒了徐老太太,將此事說給了她聽。
徐老太太一聽,先是愣了愣,隨後大怒。“他是在打我的臉,不將我這個當母親的放在眼裡!你去,將他叫到我這兒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豁出去撕破臉面了。”
嚴嬤嬤聽了,忙叫人去叫了二老爺過來。
這個時候,徐茵已經被弄上馬車,一路哭鬧著到莊子上去了。
只一會兒功夫,徐秉臻就到了榮欣堂。
徐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鐵青,不等他行禮,就拿起桌上的茶盞朝他扔了過去。
徐秉臻側了側身子,那茶盞摔在他的肩膀上,落下來碎了一地。
“你去叫人將茵丫頭帶回來!她是府裡的姑娘,哪裡能受得了那樣的罪。傳出去,還不壞了徐府的名聲!”
聽著徐老太太的話,徐秉臻只道:“茵姐兒不懂規矩,兒子才要好好管教,兒子也是為了府裡的名聲。”
徐老太太一聽這話,臉上的怒意越發的深了,指著徐秉臻道:“你!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存心要和我這個嫡母過不去了?”
徐老太太這話一出口,嚴嬤嬤的臉色就變了變,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出。
徐秉臻抬起頭來,看了一臉怒意的徐老太太一眼,恭敬地道:“兒子不敢。”
“不敢,你若是敢,是不是還要將我這個老婆子趕到莊子上去?”
徐老太太這話,分明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徐秉臻面色變了變,才說道:“母親言重了,茵姐兒是母親的孫女,母親也該替她想想,母親若一味縱容著,最後只會害了她。兒子知道母親最疼徽姐兒,當年也是請了嬤嬤教她規矩,如今總不會因著茵姐兒是個庶出的,就攔著兒子教她學好吧?”
聽著徐秉臻的話,徐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背過氣去。“你……”
“母親若沒什麼事情,兒子就先回去了,兒子敬重母親,也希望母親不要寒了兒子的心才好。”徐秉臻說完,不等徐老太太開口,就轉身走了出去。
徐老太太看著徐秉臻離開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鐵青。“孽障!早該叫他跟著董姨娘去了!”
嚴嬤嬤一聽,臉色馬上就變了,使了個眼色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之後二老爺將五姑娘送到莊子上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裡,徐昭自然也知道了。
連翹聽著,只說道:“往後,姑娘也能清淨清淨了。”
徐昭笑了笑,便起身去了正房。
周氏見著她過來,招了招手叫她坐在了軟榻上。“她要壞你名聲,娘就叫她知道,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便是老太太也護不了她。”
徐昭有些奇怪,“父親怎麼會那麼生氣?”以她對父親的瞭解,徐茵背後編排她,還不至於惹得父親生這麼大的氣,甚至,不惜得罪了老太太。
“娘將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也告訴你父親了,你父親知道你差點就丟了性命後,才叫人送五姑娘去莊子上。”
徐昭聽了這才明白,怪不得父親寧可和老太太起了爭執,也要叫人將徐茵送到莊子上。
另一邊,王氏也和姜嬤嬤正在說話。
說到二老爺,姜嬤嬤有些意外道:“之前老奴瞧著二老爺是個好說話的,哪想動怒起來連老太太的話也不聽。”
王氏聽著,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不是老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再孝順也和老太太隔著心,如今他進了都察院,對老太太不過是面上的孝順,哪裡還肯和之前一樣?”
轉眼就過了半個月,許是徐茵不在,徐昭的日子過得很是順心,除了徐老太太時不時給她個臉色看。好在徐老太太怎麼樣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見了面將禮數做全,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了。
這天,徐昭去給徐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徐老太太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聽了幾句,她才知道是三叔養在外頭的那位,昨晚發動了,折騰了大半夜生了個兒子。
見著徐老太太怎麼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徐昭心裡頭實在是堵得慌。
三嬸病重臥床,虧得她還能笑得出來?分明是存心給三嬸添堵。
“給老太太道喜了,老太太得了個孫兒,過幾日三老爺也該多個姨娘了。”崔若盈一邊替徐老太太捶著肩膀,一邊笑著開口。
徐老太太一聽這話,便點了點頭,“之前就答應了,只要她生了兒子,就許她進府裡。”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就有丫鬟進來回稟,“老太太,三老爺和三太太吵起來了,奴婢們勸不住,求老太太給我家太太做主。”
徐老太太臉色一沉,沒好氣地訓斥道:“主子沒規矩,跟前的丫鬟也是個不知禮數的!”
那丫鬟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嚴嬤嬤瞪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回去,跪在這兒等著老太太給你賞銀?”
徐昭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可長輩們的事情,哪裡有她插嘴的分?
好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徐老太太也沒留她們多說話,只過了一會兒,就讓她們全都退了出來。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便朝錦竹院走去,才走過一道長廊,便見著徐佩慌慌張張從裡頭出來,差點就撞在了她的身上。
徐昭見著她臉色慘白,忙拉著她道:“三嬸怎麼了?”
“父親和母親吵得厲害,將屋裡的東西都砸了,我、我這就去求祖母。”
這些日子,徐佩一直侍奉在三太太岑氏跟前,也很少去給徐老太太請安,所以方才榮欣堂發生的那一幕,她並沒見著。
徐昭拉了她一把,道:“祖母怕是走不開。”
徐佩是個通透的,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忍不住哭出聲來,“這可怎麼辦,三哥哥……”
徐佩沒將話說完,可徐昭也是明白的。
三哥哥和三姊姊雖然是一母同胞,可徐佩自小養在岑氏跟前,和三哥哥並不親近。再說,三哥哥的性子隨了蓮姨娘,這會兒怕是巴不得三叔和三嬸動手。
“去找四叔吧。”徐昭想了想,突然開口道。
徐佩愣了愣,點了點頭,就朝四房那邊跑了過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0:59
第七章
轉眼就過了半個月,許是徐茵不在,徐昭的日子過的很是順心,除了老太太時不時給她個臉色看。
好在,老太太怎麼樣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見了面將禮數做全,叫她挑不出錯來便是了。
這天,徐昭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老太太的心情竟然格外的好。
聽了幾句,徐昭才知道是三老爺養在外頭的那位,昨晚發動了,折騰了大半夜生了個兒子。
見著老太太怎麼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徐昭心裡頭實在是堵得慌。
三太太病重臥床,虧得她還能笑得出來。
分明,是存心給三太太添堵。
“給老太太道喜了,老太太得了個孫兒,過幾日三老爺也該多個姨娘了。”
崔若盈一邊替老太太捶著肩膀,一邊笑著開口。
老太太一聽這話,便點了點頭:“之前就答應了,只要她生了兒子,就許她進府裡。”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就有丫鬟進來回稟:“老太太,三老爺和三太太吵起來了,奴婢們勸不住,求老太太給我家太太做主。”
老太太臉色一沉,沒好氣訓斥道:“主子沒規矩,跟前的丫鬟也是個不知禮數的。”
那丫鬟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嚴媽媽瞪了她一眼,道:“還不快回去,跪在這兒等著老太太給你賞銀?”
徐昭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可長輩們的事情,哪裡有她插嘴的份兒。
好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太太也沒留她們多說話,只過了一會兒,就讓她們全都退了出來。
從榮欣堂出來,徐昭便朝錦竹院走去,才走過一道長廊,便見著徐佩慌慌張張從裡頭出來,差點兒就撞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見著她臉色慘白,忙拉著她道:“三嬸怎麼了?”
“父親和母親吵的厲害,將屋裡的東西都砸了,我,我這就去求祖母。”
這些日子,徐佩一直侍奉在三太太跟前,也很少去給老太太請安。
所以,方才榮欣堂發生的那一幕,她並沒見著。
徐昭拉了她一把,道:“老太太怕是走不開。”
徐佩是個通透的,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忍不住哭出聲來:“這可怎麼辦,四少爺還小,三哥哥……”
徐佩沒將話說完,可徐昭也是明白的。
三少爺和徐佩雖然是一母同胞,可徐瑤自小養在三太太跟前,和三少爺並不親近。
再說,三少爺的性子隨了蓮姨娘,這會兒怕是巴不得三老爺和三太太動手。
“去找四叔吧。”徐昭想了想,突然開口道。
徐佩愣了愣,點了點頭,就朝四房那邊跑了過去。
徐昭長歎一口氣,回了錦竹院。
見她這麼快就回來,周氏很是驚訝:“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祖母可是身子不爽快?”
周氏知道,老太太喜歡府裡的姑娘都圍著她,奉承她,所以一般來說,總要留好些時候的。
聽自家娘親這麼問,徐昭才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周氏聽。
“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三姐姐,只叫她去找四叔幫忙了。”
府裡大老爺和自家爹爹都上朝去了,幾位少爺又都是晚輩,不好出面,只有四叔,才好插手此事。
再說,四叔是老太太最小的兒子,加上身子不好,老太太對她,一直都是溺愛的。
“你三嬸也是個可憐的,當初進府的時候,老太太瞧上的是她的嫁妝。她商戶出身,自個兒就覺著矮了一截,哪裡還能管得住你三叔,才叫蓮姨娘生了長子和長女,如今外頭那位又生了個兒子,可不叫她氣的慌。”
徐昭聽了,心裡也很是難受:“聽府裡頭人說,三嬸怕是熬不了多長時日了。祖母那裡,已經張羅著給三叔續弦了。”
這事情她還是聽半夏說的,半夏經常去廚房,和管事的媽媽熟悉,便能從她嘴裡打聽到不少話。
聽說,老太太這麼不待見三嬸,其實是看重了蔣家的姑娘。蔣家是個商戶人家,銀子比當年的岑家只多不少。
那蔣姑娘是喪婦長女,幫襯著家裡經營鋪子,拖到二十好幾了都沒嫁人。
聽了徐昭的話,周氏冷笑道:“老太太可真是好心思,一個個娶進來,等銀子沒了,就冷眼相待了。你三叔吃喝嫖賭,哪樣都沾些,老太太還真當自己有個好兒子了。”
徐昭聽了,沒有說話,心裡頭卻是深以為然。三叔那樣的,她真想不出來哪家的姑娘願意給他做續弦。
那蔣家的姑娘,便是一輩子不嫁,大概都不會想著嫁三叔這樣的吧。
嫁過來,可真是坑了人家姑娘。
短短幾日,三老爺就和三太太吵了兩次。
這一天,那外室羅姨娘終於是要進門了。
老太太發了話,叫府裡掛了幾個紅燈籠,說是姨娘進門,瞧著喜慶些。
徐昭聽到這事的時候,一臉不可思議,老太太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徐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
姨娘進門,三太太連見都沒見,更別說是喝茶了。
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難免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還沒睡醒,就聽外頭一陣吵鬧聲,半夏臉色蒼白進來,哆哆嗦嗦道:“姑娘,三太太,三太太昨個兒在屋裡頭吊死了!”
徐昭一聽,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聽說昨晚三太太說睡不安穩,叫人點了安息香,屋子裡守夜的丫鬟給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丫鬟端著水盆進來,見著三太太吊在房梁上,已經沒氣了,當時就嚇得暈了過去。這事情瞞不住,府裡已經都傳開了。”
“上吊?”好半天,徐昭才艱難地開口道:“昨晚三太太可和三老爺吵過?”
半夏搖了搖頭:“昨天三太太連那羅姨娘的面都沒見,三老爺心裡有氣,宿在了羅姨娘屋裡。”
“三太太定是死心了,才想著去尋死。”
正說著,周氏從外頭進來,徐昭穿好衣服,陪著周氏去了榮欣堂。
剛一進去,就見著跪在那裡痛哭流涕的三老爺。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難看的厲害。她怎麼也沒想到,岑氏竟然是這樣烈性的,不過一個姨娘,就叫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樣的媳婦,她徐家真是要不起。
三太太貼身的丫鬟綠闌,跪在地上,身子顫抖的厲害,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
“奴婢收拾屋子的時候,在枕頭底下找到了這封信。”
三老爺一見著,就將那信搶了去,打開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就痛哭流涕,只一個勁兒的說是自己害了映月。
三太太閨名映月。
老太太叫人將那信拿過來,看了之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不成,她這是拿自己的性命來算計你,天下哪裡有這樣的事情。”
大太太看了信,又將那封信給周氏和宋氏看了。
眾人暗暗心驚,只覺著三太太是個烈性的,那姨娘進府第一天,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三太太遺言,叫自家庶出的妹子做三老爺的繼室,還叫三老爺將羅姨娘剛生的兒子養在蓮姨娘名下。
分明既防備旁人進府當繼室毒害四少爺和七小姐,又讓蓮姨娘和羅姨娘成了死對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1:26
第八章
她那庶出的妹子,若是進了府裡,便能坐山觀虎鬥。
更別說,她將自個兒吊死在房梁上,瞧著三老爺如今這樣,可見心裡頭有多愧疚,存著這份兒愧疚,往後對四少爺和七小姐只有好的。
幾位太太和三太太處了這些年,如今才知道她也是個有心計的,若是這心計能早用上,哪裡還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徐昭知道信中的內容,心裡也很是震驚。
“岑氏善妒,犯了七出之條,你這就寫下休書,將她休出府去。”老太太面色鐵青道。
“母親!映月都死了,是兒子對不住她。”
見著三老爺這樣,老太太氣急敗壞,從軟榻上站起身來:“她善妒,是自己吊死的,還存了心思想要算計你,你若是個明白的,哪裡還能看不清!”
三老爺猛地站起身來,流著淚朝老太太吼道:“兒子後悔了,後悔這些年對不住她,後悔聽了母親的話,和她疏遠了!映月只留下這些話,兒子都會如了她的願的。”
三老爺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三老爺雖是個不著調的,可在老太太跟前,也從未出言頂撞過。
老太太氣的拿起桌上的茶盞,就朝三老爺扔了過去。
三老爺躲都沒躲,任由那茶盞砸在自己頭上,淌出鮮血來。
見自己兒子固執,被那岑氏算計了,老太太實在是憋屈的厲害。
“老太太息怒,弟妹才去,三弟心裡難受,如今著急的是該派個人去岑家報喪。”
大太太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愣在了那裡。
這會兒才想到還有岑家,岑家如今雖敗落了,可怎麼也不會叫岑氏白死。
再說,岑氏那嫂嫂她也是知道的,不是個好相與的。
不等老太太開口,三老爺就開口道:“是兒子對不住映月,兒子去岑府請罪。”
說著,就要轉身朝門外走去。
老太太一聽,頓時就慌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會兒過去,不定就被岑家的人打死了。
“快攔住他!”老太太猛地站起身來,語氣嚴厲道。
他平日裡胡鬧也就罷了,這個時候,可不是能隨著性子的。
“三弟可別糊塗,弟妹才去,你別鬧的她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大太太攔著她,開口勸道。
“原先是你對不住她,如今再鬧,弟妹死也不能瞑目。”
三老爺聽著這話,身子忍不住顫了顫,眼睛通紅,他不想的,他從來都沒想過她會尋死。
見著他這樣,大太太重重歎了一口氣,不等她開口,三老爺已經失魂落魄走了出去。
“還不快叫人跟著!”老太太急忙道。
三老爺一走,眾人就說起岑氏的喪事來。
“派管家去報喪,是她自己吊死的,和府裡可不相干。”
徐昭暗暗抬眼,看著老太太一副厭惡的神色,心中就是一沉。
便是阿貓阿狗處了這些年都有感情的,三太太到底也恭順了這麼多年,便是這些日子讓老太太動了怒,老太太也不至於這樣涼薄。
王氏和周氏站在那裡,心裡頭也是各有想法,可礙著孝道,不好說什麼。
只叫管家去岑府報了喪,然後又叫人去外頭買喪禮所需要的東西。
因著是夏日,屍身容易腐爛,還需弄好些冰塊來。
等一切商量完,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等出了榮欣堂,王氏不免感慨道:“弟妹也是可憐,弄到如今這樣的境地。好在是臨了給兩個孩子尋了出路,往後也不至於被人毒害了。”
周氏和宋氏聽了,唏噓的同時,也全都覺著岑氏是下了狠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想出了這樣的法子。
“可不是,世事無常,咱們哪裡能料到。”
說了幾句,便各自回去了。
徐昭扶著周氏,一路回了錦竹院。
出了這樣的事情,徐昭和周氏的心情都不好,到了中午,只稍微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
丫鬟伺候著漱了口,又端上茶來。
剛喝著,就聽外頭丫鬟進來回稟,說是管家去報喪,岑家的人說是三太太死的冤枉,來府上鬧了。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一變,看了那丫鬟一眼。
“三老爺可過去了?”
“回太太的話,老太太一聽著,就叫人將三老爺攔住,可三老爺那樣的性子,下頭的人哪裡能攔得住。”
徐昭聽了,微微有些詫異,出了這樣的事情,三叔倒是和平日裡不一樣了。
若是之前他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三嬸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榮欣堂
老太太見著自家兒子跪在岑家人面前,恨不得親手將他拉起來。
三老爺眼睛通紅,重重磕了個頭,道:“是我對不住映月,我該死。”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岑遠一腳踹了過去。
“三老爺!”
老太太見著他動手,臉色一沉,只說道:“你們過來我也好好說道說道,岑氏犯了七出之條,便是沒死,我徐家也容不下這樣的媳婦。”
這話說的難聽,再者人死為大,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岑家大少爺就鐵青了臉。
不等他開口,龔氏就開口道:“呦!老太太可真是說的好聽,我家姑奶奶在府上,可見是被逼死的。不然,好好的怎麼就上了吊。”
“咱們出去,跟街坊鄰居好好說說,我家姑奶奶死了,怎麼還背上了這不好的名聲。這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太也不怕虧心事做的太多,叫那小鬼來勾了魂兒。”
龔氏口舌厲害,一副潑婦的行徑,直罵的老太太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三老爺跪在那裡,開口道:“是我害了映月,大舅哥要打要殺,我都甘願領受。”
岑家大少爺聽著這話,就要上前,大太太在一旁見著,忙拉住了他。
“三弟也知道錯了,都是一家子,可別傷了和氣。”
“這話可不對,我家姑奶奶都叫你們給逼死了,還什麼一家子。”
大太太愣了愣,才將岑氏遺信裡的話說了出來,說是叫岑家二小姐嫁到府裡當繼室。
岑家的人一聽,立馬就愣在了那裡。
龔氏更是臉色變了變,張大了嘴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到了這會兒,她有些相信老太太方才的話了。
大姑子之前瞧著弱弱的,如今卻也知道算計人了。
額
府裡留著個小姑子,這些年都沒嫁人,她這當嫂嫂的心裡頭可是膈應的很。
可映蓉小時候從樹上掉下來,臉上受了傷,留了好大一個疤,便是到別家為妾,都沒人要的。
總不能,叫兄嫂養她一輩子。
龔氏想著,面色便微微鬆動了。
大太太瞧著她的臉色,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三弟妹是替娘家著想,不想自己的兄嫂受一輩子的累,才想了這樣的主意。”
老太太一聽見就想阻止,可見著跪在那裡的兒子,又怕說了什麼,惹得他衝動了,非要陪那岑氏一命。
所以,雖然心裡有氣,卻還是見著王氏和龔氏談妥了。
說來說去,都是自己吃了岑氏的算計,她哪裡想到,岑氏瞧著恭順,臨死卻是給她擺了這麼一道,真是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等徐昭陪著自家娘親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定下了。
兩家的人正商量著三太太的喪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1:39
第九章
徐昭早就聽說三太太娘家嫂嫂是個精明的,如今才知道,什麼叫精明算計。
說是喪事,話裡話外都說岑府如何艱難,還要養著個小姑子。
分明是不將三太太的死放在心上,反而因為三太太是吊死的,想要徐家賠上一筆銀子。
最後,三老爺給了五百兩,龔氏才離開了。
只等著辦喪事的時候,過來弔喪。
三老爺心裡有愧,請了道士做法場,叫三太太魂安,一直做了七日,氣的老太太差點兒就吐出血來。
“死了還禍害我的兒子,我徐家怎麼攤上了這麼個媳婦,早知道這樣,就是死也不會將她娶進來。”
周氏身子重,只在頭一天過去祭拜了。
徐昭這些當晚輩的,也過去磕頭祭拜了。
三少爺,三姑娘和四少爺在靈前跪了大半夜,而三老爺卻是守了整整一個晚上。
聽說,老太太派人過去的時候,三老爺哭得厲害,怎麼勸都不起來,那羅姨娘要過來給三太太守靈,卻是被三老爺罵了回去。
三太太下葬的當日,三老爺吐了血,將老太太嚇了個半死,叫大夫來瞧,說是傷心過度。
一時間,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三老爺這是後悔了,後悔因著一個妾氏,將三太太給逼死了。
說起來,三老爺雖胡鬧些,可如今為著三太太傷心成這樣,也叫人覺著可憐。
徐昭聽到這事的時候,心裡也格外不是滋味兒。
已經死了的人,再愧疚又能如何?難不成就因著如今的傷心,就將往日的錯都抵消了。
世人就是這樣,女子若是犯了錯,便是死了也免不了留下駡名,遭人唾棄。
而身為男子,不管犯了什麼錯都有“浪子回頭”這四個字,好像改了,就什麼都能不計較了,真真叫人覺著諷刺。
“姑娘別站在窗前,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連翹見著她站在窗前,上前勸道。
“哪裡就能著涼了,外頭熱得很。”
雖然這樣說,徐昭還是走過去坐在了軟榻上。
才剛坐下,就聽外頭有人回稟,說是三姑娘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徐昭叫那丫鬟進來,才聽那丫鬟道:“我家姑娘描了花樣子,給姑娘送來,叫姑娘選一個往後等做了荷包,再叫奴婢送來。”
這幾日,徐瑤和徐昭過去幫了不少,所以這應該是謝禮了。
徐昭聽了,只說道:“哪裡需要這樣客氣,你家姑娘這幾日也忙得很,哪裡能顧得過來。”
聽她這樣說,那丫鬟的眼圈便有些紅了,半天才說道:“勞姑娘惦記,我家姑娘還好,就是七姑娘還小,見不著太太,哭的厲害。”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歎了口氣,三太太去了,七姑娘還小,三姐姐照顧她怕也是力不從心。
徐昭想著,就挑了個花樣子,叫那丫鬟退下去了。
“七姑娘也是個可憐的,小小的年紀,就沒了母親。”連翹忍不住道。
“三房如今哪個主事?”徐昭下意識問道。
連翹聽了,只回道:“奴婢派人去打聽過了,說是後院的事情都由著蓮姨娘主持。因著三太太的事情,羅姨娘的身份也尷尬,這些日子,三老爺連她的院子都沒踏進一步,往後想要翻身可就難了。”
連翹說著,眼中只帶著一抹不屑。
好好的一家子,偏叫那花魁攪合成這樣,若不是她,三太太也不至於心灰意冷自個兒上了吊。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又問起了那孩子的事情。
“三太太留下話,如今那孩子養在蓮姨娘屋裡,羅氏如今不得寵,也不敢到三老爺那裡鬧,不過奴婢可覺著羅氏不像是能安分的,保不准往後起了心思,將那孩子再要回去。”
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養在旁人屋裡,羅姨娘哪裡能甘心。
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三叔心裡有愧,到頭來她也只能白費心思。”
徐昭說著,心裡頭暗歎一聲,若是三太太早有這心計,哪裡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只可惜,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幾日後,徐瑤和徐昭約了一起去三姑娘那裡。
自打辦完三太太的喪事,徐佩就從沒出來過,老太太恨極了三太太,連帶著也遷怒了徐佩這個孫女兒,所以叫人傳了話,免了她每日的請安。
兩人一路說著話,只一會兒工夫就到了秋雨院。
剛一進去,門口的丫鬟見著二人,福了福身子才要朝裡頭通報,就被徐瑤阻止了。
只打起簾子走了進去。
徐昭跟在徐瑤的身後,剛一進去,便聞到屋裡頭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徐佩坐在軟榻上,正拿著扇子給一邊睡著的七姑娘扇著風。
這一幕,無端讓人心酸。
聽到腳步聲,徐佩轉過頭來,見著站在那裡的徐瑤和徐昭,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你們怎麼來了?”
說著,對著一旁的丫鬟道:“姑娘們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不等那丫鬟告罪,徐瑤就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別怪她,之前問了丫鬟,都說妹妹還好,若是我們不過來,可不是要一直瞞著,這屋子裡都是藥味兒,是你病了還是七妹病了。”
徐佩聽了,搖了搖頭:“不過是受了些風寒,趕巧叫你們碰著了。”
徐佩說著,就招呼著二人坐下來,叫丫鬟上了茶。
“可叫大夫看過了?”徐瑤剛一坐下,就開口問道。
“大夫進來給父親看病,我也順便叫嬤嬤將人叫過來,大夫瞧過,只說是著了風寒,吃些藥也就好了。”
徐瑤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見著睡在軟榻上的徐慧,才又說道:“七妹可還哭鬧?”
“母親剛去的那兩日哭鬧的厲害,這幾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下頭的人說了什麼,聽話的厲害。只是晚上睡到半夜,還是會哭著醒過來,瞧著讓人心疼。”
“也不好一直這樣,她哭鬧你也睡不好,瞧著精神這樣差,身子也要垮了的。倒不如讓幾個嬤嬤,晚上輪流照看著。”
“可……”徐佩遲疑了一下,猶豫著開口。
瞧著她臉上的神色,徐昭抬起頭來,勸道:“我也覺著二姐姐說的有道理,三姐姐便是心疼七妹妹,也該顧及著自個兒的身子。才幾日沒見,三姐姐就瘦了一圈,這樣下去,身子哪裡能吃得消。”
聽著徐昭的話,徐佩跟前的大丫鬟紅玉道:“這話本不該奴婢說,可姑娘也該顧及自個兒的身子,這幾日,姑娘每日只睡幾個時辰,白天還要照顧七姑娘,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徐瑤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氣道:“妹妹若不愛惜自個兒,我就將此事回了母親,母親掌管中饋,總要管這些的。”
徐佩一聽,連忙道:“這事情哪裡好勞煩伯母,妹妹答應就是了。”
聽她這麼說,徐瑤拉了她的手,真心實意道:“你先叫嬤嬤照看著,日子長了,總不能叫你太費心神,傷了身子。”
“我知道姐姐是替我著想。”
“妹妹屋裡頭若有什麼缺的,就派人告了我,我叫人給妹妹送過來。”
聽到徐瑤的話,徐佩的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二人一眼,才帶著幾分苦澀道:“如今是姨娘管家,我總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吃穿上自然是虧不了我。”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1:53
第十章
徐瑤沒有說話,徐昭也不好說什麼。
這些年,徐佩和蓮姨娘關係並不怎麼好,蓮姨娘恨三太太將徐佩養在了她屋裡,搶了自己的女兒。更恨自己閨女和自己不親近,偏一門心思的對嫡母好。
“也好,蓮姨娘管家,你總受不了罪。嬸子既然去了,往後妹妹也該和蓮姨娘親近些,這府裡,總歸要有個依靠的。”
徐佩看了她一眼,半天才點了點頭:“這道理我哪裡不知道,可是,姨娘那樣的性子,我又……”
“再加上我和四哥哥、七妹妹親近,她心裡頭哪裡能高興。可總不好,叫我就此疏遠了,那我成什麼人了,又哪裡對得住母親。”
她雖是姨娘生的,可打小是在太太跟前長大的,大了些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就算那樣,平日裡也是和四哥哥,七妹妹親近,反倒和三哥哥情分淡些。
徐瑤明白她的處境,只勸道:“不是叫你疏遠,只是別太僵了。再說,往後新太太進門,還不知道是什麼性子,妹妹也該早些為自己打算了。”
徐昭在一旁聽著,心裡也有些感慨。
三姐姐如今的處境實在是不好,一邊要照顧著七妹妹,一邊又不好得罪了蓮姨娘。
等那繼室進門,又該如何相處?
徐佩眼圈一紅,眼淚便落了下來:“這事情我哪裡不知道,只是一想就覺著心裡頭慌得很,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盼著新太太是個大度的,不然,別說是我,四哥哥和七妹妹往後……”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便哽咽了。
“姐姐也別太擔心了,她到底是三嬸的妹子,便是心裡有什麼想法,總還要顧及著些。再說,便是她怎麼,還有三叔在。”徐昭開口道。
徐佩抿了抿嘴,才開口說道:“這幾日見著父親,我心裡實在是難受的很。母親是因父親在外頭胡鬧才尋了死,可父親後悔的很,這些日子病一直都不好,我瞧了,心裡頭又是怨又是怕。”
徐瑤拉了她的手,勸慰道:“別想這麼多,日子總要一天一天過的,哪裡能想到那麼遠的事情。”
又說了一會兒話,徐瑤和徐昭才起身告辭了。
從秋雨院出來,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想著方才徐佩那樣子,只覺著心裡頭堵得慌。
“往後你我也多過來,祖母那裡,我也去勸著些。”徐瑤開口道。
聽她這樣說,徐昭點了點頭:“姐姐便是有什麼話也等過些日子再說,免得叫祖母怪罪。”
徐瑤比不得大姐姐,老太太若是生氣了,可不會顧及她的臉面。
“我知道的。”徐瑤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就和徐昭分開了。
一路回了錦竹院,徐昭便去了正屋,和自家娘親說了三姐姐的事情。
周氏一聽,微微歎了口氣:“這日子還長著,她才十幾歲,哪裡能受得住,是該叫嬤嬤們看著。再說,蓮氏那裡怎麼相處,也是難的,往後繼室進門,才是更難的。”
“好在,那繼室是你三嬸的庶妹,她若是個聰明的,只會好好的對你三嬸的孩子。只你三姐姐,是蓮姨娘肚子裡出來的,總會有變數的。”
更別說,還有蓮姨娘在,三老爺跟前最得寵的,還是蓮姨娘,如今三房的事情,都是她掌管著。
“你三叔可好些了?”周氏又問道。
“大夫說還要將養一陣,三叔心情不好,病也好的慢些。”
周氏聽了,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只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到頭來弄成這樣。”
正說著,有丫鬟進來回稟:“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屋裡出事了。”
聽著丫鬟的話,周氏臉色一變:“出什麼事了?”
“說是明哥兒方才吃了東西,吐得厲害,緊接著,人就抽搐了,嘴裡吐著白沫子,大奶奶聽了,急急忙忙就過去了,見著明哥兒那樣,就和老太太起了爭執。”
徐昭和周氏聽了丫鬟的話,便匆匆忙忙趕了過去,才進了院子就聽見屋子裡傳來一陣痛哭聲。
“老太太將明哥兒養在跟前,孫媳心裡便是不舍,礙著孝道也從不敢多說一個字。可如今,明哥兒成了這樣,孫媳只求老太太放過明哥兒吧,給他一條活路。”
“放肆,說的是什麼話,大奶奶糊塗了,還不快扶著大奶奶回屋去。”大太太王氏聽著這話,臉色驀地一變,厲聲呵斥。
屋裡的婆子聽到這話,就朝房氏跟前走去,才剛邁出步子,就被老太太阻止了。
“房氏,將你方才的話再說一次。”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沉的厲害,看著房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對著她這樣的神色,房氏身子微微一顫,可以想到自己兒子還沒醒過來,老太太護著那害人的兇手,心裡就有湧起一股怒意。
“老太太,孫媳求老太太給明哥兒一條活路。”
房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茶盞砸了過來,房氏躲避不過,茶水灑在她的身上,狼狽極了。
徐昭和自家娘親一進來,就見著房氏這樣狼狽的樣子。
老太太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抹不快,卻只說道:“你身子重,不好好歇著,過來坐什麼。”
周氏一聽,福了福身子,回道:“媳婦聽說明哥兒出事了,哪裡還能不過來看看,明哥兒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吃壞了東西。”
她的話音剛落,跪在地上房氏就出聲道:“單是吃壞了也就好了,明哥兒打小就對花生過敏,嚴媽媽竟將老太太吃剩下的花生粥拿給了哥兒吃,差點兒就要了他的性命。老太太如今護著嚴媽媽,難不成一個下人比明哥兒的性命還重要,還是說老太太也巴不得明哥兒被人害了才好。”
聽著房氏的話,老太太滿臉怒意:“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還是我這老婆子故意害他!”
房氏抬起頭來,剛想說話,外頭有婆子回稟道。
“老太太,大少爺來了。”
大少爺徐觀從外頭進來,見著跪在地上眼睛紅腫的房氏,臉色微微一沉。
“孫兒給祖母請安。”他上前行了個禮,才問起了明哥兒的事情。
“你放心,哥兒沒事,大夫說一會兒就醒了。”老太太見著他,臉色微微緩和了些,開口道。
說完這話,就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房氏一眼,道:“你如今也過來了,我這老太婆沒用,你們夫妻二人若是想將明哥兒抱回去,我也不攔著。”
大少爺一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就瞪了房氏一眼,道:“祖母息怒,明哥兒自是陪著祖母更好些,孫兒也能放心。”
他的話音剛落,房氏就忍不住諷刺道:“可真是老太太的好孫子,明哥兒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不問問,好好的他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說,你連問一問都不敢?”
房氏說完這話,又對老太太道:“老太太怎麼就不放過孫媳呢,明哥兒只是老太太的重孫,老太太何必拿他拿捏孫媳。”
房氏話中的內容叫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變了臉色,就是大太太,也一時愣在了那裡,不知該如何反應。
明哥兒養在老太太跟前,府裡不是沒有說道的,只說大奶奶可憐,見兒子一面還得去老太太跟前。可心裡便是有想法,也從不敢說出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2:05
第十一章
房氏短短幾句話,卻是捅破了這張窗戶紙。
“好了,說這些做什麼,還不快回去!”大少爺訓斥道。
房氏見著徐觀這樣,身子顫了顫,眼中露出一抹嘲諷來。
“回去,可不是該回去了。”
說完這話,房氏就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外頭走了出去。
“她,好個沒規矩的東西!”老太太臉色鐵青,指著房氏的背影,好半天才開口道。
只過了一會兒,就有丫鬟過來,說是大奶奶收拾了包袱,拿了鑰匙叫婆子搬了嫁妝,帶著兩個丫鬟回娘家去了。
管家攔不住,只能叫人來回稟了老太太。
聽著這話,老太太的臉色突然大變。
房氏是雖是庶出的,可也是自小養在承恩侯夫人名下,當嫡女來養著的,若是這樣回去,承恩侯夫人哪裡能不怪罪。
再說,那嫁妝……
想到此處,老太太一時就有些慌了。
當年,這門親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如今總不能因著這事兒就毀了。
那承恩侯如今可是深得盛寵,是徐家得罪不了的。
“還,還不快叫人攔住!”
平日裡只當房氏是個好拿捏的,誰曾想,骨子裡竟然是個厲害的。
老太太這會兒才明白過來,房氏雖是個庶出的,可到底是當著嫡女來養著的,和尋常庶出的不一樣。
這些年她不鬧,是因為心裡有著觀哥兒,可因著姨娘和通房的事情,還有那林姨娘,房氏變得和往常不一樣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她提起觀哥兒,房氏總一副淡淡的表情。
好像他寵著哪個,都和她沒有關係。
大太太也被房氏這樣的舉動弄的愣住了,聽了老太太的話,才匆匆跑了出去,帶著幾個婆子出了院子。
可馬車已經駛出了老遠,哪裡還能追的上。
王氏重重歎了一口氣,心裡頭對房氏愈發的不待見了。
當年這親事她本就不同意,是老太太一味的定下,不然,她怎麼也會給觀哥兒找個正經嫡出的,而不是像房氏這樣的。
可既然娶了進來,就該好好過著,總不好叫二人和離了。
“太太,大奶奶這樣回去,會不會……”姜媽媽的話還未說完,就聽王氏道:“今個兒才瞧出她的性子,往後叫那林姨娘也收收性子。”
姜媽媽聽了,只點了點頭。
等王氏回來的時候,老太太聽見她沒追上人,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了。
只擺了擺手,說是乏了,叫眾人全都退下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跟在眾人身後退了出來。
這事情鬧的,大嫂性子一直綿軟,如今卻是鬧成這樣,都是大哥哥和老太太給逼的。
剛才在屋裡頭,大哥哥便是替她說句話,大嫂也不會這樣。
那嘲諷的眼神,一直留在徐昭的腦海裡。
大概是徹底失望了,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來吧。
第二天徐昭才用過午飯,就見著半夏進來。
“姑娘,承恩侯夫人來了,這會兒正在老太太那裡呢。”
徐昭聽了,只問道:“大嫂可也跟著回來了?”
半夏搖了搖頭:“承恩侯夫人來了,還帶著幾個婆子,說是要將大奶奶剩下的幾箱嫁妝全都搬走,老太太不准,如今還僵著呢。”
徐昭隱約記得,在長公主府的時候,她見過那承恩侯夫人一面,眉眼淩厲,瞧著就是個厲害的。
“嗯,明哥兒可醒過來了?”
“回姑娘的話,昨晚就醒了,老太太怕有事,又請了大夫進府來看,只說是養些日子就好了。”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嫂鬧的那樣厲害,原先是叫老太太處置了誰的?”
半夏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是嚴媽媽。”
徐昭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詫異,有些不敢置信道:“嚴媽媽?好好的她害明哥兒做什麼?”
大奶奶和她又沒什麼仇,再說,明哥兒是老太太的重孫,她怎麼敢……
半夏見著自家姑娘詫異,才解釋道:“姑娘不知道,大少爺屋裡那林姨娘,就是嚴媽媽的遠房侄女,前些日子才有了身孕。”
“……”徐昭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半夏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才繼續說道:“那林姨娘本是來投靠嚴媽媽的,可不知怎麼,卻是勾搭上了大少爺,嚴媽媽求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做主將她給了大少爺。”
“大奶奶原先也鬧過,後來卻是不鬧了,任大少爺寵著那林姨娘。”
“今個兒出了事情,嚴媽媽本該被趕出府去,可老太太哪裡肯答應,只訓斥了幾句,就叫嚴媽媽回屋去了,說是嚴媽媽也是不當心。也怪不得大奶奶不顧孝道,鬧成那樣。換了誰,見著自己的兒子差點兒被個下人害了,哪裡還能沉得住氣。”
只過了半個時辰,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承恩侯夫人叫人將嫁妝全都搬了出去,放在了徐府的大門口,叫滿京城的人都過來看。”
如今,外頭圍了一圈人,都在打聽這事兒,承恩侯夫人叫幾個婆子留下來將府裡的事情給說了,外頭只有罵的,說是老太太不疼自個兒重孫子,偏護著一個下人算是怎麼回事。別的,更是罵的難聽。
徐昭聽了,暗暗想著,這承恩侯夫人,可真是個不留情面的,這麼一下子就撕破了臉面。
難不成,是大嫂想著要和離?
京城裡有關徐家老太太的流言一下子就四散開來,說老太太不慈,不僅插手孫子房裡的事情,還將重孫養在自己跟前,以此來拿捏孫媳婦,根本就是魔障了。
怪不得承恩侯夫人將閨女的嫁妝都給抬了回去,硬生生打了徐府的臉面。
流言傳到老太太的耳朵裡,老太太便給氣病了,盈姨娘衣不解帶,從早到晚侍奉在跟前。
只幾日的功夫,老太太待盈姨娘就和最初的時候一個樣了,一口一個盈丫頭,巴不得叫滿府的人都曉得,盈姨娘又重新得了她的疼愛。
崔若盈從丫鬟手中接過藥碗,一邊和老太太說著話,一邊侍奉著老太太喝藥。
“吃了幾服藥,老太太的病卻是不見好,若盈昨個兒和太太商量,換個大夫進來瞧瞧,太太卻是訓斥了我一番。”
崔若盈說著這話,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
老太太一聽,臉色便不大好了,盈丫頭這麼說也是為了她,王氏如今是愈發的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這樣想著,老太太看了站在那裡的崔若盈一眼,問道:“這些日子,老爺可常去你房裡?”
她的話音剛落,崔若盈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拿著勺子的手也不由得僵在了那裡。
老太太見著她這個樣子,哪裡還能不明白,微微歎了口氣,心裡頭對王氏愈發的不滿了。
崔若盈雖低著頭,可哪裡察覺不出老太太的不滿,嘴角微微勾了勾。
“老太太不必替若盈擔心,這些日子若盈已經想明白了,若盈能得老太太庇護,在府裡住著,就是若盈的福氣了。如今只盼著老太太的病能好些,別的便什麼都不求了。”
她這話說的實心實意,眼睛裡還帶著一抹感激之情,老太太見著,只覺著是自己委屈了她,當日若不是她遷怒于她,王氏也不敢這樣苛待她。
“老太太,大太太來了。”正想著,就聽外頭有婆子回稟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2:17
第十二章
下一刻,就見著王氏緩步進來。
因著京城裡的流言蜚語,王氏這些日子心情並不好,雖說那流言都是沖著老太太去的,可房氏是觀哥兒的媳婦,出了這樣的事情,外頭那些人哪裡有不說道的。
一想到觀哥兒的名聲差點兒就被房氏和承恩侯夫人給壞了,她心裡頭滿滿都是怒意。可說到底,更怨的是老太太。
若不是老太太將明哥兒養在自己屋裡,出了那樣的事情還偏袒著一個奴才,房氏也不會回了娘家,自己兒子也不會被人在背後說道了。
心裡雖然不滿,可礙著孝道,王氏的臉上並不敢露出分毫,只上前幾步,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媳婦見過母親,母親今日可好些了?”
老太太的目光在王氏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喝了幾服藥,也不見好。”
王氏一聽,心裡便咯登一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若盈,心中暗怒。
定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惹得老太太心裡頭對她不滿了。
不然,老太太何曾對她這樣說過話。
想到那大夫的事情,王氏目光轉了轉,只說道:“昨個兒姨娘和媳婦商量著,說要給老太太換個大夫進府看看,可媳婦想,那李大夫醫術高明,可是杏春堂的老掌櫃,若是換了旁人,媳婦心裡也是不踏實的。”
王氏的話音剛落,崔若盈就插嘴道:“妾身聽說,頤杏堂的容大夫醫術也是不錯的,而且還是從宮裡頭出來的,之前本是太醫,只是如今歲數大了,才開了個藥館,每日只給十個人看病。”
“妾身別的不懂,私下裡總是覺著沾了太醫這兩個字,便應該是很厲害的,興許請他來看看,老太太的病便能好了。”
“可有這事兒?當真是從宮裡頭出來的,給宮裡頭的娘娘瞧過病的?”老太太一聽,張嘴便道,心裡頭對王氏更多了幾分不滿。
早有這樣厲害的大夫,也不請進府給她診脈,這王氏,當真是見不得她趕緊好了。
王氏見著老太太這樣,哪裡還能不明白她心裡頭的想法。
當下,只抬起頭來,解釋道:“母親有所不知,不是媳婦不想著老太太,只是從未叫那容大夫瞧過病,不敢突兀地請進來。這些年,老太太的病,都是叫宋大夫來瞧的。”
王氏說著,便瞪了那崔若盈一眼。
“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想著老太太,心裡……”崔若盈身子瑟縮一下,眼中露出一抹害怕來,活脫脫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
若是換做尋常人,聯想到她之前做過的那些個不要臉面的事情,早就猜出她是裝模作樣了。可偏老太太見了,便當真了。
“王氏,盈丫頭既成了妾氏,你這個當主母也不可善妒,容不得人。”
“盈丫頭這幾日伺候我,也累了,從今個兒開始,你便留下來侍疾吧。這幾日,茂臻那裡,叫盈丫頭伺候著便好。大房只觀哥兒一個,子嗣總是不旺的,你是正妻,該明白這個道理。”
王氏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
老太太這是,要給盈姨娘撐腰了,還要叫她生下老爺的兒子。
王氏一口氣堵在心口,憋屈的厲害。
不等王氏說話,崔若盈就開口道:“太太一人侍疾哪裡能熬得住,多個人才是。不如,叫四姑娘過來,幫著太太。”
“二太太如今有孕,如若不然,總該是二太太過來侍疾的。”
老太太皺了皺眉,她是不大待見徐昭這個孫女兒的,平日裡就厭惡的很,哪裡還肯讓她在自己跟前晃悠。
崔若盈深知老太太的性子,見著老太太這個神色,只說道:“四姑娘還小,便是哪裡做錯了,老太太身為長輩,管教管教總是能夠的,一家子人,總不好叫旁人說老太太不疼四姑娘。”
不等老太太開口,她又接著道:“如今二老爺進了都察院,仕途正得意著。府裡頭,哪個不羡慕二太太,巴結著四姑娘。若盈只是覺著,長此下去,四姑娘指不定就心浮氣躁了。若是老太太能提點她,對四姑娘也是好的。”
王氏站在那裡,微微皺了皺眉,心裡哪裡不知道崔若盈的算計。
她這分明是算計著,叫老太太拿侍疾的事情折騰四姑娘呢。
想著之前徽姐兒和宋家的事情,王氏便開口道:“四姑娘還小,哪裡做過這些,還是叫瑤丫頭陪著我吧。”
徐徽出嫁了,她身邊只徐瑤一個,打小養在她跟前,也是個孝順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盈丫頭說的對,便叫四丫頭過來吧。”
老太太可不想旁的,只覺著自己心裡頭憋著氣,使喚二房的姑娘也是好的。
當晚輩的,是該孝順長輩。
便是老二知道了,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王氏愣了愣,沒好氣看了崔若盈一眼,只叫人去傳話了。
雖是這樣,王氏心裡頭也是不快的,看著崔若盈的目光就帶著幾分不滿。
崔若盈沖著王氏莞爾一笑,有些怯怯道:“太太可別生氣,妾身也是為著老太太的身子好,府裡上上下下都說四姑娘懂事,若是個真懂事的,老太太瞧著,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好的快。太太若真心替老太太著想,也不該攔著的。”
這話一出,便將王氏噎了個半死,見著老太太沉下來的目光,王氏哪裡還能再說什麼。
這邊,徐昭正陪著周氏說話。
就見著丫鬟進來,說是老太太傳話,這幾日叫四姑娘過去侍疾。
不只是徐昭,就是周氏和薛媽媽,聽著這事情一時也愣在了那裡。
“好好的,母親怎麼想起了昭兒。”周氏看著那丫鬟,開口問道。
那丫鬟是王氏跟前的人,自然是不待見崔姨娘的,所以便將崔若盈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
“盈姨娘得了老太太的疼愛,一句話抵得上太太十句,太太勸不過,只叫奴婢來回稟了二太太。”
周氏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寒意。
這個盈姨娘,她一直瞧著是個不安分的,如進看來,可不是個挑事兒的。
成了大房的人,如今還惦記著叫昭姐兒過去受罪,可真是……
徐昭回過神來,沖著周氏露出一個嬌憨的笑:“母親不必擔心,祖母病了,女兒本該過去侍疾的。再說,還有大伯母和一屋子丫鬟婆子在,總不會什麼事情都叫女兒做的。”
徐昭心裡頭知道老太太為何這樣做,不過是借此機會折騰她罷了。
可礙著孝道,徐昭這個當晚輩的又不能不去,除非,是不要自己的名聲。
罷了,既然叫她侍疾,她就去吧,全當是“孝順”老太太了。
因著要去老太太那裡侍疾,第二天半夏早早就將徐昭給叫醒了。
“姑娘,姑娘別睡了,還要去老太太那裡呢。”
徐昭迷糊著,用手揉著眼睛,好一會兒,才記起昨日老太太派人傳話,叫她過去侍疾的。
徐昭一個激靈,這才坐起身來。
連翹拿了衣裳,伺候著她洗漱更衣,又伺候著徐昭用了小半碗蓮子羹,吃了兩個包子和一碟小菜,才走到桌前收拾起來。
半夏進來,拿了一盞茶遞到徐昭手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2:39
第十三章
“姑娘這幾日就住在老太太那裡,奴婢收拾了這些東西,姑娘怕是用得著。夏日裡天熱,姑娘也不好貪涼,奴婢們不在跟前,姑娘也該注意自個兒的身子。”
“左右就幾日的功夫,姑娘可別病了。”
徐昭聽了,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東西,吃的用的,裝起來有滿滿一大包。
“知道了,只幾日的功夫,哪裡用得著這麼多東西。”
徐昭的話音剛落,連翹就歎了口氣:“就這還怕姑娘受委屈,老太太說是叫人伺候姑娘,可那些小丫鬟,哪裡是個會照顧人的。”
連翹伺候了徐昭多年,對別人自然是不放心的,更何況還是老太太跟前的人。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連帶著也不喜歡自家姑娘,這會兒巴巴的要姑娘盡孝道,說是沒有旁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只盼著,老太太別太過分了,作踐了自家姑娘。
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徐昭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只說道:“不必擔心,你家姑娘難道是好欺負的?”
等收拾好,徐昭才去了正房給母親請安。
周氏的肚子越來越大,身子也重了,見著徐昭進來,就將她叫到自己跟前。
雖然徐昭保證會照顧好自己,她還是不怎麼放心。
“我今日去你大伯母那裡。”
周氏才剛開口,徐昭就搖了搖頭,開口道:“娘親是糊塗了,這事情如何能和大伯母去說?”
大伯母身為長輩,難不成還要處處顧及著她這個當晚輩的?
再說,老太太那性子,若是真的存了心思想要折騰她,大伯母礙著孝道,哪裡好說什麼,便是自家娘親說了,也只會叫大伯母為難。
這點兒道理,娘親哪裡會不明白,只是關心則亂,怕她在老太太那裡受了委屈,心疼罷了。
徐昭一說,周氏才察覺過來,拉著徐昭的手,囑咐道:“既然這樣,娘也不去了,你記著要好好照顧自己,受了什麼委屈就派人來和娘說,娘叫你父親給你做主。”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笑著道:“娘親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弟弟就好了,女兒哪裡是讓人欺負的。”
聽她這麼說,周氏這才放下心來,又囑咐了幾句,才叫她去了老太太那裡。
前腳半夏和連翹已經將東西都拿到榮欣堂去了,徐昭去的時候,門口的婆子回稟說老太太才起來,還沒收拾妥當,叫她先等著。
徐昭聽了,看了看天色,便知道老太太是在故意為難她了。
以往這個時候,老太太早就收拾好了,哪裡還需要等著。
分明,是故意的。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微微一笑:“敢問嬤嬤一句,我過來,可是住在老太太屋裡?”
徐昭的話音剛落,那婆子愣了愣,才回道:“姑娘的東西都在耳房裡,老太太說了,叫姑娘受委屈了。”
徐昭搖了搖頭:“嬤嬤言重了,來給祖母侍疾本就是應該的,哪裡談得上什麼委屈。這話要是傳出去,還道我這個當晚輩的不懂事,不知道孝道兩個字該怎麼寫呢。”
“祖母還沒收拾妥當,嬤嬤先帶我到屋裡看看吧,伺候的丫鬟可是祖母跟前兒的?”
那婆子明顯有些跟不上徐昭的思路,頓了頓才回道:“原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老太太待姑娘好,特意叫她們過來伺候姑娘。”
說著,才領著徐昭去了耳房。
房間不大,裡外兩間,簡簡單單放著一張軟榻,桌子,椅子,還有兩個櫃子。
里間是一張撥步床,一張小方桌,並一些洗漱的東西。
那婆子領著徐昭進去,時不時在她臉上看一下,卻是意外的發現四姑娘竟然沒有一點兒的怒意。
方才,四姑娘跟前兒的兩個丫鬟過來,見著這屋子,臉色好生難看,雖沒說什麼,那神色哪個瞧不出來。
如今,四姑娘自個兒瞧了,卻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實在叫她意外。
這屋子本來是不住人的,老太太昨個兒才吩咐了叫人收拾出來。按理說是府裡姑娘們住的,怎麼也該收拾的精緻些,可老太太說了,四姑娘只是暫住幾日,也不興太過奢侈了,隨意的收拾收拾,能住人就行了。
她在老太太跟前也伺候了多年,老太太這麼一說,她哪裡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分明,是存心想叫四姑娘不痛快了。
於是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叫了幾個婆子進來,將屋子收拾成現在這樣。
左右,四姑娘怪罪,也不會怪罪到她們這些奴才的頭上,老太太這個當長輩的不疼她,她們這些下人可都是聽吩咐辦差事,怪不得她們的。
便是要怨,也該怨自己不得老太太疼愛。
“姑娘來的倉促,也沒好好拾掇拾掇,真是委屈了姑娘。”那婆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徐昭四下打量了一下,淡淡道:“是簡陋了些,不過能住人便好。”
一句話,就將那婆子給噎住了,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又應付了幾句,才說是老太太傳話,叫姑娘進去呢。
徐昭聽了,才從屋子裡出來,去了正屋。
她進去的時候,大太太已經來了,正坐在軟榻上和老太太說著話。
見著她進來,王氏的面色微微一變,臉上有幾分尷尬。
方才,她在屋裡頭是知道老太太叫四姑娘等著,故意給四姑娘難堪的,可她這個當伯母的,竟是一句話都幫不上。
如今見著昭姐兒,她只覺著難堪的很。
徐昭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色有些不快,責問道:“不在外頭等著,你是去哪裡了?”
徐昭聽著,臉上帶著幾分不解,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
“見著祖母還沒收拾好,嬤嬤就帶著孫女兒去了耳房。”
徐昭說完這話,面上就帶了幾分笑意道:“那屋子實在是簡陋了些,可孫女兒想著,只是暫住幾日,也不好叫人再折騰了。”
那屋子裡的擺設王氏也是瞧過的,今個兒一大早她過來,瞧著那屋子,才勸了老太太一句,就被老太太訓斥了。
如今聽著徐昭這話,愈發覺著尷尬了。
她執掌中饋,府裡這些個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若是她真有心,哪裡能叫她受這些委屈。
可偏偏,上頭有老太太攔著,她便是想添些東西,也不能夠。
王氏正想著,又聽徐昭道:“之前聽大姐姐說祖母不喜奢侈,如今孫女兒才明白,祖母這是在教導孫女兒呢。”
“也是,母親疼我,平日裡用的東西難免貴重了些,祖母可別怪我。”
徐昭說著,就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王氏瞧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又見著徐昭還蹲在那裡,連忙說道:“快起來吧。”
聽著王氏的話,徐昭的視線朝老太太那裡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安。
一屋子丫鬟婆子看著,老太太的臉面有些掛不住,只冷冷道:“沒聽見你大伯母的話,還不快起來。”
“是。”徐昭恭敬地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朝王氏露出一抹感激的目光。
王氏見著她這樣,心裡頭也服帖了幾分,對著她笑了笑,吩咐一旁的婆子擺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2:44
第十四章
很快,丫鬟們就魚貫而入,手裡提著食盒,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有葷有素,徐昭只瞥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早聽說老太太向來不會委屈了自個兒,她卻是沒想到,老太太就連病了,都吃的這麼豐盛。
“四丫頭,扶我過去吧。”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開口道。
徐昭應了聲是,緩步走過去,扶著老太太起來,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你也坐吧。”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大太太,開口道。
王氏道了聲謝,才坐了下來。
徐昭站在那裡,老太太不開口,她這個當晚輩的自然是不好坐下的。
所幸,她早上已經吃了不少,如今是一點兒也不餓。
再說,她也不想陪著老太太用膳。
於是乎,徐昭就站在那裡,看著老太太和王氏用膳。
一屋子丫鬟婆子的目光,徐昭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等到老太太用完,才帶著笑意瞧了徐昭一眼:“瞧我,倒忘了叫你坐下來,你要是餓了,就叫小廚房的人做些吃的,來了祖母這裡,可別委屈了自個兒。”
徐昭聽著,笑著福了福身子:“祖母疼孫女兒,孫女兒是知道的,早聽說祖母跟前的嚴媽媽做的一手好點心,就不知道孫女兒有沒有這個福氣能吃上一回。”
這幾日,因著明哥兒的事情,嚴媽媽不在屋裡頭伺候。
徐昭的話音才落,老太太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了。
王氏坐在那裡,朝著徐昭搖了搖頭。
徐昭笑了笑,卻是道:“祖母這樣不高興,可是嚴媽媽做了什麼錯事?”
“好好的姑娘家,說這些做什麼?”老太太厲聲道。
徐昭身子顫了顫,眼睛裡突然就湧出了淚水,委屈道:“孫女兒只是隨口問一句,知道祖母最是看重嚴媽媽,都說長輩屋裡的一隻貓一隻狗也該敬著,孫女兒關心一句,實在是不知道自個兒哪裡說錯了。”
她這樣說,老太太縱是有氣也發不出來,只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到軟榻前坐了下來。
好半天,都沒理會徐昭一句。
王氏這會兒也看了出來,四姑娘是個厲害的,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
她如今這樣,就是在逼著老太太當眾出醜。
這些日子,老太太不慈的名聲傳了出去,老太太這才病了,若是之後又苛待孫女兒,往後這京城裡怕是沒人會幫老太太說一個字了。
四姑娘方才那話,就是提醒老太太,她是知道嚴媽媽為何沒在屋裡伺候的。
王氏想著,心裡暗暗有些羡慕,周氏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七巧玲瓏心的閨女來,若是她的徽姐兒也有這樣的心思,就不會叫宋家得人欺負了。
四姑娘該厲害的時候便厲害,該委屈的時候那眼淚是說來就來,偏偏還叫人看了心裡怪不忍的。
這府裡頭的姑娘,竟是沒一個能比過她去的。
怪不得老太太這麼不待見她,連二房的閨女都拿捏不住,老太太心裡頭可不是氣的慌。
整整一個時辰,老太太都沒跟徐昭說話,將她晾在了那裡。
徐昭坐在繡墩上,手裡拿著一盞茶,全當是在聽人說閒話了。
“老太太,藥熬好了。”大丫鬟素梅進來,手裡拿著一碗藥,片刻的功夫,屋子裡就滿是藥味兒了。
王氏站起身來,正想接過藥碗,就被老太太打斷了。
“你歇著,有四丫頭在,哪裡還需要你這個當伯母的。”
老太太這會兒記起了徐昭,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才起身端了藥碗過來,站在一旁服侍著老太太喝藥。
濃濃的藥味兒難聞的很,徐昭心裡暗暗感慨了一句,老太太這麼病著,還真是喝慣藥了。
舀了一勺子藥,吹了吹,徐昭才遞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抿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全都吐在了徐昭的身上。
“這麼燙的藥,你是想燙死我這老太婆。”
大太太見狀,臉色驀地一變,對著跟前的丫鬟道:“還不快扶著四姑娘下去換身衣裳。”
她這會兒,真怕徐昭會哭鬧開來,到底才十一歲的姑娘,又被周氏疼著護著,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哪曾想,徐昭卻是對著那丫鬟搖了搖頭:“哪裡好做事做一半的,再說這藥涼了,效果就不好了。”
“左右這衣裳也髒了,等祖母喝完了藥,我再回去換。”
徐昭說著,又舀了一勺子藥,吹了好幾下,才遞到老太太嘴邊。
“孫女兒知道祖母是嫌這藥苦,所以才吐了出來,可所謂良藥苦口,祖母好好喝了藥,病才能好的快。”
徐昭說著,不等老太太開口,又對著王氏道:“之前見大姐姐伺候祖母,也沒見祖母這麼怕苦,可見我真真是比不過大姐姐,若是大姐姐回來,再苦的藥祖母都覺著甜了呢。”
徐昭說的坦蕩,臉上沒有一絲的委屈和難堪。
這樣落落大方喂著老太太喝藥,屋子裡的丫鬟婆子,竟一點兒不覺著她狼狽,反倒是覺著老太太不慈,專門刁難四姑娘呢。
老太太心中暗怒,卻是不好再折騰,只能任由徐昭喂著喝完了一碗藥。
她剛喝完藥,王氏就拿了一碟蜜餞過來,叫老太太壓在舌根底下,去去苦味兒。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婆子回稟,說是大少爺來了。
老太太一聽,臉上立馬就閃過一抹喜色。
幾個孫兒裡,她最看重的便是大少爺徐觀。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徐觀就從外頭走了進來,身著一件紫色的直裰,當真清秀俊逸,儀錶堂堂。
“孫兒給祖母請安。”一進來,徐觀就對著老太太行禮。
然後,才見著了站在一旁的徐昭。
徐昭衣裙上灑了褐色的中藥,看起來狼狽的很。
被他這樣看著,徐昭只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昭兒見過大哥哥。”
徐昭正對著徐觀,說話的時候眼底帶著一抹委屈,徐觀看在眼中,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詭異,丫鬟婆子全都低著頭,不敢吱聲。
徐觀不是個蠢笨的,見著徐昭眼中的那抹委屈和狼狽的樣子,哪裡能猜不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生平頭一次,徐觀對老太太生出了一分不滿。
“四姑娘衣裳髒了,還不快扶著到屋裡換身衣裳去。”徐觀帶著幾分嚴肅對著一旁的大丫鬟素梅道。
素梅愣了愣,反射性地朝老太太那裡看去。
這一看,老太太只怒道:“還不快去,四姑娘不當心,你這個當丫鬟的也不當心嗎?”
看著素梅帶著徐昭走出去,徐觀又說了幾句話,才從屋子裡出來。
剛一出來,就見著徐昭從耳房裡出來。
徐觀皺了皺眉,他知道這耳房裡向來是不住人的。
見著他皺眉,一邊的婆子忙說道:“大少爺有事,就快些去吧,老太太的病也不打緊,有太太和姑娘伺候著呢。”
“本該請大哥哥進去喝杯茶,可屋裡簡陋,大哥哥怕是不習慣。”徐昭站在那裡,有些尷尬道。
徐觀聽了,看了她一眼,卻是道:“無妨。”
這下子,不僅是那婆子,連徐昭都愣在了那裡。
她只是想要給老太太上點兒眼藥,哪裡想到,竟會這麼容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3:01
第十五章
徐昭愣了愣,才讓出一步,就見著徐觀大步走了進去。
瞧著徐觀沉下來的臉色,徐昭一句話都沒說。
好半天,徐觀才歎了口氣,對著徐昭道:“我叫人給你添置些東西。”
“不用了,不過是幾日的功夫,不值當……”
不等徐昭說完,徐觀就鐵青著臉轉身離開了。
徐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和那緊握的拳頭,心裡便有些明白了。
老太太在他跟前,定是慈愛的長輩,他應該沒有想過,老太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先是見著她一身狼狽的樣子,如今見著這屋子,他不是個蠢笨的,就不會自欺欺人,覺著老太太是疼她這個當孫女兒的。
徐昭覺著,是不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好巧不巧的大哥哥過來請安,瞧見了老太太的另外一面。
可真是件好事兒呢。
瞧著那婆子一臉害怕的樣子,徐昭勾了勾嘴角,道:“回去吧,祖母那裡還需要人伺候呢。”
那婆子身子顫了顫,面色有些蒼白,聽了徐昭的話,才從屋裡出來,帶著徐昭去了正屋。
屋子裡,老太太的臉色不大好,見著徐昭進來,就厲聲訓斥,叫她跪下。
“我當你是個好的,如今卻是個心思深,最會挑唆的。”
大太太坐在那裡,見著老太太這樣生氣,剛想開口勸,就被老太太一記冷光給堵回去了。
徐昭站在那裡,一臉委屈道:“祖母這話,孫女兒實在聽不明白,孫女兒自打回了京城,統共可大哥哥就說過幾句話,哪裡會挑唆什麼。”
見著她不跪,老太太大怒,示意了跟前的婆子一眼,那婆子就上前幾步,對著徐昭道:“姑娘犯了錯,還是跪下來給老太太認個錯,不然就別怪老奴傷了姑娘了。”
徐昭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嘲諷。
不等那婆子動手,就拔腿朝屋外跑去。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人措手不及,等到追出去的時候,哪裡還見著她的蹤影。
徐昭從榮欣堂出來,就加快了腳步,一路朝明安院跑去。
老太太既然說她挑唆了,她當然要把罪名給落實了。
一見著徐觀的身影,徐昭就哭著上前,跪在了地上。
“求大哥哥到祖母跟前替妹妹解釋一句,不然,妹妹往後可就沒法兒活了。”
她突然進來,又突然跪在地上,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徐觀愣了一下,就上前想將她扶起來。
徐昭搖了搖頭,抓著徐觀的袖子,求道:“妹妹不是故意的,祖母說我挑唆了大哥哥,我,我百口莫辯,求大哥哥替我在祖母跟前解釋,別叫我背上不孝的罪名。”
徐昭哭的可憐,眼淚簌簌往下掉,哭了好一會兒,才見著老太太和大太太趕來。
老太太知道她朝明安院的方向跑過來,當下就著急了,一路領著大太太過來。
一見著徐昭,老太太的火氣就上來,舉起拐杖就朝徐昭打了過來。
徐昭面帶懼色,卻是躲都不躲,任由那拐杖朝自己打過來。
拐杖還未落下,就被徐觀一手抓住,攔在了半空。
“祖母這是做什麼?四妹妹還小。”
徐觀見著徐昭因為驚嚇而臉色慘白的樣子,心裡頭各種滋味兒湧上來,語氣裡也帶了幾分不耐。
老太太聽了,眸光閃過一抹厲色。
“觀哥兒,你這是什麼話,你是在指責我這個當祖母的!”
老太太鐵青著臉,瞧著面前她最疼愛的孫兒。
“孫兒不敢。”話雖這樣說,徐觀語氣中的疏遠哪個聽不出來。
老太太一聽,身子顫了顫,指著徐觀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最後又將目光轉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一身狼狽,眼睛紅腫,可偏偏,老太太就是從她的眼底深處看出了一股子算計的味道。
她知道,她這是著了這丫頭的道了。
老太太恨不得上前打徐昭一個耳光,可顧及著她在大孫子面前的形象,到底是忍住了。
“你這丫頭,祖母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就受不了,往後嫁到別家,可怎麼辦。”
聽了老太太的話,徐昭差點兒就氣笑了,顛倒黑白,若不是她逃出來,還不定被她怎麼收拾呢。
當長輩的打了她這個晚輩,總不會叫她打回去,旁人便是覺著她不慈,也只會在背地裡說說。
徐昭向來不是個讓自己受委屈的,若是有仇,她當場就報了。
這樣想著,徐昭眼圈一紅,只哭道:“孫女兒是怕祖母叫婆子打我,那婆子一上來,孫女兒就被嚇住了,只曉得跑來求大哥哥,這樣大哥哥解釋了,祖母就不會再叫人打我了。”
徐昭哭的厲害,才說完這話,面帶懼色看了老太太一眼,身子一軟就向後倒去。
她突然一下子暈過去,連老太太都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還不快找大夫進來。”大太太吩咐跟前的婆子道。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忙出去請大夫了。
片刻的功夫,四姑娘暈倒過去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府裡。
周氏一聽,就知道不好,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見著自家閨女躺在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就忍不住哭開來。
“我可憐兒的昭兒,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周氏身子有孕,她這一哭,眾人忙勸著,好半天才回轉過來。
周氏看著老太太,道:“昭兒來給母親侍疾,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母親可給媳婦一個解釋。”
周氏的眼中帶著厲色,說出口的話咄咄逼人,竟是一點兒都沒將老太太這個當婆婆的放在眼裡。
老太太怒極,剛想開口,就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丫鬟領著大夫進來。
那大夫走到床前給徐昭診了脈,這府裡的老太太他是知道的,京城裡早說老太太不慈了,方才他在外頭也聽見了屋裡的說話聲,哪裡還猜不出是出了什麼事兒。
這姑娘,該就是府裡二老爺的閨女吧。
怪不得,外頭的人都說老太太不待見二房,原來是真的。
“大夫,昭兒怎麼了?”
“姑娘是受了驚嚇,才暈倒過去,好好歇上幾日也就好了。”
大夫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的氣氛就變了,老太太坐在那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周氏叫人送那大夫出去,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昭兒是個孝順的,別說是給母親侍疾了,就算母親日日叫她伺候著,也只當是自己的福氣,可如今才一日的功夫,昭兒就受了驚嚇,媳婦別的也不想多說,只盼著母親往後能慈悲些,不求母親像待大姑娘一樣待昭兒,只別再叫那些下賤的奴才作踐了我的昭兒也就是了。”
周氏說著,就叫薛媽媽將徐昭背了回去。
徐昭本就是裝暈,方才趁人不注意偷偷眨了眨眼給周氏使了個眼色。
周氏這才在屋裡當著眾人的面和老太太說那些話。
“母親若沒有什麼吩咐,媳婦就告辭了。”
周氏福了福身子,不等老太太開口,就轉身退了出去。
“孫兒也去溫書了。”徐觀也淡淡說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見著他這樣,像是有把刀戳在了她的心口上,臉色蒼白的厲害。
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3:15
第十六章
本想折騰四丫頭,到了這會兒卻是成了這樣的局面,連她的孫子都這樣待她了。
見著兒子離開,王氏心裡頭其實是高興的,觀哥兒打小養在老太太屋裡,和她這個當母親的不大親近,有些話她也不好說。
如今,他真正瞧明白了,往後她說話他才能聽進去。
“母親也別生氣,觀哥兒只是有些事沒想明白,這些年您待他的好,他心裡頭也是知道的,哪裡就能因著這樣一件小事兒和您這個當祖母的疏遠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丫鬟回稟,說是盈姨娘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一聽,哪裡能有好臉色。
不等那丫鬟開口,就朝外頭吼道:“叫她滾出去,別髒了我的地兒。”
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太太頭一個就遷怒上了崔若盈,若不是她,她哪裡會想著叫四丫頭過來侍疾,如何會叫觀哥兒瞧見她不慈的一面。
老太太心裡有火氣,自然也不會給崔若盈留一絲的顏面。
那丫鬟見著老太太生氣,哪裡還敢多嘴,福了福身子便轉身出來了。
“老太太身子不好,今個兒是見不成姑娘了,叫姑娘先回去。”
崔若盈手裡拿著一個食盒,食盒裡放著的是老太太最愛吃的鳳梨糕,聽著丫鬟的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昨個兒老太太還說要護著她,拉著她的手說之前是她對不住她,才讓她被人給欺負了。
崔若盈如何會信,老太太是不想見她,只當是大太太在屋裡,才使出這些個不入流的手段來。
“老太太如今看重我,你一個丫鬟也敢攔著我,看我不回稟了老太太,叫老太太將你趕出府去!”
崔若盈臉上帶著幾分怒意,開口便訓斥道。
那丫鬟本還想著給她留幾分臉面,聽著這話,只覺著這盈姨娘分明就是給臉不要臉,那她還顧忌什麼。
於是乎,就將老太太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老太太說叫姨娘滾回去,別髒了榮欣堂的地兒,姨娘還是識相些,別讓奴婢叫人趕姨娘出去。”
她的話音剛落,崔若盈就氣道:“你這賤婢,竟敢這樣胡說,是不是太太叫你侮辱我,叫你這樣說的。”
崔若盈說著,就要朝裡頭走去,好當著老太太的面揭穿王氏的嘴臉。
那丫鬟攔不住,就和她起了爭執,門口的婆子想著這幾日她得老太太疼愛,也不敢使勁兒攔,怕傷了她讓老太太怪罪,所以竟讓她沖了進去。
崔若盈一進去,就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哭訴道:“老太太給若盈做主,那賤婢竟然說老太太發話,叫若盈滾出去,說是別髒了榮欣堂的地兒。”
不等老太太開口,崔若盈就帶著幾分委屈看了大太太一眼,泫然欲泣道:“妾身知道太太不喜歡妾身,可太太也不能這樣作踐妾身,竟然叫人假傳老太太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太不孝,竟想著利用老太太來羞辱我這個妾室呢。”
王氏坐在那裡,聽著崔若盈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今個兒是什麼好日子,這戲是一出接一出的。
沒等王氏出聲,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茶盞朝崔若盈砸了過去,正巧砸在了崔若盈的額頭上,頃刻間,她額頭上就滲出鮮血來。
“下賤的東西,不好好在屋裡呆著,跑到這兒興風作浪來了。”
“好好的一家子,都讓你這下賤胚子給攪壞了。早知今日,當日我就不該收留你,該讓你跟著你那伯父一家子或是死在外頭,也不會叫你如今來禍害我徐家。”
老太太心裡有氣,見著崔若盈自然就將火氣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說話也絲毫不顧及崔若盈的臉面。
在她眼中,能留她在府裡當個姨娘,給她一口飯吃,已經是她的恩典了,哪裡還需要顧及什麼。
崔若盈之前雖出了那樣的事情,卻也沒被老太太這樣責駡過。
如今聽了這話,心裡頭才明白過來,原來,在老太太眼中,她就是那阿貓阿狗,不,她是連老太太屋裡的阿貓阿狗都不如。便是養一條狗,老太太如今也不會這樣作踐她。
想著這些,崔若盈只覺著以往這麼些年全都白活了。
她一門心思的討老太太喜歡,甚至賠上了自己的臉面,可到頭來,卻是換來老太太四個字。
下賤胚子?
她是下賤,所以才會想著她討好老太太,老太太就會待她好;她是下賤,所以便是當了個姨娘,依舊覺著這府裡頭最親的,還是老太太這個姑媽。
崔若盈一手捂著額頭,任由鮮血從指縫間滲出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
“下賤胚子?若說下賤,老太太可比若盈要下賤多了呢。”
崔若盈這話,根本就是要撕破了臉皮。
老太太怒極,指著崔若盈道:“來人,給我好好的掌嘴,教教她該怎麼說話!”
不等婆子過來,崔若盈就自己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道:“姑母還是不要對若盈動手比較好,免得若盈一不小心,就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惹得姑母煩心。”
崔若盈話中有話,帶著濃濃的警告的味道。
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愣在了那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那裡的崔若盈。
崔若盈見著老太太吃驚,眼中便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姑母莫不是年紀大了,好些事情給忘了?”
“姑母可別擔心,若盈記性好,您吩咐的事情若盈可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王氏,你先下去。”老太太轉頭對著坐在那裡的王氏吩咐道。
王氏心裡頭雖然有疑惑,到底還是福了福身子,退了出來。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全都退了出來。
屋子裡,只留下崔若盈和老太太兩個人。
老太太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對著站在那裡的崔若盈道:“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崔若盈笑了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姑母可別怪我,這可都是姑母您逼的。”
“姑母難道忘了,之前姑母可是算計著要毀了四姑娘的清白,樓家公子,也是姑母吩咐了嚴媽媽找來的。”
“若不是四姑娘運氣好,如今怕是早就一頭撞死,死了也沒個好名聲。”
崔若盈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說道:“你信口胡言,哪個會相信你說的。”
崔若盈拿帕子掩了掩嘴角,道:“別人不信,二太太和二老爺信就好了,反正平日裡,旁人也知道老太太是如何待四姑娘的。”
她這話一出,老太太看著她的目光裡就帶了幾分殺意。
崔若盈沒被老太太嚇著,只笑了笑,道:“姑母也別想著要殺人滅口,若盈也不是個傻的,當時那件事兒若盈已經寫的清清楚楚,若盈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自有人將那信交給二老爺和大理寺去,姑母別一時生氣,就做出讓自己都後悔的事情來。”
崔若盈的話讓老太太臉色變了又變,半天才指著她道:“我,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是教出個白眼兒狼來!”
“謝姑母誇獎,姑母的手段若盈只學了幾分,往後還要姑母好好指教呢。”
崔若盈臉上一點兒愧疚的神色都沒,看著老太太,只覺著這些年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3:28
第十七章
她將老太太當成了親人,老太太卻只覺著她是個下賤胚子,到頭來她還是一個孤女,不過是從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成了大表哥的妾室。
真真是可笑的很,不知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受盡這樣的欺辱。
興許,她活這一回,就是來禍害她徐家的呢?
“老太太若沒別的吩咐,若盈就先退下了,往後,若盈還得仰仗老太太恩典呢。”
崔若盈福了福身子,就從屋子裡退出來了。
這邊,徐昭回了錦竹院,被周氏拉著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著她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問起了方才的事情。
徐昭聽了,才將老太太那裡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我就往大哥哥那裡跑,求大哥哥跟我到老太太面前解釋。老太太既怪我,我也總該落實了這罪名才是。”
聽徐昭這樣說,周氏愣了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著薛媽媽道:“你還擔心她,如今聽聽這話,哪裡能被人欺負了去。”
薛媽媽抿嘴一笑,給二人上了茶:“經此一事,往後老太太定不會再叫姑娘過去了。”
人便是這樣,欺軟怕硬,姑娘若是伏低做小,小心翼翼,未必能討得老太太的喜歡,姑娘厲害些,老太太便是恨極了她,也不會輕易的做出什麼事情來。
哪怕是為了維持她在大少爺心裡的形象,老太太往後也不敢太過分了。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太太,二少爺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著徐謹從門口進來,臉色難看不說,連腳步都有些急促。
見著自家哥哥這樣,徐昭哪裡不知道他是因為擔心她,便站起身來,剛想說話,就被徐謹拉著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
徐昭呆呆地站著,好半天才說道:“哥哥不要擔心,昭兒一點兒傷都沒有呢。”
徐謹聽了,面色才緩和了些,轉身對著周氏請安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周氏知道自家兒子最心疼昭兒這個妹妹,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有些後怕道:“幸好你妹妹機靈,跑了出來,不然便被那奴才給打了。”
徐謹的面色一沉,突然開口道:“母親再忍耐些,往後總要分家的。”
周氏被他說的臉色驀地一變,朝薛媽媽使了個眼色,薛媽媽便去外頭守著了。
“老太太還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別叫人聽見了說你不孝順,連累了你的功名。”
其實,她哪裡沒這個想法,可老太太那樣的,之前瞧不上二房,如今老爺進了都察院,便是哪個都想沾二房的光,哪裡能那麼輕易就分家。
更別說,老太太是個能折騰的,一個不小心,就叫二房背上了不孝的名聲。
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才好。
聽著周氏的話,徐謹微微皺了皺眉,道:“兒子讀書常得外祖父指點,等明年春闈考中進士,老太太若不收斂些,兒子自會和父親提及此事。”
“左右大伯父也在朝堂上,大伯母執掌府裡中饋,便是孝順也該是大房養著老太太。”
自家兒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聽著他這話,周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勸他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讀書太累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哥哥讀書厲害,若會試和殿試都能拿到第一,便是一場佳話了。”徐昭突然道。
鄉試第一名叫解元,會試第一名叫會元,加上殿試一甲第一名的狀元,合稱三元。連中三元,不論什麼時候都是科舉場中的佳話。
周氏一聽,伸出手來笑著點了點她的頭:“才說叫你哥哥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就說出這種話來。”
徐昭看著自家哥哥笑道:“我是覺著哥哥最厲害,旁人都比不過的。”
在徐昭眼中,自然是自家哥哥最厲害了,讀書好、相貌好、氣質好、連性子都是最好的。
她的話音才剛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聲音還挺大。
徐昭的臉突然就紅了。
周氏抿嘴一笑,揚聲叫薛媽媽進來,叫她派人去傳飯。
“小廚房裡煨著火腿鰂魚湯,姑娘要是餓了,奴婢先去端過來。”
聽著薛媽媽的話,徐昭便抬起頭來,眸子亮亮的,只差說快點快點了。
薛媽媽一笑,便下去了,很快就端了火腿鰂魚湯上來。
魚湯是放在一個青花瓷盅子裡燉的,裡頭除了鰂魚外,還放著蘿蔔切成的絲兒、豆腐片、香菇。
看著奶白奶白的湯汁,迎面而來的香氣,徐昭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哥哥要不要和昭兒一起吃。”徐昭好歹忍住了,問了自家哥哥一句。
不等徐謹開口,周氏就說道:“你自己吃,那裡頭有芫荽,你哥哥吃不了這個。”
好吧,徐昭一直都不理解自家哥哥怎麼會一點兒芫荽都不吃,甚至連聞一聞都不能。
徐昭只好道:“往後叫小廚房燉魚湯的時候不要放芫荽,我給哥哥送去。”
周氏無奈笑了笑:“快吃吧,哪裡還少了他的份兒,這是專門給你留著的,想著你在老太太那裡吃不好,娘親就派人給你送過去。”
徐昭聽了,眼中便閃過一抹詫異,娘親打算送魚湯給她,那豈不是……
周氏臉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徐昭一眼,才說道:“許你這個當孫女兒的去孝順她,就不許我這當母親的心疼自己閨女了。老太太心裡不舒坦,也不會因為一盅魚湯發脾氣,叫你倒了的。”
聽周氏說完,徐昭已經是笑彎了眉眼。
娘親真是厲害,不會和這個朝代所有宅院裡的女人一樣,處處顧著規矩,在長輩面前一聲都不敢吭,生怕背上不孝的名聲。
徐昭喝了半盅魚湯,幾個丫鬟才魚貫而入,將熱菜擺在了桌上。
七翠羹、清炒蘆蒿、清燉金鉤翅、清燉蟹粉獅子頭、鮮蘑菜心、香酥鵪鶉、清湯龍鬚菜、清蒸肉末蛋、人參烏雞湯、三鮮鴨子還有一盆桑菊甜湯。
正吃著,瑞珠從外頭進來,湊到周氏耳邊小聲回稟了一句:“太太,方才老太太生了大氣,將盈姨娘從榮欣堂裡趕了出來,大太太也在屋裡。聽說,老太太還和盈姨娘起了爭執,差點兒就叫人掌了盈姨娘的嘴。”
周氏聽了,看著瑞珠道:“差點兒?怎麼沒動手?”
她進府多年,老太太是什麼性子她是知道的,哪裡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更別說,處置崔若盈這樣一個姨娘了。
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老太太還不是想怎麼拿捏就怎樣。
“好像是盈姨娘說了什麼,老太太就叫大太太退了出來,屋子裡,只老太太和姨娘說話,出來的時候,盈姨娘並沒有被責罰,臉上還帶著笑意。”
周氏點了點頭,就叫她退了下去。
徐昭湊到周氏跟前,問道:“娘,祖母那裡出什麼事兒了?”
“別瞎打聽。”見著自家閨女一副好奇的樣子,周氏才開口道:“是盈姨娘和老太太起了爭執,差點兒挨了打。”
徐昭一聽,含笑道:“祖母疼她,哪裡會捨得叫人打她,不像女兒,雖是老太太的孫女兒,老太太一點兒也不心疼我。”
周氏面色微微變了變,想著老太太連一個姨娘都放過了,卻隨意的叫人打罵她的閨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3:43
第十八章
這樣想著,她心裡頭對老太太,愈發的怨恨了幾分。
瞧著自家娘親的臉色,徐昭和徐謹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才低下頭吃起飯來。
等到用完了午膳,徐昭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便回了自己屋裡。
娘親身子重,愈發的愛犯困了,每日午後,都要睡上一個時辰。
剛一回去,連翹見著她就落下淚來:“幸好姑娘沒事,虧姑娘還是老太太的孫女兒,老太太怎麼能叫那奴才作踐姑娘。”
徐昭笑著拉著連翹的胳膊,道:“好了,不是沒事嗎,你家姑娘可不是好欺負的。”
說著,徐昭就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說到她跑到大少爺那裡,連翹和半夏聽了只說好,誇她聰明。
“今早奴婢們去榮欣堂送姑娘的東西,見著耳房那個樣子,就知老太太是存心的,心裡只擔心著,怕姑娘受了委屈。回來也不敢和太太說,怕太太知道了動了胎氣,更是不好。”
“姑娘這麼一鬧,往後看府裡哪個還敢欺負姑娘,老太太便是為著大少爺,也會收斂幾分,不會再為難姑娘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最好是這樣,可老太太那樣的性子,因著大哥哥的事情,心裡定然恨極了她,總會使出些手段的。
便是這會兒不動手,以後也會尋她的麻煩的。
徐昭可沒有忘記,老太太當日可是要叫人壞了她的清白,若不是韓子煜救了她,她哪裡還能像現在這樣活的好好的。
想起韓子煜,徐昭心裡便咯登一下,好些日子都沒接到他的信了。
最近一次,是一個月前,說彭氏作亂,他帶兵平叛,彭氏長子身亡,次子成為了永順土司。
還在信中說,他得了一隻頗為聰慧的鸚鵡,要派人給她送到京城來。
一個月過去了,徐昭也沒見著那鸚鵡的影子,心裡便有些擔心,生怕他出了什麼事情。
“姑娘。”見著自家姑娘愣神,連翹叫了聲,徐昭才回過神來。
“姑娘可是累了,奴婢扶您去歇一歇吧。”連翹眼中有些擔心,開口道。
徐昭也覺著有些累了,才點了點頭,扶著她的手進了內室。
才過了一日,徐昭就聽到消息,說是大少爺去了承恩侯府,親自接大奶奶回府了。
徐昭聽到這消息,愕然抬頭,大哥哥這樣做,無異於是打了老太太一個耳光。
之前因著承恩侯夫人叫府裡的奴才將嫁妝搬到徐府門前,壞了老太太的名聲,老太太便放了話叫大奶奶一輩子住在侯府,往後哪個敢提起大奶奶,叫她知道了,全都攆出府去。
不曾想,頭一個違了她意思的,就是她最疼愛的長孫。
徐昭都可以想見,老太太聽到這事兒後的表情了,徐昭在心裡頭不厚道地笑了。
榮欣堂
徐觀和大奶奶房氏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鐵青著臉,好半天才指著徐觀道:“你,你這是想逼死我這個當祖母的!”
徐觀聽了,磕了個頭,道:“孫兒不敢,孫兒只想將明哥兒養在自己跟前,等他大些,就能親自教導他。這些年,祖母的教誨,孫兒不敢忘。”
王氏站在那裡,見著自己兒子這樣,心裡頭滿意的笑了笑。
這些年,因著老太太的疼愛,觀哥兒在老太太跟前一味地孝順,被老太太拿捏在手中。
如今叫他見著老太太不慈的一面,心裡頭哪裡能沒有芥蒂。
更別說,之前明哥兒還出了那樣的事情,差點兒就死了,老太太訓斥房氏,偏袒護著一個身份卑賤的奴才。
老太太看了跪在那裡的徐觀一眼,冷冷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孫兒!”
說著,就對著房裡的婆子道:“將明哥兒送到大奶奶的住處去,我老了,有人不放心了。”
那婆子不敢說多,只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老太太對著徐觀道:“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孫兒告退。”
“孫媳告退。”
大少爺和房氏離開,屋子裡只留下大太太和老太太兩個人。
“如今,你可滿意了?”老太太突然出聲道。
“母親!”王氏帶著幾分不解抬起頭來,對上老太太眼睛裡的銳氣,才又慢慢低下頭來。
“母親恕罪,媳婦總不能看著觀哥兒和房氏就這樣和離了,當日媳婦不想結這門親事,可如今有了明哥兒,心裡只盼著他們好。”
“母親再怎麼,也要想想觀哥兒的前程。若是和離了,承恩侯府鬧起來,觀哥兒這輩子可就毀了。”
這幾年,承恩侯可是深得皇上看重。
老太太看著她,沉聲道:“那你可好好盼著。”
王氏心裡咯登一下,並不敢多說什麼,低著頭站在那裡。
等王氏出來,老太太才吩咐跟前兒的人,叫嚴媽媽過來伺候。
嚴媽媽是她得力的人,也是跟著她陪嫁過來的,因著明哥兒的事情,承恩侯夫人又鬧出那些事兒來,她才不得已叫她去漿洗衣裳,做那些粗使的活計。
如今事情成了這樣,她跟前還需要一個得力的人。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素梅就應了一聲,一路去找嚴媽媽去了。
只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將嚴媽媽領了進來。
嚴媽媽一見著老太太,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地叫道:“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素梅一眼,素梅便福了福身子,走出了屋子,順手將門給關上了。
屋子裡,只留下老太太和嚴媽媽兩個人。
“你起來!”老太太開口道。
嚴媽媽點了點頭,才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說道:“老奴聽說了這些日子府裡發生的事情,心裡實在是難受。若不是那日不當心,將那半碗花生羹喂了明哥兒吃,事情哪裡會變成如今這樣。”
嚴媽媽說著,眼睛裡滿是懊悔。
見著她這樣,老太太只說道:“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往後就不必再提了。”
“如今重要的,是觀哥兒,他去承恩侯府將房氏給接回來了,方才還來我這裡鬧了一場,逼著我將明哥兒還給了房氏。”
嚴媽媽一聽,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才說道:“大少爺孝順,怎麼會……”
她知道老太太病了,卻不知方才發生的事情。
聽著嚴媽媽的話,老太太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冷意:“還不是二房那孽障害的,我可真是小瞧了她,活了這麼大歲數,竟著了她的道!”
老太太說著,神色中帶著滿滿的厭惡。
對於徐昭,若說她之前是不待見,如今就只剩下厭惡。
聽老太太這麼說,嚴媽媽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怎麼會,四姑娘才多大?”
十一歲,小姑娘家便是聰慧些,可又能聰慧到哪裡去,哪裡就能有那麼深的心思,將老太太給算計了?
她跟了老太太這麼些年,老太太的心計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聽她這麼問,老太太重重歎了口氣,才將前日發生的事情給說給了嚴媽媽聽。
“之前只當她是聰慧些,可如今想想,心裡只覺著古怪。自打她從常州回來,我處處為難,可她卻是丁點兒委屈都沒受。老二也突然得了皇上看重,進了都察院。她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4:11
第十九章
“老太太怎麼會想到了此處?”即便是這樣,嚴媽媽也只覺著四姑娘頂多是得了周氏的指點,改了性子比一般的姑娘聰慧些。
至於二老爺的事情,二姑娘運氣再好,難不成還能無緣無故叫皇上看重二老爺,升了二老爺的官位?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嚴媽媽覺著,老太太是不是病糊塗了?才剛想著,瞧著老太太的神色,她突然就明白了老太太為何會這樣說。
老太太是故意這樣說,老太太根本就是想,在這事兒上做文章。
想清楚這些,嚴媽媽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瞪大眼睛看著老太太,心裡不由得哆嗦一下。
瞧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太太才笑了,眼中閃過一些嘲諷。
憑她再聰明,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難道是鬥不過她去。
小小年紀,就敢跟她耍這些心計,不愧是周氏教出來的好閨女。
“這幾日你出府,就說我病了,去請近緣師太進府裡一趟。”
老太太看著嚴媽媽,開口吩咐了一句,又從匣子裡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拿著這個,告訴近緣師太,事情一成,這些就當是庵堂裡的香油錢。”
嚴媽媽接過那銀票,福了福身子,才從老太太屋裡出來。
當她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老太太這一回,是徹底想要害了四姑娘了。
哪個姑娘家,沾上不好的東西,往後能嫁個好人家。
便是好了,心裡頭總是膈應的,哪家的夫人太太會要這樣的姑娘做兒媳。
四姑娘這輩子,怕是沒什麼好前程了。
嚴媽媽從榮欣堂出來,一路就去了芳儀院。
芳儀院是林姨娘的住處,林姨娘便是嚴媽媽的遠房侄女兒,幾個月前來投靠嚴媽媽的。
剛進了院子,門口的小丫鬟眼中就閃過一抹欣喜,上前幾步對著嚴媽媽福了福身子:“您可來了,姨娘發了好大的脾氣,差點兒就動了胎氣,奴婢們勸不過,被姨娘趕了出來,您快進去勸勸吧,您的話姨娘總會聽的。”
聽著小丫鬟的話,嚴媽媽才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林姨娘頭都沒抬,聽到腳步聲,只呵斥道:“出去!進來做什麼!”
“你這孩子,有著身孕還發這麼大的脾氣。”
嚴媽媽聽著這話,微微皺了皺眉,走上前去。
林玉淑聽到聲音,才轉過頭來,見著嚴媽媽,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嚴媽媽見著她落淚,心裡只疼的厲害,拍了拍她的後背,才勸道:“我知道你心裡苦,可既然當了妾氏,就要學會忍耐,好好的養胎,生個兒子出來才是正經的。”
勸了好一會兒,林姨娘這才回轉過來,眼中依舊帶著幾分委屈。
“今個兒大少爺去接大奶奶回府,我聽到了風聲也去了門口,大少爺見著我,竟問都不問一句就開口訓斥,當著那麼多丫鬟婆子的面,讓我丟盡了臉面。”
“之前大少爺待我也是好的,可這才幾日,突然一下子就變了,淑兒好像一點兒都不認識他。真怕往後,就這樣被他厭惡,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了。”
嚴媽媽臉色一變,問起了這幾日的事情:“這幾日,大少爺可來過你房裡?”
不問還好,她這一問林姨娘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自打大奶奶回了娘家,大少爺就不知怎麼了,白天在書房溫書,晚上便是回來也不來我這裡,好像是我趕走了大奶奶一樣。”
“我做了點心送過去,大少爺也不見我,就連我說是動了胎氣,大少爺也只叫大夫進來,一步也不踏進我這芳儀院,竟是避我如蛇蠍。”
嚴媽媽咬了咬嘴唇,心疼的厲害:“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安心,如今是大少爺被人挑唆了,和老太太生了嫌隙,他才冷淡了你。”
“等他想明白了,知道老太太最疼他這個孫兒,一切都會好的。”
“你只安心養胎,生個兒子出來,往後在府裡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林姨娘抬起頭來,問道:“到底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奴才挑唆了大少爺?”
林姨娘沒識過多少字,見識也少,在她心裡,自然是下頭的奴才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哪裡會想到,嚴媽媽說的那個人,竟然是二房的四姑娘,二太太嫡親的閨女。
進府這些日子,她早將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打聽清楚了。
老太太共有四個兒子,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是老太太親生的,二老爺是已故的董姨太太所出。
可偏偏,最有出息的便是二老爺。二老爺之前在常州外放,做了三年知府,如今調回京城,進了都察院,深受皇恩。
這四姑娘便是二老爺嫡親的閨女,二太太周氏所出的,在二房可是受盡了疼愛。
因著她,二老爺還將庶出的五姑娘徐茵送到了莊子上,這事情,府裡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
“老太太不待見二房,也待見她這個孫女兒,她犯了錯老太太不過想責罰她,她就跑到了大少爺那裡,說老太太不慈。”
林姨娘惱怒道:“這麼說,我如今這樣,都是四姑娘害的?”
嚴媽媽點了點頭:“除了她還能是哪個,不過你放心,老太太不會饒過她的。”
嚴媽媽看了林姨娘一眼,就將老太太的打算全都說了出來。
“憑她再怎麼聰慧攤上這事兒,往後哪家夫人太太還敢叫她當兒媳。我跟了老太太這些年,老太太雖然固執,可手段還是有的。”
林姨娘聽了,才終於是放下心來。
“只盼著大少爺看清四姑娘的真面目,往後也別和老太太生分了。”
嚴媽媽又勸了她幾句,才從屋裡出來,出了垂花門,迫不及待去了八仙庵。
八仙庵在京城很有些名氣,老太太和那庵主相識多年,每年都要到庵堂上香,添些香油錢,兩人算是很有緣分。
那近緣師太雖是方外之人,卻是個貪財的,京城裡哪家的小娘子犯了錯送到這庵堂裡,不背地裡使點兒銀子,日子便過的格外的清苦,還要做那些粗使的活計。
這些,老太太都知道,所以四姑娘的事情交給她來辦,老太太才能放心。
徐昭並不知道老太太這裡正想著要算計她,只聽說老太太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拖了四五日,竟然下不了床,腦子也糊塗了,只叫幾個媳婦去榮欣堂侍疾病。
自家娘親身子重,所以只有大太太和四太太在跟前伺候湯藥。
徐昭和徐瑤幾個孫女兒過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也避而不見,說是怕過了病氣給她們,反倒是不好了。
所以,只在外頭磕了個頭,就回來了。
從榮欣堂回來的路上,徐昭就隱約覺著有什麼不對,老太太那樣的性子,說是這世上最自私的人都不為過,哪裡會擔心怕她們過了病氣。
她們又不是大姐姐,便是生了病老太太也不會愧疚一分的。
徐昭總覺著有些不安,卻是琢磨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心裡頭煩躁,就去了一趟江府,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給了江媽媽聽。
江媽媽一聽,面色就不大好,只是當著徐昭的面,不好說徐府老太太什麼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4:20
第二十章
“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怪不得姑娘連著這幾日都沒過來。”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有婆子進來,說是二皇子派人從南疆送東西回來。
徐昭一聽,便愣住了。
江媽媽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叫那婆子將人給叫進來。
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很快就領著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那侍衛見著江媽媽,拱了拱手,又見著徐昭,竟是單膝跪地,行禮道:“奴才孫誠給姑娘請安。”
徐昭沒見過他,哪裡會知道韓子煜近身的侍衛,都知道有徐昭這麼一個存在。
所以,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便有些尷尬地愣在那兒,片刻才開口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主子派你進京,可是有什麼事兒?”
徐昭一聽,想起信中所寫的事情,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有些尷尬地坐在那裡。
“主子得了一隻鸚鵡,叫奴才進京帶給姑娘,說是姑娘若悶了,可逗著玩兒。”
江媽媽一聽,不禁有些詫異,這樣的事情,可不像是二皇子能做出來的。
二皇子待徐府這四姑娘,可真是……
江媽媽想著,看了臉紅的徐昭一眼,開口道:“還不快拿進來,瞧瞧是多伶俐的鸚鵡,值得主子巴巴的叫你送到京城來。”
那孫誠應了一聲,才去外頭拿了個籠子進來,籠子很是精緻,上頭蓋了一塊兒簾子。
直到孫誠掀開籠子上蓋著的簾子,徐昭才見著鸚鵡的真面目。
徐昭從來沒見過這麼小巧可愛的鸚鵡,約莫只有八九釐米,通體綠色的羽毛,下顎是藍色,腹部中間紅橙色,尾下覆羽黃色,尾羽中心乃是藍綠色,鳥喙和眼環粉紅色。
只一眼,徐昭就喜歡上了。
“這可真是小巧。”
京城裡也有不少官宦人家養著鸚鵡,最常見的便是五色鸚鵡,還有牡丹鸚鵡,玄風鸚鵡,哪裡見過這麼小巧可愛的。
便是江媽媽在宮裡頭呆了多年,都沒見過那位娘娘養過這樣的。
怪不得二皇子要叫孫誠千里迢迢送到京城來,當真是個稀罕物。
“昭昭,昭昭!”
十分響亮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
徐昭嚇了一跳,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昭昭,昭昭!”那鸚鵡繼續叫起來。
孫誠看了她一眼,笑著道:“這鸚鵡可是主子親自挑選的,說是叫姑娘給取個名字。”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見著徐昭臉紅,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了。
江媽媽瞪了孫誠一眼,道:“好了,可不准這麼沒規矩。”
說著,又問了些二皇子的事情,就叫他下去了。
“姑娘一會兒就將這鸚鵡帶回去,若是夫人問了,就說是我補給姑娘的生辰禮。”
“昭昭!昭昭!”
徐昭聽著,心裡暗暗將韓子煜罵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姑娘放心,我會派幾個人盯著徐府門口,定不會叫人算計了姑娘的。”
臨走的時候,江媽媽說了這麼一句。
徐昭聽了,這才想起她的來意,謝過江媽媽後,才提著那鳥籠回了徐府。
剛一回去,就見著薛媽媽從小廚房裡出來,見著她手裡拿著的鳥籠子和裡頭的那只小巧可愛的鸚鵡,只覺著稀罕。
“姑娘哪來的這樣的小東西?”
“是江太太送的,說是補我的生辰禮。”徐昭面不改色說了慌,總不能說是某人送的。
於是乎,徐昭就到了自家娘親跟前。
周氏見了那鸚鵡,也覺著稀罕,尤其在聽到那鸚鵡說話時。
“昭昭,昭昭!”
“你呀,教這小東西換你的閨名,也沒個規矩,不怕別人聽見了笑話你。”
“姑娘還小,可不是好玩這些,得了這樣的稀罕物,自然是想什麼就做什麼了,哪裡還會想別的。”不等徐昭開口,薛媽媽就替徐昭解釋道。
薛媽媽將徐昭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疼,自然是處處護著她的。
周氏笑了笑,也沒再說話,只逗著那鸚鵡,聽著它不時叫著自家閨女的名字。
“昭昭!昭昭!”
“這小東西,還真是聰明。”
周氏覺著,江太太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只有徐昭這個閨女會這樣小孩子氣,教鸚鵡學說她的名字了。
只是,這鸚鵡也太聰明了些,才幾個時辰,就學會了。
徐昭害怕自家娘親追問,如今見著她誤會,自然巴不得她這樣誤會下去,心裡也暗暗慶倖,韓子煜沒教這鸚鵡說些不該說的,不然,被自家娘親聽見,她可就慘了。
於是乎,沒一會兒工夫,二房上上下下便知道江家太太送了四姑娘一隻鸚鵡,那鸚鵡討喜的很,沒一會兒工夫,就學會叫四姑娘的名字了。
事情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的臉色自然不大好。
“好好的要別人東西做什麼,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老太太雖然病著,可聽到徐昭的事情,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大太太在那裡伺候著,聽著這話,只勸道:“聽說是那江太太補給四姑娘的生辰禮,也不算是逾矩,左右她們還擔著師徒的名分呢。”
老太太聽了,眉頭皺了皺眉,心裡頭愈發的不痛快了。
王氏見著老太太閉住了眼睛,也沒敢再多說什麼,就拿起桌上的藥碗,退了出來。
“母親對四姑娘,也苛責了些。”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宋氏忍不住道。
她乃清貴出身,最瞧不上老太太這樣的,若不是老太太是她的長輩,她是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榮欣堂的。
王氏聽了,歎了口氣,道:“母親歲數大了,性子便執拗些,四姑娘是她的孫女兒,母親哪裡有不疼的。”
宋氏點了點頭,卻是沒將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老太太便是疼,也只疼大姑娘一個。
她的淑姐兒,可沒見老太太怎麼疼過。
府裡因著多了只鸚鵡,徐昭的日子熱鬧了些。
等到幾日後,江府就派了宜瀾過來,說是江夫人描了幾張花樣子,叫她過府裡去看看。
徐昭一聽這話,心裡便咯登一下,去了娘親那裡報備了,才隨著宜瀾出了府裡。
“可是查出什麼?”徐昭開口問道。
宜瀾看了她一眼:“姑娘去了就知道了,幸好姑娘來找了江媽媽,不然還不定被人算計了。”
徐昭聽了,就知道她的預感其實是沒錯的。
只是在見著被綁著壓在地上的師太的時候,依舊有些詫異。
這師太?
江媽媽使了個眼色,就有婆子上前拿了堵在她嘴裡的布條。
那師太面色惶恐,渾然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吧,這幾日有哪個找你了?”
那師太目光閃爍了一下,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房間裡的擺設,儼然是內院之中,後宅之人雖有心計,卻是上不得檯面的,難不成還敢將她這方外之人給殺了?
看著一屋子的女眷,近緣師太表情愈發的鬆懈下來。
見著她這個樣子,江媽媽突然就笑了,看了站在那裡的翡翠一眼,開口道:“師太怕是中了暑氣,你們帶她出去叫她清醒清醒。”
江媽媽說完這話,才對著徐昭道:“姑娘覺著可好?”
徐昭點了點頭,沖著江媽媽笑了笑:“自然是極好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4:36
第二十一章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婆子上前,將那師太拖了出去,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又進了屋裡。
那師太面色慘白,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額頭上滿滿都是汗珠,不用想也知是受了不少折磨。
徐昭知道江媽媽是從宮裡頭出來的,折磨人的手段自是不同尋常,單看這師太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就知道這手法之老道了。
“說吧,這幾日可有人找你,說起徐府四姑娘的事情。”江媽媽開口問道。
那師太身子顫了顫,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見著江媽媽眼中的厲色,哪裡還敢瞞著。
只從懷中掏出一千兩的銀票來,慌亂地嚷了起來:“不是貧尼,是徐府嚴媽媽給貧尼的銀票,說是叫貧尼指認府裡四姑娘,說四姑娘中了邪,是妖異之人。”
徐昭被她的話驚地差點兒就站起身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真正的徐府四姑娘幾年前已經死在祠堂裡了。
江媽媽見著她的臉色,只當她是被這骯髒的手段給嚇著了。
忙叫人給她端了盞茶過來:“姑娘給驚著了,快喝些茶安安神。”
喝了幾口茶,徐昭才恢復過來。
她的視線落在那師太的臉上,只問道:“除了這個,老太太可還叫你做什麼?”
那師太已然慌亂,聽著她問,便一股腦全都交代出來。
“嚴媽媽吩咐,說是單說四姑娘中邪,府裡怕是沒人信,拿了四姑娘的生辰八字給貧尼,叫貧尼說四姑娘和二太太肚子裡的孩子相克,只有送到莊子上避開,府裡的小少爺才能平安出來。”
“這事情都是嚴媽媽叫貧尼做的,貧尼不過是貪那一千兩銀票才應下了。”
見著那師太臉上驚懼惶恐的神色,徐昭知道該說的她都說了。
“姑娘打算怎麼辦?”江媽媽開口問道。
徐昭想了想,在江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江媽媽的眼中就閃過一抹精光。
“姑娘好心思,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徐昭看著跪在那裡的師太,淡淡道:“你全當沒有今個兒這回事兒,嚴媽媽若是叫你,你就進府裡去,只需將那中邪之人,說成是老太太便可。”
“老太太中了邪,所以病才一直拖著不見好。”
受了那樣的折磨,近緣師太哪裡有不應承的,徐昭的話音剛落,她就連連點頭,保證自己會按著她的話去做的。
徐昭聽了,才點了點頭:“好了,你且回去吧,若是玩兒什麼花樣,先想想自己的性命。”說到最後,徐昭面色突然冷厲,一點兒都沒有之前淡淡的樣子。
近緣師太直愣愣盯著她一瞬,才點了點頭。
徐昭又陪著江媽媽說了會兒話,就起身告辭了。
她剛離開,宜瀾就忍不住道:“姑娘真是心善,怎麼不將計就計揭穿了老太太的陰謀。”
江媽媽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她如此沉得住氣,難怪主子也高看她一分。”
回了府裡,徐昭沒有將這事情告訴任何人,只吩咐了連翹,叫她暗中派人盯著嚴媽媽,她有什麼動靜,都要過來告訴她。
“姑娘是該這樣做,嚴媽媽回了老太太屋裡伺候,往後還不定會生出什麼事兒呢。奴婢聽說,這幾日嚴媽媽時常往林姨娘那裡去,林姨娘失了大少爺的恩寵,總會怪姑娘的。”
徐昭一聽,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她一個姨娘,也敢說怪我?”
連翹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見著自家姑娘不大高興,也沒敢多問。
翌日,徐昭才剛剛起來,就聽榮欣堂那裡傳來消息,說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老太太醒過來的時候說是夜裡老做噩夢,覺著府裡頭不乾淨,要從外頭叫人來做場法事。
徐昭聽了,笑著看了連翹一眼,出聲問道:“大伯母她們怎麼說?”
連翹皺了皺眉,開口道:“大太太先是不同意,說是好好的做場法事,叫外頭的人聽了,只當府裡有什麼,傳出去也壞了徐府的名聲。可老太太執拗,哪裡能勸得住,責駡大太太不孝,巴不得她死了,就不用日日伺候她了。”
“老太太這樣說,大太太哪裡還敢說別的,只當花銀子買個安心罷了。”
徐昭點了點頭:“這事情大伯父可知道?”
“奴婢不知,大老爺平日裡在朝堂上,便是回來也是在前院的書房,除了每日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從不管後宅之事。”
“奴婢覺著,大老爺也是不知的。”
徐昭笑了笑,就去了正房,將這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
周氏一聽,臉色便沉了下來。
“老太太竟會弄這些,病了請大夫來看就行。”
見著自家娘親生氣,徐昭忙勸道:“您身子重,只當不知道這事情,祖母那裡有大伯母和四嬸伺候著,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你大伯母也不勸著些,老太太這樣折騰,府裡人仰馬翻,傳到外頭可不好聽。”
周氏看了自家閨女一眼,沉吟道:“這事情你可別湊過去,好好的呆在自己屋裡,別被人衝撞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賠笑道:“昭兒知道,昭兒陪在娘親跟前,哪裡也不去。”
說著,周氏又問起了那鸚鵡的事情。
徐昭給那鸚鵡起了個名字,叫做鬧鬧,因為它實在是太鬧騰了,才回來幾天,就學會了好多話,平日裡徐昭和連翹她們說什麼,它總是突然冒出幾個字來,叫人啼笑皆非。
“這京城裡也沒見過,可見是貴重的,雖說是生辰禮,你也該做些禮物還回去,別叫人覺著你不懂事。”
“江太太疼我,才不會計較這些。”徐昭豈能聽不出自家娘親語氣中的責備,只說道。
“你呀,這人和人都是要相處的,這點兒不怪罪,事情積累多了,那就成了大事。”
“你總要有這個心,叫人覺著沒白疼你。”
徐昭點了點頭,乖巧的道:“那女兒繡個荷包,還有兩個抹額,過些日子送過去。”
周氏笑了笑,就叫薛媽媽打開了櫃子,挑了些上好的料子出來。
“這蠶冰錦緞很是難得,你外祖母給了我這幾匹,做了睡袍穿在身上涼快的很,娘叫繡房的人給你做。”
徐昭搖了搖頭:“女兒不熱,還是給娘親和爹爹做吧,還有哥哥。女兒平日裡什麼都不做,哪裡需要這個。”
徐昭當然不能說她身上已經有了寒冰珠,所以天氣怎麼熱她都涼涼的,覺不出來。
周氏還想說什麼,徐昭就拉著她的手撒嬌道:“真的,女兒一點兒也不熱,娘就是叫人做了衣裳,女兒也不穿的。”
知道她是孝順,周氏笑吟吟摸了摸她的頭。
“那往後再給你做新衣裳。”
徐昭抬起頭來,應下了。
周氏又給了她一對粉色的珍珠耳墜,說是姑娘家該好好打扮。
徐昭不好意思道:“娘親自己留著戴,女兒那匣子裡都快裝不下了。”
周氏抿嘴笑道:“你呀,就是再好的東西娘親也是給你留著的。”
說著,不由分說的將那粉色的珍珠耳墜給徐昭戴上了,又叫她站在了鏡子前。
薛媽媽端著茶盞過來,見了只稱讚道:“姑娘戴著真是好看,粉嫩鮮亮,叫人移不開眼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4:51
第二十二章
徐昭翹起嘴角,眼睛亮亮的,也很是喜歡。
正說著,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進來回稟,說是梅姨娘來給太太請安了。
周氏聽了,便叫人將她叫進來。
很快,梅姨娘就從外頭進來。
她身著藍綠色的褙子,體態比前些日子消瘦了幾分,見著徐昭看她,忙低下了頭,緩步上前。
“妾身給太太請安。”
“坐吧。”周氏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梅姨娘謝過,這才坐了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周氏見著她這樣,哪裡不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
“你是府裡的姨娘,穿的也該講究些,這衣裳還是去年做的吧?”
梅姨娘站起身來,有些惶恐道:“叫太太見笑了。”
周氏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知她這些日子私下裡將新做的幾身衣裳都叫人拿到外頭給當了,所以才穿了舊日裡的衣裳。
“太太害喜厲害,這幾日可好些了?”
梅姨娘問了幾句話,見著徐昭坐在一旁,面色便有些遲疑。
“沒事你就先回去吧。”周氏開口道。
“太太!”
梅姨娘抬起頭來,跪到地上求道:“求太太開恩,將五姑娘給接回來吧。”
這些日子,她也去求過老爺,可老爺根本就鐵了心思要叫茵姐兒吃了苦頭,她想求老太太,老太太卻是病了。到頭來,她只能來求太太。
周氏皺了皺眉,看著屋裡的丫鬟一眼,道:“還不快扶姨娘起來。”
“太太,求太太開恩,五姑娘在莊子上也住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天愈發熱了,姑娘身子怕是熬不住。”
聽了這話,周氏挑了挑眉,只說道:“老爺罰她去莊子上,也有幾個婆子照顧,又不是要她的性命。你哭哭啼啼,是覺著老爺罰錯了,想要害死自個兒的女兒。”
周氏的話音剛落,梅姨娘的臉色便一下子慘白起來。
“妾身不敢。”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下去吧。”周氏揮了揮手,道。
梅姨娘還想說什麼,見著周氏的臉色,到底是沒敢開口,站起身來行了個禮,才出了屋子。
“聽下頭的人說,姨娘也去求了父親,父親不答應,說是叫五妹妹在莊子上好好反省,等學好了規矩,再回來。”
周氏聽了,笑了笑:“你父親那樣的性子,哪裡會她一求就鬆口了,梅姨娘到底是生了你五妹妹,這些日子當了不少東西,她是想見你五妹妹去。”
周氏說著,又吩咐薛媽媽道:“你去茗煙閣一趟,告訴她,就說我許她去莊子上瞧瞧五姑娘,等晚上就回來。”
薛媽媽聽了,便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見著徐昭一臉不解的樣子,周氏微微一笑,道:“你過來,娘告訴你。”
徐昭走到自家娘親跟前,才聽她道:“這後宅裡,威信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把人逼的太緊了,適時給個甜頭,才是最好的。”
徐昭聽了,琢磨了一會兒,慢慢明白過來。
“娘親是說,父親不將五妹妹接回來,娘親就給梅姨娘恩典,許她去看五妹妹,這樣梅姨娘就會感激娘親。”
周氏點頭道:“恩威並施,才能叫她安分守己。”
徐昭很是佩服自家娘親,怪不得這些年梅姨娘待娘親格外的敬重,哪怕徐茵再折騰,也沒生出什麼旁的心思來。
這邊,薛媽媽從錦竹院出來,一路去了茗煙閣。
門口的丫鬟見著她,只覺著詫異,連忙將她領進了屋裡。
剛一進去,就見著坐在桌前抹著淚的梅姨娘。
梅姨娘見著她進來,臉上有些尷尬,站起身來道:“媽媽怎麼過來了,可是太太有什麼吩咐。”
薛媽媽聞言,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道:“太太開恩,許姨娘去莊子上看五姑娘,馬車已經叫管家備好了,姨娘只收拾了東西去便是了。”
梅姨娘一聽,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開口道:“太太當真……”
“太太說了五姑娘總是姨娘生的,總不好叫姨娘一直擔心著,老爺那裡,太太會去回稟的,姨娘等晚上的時候回來就是了。”
聽著薛媽媽的話,梅姨娘眼中滿是感激和喜悅。
這幾個月,她日日提著心,心裡頭不踏實,晚上一睡著就會夢到茵姐兒在莊子上受苦。
茵姐兒雖是庶出的,前些年老太太可是當嫡出的姑娘養的,便是太太和老爺回來,也沒叫茵姐兒受了太大的委屈。
莊子上清苦,茵姐兒怎麼能受得了。
“多謝太太恩典。”
“姨娘若沒什麼吩咐,老奴就先回去了。”
薛媽媽告退出來,梅姨娘就將梳妝匣裡的首飾全都拿了出來,裝在了包袱裡,還有之前當了東西的碎銀子,全都收拾起來。
她不得寵,平日裡只每月幾兩例銀,這些年茵姐兒心氣兒高,叫人給她做衣裳也花去了不少。所以,並沒剩下多少體己銀子。
看著桌上的包袱,梅姨娘眼中竟湧起了一陣酸澀。
貼身的丫鬟杏兒見著她這樣,忙勸道:“姨娘這是怎麼了,太太許姨娘去瞧五姑娘,姨娘難道不高興。”
“高興,哪裡能不高興,只是瞧著這東西,我便想著五丫頭心氣兒高,想著和四姑娘攀比,可瞧瞧這些,哪裡能比過去。”
“嫡庶”兩個字,茵姐兒就一輩子矮了一截,更別說,老爺和太太是如何寵著四姑娘了。
梅姨娘想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姨娘可別哭了,別去了莊子上,叫姑娘看出來,反倒叫姑娘擔心。”
梅姨娘聽了,這才擦乾了眼淚,收拾好了東西帶著杏兒出了垂花門。
垂花門外,早有個粗使的婆子在那裡等著。見著她和杏兒出來,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馬車已經備好了,姨娘隨老奴來吧。”
徐府外,一輛馬車駛出了城門,朝郊外行去。
一個時辰的功夫,馬車終於是到了莊子上。
莊子上管事的並不認識梅姨娘,聽了那婆子的話,才堆著笑意開口道:“姨娘身子金貴,怎麼來這種地方,可別中了暑氣。”
話雖這樣說,可管事的態度並沒有多麼恭敬,舉止投足間還透著幾分不屑。
梅姨娘急著要見徐茵,哪裡還管這麼多,只將來意說了出來,道:“太太叫我來看看五姑娘。”說著,從袖子裡掏出幾兩銀子放在了管事的手中。
那管事的掂了掂銀子,叫了個身著粗布的婆子過來,開口道:“領姨娘去瞧瞧五姑娘。”
那婆子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領著二人走進了院中。
因著是莊子上,院子裡種著好些瓜果蔬菜,水裡還有鴨子嘎嘎叫,幾個農家的孩子在活著泥巴玩耍,見著她過來,直愣愣的看著她,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茵姐兒哪裡能受得住。
梅姨娘心中酸澀,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快了起來。
那婆子帶著梅姨娘和杏兒一路去了後院,繞了好久,才走到一間屋子前。
四個身著錦緞,頭髮齊整的婆子坐在石桌前打著馬吊,熱鬧得很,聽到腳步聲,只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見著是梅姨娘,幾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5:05
第二十三章
好半天,才站起身來,給她福了福身子:“好好的,姨娘怎麼過來了,也不叫奴婢們去接您。”
梅姨娘的目光在那婆子身上打量了一下,一眼就見著那婆子戴著的碧玉珠子耳墜,分明就是茵姐兒的東西,火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察覺到梅姨娘的目光,那婆子抬起手來裝模作樣的捋了捋頭髮。
“姑娘呢?”
見梅姨娘沒有追問,那婆子才松了一口氣,從腰裡拽了把鑰匙,朝門前走去。
梅姨娘才明白這刁奴竟然將她的茵姐兒關在屋裡頭,大熱天的,熱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
梅姨娘氣的身子一個哆嗦,差點兒就沖上去和那婆子廝打開來,可想著茵姐兒如今的處境,到底還是忍住了。
那婆子將鎖打開,推開門對著梅姨娘道:“姑娘在裡頭,姨娘快些進去吧。”
梅姨娘這才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發覺屋子裡的氣味兒難聞的很,好像許久都沒通風一樣。
梅姨娘臉色一變,朝裡頭走去,才見著靠在軟榻上,面色慘白,瘦弱不堪的徐茵。
屋子裡的窗戶都被釘住了,不透風,所以空氣格外的不好。
“我的兒,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梅姨娘淚流滿面,心像被刀子紮了一樣疼的厲害。
徐茵慢慢抬起頭來,見著面前的梅姨娘,好半天才哭出聲來:“姨娘,姨娘我怕,我不要在這裡住著,姨娘接我回去,那些奴才都作踐我,都是太太派來,要來害我的。”
徐茵死死拽著梅姨娘的胳膊,不住說道:“太太要害我,太太恨不得我去死。”
“姐兒,姐兒你怎麼了?”
梅姨娘見著徐茵這個樣子,頓時就膽戰心驚,生怕她是魔障了。
梅姨娘抓住徐茵的肩膀搖了搖她,又拿起桌上的一碗水澆在她的臉上,徐茵的神情才慢慢回轉過來。
“姨娘。”
見著她清醒了些,梅姨娘就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痛哭出聲:“我的兒,好好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你忍忍,姨娘回去求太太,求太太……”
梅姨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茵一下子推開了。
“太太,太太恨不得我這個庶出的女兒去死。”
梅姨娘膽戰心驚,朝門口看了看,生怕被人給聽見了。
“你小聲些,太太是你的嫡母,別說這些不孝的話,傳到太太耳朵裡可就不好了。”
見著梅姨娘這個樣子,徐茵突然就笑出聲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哈哈,你,你就是這樣軟弱無能,什麼都不敢爭,才叫我這個當女兒的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徐茵的話,像一把刀子戳到了梅姨娘的痛處,梅姨娘臉色一白,嘴唇顫抖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徐茵突然就彎下腰去,咳嗽起來。
梅姨娘見著她咳嗽,忙上前想要拍她的後背,還沒靠近她的身子,徐茵就直起腰來,冷冷看著梅姨娘。
梅姨娘被她看的心裡一虛,忙轉身從杏兒手中拿過包袱來,打開放在徐茵面前。
“這些銀子和首飾你拿去用,叫外頭的婆子給你做些好吃的,這衣裳……”
梅姨娘的話還未說完,徐茵就將那包袱一扯,裡頭的東西灑了一地。
“我,我要這些做什麼?”
“你看看,你看看!”
徐茵突然就從軟榻上下來,將梳粧檯前的盒子一個個全都打開,裡頭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梅姨娘見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敢置信道:“這,這……”
徐茵冷冷一笑:“姨娘肯定不知道,我的好東西全都給了外頭那幾個婆子,只留下這個。”
徐茵從桌上拿起一個金海棠珠花,是當日長公主賞賜的。
梅姨娘愣愣看著那珠花,就聽徐茵道:“只剩這個,她們不敢拿,怕得罪了長公主。若不是因著長公主,怕是連這個,都沒有了。呵呵,女兒還沾了長公主的光呢。”
梅姨娘腿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淚流滿面道:“我的兒,姨娘不知道你這麼苦,都是姨娘不好,姨娘沒用,姨娘生了你,卻叫你受這樣的罪。”
徐茵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梅姨娘的哭訴一點兒都沒讓她心生同情。
杏兒站在一旁,見著這情景,也給嚇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前幾步想要扶梅姨娘起來,卻是被徐茵呵斥住了。
“你扶她做什麼,她自己軟弱無能,也活該成這個樣子。早知道這樣,當日生了我,就該掐死我,也別叫我受這樣的罪,叫那些下賤的奴才給作踐了。”
對上徐茵冰冷的目光,杏兒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敢上前。
徐茵看著癱軟在地上的梅姨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姨娘過來,可是求了太太?”
聽徐茵這麼問,梅姨娘忙說道:“你別誤會,我沒開口,是太太恩典,叫我來看看你。”
怕她生氣,梅姨娘才又解釋道:“我去求了你父親將你接回來,你父親不答應,我只好去求了太太。”
“只是還沒開口,太太就給了我這樣的恩典,叫我來看你。”
聽著梅姨娘的話,徐茵呵呵笑出聲來。
“恩典?真是個天大的恩典。”
“姨娘是有多蠢,才相信這是太太給你的恩典?”
梅姨娘怔了怔,眼中閃過一抹不解。
徐茵見狀,頓時便惱了:“太太是打你一巴掌再給你一個甜棗,偏你還信了,覺著是太太給了你恩典,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姨娘?”
“太太給了你恩典,回頭就到父親跟前裝賢慧、裝大度,父親到頭來,只記著她的好。”
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才明白過來,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這府裡,她除了討好太太,還能有什麼出路。
她不得老爺恩寵,這些年又沒那福分給老爺生個兒子,不這樣,還能怎麼辦?
難不成,和太太撕破了臉,叫太太恨上了她,在這府裡頭,便再也沒有她們母女的立足之地了。
見著梅姨娘這副樣子,徐茵心裡憋屈,只恨她自己不立起來,去和太太爭寵,偏將太太施捨的一點子好,當成了這輩子的依靠。
徐茵不明白,這世上怎麼能有這樣蠢笨又沒骨氣的人,偏偏,她還是從她的肚子裡出來的。
“姨娘若是這樣,太太一句話就覺著是恩典,往後就別來看我了,只當從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咱們的母女情分,就此斷了罷。”
梅姨娘看著徐茵,不敢置信的張著嘴,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姑娘,您何必傷姨娘的心,姨娘為了你,好些日子都沒睡好了,怕姑娘在這裡受委屈,還叫人去外頭當了好些衣裳首飾,說要給姑娘送來,好叫姑娘打點下頭的奴才,叫姑娘日子能好些。”
“姨娘為了姑娘,可是操碎了心,在老爺書房門口跪了整整一天,腿都差點兒廢了,可老爺愣是沒見姨娘。”
“姑娘當姨娘不想救姑娘,只是府裡艱難,老太太也病了,不求太太能求哪個呢?”
“總不能太太發話叫姨娘過來,姨娘卻錯失了這機會吧。姨娘待姑娘的心,姑娘也該明白,這府裡頭,除了姨娘,哪個還是真心疼姑娘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5:16
第二十四章
杏兒在梅姨娘跟前伺候了好多年,也知道自家姨娘嘴笨,不大會說話,尤其在對上五姑娘的時候,更是一味的愧疚自責,什麼話都不會說了。
所以,見著徐茵這樣誤會自家主子,杏兒才忍不住開口辯解起來。
徐茵聽了,臉色變了變,突然問道:“老太太怎麼病了,病了多久了?”
杏兒心裡頭替梅姨娘委屈,卻還是開口將府裡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徐茵聽。
“嚴媽媽誤將花生羹喂了明哥兒吃,差點兒就害得明哥兒送了性命,大奶奶到老太太跟前兒鬧,被大少爺訓斥了一番,就回了娘家。承恩侯府的夫人叫人抬了大奶奶的嫁妝,擺到徐府門口,說老太太護著奴才,將重孫養在自己屋裡拿捏大奶奶。”
“最後,還是因著四姑娘,大少爺才將大奶奶接回來。”
徐茵聽到四姑娘這三個字,眼中立馬就閃過一抹冷意。
等聽完杏兒的話,才輕笑一聲,看著梅姨娘,諷刺道:“四姐姐真不愧是太太教出來的,姨娘看看四姐姐,再看看我,難道還覺著,太太真會疼我這個庶出的女兒?”
“太太若是真疼我,我怎麼會被父親送到這裡來,叫這些奴才們作踐。”
“若是換成了我在老太太跟前受了委屈,太太還會去替我做主,和老太太爭執嗎?”
“太太不會,不僅不會,女兒如今這處境都是太太給算計的,若不是太太在父親跟前說我不好,父親怎麼會惱了我,對我失望,一點兒父女情分都不念將我給送到莊子上來。”
梅姨娘見著她眼中的寒意,身子不由得瑟縮一下,目光有些不確定了。
見著她動搖,徐茵緊緊握住了拳頭,上前道:“姨娘若是真為我好,往後就別被太太騙了,太太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給你丁點兒恩惠,就叫你任她擺佈。”
“姨娘難道想這輩子,都靠著太太,太太一個不高興,我和姨娘就都完了。”
梅姨娘目光一動,半天才開口道:“可,可我這樣的身份,不討好太太,還能做什麼?”
徐茵立刻道:“姨娘可以討好父親,父親是一家之主,太太也得聽父親的,只要父親寵著你,往後咱們就不會被人欺負。”
“姨娘難道不想和秋姨娘一樣,得父親寵愛嗎?”
“秋彤只是太太跟前伺候的,和姨娘一樣的出身,憑什麼她就能得了父親的恩寵,姨娘生了我,卻是連她都比不上。”
“這樣的日子,叫女兒心裡頭怎麼能不恨,不委屈?”
徐茵所說的話,梅姨娘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敢往深處想罷了,怕一想了,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梅姨娘臉色一白,身子也有些僵直了。
徐茵見著她臉上的神色,知道她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突然就笑了笑,拉著梅姨娘的手坐在了軟榻上。
“姨娘回去,就將這封信交給父親,告訴父親說女兒在這裡日日反省,知道錯了。”
“姨娘再去太太那裡,將我如何被下頭的奴才欺負,如何被關在屋子裡的事情,全都告訴太太。”
梅姨娘聞言就愣了一下,忍不住道:“告訴太太,這話怎麼能和太太說?”
她之前,不是說這些都是太太叫人做的嗎?
徐茵心裡一緊,見著梅姨娘一副不解的樣子,只得教她:“這話最好當著父親的面兒說,太太為了顏面,也會處置下頭的奴才。”
徐茵沒有說的是,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當初自己是真錯了,父親執意要將她送到莊子上,是因為她太不會掩飾了。
她恨自己是庶出的,嫉妒徐昭,將這一切都表現出來,叫人看在眼裡,只覺著她上不得檯面,丟了徐府的臉面。
因著這,父親才不疼她。
父親需要的,是一個懂事識大體的女兒,而不是她之前那樣只知算計和嫉妒的。
既然這樣,她自然是要好好改的。
她先示弱,叫姨娘拿封信回去,說是自己錯了,若能打動父親,等回去後,就好好的當個懂事識大體的女兒。
日子長了,父親心裡頭便是有再大的不滿,也會消散的。
而老太太那裡,她也該放下了,父親是庶出的,是董姨太太生的,心裡怎麼會真心想著孝順老太太。若是真孝順,就不會不顧老太太動怒,將她送到莊子上了。
被送到莊子上的那一日,她便瞧明白了,父親如今進了都察院,便不再是之前那個任憑老太太擺佈的愚孝之人了。
她越是得老太太看重,父親心裡頭就會越不待見她。
她不需要討好太太,討好徐昭,討好二哥哥,因為再怎麼討好,他們也不會當她是親人,替她在父親跟前說好話。和他們,她只需保持面上的恭順就可以了。
只有她自己立起來,做些讓父親認可的事情,做個懂事貼心的女兒,才能真正得到父親的疼愛。
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之前怎麼沒想明白?
錦竹院
薛媽媽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燉好的烏雞湯,走到周氏跟前。
“太太趁熱吃。”
周氏伸手接過,拿起勺子攪了幾下。
“梅氏可回來了?”
“回太太的話,才剛回來,派人來說要給太太請安,說是一路周折,要沐浴更衣了,怕衝撞了太太。”薛媽媽聽了,忙回道。
正說著,就聽著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婆子的請安聲傳了進來。
“奴婢給老爺請安。”
周氏將碗擱在桌上,叫薛媽媽扶著站起身來,走到門口。
“老爺。”
徐秉臻扶著她坐在了軟榻上,才開口問起了徐茵的事情。
“叫她在莊子上反省,梅氏那樣的性子,去了也是沒用的。”
周氏聽了,笑了笑道:“老爺這樣說也沒錯,可茵姐兒到底是梅姨娘生的,她這當姨娘的提著心,氣色瞧著也不大好,總不好叫她擔驚受怕,覺著茵姐兒受了委屈。”
“只是去了莊子上,總比不得在府裡,茵姐兒又是那樣的性子,妾身也不知叫她去莊子上,是對還是不對。”
聽了周氏的話,徐秉臻只說道:“想這些做什麼,你身子重,最忌諱花這些心思。”
“話是這麼說,可我到底是她的嫡母,總不好叫人覺著我苛待了她。說起來,她總是老爺的女兒,她若是真學好了,便是老爺不提,我也會派人接她回來。只是,她性子急,妾身的身子如今也重了,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連累了這肚子裡的孩子,可就悔之不及了。”
“我知道,她便是懂事了,也等你生了孩子再接回來。”
周氏看著徐秉臻,眼中閃過一抹動容。
“多謝老爺,肯相信妾身,不認為妾身是在……”
周氏還沒說完,徐秉臻就打斷了她的話:“你我夫妻多年,我自然知道你不會故意苛待她,若她和昭姐兒一樣懂事,你哪裡還需擔心這些。”
周氏點了點頭,才想說話,就聽外頭婆子回稟,說是梅姨娘來了。
“叫她進來吧。”
“是。”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很快,梅姨娘就從外頭走了進來,她身著一身湖綠色的褙子,下頭著月白裙,看起來素淡的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5:28
第二十五章
見著徐秉臻在,梅姨娘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安,上前幾步才朝著周氏福了福身子:“妾身給老爺,太太請安。”
周氏坐在軟榻上,目光在梅姨娘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開口叫起。
“起來吧,你去了莊子上,可瞧過茵姐兒了?”
聽著周氏問話,梅姨娘點了點頭,才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來,恭敬地道:“五姑娘叫妾身給老爺帶了封信,老爺可要看看。”
梅姨娘說著,有些不安地朝周氏那邊看了一眼,見她並未生氣,才上前將那信遞到徐秉臻手中。
徐秉臻將那信打開,看完之後,臉色微微緩和了些。
“可是茵姐兒和老爺認錯?去了莊子上,反省這些日子,茵姐兒也該知道自己錯了。”
徐秉臻點了點頭,面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只說道:“便是知錯了,也等你生產了再接回來,免得出什麼岔子。”
梅姨娘聽著他這話,心裡便咯登一下,老爺這樣說,分明是疑心姐兒會害了太太肚子裡的孩子。
梅姨娘的臉色變了變,解釋道:“姑娘是真的知道錯了,求老爺饒了姑娘這一回,將她接回來吧。”
梅姨娘說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妾身去的時候,幾個婆子在外頭打著馬吊,將姑娘關在屋裡,窗戶都封住了,屋子裡不透氣,姑娘也病了,跟前又沒個人伺候。”
“那些狠心的婆子,竟將姑娘的首飾全都貪了去,只留下了長公主賞的那個金海棠珠花。妾身不敢求老爺,只求太太念著她年紀小,是真心悔過,就饒了她這一回吧,別讓姑娘叫那些奴才們給作踐了。”
梅姨娘說著,就朝周氏跪下去,磕了個頭。
周氏捏著帕子的手一緊,才要站起身來請罪,就被徐秉臻握住了手。
“梅氏,茵姐兒是我做主送到莊子上的,幹太太什麼事,退一步說,便是太太叫人苛待了她,那也是她該受的。”
梅姨娘不敢置信抬起頭來,見著自家老爺嚴肅認真,護著太太的樣子,她心裡頭終於是明白,為何茵姐兒要這樣嫉妒,這樣不甘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知道昨晚梅姨娘被父親訓斥了一番,並禁足在了屋裡。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可知道是因為什麼?”
“聽說是因著五姑娘,梅姨娘想替五姑娘求情,才惹得老爺動怒。”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心裡並不覺著是因為這樣。
父親那樣的性子,怎麼會只因為梅姨娘求情,就將她禁足呢?
到了正房,問過娘親後,徐昭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日裡瞧著她是個安分的,如今也知道耍這些心計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叫她去瞧五妹妹,多半是五妹妹替她出的主意。”
周氏笑了笑,並不生氣:“這樣也好,好在你父親是信我的。”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叫薛媽媽出去看。
片刻的功夫,薛媽媽就回來了,走到周氏跟前,回稟道:“太太,今個兒一大早,老太太派人請了八仙庵的近緣師太,在府裡做法,所以才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說是府裡不乾淨,要哪處都轉轉,惹得府裡的丫鬟婆子全都過去看了。”
周氏一聽,立馬就有些不悅,徐昭低著頭,反倒是勾了勾唇角。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見大太太領著近緣師太進了錦竹院。
大太太進來的時候,臉上著實有幾分尷尬,周氏有了身孕,肚子也大了,若不是老太太吩咐,她便是執掌中饋也不好將近緣師太帶過來。
徐昭站起身來,朝著大太太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大伯母。
近緣師太跟在大太太的身後進來,見著徐昭,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很快就掩了下去。
只作勢在屋裡看了看,然後就提出要去徐昭的屋裡。
“母親身子重,別折騰了,女兒帶師太過去吧。”
見著周氏想要起來,徐昭忙開口道。
周氏看了那近緣師太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徐昭笑了笑,對著大太太福了福身子,才告退出來。
等進了屋裡,那近緣師太才開口道:“姑娘可否摒退左右,叫貧尼好好的看看屋裡。”
徐昭知道她是有話要說,點了點頭,示意了站在那裡的連翹和半夏一眼,叫她們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近緣師太兩個人。
那近緣師太這才露出幾分震驚來,看著徐昭半天都沒說出話。
徐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問道:“老太太見著師太,定是高興得很吧?”
那近緣師太聽了,訕訕一笑,只告罪道:“之前都是貧尼錯了主意,既然答應了姑娘,姑娘怎麼說,貧尼就怎麼做。”
“只是姑娘若想說是老太太不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徐昭聽著她的話,面無表情,絲毫也不覺著詫異。
那日她是騙她的,她根本就沒想著要將老太太安上不祥的名聲,她要除掉的,是老太太跟前的嚴媽媽。
老太太若是只老虎,那嚴媽媽就是她的利爪,除掉了嚴媽媽,老太太便不足為懼了。
有些事情,不能急,太過心急只會露出馬腳,叫人看出端倪來。
再說,自家哥哥明年春闈,老太太若真出了什麼事情,便要守孝。
徐昭上前一步,低聲道:“師太不必擔心,只需說那嚴媽媽身上沾了不乾淨的東西,八字和老太太相沖,所以老太太才病了這麼久都不見好。若留著此人在府裡,于徐府子嗣有害,尤其對大奶奶的兒子不好。”
“今年府裡出了一些個事情,包括三太太出事,其實都是被嚴媽媽給衝撞了。”
那近緣師太聽了徐昭的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忙點了點頭,然後,才從屋裡出來。
見著大太太和近緣師太離開,徐昭莞爾一笑,垂了眼簾,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只過了一會兒,就聽外頭的婆子說是老太太跟前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笑了笑,就叫她進來。
“奴婢給姑娘請安。”
徐昭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過來,可有什麼事情?”
“姑娘恕罪,是老太太派奴婢來的,老太太說了,今個兒近緣師太在府裡做了法事,也在各處瞧了,叫姑娘和少爺們都到榮欣堂去,叫那近緣師太按著生辰八字給府裡少爺姑娘們畫道符,戴在身上便能保平安,如此老太太也能安心了。”
徐昭唇角揚了揚,老太太這樣上心,她自然是要去的。
“你在外頭等著,我換件衣裳再過去。”徐昭說著,就和連翹回了內室。
過了一會兒工夫,才從屋裡出來。
“走吧。”
剛進了榮欣堂,就見著院子裡圍了好些人,大太太和四太太站在下頭,那近緣師太手裡拿著一個碗,不時地轉動身子,拿手沾了水灑在地上。然後,寫了幾道符,拿火一點,全都燒成了灰燼,放在香案上擺著的空碗裡。
閉著眼睛,手裡拿著一把桃木劍,嘴裡嘀嘀咕咕,說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看起來當真是那方外之人。
大太太見著她的動作,臉上也帶了幾分凝重,四太太宋氏,眼中則是有幾分嘲諷之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5:56
第二十六章
老太太病了這一場,目的就在此了。
只是不知,老太太到底是為何。
眼下叫幾位姑娘和少爺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沖著二房的人。
宋氏的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眼中帶了些淡淡的疑惑。
只一會兒工夫,府裡的少爺和姑娘就全都到了。
那師太給每人畫了一道符,拿火燒了放在碗裡,最後又從觀音池裡盛了水,叫幾位姑娘和少爺將這符水喝下。
宋氏見著淑姐兒手裡端著那符水,忍不住想要過去,才剛動了動,就被大太太攔住了。
“母親病著,弟妹只當是求個吉利,叫母親安心了。”
聽了王氏的話,宋氏面色微微變了變,才退了回去。
徐昭袖子裡藏了一塊兒海綿,將那符水全都倒在了海綿上。
之後,才將碗放在了香案上。
才剛放下,就聽屋裡有丫鬟道:“老太太出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著嚴媽媽扶著老太太從屋裡走了出來,自打病了,老太太還是頭一出院子。
老太太身上穿著一件醬色的對襟褙子,頭髮梳的齊整,頭上珠釵環繞,許是病久了,臉色有些蒼白。
“媳婦給母親請安。”
“孫兒(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眾人朝老太太請安。
徐昭不著痕跡看了那近緣師太一眼,跟著眾人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師太辛苦。”老太太叫眾人起來,對著近緣師太客氣道。
“貧尼做了法事,老太太可覺著好些了?”近緣師太認真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開口就問道:“老身今日常夢見邪惡之物,睡不安穩,才想著請師太過來。師太也在府裡瞧過了,可是府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衝撞了?”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近緣師太身上。
嚴媽媽站在那裡,看著徐昭一副全然不知危險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近緣師太說四姑娘不祥,看四姑娘往後還怎麼在府裡立足。
尤其,四姑娘八字和二太太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相沖,傳到二太太耳朵裡,二太太便是疼她,心裡怕也不會全無芥蒂。
倘若能叫四姑娘和二太太離了心,她也算在老太太跟前立了大功,往後,老太太更會看重她了。
嚴媽媽正想著,卻見那近緣師太聽了老太太的話後,目光直直朝她這邊看過來。
嚴媽媽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近緣師太道:“貧尼細細算了,這位媽媽和老太太八字相克,和府裡也是不相宜的。若是一直留在府裡,便會害及府裡子嗣,尤其對大奶奶所生的孩子不好。”
嚴媽媽聽了,眼中哪裡還有笑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不敢置信對著那近緣師太道:“你胡說,分明是……”
嚴媽媽本想責駡近緣師太,說她收了銀子還反咬一口,真真是可惡至極。
可才剛出口,就被老太太呵斥了。
“住口!”
“老太太,府上既然請了貧尼,貧尼便不敢相瞞,府上的三太太之前出了事情,也是被衝撞了,迷了心神,不然,三太太的命數不該如此。”
“妖言,你這……”
嚴媽媽才剛開口,老太太就怒斥道:“還不快堵了她的嘴,關到柴房去!”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到了這會兒,哪裡還不知是出了問題。
再叫嚴媽媽說下去,只會將之前二人的算計給敗露了,叫人覺著她失了長輩的慈心。
老太太一開口,就有幾個婆子上來,堵了嚴媽媽的嘴,那婆子平日裡被嚴媽媽壓著,心裡早有不滿了,如今聽近緣師太說嚴媽媽是不祥之人,老太太又發了話,哪裡還會顧忌什麼,片刻的功夫就將嚴媽媽拖了出去。
老太太的臉色慘白,身子也有些顫抖,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見著徐昭眼睛裡的震驚和一臉驚嚇的樣子,面色也是微微一變。
難不成,不是四丫頭,她是叫別人給算計了?
是房氏,還是周氏?還是府裡其他的人?老太太在府裡這些年,說一不二,如今卻是出了這樣的岔子,連她跟前的人都想害了。
一時間,老太太的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呼吸便有些急促,臉色也愈發難看了,片刻後,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咳,嘴角就溢出鮮血來。
“老太太!”見著老太太這個樣子,跟前的丫鬟嚇的不輕,連忙扶住了她的身子。
“母親!快,快請大夫!”大太太和四太太也是一臉擔心。
老太太瞪著眼睛,用手指著前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很快,管家就從外頭請了大夫進府。
大夫診脈後,說是老太太中風了,才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中了風,不能言語了,身子也癱了半邊,躺在床上手指著前方,臉憋的通紅,咿咿呀呀說不出一個字來。
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見了,哪裡有不著急的,一場法事,本想安老太太的心,卻鬧成這樣。大夫說,老太太這是病沒好,又著了氣,所以才中風了。
“老夫開幾服藥,給老夫人先吃著,老夫人年紀大了,這病可不大容易好。”大夫開了幾服藥,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叫眾人都知道,老太太這病怕是好不了了。
“留幾個丫鬟伺候老太太,叫姑娘、少爺們都回去吧,別擾了老太太的清淨。”大太太心裡慌亂,開口吩咐。
有婆子傳了話,徐昭便和徐瑤幾個退出了榮欣堂。
“好好的,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那近緣師太說的可是真的?”剛一出來,徐瑤就忍不住說道。
徐瑤經常在老太太跟前伺候,雖然之前因著大姑娘的事情被老太太訓斥了,當著眾人的面叫她失了顏面,可她心裡頭到底還是盼著老太太好。自打老太太病了,就時常過來請安。
“我也不曉得,那近緣師太是老太太派人請來的,總不會故意陷害嚴媽媽。”徐昭聽著,搖了搖頭,小聲道。
“再說,那近緣師太才說了嚴媽媽不祥,祖母就給中風了,我這心裡頭,如今還後怕著。”
徐瑤聽她這樣說,眼中也露出一抹緊張來:“也不知太太會如何處置她,既然不祥,也不該呆在府裡,免得往後叫府裡的人都和三嬸一樣……”
徐瑤說著,知道自己失言了,忙住了嘴。
“我胡亂說的,妹妹可不要當真。”
“我知道,三嬸已經去了,再追究這些只會平添出事兒來。只是這事情若叫三叔聽見了,怕還有的鬧。”徐昭故意將話題扯到了三老爺身上。
“可不是,三叔整日將自己關在屋裡頭,自責難受,如今那近緣師太說三嬸是因為被人蠱惑了心神才上吊的,三叔定是頭一個要了嚴媽媽的性命。”
徐昭點了點頭:“咱們當晚輩的,這些話也不好議論,祖母病著,咱們又幫不上忙,只能多抄幾卷佛經,給祖母祈福。”
“是這個理兒,榮欣堂正亂著,咱們留下只會更添亂,因著這,太太才叫咱們出來。”
“大姐姐出嫁了,我又不是個有見識的,實在幫不了太太的忙。”
正說著,走到了岔口,兩人就分開,各自朝住處走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6:11
第二十七章
徐昭回來的時候,老太太中風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周氏耳朵裡。
見著徐昭進來,細問之下,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胡亂折騰,才折騰成這樣。”
“那近緣師太呢?”
“見著祖母病了,那近緣師太趁著混亂出了府,連銀子都沒收,說不準根本就是來騙銀子的。只是,她本是老太太請來的,好好的怎麼和嚴媽媽過不去。”
“不知道,那嚴媽媽是不是真的不祥,要不然,府裡接二連三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祖母雖經常生病,卻也不像這次,那近緣師太才說了嚴媽媽八字和祖母相克,祖母就中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大夫說了,祖母這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徐昭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和震驚。
“姑娘還小,可別琢磨這事兒。”薛媽媽過來,聽了徐昭的話,忙勸道。
“這世上的事情誰說得准,嚴媽媽興許是真不祥,興許是被那近緣師太給陷害了。”
“我知道,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徐昭點了點頭,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回了自己房裡。
老太太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太太也不敢瞞著,等大老爺一下朝,就將此事告訴了他。
大老爺徐茂臻一聽,急忙去看了老太太,見著老太太一動都不能動,連話也說不出來,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氏不敢瞞著,便將事情給說了出來,說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就叫她去外頭請了近緣師太,來府裡做法事。哪成想,今個兒那近緣師太卻是說嚴媽媽八字和老太太,和府裡不合,留她在府裡,只會擾的府中大亂,還會害了明哥兒。老太太聽了,受了驚嚇,吐了一口血,就中風說不出話來了。
大老爺一聽,便怪起王氏來。
王氏心裡委屈著,只說道:“母親的性子老爺您是知道的,妾身也是想著請了那近緣師太做了法事,老太太心裡頭踏實了,興許病就好了。哪裡會想竟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嚴媽媽如今被關在柴房裡,還不知怎麼處置呢,母親又說不出話來,不能請母親示下。”
依著王氏的想法,她自然是想藉著此事將嚴媽媽給處置了。可老太太如今不能說話,保不准什麼時候能開口了,怪她自作主張,處置了她跟前兒的人。
如此,只能是將嚴媽媽繼續關著,等過些日子再處置。
大老爺聽到王氏這樣說,只說道:“那就關著,她也是母親跟前兒的老人了,不好隨意趕出府去,等母親好了再處置。”
王氏點了點頭,眼中卻閃過一抹不屑,今個兒近緣師太說的話如今已經傳遍了整個府裡,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嚴媽媽是不祥之人。
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成了這個樣子,全都是她害的。她連老太太都害了,還有哪個是她不敢害的?
這邊,嚴媽媽被關在柴房裡,拉扯之下,她的頭髮淩亂,衣服上也沾了泥土,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全然沒有平日裡在榮欣堂時的體面。
在府裡伺候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這樣狼狽,也是頭一次被人關在這柴房裡。
“老太太,老奴冤枉!”嚴媽媽不停拿手敲著門窗,心裡頭更是慌亂不安。
到了這會兒,她哪裡還不明白,是那近緣師太陷害了她。
“開門,快開門!”
“我說好姐姐,你就別敲了,敲的再響也沒人敢來救你,那近緣師太說的可真沒錯,你呀真是和老太太八字不合,留著你在府裡,老太太指不定連性命都送了。”
說話的是一個粗使的婆子,平日裡在嚴媽媽跟前奉承巴結,如今見著嚴媽媽落魄,哪裡還想著往日是如何伏低做小的,只想著過了嘴癮,出出惡氣。
誰叫嚴媽媽之前不將她們這些個粗使的婆子放在眼中,憑著她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覺著自己就是府裡的半個主子,比大奶奶和府裡的姨娘都要厲害。
嚴媽媽一聽,心裡便咯登一下,面色也變了:“老太太,老太太怎麼了?”
“托姐姐的福,老太太中了風,連話都不會說了,太醫說了,老太太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姐姐你就自求多福,好好的求求菩薩,求菩薩能讓你多活些日子吧。”
嚴媽媽聽了,腳下一軟,就跌倒在地上。
老太太中風,連話都不能說了,就是說,老太太不能給她做主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屋子裡黑的厲害,窗戶緊閉,門也被鎖上了,嚴媽媽坐在地上,又悶又餓,整個人都差點兒虛脫了。
“姑母,姑母。”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喊叫聲,嚴媽媽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歡喜,忙站起身來跑到門口。
“玉淑,快去求大太太,叫大太太放了我。”
外頭來的是林姨娘,林姨娘聽了嚴媽媽出了這樣的事情,被關起來了,想著這些日子嚴媽媽待她不錯,趁人睡著了,就偷偷過來了。
聽到嚴媽媽的話,林玉淑咬了咬嘴唇,為難道:“姑母你放心,我派人去打聽了,大老爺說你是老太太跟前兒的人,等老太太醒了,再處置。”
“老太太病得可厲害,大夫說什麼時候能好?”聽著林玉淑的話,嚴媽媽忙問道。
林玉淑搖了搖頭,好半天才說道:“我派人去打聽了,說老太太半個身子都沒了知覺,說不出話來,連如廁都不能自己去了,還是幾個粗使的婆子在跟前伺候。”
嚴媽媽的臉色突然就變得慘白,想了半天,才抬起頭來,急急道:“你,你快派人帶個口信去濟永伯府找門房的安婆子,叫她將這事兒告訴大姑奶奶,說老太太被人害的中風,我也被人陷害,求大姑奶奶趕緊回府裡一趟。”
大姑奶奶便是崔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嫁到濟永伯府為繼室,性子隨了老太太,也是個厲害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用了早飯,就聽到門口有丫鬟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兒的素梅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老太太中風,她不在榮欣堂伺候,來她這裡做什麼。
“叫她進來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很快就領著素梅走了進來。
素梅一進來,就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姑娘請安。”
“你過來可是伯母有什麼吩咐?”
老太太癱瘓不能說話,能使喚素梅的就只有大太太王氏了。
聽著徐昭的話,素梅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話,是大姑奶奶聽說老太太病了,回府裡來看老太太了,派奴婢過來請姑娘過去一趟。”
徐昭聽了,微微皺了皺眉,才問道:“姑母是只請我去,還是其他幾位姑娘也去?”
素梅甚少見著四姑娘這樣厲害,一時也愣在了那裡,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姑奶奶只說叫姑娘過去,旁的什麼也沒說。”
徐昭笑了笑,有些感慨道:“也沒聽伯母派人去濟永伯府送信,大姑母偏就知道祖母病了,還真是母女連心,怪不得祖母最疼大姑母了。”
素梅站在那裡,臉色微微變了變,四姑娘今天的話,怎麼聽起來總覺著怪怪的。她抬起頭來,視線落在四姑娘身上,只看到四姑娘正看著她,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6:16
第二十八章
素梅才覺著是自己多想了,興許四姑娘是想問二姑娘和三姑娘。
“姑娘快些過去吧,別叫姑奶奶等急了。”
滿府上下都知道大姑奶奶性子厲害,原先還未出嫁的時候,就是大老爺也要讓她幾分。
如今回府來看老太太,府裡上上下下都提著心,生怕因著老太太的事情,被大姑奶奶責罰。
見著素梅臉上的神色,徐昭心裡了然,淡淡道:“你先去外頭等著,我去回稟了母親。”
徐昭說著,就站起身來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去了正屋。
才進去,就見著薛媽媽給自家娘親捏著肩,桌子上放著一碟子栗子糕。
徐昭知道這是自家哥哥昨天從外頭買回來的,娘親最愛的酥信齋的糕點。
“女兒給母親請安。”
見著徐昭進來,周氏朝她招了招手:“不是說累了,怎麼不在屋裡歇著?”
徐昭聽著,撇了撇嘴道:“女兒倒想歇著,可是大姑母回府了,派了祖母跟前的素梅過來,叫我過榮欣堂一趟。女兒也不知道,好好的大姑母叫我過去做什麼。”
周氏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她和崔玉華這個大姑子本就不大親近,更深知她的性子,哪裡能猜不到她叫昭兒過去,是想給昭兒難堪。
“沒事,娘陪你過去。”周氏說著,就吩咐薛媽媽給她換身衣裳。
“娘身子重,還是別去了,女兒會小心應付的。再說,還有大伯母在,大伯母會幫著我。”
周氏聽了,想著之前因著大姑娘的事情王氏欠了二房一個人情,之後王氏便對她的昭兒好了幾分,才歇了這心思。
“娘親派人告訴你伯母一聲,你大姑母來府裡,怕是沒讓人和你伯母說,她一向不在意這些規矩。”
徐昭點了點頭,知道自家娘親其實是想說,大姑奶奶囂張跋扈,沒將大伯母這個執掌中饋的放在眼中。只是當著她的面兒,不好說出來而已。
從屋裡出來,徐昭才一路隨著素梅到了榮欣堂。
徐昭一進了院子,就感覺院子裡的氣氛格外的凝重,門口兩個婆子立在那裡,見著她過來,竟只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才朝裡頭道:“姑奶奶,四姑娘來了。”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緩步朝裡頭走去。
剛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檀香味兒,竟是將屋子裡的藥味兒都給壓了下去。
徐昭知道,是因為老太太癱了身子,連地都下不了,所以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若不點上檀香遮遮味兒,怕是屋子裡連小丫鬟都不肯進來。
徐昭一進來,就見著坐在軟榻上的一位身著暗紫色散花如衣裙,頭上插著玫瑰晶並蒂海棠修翅玉鸞金簪,頗有幾分威嚴的婦人。
徐昭便知道,這位就是她的大姑母了。
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侄女給姑母請安。”
徐昭蹲著身子,好半天都沒聽到叫起身。
正當徐昭想要開口的時候,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有婆子的請安聲。
“太太。”那婆子的聲音裡帶著一抹慌張,她的話音才落,就見大太太王氏掀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姑要過來,怎麼也不派奴婢和我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王氏一進來,就對著崔玉華道。
崔氏眼中微微閃過一抹惱怒,只說道:“嫂子執掌中饋,我也是怕嫂子忙不過來。”
不等王氏開口,崔氏又接著道:“母親病成這樣,嫂子也不派跟前的嬤嬤過來告訴我,若不是我不巧聽說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呢。”
王氏聽著崔氏的話,只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昭,微微一笑:“你怎麼也過來了?你母親身子重,你在跟前伺候著更放心些。”
其實崔玉華一進府裡就有人回稟了王氏,王氏深知她的性子,也不大想應付她。只是後來聽說她竟然派了老太太跟前兒的人去將四姑娘叫了過來,她才不得已過來了。
到底她還欠著二房的人情,又執掌府中中饋,怎麼好叫她一個嫁出去的姑奶奶作踐了府裡的姑娘。
聽著王氏的話,徐昭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是大姑母派了祖母跟前兒的丫鬟素梅過來,說是有事要叫我過去。還以為幾位姑娘都在,如今卻只我一個,可見大姑母最惦記著我了。二姐姐知道了,也要吃醋的。”
“你這丫頭。”王氏瞅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崔氏臉上的尷尬,忍不住笑出聲來。
“姑奶奶來了,怎麼也端杯茶過來。”王氏沒好氣看了站在那裡的素梅一眼,沉聲道。
素梅身子瑟縮一下,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王氏走到軟榻跟前坐了下去,對著屋子裡的小丫鬟道:“給四姑娘也搬個繡墩過來。”
聽著王氏的話,便有丫鬟搬了繡墩,徐昭謝過,只挨著坐了半個身子。
徐昭才坐下,就聽著內室一陣咿咿呀呀得聲音,然後就有一個粗使婆子提著木桶出來,頓時屋子裡就彌漫開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徐昭坐在那裡,喉嚨裡也直犯噁心,好歹是沒表露出來。
“母親病著,咱們也不好擾了母親的清淨,有什麼話到我那裡說吧。”王氏開口道。
“嫂嫂這是何意?莫不是嫌棄母親,連這屋裡都呆不下去了!”崔氏眼中閃過一抹惱怒,看著王氏開口道。
這樣子,竟當自己能隨意的訓斥王氏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動怒,只溫聲道:“姑奶奶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都是為著母親好,母親成了這個樣子,除了近身伺候的幾個,連我都不肯見。母親是個要面子的,咱們當晚輩的,怎麼好這個時候還留在這裡?”
王氏幾句話說下來,就只差說崔氏不孝,不給老太太留臉面了。
徐昭低聲道:“伯母說的有道理,姑母還是聽伯母的到別處去說吧,祖母性子好強,是個最愛體面的。姑母要是想過來,等婆子們收拾妥當了,再來和祖母說話也不遲。”
崔氏沒曾想,二房的姑娘口齒竟是這般伶俐,不愧是周氏教出來的。
素梅端著茶盞進來,王氏擺了擺手,說道:“別折騰了,都進去伺候老太太吧。”
說著,就看了崔氏一眼:“妹妹若是願意,到我屋裡喝杯茶吧。”
崔氏也是個機敏的人,聽到這話,就知是王氏給了她一個臺階下,只說道:“那就打擾嫂嫂了。”
不等王氏開口,她又接著說道:“叫四姑娘也跟著,我這當姑母的也好些年沒見她了。二弟在常州三年,連帶著幾個孩子也不常回京,疏遠了。”
徐昭哪裡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才想開口,就聽外頭有婆子進來,臉色慌張,道:“太太,不好了,嚴媽媽知道老太太癱了,說是不能伺候老太太,鬧著要尋死呢!”
徐昭一聽,突然就明白過來,她就說,大姑母怎麼突然過來了,原來,是因著嚴媽媽。
嚴媽媽不愧是老太太跟前多年的紅人,在府裡還是有幾分根基的。
不然,怎麼能將消息給送出去?
崔玉華一聽,眼中就帶了幾分厲色,看著王氏道:“好好的,嚴媽媽怎麼不能伺候母親了。她是母親陪嫁過來的,嫂嫂這是安的什麼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6:31
第二十九章
“她是母親陪嫁過來的,嫂嫂這是安的什麼心?”徐玉華絲毫不給王氏臉面,臉色一沉,就責問道。
王氏一聽,哪裡還有笑意,冷著臉說道:“妹妹問我安的什麼心?我倒要好好說道了,我管著這一大家子,忙裡忙外,自個兒跟前的丫鬟婆子都顧不上,哪有那功夫處置了母親跟前兒的人。”
“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去屋裡問問母親跟前的大丫鬟,問清楚了再指責哪個也不遲。”
王氏說完,連看都沒看徐玉華一眼,對著徐昭道:“你大姑母要陪著老太太,咱們回去吧。”
徐昭忍著笑,沖著徐玉華福了福身子,這才隨著王氏離開了,只留下徐玉華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那裡。
等出了榮欣堂,王氏才說道:“回去陪著你母親罷,你大姑母若是再為難你,你就派人過來告訴我。”
“多謝大伯母。”徐昭面含微笑,福身謝過,看著王氏離開,才一路朝錦竹院走去。
這邊,王氏一回了屋裡,就叫跟前的婆子去查,昨晚到底是哪個遞了消息出去。
只一會兒工夫,就查出了是林姨娘跟前的大丫鬟出去了一趟,說是家裡的母親病重,姨娘開恩叫她回去看看。
那看門的小廝也沒細問,聽了這話就放她出去了,一夜都沒回來。
王氏聽了,火氣就忍不住湧上來:“去,叫林氏過來。”
姜媽媽知道自家太太生了大氣,忙示意了屋裡的丫鬟一眼,叫她去將林氏叫來。
“太太也別動怒,如今老太太病成那個樣子,早就顧不得林氏了,依老奴看,等林氏的孩子生出來,就將她發賣出去,免得鬧得府裡不安寧。”
聽著姜媽媽的話,王氏點了點頭,才問道:“這幾日,大奶奶那裡可好?”
“太太放心,自打少爺將明哥兒從老太太那裡要回來,大奶奶的心思都在明哥兒身上,對少爺也上心了。”
“那就好,也苦了她了,自個兒的兒子養在榮欣堂,換了誰誰心裡也難受。”
“可不是。”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是丫鬟領著林氏過來了。
林氏身著一件米黃碎紅撒花交領衣衫,緩步從門外進來,見著大太太,臉上帶著幾分不安。
王氏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頭愈發的不待見了。
不等她請安,就厲聲道:“你真是膽大了,老太太病了,自有我派人去報信,你一個妾室,安的什麼心?”
林氏一聽,臉色一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是,是嚴媽媽求妾身,要妾身將老太太病重的事情傳給大姑奶奶,說是除了大姑奶奶,沒人能救她了。”
“妾身只嚴媽媽一個親人,不忍心見她受苦,才派了貼身的丫鬟出去,求太太恕罪。”
王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既成了府裡的姨娘,也是半個主子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也該拎得清。”
林氏身子顫了顫,正想說話,就見著外頭有婆子進來,走到王氏跟前小聲說了一句話。
王氏愣了愣,才說道:“她要去見,就讓她去,不是要尋死嗎?怎麼要等大姑奶奶過去了才尋死?”
王氏說完,就帶著幾分嘲諷看了跪在那裡的林氏一眼。
姜媽媽一聽,遲疑了一下,小聲在王氏耳邊說道:“若是大姑奶奶將嚴媽媽放出來,往後若是老太太醒了,嚴媽媽可不好對付了,太太可不能叫嚴媽媽得逞了。”
王氏看了姜媽媽一眼,開口道:“隨她去,老太太跟前兒的人,我這當兒媳的可不好處置。大姑奶奶若是想放出來,那就放出來吧,左右老太太病著,跟前兒也少個貼心的奴才服侍。老太太見了她,想來病能好的快些。”
聽了王氏的話之後,姜媽媽微微一怔,好半天才琢磨過來,自家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太是想,將嚴媽媽弄到老太太跟前兒,老太太的病是因著嚴媽媽才得的,老太太見了她,不見得會高興。尤其,老太太還是個最要臉面也是最記仇的,八成就因著自己的病遷怒了嚴媽媽。
到時候,便是將嚴媽媽打殺了,也算不得什麼事。
王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就叫那婆子去探聽消息了。
林氏有著身孕,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臉色就有些蒼白了。
王氏見著她這樣,到底顧及著她肚子裡的孩子,便叫她起來,退下去了。
徐昭回了錦竹院,和自家娘親說了方才的事情。就聽到瑞珠從外頭進來,回稟道:“太太,大姑奶奶將嚴媽媽放出來了,叫她還回老太太跟前兒伺候。”
徐昭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下,才笑著說道:“這也是件好事,祖母病成那樣,嚴媽媽是她陪嫁過來的,跟了祖母這些年,最是能知道如何伺候祖母的。”
徐昭說完,又陪著自家娘親閒聊了一會兒,就回了自己屋裡。
榮欣堂
徐玉華坐在軟榻上,看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嚴媽媽,只問道:“說吧,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母親怎麼是被周氏和四姑娘害了?”
嚴媽媽一聽,眼淚就刷的湧了出來,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被遣了出去,所以也沒什麼顧忌,就將老太太和她之前預謀要害了四姑娘名聲,將那八仙庵的近緣師太找來,那近緣師太卻是反咬一口,才將老太太氣的中了風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姑奶奶不曉得,自打二太太和四姑娘從常州回來,老太太就一日都沒過好,時常動怒。可二房那幾個卻是精明得很,尤其是那四姑娘,小小年紀就心思深,連老太太都給算計了。也是因著她,大少爺和老太太生了嫌隙,老太太氣極了,才想要壞了她的名聲,叫外頭的人知道她是個不祥的。”
“哪成想,事情卻成了這樣,奴婢實在是無能,才著了周氏和四姑娘的道。”
嚴媽媽一邊說一邊哭,好像她和老太太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老太太成了那個樣子,奴婢也被關了起來,沒了活路,只盼著姑奶奶回來,能替奴婢做主,叫奴婢好生伺候著老太太。”
徐玉華一聽,才知道府裡竟然出了這麼多事情,心裡頓時就翻騰出一股怒意來。
才想說話,就聽到內室傳出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是老太太醒了。
方才幾個婆子給老太太清理了身子,老太太疲累就睡著了,這會兒才醒過來。
徐玉華站起身來,就朝內室走去。
嚴媽媽也跟著站起來,跟著走了進去,一見著老太太癱在床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嚴媽媽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老太太,都是老奴不好,老奴不中用……”
“閉嘴!母親只是病了,你給哪個哭喪呢!”
嚴媽媽嚇了一跳,忙止住了哭聲。
徐玉華坐在床前,看著老太太這個樣子,心裡也湧起一陣酸澀,更多的還是恨意。
若不是周氏和四姑娘,母親怎麼會病成這個樣子,好好的福享不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受這些個罪。
徐玉華恨不得到二房找周氏好好的理論,可她的理智很快就制止住了這種想法。
二弟如今進了都察院,早就不同往日,周氏可不是她能折辱的。若叫老爺知道了,定會怪罪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6:42
第三十章
徐玉華正想著,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突然就拉著她的手,情緒激動,臉漲得通紅,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徐玉華聲音哽咽,眼圈一紅就落下淚來。
“都是女兒不孝,沒能來早些過來。”
老太太死死看著她,聽著她的話之後伸出手指在她手裡一筆一劃寫著。
徐玉華眼瞧著她寫了個“四”字。
“母親是說四姑娘?”
老太太瞪大眼睛,嘴裡啊啊地,最後才用力點了點頭。
嚴媽媽見著,忙對著徐玉華道:“老太太是叫心裡頭恨毒了四姑娘。”
“女兒知道,母親耐心些,等病好了,總能收拾她的。”
徐玉華親手伺候著老太太用了藥,又留在榮欣堂一會兒,等到晚上的時候,就回了濟永伯府。
徐昭聽到消息的時候,心裡有些微微的不屑,還說大姑奶奶有多厲害,其實也和老太太一樣,只是面兒上的厲害。
“還以為姑母會陪祖母住些日子,怎麼這麼快就回去了?”
連翹聽著她這話,笑著說道:“姑娘不知道,咱們姑奶奶是繼室,在濟永伯府總是不大如意,姑奶奶也就是在徐府的時候厲害些。”
連翹雖沒細說,可徐昭哪裡還猜不出是什麼意思。
“嚴媽媽回了榮欣堂,派人好好盯著她。”徐昭突然吩咐道。
“姑娘不說奴婢也早派人去了,那嚴媽媽被關著的時候糊塗了,竟然口無遮攔,說是姑娘將老太太害成如今這樣,奴婢是不在跟前,若是在,定要好好的替姑娘出口惡氣,叫她心思毒敢壞姑娘的名聲。”
一提起這事兒,連翹就滿肚子的火氣,自家姑娘連那近緣師太是誰都不認識,又怎麼會讓她說嚴媽媽不祥,叫老太太生了氣,中風癱在床上。
退一萬步說,是老太太自個兒病拖著不見好,才吩咐了大太太叫人請了近緣師太到府裡做法事的。
怎麼老太太一病,竟然敢編排到自家姑娘身上,當是二房沒人了還是太太身子重,就能任她一個奴才編排自家姑娘了。
“姑娘是什麼性子,怎麼會想著害老太太。”
徐昭聽了連翹這話,心虛地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還真是她叫人將老太太害成這樣的呢。怎麼辦,她一點兒也不愧疚呢。
和連翹說完話,徐昭坐在軟榻上看了會兒書也覺著倦了,就躺下來睡了一會兒。
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徐昭醒過來,叫半夏伺候著洗了個臉,才去了正房。
大姑母來府裡的事情父親已經聽說了,見她進來,問大姑母說了什麼,可是難為她了。
徐昭聽父親這麼問,忙回道:“女兒給大姑母行禮,姑母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麼,好久都沒叫起,幸好伯母正好過來,才讓女兒起來。”
徐秉臻聽了,哪裡還不知道自家閨女是被人為難了,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以後她回府,你不想見,稱病就是。不然,就去江府避避。”
江府的事情周氏和徐秉臻說過,所以徐秉臻自然知道自家閨女拜了個師傅,跟著隔壁府裡的江太太學刺繡。
徐昭一聽,就知道自家爹爹是向著她,怕她被人欺負了,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女兒知道了。”
嚴媽媽回了榮欣堂已經好幾日了,剛開始的時候,因著她是老太太跟前兒的紅人,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自覺矮了她一等,便是有什麼也不敢開口說。
可幾天下來,嚴媽媽竟是只陪著老太太說話,但凡老太太一要如廁,她是頭一個躲得遠遠的,不是說要給老太太燉湯,就是說老太太的藥快好了,她要到小廚房裡瞅瞅。
一開始還不覺著怎麼,可次數多了,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是蠢笨的,哪裡還看不出來她分明是不想伺候老太太,是想將這些個髒活累活都給她們來做。
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所以這一日嚴媽媽才出去給老太太燉湯,屋子裡的兩個丫鬟婆子就小聲議論起來。
雖然是避著老太太,可她們是故意說來給老太太聽的,聲音自然能叫老太太聽見。
“媽媽可不敢胡說,嚴媽媽是老太太陪嫁過來的,伺候了老太太大半輩子,怎麼會嫌棄老太太。”
“這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心裡頭怎麼想的,說不準就是嫌老太太,嫌這屋子裡的味道熏了她。不然怎麼老太太一要如廁,她就尋了由頭出去,分明是不想伺候老太太。”
“媽媽小聲些,叫老太太聽見了可就不好了。”
“我曉得,只是心裡替老太太不值,她一個奴才這些年當自己是主子似的,都是老太太給她的臉面,如今老太太病了,她不好好伺候老太太報答老太太的恩情,卻是做出這些個事情,瞧了實在叫人心寒。”
那媽媽頓了頓,才接著說道:“說不定,那近緣師太說的沒錯,她是不祥之人,想著要害了老太太。不然,怎麼好端端的,老太太就中風了。之前,老太太也不是沒生過病,哪一次和現在這樣。這麼巧,說不是她害的我可不信。”
那丫鬟正想說什麼,就聽著光啷一聲,才發現是老太太將那痰盂給打翻了。
老太太面色鐵青,眼睛瞪得大大的,指著她們。
“老太太恕罪,奴婢,奴婢們是瞎說的。”
那婆子裝作害怕的樣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其實見了老太太動了怒,心裡頭別提有多高興了。
老太太既然生氣,就代表她聽了進去,那嚴媽媽,往後也別想充什麼老太太跟前兒的紅人,將自己當半個主子似的,半點兒骯髒事兒都不沾。
老太太死死盯著她,心裡頭翻滾著怒意,卻是怎麼都發不出來。
正巧這個時候,嚴媽媽從外頭進來,見著打翻在地上的痰盂,和老太太滿臉怒意的樣子,只當是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不盡心,沒伺候好老太太。
當下,就訓斥起來。
“沒用的東西,老太太病著,不知道好好伺候,還惹了老太太生了氣,就該回稟了太太,將你們一個個全給發賣了。”
嚴媽媽正怒駡著,全然沒有注意到老太太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滿滿的怒意。
老太太在氣頭上,一翻身就從床上摔了下來,抬起頭來要朝嚴媽媽打去。
“老太太!”素梅驚慌大叫,榮欣堂裡亂作一團。
“快,老太太出事了,快回稟了大太太。”有婆子對著外頭的丫鬟到。
那丫鬟一聽,應了一聲,忙不迭就朝大太太院裡跑了去。
只一會兒工夫,大太太就匆匆趕來了。
一進來,就見著老太太跌在地上,伸手指著嚴媽媽,好像恨不得將嚴媽媽給生吞了。
王氏一見著,忙叫了兩個婆子進來,將老太太給抬到床上,才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老太太是為何生氣了。
屋子裡的大小丫鬟全都低著頭不敢吱聲。
王氏指著素梅道:“你說,老太太好好的怎麼會從床上跌下來,你們一個個領著份例,連自個兒的主子都伺候不好,養你們在府裡有什麼用!”
王氏一動怒,素梅就跪在了地上,回稟道:“大太太恕罪,是嚴媽媽,老太太是生了嚴媽媽的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7:05
第三十一章
“嚴媽媽?”
素梅拚命點頭,視線落在嚴媽媽的身上,開口道:“也是奴婢們不好,議論嚴媽媽,卻被老太太給聽著了,才生了大氣。”
“太太若是責罰,奴婢們只敢領受,只是有些話不說,奴婢都替老太太委屈。”
“嚴媽媽是老太太跟前兒的紅人,年紀比我們這些個都大些,便是懶怠些也沒什麼。可每每老太太要如廁,或是弄髒了褥子,嚴媽媽就藉口避到外頭去,不是給老太太燉湯,就是去看老太太的藥熬好了沒。”
“奴婢們也不是個蠢笨的,發覺了嚴媽媽的心思,就私下裡議論了幾句,哪曾想正巧被老太太聽著,老太太生氣,才從床上滾了下來,要拿嚴媽媽問罪。”
“都是奴婢們不好,錯了規矩,請太太責罰。”
素梅說著,就重重磕了個頭。
王氏一聽,心頭一震,立馬便叫兩個婆子將嚴媽媽捆了起來,才到了床前請示老太太該如何處置。
老太太臉色鐵青,用口型說道:“打!打死!”
“老太太,老奴冤枉,老奴冤枉,是這些個丫鬟見不得老奴回榮欣堂伺候,才起了歹心,合起夥來要陷害老奴,想要將老奴除掉啊!”
見著老太太的口型,嚴媽媽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身子晃了晃,就跌到在了地上,幾步爬到床前,對著老太太磕頭道。
老太太眼中有了幾分猶豫。
這個時候,有個小丫鬟跪下來,對這老太太道:“老太太,奴婢親耳聽到嚴媽媽和林姨娘說老太太不中用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倒是拖累了她們。”
嚴媽媽額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明明她是私下裡和林姨娘說的,怎麼恰好被這個小丫鬟給聽見了。
見了嚴媽媽的臉色,老太太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咿咿呀呀幾聲,視線就落在王氏的身上。
是叫王氏將嚴媽媽打死!
王氏揮了揮手,很快就有兩個婆子上來,將嚴媽媽拖了出去。
府裡有專門責打奴才的板子,寬有半尺,塗著紅漆,足足有一米五。
嚴媽媽被按在長凳上,嘴裡塞了布條,板子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打在人的身上,發出悶實的響聲。
幾十板子下去,嚴媽媽的身上就沒一塊兒好肉,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行刑的婆子見了,才遲疑了一下,就聽跟前兒的人道:“太太說了,這等奴才,打死不論。”
一句話落下來,那婆子又抬起了板子,十幾下過後,嚴媽媽便再無氣息,才進去回稟了大太太。
“回太太,人已經死了。”
大太太嫌棄地遮了遮鼻子,只說道:“裹張草席子抬出去吧,別髒了府裡的地兒。”
不等那婆子應下,就聽著外頭一陣喊叫聲。
“姨娘,姨娘!不好了,姨娘見血了!”
原來,是林姨娘聽進消息,匆匆趕了過來,一進來就見著已經死透的嚴媽媽,受了驚嚇就動了胎氣跌倒在地上。
大太太從屋裡出來,就見著林姨娘身下一灘血,已經是不省人事了。
“快,快去請大夫進來!”大太太說著,又傳了管家進來,叫人將嚴媽媽的屍體給抬了出去。
徐昭聽說榮欣堂出了事,嚴媽媽被大太太命人打死了,忍不住一愣,問是怎麼回事。
“那嚴媽媽也是活該,到了老太太跟前兒伺候,還嫌老太太癱了,身上髒得很。被老太太瞧出來,老太太動了大氣就摔下了床,正巧大太太過來知道了這事兒,就將嚴媽媽發落了。”
“這等奴才,早該打死了。只是可憐了那林姨娘,一進去就瞧見嚴媽媽慘死在那裡,動了胎氣小產了,聽說落下來還是個男嬰,真叫人可惜。”
徐昭聽了,感慨了一句惡人自有天收,古人誠不欺我。
嚴媽媽一死,府裡也清淨了,老太太再也不鬧騰了,那林姨娘失了孩子,鬧騰了幾日,說是那日是大奶奶派了人來,告訴她嚴媽媽出了事兒,她才去了榮欣堂,是大奶奶容不下她,害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大太太見她這樣鬧騰,動了怒氣,要了人牙子進來要將她給發賣了。
妾通買賣,更別說林姨娘還有那麼個姑姑,又失了大少爺的寵愛,在這府裡頭,連個丫鬟也能作踐她了。大太太一句話,就能將她發賣了。
反而是大奶奶求了情,說是既然是府裡的姨娘,才剛小產就發賣了,便是沒什麼也要叫人傳出個什麼來,害了府裡的名聲。
大太太聽了,一個勁兒的誇讚大奶奶,說她寬厚大度。可心裡哪能不明白,她這樣寬厚,還不是因為林氏小產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養了。
這樣賢良的名聲,換了誰誰不拿著。
事情一過,府裡終於是歸於平靜了。
老太太自打處置了嚴媽媽後,就愈發的不愛見人,除了伺候的婆子和大丫鬟素梅、素蘭,竟連大太太都不大見,更別說是下頭的孫女兒了。
徐昭樂的輕鬆,每日只陪了自家娘親說話,給娘親肚子裡的小寶寶做衣裳,陪著自家娘親在院子裡散步,越到臨盆的日子,徐昭比周氏還要緊張。
真到了臨盆的那日,徐昭在院子裡等著,看著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自家娘親出了什麼岔子。
天快亮的時候,才聽到一陣嬰兒的哭叫聲,穩婆從屋裡出來,回稟說:“老爺,太太生了個小少爺。”
徐昭當時嘴角就笑彎了。
小小的孩子,在繈褓裡,皮膚紅紅皺皺的,沒幾天就長開了,白白嫩嫩,叫人瞧了就疼到了心裡去。
徐昭每日都要到正房,見著自家弟弟稀罕到不行,周氏在月子裡,見著她這樣,忍不住道:“瞧她這樣會照顧哥兒,往後嫁到別家,也不用我這當娘的發愁了。”
徐昭一聽,臉就紅了起來,眉梢都帶著幾分羞澀。
時光荏苒,一轉眼兩年就過去了,徐昭也過了十三歲的生辰,眉眼都長開了,府裡的人私下裡議論,都說四姑娘長的越來越好看了,這滿京城裡,還從未見過像四姑娘這樣好顏色的。
“太太叫人新做的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紋衫,說叫姑娘穿這個。”
太后千秋,在宮裡頭設宴,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全都要去,半個月之前,連翹就不厭其煩的讓她試衣裳了。哪曾想,到了這一天,卻還是換了衣裳。
之前的那些,可都白試了。
徐昭聽了,嘴角微微抽了抽。
沐浴焚香後,徐昭才換了衣裳,任由連翹梳好了頭,只用了半碗清粥,就見著自家娘親進來。
“昭兒進了宮,見了太后可別緊張,時刻記著自己是大家閨秀。跟在娘身後,別迷路了。”周氏細心囑咐。
徐昭一一記下,因為是要進宮,所以也提起了心。
馬車徐徐駛到了宮門,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金頂紅門,讓人油然生出一種莊嚴肅穆之感。
有太監領著周氏和徐昭繞過一條條的宮道,最後到了太后的慈安宮。
徐昭落座後,視線不禁朝四處看看。
過了許久,才聽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太后駕到!”
徐昭站起身在,跟著眾人跪地請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7:09
第三十二章
才剛站起身來,就見著跟在太后身後一道熟悉的身影,當下就愣在了那裡。
徐昭看著韓子煜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回京了。
明明,半個月前的信中,還說要六月才回京的。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喊聲:“皇上駕到——”
徐昭回過神來,就跟著眾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淡淡看了眾人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威嚴。
“謝皇上。”
“皇帝公務繁忙,哀家以為還要晚些時候。”
“母后壽辰,是皇后怕兒臣沉迷宮務,才去了幹璽宮。”
“皇后有心了。”聽著皇上的話,太后只淡淡道。
隨口一句,徐昭便聽出太后對皇后這個兒媳並不待見。
太後坐在主位上,皇上一襲明黃色朝服,坐在太后下側,皇后坐在他右手邊。
下邊則是皇子公主們,待皇子公主和世子們落座,各家的夫人小姐才一個個落座,徐昭在周氏的身邊坐了下來。
內侍高聲道:“開宴!”
絲竹聲悠揚而起,一群美豔的舞姬在大殿中翩然起舞,飛舞如蝶,格外的賞心悅目。
徐昭只低著頭,吃著面前的兩碟菜,不時哪家的夫人問一句,她便小聲回話。可不遠處傳來的目光,卻讓徐昭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她記著娘親的囑咐,守著規矩,不敢輕易的朝那邊看去。
說是宮宴,其實除了地點不同,也和尋常的宴會是一樣的。
只是因著是宮宴,規矩更大,基本上不敢吃什麼東西,雖然有時令的水果擺在桌上,可哪家的姑娘會伸手拿著吃。所以,儘管是滿目珍饈,一桌子的飯菜,其實吃到嘴裡的也就自己面前的那兩道。
等到歌舞完畢,就聽皇后道:“臣妾要給太后道喜了,昨日大皇子府中戚氏不適,請太醫來診脈,說是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這一比,二皇子如今還……”
皇后的話還未說完,太后的面色就微微一沉,不等太后開口,皇上就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擱在桌上。
皇后臉色一白,站起身來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見著皇上震怒,在場的賓客全都站起身來,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想到越兒府裡又添了皇孫,二皇子跟前卻是一個伺候的人都沒,臣妾執掌後宮,是他的嫡母,總該替他操心的。就想著藉著太后壽宴,請太后下一道旨意,給二皇子賜婚。”
在場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太后若想賜婚,自然能挑出個姑娘來。
只是那姑娘若是不願意,寧願抗旨也不嫁給二皇子,宴會後,二皇子怕就成了滿京城的笑話了。
皇后打著這主意,其實是想當著滿朝眾臣的面給二皇子一個難堪,叫他下不來檯面。
皇后的話才剛說完,皇上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冰冷。
在場的女眷無一不變了臉色,二皇子雖是天子貴胄,可是生性狠戾,京城裡名門貴女提及二皇子,沒有哪個不害怕。
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姑娘便是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最後撞牆而亡,事情雖然過了多年,卻是沒有哪個敢忘了。
所以,皇后的話音剛落,各家的夫人小姐全都變了臉色,低著頭跪在那裡,恨不得將自己給藏起來。
更有甚者,身子顫抖著,不住往後退。
見著這場面,皇后心中大快,目光裡多了一絲嘲諷。
皇帝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臉色愈發的不好起來,差點兒就讓人將皇后帶下去杖責。
正當這個時候,太后卻開口道:“皇后執掌六宮,這也是她該想的,都起來吧。”
“謝母后。”皇后站起身來,眾人才起身落座。
太后的意思,分明是有心思要給二皇子選妃了。
目光所到處,無一不是惶恐不安,低著頭拚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后的目光微微一冷,半天才開口道:“哀家聽聞都察院左都禦史徐大人之女,自小聰慧,相貌又是極好的。”
太后的話音剛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氏和徐昭的身上。
周氏身子顫了顫,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實在是後悔將自家閨女帶進宮來。
可這個時候,若是開口拒絕,就是拂了太后的臉面,得罪了皇上,會給徐府招來滔天之禍。
周氏帶著徐昭跪在了地上。
不等周氏開口,太后就對著跟前的宮女道:“將徐府姑娘帶過來,給哀家瞧瞧。”
那宮女應了聲是,就走到了周氏跟前。
徐昭抬起頭來,抓了抓周氏的手,才站起身來走到前邊,跪地下拜:“臣女見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嗯,是個懂規矩的,抬起頭來叫哀家瞧瞧。”
徐昭遲疑了一下,才慢慢抬起頭來,因著規矩,卻是不敢直視太后。
“好個精緻的美人兒。”太后看了她半晌,突然道:“這眉眼間竟有幾分當年甯貴妃的模樣。”
太后的話音剛落,皇上就看了過來,氣氛變得格外的詭異。
這個時候,長公主突然道:“瞧著的確是像,母后一挑,就挑了這麼個妙人兒出來。”
“嗯,你也瞧著這孩子好,那哀家就做主將她指給了煜兒。”
徐昭渾渾噩噩從宮裡出來,坐在馬車上,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怎麼也沒想到,只進了一趟宮,就被賜婚了。
她和韓子煜,就被太后一道懿旨,這樣綁在了一起。
雖然她早就知道,她最後要嫁的人是他,可這也,太快了些。
只一會兒工夫,太后給二皇子和徐府四姑娘賜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眾人心裡頭都在同情徐府的四姑娘,那二皇子是什麼性子,嫁到府裡哪怕當個正妃,不定什麼時候二皇子一個不高興,就送了性命去。
徐昭剛下馬車,回了府裡,就感覺四處傳來的同情的目光,連那丫鬟婆子,看著她的眼中都帶了幾分憐憫。
一路回了錦竹院,周氏才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可憐的昭兒,好好的怎麼就……”周氏摟著徐昭,聲音哽咽,怎麼也說不出之後的話來。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這樣,心中有愧,可又不敢將她和韓子煜之間的事情告訴她。
“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來了。”門口的婆子回稟道。
“母親快別哭了,叫大太太和四太太見著,傳出去還以為咱們不滿意太后的賜婚。”
周氏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就見著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眾人一陣靜默,也不知怎麼就成了這樣,好好的參加一個宮宴,哪裡會想到太后會賜婚,還將四丫頭指給了二皇子。
周氏心裡頭,哪裡能好受。
自己捧在手心的閨女,要到二皇子跟前兒伺候,縱是為正妃,當娘的也是不放心的。
“弟妹,事情既已成了這樣,就得往好處想,興許,那二皇子並不像傳言那般。”
王氏說著,瞧著周氏的臉色,就不知該如何勸了。
幸好她的徽姐兒早早就嫁了,雖不大如意,可比起四丫頭來,可是強多了。
天大的富貴,也得有命享才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7:23
第三十三章
茗煙閣
徐茵聽到徐昭被太后賜給了二皇子,當下就笑出聲來。
“四姐姐得了這體面,可真是天大的造化。”
梅姨娘在一旁聽著,忙朝外頭看了看,小聲道:“太太心裡頭不高興,你可別惹怒了太太,叫太太遷怒了你。”
徐茵勾了勾嘴唇,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姨娘放心,我可沒有那麼傻,在太太跟前,我自然是擔憂四姐姐的。”
“你知道怎麼做就好,我只怕你一時忘了規矩。”
徐茵笑了笑,心裡暗暗想道:“規矩?她如今可是最懂規矩的。”
慈安宮
韓子煜跪了下來:“孫兒謝祖母成全。”
“快起來,這些年受了那麼多委屈,難得有你瞧上的,哀家怎麼能不成全你。”
“只是,那孩子瞧著還小,離及笄怕還有兩年。”
太后瞧著韓子煜的表情,微微一笑:“不過只要你瞧著好,小些也無妨,左右你願意等,晚兩年進府也不怕。”
太后說著,就見著自己孫兒眼中微微有了幾分笑意,心裡頭只覺著酸澀。
這些年,實在是苦了這孩子,南疆瘴氣重,他卻呆了這些年,皇帝也是個狠心的。
“你也別怪你父皇,你父皇……”
不等太后說完,韓子煜就打斷道:“孫兒還有事,祖母若沒有什麼吩咐,孫兒就告退了。”
太后歎了一口氣,知道他的性子,擺了擺手也沒再說什麼。
鳳鸞宮
皇后俞氏坐在黃花梨圓桌前,直到桌上的飯菜都涼了,也沒見皇上過來。
伺候的宮女見著自家娘娘臉上的表情,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得娘娘不痛快,遷怒了自個兒。
終於,有太監從外頭進來,打破了這沉靜的氛圍,那太監卻是遲疑著半天都不敢開口。
“說吧。”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去打聽了,皇上今晚去了延毓宮。”
那太監的話音剛落,俞氏就猛地將桌上的飯菜全都推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延毓宮,今個兒是十五,皇上卻去了安妃宮裡,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見著她震怒,宮女太監全都跪了一地,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阮嬤嬤使了個眼色,叫眾人全都退了下去,才對著俞氏道:“娘娘,皇上這是生您的氣呢。”
俞氏咬了咬嘴唇,她哪裡不知道,這半個月,自打太后壽宴過後,皇上一步都沒踏入她的鳳鸞宮。
今個兒十五,按著祖宗規矩,皇上該來她的鳳鸞宮,可皇上,偏偏去了安妃那裡。
安妃已經常年不得寵,皇上分明是藉著此事在打她的臉,叫滿宮的人都看她的笑話。
見著自家娘娘這樣,阮嬤嬤微微歎了一口氣,勸道:“娘娘也回有些心急了,二皇子便是回了京城,也動搖不了大皇子的地位。甯貴妃一族,可沒剩下一個了。娘娘這樣做,反倒是惹皇上生了氣。”
聽著阮嬤嬤的話,俞氏憤憤道:“本宮就是氣不過,那賤人死了這麼多年,皇上卻是一點兒都沒忘了她。”
阮嬤嬤知道,俞氏指的是這些日子一直得皇上恩寵的穆貴人。
那穆貴人本是浣衣局的粗使宮女,卻是偶遇皇上,被皇上一眼看中就封了貴人。這些日子,皇上十日有八日是呆在她宮裡,可謂是受盡了恩寵,依著這恩寵,說不定哪日就誕下皇子,晉封嬪位了。
宮裡頭的人都知道,穆貴人能夠得寵,不過是因為她長了一張和甯貴妃相似的臉,皇上忘不了甯貴妃,自然一見著就癡迷上了。
“娘娘,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娘娘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消了皇上的氣吧。”
俞氏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半天才吩咐道:“派人去傳徐府四姑娘進宮。”
“娘娘是想……”
“既是太后做主賜婚,本宮自然也要給她這個體面。”
阮媽媽聽了,才明白自家娘娘的意思,太后賜婚,叫那徐府四姑娘成了二皇子的正妃。娘娘身為二皇子的嫡母,是該給徐府四姑娘個體面,傳她進宮,賞賜她些東西。
“娘娘放心,老奴這就去安排。”
阮媽媽說著,轉身就退了出去。
徐昭沒有想到,會接到皇后的懿旨,叫她明日進宮。
“有勞公公了。”徐昭塞了個鐲子給那太監。
那太監笑了笑,客氣道:“姑娘言重了,姑娘能得皇后看重,才是姑娘的福氣。”
徐昭聽著這話,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送走了傳旨的人,徐昭才回了自己屋裡。
一時間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皇后要召她入宮,可這消息,對二房來說,並不見得是什麼喜事。
周氏擔心道:“好好的,皇后傳你進宮做什麼,皇后是大皇子的生母,太后將你指給二皇子,往後可是……”
不等周氏說完,徐昭就打斷了她的話,寬慰道:“娘別擔心了,娘娘再不待見我,總不會藉著這機會害我。”
自打太后賜婚後,周氏就一直提著心,徐昭寬慰了她好些日子,這幾日才沒那麼難受了。
徐昭也想過告訴自家娘親她和韓子煜之前的那些事情,可這些日子,太后傳她進宮,府裡又接二連三來客人,說是道喜,實際上也只是做足了禮數,背地裡還不知怎麼同情她呢。
因著這些事情,徐昭也找不到機會說。
“你呀,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這兒事兒。”
雖是嫁到皇家,是天大的體面,可偏偏所嫁之人是那二皇子。二皇子性子狠戾,因著國公府大姑娘和打殺宮女的事情,早就壞了名聲。
昭兒嫁過去,一個不小心,惹他生氣了,還不知怎麼樣責罰昭兒呢。
周氏想著,臉色就愈發的不好看了。
徐昭心臟緊縮著,心裡有些酸澀,打定了主意等明日從皇后宮裡回來,就將事情解釋給自家娘親,免得她這樣擔心。
因著是要去見皇后,周氏陪著徐昭選了一下午的衣裳,又叫嬤嬤教了她規矩,以免在皇后那裡錯了規矩,被皇后責罰。
第二天一大早,連翹就叫了徐昭起來,梳洗裝扮才出了府,坐上馬車一路去了宮裡。
領路是公公便是昨日來傳旨的,徐昭低著頭,跟著那公公一路到了鳳鸞宮。
門口有宮女進去回稟,很快就走了出來。
“娘娘傳姑娘進去。”
徐昭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見著皇后坐在軟榻上,身著一襲明黃色的牡丹紋宮裝,頭上插著九尾鳳簪,端莊大氣,給人一種威嚴之感。
徐昭緩步上前,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臣女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
“起來吧,不必多禮。”
俞氏也打量著徐昭,到了今日,她都不知道太后怎麼就偏偏選了這徐府四姑娘,才十三歲,看起來還是個孩子一樣。
她派人去細查了,也沒查出一絲線索,可心裡頭總覺著有些怪怪的。
難不成,就因著皇上重用徐大人。
“到本宮跟前來,叫本宮看看。”
徐昭應了聲是,低著頭緩步走了過去。
待走進了,俞氏才見著徐昭精緻的面孔,眉眼間更是和甯貴妃有幾分像。
俞氏皺了皺眉,強壓下心裡頭的不快,問她看過什麼書,平日裡做什麼。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7:37
第三十四章
徐昭一一回話,俞氏才點了點頭,溫聲道:“是個規矩的。”說著,又帶著幾分遺憾道:“只是可惜了,偏偏……”俞氏說著,就停住了,看著站在那裡的徐昭。
“瞧本宮,說這些做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便是聽說了也不必在意。”
聽著皇后這話,徐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突然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從門口傳來。
徐昭的嗅覺很是靈敏,對於這種味道,她更異常的熟悉,這味道,她只在韓子煜的身上聞到過。
不過聽江媽媽說,那是龍涎香,是皇上獨獨賞賜給韓子煜的。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下一刻就抬起頭來,帶著幾分不解道:“臣女不知,娘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徐昭微微露出一抹不安來,咬了咬嘴唇。
皇后本不欲細說,見著她這樣,心裡微微閃過一抹算計,歎了口氣,道:“你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也別聽外頭那些人的流言,壞了二皇子的名聲。當年國公府大姑娘那事兒,其實也怪不得他,是她自個兒不知廉恥,想要勾引煜兒,煜兒也是怒極了,才做出那種事來。”
“至於杖斃貼身宮女的事情,也怪不得他,這宮裡頭,哪個當主子的沒責罰過奴才,煜兒只是有些失了分寸,好在皇上看重他,便也沒怪罪。”
“你是太后賜婚,是煜兒的正妃,想來煜兒也會善待你。”
徐昭裝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帶著幾分不安叫了聲:“娘娘。”
徐昭流露出來的不安和害怕,叫俞氏心情大好,倘若將這徐府四姑娘籠絡在手中,成了她在二皇子府的眼線,那往後,還怕抓不到二皇子的把柄。
“好孩子,往後有什麼委屈,都可進宮來和本宮說,本宮是煜兒的嫡母,總能管教他的。”
俞氏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滿是寒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朕倒想問問,皇后想要如何管教!”
見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上,俞氏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不在幹璽宮,竟會這個時候過來,而且還聽到了她方才的那些話。
“皇上息怒,臣妾身為煜兒的嫡母,只是和徐府四姑娘說幾句話,並非有意……”
對著皇上滿是寒意的目光,俞氏竟是不敢說話了。
徐昭靜靜跪在那裡,臉上也有幾分不安。
半天,才聽皇上道:“抬起頭來。”
徐昭聽了,不敢遲疑,慢慢抬起頭來。
“臣女見過皇上。”
“告訴朕,皇后的話,你怎麼想?”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沒有想到,皇上會問她這話。
徐昭想了想,才開口道:“回皇上的話,臣女覺著,流言蜚語不能盡信,人總要相處久了,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
因著是面對皇上,徐昭面上還帶著幾分緊張,可偏偏眼眸清明,讓人一下子就看到心裡去。
皇上看了她半晌,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臣女告退。”徐昭站起身來,才退出了殿外。
徐昭前腳才回了府裡,後腳宮裡就傳出消息,說是皇上下了旨意,封二皇子為肅王,並下旨命內務府建親王府邸。
一時間,朝堂驚動。
皇上將二皇子封為肅王,並命內務府修建親王府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一時間,全京城的人都在討論這位肅王,連帶著,連徐府四姑娘也給羡慕上了。
之前那些個同情嘲諷的,如今見著這徐府四姑娘一嫁過去就是正經的王妃,嘴上雖不說什麼,心裡哪裡有不羡慕的。
今上是個吝嗇的,連皇后嫡出的大皇子都沒封王,如今出了個肅王殿下,可不叫人琢磨皇上的心思。
興許,皇上早就有立肅王為太子的意思,不然這些年怎麼會如此寵著肅王,便是闖了天大的禍事,被禦史聯名上書,皇上都沒責罰過這個兒子。
於是乎,都覺著徐府四姑娘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被太后指給了肅王殿下。往後旁人見著,都得稱一聲王妃娘娘。就算進了宮裡,也比一般的皇子妃和命婦體面。
徐府上上下下,待徐昭這個四姑娘,更是格外恭敬了幾分。
對於突如其來的王妃的身份,徐昭倒沒覺著怎麼,只是她沒想到,她原本只想在皇上面前給皇后上點兒眼藥,效果卻是這樣大。
只是,這樣一來,韓子煜這唯一一個王爺就在眾皇子裡顯得很是突兀了。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皇上怎麼就封了二皇子為肅王了。”周氏聽到二皇子被封為肅王,先是高興,然後就忍不住擔心起來。
這二皇子性子本就乖張狠戾,如今當了王爺,位高權重,脾性不得更大了,往後昭兒若是嫁過去,還不知被他怎樣欺負呢。
當母親的,大抵都是這樣,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閨女,對周氏來說,二皇子封了王,她心裡就愈發不踏實了。她都可以想見,往後昭兒會被這位肅王殿下如何苛待。
見著自家娘親擔心的目光,徐昭遲疑了一下,對著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道:“您先出去等會兒,我和娘親有些話要說。”
薛媽媽聽了,只當是她要和太太說些心裡話,不好意思叫別人聽了去。小姑娘臉皮薄,薛媽媽是知道的。
薛媽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下了。
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周氏兩個人。
徐昭咽了咽口水,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一下子就跪在了周氏面前。
周氏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忙起身要將她扶起來,卻被徐昭阻止了。
“娘親,都是女兒不好,女兒不孝。”
周氏聽著,還以為是因著太后賜婚的事情這些日子她擔心過頭,閨女心裡頭跟著難受,便說道:“這怎麼能怪你,誰也料不到太后會賜婚,這當母親的,都是一樣的,哪怕不是二皇子,娘親難道能不擔心?”
徐昭搖了搖頭,半天才開口道:“女兒……女兒和二……肅王殿下早就相識,這些年,殿下也一直給女兒寫信。”
周氏一聽,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自家閨女,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徐昭早就預想到這事情會嚇到自家娘親,也是,對古人來說,她和韓子煜這樣,無異於是私相授受,若是傳了出去,壞了名聲是小,更會讓旁人覺著徐府家教不嚴,才叫徐府四姑娘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無異於是天大的罪名。
周氏受了驚嚇,可私心裡,她還是覺著有些荒唐,自家閨女是什麼性子,她這個當娘的怎麼會不知道,她怎麼也不相信昭兒會做出什麼不要臉面的事情,去勾引了肅王殿下。
更別說,若是早就相識,昭兒那時才十多歲,便是自小聰慧些,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這樣想著,周氏便開口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這話的時候,周氏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明顯,這事情對她的震動很大。
徐昭帶著幾分不安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那一回女兒陪大姐姐去寺廟上香,替祖母祈福,女兒差點兒出事,是肅王殿下救了女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7:52
第三十五章
徐昭自然知道自家娘親要問韓子煜那樣陰冷的性子,怎麼會突然出手救她。
徐昭也不打算瞞著,就將她是如何被那兩個劫匪追著,如何到了亭子裡見到韓子煜,如何演戲說自己是國公府的外室之女,叫韓子煜哥哥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周氏聽著,自然覺著這事情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會是這樣。
沒等周氏消化了,徐昭又接著說道:“之後柔安縣主給女兒下帖子,叫女兒去長公主府賞花。女兒過去的時候,見到的其實是肅王殿下。”
說到最後,徐昭的聲音有些小了,也知道這事情把自家娘親嚇的不輕。
可偏偏,更嚇人的還在後頭呢。
徐昭抬起頭來,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說道:“之後有一日二皇子就來了女兒房裡,大伯父和盈姨娘的事情,是二皇子為了救了女兒才叫人做的。原本,祖母是想叫人壞了女兒的清白,”
“女兒和哥哥去逛街,買了一對耳墜,可女兒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暗閣裡放著一隻黃玉鐲子,女兒只能說是長公主賞的。”
徐昭瞟了周氏一眼,一股腦將所有的事情都給交代了。
包括他對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江媽媽,那只鸚鵡,還有這些年兩人時常書信,直到韓子煜回京。
徐昭說完,就低著頭跪在那裡。
她自己也知道,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難讓自家娘親接受了。
一件件事情說下來,徐昭也覺著不可思議。任憑誰聽了都會嚇到的,可偏偏,它就是發生了,而且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過了很久,都沒聽到周氏說話。
徐昭本就心虛,這會兒更是沒什麼底氣,低著頭不敢吱聲,聽憑處置了。
良久,才聽周氏道:“下去吧,叫娘親好好想想。”
徐昭也不敢再說什麼,應了聲是,就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她心裡雖有不安,可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若不說,見著自家娘親擔心不安,心裡更會難受。說了,便是受些責罰,也好過良心不安。
薛媽媽見著她出來,看了看她的臉色,眼中便帶了幾分擔憂。
“姑娘。”
“媽媽一會兒再進去,母親想一個人呆會兒。”徐昭對著她道。
薛媽媽點了點頭,面上卻是有些不解。
她琢磨著,是不是姑娘和太太頂嘴了,不然,姑娘怎麼會一個人出來,太太也不叫她進去伺候。
薛媽媽伺候了周氏多年,對周氏的性子還是瞭解的。
這樣想著,薛媽媽就道:“太太也是替姑娘擔心,便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姑娘也千萬不要多想。”
徐昭搖頭笑了笑:“媽媽說什麼呢,母親待我好我都知道的,母親只是有些事情要想。”
薛媽媽聽了,嘴上並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叫徐昭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見著屋裡頭沒動靜,就推開門進了屋。
“太太。”薛媽媽走到周氏跟前,叫了聲太太,這才見著桌上的茶盞竟是一口都沒動過,自家太太正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麼,聽到她的叫聲,才回過神來。
周氏看了薛媽媽,有些心不在焉道:“昭兒呢?”
“四姑娘回了屋裡,太太這是怎麼了?”見著自家太太這樣,薛媽媽心都提了起來,愈發不安了。
到底是姑娘和太太說了什麼,讓太太這樣魂不守舍的。
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回見著太太這樣。
不等薛媽媽開口,周氏就問道:“老爺可回來了?”
“回太太的話,剛回來,在前院書房呢。”
周氏聽了,吩咐道:“你去叫老爺來一趟。”
薛媽媽看了周氏一眼,這才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只一會兒工夫,徐秉臻就從外頭走了進來,見著周氏,帶著幾分擔心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薛媽媽去書房的時候,說太太看起來情緒有些不對。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只徐秉臻和周氏在。
周氏聽著這話,突然就忍不住哭出聲,好一會兒才說道:“老爺,昭兒,昭兒這些年可受了委屈。”
徐秉臻一聽,就有些摸不著頭腦,只當她是因著太后指婚的事情擔心。
可他看著,那二皇子並非是個狠戾之人,傳言未必可信。
“你呀,也別聽那些流言蜚語,肅王什麼樣的人,你又沒親自見過。昭兒嫁過去,未必就過得不好。”
周氏哭了好一會兒,才將徐昭方才說的那些事情全都說給了徐秉臻。
徐秉臻愣了愣,也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半晌無言,良久才對著周氏道。
“這麼說,倒也未必是件壞事,肅王費盡心思,往後也會用心待咱們的昭兒。”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薛媽媽進來回稟,面色慌亂道:“老爺,肅王殿下來府上了,這會兒正在前廳呢。”
“老爺,肅王殿下來府上了,這會兒正在前廳呢。”薛媽媽匆匆忙忙從外頭進來,回稟道。
徐秉臻一聽,面色變了變,囑咐了周氏幾句,就走了出去。
韓子煜坐在大廳裡,手裡拿著一盞茶,見著徐秉臻進來,就放下手裡的茶,站起身來。
“微臣見過肅王……”
不等徐秉臻行禮,韓子煜就幾步上前微笑著阻止了。
“岳父大人不必多禮。”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秉臻嘴角抽了抽,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但也總不能厚著臉皮回他一聲賢婿,所以只笑了笑,不做應承。
徐秉臻這會兒知道,自家閨女為何逃不過這肅王殿下的手心了,尤其,再加上這身份,讓人想說都說不出話來。
可憐的昭兒,小小年紀就被這位王爺當獵物盯上了,換了誰,誰能逃得過。
自家閨女還是聰慧的,能叫這肅王過了多年都惦記著,不然,還不知是個什麼下場。
韓子煜總算是察覺到了自家岳父要笑不笑的表情,將話題引到了朝堂上,談起了江浙稅銀之事。
半個時辰過後,徐秉臻也不得不承認這流言害人,如今看來,昭兒能嫁肅王為正妃,實在是門好親事。
徐秉臻剛送走了韓子煜,就回了錦竹院,安慰了周氏幾句,叫她放心,他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這位肅王殿下,若不是對昭兒真上心了,哪裡會對他一個禦史這麼客氣。
昭兒嫁過去,不會吃虧的。
沒過多久,卻接到了長公主下的帖子,說是明日叫府裡四姑娘到公主府賞花。
徐秉臻皺了皺眉,抱怨道:“說早了,這樣的性子,昭兒往後怎麼能不被他欺負。”定是被捏的死死的。
聽著徐秉臻的話,周氏卻是笑道:“老爺也不必擔心,大概是殿下想見昭兒,不好和您說,才想了這主意。太后既然已經指婚,長公主也算是昭兒的長輩,全當是去拜見長公主了。”
周氏這會兒,已然是放下心來,覺著這肅王殿下是不可多得的女婿,怎麼看怎麼好。尤其,沒和自家老爺提要見昭兒,免了老爺為難,又顧及了昭兒的名聲。
這樣的人,哪裡像傳言一樣全憑自己性子做事。
徐秉臻點了點頭,氣道:“好好的閨女,還沒嫁人就成別人家的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8:07
第三十六章
周氏抿嘴一笑,嗔道:“老爺只心疼昭兒,對硯哥兒卻是嚴厲得很,哪裡有老爺這樣的。”
周氏口中說的硯哥兒就是徐昭的弟弟徐硯,三歲多,卻最是調皮了,不是把這摔碎了,就是把那畫汙了。總之,一個看不住,就會闖禍。因著這,徐秉臻經常訓斥他。
怎奈周氏和徐昭最是護著他,有時連徐秉臻這個當父親的都無奈。
聽著周氏的話,徐秉臻嚴肅道:“慈母多敗兒,我當父親的不嚴肅些,往後他就上天了。”
雖然這樣說,可對於這個小兒子徐秉臻自然是疼在心上的,哪怕性子活潑,愛闖禍,也是他的兒子不是。再說,那孩子頭腦機靈,只需好好管教,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大器。
徐昭在屋裡頭,自然也知道了韓子煜來府上的消息,因著規矩也沒敢派人打聽。
“王爺肯來府裡,定是看重姑娘,也滿意這門親事。”連翹聽見肅王殿下來府上,臉上的笑意就怎麼掩也掩飾不住。想著等姑娘嫁過去,是正經的王妃,又得王爺看重,往後還能有什麼不如意的。
身為女子,最大的福氣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聽說那肅王殿下脾氣有些大,姑娘軟軟糯糯的,性子又好,和王爺可是……
連翹搖了搖頭,將自己的瞎想甩在了腦後,姑娘嫁過去就是正經的王妃,該有的尊重王爺理應給姑娘的。
見著連翹和底下的幾個丫鬟一副歡喜不已的樣子,徐昭忍不住有些感慨。
這些做丫鬟的,果真是喜怒哀樂都和主子有關係。
只是,徐昭最關心的,還是自家娘親和爹爹會怎麼想。
她知道她回屋不久娘親就叫薛媽媽去了前院,將爹爹叫了過來,定是因著自己的事情。
徐昭心裡隱隱有些緊張,不知道娘親和爹爹會不會怪她。
正想著,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薛媽媽進來,開口道:“姑娘,太太叫姑娘過去一趟,說是晚膳叫姑娘在正屋用。”
徐昭點了點頭,就起身去了正屋。
一進去,徐昭的心就忍不住撲通撲通跳著,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徐秉臻坐在那裡,也不叫起,過了好久,周氏才拉著她的手起來:“好了,你快起來。”說著扭頭對徐秉臻說:“老爺方才還說殿下搶了閨女,這會兒閨女過來了,又想著責罰她,妾身可不依的。”
周氏說著,就笑起來:“長公主下了帖子,叫你明日到府上去。”
徐昭一聽,心裡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長公主請她是假,多半背後還是韓子煜,徐昭反射性地看了自家爹爹一眼。
徐秉臻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道:“果然女心外向,往後我這個爹爹,也得往後靠了。”
聽著這話,徐昭提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來,忍不住開口道:“才不會,女兒心裡,最重要的就是爹爹和娘親了。”
雖然和韓子煜相識了這些年,徐昭承認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可若說他在她心裡的地位有多高,那就有些牽強了。
她願意嫁他,除了太后賜婚,再有就是他比較合適,無論是身份還是思想,總能接受她比較異于常人的思維。
不過她也不敢保證,等她成了他的王妃,他就能永遠都不納妾,畢竟,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尤其他還貴為王爺。
她願意相信他,並不意味著不想保護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真到了那一步,再考慮怎麼辦。在這之前,徐昭最先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
聽了徐昭的話,徐秉臻嘴角勾了勾,叫她坐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就收拾妥當,坐了馬車去長公主府。
一如既往,徐昭並沒有見到長公主,而是被丫鬟帶著去了一個院子。
見著遠處熟悉的身影,徐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說,她會是他的。
果然,再見面的時候,她就成了他未進門的王妃。
他穿著一身白色直裰,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師蠻紋絲帶,一頭一絲不亂的頭髮,有著一雙深邃的眸子,體型修長,渾身上下有中掩飾不住的貴氣,更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徐昭見著他,好半天才開口道:“殿下回京,怎麼也不告訴臣女一聲?”
徐昭知道他最見不得她在他面前行禮請安,所以也不敢太“規矩”了。
這些年,她也算摸透了韓子煜的性子,她越是隨意,他心情就越好。
果然,聽著她這話,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揚了揚嘴角,道:“原本打算告訴你,不過本王想著,等回來給你個驚喜也不錯。”
驚喜?他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天知道太后壽宴那天她見著他的時候,心裡有多驚訝。
見著她臉上的神色,韓子煜只笑了笑,坐在了桌前,自顧自倒了兩杯茶。
見著他招了招手,徐昭就過去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就聽他自言自語道:“昨日去府上,本王和岳父大人相談甚好,本來想著見見昭兒,可本王想了想,卻沒好意思開口。”
“……”呵呵,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徐昭怎麼也不信。
下一刻,就聽韓子煜道:“所以,就下了帖子,叫你到長公主府來,想著岳父大人也不會拒絕。”
韓子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的徐昭一陣無語。
好吧,她是該感謝他沒說出那些唐突的話來,不然自家爹爹生氣,說不定會遷怒自己,就不會像早上那樣好過關了。
徐昭頭一次覺著,面前這個男人還是有些分寸的,不會一味隨著自己的性子。
不然,他昨天若是提出要見她,爹爹要是拒絕了,他這個當王爺的面兒上也不好。若是應下了,他進了內院叫丫鬟婆子見著了,免不了會隨意的議論,背地裡說些不好聽的話,說她還沒嫁過去,就私下裡和王爺見面,越了規矩,連帶著壞了徐府的名聲。
“臣女以茶代酒,謝過殿下了。”徐昭端起茶來,一本正經謝道。
她的話音剛落,韓子煜就無奈笑了笑,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是他慣常的動作,雖然分別三年,如今做起來卻是自然的很。
被他當成小孩子,徐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卻是換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徐昭從公主府回來,才回了府裡,就聽丫鬟回稟,說是三姑娘和五姑娘來了。
徐昭聽了,便叫人將二人請了進來。
自打從莊子上回來,徐茵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知禮懂事,在她這個嫡姐面前,更是恭敬幾分。
徐昭見著二人進來,忙叫人上了茶。
“自打賜婚後,早想過來和妹妹說說話了,只妹妹這些日子忙著,也不敢輕易擾了妹妹。”徐佩一進來,就說道。
“姐姐這話,可就生分了。”徐昭聽著,裝作不快地開口道。
瞧著徐昭的樣子,徐佩才笑了笑,自己這四妹妹日後可是肅王妃,這府裡頭哪個姑娘能有這樣的體面。
大姐姐嫁的是宋家,二姐姐到底是庶出的,親事自然沒有大姐姐好,前些日子回府,還偷偷和她哭了一回。
“是姐姐想岔了,妹妹便是做了那王妃,也不會端著架子忘了咱們姐妹間的情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8:21
第三十七章
徐佩說的直白,徐昭面上卻有幾分尷尬,之前三姐姐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如今的徐佩,性子和蓮姨娘愈發的相像了。也是,三叔娶了繼室,那繼室卻是個厲害的,背地裡不知給徐佩使過多少絆子,日子長了,徐佩只能和蓮姨娘站在一處。
不知那岑氏使了什麼法子,竟是叫七姑娘和三姐姐生分了,徐慧如今,可是十分的親近這個母親。
“四姐姐可不是這樣的人呢。”徐茵笑了笑突然插嘴道:“這月十五是永平侯府二姑娘的生辰,姐姐要不要隨我一塊兒去。”
“永平侯府的牡丹花開的極盛,後花園的景致也是極美的。姐姐在府裡呆著悶,不如出去走動走動,也輕鬆些。”
徐昭聽了,搖了搖頭:“我可走不開,答應了硯哥兒那日要陪他玩兒皮影戲,若是反悔了他可要哭鬧了。”
聽著徐昭拒絕,徐茵臉上也沒有什麼不快,只說道:“硯哥兒性子活潑,自然愛玩兒這些,只是他不大愛和我這個姐姐親近。”
徐茵說著,臉上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卻是又開口道:“我正好做著個風箏,哪日拿給他,小孩子對這些總是感興趣。”
說了會兒話,二人就告辭了。
徐昭想著徐茵方才的話,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年,硯哥兒的確不和徐茵親近,徐茵想了好些招數,都沒什麼效果。
對於這個,徐昭只覺著她是白費心思,若是真心想對硯哥兒好,哪裡需要存那麼多的心思。
小孩子對於很多事情是很敏感的,能察覺到哪個是真心對他好。
“奴婢聽說,今個兒五姑娘又寫了幅字叫老爺看了,老爺還賞了她一塊兒上好的端硯。”半夏見著徐昭搖頭,低聲回稟道。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只說道:“她每日多半的時間都用來練字,自然是有長進的。”
徐茵每日都模仿名家真跡,又請了師傅來教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夜深了才睡下。因著練字,還將自個兒給累病了。大概那一次之後,父親待她就不像之前那麼冷淡了。
“奴婢只是覺著,五姑娘每次都拿這個來討好老爺。聽說,那端硯可是老爺收藏了多年的,如今卻是賞給了五姑娘。”
聽著半夏的話,徐昭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呀,東西再好也只是個物件兒,她可是父親的女兒。再說,她想討好就討好去,她寫的字再好也比不過哥哥去,父親最多也是覺著她懂事,賞她些東西罷了。”
徐昭的話音剛落,半夏卻是介面道:“姑娘說的對,姑娘家字寫的再好往後也是要嫁人的,五姑娘再怎麼討好老爺,也不會比姑娘有福氣,能得太后賜婚,嫁到王府去。”
連翹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盞茶,聽到半夏的話只開口道:“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叫別人聽見了,還以為姑娘不懂得管束下人,沒得壞了姑娘的名聲。”
“奴婢知道錯了。”半夏看了徐昭一眼,有些不安道。
“好了,你也別說她了,她又不會到外頭去說。”徐昭揮了揮手,就叫半夏退下了。
“姑娘也別覺著奴婢多嘴,之前也罷了,往後姑娘可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跟前兒伺候的人最是要守規矩,出不得一點兒錯。”
徐昭聽了,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明年她及笄就要嫁到肅王府,到那個時候,連翹和半夏可也跟著她去?
她私心裡是想叫她們繼續伺候的,可兩人也到了歲數嫁人,總不好叫她們蹉跎下去。
徐昭可沒有那個心思,將自己跟前兒的人開了臉,給了韓子煜。
所以,若是跟著她到了王府,就甭想著當什麼通房姨娘的。
徐昭看了在一旁忙碌的連翹一眼,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剛起來梳洗更衣,就有丫鬟進來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兒的菡姑娘來了。
半夏口中的菡姑娘其實就是老太太屋裡的大丫鬟素梅。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這素梅卻是盡心盡力伺候老太太。去年老太太被一口痰給噎住了,還是她不顧骯髒將老太太嘴裡的痰給吸了出來,救了老太太一條命。
打那之後,老太太就對她格外的好,收她做了乾女兒,並改了名字叫做崔菡,還給她配了個院子,挑了四個丫鬟伺候她。
老太太說了,往後她也是府裡的姑娘,若是哪個對她不敬,就攆出府去。
於是乎府裡上上下下見了素梅都稱一聲菡姑娘,以示尊敬。
崔菡得了這體面,更是一門心思服侍老太太,儼然成了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
徐昭聽了,微微有些驚訝。
這個時候,老太太叫她過去做什麼?
這些年,老太太一直病著,吃著藥,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可人也是癱著,整日躺在床上。
“叫她進來吧。”徐昭開口道。
很快,半夏就領著崔菡走了進來。
徐昭坐在軟榻上,見著她想要福身請安,開口阻止了。
“姑娘不必多禮,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崔菡笑了笑,開口道:“也沒什麼大事,老太太叫姑娘過去一趟,說是有事和姑娘商量。”
一聽她這話,徐昭心裡就覺著有些不對。這些年,老太太也從沒待見過她,總覺著自己的病是被她這個孫女兒給害的,更是不叫她去榮欣堂請安。
哪怕是聽到太后賜婚,也沒聽老太太說過一句話。
所以,突然說有事商量,徐昭就覺著老太太是在醞釀新的陰謀。
雖然這樣想著,可既然老太太派人來請,她這個當孫女兒的是不好不去的。
徐昭站起身來,出了院子,一路隨著崔菡去了榮欣堂。
一踏進院子,丫鬟婆子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羡慕和敬畏。
府裡哪個都沒想到,四姑娘能有這般的福氣,明明被太后賜婚,指給了二皇子,沒過多長時間,皇上卻封了二皇子為肅王。
前前後後不到一個月,四姑娘的身份卻是變了,一嫁過去,就是正經的王妃。倘若皇上立了肅王為太子,四姑娘就是太子妃,往後還可能成了皇后娘娘。
這樣一想,心裡頭哪裡能沒有敬畏和羡慕。
“姑娘來了,老太太等著呢,姑娘快些進去吧。”門口的婆子堆著笑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朝裡頭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兒,這些年,老太太屋裡時時刻刻都點著檀香,已經不是什麼奇怪事了。
徐昭見著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旁邊有丫鬟伺候著捶腿。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徐昭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幾年不見,老太太老的更厲害了,臉上的皮膚皺皺的,額頭上更是起了好多褶子。卻是臉色紅潤,想來也是每日吃那些補品的緣故。
府裡人人都知道,老太太愛惜自個兒的身子,竟是每日都要吃燕窩,時不時還要吃那血燕,說是最補身子。因著這事兒,還和大太太起了爭執,說大太太不孝。
大太太掌管中饋,又不想攤上不孝的名聲,背地裡不知貼補了多少私房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8:35
第三十八章
“起來吧,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徐昭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她會難為她。
沒曾想,竟是這麼快就叫她起來了,還叫她坐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昭挑了挑眉,坐了下來,等著老太太說話。
崔菡從外頭進來,手上端著一碗上好的燕窩,拿給老太太用。
老太太一邊拿小銀勺子攪著燕窩,一邊開口道:“你往後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跟前兒兩個大丫鬟怎麼能夠用,我給你挑了兩個丫鬟,模樣性子都是極好的,你帶回去叫她們伺候著。”
說著,就指了指屋裡的兩個丫鬟:“還不快給姑娘請安。”
“奴婢吉祥,奴婢如意見過姑娘。”
徐昭瞧著兩人姣好的相貌,又是特意打扮過的,哪裡能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
老太太這是,專門給她挑的陪嫁丫鬟。
徐昭聽了老太太的話,差點兒就氣笑了。
老太太病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想著怎麼給她添堵,實在是不死不休啊。
見著徐昭沒有反應,老太太不由得皺了皺眉,吩咐道:“好了,不必多說了,這兩個丫鬟都是極好的,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便是到別家當個正室都能行。”
徐昭聽了老太太的話,撲哧一聲笑了。
“祖母既然這般看重她二人,不如就給個恩典,給了她二人賣身契,叫她們出去嫁人吧。”
徐昭說著,視線落在吉祥和如意的身上,她的目光淡淡的,卻是叫二人不由心頭一凜,低下了頭。
“你!長者賜不敢辭,周氏是怎麼教你規矩的!”老太太恨得牙根兒癢癢,看到徐昭一副沒將她放在眼裡的表情,心裡更是愈發的冒火。
徐昭聽了,抬起頭來笑了笑,對著老太太道:“祖母這話可就言重了,這府裡哪個不知道,孫女兒呀最是懂規矩,不然太后怎麼會將孫女兒指給肅王殿下,祖母這樣說,知道的是說祖母體貼孫女兒,待孫女兒好,不知道的還以為祖母覺著太后娘娘識人不清,下錯了懿旨呢。”
老太太聽著徐昭這不敬的話,險些就背過氣去。
不等老太太開口,徐昭就放下手中的茶盞,裝作無意道:“說起來,那樓家大公子死的也真是淒慘,不知道夜深人靜時,祖母會不會睡不著,怕被人索命呢?”
徐昭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猛地看了過來,眼中帶著滿滿的震驚,雖然很快就掩飾下去,卻依舊被徐昭看出了她臉上的慌亂。
“什麼樓家大公子,姑娘家的嘴裡說這些做什麼。”老太太開口訓斥著,看著徐昭的目光卻是有些心虛的模樣。
徐昭突然就笑了:“孫女兒說的是什麼意思,祖母心裡明白,孫女兒孝順,有些事情不好和父親說,知道祖母心疼孫女兒,就只和祖母說上幾句了,祖母可不要生氣。”
“祖母如今病著,跟前也少不了幾個伺候的,就叫這二人繼續伺候祖母吧,也算成全了孫女兒的一片孝心。”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老太太,大太太來了。”
徐昭聽著,就從坐上站起身來。
王氏一進屋,見著徐昭也在,有些詫異,這些年老太太不待見四丫頭,連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四丫頭來請安一次也不見。今個兒太陽是打哪兒出來了,老太太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
難不成,因著四丫頭是未來的肅王妃,老太太才動了心思,想要和這個兒孫女兒親近了。
王氏在府裡多年,又是和老太太接觸最多的,老太太什麼性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說句不孝的話,活了這麼些年,她還沒瞧見哪個比老太太更自私的呢。
不說別的,就那燕窩,花了多少銀子,老太太以為她的銀子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王氏想著,福了福身子給老太太請安:“媳婦給母親請安,母親今日可好些了?”
聽著王氏的話,老太太笑了笑,對著王氏道:“菡丫頭伺候著,可不是好多了。”
王氏一聽,瞥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跟前兒的崔菡,崔菡立刻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給大太太請安。”
王氏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是不屑的很,一個卑賤的丫鬟,得了老太太的看重,還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哪日摔下來,才知道其中的厲害。
王氏收回了視線,看了面前的徐昭,不等她行禮就笑著拉著她的手:“好些日子沒見了,你母親可還忙著?”
這些日子,前來道喜的賓客多,都是想著來巴結徐昭這個未來的肅王妃的。徐昭一個姑娘家,也不好見,只能叫自家娘親應付著。
徐昭微微一笑,恭敬地道:“還好,母親說等忙過這幾日,請伯母過去坐坐,說是好久沒和伯母聊天了。”
王氏一聽,嘴角的笑意就愈發深了起來:“嗯,你母親相邀,伯母自是要去的。”
正說著,有丫鬟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藥,散發出一大股子藥味兒。
不等崔菡過來,徐昭就從那丫鬟手中接過藥碗,笑著道:“我來喂祖母吃藥吧。”
徐昭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想開口,徐昭哪裡肯給她拒絕的機會,只說道:“二姐姐出嫁前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祖母,只這些年祖母病得厲害,孫女兒每次過來請安,祖母都睡著,如今得了這機會,自然要盡一盡孝道了,別叫外頭的聽了,說孫女兒不孝順。”
徐昭說著,就緩步上前,站在老太太跟前兒,拿勺子舀了藥,吹了幾下遞到老太太嘴邊。
王氏見著她的動作,只說她孝順,說老太太得了個好孫女兒。
徐昭聞言,見著老太太不情不願將藥喝下,一臉謙虛道:“孝順長輩是本分,我也想要時常孝順祖母呢,只祖母收了個菡姑娘,平日裡疼著寵著,我可不敢和菡姑娘爭寵。”
徐昭笑意吟吟,一旁的崔菡卻是臉色都白了。
不等她開口,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還是你來伺候吧,瞧我笨手笨腳,都灑在被子上了,只怕還要回去學上幾日。”
王氏坐在那裡,看的清清的,是老太太彆扭著,不叫四丫頭伺候,才將那藥灑了出來。
聽著徐昭這話,更覺著她懂事孝順,是個難得的。尤其還是未來的肅王妃,這樣忍得了委屈,實在是叫人心疼。
聽著徐昭的話,崔菡忙走過來,伸手接過徐昭手裡的藥碗,伺候著老太太用完了藥。
見著老太太乏了,二人才起身告辭,退了出來。
剛一出去,王氏就忍不住問道:“老太太可是為難你了,怎麼瞧著氣氛不對?”
徐昭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也沒什麼,只是老太太挑了兩個丫鬟,說是要賞了我,日後,日後……當陪嫁丫鬟。”
說到最後,徐昭明顯是有些難以啟齒,臉上帶著帶著幾分尷尬。
“這樣的事情,怎麼好我做主,便是祖母要賞,也該和娘親說。我要是收了,傳出去還不知被人怎麼議論呢?知道的說我孝順,不敢推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一個姑娘家,整日裡就想著……”
徐昭說著,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不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9:03
第三十九章
“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王氏知道她小姑娘家臉皮薄,也覺著老太太做的不對,這陪嫁丫鬟向來都是當娘的給挑選,如今老太太自個兒病著,竟想插手孫女兒房裡的事情,叫外頭的人聽了只會留下笑柄。
“你只當沒有這事兒,以後老太太派人去叫你,你就推說自己病了,想來老太太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王氏叮囑道。
徐昭點了點頭,感激道:“伯母的話,昭兒都記著了。”
“過幾日,你大姐姐要回府住幾日,你們姊妹感情好,倒是可以常常聊天了。”
徐昭一聽,就高興道:“大姐姐要回來?不知道會不會帶著賢哥兒。”
王氏一聽,滿眼都是笑意,開春兒的時候徽姐兒平平安安生下了嫡長子,地位總算是穩固了。
一提起賢哥兒,她心裡頭就替徽姐兒高興。
“孩子還小,不好路上折騰,也是因著你祖母病了,她回來住幾日。”
王氏這樣說著,其實是她寫信叫徐徽回府的。不為別的,就為好好和四丫頭處處關係。這姊妹間的情分,處久了就深厚了。
她原先也沒想到四丫頭竟然有這樣的福氣,能被太后賜婚,當個王妃娘娘。
如今看來,徽姐兒在府裡的時候,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和四丫頭處好了關係。
這往後啊,四丫頭當了肅王妃,有她幫襯著,徽姐兒的地位才會更穩固。
更別說,四丫頭若是更進一步,對徽姐兒來說,得是多大的助益。
王氏盤算了好久,也想著叫房氏到四丫頭那裡坐坐,不過事情得慢慢來,等徽姐兒回去了再說,別叫人瞧出來,覺著大房的人好像是巴結二房似得。
只過了一日,徐昭就聽到消息,說老太太將屋裡伺候的兩個丫鬟發賣了出去。說是二人隨意議論主子,犯了規矩。
徐昭聽了,哪裡不曉得是因為她說那樓家大公子的時候,二人還在屋裡跪著,聽了個一清二楚。
老太太那樣自私的人,自然會想法子將她們趕出府去。
說起來,老太太雖然鬧騰的厲害,可骨子裡也是個膽小怕事的,怕和二房的人徹底撕破了臉面。
徐昭輕輕一笑,經此一事,往後老太太怕是不敢招惹她了。
徐昭將這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周氏聽了,微微歎了一口氣:“老太太跟前有人伺候,往後你也別過去了。”
徐昭點了點頭,只說道:“經過這事兒,祖母想來也不想見我了。”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微微一笑,就和她商量起了陪嫁丫鬟的事情。
“按例是要四個,你屋裡兩個,就連翹和半夏,我跟前也有伺候的,叫瑞珠和錦繡和你過去吧。”
周氏說著,見著徐昭不做聲,就開口道:“這兩個丫鬟老實,生不出什麼事兒來,只叫她們伺候你。”
徐昭聞言,點了點頭,才說道:“還是先問問連翹和半夏,若是想要嫁人,女兒也不好耽誤了她們。”
“是這個理兒。”周氏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若不夠就從人牙子手裡買兩個,身世清白,沒那些個牽扯,你用著也放心。”
閒聊了一會兒,徐昭就從正屋退出來,回了自己屋裡,將這事兒問了連翹和半夏。
二人一聽,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半夏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家裡爹爹說,叫奴婢往後回家裡幫襯著。”
半夏說著,砰砰磕了個頭,臉上帶著幾分不安。
徐昭聽了這話,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連翹。
連翹恭敬地道:“奴婢願意跟著姑娘。”
徐昭看了她一眼,所幸將話說明白了:“說是陪嫁,其實依著別處的意思往後是要給王爺當通房的,可我這裡卻沒這個規矩,跟過去的,若哪個生了這個心思,我可是容不得她的。”
徐昭這話,是專門給連翹聽的。
這府裡伺候的丫鬟,多的是想做陪嫁丫鬟的,只盼著往後能伺候了姑爺,成了半個主子,等生下一兒半女,這輩子也算是有個依靠了。
連翹不是剛進府的,這些事情她也是明白的。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連翹磕了個頭,道:“姑娘說的,奴婢都明白,奴婢只好生伺候姑娘,萬不會生出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來。”
徐昭聽了,才點了點頭,叫二人起來。
半夏藉口走了出去,留連翹一人在屋裡伺候著。
“姑娘不要生氣,半夏這丫頭……”
不等連翹說完,徐昭就笑了笑,打斷了她的話:“沒事的,她心裡有主意,總不好逼她,到頭來反倒是不好。”
連翹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什麼,見著自家姑娘拿起茶盞喝了起來,才微微歎了一口氣,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剛出了屋子裡,就見著等在那裡的半夏。
半夏見著她出來,忙走上前來,將她拉回了房裡。
“姑娘可是生氣了?”說這話的時候,半夏的眼睛裡帶著一抹不安。
連翹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姑娘看重你,平日裡待你也好,你又何必生出這些事兒來。”
連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絲生氣,她伺候了姑娘多年,自是將姑娘當做自己最親近的人,半夏回絕了姑娘,可不是辜負了姑娘這些年來待她的好。
聽著連翹的話,半夏眼圈一紅,吞吞吐吐道:“我家裡嫂嫂……”
不等她說完,連翹就生氣道:“你家裡怎麼回事,我難道還不清楚。”
半夏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我知道你的心思,是琢磨出姑娘的性子,知道進了王府咱們也只能是個丫鬟,可姑娘待咱們好,嫁過去就是王妃娘娘,身份貴重,便是一輩子伺候姑娘哪裡就委屈了。王妃跟前的丫鬟,可比那些姨娘通房要好得多。難不成,你心氣兒高,還想著去伺候王爺?”
“我……”半夏臉色一白,似乎有些難堪。
連翹哪裡看不出她的意思,原來這丫頭真是存了那骯髒的心思,想著去攀上那高枝兒了。
瞧明白這些,連翹重重歎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好自為之吧,這些日子就別往姑娘跟前兒湊了,姑娘真是白費了心思。”分明就是養了一頭白眼兒狼。
半夏的臉色慘白如紙,身子一軟就跌倒在地上。
連翹冷冷看了她一眼,從屋裡走了出去。
徐昭正坐在軟榻上看著書,見著連翹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就開口道:“她不想去,就別逼著她了。”
徐昭不在意這事情,其實也是因為半夏性子比較毛躁,在徐府裡她護著她出不了什麼事情,可若是跟著去了王府,這樣的丫鬟哪裡能在她跟前兒貼身伺候著。
若是出了岔子,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說不定就會送了性命去。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連翹愣了愣,開口道:“姑娘可別說這些,她一個奴婢,去不去都由不得她做主,姑娘好心,偏她是個心氣兒高的。”連翹頓了頓,沒再說話。
徐昭不防她會這麼說,挑了挑眉,道:“怎麼回事?”
連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奴婢去問過了,她雖然不承認,可奴婢瞧得出來,她不願跟著姑娘,怕是早就琢磨清了姑娘的心思,這才說要嫁人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9:18
第四十章
連翹沒說什麼通房姨娘的,可她話中的意思徐昭又哪裡聽不出來。
徐昭蹙了蹙眉,想了想,道:“明日將她老子娘叫進府,早些放她出去吧。”
連翹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嘴裡直說道:“姑娘是該這樣做,奴婢也吩咐了,這幾日不叫她進來伺候了。”
“姑娘可別因著這事兒難受。”連翹見著徐昭臉色不大好,勸慰道。
徐昭神色不變,淡淡地道:“不值當的人,怎麼會難受。”
話雖這樣說,徐昭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不舒坦,她總念著半夏比連翹小些,平日裡也開朗活潑,就總縱著她。哪怕是犯了錯,也說幾句就過去了。
誰曾想,她竟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
怕是聽說韓子煜被封為肅王之後,就有了這主意。
怪不得這些日子她有意無意總是提起肅王來,說起皇家的事情,她還以為是因為她的緣故,沒想到是她自己想要攀上高枝兒,做那枝頭的鳳凰去。
整整一天,半夏都沒進屋裡伺候,下頭的丫鬟婆子也瞧出些不對來,卻沒有膽子私下裡議論,生怕惹得自家姑娘不高興,將氣兒撒在自己的身上。
等到晚上的時候,周氏就問起這事兒來。
徐昭也沒瞞著,就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周氏一聽,臉色沉了沉,淡淡道:“平日裡瞧著她本分,竟是看錯了。”
薛媽媽在一旁伺候著,聽了半夏的事情,只說道:“太太也別生氣,也虧得這丫頭心思淺,不然換了個有心計的,怕是在姑娘跟前說的是一套,背地裡做的是另一套。等進了王府,再生出個什麼事兒來,可不是叫姑娘噁心呢。”
薛媽媽在府裡多年,對後宅的這些伎倆最清楚不過了,雖然這樣,心裡也不大瞧得上那半夏了。只覺著這丫鬟眼皮子淺,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有什麼不好,往後配了人,當了姑娘跟前兒的管事的,可不比當個通房姨娘體面?
再說,肅王那樣的性子,怎麼會瞧上她一個丫鬟去?
如今不跟著姑娘陪嫁過去,放出去嫁人,能嫁個什麼好的。
到時候柴米油鹽哪樣不需要銀子,在姑娘跟前兒伺候了這麼多年,吃的用的早就不和別處一樣,到了外頭哪裡還能這樣精細,只怕沒幾年就蹉跎了。
“她可還在你屋裡伺候著?”周氏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徐昭搖了搖頭:“女兒讓她呆在自己房裡,等明日叫了她老子娘進來,將她給放出去。”
周氏點了點頭:“這樣也好,等過幾日娘親叫人牙子進來,重新買個丫鬟給你。姿色倒在其次,關鍵是要老實本分,到時候你也親自看看。”
徐昭應了聲是,又陪著自家娘親用了晚膳,才回了自己屋裡。
半夏的老子娘都是京城不遠處的村落的,她娘雖是村婦,人卻是精明的很。
聽著徐昭要將自家閨女放出去嫁人,立馬就不願意了。
這京城裡,哪個不知道徐府四姑娘往後是肅王妃,閨女跟著去了王府,若有福分能伺候王爺,往後他們家,可就能出個主子了。
“姑娘可不能這樣,我這閨女六歲就賣進府裡,在府裡伺候,任勞任怨的……”
徐昭聽著,就皺了皺,對著連翹道:“賞她十兩銀子,將人領出去吧。”
那婆子愣了愣,突然就撒起潑來,哭著說自家閨女是個可憐人,姑娘不念舊情,偏要將她閨女趕出府去。
薛媽媽聽到動靜進了屋裡,哪裡能容得她這樣,叫了兩個婆子,就將人給拖了下去。
這個時候,半夏從屋裡沖出來,拉著她的老娘說是自己願意放出去嫁人的。
她老娘聽著這話,滿臉怒意,揚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直打的她嘴角流出鮮血來。
“你個吃裡扒外的,沒了差事,也別回家裡來,家裡你兩個侄兒我都養不起。你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沒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
“不怪姑娘,是我自己不對,手腳不乾淨,偷了姑娘的簪子。”
半夏目光閃爍著,支支吾吾道。
她這一說,就再無留下的餘地了,她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憤憤拉著她走了。
待她們離開,院子裡才終於清靜了。
“還算她記著姑娘的好,沒叫她老子娘繼續鬧騰,連累了姑娘的名聲。”
徐昭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徐昭將貼身丫鬟半夏放出去嫁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徐府。
一時間府裡上上下下都在議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四姑娘性子一向溫和,待人又寬厚,對那半夏也格外的看重,好好的怎麼就將人放出府去了。
聽說半夏老子娘進來領人,還哭鬧了一場。
有錦竹院伺候的丫鬟說了,最後才知道,原來是那半夏姑娘手腳不乾淨,偷了四姑娘梳妝盒裡的簪子,那簪子是二太太賞的,十分的貴重。
一時間,眾人才恍然大悟,道那半夏眼皮子淺,跟著四姑娘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竟然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來。
當然也有不信的,說是那半夏能在府裡伺候多年,就不是個蠢笨的,四姑娘眼瞧著就要就要當王妃娘娘了,她跟在姑娘跟前伺候,有的是體面,怎麼會因著一根簪子,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聽著就覺著不像。
所以也有人說,是四姑娘狠心,才將半夏給趕走了。
徐昭對府裡私下裡的傳言心知肚明,卻並不以為意,半夏伺候了她多年,她對她不是沒有情分,可她生出這種心思,她是再也容不得她了。
無論府裡的人怎麼議論,她心裡頭都沒有一絲愧疚。
才剛用完早飯,徐昭站在書桌前寫了幾幅字,等晾乾後,卷起來放在一旁。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薛媽媽進來,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太太叫您過去一趟。”
徐昭放下手裡的毛筆,才聽著薛媽媽道:“外頭的婆子叫了人牙子進來,帶了幾個丫鬟,太太叫姑娘過去挑選呢。”
徐昭聽了,笑了笑,才跟著薛媽媽走了出去。
剛進正房,就見著幾個身著粗布衣裳的丫鬟一個個站在那裡,周氏在軟榻上坐著,手裡拿著一盞茶,輕輕抿著。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昭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到娘這邊來,這幾個丫鬟,你挑上一個。”
四個陪嫁丫鬟,如今還少一個,周氏對這事兒是上心的,所以才叫人叫了人牙子進來。
徐昭聽了,就走上前來,打量著幾個丫鬟。
那幾個丫鬟有的如花似玉,有的只清秀些,卻全都站得筆直,眉眼間帶著幾分緊張和不安。
徐昭打量了幾人一番,才在一個身穿淡綠色衣裙的丫鬟跟前站定。
“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奴婢翠娥,今年十六歲。”
徐昭聽著這名字,嘴角微微抽了抽,又問道:“家是哪裡的?”
“回姑娘的話,奴婢村裡打了饑荒,家裡有幾個弟弟,沒法兒過活,娘才將我賣給了人,換一口吃的。”
說這話的時候,那丫鬟眼圈隱隱有些發紅,卻是忍著不敢哭出來。
徐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略顯粗糙的手指上,那丫鬟面色變了變,想要將手藏起來,卻遲遲不敢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9:33
第四十一章
一時間,臉色就有些蒼白。
“可識得字?”徐昭問道。
“回姑娘的話,奴婢家裡窮,沒念過書,所以不曾識字。”
徐昭聽了,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半晌,才轉過身來對著周氏道:“女兒就留下她吧,這翠娥不好聽,往後就叫畫屏吧。”
她的話音剛落,薛媽媽就忍不住道:“還不快謝姑娘賜名?”
那丫鬟愣了愣,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欣喜道:“奴婢翠……畫屏,謝姑娘賜名。”
等徐昭挑好了,周氏又挑了兩個丫鬟,在院子裡當粗使的,原先得周氏看重的兩個二等丫鬟,到了屋裡伺候。
“等一會兒,你們就跟著姑娘過去吧。”周氏對著瑞珠和錦繡道。
徐昭拒絕道:“不用這麼著急,還是等……”
不等她說完,就被周氏打斷了:“既是你的陪嫁丫鬟,儘早到你跟前兒伺候才好,別到時候匆忙,反倒是不好。”
聽周氏這麼說,徐昭也沒有再拒絕,笑著點了點頭:“還是娘親想的周到。”
周氏笑道:“就會說好聽的,回你屋裡吧,該安排的也安排一下。”
徐昭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娘親的意思她明白,其實徐昭老早就想好了,瑞珠和連翹當她屋裡的大丫鬟,錦繡和畫屏為二等丫鬟。
“你是母親跟前的大丫鬟,也不能委屈了你,往後你和連翹貼身伺候我吧。”
徐昭的話音剛落,瑞珠就跪下來磕了個頭:“姑娘言重了,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的福分。”
徐昭又對著錦繡道:“畫屏剛進府,你好好教她些規矩,往後才不至於出了岔子。”
錦繡聽著,應了聲是,拉著畫屏跪下來給她磕了頭:“姑娘放心,奴婢會用心教她的。”
徐昭點了點頭,才叫她們起來。
“姑娘渴了吧,奴婢去倒些茶過來。”
連翹說著,就走出了屋子。
瑞珠也在一旁忙了起來,只錦繡聽了吩咐,帶著畫屏去換衣裳,教她規矩去了。
到晚上的時候,徐昭才歇下,連翹和瑞珠在房裡說起話來。
“姐姐在太太房裡伺候,剛來姑娘這裡怕是好些都不熟悉,我寫了這張單子,上頭有姑娘的愛好和忌諱,姐姐看了就明白了。”
連翹說著,就將桌上的那張紙遞給了瑞珠。
瑞珠打開看了,先是驚訝,之後才開口謝道:“勞妹妹這般掛心,給我寫了這個,倒事了了我一樁心事。”
聽她這樣說,連翹想了想,認真道:“姐姐可不要多心,妹妹不過是……”
不等她開口,就被瑞珠打斷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在姑娘跟前伺候,平日裡咱們也見著,我知道妹妹是什麼性子。這些話,說出來就顯生分了。都是伺候姑娘的,咱們只為著姑娘好。”
連翹笑了笑,才說道:“姐姐在太太跟前伺候,比我穩重,往後有什麼不對的,姐姐只管指出來。”
瑞珠笑著道:“哪裡談得上什麼指教,咱們都用心些,想著將姑娘服侍好就行了。”
連翹聽了,點了點頭,兩人相視而笑。
這事情徐昭並不知道,只瞧著二人相處不錯,瑞珠也沒因著是娘親房裡出來的,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情,也就放下心來。
這一天上午,徐昭才陪著硯哥兒玩了一會兒,回了自己屋裡,就聽著外頭丫鬟回稟,說是大姑娘回府了。
只過了一會兒,徐徽就來她這裡了。
好些日子沒見,徐徽身姿豐腴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羸弱,一身湖藍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更襯出了她的氣質。
“早聽婆子們回稟,才叫人準備了茶和點心,姐姐就過來了。”
徐昭站起身來,拉著徐徽坐在了桌前。
徐徽微微一笑,道:“先去了祖母和母親那裡請安,倒是讓你久等了。”
徐昭搖了搖頭:“這是應當的。”
正說著,連翹端著託盤上來,上了兩杯茶,還有一碟芙蓉糕。
茶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是徐徽之前在府裡的時候最愛喝的。
徐徽打開茶蓋,只瞧了一眼,就笑道:“過了這些年,妹妹還記著呢。”說著,就拿起茶盞,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
“不然呢,之前在府裡咱們可是最要好的,姐姐可別不認?”徐昭打趣道。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麼會不認,若是不認,往後你這王妃娘娘還不定怎麼怪我呢?我可不敢?”
徐徽作勢拍了拍胸口,逗得徐昭笑出聲來。
“姐姐這話,是在罵我呢?”
徐徽笑了笑,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拉著徐昭的手道:“好久沒見,咱們私下裡說些話。”
徐昭聽了,就示意了連翹和瑞珠一眼,叫她們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留下她們兩個人。
“姐姐有什麼話,儘管說。”
徐徽歎了口氣道:“之前聽到太后賜婚,我又是驚訝又是替妹妹擔心,怕妹妹過去受了委屈。後來聽皇上下旨,封二皇子為肅王,我雖替妹妹高興,心裡卻還是不踏實。想著回府和妹妹見一面,好叮囑妹妹幾句。”
“那肅王殿下之前也救過妹妹,雖流言蜚語在京城裡傳成那樣,可我琢磨著,那肅王殿下若真是那樣,又怎麼能叫皇上那般看重,幾個皇子裡,只封了他為王爺。所以我想著,肅王未必就是那樣的人。妹妹嫁過去,可別先入為主,心裡存了畏懼。”
“這夫妻之間,最要緊的是相處,日子長了,才能慢慢瞭解。”
徐徽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便是真如那流言所說,妹妹也要盡好了為人妻子該盡的本分,叫王爺心裡頭敬著你,才能慢慢圖謀。”
距離徐徽回府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一大早起來,徐昭才梳洗好去正房給自家娘親請安,就見著管家進來說是鎮國公府的老太太大壽,給二太太送了帖子過來,請二太太和府裡姑娘一塊兒去府上。
“嗯。”周氏點了點頭,接過帖子看了看,便叫管家下去了。
等管家一離開,薛媽媽就開口道:“太太,府裡和鎮國公府素來沒什麼往來,怎麼這回卻是下了帖子。”
周氏聽了,視線朝徐昭身上看了一眼,薛媽媽頓時就明白過來。
敢情,這帖子是沖著自家姑娘來的。
不等她開口,周氏就說道:“人家下了帖子,咱們自是要去的,你去準備些壽禮,我記得庫房裡有尊玉佛,做壽禮最是妥當。”
薛媽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很快就拿著一個精緻的檀木匣子走了進來。
“太太。”
周氏接過來,將那檀木盒子打開,徐昭才見著裡頭放著一尊10釐米左右的羊脂玉佛,玉質凝膩,溫潤亮潔,雕工精美,將佛像雕刻的栩栩如生。
“聽聞鎮國公老夫人吃齋念佛,常常會到寺廟裡小住幾日。”
徐昭聽著,微微一笑,還沒說話,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道:“太太,姨娘和姑娘過來請安了。”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簾子掀了起來,就見著幾位姨娘和徐茵從外頭走了進來。
“給太太請安。”
“母親安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9:45
第四十二章
周氏將那玉佛放在桌子上,開口道:“都起來吧。”說著,視線落在梅姨娘的身上,溫和道:“你病了也該在屋裡歇著,不必過來請安。”
梅姨娘略笑了笑,恭敬地道:“謝太太體恤,妾身只是這幾日受了些風寒,吃了藥已經見好了。”
梅姨娘說著,瞧見了桌上的那尊玉佛,眼中帶著幾分詫異。
不等她開口,蘭姨娘就笑著道:“這樣好的玉佛,妾身竟沒見過呢。”
蘭姨娘這些年沒有恩寵,性子早不像往日一樣,見著周氏,多的是巴結奉承。
周氏聽了她的話,開口道:“鎮國公府老夫人做壽,派人送了帖子到府裡。”周氏說完,視線就落在了站在那裡的徐茵身上。
“你也準備準備,和昭兒一塊兒去。”
徐茵一聽,就愣在了那裡,梅姨娘自然也覺著欣喜,眼中的喜色怎麼掩也掩飾不住。
這些年,五姑娘改了性子,太太也還算不錯,可到底比不過四姑娘去。
四姑娘得太后賜婚,她自然也惦記著她的茵姐兒,若能參加鎮國公老夫人的壽宴,茵姐兒表現好了,給那些夫人太太留個好印象,興許也能得個好親事。
等幾人離開,周氏才對徐昭道:“你五妹妹這些年改了性子,連你父親都時常誇她。她只小你一歲,也該出去見見世面。”
徐昭聽著,笑著點了點頭。
這邊,梅姨娘和徐茵說著話,就聽著背後一聲熟悉的聲音。
“姐姐留步。”
梅姨娘轉過身來,見著走上前來的蘭姨娘,笑著道:“妹妹有何事?”
“我是想著給姐姐道喜,鎮國公府乃是世家,府裡老太太做壽,還不知要宴請多少賓客,五姑娘學了這麼久的規矩,是該露露臉了,說不定被哪家夫人太太看中,趕著來做媒呢。”
蘭姨娘雖是道喜,可說出口的話卻頗有幾分刺耳。
不等梅姨娘開口,徐茵就沉下臉來,冷冷道:“不勞姨娘掛心了。”
蘭姨娘一聽,拿帕子掩了掩嘴角,開口道:“瞧我這張嘴,姑娘可別怪罪,常言道紅花當有綠葉配,姑娘可得好生打扮。”
蘭姨娘說著,看了徐茵一眼,就徑直走開了。
徐茵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臉色有些難看,卻是忍了下來,對著梅姨娘道:“回去吧。”
很快就到了鎮國公府老夫人壽宴的日子,這一日,徐昭早早就起來了,挑了件嫩綠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米分紅色繡著牡丹花的杭綢上衣,叫連翹伺候著穿上,梳洗妥當,才去了正屋。
她進去的時候,徐茵已經在屋裡了,兩人陪著周氏用了早飯,用茶漱了口,才出了院子,過了垂花門,一路朝門口走去。
徐茵,徐昭和周氏坐在一輛馬車上。
天色還早,夏日的清晨空氣涼涼的,陽光照射下來,灑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馬車一路朝鎮國公府駛去。
鎮國公府張燈結綵,門匾上掛著紅綢,處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前來賀壽的馬車拍了長長的一排,門口管家臉上堆著笑,見著前來的賓客恭敬地將人請進去。
徐昭和徐茵跟在周氏的身後,剛進了大門,就有兩個婆子過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領著她們朝後院走去。
“今個兒賓客多,夫人在前頭應酬著,才叫老奴們前來迎接。”那婆子嘴裡說著這話,顯然並不認識周氏,一會兒工夫,就將人領到了後院。
垂花門處,又有一個身著翠綠色衣裙的丫鬟過來,帶著幾人進了後院的花廳裡。
花廳裡熱熱鬧鬧,擺著十多張桌子,各家的太太和姑娘們說著話,前邊兒的空地上搭著戲臺,咿咿呀呀的戲曲傳入耳中。
周氏一過來,鎮國公府夫人賀氏就站起身來,笑著迎了上來。
“多年不見,妹妹可是愈發的年輕了。”
周氏連連笑道:“姐姐說笑了。”
賀氏的目光在徐昭和徐茵身上打量了片刻,看著徐昭道:“這是昭姐兒吧。”
徐昭上前福了福身子,給賀氏請安。
“好姑娘,這樣一打扮,竟和畫中走出來的一樣,怪不得太后要賜婚。”賀氏說著,就請周氏坐了下來。
徐昭和徐茵挨著周氏坐了下來。
只過了一會兒,有丫鬟扶著老太太從遊廊走了過來,賀氏走上前去笑著福了福身子,對著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就親手扶著老太太過來。
老太太坐了下來,視線朝徐昭這桌看了看,笑盈盈道:“這就是徐府的四姑娘吧。”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到老太太跟前,福了福身子:“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太太眉眼帶笑,將她叫了起來,又拉著她說了幾句話。
徐昭暗暗打量,老太太慈眉善目,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兒,想來是剛從佛堂裡出來的。可說起話來,雖然面帶笑意,卻給人一種無處不在的威嚴。
見著老太太和徐昭說話,下頭更有人議論起來,偷偷說著鎮國公府大姑娘的那件事兒。
不知道老太太為何對徐府四姑娘這樣親近?
難不成,是見著二皇子封了肅王,鎮國公想要投靠肅王殿下了。
眾人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不由得都有些猜疑。
國公府幾位姑娘坐在一桌上,穆芷薇看著前邊和祖母親近的徐昭,不由得握緊了手,眼中流露出一絲嫉妒。
沒有人知道,當年姐姐是因為喝了她準備的那杯酒,才落到那樣的下場。
可是她一點兒都不後悔呢,姐姐對二皇子可是傾慕的很呢,她怎麼能容忍自己心愛的人叫她搶去呢,她對二皇子才是真心的,不管她是不是王爺。
可是這一切,都被徐府那四姑娘給搶去了,這徐府四姑娘,真是讓人討厭啊!
徐昭忽然覺著後背傳來一陣涼意,明明是大熱的天,好生奇怪。
用完了午膳,老太太就提議叫女眷們到西苑的花園裡賞花。
鎮國公府有兩個園子,一個是在西苑,一個在東苑。
東苑招待了各家公子們,女眷們想要賞花,只能去西苑的花園。
盛夏時分,園子裡百花盛開,鳳仙花、珠蘭、石榴花、六月雪、八仙花、月季、千日紅、草石竺。
隔著很遠都能聞見花香,香氣濃郁,沁人心脾。
過了石拱橋,就到了一個亭子裡,湖面上種滿了荷花,清風吹來,送來一陣涼意。
徐昭在亭子裡看著荷花,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等她回過頭去,就見著個身著一襲枚紅色衣裙的女子,是國公府的二姑娘。
“妹妹閒情逸致,一個人在這兒賞花。”
不等徐昭開口,穆芷薇就柔聲道:“妹妹若是不介意,可陪我到那邊走走,今個兒賓客多,戲臺上又咿咿呀呀唱了許久,頭都有些昏沉沉的。”
說這話的時候,穆芷薇就邁出步子,笑意盈盈看著徐昭。
徐昭來府上做客,自然也不好拒絕,就站起身來,隨著她走下了亭子。
“早聽說太后看重妹妹,將妹妹賜婚給了肅王殿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妹妹不僅相貌姣好,繡工更是不一般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49:57
第四十三章
穆芷薇指的,是她送給老太太的那刺繡。
“姐姐說笑了。”聽了穆芷薇的話,徐昭謙虛一笑,很自然地開口道:“湖邊寒氣重,地上又滑,咱們可別靠過去,受了風寒是小,萬一不慎落水,擾了老夫人的壽宴,可就不好了。”
不是徐昭太過小心,而是前世的小說裡,寫過太多這樣的場景,她不得不防著。
穆芷薇一聽,一口氣頓時就憋在了喉嚨裡,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瞬間就笑道:“妹妹說的是,倒是我一時大意了。”
徐昭將她臉上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心裡便隱隱覺著方才她的猜測是對的。
難不成,她是想替自己的姐姐報仇?
徐昭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不然,素不相識,她害她做什麼?
徐昭剛想著,就見著了不遠處的柔安縣主,笑了笑道:“咱們也過去和縣主一塊賞花。”
徐昭說著,就搶先邁開了步子,朝前邊兒走去。
穆芷薇瞪著徐昭,抓著帕子的手微微收緊,只能跟了上去。
“臣女見過縣主。”
“臣女給縣主請安。”
兩人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
徐昭一過去,柔安縣主對著她一笑,拉著她站起身來:“太后都已賜了婚,你這樣客氣做什麼。”柔安縣主說著,湊到徐昭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若叫表哥知道了,還不知怎麼怪我,你可不能害我。”
對於柔安縣主突然的親近,徐昭微微有些不適應,卻是笑了笑,開口道:“縣主這麼說,可是在打趣臣女?”
柔安縣主一聽,便撲哧一聲笑了。
笑過之後,才對著依舊福著身子的穆芷薇道:“好了,起來吧,你這樣一動不動,別人見了倒說我為難你。”
說這話的時候,柔安縣主的語氣帶著幾分不屑,儼然是對穆芷薇沒什麼好感。
穆芷薇卻是柔柔一笑,恭敬地道:“縣主說笑了,臣女不敢。”
柔安縣主看了她一眼,就拉著徐昭賞起花來,半晌見著她不走,才說道:“你若是沒事,就暫且退下吧。”
柔安縣主這話當真是毫不留情,將穆芷薇當成了婢女僕婦一樣的人,穆芷薇的臉色終於變了變,良久才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她一走,柔安縣主就放開了拉著徐昭手,帶著幾分警告道:“她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若出了事情,你哭都找不到地兒。”
徐昭有些詫異,轉過頭來看了柔安縣主一眼。
柔安縣主被她看的有些尷尬,只沒好氣道:“別以為我是在擔心你,你是表哥未進門的王妃,總不能叫別人算計了去。”
徐昭原本覺著柔安縣主有些高高在上,如今聽著她這話,見著她臉上不自在的神情,卻覺著她多了幾分可愛。
“臣女多謝縣主。”徐昭笑了笑,又接著道:“臣女心裡也奇怪,自己一個人在亭子裡賞荷花,怎麼她卻來了,還叫臣女到湖邊走走。湖水寒冷,臣女不想被人推下水,也不想被誣陷推人落水,只能說是怕不慎落水擾了老夫人的壽宴。原來,臣女的這些擔心,都是真的呢。”
兩人對視一眼,全都忍不住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徐昭陪著柔安縣主賞花,半個時辰下來,兩人就成了朋友,比之前不知要親近多少。
“太后賜婚後,表哥可去看過你?”柔安縣主帶著幾分笑意道。
徐昭搖了搖頭,見著柔安縣主了然的目光,不禁臉紅起來:“縣主什麼都知道,還來問我?”
徐昭指的是她去長公主府,和韓子煜見面的事情。
長公主只柔安縣主一個女兒,自然不會瞞著她。
柔安縣主見狀笑道:“這會兒知道害羞了,不行,下回見了表哥可要叫表哥給我重禮,說起來,我還是你和表哥的紅娘呢。”
柔安縣主一直覺著是那次她下了帖子請徐徽到府上賞花,二皇子才有了機會見了徐昭。然後一見傾心,才有了如今的一門親事。
看著柔安縣主一看她笑話的樣子,徐昭撇了撇嘴,毫不客氣道:“縣主要是敢和肅王殿下開口,我自然是沒意見的。”
柔安縣主被噎了一下,沒好氣瞪了徐昭一眼,不吭聲了。
好吧,表哥那樣的性子,她怎麼敢?
更別說,如今表哥被皇上封了肅王,威嚴漸重,她更是不敢了。
她又不是某人,能被表哥心心念念這麼多年,捧在手心裡。
想到此處,柔安縣主露出一抹壞笑:“是啊,我不敢,所以叫你去要啊。”
“你開口,表哥什麼好東西都拿出來了。”
聽著她的話,徐昭的嘴角抽了抽,面前這個人和她瞭解的柔安縣主也相差太多了吧。
這姑娘,人前人後根本就是兩樣啊。
“怎麼,一點點小事都不肯答應啊。”柔安縣主故作受傷道。
徐昭看了柔安縣主一眼,半晌才點了點頭:“不過,要見肅王殿下,總要想個法子。”
“這有什麼難的,等回去我叫人下個帖子送到府上去。”
徐昭搖搖頭,如實道:“這法子已經瞞不下去了,已經被娘親看穿了。”
柔安縣主一聽,愣了愣,腦子轉了下,開口道:“我到府上接你,就說要在街上逛逛,然後咱們女扮男裝去表哥府上。”
徐昭瞪著柔安縣主,可不覺著這是什麼好主意。
女扮男裝,虧她想的出來,難不成在馬車上換衣裳嗎?
看出她心裡的想法,柔安縣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你難道不知,京城裡那七彩繡莊是長公主府的。咱們去那裡換了衣裳,再去表哥府裡。”
她都這麼說了,徐昭還能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見徐昭應下了,柔安縣主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說了一會兒話,兩人就相攜著回了花廳裡。
周氏見著兩人這樣進來,有些詫異,可見著柔安縣主和自家閨女相處甚好,她心裡還是高興的。
柔安縣主背後是長公主,昭兒和她親近些,往後有什麼事情也能求長公主幫忙。
賀氏面色微微一變,轉頭瞪了一眼站在那裡的二女兒,心裡歎了一口氣。
今個兒柔安縣主也過來,她早就叮囑了她叫她和柔安縣主還有徐府四姑娘相處好,可這女兒性子大,偏偏半路就回來了,平日裡真是白指點她了。
這樣想著,賀氏卻是笑道:“芷兒也是,見著柔安縣主,倒是自己回來了,說怕擾了縣主賞花。”
賀氏的話音剛落,柔安縣主的視線就落在了穆芷薇的身上,笑著道:“倒是我不對,看花看出了神,沒見著妹妹。也是府裡的芍藥盛開,叫人迷了眼。”
聽著她這話,賀氏笑了笑,開口道:“縣主說笑了,哪裡的花能比上長公主府的,長公主素日最愛養花,這滿京城也找不見比公主府更好的花園了。”
賀氏這話帶著幾分奉承之意,旁人卻也沒覺著怎樣,長公主是皇上的姐姐,除了太后外,這京城裡還能有哪個女人比長公主更顯貴,就連皇后也要讓著長公主三分。
到傍晚的時候,宴會總算是結束了。
徐昭和徐茵陪著周氏出了鎮國公府,上了馬車,周氏就看著徐茵問道:“方才也不見你和昭兒在一起,和哪家的姑娘說話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0:10
第四十四章
徐茵愣了愣,才開口道:“女兒是見了戶部尚書府的大姑娘,和她閒聊了幾句。”
若是之前,徐茵這樣身份的自然和尚書府的大姑娘搭不上話,可如今徐昭就要成為肅王妃,她這個庶妹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不然今日,那尚書府的大姑娘怎麼會放下身段和她說話。
徐茵心裡頭明白,可她到底不和之前一樣了,心裡雖然有些不快,更多的還是高興。
像她這樣的,多認識幾個世家貴族的姑娘,自然只有好處。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等到回了府裡,徐茵退下去,周氏才拉著徐昭問起柔安縣主的事來。
“娘瞧著那柔安縣主對你不錯,壽宴結束還說約你明日去街上逛逛,娘親替你答應了。”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不知道自家娘親到底有沒有多想。
可她瞧著娘親的臉色,一點兒異樣的表情都沒有,大概是真的沒有想到別處吧。
徐昭點了點頭,又陪著周氏說了會兒話,才回了自己屋裡。
等她出了屋子,周氏才歎了一口氣,這丫頭,當她猜不出來,什麼出去逛街,十有八九是去見那肅王去了。
只是,事情既然已經這樣,她這當母親的是攔也攔不住的。
自家閨女,往後便是做了王妃,也定被那肅王拿捏的死死的。
第二天一大早,柔安縣主帶著貼身的丫鬟就到了徐府,徐昭正和自家娘親說著話,聽到婆子的稟告聲,就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柔安縣主穿著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從外頭走進來。
徐昭笑了笑,拉著她進了屋裡,周氏囑咐了二人幾句,就叫她們出去逛街了。
從錦竹院出來,徐昭忍不住道:“縣主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她琢磨著這會兒韓子煜還在早朝呢,總不能主人不在,她兩個就這樣到他府上吧,總覺著怪怪的。
聽著徐昭的話,柔安縣主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直看的徐昭不自在起來,才笑著道:
“好啊,心心念念就惦記著去見表哥,咱們就不能自己先逛逛啊。”
話音剛落,徐昭頓時就臉紅了,不等徐昭辯解,柔安縣主就掩了掩嘴角,拉著她往外走了。
府裡丫鬟婆子來來往往,自然有人見到了柔安縣主,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周身帶著一股子貴氣,一看就是自小嬌養出來的。
等出了府裡,徐昭就見著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青色的簾子,從外頭看起來格外的普通。
等上了馬車才發現裡頭竟是這般奢侈,馬車裡鋪著厚厚的棉墊子,墊子外頭拿蜀錦包裹著。旁邊放著一個檀木櫃子,下頭有三行抽屜,上頭刻著繁複精美的花紋。
小方桌上放著一套白玉茶盞,邊上還有一大盤冰塊兒,散發著陣陣寒氣。
果然是長公主的女兒,這份奢侈和某人一樣一樣的。
這念頭剛閃現出來,徐昭就搖了搖頭,怎麼又想起他來了,定是昨日柔安縣主在她耳邊提起他太多次了。
馬車緩緩行駛,很快就出了巷子,往大街上駛去。
徐昭和柔安縣主說了會兒話,就饒有興致地挑著簾子看著外面,路邊擺著一個個的攤鋪,叫賣聲、吆喝聲接連不斷傳入耳中,茶館、客棧、酒坊、玉器店一一映入眼簾。
看了一會兒,就聽到一聲輕笑:“你呀,想來是成日悶在府裡,不常出來。”
不等徐昭開口,她又說道:“不過等日後成親了,叫表哥帶你出來玩兒就好了。”
徐昭嘴角抽了抽,縣主,咱能別什麼事情都扯到某人身上嗎?
徐昭覺著,柔安縣主說不定是被韓子煜給買通了,什麼討要禮物都是假的,全都是為了將她騙去皇子府。
車子在街口停了下來,柔安縣主帶著徐昭逛了好些地方,等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去換了男裝,收拾妥當。
徐昭本就身量小,穿著錦衣,束起頭髮,倒真有幾分世家小公子的味道。
柔安縣主一出來,見著她這樣一副打扮,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手來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快走吧,表哥定是回府了。”說著,就拉著徐昭從後門走出去,早有馬車等在那裡。
見著和之前儼然不同的馬車,徐昭不得懷疑,柔安縣主一定常常這樣女扮男裝出去玩兒。
兩人上了馬車,駛出了巷子,只一會兒工夫就到了二皇子府。
皇上雖封了韓子煜為肅王,可親王府還在修建,所以韓子煜一直都住在原先的皇子府,連牌匾都沒有換上肅親王府這四個字。
門口守著兩個侍衛,見著徐昭和柔安縣主過來,就伸手要攔。
柔安縣主伸手就拿出一塊兒圓環形的玉佩來,通體碧綠無暇,雕琢著龍鳳,刻著一個大大的“懿”字。
那侍衛一見,面色就變得嚴肅,單膝跪地行禮:“太后萬安。”
徐昭才知道,這權杖原來是太后賞給柔安縣主的,見此權杖如見太后。
那侍衛站起身來,說是要通傳一聲,說著就轉身跑了進去。
柔安縣主撇了撇嘴,帶著幾分意味看了徐昭一眼。
只一會兒工夫,就見著一個身著侍衛衣裳的男子走了出來,徐昭一看,原來是韓子煜跟前的貼身侍衛,沈長生。
沈長生見著二人,先是一愣,隨即才認出了兩人來,一個是柔安縣主,另外一個是王爺未過門的王妃。
沈長生嘴角微微抽了抽,領著二人走了進去,直接將二人領到了花廳裡,然後才親自去稟報了自家王爺。
韓子煜才從宮裡回來,正在書房裡看著摺子,見著沈長生進來,才抬起頭來。
“怎麼回事?”
“王爺,拿權杖的是柔安縣主。”沈長生看了自家王爺一眼,才接著道:“徐府四姑娘也跟著柔安縣主來了。”
韓子煜一聽,一下子就愣住了,反應過來,才瞪了沈長生一眼。
沈長生低下了頭,偷著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王爺會是這樣的表情。
“柔安縣主還在花廳等著,王爺快些過去吧。”沈長生帶著幾分笑意提醒道。
韓子煜看了他一眼,半天才開口道:“叫王妃到書房來。”
“王妃”兩個字從韓子煜的嘴裡出來,沈長生卻是愣了。
還沒過門就稱上“王妃”了,這滿京城,也只有自家王爺能做出來,而且還叫的這麼理所當然。
不過,想想這些年王爺是如何惦記那徐府四姑娘的,他也就明白了,心心念念等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等人家長大,太后賜了婚,還不能叫王爺先過過嘴癮啊。
“那柔安縣主……”沈長生才吐出幾個字,見著自家王爺的臉色,就沒有再說下去。
什麼柔安縣主,當然是王妃更重要了。
這樣想著,沈長生就轉身出了殿外,朝花廳走去。
徐昭是頭一回來皇子府,先前還有些不自在,可一想好歹有柔安縣主陪著,也不會太過尷尬,所以才不那麼緊張了。
正想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沈長生走了進來。
“表哥可是沒回來?”柔安縣主見著只沈長生一人,下意識覺著是還未下朝,或是表哥下朝了還沒從宮裡出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0:40
第四十五章
聽著柔安縣主這樣問,沈長生硬著腦袋回道:“王爺傳話,叫徐姑娘到書房去見。”
徐昭一聽,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下意識看了坐在那裡的柔安縣主一眼,卻發現柔安縣主正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全然沒有發現她求救的目光。
沈長生見著柔安縣主這樣,忍著笑躬了躬身子道:“姑娘隨奴才來吧。”
徐昭聽著沈長生這話,不死心又看了柔安縣主一眼,只見柔安縣主對她笑了笑,開口道:“你快去吧,記著答應我的事情就行了。”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她是故意的,故意的吧。
果然,不能隨便相信人的,還說什麼她不敢討要禮物,叫她陪著去呢。
現在這樣,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見著沈長生站在那裡,徐昭只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跟在沈長生的身後走了出去。
她心裡有些緊張,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以往二人見面都是在長公主府,習慣了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對。可這一回卻是在他的王府裡,還是去書房。
徐昭就覺著,有些局促。
“姑娘不要緊張,王爺聽到姑娘來府上,可是高興得很,忙叫奴才將姑娘帶到書房去。”
“您不知道,在南疆的時候,王爺每每接到姑娘的信,總要看上幾回,而且還收的好好的,放在箱子裡。”
在徐昭跟前,沈長生自然是可勁兒的替自家王爺說好話。
這徐府四姑娘和自家王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最清楚不過的,說句不好聽的,都是自家王爺手段強硬,逼著人家姑娘當王妃呢。
指不定,人家姑娘心裡頭還怕著自家王爺呢。要不,怎麼一聽要去書房和王爺單獨說話,就這麼緊張呢。
聽著沈長生的話,徐昭不好說什麼,只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短短一路,徐昭知道了韓子煜在南疆的時候還受過幾次傷,就連受傷的時候都忍著疼痛給她寫信呢。
可他,卻是從來都沒有和她說過他受傷的事情。
沈長生瞅了一眼徐昭臉上的表情,笑了笑開口道:“王爺是怕姑娘擔心,才報喜不報憂。說起來,這些年王爺跟前沒個貼心的人,跟前的人除了侍衛還是侍衛。”
徐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沈長生止住了話語:“奴才多嘴了。”
沈長生領著徐昭到了書房門口,才說道:“姑娘自個兒進去吧。”
徐昭點了點頭,對著沈長生笑了笑:“往後王爺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告訴我。”
說著,就回過頭來,推開門緩步走了進去。
沈長生抓了抓腦袋,慢慢才回味過來,原來王妃沒生氣啊,害他方才還提心吊膽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徐昭一進去,就見著坐在案桌後的韓子煜,一身深藍色的蜀錦綢衫,如果忽略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嚴,當真有幾分玉樹臨風文質彬彬的味道。
不等她行禮,就聽韓子煜問道:“怎麼穿成這個樣子?不成體統!”
聽著他的話,徐昭的嘴角抽了抽,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還不是要來見你?”
韓子煜搖頭無奈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來。
徐昭緩步走到案桌前,見著案桌上擺著的幾壘摺子,微微有些咋舌。這麼多,要看到什麼時候?果然王爺也不是好當的。
順著她的目光,韓子煜伸手拿起桌角的一個卷軸,遞到徐昭跟前。
徐昭被他的動作弄愣了,不知道他給她這個做什麼,遲疑了一下才接了過來。
“打開看看。”韓子煜帶著幾分笑意道。
徐昭點了點頭,才將卷軸打開,剛一打開,就愣在了那裡。
這……分明就是肅親王府修建的平面圖。
徐昭看了一眼,就帶著幾分驚訝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韓子煜。
“好好看看,有什麼意見,和本王說,往後過來住,總要你滿意了才是。”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心下突然就有些愧疚,自打太后賜婚,她就知道及笄了要嫁給他,可心裡卻是從來都沒有期待過,一點兒都沒有尋常定了親的姑娘的羞澀和不安。
她以為,他也是這樣按部就班的,哪裡想到,他會這樣用心,將她放在心上。
她心裡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韓子煜哪裡會看不出來,伸出手來微微用力,就將她拉在了自己懷中。
“知道對不住本王了?”韓子煜的臉離得她很近,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讓徐昭忍不住有些臉紅起來。
那麼一瞬間,她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反射性地伸出手來想要將他推開。
“乖,叫本王親親。”
他的聲音溫柔,帶著一股子蠱惑的味道,徐昭竟一時放棄了掙扎,任由他低下頭來,摟著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落下吻來,他的動作很輕,就好像在碰一件精美的瓷器,怕一不小心碰碎了。
徐昭愣愣看著他,他得眸子幽深,好似一汪潭水,深邃地看不見底。
察覺到她的走神,捏在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緊,他的吻突然就變得強勢起來,徐昭被他吻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
這個吻,到最後的時候,徐昭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推開他。
也許,是他身上那種強烈的荷爾蒙的氣息,將她給蠱惑了。
等他停止了動作,徐昭就猛地從他身上逃開了。
韓子煜被她的動作弄的一愣,隨即帶著幾分寵溺彎了彎嘴角。
看著他滿是寵溺的目光,徐昭覺著自己臉頰發燙,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那寒冰珠沒帶在身上?怎麼熱的這麼厲害?”見著她臉紅的樣子,韓子煜打趣道。
聽著這話,徐昭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心裡腹誹了就,反倒是沒那麼不知所措了。
這個時候,韓子煜才重新打開了畫軸,和她商量了一會兒。
說是商量,其實徐昭又不懂,最後也是他說怎麼,就怎麼了。
不過這被人尊重的感覺,還蠻好的,徐昭發現自己對當他王妃的排斥又少了一分。
她總算是相信了自家爹爹的一句話,早晚,她都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呢?
“怎麼和佳敏一起過來了?”
徐昭聽了,就將昨日參加鎮國公老太太壽宴的事情說給了他聽。
自然,還說起了柔安縣主要和他討要禮物。
韓子煜聽了,看了坐在面前的徐昭一眼,揚了揚嘴角道:“佳敏倒是聰明了,知道你來了本王不要意思吝嗇,免得你覺著本王小氣。”
徐昭聽了他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想也不想就開口道:“王爺錯了,我可巴不得王爺吝嗇呢。”
話音剛落,就見著韓子煜嘴角的笑意深了起來,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
徐昭終於後知後覺明白過來自己說的話是多麼容易讓人想歪了,不由得紅了臉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放心,好東西都留給昭兒,往後都叫昭兒保管。”韓子煜裝作沒見著徐昭臉紅的樣子,開口保證道。
徐昭抬起頭來剛想瞪他,然後又忍住了,眼珠子轉了轉,開口道:“王爺此話當真?”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0:56
第四十六章
韓子煜見著她一臉壞笑的樣子,滿是縱容地開口道:“本王的話,自然是真的。”
徐昭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走到桌前拿了一張紙和筆,帶著幾分陰謀道:“那王爺可否為臣女寫個保證書。”
徐昭其實是說笑的,只是想看他出醜而已。
韓子煜活了這些年,定然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吧。
看著徐昭遞過來的紙和筆,韓子煜挑了挑眉,視線落在徐昭的身上。
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徐昭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懷疑自己是不是玩笑開大了,惹他生氣了。
這樣想著,心下就有些不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韓子煜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毛筆,卻是拿起來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膽子小還想看本王的笑話。”
徐昭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他怎麼知道,她是想看他笑話,這男人,實在是太……
沒等徐昭想出用什麼詞來,就見著韓子煜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下了幾句話。
徐昭忍不住瞧了過去,看清他寫了什麼,突然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本王要不要蓋個印章?”
不等徐昭回答,韓子煜就拿出一塊兒雕工精緻的印章來,輕輕一壓,就蓋了上去。
到了這會兒,徐昭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其實是說笑的。”
“沒事,昭兒拿另外的印章來換就好了。”
徐昭心裡詫異,有些不懂韓子煜這是什麼意思,才想開口問,見著韓子煜眼中那抹意味深長的目光時,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徐昭臉頰通紅,恨恨瞪了韓子煜一眼,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好了,不說話就是答應了,本王就知道昭兒也想和本王多親近的。”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頓時覺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什麼時候想和他多親近了?
“好了,說了這麼多話,喝杯茶解解渴。”韓子煜說著,就揚聲叫沈長生進來。
“去倒兩杯茶來。”
沈長生應了聲是,就退了下去,很快就端了茶上來,放下兩盞茶,很自覺退了下去。
“這是今年內務府新進太平猴魁,味道不錯,你喝喝看。”
徐昭這會兒也覺著口渴了,拿起茶盞輕輕吹了幾下就喝了起來,鮮爽味醇且散發出陣陣蘭花香,味道果然是極好的。
“喜歡就拿些回去。”韓子煜很自然道。
徐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才不要,拿回去不知怎麼解釋?”
這太平猴魁可是貢茶,宮裡頭怕是連皇后都只得那麼一點兒,她若拿回去,該怎麼解釋。
“又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這樣小心。”韓子煜說著,就吩咐沈長生派人送些太平猴魁到徐府去。
徐昭都來不及阻止他,就見著沈長生領了命,下去吩咐了。
不等徐昭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徐昭抬起頭來,卻是見著江媽媽領著柔安縣主走了進來。
一見著韓子煜,柔安縣主就忍不住道:“王爺將我晾在花廳,若不是江媽媽記著我,這會兒怕是餓死了。”
韓子煜一個眼神過去,柔安縣主就有些底氣不足,不敢吭聲了。
好吧,雖然有徐昭在,她說話隨意些,可她到底也不敢在這個表哥面前放肆的。
見著柔安縣主不敢吱聲,徐昭倒是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卻是被柔安縣主逮了個正著。
柔安縣主給了她一個回去再找你算帳的眼神,徐昭低下頭去,規規矩矩坐在那裡。
江媽媽看了柔安縣主和徐昭一眼,連忙叫人下去傳膳。
只一會兒工夫,桌上就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宮保野兔、冬筍玉蘭片、桂花魚條、紅油素肚絲、雞絲蟄頭、酒釀清蒸鴨子、梅花豆腐、清炒蘆蒿、清燉蟹粉獅子頭,還有一道徐昭最喜歡的西湖鱸魚。
三個人在一起用膳,氣氛便顯得格外的靜謐。
韓子煜不時給徐昭碗裡夾些菜,直看的柔安縣主瞪大了眼睛,心裡滿是震驚。
她是知道表哥對徐昭很是上心,卻從來都沒見過兩人私下裡是如何相處的。
這一見,自然被嚇到了。
柔安縣主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徐昭,見著她很是自然的吃了自家表哥夾的菜,眼中的震驚愈發的深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茗煙閣,徐茵卻是堵著一口氣。
“四姑娘還沒回府,想來是和柔安縣主逛街忘了時辰。”
徐茵重重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沒好氣道:“不就一個王妃,一個個全都巴結上了。”
從皇子府出來的時候,徐昭被柔安縣主好生調侃了一番,直到回了府裡,臉上還有些熱熱的。
連翹見著她的臉色,忙拿起團扇上前替她扇了起來。
“大熱的天,姑娘也該好好愛惜自己,哪裡能在街上逛一天。”
徐昭聽了,微微有些心虛,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一盞茶喝完,就聽到外頭有人回稟,說是三姑娘來了。
徐昭才抬起頭來,就見著徐佩掀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這大熱的天,姐姐怎麼過來了?”徐昭說著,忙吩咐連翹上了茶。
“左右屋裡也沒什麼事兒,就過來和妹妹說說話。”徐佩看了徐昭一眼,低聲道。
說這話的時候,徐佩的情緒有些低落。
可徐佩不說,她也不好多問,只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
等到徐佩離開,徐昭才問了跟前的連翹,三房可是出事了?
“姑娘不知道,早上姑娘剛出府,奴婢就聽到消息說是三太太發了好大的火,說是三姑娘沒看好七姑娘,叫七姑娘從秋千上摔了下來,摔破了頭。”
徐昭一聽,就有些奇怪道:“三姐姐去看七妹妹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連翹輕輕歎了一口氣:“誰說不是,七姑娘到底是三姑娘看著長大的,三姑娘平日裡也最護著她。如今養在三太太跟前,反倒是疏遠了。可今個兒也不知怎麼了,七姑娘要蕩秋千,偏偏出事的時候跟前兒只三姑娘一個。”
“三太太當下就訓斥了三姑娘,正巧四少爺來給三太太請安,見著這事兒,問都沒問就說是三姑娘要害他親妹妹,三姑娘聽了,哪裡能受得住,哭著就回了自己房裡。”
徐昭聽了,半晌才說道:“真是難為了三姐姐。”
“可不是,府裡上上下下都說新來的這位三太太厲害著呢,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將三老爺給籠絡住了。如今四少爺和七姑娘倒將她當自己的親娘一樣,只可憐了三姑娘,被四少爺那樣誤會,可不寒了心。”
不等徐昭開口,就見著薛媽媽從外頭進來,說是娘親叫她過去。
徐昭聽著,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進了正房,一眼就看見自家娘親坐在軟榻上,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大堆的單子。
不等徐昭福下身子,周氏就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來。
徐昭走過去一看,瞧見那單子上羅列的東西,才知道娘親是在忙自家哥哥的親事。
前年,徐謹在殿試中被皇上欽點為探花,年紀輕輕就入了翰林院,不知要羨煞多少人。而同一時間參加殿試的大少爺徐觀,卻只得了個庶起士的身份,因著這,老太太差點兒就沒氣死過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1:12
第四十七章
大太太雖然執掌中饋,也不像之前那麼有底氣了,愈發的和他們二房親近起來。
這些,徐昭都是看在眼裡的。
自家哥哥成了探花郎,登門說親的人差點兒就踏破了徐府的門檻,最後,娘親和父親商量著,叫自家哥哥和輔國公府的嫡次女定了親,婚事定在了今年的十月初三,距離成婚的日子,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徐昭在一旁看著,見著單子上羅列的那些東西,差點兒就看花了眼。
“方才,三丫頭到你房裡了?”周氏隨口道。
徐昭點了點頭,才將徐佩的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
周氏聽了,微微歎了一口氣:“你那新進門的三嬸可比你嬸子要厲害多了,知道拿你七妹妹來拿捏你三姐姐。”
“說起來,也是三丫頭心軟,她今年都十六了,早該替自己打算了。”
聽著周氏的話,徐昭點了點頭:“三嬸平日裡就不待見她,能給她定門什麼好親事,這話三姐姐私下裡也和女兒說過,只說是全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哪日你三姐姐過來,你告訴她,叫她求你三叔去,岑氏再厲害,也是因著你三叔給了她體面。可話說回來,她再體面,也是沾了你嬸子的光。要知道,你嬸子沒去之前,也是極疼你三姐姐的。”
徐昭應了一聲,知道自家娘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道:“太太,二少爺回來了。”
徐昭聽了,立馬就站起身來迎到了門口。
自打徐謹入了翰林院,徐昭見他的次數就少了起來,不像之前一樣什麼時候去了世觀院他都在。
見著徐謹進來,徐昭福了福身子,笑意盈盈叫了聲“哥哥”。
徐謹看了她一眼,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才走到周氏跟前行禮問安。
“兒子給母親請安。”
周氏見著自己兒子,自然是滿心高興,叫他坐下來商量著聘禮的事情。
“全憑母親做主就是了,兒子沒有什麼異議。”徐謹聽了周氏的話,只恭敬地道。
周氏聽了,卻是不容拒絕將那聘禮單子遞到徐謹面前,叫他仔細看過了。
徐謹無奈接了過去,只看了幾眼,就從中挑出好些東西來,說是要留給徐昭當嫁妝。
徐昭被他的話說的臉都紅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還是周氏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妹妹的嫁妝我自有準備,哪裡用得著你操心。”
“你這當哥哥的別太寵著她,把她給寵壞了。今個兒去街上逛,竟去了大半天。”
周氏愈發覺著兒子對自家閨女寵過頭了,什麼事情都想到昭兒。
徐昭聽了這話,就心虛地低下頭去。
徐謹聽到徐昭是和柔安縣主一塊兒出去的,微微挑了挑眉,抬起頭來看了站在那裡的自家妹妹一眼。
徐昭被他看的心裡發慌,最後卻是見著他低下頭去認真看起手裡的單子來。
徐昭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不是猜出了什麼,最後才勸自己說,左右他已經知道她和韓子煜的事情,便是猜出什麼,大概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這樣想著,徐昭愈發覺著他是猜到她去見韓子煜去了,不然,剛才怎麼會那樣看他?
過了一會兒,等看完了單子,徐謹才起身要到書房去。
臨走前,對著徐昭道:“到我書房來一趟。”徐謹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
徐昭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就有些緊張,有些求救地看了自家娘親一眼。
“去吧,你哥哥想來是有話和你說,你們兄妹也有好些日子沒在一起說話了。”
周氏全然不顧徐昭求救的目光,叫薛媽媽將那聘禮單子收了起來。
徐昭撇了撇嘴,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退了出去,一路跟著徐謹去了世安院,進了書房裡。
徐昭一進去,就覺著房間裡氣壓有些低,自家哥哥自打進了翰林院,就愈發的和個大人一樣,有架子了。
他一露出這種嚴肅的表情,徐昭心裡就不自覺的緊張。
徐昭站在那裡,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案桌後的自家哥哥,見著他看過來,又立馬低下頭去,看著地上的磚塊兒。
“過來幫我泡盞茶。”徐謹突然開口道。
徐昭聽了,很是狗腿地跑了過去,見著他桌上放著一個白玉茶葉罐子,心裡微微有些奇怪,自家哥哥什麼時候得了這樣的好東西。
才想著,就打開那罐子,拿出茶葉來放在茶盞裡,沏了一杯茶。
頃刻間,一股熟悉地茶香撲面而來,徐昭一雙眼睛轉向坐在那裡的徐謹,樣子帶著幾分可憐和乖巧。
到了這會兒,她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茶葉就是她在韓子煜那裡喝過的太平猴魁。
因著徐佩到來,徐昭早就將這茶葉的事情給忘在腦後了。
只是韓子煜不是叫人送到府裡,怎麼會到了自家哥哥的手中。
徐昭心裡緊張,手心也有些出汗。
徐謹見著她這副乖巧又可憐的模樣,卻是沒心軟,沉聲道:“今天去了哪裡?”
徐昭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哪裡還敢瞞著,支支吾吾道:“先去逛了街,後來去,去了二皇子府。”
徐昭剛一說完,就見著自家哥哥沉下臉來,訓斥道:“不成體統,若是叫人看見,你一個姑娘家名聲就毀了,鳳鸞宮的那位可是巴不得你出了岔子。”
徐昭一聽,就愣在了那裡,半天才低聲道:“我和柔安縣主都換了男裝,馬車也換過了,沒有人知道。”
聽著她的話,徐謹愣了愣,回過神來,失笑了一下,才說道:“罷了,你將這茶葉拿去喝,肅王也是個謹慎的,派人將茶葉送到了我這裡。”
見著他不生氣了,徐昭才笑了笑,道:“還是哥哥留著喝吧。”
不等徐謹開口,她又接著道:“就當是王爺孝敬自己大舅子的。”
徐謹一聽,就輕笑了一下,肅王雖有逼迫自家妹妹之嫌,他卻不得不承認,昭兒嫁到王府去,定不會像別家的媳婦一樣受什麼委屈。
周氏從庫房裡挑出一百四十台聘禮的消息很快就在二房傳開了。
徐茵聽了,帶著幾分嘲諷看了坐在那裡的梅姨娘一眼,開口道:“姨娘可聽見了,這一百四十抬還是小數,等四姐姐出嫁,還不得把府裡給搬空了?”
到時候,太太莫不是想草草將她嫁出去,半分體面點都沒有。
梅姨娘聽了,微微歎了一口氣:“太太寬厚,定會給你挑門好親事的。”
這些年,老爺不大去她們幾個妾氏的屋裡,便是去,也是去秋姨娘那裡。
不安分些,她怕往後日子比這都難。
這些年,五丫頭好不容易才得了老爺的看重,可不能因著一件小事,叫老爺看輕了她。
“這話可別到外頭去說,免得叫人說是你嫉妒四姑娘。”
梅姨娘怕她做出傻事來,不得不多嘴一句。
徐茵聽了,勾了勾嘴角,卻是道:“姨娘放心,我才不會那麼蠢笨,送上前給太太作踐去。”
“實話告訴姨娘,你可是打著什麼主意?”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心裡咯登一下,很是不安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1:17
第四十八章
徐茵揮了揮手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想了想,這才開口道:“再過兩個月,嫂嫂就進門了,若是二哥哥事事都將四姐姐放在心上,嫂嫂心裡頭定是不舒坦。”
徐茵話音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二哥哥見著那些聘禮,說是要挑一些出來給四姐姐當嫁妝。”
“雖說太太最後沒按著二哥哥的意思,可這話若是傳到輔國公府的那位二姑娘耳朵裡,便是什麼滋味兒都有了。”
梅姨娘一聽,臉色就變了,拉著徐茵的手道:“我的兒,你可別胡鬧,叫太太知道了……”
不等梅姨娘說完,就被徐茵打斷了。
“姨娘糊塗了,這些事情,便是傳到了那位嫂嫂耳朵裡,她也定不會當著太太的面去問。”
“最多,就是放在心裡一個人琢磨。”
“時間長了,不怕她心裡沒芥蒂。”
聽著徐茵的話,梅姨娘無奈歎了一口氣:“你想這些做什麼,你四姐姐明年就及笄了,還能留在府裡多久,等嫁到肅親王府,多少人巴結著。”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徐茵的臉上平添了一絲冷意。
“我就是見不得她得意,人人都喜歡她,也該有個厭惡她的。”
“她和二哥哥最好,可再好等嫂嫂嫁進府裡來,二哥哥難道還能像如今這樣疼她?”
“便是二哥哥不在意,嫂嫂心裡還能沒疙瘩?”
徐茵說著,捏著手裡的帕子,道:“這些年我處處都落了下風,父親說是看重我,誇我字寫的好,可也沒哪次像疼四姐姐一樣,我心裡的難受,姨娘可知道?”
梅姨娘沒什麼心機,這些年看著徐茵一步步得了自家老爺的看重,更是不好管教她了。
如今聽她這樣說,也知道她性子執拗,也就沒再勸她,只想著回去抄些佛經,給五丫頭祈福,叫老天保佑她,能許一門好親事,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徐茵的心思徐昭一點兒也不知道,每日裡就是幫著自家娘親準備哥哥的婚事。
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雖有丫鬟婆子幫襯著,等到成親的前一日,徐昭也累的瘦了整整一圈。
偏自家哥哥依舊是風度翩翩,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等嫂嫂進了門,哥哥可要謝我。”
徐謹聽了,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沒良心的小丫頭,平日裡從我這裡討要的東西還不夠?”
“哥哥討厭,嫂嫂還沒進門,就不疼妹妹了。”
周氏坐在軟榻上,聽著自家兒子和閨女拌嘴,忍不住笑出聲來。
薛媽媽見著,帶著笑意道:“娶妻娶賢,那輔國公府的姑娘定是好教養,嫁進府裡多一個人疼姑娘呢。”
徐昭聞言,莞爾一笑:“我只盼著嫂嫂和哥哥感情好,別的什麼都不求。”
“姑娘家也沒個害羞,這話也能當著這麼多的人的面兒說。”周氏聽了,輕斥道。
徐昭撇了撇嘴:“女兒這是心裡話,再說,屋裡也沒有外人在。”
周氏無奈笑了笑,又重複起明日的章程來。
迎親,宴客,什麼時候拜堂,什麼時候進喜房。
房間裡用的花生、紅棗,桂圓等物。
還有交代廚房的功能表子,哪一處都出不得岔子。
徐昭聽著,心裡頭也暗暗記著,自家哥哥的親事,她自然是要格外上心的。
正說著,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回稟道:“太太,大太太和三姑娘來了。”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王氏就領著徐佩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著徐佩,徐昭對著她笑了笑。
周氏站起身來,拉著王氏坐了下來。
“見過伯母。”徐謹和徐昭起身行禮。
徐佩又給周氏和徐謹請了安,又和徐昭互相見禮,才坐了下來。
“兒子還有事情,先回書房了。”徐謹開口道。
“你去吧,早些睡,別看書太晚。”周氏開口道。
徐謹應了一聲,朝王氏拱了拱手,才轉身走了出去。
“這些日子,虧得大嫂你幫忙了,要不然怎麼也忙不過來。”
“說這些做什麼,我也是閑得慌,到你這找些事情來做。”王氏玩笑道。
兩人說著,自然又說起明日的章程來。
周氏說了幾句,看了坐在那裡的徐昭和徐佩一眼,笑著道:“你和你三姐姐有話要說,就去你屋裡吧,不必顧及著我們。”
聽著周氏的話,王氏也對著徐佩笑了笑,叫她二人下去了。
兩人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退了出去。
“姐姐怎麼和大伯母一塊兒來了?”剛回了屋裡,徐昭就忍不住問道。
連翹從一旁過來,上了兩盞茶。
“想著來找妹妹說說話,正巧碰到了大伯母,就和大伯母過來了。”徐佩喝了一口茶,才開口道。
“七妹妹的傷可好些了?”
徐佩聽著,點了點頭:“叫了幾個大夫來,她還小,抹了些藥膏疤痕也褪了。”
說這話的時候,徐佩語氣明顯有幾分傷感。
徐昭知道,這件事寒了她的心。
想著那日母親的話,徐昭就開口道:“姐姐也該時常去給三叔請安,心裡有什麼難受,說出來就好些了,憋在心裡反而難受,對身子也不好。”
“原先府裡哪個不知道,嬸子對姐姐和親生女兒一樣。”
徐昭的意思,是叫徐佩多在三老爺跟前走動,多提起嬸子沒去前的事情。
三老爺是個念舊的,哪裡會不疼她。
聽著徐昭的話,徐佩愣了愣,突然就落下淚來:“如今也只妹妹真心替我著想了。”
到底明日府裡有喜事,徐佩也不敢哭出來,叫人聽了覺著晦氣,忙拿帕子擦乾了眼淚。
見她聽了進去,徐昭才放下心來,又說了一會兒話,徐佩才起身告辭,從屋裡走了出來。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徐昭就醒了過來,叫連翹伺候著梳洗裝扮,換了一身喜慶的衣裳,才去了正房給自家娘親請安。
她去的時候,徐茵和幾位姨娘已經到了。
周氏坐在梳粧檯前,任由秋姨娘給她梳著頭髮,臉上全都是笑意。
聽到腳步聲見著徐昭進來,高興地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來。
“四姐姐這身衣裳可真好看。”徐茵突然開口道。
徐昭聽這話,微微愣了愣,視線朝徐茵身上打量了一眼,莞爾一笑道:“妹妹穿的也好看的很,尤其是這鐲子,更襯妹妹的膚色。”
徐昭說完,就朝前走去,和周氏說起話來。
梅姨娘面色微微一變,暗暗拽了拽徐茵的袖子,對著徐茵搖了搖頭。
大喜的日子,可別說錯話,叫太太挑到錯處來。
等用完了早膳,就有婆子回稟,說是外頭陸續有賓客來賀喜了。
這邊,徐謹換了一身喜氣的新郎禮服。英俊非凡,周身透著一股儒雅的氣息。
徐昭被周氏叮囑著過來看看,一瞧見自家哥哥這樣子,忍不住就看呆了去。
“哥哥可真是英俊,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徐謹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就見著丫鬟端著一碗蓮子羹從門外進來。
等用完了蓮子羹,才去了前院接待賓客。
古時婚禮在黃昏時分,以圖大吉大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1:28
第四十九章
所以一直到了下午,快到黃昏的時候,迎親的隊伍才從徐府出發,一路吹吹打打去了輔國公府。
等到花轎落下,垮了火盆,拜堂之後,這婚事才算順順當當舉行完了。
打今兒起,徐昭就多了個嫂嫂,也不知那輔國公府的二姑娘好不好相處。
不過輔國公府嫡出的姑娘,定是教養極好,她又不是專門挑刺兒的小姑子,見不得哥哥和嫂嫂好,所以應該能相處得來。
第二天徐昭早早就被連翹叫了起來,梳洗更衣後,就去了正房。
她去的時候,幾位姨娘和徐茵已經來了。
“女兒給母親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又和徐茵互相見禮。
“昨個兒累了一天,睡的可好?”周氏拉著她的手,一臉笑意問道。
徐昭沖著自家娘親笑了笑:“哥哥大喜的日子,女兒才不累,便是多忙幾日,都是可以的。”
周氏一聽這話,笑著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幾位姨娘見狀,也跟著笑了起來。
“昨個兒妾身瞅了一眼,二奶奶長的可真好看,周身的氣派,到底是國公府嫡出的姑娘。”蘭姨娘刻意奉承道。
“二少爺這一娶親,過不了多久這府裡呀就該熱鬧了。”
蘭姨娘沒將話說透,意思卻是誰都聽了出來,是說過不了多久,府裡就要添丁了。
周氏聽了,微微一笑,才對著薛媽媽吩咐道:“去打聽打聽,那邊兒情況怎麼樣?可給老太太請過安了?”
薛媽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
聽出周氏話中的意思,幾位姨娘面色微微一變,尤其是蘭姨娘,想到她方才說的話,覺著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太太今個兒,心情怕是不大好。
依著規矩新奶奶是該在榮欣堂裡拜見老太太和各房的長輩的,可今個兒一大早老太太派人到各房傳話,說是身子不大爽利,人多了嫌鬧騰的頭疼,今個兒就只讓二少爺和二奶奶過去請安。
新奶奶要拜見長輩,叫人領著去各房就是了。
老太太這話,分明是打了二房的臉面,只怕這會兒府裡上上下下早就議論開了。
“老太太病著,多半是喜歡清靜。”見著氣氛有些凝重,蘭姨娘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話雖如此,可到底是委屈了嫂嫂。”蘭姨娘的話才說完,徐茵突然開口道。
她的話音剛落,梅姨娘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臉色大變,生怕她將太太給得罪了。
不等周氏說話,徐昭就莞爾笑道:“妹妹這話是想叫母親多疼嫂嫂呢。這往後啊,女兒可就得靠邊站了,母親和哥哥只疼嫂嫂一個,指不定女兒就吃醋了。”
聽著她這話,周氏撲哧一笑道:“你呀,慣會說這些沒規矩的話,叫人聽了笑話。”
徐昭這一打岔,屋子裡的氣氛緩和開來,梅姨娘這才松了一口氣,偷偷拽了拽徐茵的袖子,示意她別亂說話。
四姑娘是太太親生的,說什麼太太都覺著好聽,她是個庶出的,何必這會兒找不痛快,叫太太記在心上,往後哪裡能有好的。
徐茵笑了笑,福了福身子道:“女兒也是這意思呢,新嫂嫂進門,太太可不像是多了個女兒。”
才說著,薛媽媽就從外頭進來,走到周氏跟前小聲回稟了幾句話。
周氏一聽,臉色變了變,最後卻是笑了出來,開口道:“他們是晚輩,合該在外頭等著,能給老太太磕頭,可是他們的福分。”
說完這話,看了屋子裡的姨娘和徐茵一眼,擺了擺手道:“你們也都回去吧。”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就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下去。
誰都猜得出來,是老太太叫二少爺和二奶奶在外頭等著,怪不得太太生氣。
她們這些人,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別叫太太遷怒了,將火氣撒在自己的身上。
等眾人離開,周氏這才沉下臉來,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薛媽媽見了,臉色變了變,忙叫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太太可別氣壞了身子,老太太向來由著自己的性子,這事情太太也該料到的,老太太無非是因著二少爺進了翰林院,孟氏又是輔國公府嫡出的姑娘。”
二少爺成了探花郎,大少爺卻只得了個庶起士,老太太心裡頭的火氣,自然是憋了很久。
如今等到孟氏進門後發出來,才是她平日裡的作風呢。
徐昭開口道:“薛媽媽說的沒錯,老太太這是嫉妒呢,娘親越生氣,老太太心裡頭越高興。娘親若是什麼事都沒有,老太太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到時候,該生氣的就是老太太了,娘親可不要上當了。”
徐昭這話有些不敬,可道理卻是不錯的。
周氏聽了進去,臉色微微緩和了些,徐昭又勸了她一會兒,才回轉過來,笑著叫人去擺飯。
等到用完早飯,才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掀起簾子回稟道:“二少爺和二奶奶來了。”
周氏一聽,滿臉喜色朝門口看去。
就見著徐謹和新媳婦孟氏相攜著進來,兩人俱是一身紅色的衣裳,瞧著就喜慶的很。
見著二人進來,薛媽媽拿了兩個嶄新的蒲團,放在了地上。
二人跪下來,給周氏磕頭,徐昭則是站起身來,站在自家娘親的身後。
“兒子給母親請安。”
“媳婦給母親請安。”
孟氏一身大紅色繡著月季花的襖裙,頭上插著翡翠珠子纏絲赤金簪子,薄施粉黛,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度,果真是國公府嫡出的姑娘。
周氏喝了茶,賞了她一個厚厚的紅封,就叫丫鬟扶著新媳婦起來。
“昭兒見過嫂嫂。”徐昭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行禮道。
“妹妹快起來。”孟氏也施了半禮,親手將徐昭扶了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荷包,放在了徐昭手中。
徐昭女紅極好,卻也瞧著那荷包漂亮的很,一看就是很用心做出來的。
徐昭得了這禮物,心裡不由得對這新嫂嫂親近了幾分。
徐謹只呆了一會兒,就去前院去了,留了孟氏在屋裡陪著周氏說話。
雖說是新婚,卻也沒有當兒子的事事陪著媳婦的道理,叫人瞧見了,傳出去不大好聽,對孟氏的名聲也不大好。
徐昭見著自家哥哥離開,怕嫂嫂一個人不自在,便在正房多呆了一會兒。
有她在一旁,氣氛自然就輕鬆多了,三個人就這麼說說笑笑,過了大半個時辰,周氏才說有些乏了。
兩人起身告辭,從正屋裡出來。
“嫂嫂怕也累了,快回去歇著吧,咱們往後再說話。”徐昭笑著道。
孟氏聽了,笑著點了點頭,帶著自己的丫鬟一路回了住處。
剛一回去,就叫丫鬟伺候著換了身衣裳,坐在軟榻上歇了一會兒。
才喝了一盞茶,就見著丫鬟文蘿進來,面色微微有些惱怒。
孟氏見著她的臉色,出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回二奶奶的話,奴婢正巧從廚房出來,好巧不巧遇上兩個嚼舌根的丫鬟,說起了聘禮的事情,說是姑爺想著要將好些東西都給四姑娘做嫁妝,最後二太太沒同意,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1:40
第五十章
文蘿的話還未說完,孟氏就厲聲呵道:“放肆!哪裡聽來這些個沒規矩的話,也敢拿來嚼舌根子。”
見著她生氣,文蘿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二奶奶息怒,奴婢說的都是真的,不敢欺瞞。”
何媽媽使了個眼色,揮了揮手叫她下去了。
“姑娘才嫁進來頭一天,不好動怒,傳到別人耳朵裡,只當是姑娘脾氣大,使小性子。”
何媽媽是孟氏的乳母,也是打小看著孟氏長大的,從來都是能沉得住氣的。
這道理孟氏自然是明白的,她看了何媽媽一眼,吩咐道:“吩咐下去,不管她們聽到了什麼,全當是沒聽見,千萬別和人起了爭執。”
“還有姑爺跟前伺候的幾個丫鬟,也小心應付著。”
“這事情,怕是有人存心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就叫文蘿給聽見了。”
何媽媽聽著,點了點頭:“徐府這一潭水怕也深得很,榮欣堂的那位老太太,瞧著可比外頭傳言還能折騰,姑娘往後可得小心。”
“大太太和四太太瞧著是個不錯得,那三太太說話總有些不中聽,聽說她是三房的繼室,和府裡幾位太太關係都不怎麼好。”
“還有姑爺跟前那思雪,聽說是二太太放在姑爺房裡,打算做通房丫頭的,如今月例銀子都是從二太太那裡拿。”
何媽媽將打聽來的消息全都說給了孟氏,孟氏一邊喝著手裡的茶,一邊聽著。
“四姑娘和五少爺是二太太親生的,二老爺更是偏疼四姑娘。府裡有三個姨娘,秋姨娘和梅姨娘原先都是二太太房裡伺候的,蘭姨娘是老太太賞下來的,只梅姨娘有孕,生下了五姑娘。”
“五姑娘原先性子不大好,還被二老爺送到莊子上大半年,這些年好些了,才得了二老爺的看重,可論寵愛,卻是不及四姑娘三分。”
徐昭正在屋裡看著書,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瑞珠掀起簾子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個託盤,託盤裡放著一碟子糕點。
徐昭見著,笑著放下手裡的書,湊過去看了看:“什麼時候學的,平日也沒見你會這個。”
瑞珠聽著,抿嘴笑了笑:“奴婢哪有這樣好的手藝,是二奶奶親手做的,這些是給姑娘的。”
徐昭一聽,就笑了:“早聽輔國公府的姑娘做得一手好點心,如今竟能吃到了。”
徐昭說著,就拿了一塊兒牛乳菱粉香糕,輕輕咬了一口,還熱著,味道清甜,吃起來卻是一點兒都不膩。
徐昭吃了幾塊,就將其他的賞給了瑞珠和連翹吃。
兩人謝了賞,還沒將那碟子拿下去,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回稟道:“姑娘,五姑娘來了。”
才剛說完,就見著徐茵從外頭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碧綠色曳地裙,梳著雙丫髻,那雙漂亮的眼睛顯得格外的柔和。
“這樣好的日子,姐姐一個人悶在屋裡,也不怕悶壞了?”徐茵一進來,看著徐昭放在手邊的書,帶著幾分不解道。
聽則她的話,徐昭微微一笑:“外頭天熱,還是在屋裡呆著好些,喝喝茶,看看書,也是愜意。”
徐茵聽了,抿嘴一笑:“姐姐這麼一說,妹妹倒自愧不如了,平日裡寫那些字,寫著寫著手就酸了。若能有姐姐這番心境,父親哪裡還會覺著我那字寫的少了風骨。”
話雖這樣說,可她眼中的炫耀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徐昭一點兒都不在意,徐茵沒日沒夜的練字,自然比她這樣懶散的寫的要好上許多。
徐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喝了起來。
見著她一副毫不在意,沒有絲毫嫉妒的樣子,徐茵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來。
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著要討好父親,才辛苦練那些字。
可徐昭卻因著嫡出的身份,即便什麼也不做,在父親眼裡她都是最好的。
徐茵看著桌上吃到一半的牛乳菱粉香糕,開口道:“嫂嫂真是有心,也叫人給我送過一盤去,只是味道雖好,吃多了卻是有些膩膩的不消化。”
徐昭喝著手裡的茶,心裡有些微微不耐,她等著後頭徐茵進入正題呢。
果不其然,又說了三兩句,徐茵就提起了丫鬟思雪來。
“我聽說,那思雪早就不在二哥哥跟前伺候了,說是伺候嫂嫂,可嫂嫂屋裡有大丫鬟,有婆子,哪裡用得著她。原先她雖是個大丫鬟,可世安院事事都要她插手,半點兒都離不開。如今卻多說一句都怕得罪了嫂嫂去,聽著也覺著怪不忍的。”
徐昭聽了,抬起頭來看了徐茵一眼,沒有說話。
“姐姐可是不信我?”
徐昭看著坐在那裡的徐茵,淡淡道:“嫂嫂嫁進來,世安院的下人自是由嫂嫂管束。”
徐茵抬起頭來,看著徐昭毫不在意的樣子,愣了一下,才又開口道:“姐姐何必瞞著我,這府裡誰不知道,姐姐待那思雪極好,便是嫂嫂進了門,姐姐難不成還要拘束著,連個丫鬟都不敢護著了。”
“姐姐這樣,也不怕叫思雪姑娘寒了心,也叫太太……”
不等她說完,徐昭就厲聲呵斥道:“放肆!”
“你哪裡學的規矩,竟搬弄口舌,往後還不攪的家宅不寧!”
徐昭說著,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瑞珠道:“五姑娘熱糊塗了,叫她在外頭站半個時辰,好好清醒清醒。”
聽著徐昭的話,徐茵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帶著一抹震驚,似乎是不敢相信徐昭竟會這樣不給她臉面。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瑞珠上前,在徐茵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姑娘請。”
徐茵面帶憤然,揚手就想給瑞珠一個耳光,瑞珠眼疾手快,躲了過去,叫她打空了。
徐昭歎了一口氣,對著瑞珠道:“罷了,五姑娘不願意站著,就在院子裡跪上半個時辰吧。”
說著,徐昭就揮了揮手,叫人將徐茵帶下去。
她從來都不將徐茵當做她的妹妹,可徐茵到底是父親的女兒,所以平日裡對徐茵那些小心思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看不見,給她留幾分顏面。
畢竟,在父親心裡,徐茵也是他的女兒。雖然不那麼重要,卻不意味著在他心裡頭沒有份量。
這一點,徐昭原先並不明白,可那回徐茵被送到莊子上,得了寒症,差點兒就救不回來,當時父親那凝重的眼神,叫她明白,在父親心裡,還是有徐茵一個位置的。
若是當時徐茵真的沒救回來,說不定這會成為父親心裡的一根刺,哪怕他不說,不會怪自家娘親和自己這個女兒,可偶爾那麼一瞬間,也總會怨怪的。
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娘親也從不苛待徐茵這個庶出的姑娘。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年父親看重娘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娘親身為正室,卻從未苛待過徐茵這個庶出的女兒。
娘親和她說過,她這樣做,父親看在眼中,心生愧疚,才會更敬重她。
便是要處置徐茵,也要留一分餘地,待她自己走錯路,叫父親寒了心,父親親自處置了,往後才不會有任何怨怪。
這話徐昭原先不明白,可這些年,見著娘親和父親之間的相處,方才明白過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1:57
第五十一章
可就算明白,她也不可能做到像娘親這樣,她做不到,也不願意去做那樣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徐茵在院子裡跪足了半個時辰,人早就癱軟在那裡,被人抬著送回了茗煙閣。
四姑娘責罰了五姑娘,二房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很快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府裡。
這下,府裡的人才知道四姑娘平日裡看著溫和無害,卻也是個厲害的。
不然,怎麼會大熱天的叫五姑娘跪在院子裡半個時辰。
四姑娘不愧是二太太生的,這骨子裡啊還是隨了二太太,不是個任人欺淩的。
這樣想著,下頭的人就都好奇起來,五姑娘到底是犯了什麼錯,惹怒了四姑娘去。偏偏錦竹院丫鬟婆子的嘴都嚴實得很,一個字也打聽不出來,只說是五姑娘犯了錯,四姑娘身為長姐,管教庶妹也在情理之中。
正屋裡
徐昭陪著周氏說話,將她因何責罰徐茵的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
周氏聽了,臉色有些陰沉:“她這性子倒是一直都改不了。”
“可不是,她是見著嫂嫂進門了,有些沉不住氣了。要放在平時,她又哪裡會這樣急躁。”
聽了自家閨女的話,周氏點了點頭,只說道:“這事叫下頭的人別多嘴,傳到外頭只會丟了二房的顏面。”
“娘放心,女兒早就吩咐過了。”
正說著,就見著薛媽媽進來,走到周氏跟前回稟道:“太太,五姑娘跟前兒伺候的婆子朝老爺書房去了。”
“太太要不要派人……”
周氏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叫她去,不怕她鬧出什麼事來。”
薛媽媽聽了,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自打五姑娘那次得了寒症差點兒去了,這些年老爺對五姑娘也看重了幾分,奴婢是怕,五姑娘顛倒是非,說些有的沒的,老爺縱是不信,聽多了心裡頭怕也就動搖了。”
周氏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叫她去說,看老爺會不會見她。”
周氏和徐秉臻二十多年的夫妻,最是知道他的性子。
這會兒徐茵若是個聰明的,就該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好反省,等過些日子再出來。
這樣叫婆子過去,擺出一副自己受了欺負的樣子,老爺哪裡會見她。
果真,過了一會兒,就傳來消息,說是二老爺聽了這事兒,根本就沒見那婆子,還發了話,將徐茵禁足半個月。
周氏聽了,什麼也沒說,只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這邊,孟氏聽了消息,愣了愣,笑道:“還當是哪個在背後搞鬼呢,原來是她。”
文蘿聽了,馬上就明白過來,二奶奶說的是前些日子她聽到丫鬟嚼舌根,說二奶奶聘禮的事情。
“五姑娘是姨娘生的,到底上不得檯面。”
孟氏垂下眼來,笑了笑,沒說什麼。
到晚上的時候,又傳來消息說是五姑娘發了熱,身上燙的厲害,太太叫管家連夜請了大夫進來。
茗煙閣
徐茵正昏迷不醒著,大夫診斷後,說是中了暑氣。
正說著,老太太跟前兒的崔菡姑娘過來了,說老太太擔心,茗煙閣若沒人照顧五姑娘,就將跟前兒的丫鬟派了過來,伺候五姑娘去。
都是老太太的孫女兒,說是犯了錯改了就好,哪裡能將人責罰成這樣。
周氏一聽,視線就落在徐秉臻的身上。
果然,看著自家老爺的臉色冷了下來,眼中有些不快。
老太太存心想叫她難堪,說是她沒照顧好五丫頭,昭兒責罰過重,偏偏是幫了她一把。
如今老爺心裡頭只會想著兩件事,一件是當年老太太叫昭兒在祠堂罰跪,差點兒叫昭兒丟了性命。而另外一件,是老太太將五丫頭教的嫡庶不分,壞了規矩。
事情如周氏所料,自打老太太派人說了那些話,二老爺就沒再踏進茗煙閣半步,只叫大夫每日進府診脈。
這樣吃著藥,半個月過去了,徐茵的病終於是漸漸好轉,只是失了父親的看重,又丟了臉面,心中鬱結,身子到底虛弱幾分。
梅姨娘看在眼裡,心裡哪裡能不急:“我早就勸過你,你非得將自己弄成如今這個境地,現在知道後悔了。”
徐茵一臉蒼白,聽著梅姨娘的話,情緒一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
梅姨娘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忙叫丫鬟倒了杯清水,叫她喝下去。
徐茵才喝了幾口,突然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進來,臉上帶著欣喜。
“姑娘,皇后娘娘懿旨,明日叫四姑娘和姑娘一塊兒進宮去呢。”
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徐茵聽了這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反倒是梅姨娘有些擔心,五丫頭身子不好,宮裡頭規矩大,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可不是要了她的性命。
不同于梅姨娘的擔心,徐茵轉了轉眼珠子,忙叫丫鬟給她梳洗更衣,好生收拾了一番。
這邊,徐昭接了懿旨,心裡暗暗猜測,皇后怎麼會傳她和徐茵進宮。
那回,她使了心計算計了皇后,皇后對她,該是討厭萬分吧。
這回進宮,該萬事小心才是。
第二天,徐昭早早就起來,收拾妥當,去了正房給周氏請安。
她去的時候,徐茵已經到了,因著在病中,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略施薄米分,卻依舊能叫人看出來。
“四姐姐。”
看著她進來,徐茵福了福身子,算是請安了。
周氏囑咐了二人幾句,徐昭和徐茵就一起出了府。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朝皇宮駛去。
徐茵是頭一回進宮,除了忐忑不安,心裡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和雀躍。
這樣金碧輝煌的地方,偏偏是徐昭經常能來的。
她能得了這體面,說到底還是沾了徐昭的光。不然,她一個庶出的姑娘,皇后娘娘怎麼會知道呢?
領路的太監知道二人是徐府的兩位姑娘,其中一位還是日後的肅王妃,言語間自是多了幾分奉承和討好。
徐茵不著痕跡看了徐昭一眼,總覺著這會兒的徐昭和她熟悉的那個四姐姐一點兒都不一樣。
周身上下多了一股威儀和氣度,卻又不失禮數,不顯張揚。
看著這樣的徐昭,徐茵目光變了變,心裡頭忍不住羡慕嫉妒。
當了皇家的媳婦,她這四姐姐可不是比她們要高貴許多。
到了這會兒,徐茵才真正明白過來,她的那些小伎倆,在徐昭的眼睛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不是不想和她鬥,而是不屑與她周旋。
她得了太后賜婚,只等明年及笄嫁進肅王府,就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肅王妃,旁人見了,只有跪拜的份兒。
而她,一個庶女,甚至連自己的親事都只能靠著太太。
天差地別,哪裡就能一樣呢?
一路沿著宮道走著,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鳳鸞宮的宮門口。
見著二人進來,有宮女進去稟報,片刻就從殿內出來,說皇后娘娘正和幾位妃嬪說話,叫姑娘先到偏殿候著。”
說著,就帶二人去了偏殿。
聽著那宮女的話,徐昭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徐茵則是心中暗喜,雖只一句話,可她卻是看出來,皇后娘娘是故意的,存心為難徐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2:14
第五十二章
也是,皇后娘娘是大皇子的生母,而徐昭則是要嫁給二皇子,二皇子被皇上封了肅王,皇后娘娘心裡怎麼能沒想法?
四姐姐不得皇后娘娘待見,便是做了王妃,也不定能討得好。
更別說,那肅王,也是個性子狠戾的,哪裡就能憐香惜玉起來。
宮女領著二人去了偏殿,徐茵心裡琢磨著,直到宮女上了茶,才回過神來。
“姑娘請喝茶。”
徐茵接過茶盞,打開蓋子,茶香四溢,是她從來都沒喝過的。
想來,這就是貢茶了,只宮裡頭的太后、皇上才能享用的。
徐茵不著痕跡瞥了坐在那裡的徐昭一眼,才拿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來,既覺著有皇后在,徐昭哪怕是當了王妃,日子也不會自在。又覺著便是不自在,也要比旁人要強上許多,最起碼,有王妃的尊貴和體面,享用的東西,都是這世上頭一份兒的。
徐昭不知道徐茵心裡的想法,拿起茶來,只裝了裝樣子抿了幾下,實際上卻是一口都沒敢喝下去。
過了半個時辰,才有宮女進來,說是皇后娘娘傳見。
“臣女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坐在軟榻上,身著一襲明黃色繡著牡丹花紋的宮裝,端莊貴氣。
見著二人請安,微微笑了笑,道:“起來吧。”
“這是府裡的五姑娘吧?過來給本宮瞧瞧。”皇后的視線落在站在徐昭身後的徐茵身上,出聲道。
徐茵心裡咯登一下,卻是帶著幾分怯意朝徐昭看了看,這才緩步上前,到了皇后跟前。
“倒是個招人疼的,只是氣色瞧著不大好,可是病了?”
聽著皇后的話,徐茵便有些拘束,屈膝行禮:“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不小心中了暑氣,病了些日子,這幾日才好轉些。”
皇后點了點頭,賞賜了她一支簪子,才命人賜座。
二人謝過,這才坐下來,剛一落座,皇后的視線就落在了徐昭的身上:“本宮傳你進宮,也是想著明年你及笄,眼看就要嫁進皇家了。”
“這皇家的規矩和體面最是要緊的,你也該儘早學學宮裡的規矩,別到時候出了岔子,反倒叫宗室都跟著失了臉面,可就不好了。”皇后笑了笑,又接著道:“祖宗的規矩,該留你在宮裡學三個月的宮規禮儀,順便也熟悉熟悉宮裡的環境。”
“日後你成了王妃,總要時常進宮的,早些瞭解,只有好處。”
徐昭坐在那裡,心裡哪裡能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看來上一回她是將皇后給得罪狠了。
留她學規矩是真,要藉著祖宗規矩教訓她也是真。
正當徐昭不知該如何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宮女領著一個身著太監服飾的公公走了進來。
皇后一見著那公公,面色就微微變了。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看了他一眼,客氣道:“公公過來,可是太后有什麼吩咐?”
“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后這幾日悶得慌,聽聞徐府四姑娘進宮,一時有了興致,叫四姑娘過去陪著說話呢。”
皇后一聽,眼中閃過一抹不快,看了坐在那裡的徐昭一眼,才說道:“既是太后傳話,你就過去吧,別擾了太后的興致才好。”
徐昭站起身來,應了聲是,就隨著那公公走了出去。
殿內,只留下徐茵一人,她的臉色蒼白,只覺著身上有些冷意,難受的很。
徐府兩位姑娘都進宮了,太后卻只說要見四姑娘,叫徐茵情可以堪。
皇后哪裡猜不出她心裡的想法,只當是沒看見,對著她道:“好了,本宮也有些乏了,你去偏殿坐著吧。”
“若是悶了,叫宮女帶你四處轉轉,這宮裡頭的景致還是不錯的。”
徐茵雖然心氣兒高,卻也是知道好歹的,哪裡敢支使皇后宮裡的人呢。
她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見她離開,皇后的臉色才陰沉下來。
阮嬤嬤見著她生氣,揮了揮手,叫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退了出去。
殿內,只留下她們二人。
“娘娘寬心,要緊的可不是將人留在宮裡,方才芸香在窗外瞧著,可是親眼看著徐府四姑娘動了那杯茶。”
那茶裡放著絕子的藥物,無色無味,卻最是毒辣。
聽著阮嬤嬤的話,皇后的面色這才緩和了些。
“看來,是本宮多心了。”
那回她和這徐府四姑娘說話,恰巧被皇上聽到,將她好生訓斥了一番。
更是將二皇子封了肅王。
事後她仔細琢磨,總覺著自己是被這姑娘給算計了。
如今看來,真是她想多了。
倘若她有那心機,今個兒怎麼敢喝她宮裡的茶,那是偏殿,跟前兒又沒人伺候著,也不用她裝樣子。
“她年紀輕輕就喝了那東西,往後也是要不得孩子的,二皇子沒有子嗣,便會招來議論。皇上就是有心護著,也堵不住那悠悠之口。”
“娘娘若想作踐她,倒也不必將她留在宮裡,指個嬤嬤到府上去教她規矩就好了。”
“娘娘眼不見心不煩,還能叫她受了罪,偏偏叫人挑不出錯來。她若是受不住,就是不將祖宗規矩放在眼裡,若是傳倒外頭去,她的名聲便毀了,看她如何當這個王妃。”
“你這法子,倒是極好。”俞氏點頭道。
這邊,徐昭到了太后宮裡,太后穿著常服,比之前見到的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太后見著跪在地上的徐昭,叫人將她扶了起來,給她上了茶。
“看著你,哀家就像見著了當年的甯貴妃,她剛進宮的時候,也和差不多大。都說你長的像甯貴妃,其實也只是眉眼間有幾分像而已,外頭的人怎麼說,你大可不必往心裡去。”
徐昭聽了,恭敬地應了聲是,知道這話是太后專門提點她的。
方才,在皇后宮裡,她可不聽到了她似甯貴妃這話。
這種話,她自然知道是當不得真,也不敢當真的。
說了會兒話,水晶珠簾挑起,有宮女從外頭走了進來。
“太后,肅王殿下求見。”
太后的目光落在徐昭身上,輕笑出聲:“瞧這孩子,莫不是怕哀家欺負了你。”
徐昭臉上有些羞澀,不等她開口,就見著韓子煜從外頭進來。身上穿著一件蒼紫色軟煙羅長袍,腰間綁著一根深藍色師蠻紋錦帶,有著一雙幽深的眼睛,身材挺直,氣宇軒昂。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韓子煜一進來,視線朝徐昭的身上看了一眼,方才行禮請安。
太后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微微笑了笑,開口叫他起來。
“外頭天熱,你一路過來怕是渴了。”
說著,就叫跟前的嬤嬤上了茶。
韓子煜在徐昭跟前落座,拿起茶盞喝了一口,開口問道:“皇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前日受了風寒,夜裡還驚動了太醫。
“太醫開了藥,吃了已經見好了,你不必擔心。”
徐昭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喝著茶。
說了幾句,太后才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哀家病著悶得慌,可巧皇后傳這孩子進宮,便叫她過來陪哀家說說話。”
太后的話音剛落,韓子煜就站起身來,恭敬地道:“孫兒肯請皇祖母指一位嬤嬤,在徐府教徐氏宮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2:29
第五十三章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不由得愣了愣,顯然他是知道皇后有意將她留在宮中的消息了。
這會兒過來,是為了討太后恩典,叫她在府裡學規矩。
徐昭心中一暖,也從坐上站起身來。
“祖宗規矩,哀家……”太后看了自己最疼惜的孫兒一眼,有些無奈道:“罷了,叫珍嬤嬤出宮幾月,她原先也是服侍過貴妃的。”
韓子煜點了點頭,提起甯貴妃,眼底微微有些動容。
“孫兒謝皇祖母成全。”
“哀家也有些乏了,你替哀家陪著徐氏在宮裡轉轉。”
徐昭站在那裡,聽著太后的話,心中了然,太后這樣說,落到旁人的耳朵裡,就是韓子煜是因著太后的吩咐才陪她的。
韓子煜應了聲是,徐昭福了福身子,兩人才從殿內出來。
出了太后宮裡,徐昭才忍不住問道:“王爺怎麼知道,臣女今日入宮?”
徐昭一開口,就見著韓子煜的背影頓了頓,轉過身來。
“你叫本王什麼?”
徐昭噎了一下,才小聲道:“宮裡四處都有耳目,臣女不想給王爺惹麻煩。”
韓子煜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無妨,本王不覺著是麻煩。”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再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在宮道上走著,正巧遇著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走來,身後跟著兩個宮女。
“欣月給見過二皇兄。”
那女子見著韓子煜,微微福了福身子,聲音卻透著幾分疏遠。
徐昭知道,這便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了。
韓子煜點了點頭,就邁開步子,逕直朝前走去。
徐昭見著他的動作,匆匆朝三公主福了福身子,才急忙跟了上去。
“公主,二皇子也太不將公主您放在眼裡了,公主可是皇后嫡出。”二人一離開,她身邊的宮女忍不住道。
欣月沉吟了許久,突然開口道:“看來,二皇兄對徐府那四姑娘也不怎麼上心。”
那宮女愣了愣,才回道:“公主所言甚是,方才二皇子離開,還是徐府四姑娘自個兒跟上去的。”
“二皇兄這樣的性子,往後肅王府怕是有的鬧。”欣月勾了勾嘴角,就一路朝前走去,去給太后請安了。
這邊,徐昭被韓子煜帶到了西南角的一個偏殿內。
徐昭進來一會兒,就見一個太監領著太醫進來,見著韓子煜,當即跪在地上行禮。
“微臣給王爺請安。”
見著那太醫,徐昭不自覺朝韓子煜看去。
“你從皇后宮裡出來,叫太醫給你診脈,本王才能安心。”
徐昭聽了,才明白他是在擔心她著了皇后的道。
徐昭才伸出手來,叫太醫診了脈,確定無事,那太醫才退了下去。
殿內只留下徐昭和韓子煜二人。
“王爺不必擔心,皇后宮裡的茶,我一口都沒喝,只拿起來裝了裝樣子。”
她這話,叫韓子煜勾了勾嘴角。
“皇后可說了什麼?”韓子煜出聲問道。
徐昭一聽,忍不住撇了撇嘴,將皇后對她說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末了才問道:“王爺是怎麼知道皇后傳我進宮,想要將我留在宮中學習規矩的?”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不必知道這些。”
聽他這樣說,徐昭也不以為意,他貴為王爺,在宮裡自然有自己的眼線,只要有心,自然是能打聽到的。
“這些日子,過的可好?”韓子煜突然出聲問道。
徐昭很是詫異他會問她這些,便將這些日子府裡發生的事情說給了他聽。
她講的細心,他也聽得認真,好像對她的這些瑣事很感興趣似的。
“今個兒五妹妹隨我一起入宮,如今還在皇后宮裡。”
韓子煜聽了,不動聲色看了徐昭一眼。
徐昭一怔。
直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出什麼事了?”
韓子煜搖了搖頭:“有本王在,能出什麼事兒?”
聽他這樣說,徐昭才覺著自己是多心了,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韓子煜看著她,眼中卻是閃過一抹寒意。
他哪裡不知道,她根本就沒動那杯茶,便是動了,那茶也早叫他換過了。找太醫過來,不過是為了安她的心。
有些骯髒的事情,他是不想叫她知道的。
比如,徐府那五姑娘,喝了皇后的那杯茶,往後再無子嗣。
敢欺負他看重的人,他又何必出手相救?
過了半個時辰,才有太監進來稟告,說是太后留膳,叫王爺和徐府四姑娘一塊兒過去。
二人這才回了太后宮裡。
陪著太后用了午膳,才又出來。
“回去拿些點心吃。”
徐昭一聽,頓時就有些尷尬。他怎麼看出來,她沒吃好的。
其實她也餓極了,只是在太后宮裡,不好吃太多,總得顧著些形象。
見著她尷尬得樣子,韓子煜不由得失笑起來,眼中帶著幾分寵溺和溫柔。
他甚少這樣笑,也甚少露出這樣溫柔的樣子。
徐昭一時呆了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走吧,本王送你出宮。”
“五妹妹還在皇后宮裡……”
“她早就出來了,在宮門口等著呢。”
“王爺怎麼知道?”
徐昭的話沒有等到答案,韓子煜一路陪著她走到了宮門口,就見著等在馬車前的徐茵。
徐茵見著徐昭出來,又見著同她一同出來的肅王殿下,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方才,三公主來給皇后請安,和她說了好些話。
三公主說,肅王對太后這場賜婚根本就不滿意,只是礙於孝道,才不得不接了懿旨。
今個兒四姐姐進宮,若是不是太后吩咐,肅王也不會陪著四姐姐。
三公主還說,她親眼見著肅王將四姐姐撇下,四姐姐著急追了上去。
聽了三公主的話,她心中就生出幾分奚落來。
在府裡,徐昭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可到了這宮裡,她還不是被人踩在腳下,要小心翼翼的討好宮裡的每一個人?
肅王殿下討厭她,便是她日後成了肅王妃,一個不得寵的王妃,有什麼叫她羡慕的?
依著肅王的性子,若是不滿意太后賜婚,怕是連最起碼的體面都不會給她留,到時候,四姐姐怕是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臣女給王爺請安。”徐茵朝著韓子煜福了福身子,才叫了徐昭一聲四姐姐。
“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府了,免得叫母親擔心。”
徐昭聽了,對著韓子煜福了福身子,才告辭上了馬車。
第二天,太后就下了懿旨,派了跟前兒的珍嬤嬤到徐府,教徐昭宮規禮儀。
徐昭接了懿旨,親自領著珍嬤嬤到了已經安排好的住處。
“往後,全憑嬤嬤指教,若有什麼不對的,嬤嬤儘管指出來。”
珍嬤嬤原先是在甯貴妃跟前伺候的,甯貴妃去後,就被安排在了太后宮裡。
如今得了這差事,自是十二分的盡心。
宮規禮儀,如何站,如何坐,如何叩拜,如何行禮,每一步都有講究。
幾天下來,徐昭覺著自己快要累死了,唯一的好處,就是臉上的嬰兒肥好像消失了許多。
周氏見了心疼,卻只能叫人給她準備了好些膳食,調養身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2:41
第五十四章
這一日,徐昭才去了正房,就見著梅姨娘蒼白著臉進來,還沒說話,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求太太私下裡給茵姐兒請個大夫進府。”
周氏一聽,就愣住了。
梅姨娘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清楚了,原來,茵姐兒這回來了月信,卻是淋漓不盡,有十多日了。
說完這話,梅姨娘臉上也有幾分尷尬,五姑娘還小,這種私密的事情實在不好與人說。
若不是她趕巧發現,見著了她衣裙上的血跡,她還不知要瞞著她多久。
聽著梅姨娘的話,周氏皺了皺眉,想了想才開口道:“我倒知道一個擅長婦科的大夫,等一下叫薛媽媽出去,請他到府裡來給五丫頭診脈。”
梅姨娘聞言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周氏一眼,才重重磕了個頭。
“妾身替五姑娘謝太太恩典。”
周氏吩咐了薛媽媽,薛媽媽應了一聲就轉身出了屋子。
好一會兒功夫,才從外頭進來。
“太太,那大夫已經去了茗陽閣,正巧碰著老爺回府了,奴婢就將此事和老爺回稟了。”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她原本就是不打算瞞著這事兒的。
周氏看了坐在那裡的徐昭一眼,開口道:“走,陪母親去瞧瞧你五妹妹,聽聽大夫怎麼說。”
到底是當家太太,府裡的姑娘出了這事兒,她總該過去看看的。
不然,傳到旁人耳朵裡,還不知被傳成什麼樣。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點了點頭,才站起身來跟在周氏的身後出了屋子。
一路朝茗陽閣走去。
她們進來的時候,大夫剛好診完脈,徐茵蒼白著臉躺在床上,梅姨娘站在那裡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見著二人進來,梅姨娘忙上前福了福身子:“給太太請安。”
“怎麼樣?大夫可看出了什麼?”
那大夫聽著,知道是府裡的太太,客氣道:“老夫行醫多年,未曾見過這樣的病症。只憑脈相診斷,姑娘鬱結于心,長期思慮,是以猜想是因此才使得身子不妥。”
“老夫且開幾服藥,叫姑娘服下,若是止住了,姑娘往後可得注意些,以免往後難以子嗣艱難。”
周氏點了點頭,叫人帶著那大夫到偏院去了。
周氏見著徐茵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樣子,囑咐了幾句,叫梅姨娘好生照看著,就帶著徐昭離開了。
等二人一離開,徐茵就忍不住哭出聲來。
梅姨娘見著她哭,便也落下淚來。
瞧那大夫的臉色,誰也看出來徐茵的病不大好,那大夫也沒什麼法子。
便是能讓那月信停住了,也治不徹底。
長此下去,可不傷了身子,往後便是嫁了人,在子嗣上也是艱難的。
“我的兒,你的命怎麼這麼苦。”梅姨娘聲音哽咽,恨不得自己替徐茵受苦去。
過了一會兒,就見著丫鬟端著藥碗進來。
剛一進來,屋子裡就彌漫開一股刺鼻的藥味兒。
“藥好了,姑娘趁熱喝下吧。”那丫鬟緩步上前,恭敬地道。
“我來吧。”梅姨娘接過那藥碗,拿勺子舀了,輕輕吹了幾下,就送到了徐茵嘴邊。
徐茵卻是盯著那藥碗,半天都沒有動作。
“可是嫌苦?沒事的,一會兒吃上一粒蜜餞就不苦了。”梅姨娘開口勸道,順勢就要喂著她喝下去。
徐茵胳膊一抬,推開梅姨娘的手,叫那藥汁灑在了錦被上。
“姑娘!”梅姨娘一愣,因著著急心裡到底生出幾分惱怒來。
“姑娘病了,不喝藥怎麼會好?”
徐茵看了梅姨娘好半天,才輕聲道:“太太的藥,我怎麼敢喝?”
她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梅姨娘忙叫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才對著徐茵道:“你這是要做什麼,這話若傳到太太耳朵裡,可不覺著你是個不識好歹的。”
“姨娘怎麼不想想,好好的我怎麼會病了。”
“這府裡頭,除了太太和徐昭,還有哪個看不慣我?”
“你想岔了,是姨娘去求了太太,太太才知道……”
不等梅姨娘說完,徐茵就帶著幾分嘲諷道:“我看她分明是不安好心,故意安排了個大夫進來,治不好病,反而是要害了我。”
“這府裡頭,她是當家太太,想害哪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徐茵說著,不曾見到梅姨娘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
不等她繼續說出口,就見著梅姨娘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老爺恕罪,五姑娘是無心的。”
徐茵見著突然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父親,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徐秉臻鐵青著臉色,看著徐茵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失望。
徐茵的臉色瞬間一片煞白,踉蹌著下了床,跪在了地上。
“女兒給父親請安。”
徐秉臻看著正跪自己面前的徐茵,心裡微微有些無力。
他早該明白,當初她差點兒害死了昭兒,就不會輕易的改好。
這些年,他以為她改好了,實際上卻是變本加厲,不知好歹。
“來人,將五姑娘和梅姨娘送到莊子上去。”
屋子裡一片死寂,徐秉臻的聲音落下,梅姨娘身子顫了顫,臉色一片慘白:“老爺恕罪,姑娘不懂事,才說出那些不懂規矩的話來,求老爺饒過她這一回。”
說到最後,梅姨娘已經是泣不成聲,跪爬上前死死抓著徐秉臻的衣袖。
徐秉臻帶著幾分厭惡看了她一眼,慢慢將她的手撥開了。
“老爺!”
“茵姐兒,快,快說自己錯了,快求求你父親,別叫他將你送到莊子上。”梅姨娘忙拉著徐茵道。
一連串的事情叫徐茵臉上的血色全都褪盡了,看著徐秉臻滿是失望和厭惡的目光,徐茵的後背突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知道,方才她說的那些話,再也收不回去了。
依著父親的性子,是再也不會原諒她了。
她並不後悔自己說出那些話來,只恨她是一個庶出的,從來都沒有被他看重過。
今日之事,若是換了徐昭,父親縱是失望,也定不會這樣惱怒,厭惡她。
不等徐茵開口,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老太太跟前兒的崔菡姑娘來了。
方才,梅姨娘在屋裡頭,早有人偷偷去將茗煙閣發生的事情回稟了老太太。
“給二老爺請安,老太太聽說二老爺要將五姑娘送到莊子上,叫二老爺和五姑娘一塊兒到榮欣堂去。”
聽著崔菡的話,梅姨娘眼中現出一絲希望來。
老太太總歸是老爺的嫡母,若是老太太出手,說不定老爺能改變了主意。
榮欣堂
老太太靠在軟榻上,見著跪在那裡身子柔弱不堪的徐茵,忍不住就出聲訓斥道:“你這個當父親的,怎麼將姐兒折騰成這個樣子?事情我也聽說了,她在病中,難免會胡思亂想,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你何必和她計較,失了慈父之心。”
說話間的功夫,周氏和徐昭聽到消息,也過來了。
見著周氏進來,老太太的臉色就不大好了。
因著這個兒媳,二兒子如今是愈發的不受她控制了,只勉強說的上是孝順。
“媳婦給母親請安。”
“孫女兒見過祖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2:53
第五十五章
老太太看了二人一眼,才開口道:“起來吧,事情想來你也知道了,五丫頭便是有錯,禁足幾個月也就是了,你說呢?”
周氏聽了,看了站在那裡的徐秉臻一眼,開口道:“一切全憑老爺處置,媳婦不敢有異。”
“周氏,你是非要將五丫頭趕出府去了?”老太太惱怒道。
不等周氏開口,徐秉臻就上前一步,將周氏護在了身後:“母親息怒,是兒子要將茵姐兒送到莊子上,不關周氏的事情。”
老太太一口氣堵著,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這些年,兒子看重茵姐兒,母親想來也知道,那是因為兒子覺著茵姐兒學好了。可今個兒才知道,她是變本加厲,愈發的不懂規矩了。若是留在府裡,只會惹出是非,還不如到莊子上好好反省,學好規矩,兒子也是為了她好。”
徐秉臻看著老太太,目光堅定無比,老太太一時間,倒不知該說什麼。
“為了我好?父親心裡只四姐姐一人,怕是從來都沒在乎過我這個庶出的女兒。”跪在那裡的徐茵突然就開口道。
她一開口,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徐茵臉色慘白,眉目間帶著些不甘,看著自己父親道:“今日若是換成了四姐姐,父親可還會這樣處置?”
“不會,父親怎麼捨得責罰四姐姐,在父親心裡,我怎麼也比不過四姐姐去。”
“住口!”梅姨娘聽著她說出這大逆不道的話來,也顧不得許多,忙出聲呵道。
她不知道,五丫頭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竟然說出這些話來。
“老爺恕罪,茵姐兒定是魔怔了。”
梅姨娘的話音剛落,徐茵突然就哈哈大笑出來,指著徐秉臻道:“父親嫌我是個庶出的,可父親也不想想,父親您也是董姨太太生的,說到底,咱們二房有哪個是正經嫡出的,憑什麼四姐姐就占著嫡出的身份,高人一等?”
梅姨娘大駭,猛然轉過頭來看著徐茵。
老太太見著,重重歎了一口氣:“罷了,五丫頭還病著,她是魔怔了,便是犯了錯,也不該送到莊子上。往後,就叫五丫頭住在榮欣堂,陪著我這個老婆子吧。”
“你若認我這個母親,就應了此事,全當二房沒五丫頭便是,往後五丫頭的婚事,由我這個當祖母的做主,月銀和嫁妝也全都從我這裡出。”
“姑娘,老太太派人去莊子上了。”
連翹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盞茶,走到徐昭跟前道。
徐昭接過茶來,點了點頭,才又問道:“梅姨娘可好些了?”
連翹搖了搖頭:“說是還病著,每日喝著藥。”
徐昭聽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半個月前,父親還是執意將徐茵送到了莊子上,惹得老太太大怒,說是父親不孝,不將她這個嫡母放在眼中。
只是後來不知父親私下裡和老太太說了什麼,老太太才不鬧了。
徐昭心裡隱隱有些猜測,卻又不敢肯定。
只知道徐茵被送到了莊子上,若無意外,在她出嫁前兩人是不會有交集了。
徐茵這回,是徹底寒了父親的心。
正想著,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請安道:“給二奶奶請安。”
徐昭聽到請安聲,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就見著嫂嫂孟氏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丫鬟,那丫鬟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紅漆食盒。
“嫂嫂又做了什麼好東西?”
徐昭的話音剛落,孟氏笑了笑,轉身接過那丫鬟手中的食盒,打了開來。
裡頭放著四隻做好的清蒸螃蟹,還有一碗薑醋汁。
徐昭看了,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莊子上送了一簍子螃蟹,鮮嫩得很,給各房分去了些,這個就給妹妹送來。”孟氏說著,就將螃蟹擺到了桌上,又叫人拿了碟子來。
徐昭叫孟氏一塊兒吃,孟氏搖了搖頭:“我在屋裡吃過了,螃蟹是寒物,不好吃多了。”
“我屋裡還有些事情,這就回去了,妹妹得空了就過來陪我說說話。”
孟氏說著,就起身告辭了。
徐昭站起身來,將她送了出去,回了屋子裡才吃起螃蟹來。
這個時日,正是吃螃蟹的時候,廚房的師傅手藝也好,聞著味道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吃下去。
“螃蟹性寒,奴婢還是溫些薑汁黃酒給姑娘,姑娘吃了暖暖胃,才不怕傷了身子。”
連翹說完,就吩咐了一旁的小丫鬟到小廚房準備。
一會兒功夫,就有丫鬟溫了一壺黃酒進來。
到下午的時候,老太太派到莊子上的人突然回來了,剛進府就驚慌無措的朝榮欣堂跑去。
“老太太,不好了,五姑娘不見了。”
原來,徐茵趁著老太太派人過來,裝作病重,叫人請大夫過來。
自己卻是拿花瓶打暈了門口的婆子,逃走了。
老太太臉色鐵青,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天才開口道:“沒用的東西,竟想出這種法子來。”
她一個姑娘家,逃到外頭去能有什麼出路。
這樣沉不住氣,難怪鬥不過周氏。
“去,叫二太太……”老太太的才剛開口,就擺了擺手:“罷了,別去了。”
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婆子,開口道:“都下去吧,將這事情說給二太太聽,叫她想法子去。”
兩個婆子提心吊膽,生怕老太太責罰,將二人攆出府去,如今聽了老太太這話,心裡才松了一口氣。
老太太的態度,明擺著是不想管二房的事情。
兩人應了一聲,重重磕了個頭,才從地上站起身來,一路朝錦竹院走去。
老太太對著崔菡道:“你派個丫鬟,將這消息傳到梅姨娘耳朵裡。”
崔菡聽了,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徐昭和孟氏正陪著周氏在屋裡說話,就聽外頭的人回稟,說是老太太跟前兒的婆子來了。
周氏知道老太太今個兒派人去了莊子上,想著是徐茵的事情,便叫二人進來。
聽完二人的話後,臉色頓時一變,孟氏見著她的臉色,也從座上站起身來立在一旁。
“叫管家派幾個人,私下裡去找,萬不可張揚出去,壞了府裡的名聲。”
“是,老奴明白。”
待二人退下去,周氏這才生氣道:“她真是愈發膽大了。”
孟氏在一旁聽著,自然知道自家婆婆心裡的想法,只說道:“母親別太擔心,五姑娘一個女兒家,怕也跑不遠。再說了,便是沒有出路,總知道徐府在哪裡。”
周氏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一抹愁緒:“話雖這樣說,怕就怕她性子執拗。再說,若是遇上歹人……”
周氏聲音頓了頓,到底沒有說下去。
要緊的,還是派人將五姑娘找回來。
“去將此事告訴老爺,叫老爺過來一趟。”周氏吩咐薛媽媽道。
薛媽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身下去了。
孟氏知道二老爺要過來,又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
只一會兒工夫,徐秉臻就過來了,他的臉色陰沉,顯然是被徐茵的事情氣的不輕。
周氏照著那婆子的話將事情細細講了一遍:“去的時候發現五丫頭病了,那婆子忙叫人去請大夫,她卻是趁著這機會將看守的婆子給打暈了,自己逃了出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3:09
第五十六章
“妾身想著此事總歸不體面,不好張揚出去,只派人私下裡去找。”
“只是她一個姑娘家,萬一遇上……”周氏看了徐秉臻一眼,沒再說下去。
徐秉臻臉色鐵青,沉聲道:“就叫那孽障死在外頭,全當沒她這個女兒!”
話雖這麼說,徐秉臻到底是個當父親的,便是再心寒,也不至於真想叫徐茵去死。
琢磨了一會兒,徐秉臻就站起身來。
“老爺。”
“如今,只能私下裡去求肅王殿下,叫王爺派人幫忙找找。”
周氏聽著,愣了愣,可心裡頭清楚,這事情也只能求肅王了。
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到底不體面。倘若叫王爺覺著徐府的姑娘不懂規矩,自己不尊重,那可怎麼好?
周氏心中想著,卻是不好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攔著老爺不叫他去。
等徐秉臻離開,周氏才去了徐昭屋裡。
徐昭聽著自家娘親說父親去肅王府了,微微一愣,卻又覺著父親的性子就是這樣的。
“你父親說,等人找回來,叫我給她尋門親事,等一及笄就嫁過去,也算是了了這段父女情分。”
徐昭聽了,輕輕歎了一口氣。
“父親可說過,要不要接五妹妹回府?”
周氏搖了搖頭:“你父親說,就叫她呆在莊子上,多派幾個人看著,等嫁人前再回來。”
這邊,徐茵從莊子上逃出來,手裡只拿了個包袱,裡頭裝著幾件衣服和幾十兩碎銀子。
莊子上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了。
她不想和那些粗鄙的農婦一樣,這些年就呆在這裡。
她要逃出去,去找永平侯府的二姑娘,她知道她會幫她的。
再不濟將事情張揚出去,說是父親和太太苛待她這個庶出的女兒,父親為了府裡的名聲,總會將她接回府裡。
徐茵不知走了多久,才進了城門,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
徐茵不知道,打她從莊子上出來,身後已經有兩個人偷偷跟了她一路。
等她走到一個巷子裡,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徐茵還來不及呼救,就暈倒過去。
“這小娘們倒是能跑,走了一路也不歇著,累死老子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拿繩子將徐茵捆了起來,丟到了馬車上。
“行了,綁結實,別叫這小娘們給跑了。”
“不會,這小娘們瞧著姿色不錯,要是能……”
“別動那歪心思,開了苞可就不值錢了,白跟這一路。還是賣到那窯子裡,想玩兒女人,晚上咱哥倆找兩個。”
“也是,老哥說得對,全聽老哥的。”
徐茵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綁著,躺在一個屋子裡。
她渾身發軟,喉嚨裡也乾澀的厲害,腦子暈乎乎的。
不等她看清周圍的環境,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衣著鮮豔的女人扭著身子從外頭進來,見著她,臉上都是笑意,開口道:“我的好姑娘,可是醒來了,餓了吧,媽媽叫人給你端飯菜上來。”
“來,還不快給姑娘解開,瞧這細皮嫩肉的,可是勒疼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身著紅色紗衣的女子走上前來,笑眯眯看了徐茵一眼,朝著那婦人撒嬌道:“媽媽可真偏心,還怕她疼了,這往後啊,媽媽只疼她一人。”
“瞧這模樣,好好的,可不叫人疼到心裡去,只是年紀看著還小。”那女子輕笑一聲,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倒是女兒瞎操心,這男人啊,多的是好這口的,媽媽還怕賺不來銀子?”
徐茵聽著那女子的話,渾身一震,哪裡猜不出來自己是在哪裡。
當下,就慘白了臉,站起身來朝門口沖去。
那老鴇早就見慣了這招,好生勸了幾句,見她不聽,就叫人將徐茵關在了一個屋子裡,下頭的人欲拿鞭子打,倒是叫那穿著紅色紗衣的女子給攔住了。
“雖說這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該好好教訓教訓,可打壞了還不得叫大夫來看,依女兒的意思,媽媽不如找個男人過來,好好的教訓教訓她。”
“只要不破了她的身子,往後媽媽就保准賠不了。”
那老鴇聽了,心裡愈發的覺著這主意好。
徐茵瑟瑟發抖,見著那身材粗壯的男子朝自己走來,不住往後退。
這天半夜,肅王府就派人送了消息,說是找到了府裡五姑娘。
只是,人看起來不大好,像是受了驚嚇。
徐茵大半夜昏迷不醒被送回來,除了派人盯著二房動靜的老太太外,沒有任何人發現。
老太太聽到消息,叫人抬著她到了茗煙閣。
一進去,就見著徐茵衣不蔽體,身上青青紫紫狼狽不堪的樣子,老太太瞪著眼睛,伸手指著周氏。
“現在你滿意了,竟將五丫頭逼到這個地步。”
徐秉臻聽到這話,只說道:“母親知道事情的經過,這孽障自己做的孽,和周氏有什麼相干。”
老太太被他噎了一句,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可一想到那日兩人私下裡說的那些話,她又不好撕破了臉皮在這兒鬧騰。
最後,只沉聲說了句:“二房的事情,我一個老太婆也管不了那麼多,只這事情若是傳出去,難免丟了徐府的名聲,你心裡得清楚,出了這個院子,就再沒這回事兒。”
徐秉臻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應了聲是,就送老太太出去了。
老太太一離開,梅姨娘就趴在徐茵床前一個勁兒地哭,徐秉臻臉色一沉,怒道:“哭什麼?這孽障自己做的孽,該她自己嘗。”
梅姨娘被他一訓斥,身子瑟縮一下,不敢吱聲了。
“都管好自己的嘴,哪個亂嚼舌根,就拖出去打死。”
徐秉臻看了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一眼,冷聲道。
“奴婢不敢。”
周氏吩咐丫鬟和婆子好生照顧著,這才跟著走了出去。
梅姨娘見著躺在床上的徐茵,突然就痛哭出聲:“我的兒,你這是瞎跑什麼,出了這樣的事情,往後你可怎麼活?”
伺候的丫鬟見著她這樣,微微歎了一口氣,從外頭端了熱水進來給五姑娘擦身上。
梅姨娘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才見著徐茵驚叫一聲,騰的一下子就坐起身來。
她的目光怔怔的,過了半晌,才見著坐在床前的梅姨娘。
隨後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見著那青青紫紫的痕跡,昨晚那一幕幕全都出現在腦海裡。
那個男人身上刺鼻噁心的味道,還有他重重的身子,壓在她的身上,胡亂的撫摸。
她哭著求他,嗓子都哭啞了,他都沒有放過她。
想著那些不堪的畫面,徐茵不住搖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來,她的臉色慘白,眼中滿滿都是絕望。
梅姨娘見著她這樣,一下子將她抱在懷中,痛哭出來。
姑娘家被人給玷污了,可不就如天塌下來一樣。
若是傳出去,被外頭的人知道了,叫她怎麼活。
徐茵身子發抖,死死咬著嘴唇,鮮血從嘴唇上滲出來,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兒的痛。
“姨娘,我好恨,好恨。”
梅姨娘聽著她這話,眼淚不住往下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0:53:29
第五十七章
這邊,周氏端著茶遞到徐秉臻手中,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老爺真的想好了?”
徐秉臻接過茶來,輕輕抿了一口:“她呆在府裡,還不知鬧出什麼事來,還是送到廟裡,叫她靜靜心。”
“她留在府裡,也難為了你和昭兒。”
周氏搖了搖頭:“妾身倒不怕,只是怕她自己想不開,怨到昭兒身上,若是出了什麼事,後悔也晚了。”
徐秉臻聽了,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周氏幾句,就上朝去了。
徐茵正和梅姨娘哭著,就聽到外頭丫鬟回稟,說是太太跟前的薛媽媽來了。
梅姨娘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忙叫人將薛媽媽請了進來。
“老奴給姨娘和五姑娘請安。”薛媽媽進來,福了福身子,就將來意挑明瞭。
“老爺吩咐了,叫姑娘到廟裡住些日子,好給老太太祈福。外頭的馬車已經安排好了,姑娘收拾收拾,就可動身了。”
梅姨娘一聽,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攔在徐茵的跟前慌張道:“五姑娘還病著,怎麼能到廟裡去。”
“求太太開恩,在老爺面前說說好話,別叫姑娘到廟裡受罪去。”
薛媽媽搖了搖頭:“姨娘這話我可就不懂了,老奴是聽吩咐辦事,太太可也是聽了老爺的吩咐。”
“按理說老奴不該多嘴,可老奴年長姑娘許多,有些話就斗膽說了,姑娘如今,還是好好聽老爺的,到寺廟裡去住著。若是鬧騰開來,反而是對姑娘不好。”
薛媽媽指的,是昨晚徐茵被人從那煙柳之地救出來,全身青紫,被人淩辱了的事情。
薛媽媽的話中帶著幾分警告之意,徐茵臉色慘白,冷冷看著薛媽媽,半天才說道:“媽媽可真是太太跟前兒的一條好狗,回去給太太帶句話,就說我這當女兒的身子不好,不能親自去向太太辭行了,願太太和四姐姐事事都能如了意,千萬別有一日摔下來。”
薛媽媽哪裡聽不出徐茵話中的意思,只笑了笑,道:“姑娘還是關心自個兒,快些收拾吧,老奴在院子裡等著。太太和四姑娘那裡,就不勞姑娘掛心了。”
說完這話,薛媽媽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梅姨娘滿眼都是不安,開口道:“你何苦叫太太厭了你,我去求太太和老太太去。”
徐茵慢慢抬起頭來,吃吃笑了笑,帶著幾分嘲諷看了梅姨娘一眼。
“老太太若是能幫我,我也不會被送到莊子上,如今,誰也幫不了我,姨娘又何必作踐了自個兒,叫人看低了呢。”
梅姨娘身子顫了顫,忍不住抽泣起來,叫人給她收拾東西,又將自己攢下的銀子全都放到了包袱裡。
“我的兒,發生了這麼多情,你可得想開些,千萬別憋在心裡頭,叫自己難受。這人啊,再怎麼都要活下去。”
徐茵點了點頭,想到昨晚的事情,喉嚨裡一陣噁心。
可她心裡還是清楚的,她如今還是清白之身。
這樣想著,徐茵就對梅姨娘解釋道:“姨娘放心,那人也沒真將我如何,我如今還是處子之身。”
雖然,被那人全身上下都侵犯過了,可那老鴇到底為了以後賺銀子,沒讓人破了她的身子。
梅姨娘聽了,又驚又喜,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天可憐見,真是老天保佑。”
徐茵見著梅姨娘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心裡卻是壓著一塊兒石頭,被那人那樣侵犯,她知道自己早就不乾淨了。除了還是處子之身,她什麼都沒有了。
可如今,她只能告訴自己,她還和以前一樣,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變。
只一會兒工夫,府裡上上下下就全都知道五姑娘自請去寺廟裡住一年,給老太太祈福。
這消息一傳出來,府裡上上下下就都議論開來。
不知五姑娘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在莊子上住了一段時日,真的知道好歹了。
可那寺廟裡清苦,尋常人都不願意去,五姑娘怎麼會……
有些好奇的,便私下裡到二房打聽,可偏偏什麼都打聽不到。
只聽說是五姑娘昨個兒回了府裡,向二老爺和二太太請罪,說是知道錯了,要到寺廟裡去住一年,好給老爺太太還有老太太祈福。
連翹端著茶盞進來,到徐昭跟前小聲低語了幾句。
徐昭聽了,下意識抬起頭來:“可真有此事?”
連翹點了點頭:“昨晚奴婢聽到動靜,今個兒就偷偷打聽了。是太太怕這事兒髒了姑娘的耳朵,沒叫人告訴姑娘。”
“五姑娘被人找回來的時候,衣不蔽體,身上青青紫紫,一看就是……”連翹聲音頓了頓,將茶盞放到桌上。
“也難怪老爺要將她送到廟裡去。”
徐昭聽著,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韓子煜。
她是知道昨晚父親是請了他幫忙派人找的,衣不蔽體?她怎麼覺著,韓子煜是故意讓人將徐茵這樣送回來的?
肅王府
沈長生端著一盞清茶進了殿內,走到韓子煜跟前回稟了幾句。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才接過他手中的茶盞。
“她自作孽,也怪不得本王。”
昨晚,下頭的人是老早就找到了徐茵,只不過揣測著他的意思,故意耽擱了一會兒,才將人給救出來。
而且,還將衣不蔽體的她送到了徐府去。
“徐大人將人送到了寺廟,往後王妃就清淨了。”沈長生開口道。
韓子煜冷笑道:“本王昨晚倒想吩咐人趁機取了她的性命。”
沈長生一時語塞。
徐大人若是知道自家王爺的心思,怕是怎麼也不敢求到王爺頭上。
只是,王爺既然動了心思,怎麼又……
見著沈長生眼中的不解,韓子煜勾了勾嘴角,才說道:“本王大婚在即,著實不宜見血,也不好壞了王妃的興致。”
“……”沈長生抽了抽嘴角,距離王妃及笄,還有小半年呢。
下一刻,就聽韓子煜道:“不過,本王定會送那五姑娘一份兒大禮。”
徐茵怎麼也沒想到,到了寺廟後,伺候她的丫鬟,會是昨晚妓院裡的那個身著紅衣的女子。
一見著她,徐茵的臉色就瞬間慘白,昨晚的不堪一幕幕出現在腦海裡。
“姑娘怎麼了,這丫鬟是今日在路上買的,賣身葬父,老奴瞧著她可憐,買來伺候姑娘。”
“姑娘說不想用太太派來的人,老奴身上也沒多少銀子,便是不好,姑娘也將就著叫她伺候吧。”
那婆子是茗陽閣一個做粗使活計的,卻也知道昨晚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見著徐茵的樣子,心裡便閃過一抹不屑。
早就被人糟蹋了,還端什麼小姐的架子。她這身子,還不如她那孫女兒乾淨呢。
【卷二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