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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09:40     標題: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三)《全文完》

後宅好日子(卷三)》作者:清瓷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徐昭覺得,皇家這本經絕對是難念第一名,
本以為嫁了韓子煜就能過上舒服的好日子,結果是她想太多,
她那皇后婆婆恨不得生吞了她夫君,戰鬥力又比她那麻煩祖母高一倍,
怎可能放過她這看似好欺負的小羔羊,又是讓她曬太陽又是拿熱茶燙,

沒事還下詔叫她進宮陪她說話,這完全是想弄死她的節奏啊!
而她那愛找碴的祖母即便半癱在床上也不消停,扯著孝道的大旗又跪又哭,
和她那從正妻變小妾的大堂姊一起撒潑,硬是逼她插手人家的家務事,
真真是前有狼,後有虎,親親夫君還不趕快來救命!

呼,果然靠著韓子煜這尊大佛不只金山銀山不用愁,連她的麻煩都一肩扛,
幾句話就把她祖母擠兌得無話可說,更把皇后氣得差點上天當神仙,
只是她夫君的“保護費”實在太昂貴,她都以身相許了,欠他的債卻越還越多,
等等,某人這麼愛找“名目”欺負她,該不會是想讓她快快生個小包子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09:58

第一章

    徐昭帶著硯哥兒在樹下玩耍,手裡拿著一顆球佯裝丟出去,逗硯哥兒去追,來回幾次,硯哥兒早就不上當了,無論她怎麼哄騙,都轉過頭去不理她。

    “好啦,姊姊錯了好不好。”

    徐昭忍著笑將蹲在地上的硯哥兒抱在懷中,才剛開口,就被小包子撲上來,沖著她的臉頰啃了一口,口水蹭了她一臉。

    見著她狼狽的樣子,硯哥兒才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說道:“娘,娘親抱抱。”

    徐昭將他放在地上,捏了捏他的臉說:“欺負了姊姊就知道要找娘親了,小沒良心的,忘了誰給你糖吃的?”

    “姊姊。”聽著徐昭的話,硯哥兒湊上前來,伸出兩隻肉肉的小手,滿臉討好。“姊姊,吃糖,一起吃。”

    於是徐昭笑著將他抱回了正房,周氏正在看她的嫁妝單子,見著硯哥兒進來,忙叫人端了熱水,親手給他擦了手和臉。“去哪兒玩了,怎麼髒兮兮的?”

    硯哥兒呵呵笑著,搖著腦袋就是不說話。

    徐昭忍著笑道:“和他在院子裡玩球,逗了他幾次就不理我了,還咬了我一口,蹭了一臉口水。”然後她轉向硯哥兒,“硯哥兒,姊姊要告訴爹爹去。”

    硯哥兒雖怕徐秉臻這個父親,可腦子卻是最聰明不過,知道平日徐昭這個姊姊是最疼他的,調皮的道:“姊姊才捨不得叫父親罰我。”

    他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

    周氏點了點他的額頭,親手將他抱在軟榻上,叫人拿了幾塊糕點來,然後才叫丫鬟伺候徐昭洗了臉。“往後叫丫鬟婆子陪他,別弄得你也髒兮兮的。”

    硯哥兒正吃著糕點,聽到這話抬起頭來有些不滿的道:“才不是髒兮兮的。”

    周氏瞪了他一眼,拉著徐昭坐在桌前,徐昭這才見著桌上放著一疊厚厚的單子。

    “你看看,這些嫁妝,可有哪裡漏下了?”

    徐昭聽了,莞爾一笑,“娘親看著準備就行了,何必叫女兒看。”這些事情她都不怎麼上心,娘親總不會虧待了她。

    周氏無奈地將單子放到她手中,“好好看,嫁到王府去,你就是管家的,自己有什麼好東西心裡頭要清楚,別到時候被下頭的人糊弄了都不知道。”

    聽著這話,徐昭才打開了單子,這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黃花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一張、大紅五彩富貴長春妝緞被褥枕頭、大紅五彩蓮花閃緞被褥枕頭、各色堆花綾四十匹、各色絨線四十匣、坐褥靠背四件、捧金雙喜字瑞雲滿地子孫萬代邊簾一架、硬木頂豎櫃四分,隨鏨花銅鎖鑰全分,上掛堆綾百子綾人鑰匙全分、朱漆描紅漆龍鳳箱五對、嵌玻璃硬木五屏峰鏡臺成對……

    衣架、座鐘四座、各式盆景四對、各式桌燈四對、各式掛燈八對、文玩都盛盤二分。藥材,書籍,金銀首飾更是裝了好幾箱子。看到後頭,還有四處莊院、田產、丫鬟四人、家人四房。

    徐昭看過後,一時間被驚得陣陣咋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娘親——娘親這是打算將二房庫裡的東西全都給她當嫁妝嗎?

    見徐昭震驚的樣子,周氏笑了笑,“你是過去當王妃的,這嫁妝總要配得上你的身份,不能叫外頭的人看低了。再說,娘只有你一個閨女,就盼著你好好的,別被人欺負了。”

    徐昭心中一酸,直接撲在了周氏懷中。

    “好了,都快嫁人了,還跟娘親撒嬌,往後可不許。”

    徐昭悶悶道:“女兒就是嫁了人,也一輩子是娘親的閨女。”

    聽著自家閨女的話,周氏忍不住笑了,等徐昭坐起身,才又問道:“這些日子,可開始繡嫁衣了?”

    古人的規矩,嫁衣要自己繡才吉利,不過大戶人家有專門的繡娘,姑娘嫁人前只要在嫁衣上親手繡一對鴛鴦就行了。再有,就是多做些繡品、帕子什麼的等日後用。

    徐昭點了點頭,她繡工本就比較好,再有幾日就繡好了。“除了嫁衣,紅蓋頭上的那對鴛鴦,女兒也是打算自己繡的。”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滿意的點了點頭,“可不是,雖說府裡有繡娘,可到底是自己的婚事,這會兒就該用心了。你嫁到王府雖是錦衣玉食,可千萬別想著什麼事情都叫下頭的人做,王爺貼身的衣裳就該你自己動手,這是為人妻子的本分,往後,王爺才會看重你。”

    徐昭知道自家娘親是教她為妻之道,想了想說道:“娘親不用擔心,女兒都知道的,娘親難道還怕女兒被人欺負了?”

    周氏聽著,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感慨道:“只有你一輩子順遂,平平安安,娘親才能不擔心。”

    雖說昭姐兒嫁過去,府裡沒有正經婆婆,也沒有什麼長輩,日子自然是順遂的,可因著這個,才更要將王爺伺候得好好的,討得王爺的歡心。女人這一輩子,若沒有丈夫的疼寵,就如那沒有水滋潤的花朵一樣,最終都會枯萎的。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用了午飯才回自己屋裡,看了會兒書後,就繼續做起繡活來。

    以前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會做這樣的事情。

    對於要嫁給韓子煜,徐昭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抵觸的情緒了,就像他說的,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她的人了。若嫁給尋常人,也不過是庸庸碌碌一生,服侍公婆,照顧夫君,還要擔心妯娌和大小姑子,那樣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恐怕每一日都是煎熬。

    徐昭做了一會兒繡活,就聽到外頭有婆子進來,說是太太叫姑娘過去。

    等她過去了,一進屋就見著自家娘親拉著嫂嫂孟氏,眼睛裡滿滿都是笑意。

    孟氏臉上帶著羞澀,分明有幾分不好意思。

    徐昭腦子轉了轉,下意識朝她肚子看去,笑著上前福了福身子,“嫂嫂可是有孕了?”

    孟氏聽著她這話,紅著臉點了點頭。

    “恭喜嫂嫂。”徐昭高興的說。

    周氏拉著孟氏好生囑咐了一番,又叫人去庫房裡拿了好些補品拿給孟氏。

    “你這是頭一胎,可得小心些,往後也不必過來請安了。若有什麼想吃的,派人告訴我一聲,我叫人給你做。”

    周氏臉上的喜悅怎麼掩都掩飾不住,徐昭站在一旁,忍不住想——果然無論古代還是現代,當娘的最想做的就是抱孫子啊!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府裡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二奶奶有孕了。對於二房來說,這絕對是件喜事,二爺成親還不到一年二奶奶就有孕了,再加上自家姑娘等及笄後就要嫁到肅王府,這絕對是雙喜臨門,錦上添花。

    消息傳到榮欣堂,徐老太太卻當即沉下了臉色。“她倒是有福氣,娶了這麼一個兒媳婦,這麼快就要有孫兒了。”

    崔菡看著徐老太太,心裡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大爺跟前可只有明哥兒一個。

    這些年雖有通房姨娘,老太太又指了個丫鬟過去伺候,可幾個人肚子裡硬是沒動靜。而明哥兒自打被大奶奶接回去後,也不知大奶奶怎麼教導的,這些年都和老太太不大親近,見了老太太就直往大奶奶懷裡鑽。

    日子長了,老太太也不像之前那般稀罕明哥兒了,總想著叫大爺跟前的通房和姨娘再生個重孫。

    “老太太也別生氣,興許生下來是個女兒呢。”十月懷胎,什麼也說不準。

    聽著崔菡的話,徐老太太面色緩和了些,想了想,卻是開口道:“孟氏如今有孕,謹哥兒屋裡也不能沒有人。世安院原先那個丫鬟,叫什麼來著?”

    崔菡立時就明白了徐老太太的意思,連忙道:“回老太太的話,是叫思雪,那思雪是二太太準備給二爺的通房丫頭,如今在世安院當值,還只是個丫鬟。”

    徐老太太聽了,看了站在那裡的崔菡一眼,吩咐道:“將我那赤金佛手的簪子拿出來,送過去賞給她。”

    崔菡聽了,忙應了一聲,找了那簪子,轉身走出屋外。

    這邊,徐昭才將嫂嫂孟氏送出去,就聽連翹進來回稟,說是老太太派菡姑娘去了世安院,賞了思雪一支赤金簪子。

    徐昭愣了愣,老太太就這麼等不及?

    “方才我私下裡問了母親的意思,母親說都依著嫂嫂。”

    “姑娘的意思是……”連翹有些詫異。

    徐昭點了點頭,之前母親原本是想讓思雪當哥哥的通房丫頭,可這些年母親的心思也轉過來了,若是嫂嫂不願意,她也不會專門給嫂嫂添堵。

    沒料到,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剛起來就聽見消息,說是二奶奶將房裡的思雪開了臉,叫二爺收了房,還單獨安排了個丫鬟過去伺候。

    徐昭很是詫異,她這嫂嫂也太“賢慧”了些。

    她輕輕搖了搖頭,叫連翹伺候著梳洗更衣,收拾妥當之後,才去了正房請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0:18

第二章

    剛坐下來和自家娘親說了會兒話,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掀起簾子,稟報道:“太太,二奶奶來給太太請安了。”

    話音剛落,就見著孟氏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丫鬟。

    “媳婦見過母親。”孟氏福了福身子。

    “快起來,你有身孕,該多睡會兒,哪裡需要講究這些規矩。”

    周氏說著,就示意了薛嬤嬤一眼,薛嬤嬤趕緊上前將孟氏扶了起來。

    有丫鬟給她搬了繡墩,孟氏謝過,這才落坐。

    徐昭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嫂嫂,才又坐下。

    說了一會兒話,周氏自然而然問起了孟氏通房丫頭的事情。“聽說,你將思雪開了臉,還派了個丫鬟服侍她。”

    聽著周氏的話,孟氏臉上有些微微的僵硬,片刻才露出一抹笑意來。“媳婦身子不便,思雪原先又是在二爺跟前伺候的,有她服侍著,媳婦也能放心些。”話雖這樣說,可她心裡頭到底是酸酸的,今早將那思雪叫到屋裡,才安排下去,她心裡就像是堵著一塊石頭,怪不是滋味的。

    世上有哪個女人願意將自己的夫君分給別人?只是祖宗規矩向來如此,她幼承庭訓,熟讀《女則》、《女戒》,總不想叫別人嚼了舌根,說她是個善妒容不得人的。

    如今她有著身孕,無論如何都不能攔著不叫二爺納妾,再說,那思雪原本就是太太給二爺準備的屋裡人,倘若她裝作不知,她和太太之間,可不是有了嫌隙嗎?

    看著孟氏強撐著的笑意,周氏微微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道:“那思雪原先我也是打算給謹哥兒的,可過了這些年,我這心思也淡了。你和謹哥兒能好好的最好不過。我本來琢磨著什麼時候叫她過來,問問她的意思,也好給她找個人家嫁出去。”

    周氏的話音剛落,孟氏就愣在那裡,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震驚。回過神來,才站起來彎下了身子。“母親,媳婦並不是……”

    不等她說完,周氏就將她扶了起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主意你自己定,你若是不願意,就當沒這回事。等過些日子,我做主將思雪放出去,到底是個丫鬟,怎麼都是給她體面。你有著身孕,別為這事煩心,謹哥兒若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孟氏聽著這話,臉上不由得露出些羞澀,“二爺待媳婦很好。”

    自打她嫁進來,徐謹就日日宿在她房裡。有時候也會從外頭給她帶些點心或是些小玩意兒,這半年相處下來,她心裡頭是極知足的——女兒家,求的不就是這樣的夫君嗎?

    這回將那思雪開了臉,雖是不想叫人覺得她善妒容不得人,可心裡頭未必沒有不想委屈二爺的意思,總不能她有孕的這些日子,二爺都宿在書房吧?

    聽她這麼說,周氏才放下心來。自己的兒子她心裡頭是清楚的,平日最愛讀書,在感情上難免就淡些,當初娶孟氏的時候,他也不見得有多高興,如今兩人能和和美美、舉案齊眉,她才能放心。

    周氏又拉著孟氏囑咐了一些話,正說著,就有丫鬟進來,手裡拿著剛燉好的血燕。

    周氏便叫人放到了孟氏跟前。“這血燕是那回四丫頭進宮的時候太后賞的,如今你有了身孕,也算是有了用處。”

    血燕本就名貴,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孟氏雖是輔國公府嫡出的姑娘,也只吃過幾回,還是家裡老祖宗賞下來的。

    孟氏有些受寵若驚,才想拒絕,就聽坐在一旁的徐昭道:“母親一早就叫人燉著了,說是嫂嫂今日還會來請安,嫂嫂吃了,母親才能安心呢。”

    聽著徐昭的話,孟氏也不好再拒絕,謝過之後,才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了起來,見著她喝完,周氏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之後孟氏繼續陪著說了會兒話,周氏怕她累了,就叫她先回去歇著,於是孟氏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離開,臨走的時候,周氏叫薛嬤嬤將那幾包血燕拿來,說是給孟氏補補身子。

    見著自家嫂嫂出去,徐昭微微偏了偏頭,吃醋道:“母親如今是最疼嫂嫂了。”

    周氏放下手裡的茶盞,然後才笑著道:“你呀,不過幾包血燕,就捨不得了。”

    “女兒哪裡有,不過是擔心母親這樣,嫂嫂心裡會不會覺得有壓力。”

    聽她這樣說,周氏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這些。

    “母親如今待嫂嫂好,嫂嫂興許以為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想著給哥哥生個兒子。”

    徐昭沒有將話說完,可意思卻是明白的,周氏哪裡能聽不出來?片刻才笑著道:“無妨,我哪裡會因著這事怪罪她,便是生個孫女,往後再生個兒子就好了。等明日你嫂嫂過來,我好好和她說說。”

    徐昭點了點頭,知道自家娘親能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很難得了,古人最重子嗣,總要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

    說了一會兒話,徐昭才回了自己屋裡。

    等到中午的時候,就見著婢女匆匆忙忙地進來,說是宮裡來人了。

    徐昭接了懿旨,才知中秋佳節皇后娘娘辦了賞菊宴,請各家貴女到宮裡賞花。

    她皺了皺眉,心裡是不大願意去的,不知道皇后會不會使出什麼手段來,可她頂著准王妃的名分,總不能避開這些,宮裡頭的宴會怎麼也是要參加的,不然就會叫人覺得她不敬皇后,不懂禮數。

    很快就到了賞菊宴的日子。

    馬車緩緩行駛,在宮門口停了下來,有婆子扶著徐昭下車,隨後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徐昭進了宮門,走過一條長長的宮道,剛到岔路口,見著那太監繼續朝前走去,徐昭的腳步便頓了頓——這條路,分明不是去御花園的。

    徐昭雖然對宮裡的地形不怎麼清楚,可上回韓子煜帶她在宮裡走過,雖隔了好幾個月,可大致的方位她還是記得,往這邊走只會繞遠路,便是能到御花園,只怕會去遲了叫人怪罪。

    這樣想著,徐昭看著那太監的目光便帶了幾分審視。“公公,賞菊宴可是在御花園?”

    聽著徐昭的話,那太監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才解釋道:“姑娘,是肅王要見您,王爺吩咐說姑娘進宮,就叫奴才帶姑娘過去。姑娘快些,別叫肅王等急了。”

    徐昭心中先是有些詫異,等聽了他後來的話,就知道不對了。韓子煜跟前的人,哪個不是對她恭恭敬敬的,怎麼也不會對她說出怕他等急了的話,這太監,分明是在催促她呢。

    不等她開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本王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宮裡有你這種不知死活的奴才了?”

    徐昭轉過身去,就見著站在不遠處的韓子煜。

    那太監臉色一白,轉身就想逃走,才剛邁開步子,就被跟在韓子煜身後的沈長生一腳給踢倒在地上,發出慘烈的叫聲。

    “王爺,王爺饒命,是奴才說錯話了。”那太監不住磕頭,很快地上就滲出了一灘血跡。

    “細細審問,看是哪個指使他。”韓子煜的話音剛落,沈長生就拖著那太監下去了。

    “王爺。”徐昭細細的叫了一聲。

    “往後進宮,更要小心些。”韓子煜的臉色不大好看,不用審問也知道背後指使的人是鳳鸞宮的那位。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點了點頭,才說道:“皇后也太急不可耐了些。”

    說完就見韓子煜明顯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容。

    “可是出什麼事了?”

    “幾日前皇后求封大皇子為裕王,被父皇訓斥了。”

    宮裡頭的人都在說皇后失了恩寵,如今沒人不知道,最得皇上恩寵的是新晉的穆嬪——未有子嗣便封嬪位,可見皇上對其看重。

    聽了韓子煜的話,徐昭這才明白,為何皇后這麼著急要辦賞菊宴了。一來是為了拉攏朝臣家眷,二來是為了彰顯自己是一國之母。越是這個時候,皇后越不能低調,否則真叫人覺得她已經失寵了。

    片刻的功夫,沈長生就走過來,見著韓子煜,朝他點了點頭。

    “你親自送王妃到御花園去。”

    沈長生聽了,忙應了一聲,

    “本王去給太后請安。”韓子煜看著她,眼中帶著幾分溫柔。

    徐昭點了點頭,賞菊宴都是女眷,韓子煜自然不好出現。看著韓子煜離開,她才跟在沈長生的身後去了御花園。

    到了御花園不遠處,沈長生便告辭了。

    徐昭獨自一人走了進去,見著她出現,皇后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請安。

    皇后看了她片刻,才將她叫起來。“起來吧。”

    整個賞菊宴,皇后跟前的嬤嬤進進出出好幾次,皇后也有些心不在焉。

    徐昭心裡知道,皇后定是打聽出來是沈長生領她過來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0:44

第三章

    算計她不成,又擔心事情敗露傳到皇上的耳朵裡,才會如此坐立不安。

    “早聽聞徐府四姑娘極懂規矩,又得太后跟前的嬤嬤親自教導,今兒個皇后娘娘設宴,怎麼卻是來遲了?難不成是不將皇后娘娘放在眼中?”

    說話的是戶部尚書的二姑娘方宜雪,她身著一身翠綠色的鳳尾裙,頭上插著一根翡翠鏤空雕花簪子,因著是皇后設宴,打扮得格外嬌豔。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就全都落在徐昭的身上。

    自打太后賜婚,滿京城的貴女就都知道了徐府有個四姑娘,年紀雖小,卻得了太后青睞,賜婚給了二皇子。若說開始存著幾分同情和奚落,如今皇上封了二皇子為肅王,眾人心裡頭就只有羡慕嫉妒了。

    聽說,幾日前皇后為大皇子請封裕王,卻被皇上好生訓斥了一番。皇上這態度,可不是擺明瞭比起大皇子來,更中意肅王嗎?指不定,這江山社稷最後會落在肅王手中,到時候徐府四姑娘的地位定是水漲船高,旁人見了,怕就得稱一聲皇后娘娘了。

    這戶部尚書家的二姑娘真是個沒眼色的,竟問出這話來,若被肅王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麼報復她。當年她在長公主府參加宴會,因為出言不遜,被肅王叫人掌嘴的事情京城有哪個不知道?怎麼得了一回教訓,還學不了乖。

    聽著方宜雪的話,徐昭微微愣了愣,站起來對皇后福了福身子,“娘娘恕罪,方才臣女進宮是由個小太監領路的,興許才進宮不久,竟然走錯路,臣女這才來遲了,還請娘娘恕罪。”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來遲,而是皇后來早了。

    或許皇后是存了心思想要算計徐昭,可徐昭話中故意提到了那小太監,皇后知道她是被肅王跟前的侍衛護送到御花園的,本就心中有鬼,哪裡會將此事張揚開來?

    於是見著徐昭福下身子,皇后便笑了笑,溫聲道:“也不算你來遲,說起來,倒是本宮來早了。起來吧。”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徐昭應了聲是,這才起身,重新坐了下來。

    見著皇后這般輕易便饒過了徐昭,方宜雪眼中閃過些不甘和憤然,才想開口,便被跟前的長姊方宜君拉住了。

    方宜君瞪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警告道:“別胡鬧,她往後可是肅王妃。”

    不等她接話,坐在一旁的穆芷薇便笑著道:“方二妹妹沒將事情弄明白,就冤枉了徐四姑娘,實在有失分寸,幸好娘娘寬厚沒有怪罪。不然太后知道了,也是會不高興的。”

    她這話沒說完,可意思卻是最明白不過——太后派了跟前的嬤嬤到徐府教導徐昭禮儀規矩,若說徐昭不懂規矩,可不是說太后跟前的嬤嬤沒教好,又或者是太后信錯了人。

    聽著穆芷薇的話,皇后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方宜雪的目光就帶著幾分不滿。

    方宜雪被看得身子顫了顫,咬了咬嘴唇,心裡不甘。

    方宜君見著皇后動怒,忙拉著她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娘娘恕罪,臣女沒有管教好幼妹,請娘娘責罰。”

    方宜雪被自家長姊一拉,慌亂之下重重跪在地上,膝蓋都磕破了,很快就滲出鮮血。

    皇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兩人一眼,微微笑了笑,視線朝坐在那裡的徐昭看去。“你是不懂規矩,不過這事關係到徐四姑娘,若她不計較你失了分寸,本宮便也饒過你一回。”

    皇后這話分明是在為難徐昭,若是徐昭計較,就是失了大度,若是她不計較,這滿宮裡的人就會覺得她是個任人拿捏的,傳出去也不大好聽,便是太后知道了,也會覺得她這個准王妃綿軟了些——這宮裡頭,性子太好可不是什麼好事。

    聽著皇后的話,徐昭挑了挑眉,看著跪在地上的方宜雪,想了想才站起來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開口道:“臣女有個主意,不知好是不好?”

    皇后目光變了變,笑著點了點頭,“說來聽聽。”

    聽著皇后的話,徐昭才笑盈盈道:“今兒個娘娘設宴,方二姑娘失了分寸,擾了娘娘的雅興,不如娘娘罰她撫琴助興,若能博娘娘一笑,也算是將功折罪了。”

    徐昭的話音剛落,眾人眼中俱是露出驚訝,看著徐昭的目光也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這徐四姑娘年紀雖小,倒真是個聰慧的,也是個厲害的,她說撫琴助興,可不是將方二姑娘當做那樂妓取樂了?可偏偏卻說是因著擾了皇后娘娘的雅興,方二姑娘撫琴,是為了博娘娘一笑,彌補自己的過錯。

    這下子,眾人看著方宜雪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奚落,只等著看她的笑話。

    察覺到四面傳來的視線,方宜雪既尷尬又難堪,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帶著幾分怒意朝徐昭瞪去。

    四目對視,徐昭淡淡一笑,開口道:“妹妹若是不願意,只當是我強求了,想來娘娘也不會怪罪。”

    到了這會兒,方宜君才見識到了徐昭的厲害,示意了自家妹妹一眼,叫她別得罪了皇后,方宜雪狠狠一咬唇,答應了。

    很快,就有太監搬來了一把朱砂琴。“姑娘請。”

    方宜雪慘白著臉,站起來坐了過去。

    “既是秋日賞菊,妹妹不如以秋字為題,彈上一曲。”說話的是鎮國公府的二姑娘穆芷薇。

    聽著她的話,方宜雪氣得身子顫了顫,恨不得上前撕碎她臉上的笑容。

    皇后瞥了方宜雪一眼,點了點頭。

    方宜雪只得接受,她心裡頭亂得很,手指放在琴弦上,緩緩抬起,輕輕一撥,空靈的聲音隨之飄出,速度緩慢,細膩多變,一唱三歎,哀婉淒絕,叫人湧起無盡遐思。

    可她才彈了幾個音,御花園裡的氣氛頓時凝固了——竟是一曲〈漢宮秋月〉。

    皇后坐在主位上,待那琴聲響起,臉色便陰沉下來,跟前的宮女和嬤嬤俱是凝神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即便是貼身伺候她的阮嬤嬤,也一臉小心和不安。

    御花園裡除了琴音外沒有一點的聲音,正因為這樣,方宜雪那曲〈漢宮秋月〉才越發的清晰起來。

    方宜君頓時跪了下來,臉上滿是慌亂。

    見著長姊如此,方宜雪的琴音顫了顫,當即停了下來,臉上還帶著一絲不解。

    徐昭坐在那裡,嘴角抽了抽。若是沒人在,她一定要忍不住笑了。

    這方宜雪方才是不是氣糊塗了?彈什麼不好,偏偏選了一首〈漢宮秋月〉。雖說樂曲中所講的是宮女面對秋夜明月,不得君恩,可這會兒彈給皇后娘娘聽,分明是暗諷皇后娘娘不得皇上恩寵。

    “娘娘恕罪。”方宜君重重磕了個頭,肩膀顫抖著,不敢抬起頭來。

    皇后臉色鐵青,將手中的和闐白玉茶盞重重摔在地上,喝道:“好個〈漢宮秋月〉,方宜雪,你是諷刺本宮當不得這後宮之主嗎?”

    聽著皇后的話,方宜雪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心中驚懼到了極點,雙腿一軟就跪在地上。她的臉色本來就有些慘白,這下更是沒有了血色,眼中滿是慌亂。

    “娘娘恕罪,臣女是無心的。”還不是那穆芷薇說是以秋為題,她腦子裡亂得很,下意識就奏了這曲〈漢宮秋月〉。

    方宜雪聲音顫抖著,顯然是害怕到了極致。

    “來人,拉下去杖責二十,方夫人教不好女兒,本宮替她管教一回。”皇后沉聲道。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太監搬了長凳來,手裡拿著兩根兩尺長的紅漆板子。

    方宜雪整個人都癱軟在那裡,雙腿哆嗦著哭喊,“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不管她怎麼求,最後還是被當著眾人的面打了二十板子。

    她本就是養在閨閣,細皮嫩肉,哪曾經歷這樣的陣仗,打完後差點就昏死過去,動彈不得。

    那兩個太監拖著她回來,地上蹭了一路鮮血。

    待方宜雪謝恩後,皇后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叫人又將她拖了下去。

    一場賞菊宴,就這樣結束了。

    “妹妹不必自責,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等皇后的鳳駕離開,穆芷薇這才走過來,看著徐昭,語氣中滿是安慰。

    她這一開口,眾人的視線就全都落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笑了笑,搖了搖頭,“我哪裡會這樣想,也是她自己糊塗,姊姊說了句以秋為題,她便奏了一曲〈漢宮秋月〉。姊姊若是早知道,怕也不會如此提議,實在是湊巧了。”

    話音剛落,穆芷薇嘴角的笑意就僵在那裡,徐昭笑了笑,不等她開口,就轉身離開了。

    而她才從御花園裡出來,就有宮女上前,說是太后傳召。

    徐昭微微頷首,隨著那宮女一路往慈安宮去了。

    “太后對徐四姑娘可真是看重。”說話的是建甯侯府的嫡長女蕭思晴。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1:00

第四章

    穆芷薇站在那裡,聽著這話,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淡淡道:“姊姊這話錯了,太后若不看重她,又何苦給她賜婚。”

    聽著她的話,蕭思晴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太后給了那徐四姑娘一段好姻緣,實在是讓人羡慕,妹妹往後啊,無論嫁到哪家去,見著這徐四姑娘都得行禮請安。當年妹妹那些話,如今還在耳中,可時移世易,到底是當不得真。”

    蕭思晴的話音剛落,穆芷薇一下子就愣住了,強忍著不安道:“姊姊這話,妹妹怎麼聽不懂?”

    蕭思晴笑了笑,帶著幾分不屑看了她一眼,“當年妹妹心悅二皇子,想要嫁給二皇子,當那皇子妃。只是我好生奇怪,明明是妹妹你動了心思,可最後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的怎麼會成了芷惜?”

    不等穆芷薇接話,蕭思晴就上前一步,在她耳邊意味深長道:“不知這事情若是叫伯母知曉了,到了伯母面前,妹妹會如何解釋?”

    蕭思晴這話叫穆芷薇心裡咯登一下,她穩住了心神,開口道:“大姊姊自己不檢點,才落到那樣的下場,姊姊便是和大姊姊要好,也不能隨意誣陷,弄出些莫須有的罪名來。”

    蕭思晴卻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逕自離開了。

    她離開後,穆芷薇出了一身冷汗,有些慌亂地攢緊了手。

    另一邊,徐昭隨著那宮女到了慈安宮,剛一進去,就見著坐在椅子上的韓子煜。

    他手裡拿著一盞茶,見著她進來,眼中微微浮起一絲笑意。

    “臣女給太后娘娘請安、給肅王請安。”徐昭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太後坐在軟榻上,見著她請安,微微笑了笑,“起來吧。”說著,就叫人賜坐。

    看著徐昭的動作,她滿意的笑了笑。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是個極懂規矩的,往後煜兒便是多寵她幾分,依著她的性子,也不會失了分寸。

    “是說好好的賞菊宴,怎麼就動了板子?”

    御花園的事情還是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只是太后想聽聽徐昭會怎麼說。

    聽著太后問話,徐昭忙站起身來,將事情前前後後給講明白了。“臣女心中不安,若是不提議叫方二姑娘撫琴,興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引得皇后娘娘動怒。”

    太后聽完她的話,看了她一眼,說道:“也怪不得你,皇后當著眾女眷的面大動干戈,哀家才覺得丟了皇家臉面。”

    徐昭聽了,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只靜靜站在那裡。

    “坐吧。”

    等徐昭坐下,太后又和她聊了幾句,就對著坐在一旁的韓子煜道:“時候也不早了,你親自將她送回府上吧,別再出了什麼岔子。”

    徐昭聽了,視線朝韓子煜臉上看了看,只見他站起身,恭敬地道:“孫兒告退。”

    “臣女告退。”徐昭福了福身子,見著太后點頭,才跟在韓子煜身後退了出來。

    “王爺今日怎麼會進宮?”徐昭知道今日是休沐之日。

    聽著她這樣問,韓子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輕聲道:“自然是想著來見王妃一面。”

    他的話音剛落,徐昭就不爭氣的臉紅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不知怎的,自己卻忍不住笑了笑。

    說起來,她和韓子煜好像每次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的。

    最先的時候,他半夜到她屋裡,之後叫長公主下了帖子,再之後有了江府、江太太,等到回京後,太后賜婚,可兩人見面的方式依舊沒有改變,不是在長公主府,就是在太后宮裡。

    徐昭覺得,這滿京城,怕也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笑什麼,說給本王聽聽。”韓子煜出聲問道。

    徐昭抬了抬眼,才低聲和韓子煜說了。

    聽完她的話,韓子煜帶著幾分調笑意味看了過來,“如此種種,可見本王對昭兒用情至深,昭兒是該時刻念著本王的好。”

    徐昭抽了抽嘴角,某人恐怕是想多了。

    她跟著韓子煜一路到了宮門口,沈長生已經在那裡候著了。

    徐府的婆子和車夫見著肅王和自家四姑娘一塊出來,眼中有些詫異,卻不敢多嘴一句。

    徐昭剛想過去,就被韓子煜拉住了,示意跟前的太監一眼,那太監才朝車夫那走了過去。“太后吩咐,叫王爺送徐府四姑娘回府。”

    聽著這話,那兩人面露喜色,連連應了幾聲是。

    四姑娘往後要嫁到肅王府,王爺待四姑娘好,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心裡頭自然高興,只是肅王瞧著可是冷得很,方才四姑娘想要過來說話,肅王硬是沒讓姑娘過來。

    韓子煜不知道,短短一瞬間,他在徐府下人的眼中就留下了欺負自家姑娘的印象。

    於是馬車緩緩行駛,穿過長長的街道,一路朝徐府駛去,到傍晚的時候,才停在了徐府大門前。

    看門的婆子見著四姑娘被肅王扶著下了馬車,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早了,王爺回去吧。”

    徐昭福了福身子,還未轉身,就聽韓子煜道:“本王有些渴了。”

    徐昭抬起頭來看著韓子煜,不等她開口,面前的男人又低聲道:“本王可是又救了昭兒一回,昭兒難道不該以茶代酒,謝本王相救之恩?”

    韓子煜離得她很近,見著他的動作,四周便傳來好些好奇的目光。

    徐昭只得應了下來,莞爾一笑,柔聲道:“王爺,父親今日在家,可要臣女叫人去請父親過來陪王爺坐坐?王爺若是想喝酒,也是可行的。”

    韓子煜笑了笑,跟在徐昭的身後走進了大門。他用只有徐昭能聽到的聲音道:“昭兒難道不知,本王只想喝昭兒敬的酒?”

    徐昭心中腹誹,覺得一段日子沒見,這男人臉皮越發厚了起來。

    雖然韓子煜那樣說,可徐昭還是叫人稟報了自家父親。只一會兒,就有奴才帶來一句話,說是二老爺一會兒過來,叫姑娘先帶王爺到前廳坐坐。

    韓子煜聽了這話,看著那奴才的目光有些不善,那奴才身子瑟縮一下,連忙告退了。

    徐昭很不厚道地偷笑了下,卻被韓子煜抓了個正著。

    韓子煜卻不惱,來日方長,過不了多久,她就是他的王妃了。

    如今,他總要顧及著她的名聲,別被旁人隨意議論。

    其實他今日來府裡,是因著江浙總督袁成浩貪墨一事。

    此事牽扯甚多,他叫人私下查,袁成浩每年進獻大皇子的錢財,就有足足兩百萬兩。這兩百萬兩,可都是江浙地區繳納的稅銀。

    徐昭不知道他其實是為了這個來的,還怕阻止了他到自己屋裡去,讓他不高興呢,所以到了前廳後就親自泡了茶給他,心裡頭更是存了幾分歉意。

    畢竟,他送她回府是真,之前救過她好多次也是真。

    韓子煜哪裡看不出她的心思,卻沒有開口解釋,從自家王妃手中接過茶來,打開茶蓋輕輕抿了一口——太平猴魁?

    韓子煜記得自己之前叫人把茶送到了徐家,怎麼茶沒在徐昭手上?果然,自己的王妃還是要自己來疼,看看,這茶都叫別人享用了。

    徐昭哪裡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坐在椅子上也拿了一杯茶來喝。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徐昭回過頭去,就見著自家父親進來,穿著一身青色的直裰,風度儒雅,於是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來。

    “微臣見過王爺。”徐秉臻連忙躬身。

    “岳父大人不必多禮。”韓子煜抬了抬手,很是自然的道。

    徐昭因著“岳父大人”四個字,瞬間有些臉紅。“女兒給父親請安。”她趕緊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嗯,去給你母親請安吧。”對於肅王這個准女婿,徐秉臻也有些招架不住。好在,閨女還沒嫁過去,所以還是最聽他的話。

    “是。”徐昭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出去。

    韓子煜摸了摸下巴,咳嗽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徐昭則回了錦竹院,一到達就去了正屋給自家娘親請安。

    周氏見著她進來,便拉著她問起了宮宴的事情。

    徐昭這才將宮裡頭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周氏聽,周氏聽了,臉色就沉了下來。“那方家二姑娘我也見過,瞧著還是個懂規矩的,怎麼做出不知輕重的事情來?”

    周氏自然不會議論皇后,只說是那方家的二姑娘不好。

    說到最後,才對徐昭道:“宮裡頭規矩大,往後你進了宮更要小心謹慎些。”

    徐昭知道,娘親是在擔心因著這事她被皇后遷怒了。

    聽著這話,徐昭只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她只告訴自家娘親宮宴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提及那領路的太監,實在是怕她擔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1:15

第五章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賞菊宴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來,戶部尚書家的二姑娘方宜雪被皇后杖責二十,真真丟了方家的臉面。聽說方大人生了好大的氣,叫方宜雪帶著傷在祠堂裡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也是她自己不懂規矩,白白遭了罪。”徐徽喝著茶,對著徐昭道:“你的嫁衣可繡好了?你繡工好,也該給我瞧瞧。”她笑了笑,出聲問道。

    聽她這樣說,徐昭便叫連翹將繡好的嫁衣拿了過來。

    大紅色的嫁衣,鳳穿牡丹的繡樣,徐徽一看就羡慕的道:“可真是精緻。”

    徐昭抿嘴笑了笑,就見著徐徽眼圈一紅,差點就落下淚來。

    “姊姊怎麼了?”徐昭有些詫異地道。

    其實她心裡也奇怪,今兒個徐徽怎麼回府了?總不會是因為聽到宮宴上的事情,才回府問她吧。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才回過神來,拿帕子拭了拭眼淚。

    徐昭朝連翹使了個眼色,連翹就帶著丫鬟婆子退了下去,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徐徽兩個人。

    “姊姊既然專門回府,自然是有話要說的,你我是姊妹,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的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突然跪在徐昭面前。“求妹妹救宋家一回!”

    見著她這樣,徐昭大驚,伸手想要扶她。

    徐徽搖了搖頭,流著淚道:“求妹妹應了我。”邊哭邊拉著徐昭的手,

    聽她這樣說,徐昭微微皺了皺眉,只說道:“姊姊先起來,便是有什麼事情,先好好說出來,才能想解決的法子。”說著就將她扶起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值得姊姊這般?”

    徐昭深知徐徽的性子,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必不會這般失態,更別說這樣跪下來求她。她能猜到的多半和宋家有關……難不成,是宋承君另結新歡,身邊又有了得寵的侍妾?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是因為一個侍妾,哪裡需要這樣?她可是聽說了,大姊姊有孕之後,就將貼身的丫鬟紫書開了臉,給了那宋承君。如今大姊姊又生了嫡子,便是哪個姨娘得寵,也威脅不了她的地位。

    “是、是那茹氏。”徐徽說著,又氣又怒,更有幾分難堪。

    徐昭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茹氏?當年皇上下旨,宋家不是將那茹氏發賣出去了嗎?

    她面色微微一變,看著徐徽的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是宋家將那茹氏養在外頭當成了外室,犯了欺君之罪?”

    徐徽身子僵了一下,才哭著道:“我哪裡知道宋家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將那茹氏養在了外頭,還生了一子一女,此事若被人知道,宋家就完了。”

    此事她不敢聲張,也想著將那茹氏除掉,可若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茹氏除掉,哪裡是她一個婦人能做成的,更何況還有茹氏的一子一女。

    “姊姊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有些猶豫道:“妹妹若能求一求肅王,叫王爺將茹氏和那兩個孩子除去,此事便再沒有哪個人會知道了。”

    徐昭聽了,視線落在徐徽的身上,半晌才開口道:“這樣的事情,怎麼好叫王爺來做?再說,便是說了,王爺哪裡會聽我的。”她目光緊緊盯著徐徽,看著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王爺寵著妹妹,妹妹的話王爺定會聽的。”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種不舒服是因何而來了,時移世易,兩人的情分已經變了。“姊姊不必再說,這事我是不會去求王爺的。”便是他會答應,她也不會去求。

    聽徐昭這樣說,徐徽有些詫異,臉漲得通紅,顯然沒料到徐昭會拒絕她,而且還是這樣不留情面的說出來。“妹妹……”

    徐昭不想和她多說,叫了外頭的連翹進來,開口問道:“硯哥兒可醒來了?”

    連翹一進來,就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當下便回道:“才剛醒來,吵著要叫姑娘陪他到後院玩呢。因著大姑奶奶在,太太沒叫奴婢擾了姑娘。”

    徐徽坐在椅子上,聽著這話,只感覺到格外的難堪。

    四妹妹這是在趕她走呢,可宋家的事情,若是徐昭不去求肅王,宋家日後怕就完了。便是她告訴了公公,公公叫人除掉了茹氏和那兩個孩子。倘若有一日被人揭發出來,更是罪加一等,皇上怎麼會饒過宋家?

    這事只有求肅王,往後看在肅王的面上,皇上才會網開一面,不會追究。

    想到此處,徐徽鼓足了勇氣站起身來,走到徐昭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好妹妹,求妹妹幫我這一回。”

    她這樣不管不顧跪下去,徐昭也沒伸手扶她。

    站在一旁的連翹,雖然震驚,卻也沒上前。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姑娘不扶大姑奶奶,自有道理,再說,大姑奶奶便是有什麼事情想求姑娘,也不該當著下人的面跪在姑娘面前,這分明是存了算計,想逼著姑娘答應。

    這樣想著,連翹看著徐徽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虧得自家姑娘念著平日裡的姊妹情分,如今卻來算計自家姑娘。前些年,若不是老爺幫大姑奶奶參了宋家一本,她如今哪裡能過這樣的好日子。

    徐昭看著跪在面前的徐徽,淡然道:“大姊姊若想將那事張揚出去,就儘管跪著。”然後示意了連翹一眼,連翹才將渾身癱軟的徐徽扶了起來。

    “大姊姊身子不適,叫個婆子送大姊姊回去吧,別叫大伯母擔心了。”說完,就轉身出了屋子。

    徐徽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色蒼白,只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難堪。

    從屋裡出來,徐昭心裡猶如堵著一塊兒石頭,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周氏見著她臉色不好,面色變了變,出聲問道:“出什麼事了,臉色這樣難看?”

    周氏揮了揮手,就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薛嬤嬤一人。

    徐昭想著方才徐徽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當時的神色,心裡越發不舒服了。

    待她說完後,周氏的臉色飛快地沉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哪裡能到你面前說?便是王爺,也得顧及著皇上的臉色。”

    徐徽這是在害她的昭姐兒呢,若真有姊妹情分,她就不可能想著求到昭姐兒頭上。昭姐兒若真和王爺說了這事,王爺便是嘴上不說,心裡也會覺得昭姐兒失了分寸。

    這人啊,一旦心裡有什麼嫌隙,只會越來越將它放大。

    “你做得對,這可不是小事,你一個姑娘家,哪裡能應下。”

    便是日後成了肅王妃,這樣的事情也不該管,更是不能管。徐徽嘴上說是求,可其實是逼著昭姐兒答應,而且還想將肅王當棋子使呢。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全憑你跪一跪,求一求,旁人就都該應了你?

    這天晚上,徐徽留在了府裡,沒有回宋家去。

    第二天,徐昭就聽人說徐徽染了風寒,生病了,王氏替她從外頭請了大夫來診脈。

    徐昭聽了,只愣了一下,就繼續看起了手裡的書,經過昨天的事情,她和徐徽的情分算是沒了。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若是真有姊妹情誼,徐徽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不會跪著求她答應。

    她氣她這點,更氣她口口聲聲說叫韓子煜除掉茹氏和那兩個孩子。她將韓子煜當成什麼人了?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便是京城裡所有人都說韓子煜生性狠戾,害死了鎮國公府的大姑娘,還時常杖斃貼身宮女和太監,她也容不得徐徽這樣看他。這樣,著實將那人給看低了。

    另一邊,王氏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徐徽,重重歎了一口氣。“我早就和你說,不該求到四丫頭的頭上去,你只要將這事情告訴你公公,你公公自會處置。”

    王氏不知道自己教導多年的徽姐兒怎麼會這般不懂事,她如今這樣做,傷了她和四丫頭的情分不說,更是留了個把柄給四丫頭。

    這樣的事情就該藏著掖著,一輩子也不叫人知道,哪裡還有往外說的道理?更何況,她跪著求四丫頭,生生就讓大房的人矮了一截。

    二房出了個肅王妃,二爺還進了翰林院,大房的地位本就有些尷尬,如今她這麼一跪,若傳了出去,這府裡上上下下該怎麼想?便是老爺知道也要生氣的。

    王氏不知道徽姐兒怎麼自打嫁到宋家,之前的聰慧就全沒了,辦出來的事情一件比一年愚蠢。若她真是個厲害的,當日就該盯著,叫宋家當著她的面將茹氏給杖斃了,若是如此,哪裡還有今日的隱患?

    只是如今說這些都沒用了,只能想辦法叫宋大人將人除掉,留著反而是夜長夢多。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面色變了變,“可日後若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1:45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賞菊宴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了開來,戶部尚書府的二姑娘方宜雪被皇后杖責二十,真真是丟了方家的臉面。

    聽說,方大人生了好大的氣,叫方宜雪帶著傷在祠堂裡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也是她自己不懂規矩,白白遭了罪。”

    徐徽喝著茶,對著徐昭道。

    “你的嫁衣可繡好了?你繡工好,也該給我瞧瞧。”徐徽笑了笑,出聲問道。

    聽她這樣說,徐昭便叫連翹將繡好的嫁衣拿了過來。

    大紅色的嫁衣,鳳穿牡丹的繡樣,徐徽一看就羡慕道:“可真是精緻。”

    徐昭抿嘴笑了笑,就見著徐徽眼圈一紅,差點兒就落下淚來。

    “姐姐怎麼了?”徐昭有些詫異道。

    其實她心裡也奇怪,今個兒徐徽怎麼回府了。

    總不會,是因為聽到宮宴上的事情,才回府問她。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才緩過神來,拿帕子拭了拭眼淚。

    徐昭朝連翹使了個眼色,連翹就帶著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徐徽兩個人。

    “姐姐既然專門回府,自然是有話要說的,你我姐妹,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的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

    突然,就站起身來,跪在了徐昭面前。

    “求妹妹救宋家一回。”

    見著她這樣,徐昭大驚,伸手想要扶她。

    徐徽搖了搖頭,流著淚道:“求妹妹應了我。”

    徐徽拉著徐昭的手,

    聽她這樣說,徐昭微微皺了皺眉,卻是說道:“姐姐先起來,便是有什麼事情,好好說出來,才能想解決的法子。”

    徐昭說著,就將她扶了起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值得姐姐這般?”

    徐昭深知徐徽的性子,若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必不會這般失態的,更別說,這樣跪下來求她了。

    她能猜到的,多半和宋家有關。

    難不成,是那宋承君另有新歡,身邊又有了得寵的妾室?

    可轉念一想,又覺著不對,若是因為一個妾室,哪裡需要這樣。

    她可聽說,大姐姐有孕之後,就將貼身的丫鬟紫書開了臉,給了那宋承君。

    如今大姐姐又生了嫡子,便是哪個姨娘得寵,也威脅不了她的地位去。

    “是,是那茹氏。”徐徽說著,又氣又怒,更有幾分難堪。

    徐昭聽了,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茹氏?當年皇上下旨,宋家不是將那茹氏發賣出去了嗎?

    徐昭想著,面色微微一變,看著徐徽的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

    “是宋家將那茹氏養在外頭,當成了外室,犯了欺君之罪?”

    徐徽身子僵了一下,才哭著道:“我哪裡知道,宋家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將那茹氏養在了外頭,還生了一子一女。此事若被人知道,宋家就完了。”

    此事她不敢聲張,也想著將那茹氏除掉,可若想神不知鬼不覺將那茹氏除掉,哪裡是她一個婦人能做成的。

    更何況,還有茹氏的一子一女。

    “姐姐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徐昭淡淡道。

    聽著徐昭的話,徐徽才有些猶豫道:“妹妹若能求一求肅王,叫王爺將茹氏和那兩個孩子除去,此事便再沒有哪個會知道了。”

    徐昭聽了,視線落在徐徽的身上,半晌才開口道:“這樣的事情,怎麼好叫王爺來做。再說,便是說了,王爺哪裡會聽我的。”

    徐昭的目光緊緊盯著徐徽,看著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王爺寵著妹妹,妹妹的話王爺定會聽的。”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種不舒服是因何而來的,時移世易,兩人的情分已經變了。

    “姐姐不必再說,這事我是不會去求王爺的。”便是他會答應,她也不會去求的。

    聽徐昭這樣說,徐徽有些詫異,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沒料到徐昭會拒絕她。

    而且,還這樣不留情面的說出來。

    “妹妹……”

    徐昭不想和她多說,叫了外頭的連翹進來,開口問道:“硯哥兒可醒來了?”

    連翹一進來,就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當下便回道:“才剛醒來,吵著要叫姑娘陪他到後院玩兒呢。因著大姑娘在,太太沒叫奴婢擾了姑娘。”

    徐徽坐在椅子上,聽著這話,只感覺到格外的難堪。

    四妹妹,這是在趕她走呢。

    可宋家的事情,若是徐昭不去求肅王,宋家日後怕就完了。

    便是她告訴了公公,公公叫人除掉了茹氏和那兩個孩子。倘若有一日被人揭發出來,便是罪加一等,皇上怎麼會饒過宋家。

    這事只有求肅王,往後看在肅王的面上,皇上才會網開一面,不會追究。

    想到此處,徐徽鼓足了勇氣站起身來,走到徐昭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好妹妹,求妹妹幫我這一回。”

    她這樣不管不顧跪下去,徐昭也沒伸手扶她。

    站在一旁的連翹,雖然震驚,卻也沒上前。

    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姑娘不扶大姑娘,自有道理。

    再說,大姑娘便是有什麼事情想求姑娘,也不該當著下人的面跪在姑娘面前。

    這分明,是存了算計,想逼著姑娘答應的。

    這樣想著,連翹看著徐徽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虧得自家姑娘念著平日裡的姐妹情分,如今卻來算計自家姑娘。

    前些年,若不是老爺幫她,參了宋家一本,她如今哪裡能過這樣的好日子。

    徐昭看著跪在面前的徐徽,淡淡道:“大姐姐若想將那事張揚出去,就儘管跪著。”

    徐昭示意了連翹一眼,連翹才將渾身癱軟的徐徽扶了起來。

    “大姐姐身子不適,叫個婆子送大姐姐回去吧,別叫大伯母擔心了。”

    徐昭說完,就轉身出了屋子。

    徐徽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色蒼白,感覺到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難堪。

    從屋裡出來,徐昭心裡猶如堵著一塊兒石頭,覺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周氏見著她臉色不好,面色變了變,出聲問道:“出什麼事了,臉色這樣難看?”

    周氏揮了揮手,就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薛媽媽一人。

    徐昭想著方才徐徽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當時的神色,心裡愈發不舒服了。

    待她說完後,周氏的臉色飛快地沉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哪裡能到你面前說,便是王爺,也得顧及著皇上的臉色。”

    大姑娘這是在害她的昭兒呢。

    若真有姐妹情分,她就不可能想著求到昭兒頭上。

    昭兒若和王爺說了這事兒,王爺便是嘴上不說,心裡也會覺著昭兒失了分寸。

    這人啊,一旦心裡有什麼嫌隙,只會越來越將它放大。

    “你做的對,這可不是小事,你一個姑娘家,哪裡能應下。”

    便是日後成了肅王妃,這樣的事情,也不該管,更是不能管的。

    大姑娘嘴上說是求,可其實,是逼著昭兒答應。而且,還是想將肅王當棋子使呢。

    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全憑你跪一跪,求一求,旁人就都該應了你。

    這天晚上,徐徽留在了府裡,沒有回宋家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2:08

第七章

    第二天,徐昭就聽人說徐徽著了風寒,生病了,王氏替她從外頭請了大夫來診脈。

    徐昭聽了,只愣了一下,就繼續看起了手裡的書。

    經過昨天的事情,她和徐徽的情分算是沒了。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

    若是真有姐妹情誼,徐徽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不會跪著求她答應。

    她氣她的這點,更氣她口口聲聲說叫韓子煜除掉茹氏和那兩個孩子。

    她將韓子煜當成什麼人了?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

    便是京城裡所有人都說韓子煜生性狠戾,害死了鎮國公府的大姑娘,還時常杖斃貼身宮女和太監,她也容不得徐徽這樣看他。

    這樣,著實將那人給看低了。

    這邊,王氏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徐徽,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早就和你說,不該求到四丫頭的頭上去。你只將這事情告訴你公公,你公公自會處置。”

    王氏不知道自己教導多年,徽姐兒怎麼會這般不懂事。

    她如今這樣做,傷了她和四丫頭的情分不說,更是留了個把柄給四丫頭。

    這樣的事情,就該藏著掖著,一輩子也不叫人知道。

    哪裡還有往外說的道理。

    更何況,她跪著求四丫頭,生生就讓大房的人矮了一截。

    二房出了個肅王妃,二少爺還進了翰林院,大房的地位本就有些尷尬,如今她這麼一跪,若傳了出去,這府裡上上下下該怎麼想?

    便是老爺知道了,也要生氣的。

    王氏不知道,徽姐兒怎麼自打嫁到宋家,之前的聰慧就全都沒了,辦出來的事情,一件比一年愚蠢。

    若她真是個厲害的,當日就該盯著,叫宋家當著她的面將茹氏給杖斃了,若是如此,哪裡還有今日的隱患。

    只是如今說這些,都沒用了。

    只能想著叫那宋大人將人除掉,留著反而是夜長夢多。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面色變了變:“可日後若是……”

    不等她說完,就被王氏打斷了:“這京城裡,凡事高門大戶,哪家沒有這樣的骯髒事。私下裡處置了,便也周全了。誰也不會日日盯著你,看你做什麼。”

    “你因著這事兒去求肅王殿下,別說四丫頭生你的氣,便是日後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也會震怒的。”

    天子貴胄,哪裡是輕易能利用的?

    無論王氏怎麼埋怨,自家女兒都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如今的法子,就只能想法子彌補了。

    好在,四丫頭這些年和徽姐兒交好,兩人的情分也不是假的,徽姐兒一時糊塗才做出了這種事情,若誠心道歉,想來四丫頭也不會執意要斷了這姊妹情分。

    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來。

    王氏想著,就對著躺在床上的徐徽道:“這幾日你就留在府裡,等你病好些去給你四妹妹道個歉,和她好好說。就說,你是一時糊塗,六神無主了才說出那些沒有分寸的話來,你好好給她解釋。”

    徐徽臉色蒼白,聽著王氏的話愣了一下,臉上浮起一抹猶豫之色。

    “這……”

    “你要不聽,這會兒就回宋家去,往後出了什麼事也別回府裡來。”見著她猶豫,王氏皺了皺眉,開口訓斥道。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咬了咬嘴唇,這才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又過了兩日,等徐徽病好了些,才去了錦竹院。

    “那日是姐姐糊塗了,才說了那些話叫妹妹難做,今個兒我來就是想給妹妹賠罪,還望妹妹大人大量,不要怪我。”

    徐徽臉上有些尷尬,之前她和徐昭如親姐妹似的,如今卻要伏低做小,過來賠罪。

    雖說那一日她跪在徐昭面前,可這會兒來賠罪,愈發的叫她沒了臉面。

    這些,只因為她這個妹妹是未來的肅王妃。

    若說之前她沒有一絲的嫉妒,只盼著四妹妹好,這會兒心裡卻是有些酸酸的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她想,不管她承不承認,她心底還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

    明明,之前在徐府的時候,旁人眼中只誇她,說府裡的大姑娘極懂規矩,又孝順老太太,待下人也寬厚。而說起四妹妹,不過是誇她長得好。

    那時候,父親在朝中做官,而叔父卻是外放在常州。

    府中中饋,都是母親來管著。

    從什麼時候開始,情況慢慢變了的?

    是祖母生病,派人送信到常州去。

    然後,四妹妹就跟著二太太回京了……

    誰能料到,當時在府中身份尷尬,被祖母厭惡的四妹妹,卻是個有福之人,太后賜婚,一道懿旨,四妹妹就成了人上之人,旁人見了,都得巴結奉承著。

    聽著徐徽的話,徐昭只點了點頭,轉頭叫連翹上了一盞茶。

    “這茶是父親叫人從南邊兒買的,大姐姐嘗嘗味道可好?”徐昭帶著幾分笑意,隨口道。

    然後,就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京城裡的一些趣事。

    徐徽坐在那裡,見她將話題岔開,也不好再說什麼,閒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見著徐徽離開,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下,她二人的情分是徹底斷了。

    徐昭心裡雖然有些失落,卻是一點兒都不後悔。

    方才她口口聲聲說是道歉,說是自己那日糊塗,才說了些不知分寸的話。

    可她聽著,卻是感覺不到一點兒的真心。反而,能從她的眼中,看出一絲藏在深處的不滿來。

    既是如此,她也不必顧忌許多。

    連翹見著自家姑娘不大高興,也聽了方才大姑娘對自家姑娘說的那些話,當下只勸道:“姑娘也不必太在意,到底不是同一房的,再說,大姑娘如今是宋家少夫人,往後也不大會回府的。”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到下午的時候,就聽外頭有丫鬟回稟,說是大姑娘回宋家去了。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叫她下去了。

    這邊,徐徽坐在馬車上,臉色難看得很,一想起茹氏和那兩個孩子,心中更是膈應起來。

    其實,有些話她藏在心裡,並沒有告訴母親。

    她求徐昭幫忙,叫肅王殿下將那茹氏除去,未嘗沒有不想自己動手的緣由。

    不管是她自己派人,還是將這事告訴了公公,宋承君都會覺著害死茹氏的罪魁禍首是她這個結髮之妻。

    這些年相處下來,她已經摸透了宋承君的性子,心中便是再有什麼不滿,也從來都不會發作出來。

    在他面前,她永遠都是賢慧大度,溫柔體貼的。

    也因著這,宋承君對她愈發的好,便是將紫書收了房,一個月裡他也多半個月在正院歇著。

    她不想,將這一切都毀掉,叫他覺著自己的妻子是個蛇蠍心腸的。

    所以,她才費盡心思,想了這個法子,甚至不惜跪下來求徐昭。

    可偏偏,事與願違,徐昭不僅不幫她,而且還叫她丟盡了臉面。

    果然,人的身份一變,就什麼都變了。

    若沒有那道賜婚的懿旨,她相信徐昭一定不敢這樣對她。

    馬車一路行駛,很快就到了一個胡同裡,在宋家門口停了下來。

    門口的婆子見著馬車,就知道是少奶奶回來了,忙不迭拿了凳子,扶著徐徽走了下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2:45

第八章

    徐徽才剛回了屋裡,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丫鬟的請安聲傳了進來:“給太太請安。”

    徐徽聽著,知道是張氏來了,微微皺了皺眉。

    攤上這麼個婆婆,她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罪,好在宋承君如今,還肯向著她些。

    只是,每每面對張氏的時候,徐徽還是覺著有些不大自在。

    張氏一進來,就叫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然後才問徐徽道:“事情可辦成了?”

    見著徐徽的臉色,張氏就知道事情沒成,當下就沉下了臉來。

    “你應承的好好的,如今回徐府住了幾日,卻是連個小丫頭都說服不了,你說,你還能做成什麼事兒。”

    張氏這話,一點兒情面都沒給徐徽留。

    她的話音剛落,徐徽的臉色就變了。

    “母親說的對,是媳婦沒本事,連自家妹妹都說服不了。”徐徽看了張氏一眼,才又說道:“這事情,還是母親想法子看如何解決吧,別哪一日被有心人知道了,宋家一家子怕是都得牽連進去。”

    “你!”張氏氣的臉色鐵青,可聽著她後頭的話,心中到底是不安的,勉強壓住了自己的怒意,溫聲道:“我這不是急糊塗了,這府裡上上下下,還得靠你做主。這回不成,我看你再去求,你們雖是不是親姊妹,可我瞧著,那四姑娘也不是個狠得下心腸的。”

    正說著,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卻是宋承君從外頭進來。

    張氏愣了愣,臉色有些不大自在。

    如今,承兒還不知道茹氏的事情已經被徐徽知道了。她這當娘的,也是好說歹說才將徐徽勸住了。

    要不,鬧到老爺那裡,依著老爺那性子,指不定就將她孫女和孫兒給害死了。

    她倒不在乎一個茹氏,只是兩個孩子到底是宋家的血脈,她不能不護著。

    便是一輩子進不了族譜,也比送了性命要好。

    “兒子給母親請安。”宋承君進來,就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對著張氏請安道。

    “外頭天冷,你也不多穿些,紫書是怎麼伺候的?”見著自家兒子穿的單薄,張氏心裡就對紫書有些不大滿意。

    “是兒子自己嫌熱,才不穿的。”

    “你呀,怪會叫母親擔心。”

    張氏囑咐了他幾句,就出去了。

    屋子裡,只留下徐徽和宋承君兩個人。

    “母親可有為難你?”宋承君看著張氏離開,才上前道。

    聽著他的話,徐徽搖了搖頭,心中卻是暗暗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叫徐昭應了她。

    她不能叫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這樣毀了。

    只要肅王殿下動手,茹氏和那兩個孩子的命就保不住,到時候,宋承君也怪不到她頭上,不會覺著她心狠手辣,失了善心。

    可是,到底能有什麼法子,叫徐昭應了她,答應去求肅王殿下?

    徐徽心裡有著事兒,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宋承君見她這樣,還以為她是累了,就叫她好生歇著,自己則是去了書房。

    徐徽坐在軟榻上,斂目沉思,過了許久,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

    對啊,她怎麼忘了,從始至終,她手裡就握著四妹妹的把柄。

    這京城裡的人只知道四妹妹是因著太后賜婚,才成了日後的肅王妃的。

    可又有誰知道,徐昭和那肅王殿下,一早就相識了。而且,還見過不止一次。

    依著那肅王殿下的性子,說不定早就做出什麼事情來。即便沒有逼著四妹妹做了那男女之事,可她相信,徐昭和肅王一定是交往甚密的。

    這事情若是傳開來,定會毀了徐昭的名聲,旁人只會覺著,她是個不檢點的,小小年紀,就勾引上了肅王殿下,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才叫太后賜婚。

    原來,老天還是善待她的。一早,就給了她這樣的把柄。

    有這樣的把柄在,徐昭若是個聰明的,就知道該怎麼做。

    “大姑娘知道姑娘愛喝茶,正巧從南邊兒得了些好的,叫老奴給姑娘送來。”

    那婆子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看了坐在軟榻上的徐昭一眼,才繼續道:“大姑娘還說,之前聽了姑娘一番話,才幡然醒悟,所以寫了這信叫老奴給姑娘送來。”

    聽著那婆子的話,徐昭愣了一下,心中覺著有幾分古怪。

    她以為,她和徐徽之間已經沒什麼情分可言了。

    她怎麼送了這茶葉,還專門寫了信來。

    徐昭並不覺著,徐徽還會拉下臉來求她和好。

    徐昭接過信去,打了開來,細細看了起來。

    那婆子見著她打開信封,抬起頭來偷偷看了看她的臉色,心中卻是有幾分不安。

    她雖不知這信中寫了什麼,可明顯不是什麼好的。

    她從府裡出來的時候,大姑娘臉上的笑容有些怪怪的,瞧著叫人□的慌。

    見著徐昭看完信抬起頭來,那婆子忙低下了頭,小聲道:“大姑娘還說了,明日請姑娘到府上坐坐,有好些話要和姑娘說呢。”

    徐昭看了那婆子一眼,目光裡微微帶著些冷意,半晌才淡淡笑開,開口道:“我知道了,你且叫大姐姐等著吧。”

    聽到徐昭的話,那婆子愣了愣,覺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當她抬起頭來,見著徐昭臉上的笑意,才覺著是自己想多了。

    “姑娘若沒什麼吩咐,老奴就先回去了。”

    見著徐昭點頭,那婆子才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下去。

    見她走出去,徐昭將手中的信拿起來,重新看了一遍。

    “姑娘。”察覺到自家姑娘臉色不好,連翹帶著幾分擔心道。

    也不知那信中寫了什麼,姑娘看了信,面色就不對了。

    正當連翹擔心的時候,徐昭卻是笑了笑,將那信裝在信封裡。

    “你親自將這信送到肅王府上,記著,要親手交到王爺手中。”

    連翹愣了愣,才伸出手去將那信接過來,心裡卻是不解的很。

    明明是大姑娘給自家姑娘的信,姑娘怎麼會叫她將信送到肅王府,還囑咐她親手交給王爺。

    難不成,這信中的內容和王爺還有什麼關係?

    連翹心中猜測著,卻是不敢耽擱,應了聲是,就福了福身子拿著信出了屋子。

    徐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才又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是她低估了徐徽,她既然不惜捨下自尊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又怎麼會想不到拿這個來威脅她呢?

    畢竟,當年她和韓子煜認識的種種,她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

    若是傳出去,對她的名聲總是不好的。

    只是,徐徽千算萬算卻是算錯了一點,就是她根本就不會去見她。

    她還沒有糊塗到送上門去叫她威脅,當然,也沒那個興致。

    她既然是韓子煜未過門的王妃,那他這個准新郎也有義務幫她解決這些糟心的事情吧。

    再說,當年的那些事情,“罪魁禍首”可是他這位王爺呢?

    徐昭不是個心狠的,可徐徽如此相逼,那就怪不得她了。

    肅王府

    韓子煜正在書房看著摺子,沈長生進來回稟道:“王爺,徐府丫鬟求見,說是王妃有信要帶給王爺。”

    韓子煜抬起頭來,看了沈長生一眼,說道:“什麼信,你帶進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2:54

第九章

    “王妃交代,要親手交到王爺手中。”沈長生說著,面上帶了幾分笑意。他以為,王妃信中定然有什麼親密之語,所以才叫貼身的丫鬟送來,並且親手交到王爺手中。

    韓子煜瞪了他一眼,沈長生就收斂了笑意,將候在外頭的連翹給領了進來。

    連翹進來的時候,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一想到肅王殿下的那些個傳言,她心裡就愈發的緊張。

    “奴婢給王爺請安。”

    “我家姑娘吩咐奴婢將這封信交給王爺。”

    連翹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雙手舉起。

    沈長生上前一步,拿過那封信交到韓子煜手中。

    韓子煜拿到手中,見著信封已經被打開過的樣子,微微有些詫異。

    待他拿出信,看完信中所寫,眼中已經佈滿了陰雲。

    沈長生見著自家王爺這樣,面色微微變了變,心裡實在琢磨不上來,王妃到底是寫了什麼,叫王爺這般生氣?

    按理說,不該呀,王爺對那徐府四姑娘,可是好的很,哪裡會……

    “這信,是怎麼回事?”正當沈長生琢磨著,坐在案桌後的韓子煜突然開口道。

    連翹一聽,忙回稟道:“回王爺的話,這信是大姑娘叫貼身的嬤嬤送回府上給我家姑娘的,說是叫姑娘明日到宋府一聚,姑娘也應下了,卻是吩咐奴婢將這信送到王府,親手交給王爺。”

    韓子煜聽了,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幾日,府裡可有什麼事情?”

    連翹雖然緊張,卻也明白王爺問的是自家姑娘,想了想,才回道:“別的也沒有什麼,只是大姑娘回府,不知要求姑娘什麼事,還當著眾人的面跪在了姑娘面前,然後大姑娘病了幾日,前日才回了宋府。”

    韓子煜將那信放在案桌上,對著連翹道:“回去告訴你家姑娘,此事本王會處理,叫她安心。”

    “是。”連翹應了一聲,就站起身來轉身退下了。

    等到了殿外,她才發現後背的衣裳已經被打濕了,手心裡也全都是冷汗。

    沈長生見著自家王爺臉色陰沉的樣子,就知道王爺是真的生氣了。

    韓子煜將信遞到沈長生面前,沈長生愣了愣,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無妨。”

    聽著韓子煜的話,沈長生才將那信接過來,待看完手中的信,這才明白王爺為何會這般生氣了。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而那徐府四姑娘就是自家王爺的逆鱗。

    那宋家少夫人,膽敢拿這事兒來威脅王妃,不知是膽子太大,還是根本就不知死活呢。

    沈長生已經預想見,那宋家少夫人的下場了。

    “王爺。”

    “請宋大人到本王府上來,本王要和他好好聊聊。”

    韓子煜看了站在那裡的沈長生一眼,才又吩咐道:“其餘的事情,你看著去辦。”

    沈長生聽了,點了點頭,不等他離開,又聽自家王爺道:“這等長舌之人,往後就別叫她開口說話了。”

    從殿內退了出來,沈長生就派人去宋家傳話了。

    然後,才叫了孫誠和趙青過來,商量著事情該怎麼辦。

    三個人都是韓子煜跟前的侍衛,可論整人的心思,還是沈長生最厲害。

    宋府

    徐徽跟前的大丫鬟紫香指揮者小丫頭擺好了飯菜,然後對著徐徽道:“飯好了,奶奶過來用吧,看了一下午帳本也累了。”

    徐徽放下手裡的帳本,由丫鬟扶著到了桌前。

    “少爺可還在書房?”徐徽隨口問道。

    她的話音剛落,紫香的臉色就變了變,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好半天,紫香才支支吾吾道:“少爺,少爺下午就去了姨娘院裡。”

    見著徐徽臉色不好,紫香不敢再說下去。

    其實,徐徽不知道她回去徐府一段時間,紫書已經漸漸得了寵,宋承君每日都要過去陪她用飯。

    相信用不了多久,姨娘就有身孕了。

    這些事情府裡個個都知道,只是下頭的丫鬟婆子不敢告訴她罷了。

    聽著紫香的話,徐徽就冷下臉來,將手中的筷子重重擱在桌上。

    “奶奶也別生氣,少爺不過是陪著姨娘用飯,等會兒還是要來奶奶這裡的。”

    徐徽聽了,臉色才緩和了些。

    可等到晚上掌燈的時候,也沒見著宋承君過來。

    徐徽強忍著心中的酸意,到底沒派人再去打聽。

    她不想叫宋承君以為她是個善妒之人,看了會兒書,洗漱之後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有丫鬟進來伺候,等到了屋裡,卻是瞧見徐徽躺在床上。

    衣服散落一地,徐徽肌膚上青青紫紫,駭人得很,床沿上還留著一條男人的汗巾子。

    瞧見這個情景,那丫鬟忍不住尖叫出來,拔腿就往外頭跑。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那丫鬟語無倫次,不知該怎麼說。

    心裡也不清楚少夫人到底是遇上了採花賊,還是……

    丫鬟婆子聞聲跑進了屋裡,見著屋裡的情景,也都驚嚇到不行。

    剛好姨娘紫書過來請安,瞧見屋裡的情景,低聲和跟前的小丫鬟說了幾句,只一會兒工夫,張氏就得了消息,帶著宋承君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她進來的時候,見著屋裡的情景,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到中午的時候,京城裡就有流言傳出,說是禮部尚書府的少夫人被人給玷污了。

    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傳來傳去,又傳出了另一個版本,說是根本就不是被玷污了,而是那徐家大姑娘偷漢子,被人給發現了,堵在了屋裡頭。

    消息傳到徐府,王氏深知自家女兒定是被人給害了,當即就想帶著兩個婆子去宋府。

    還沒動身,就見著一個丫鬟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那丫鬟竟是大姑娘陪嫁的丫鬟紫香,一進屋,紫香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快去看看大姑娘,方才大姑娘喝了一碗藥,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是啞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奴婢趁著沒人注意才偷偷跑出來,太太快去救大姑娘。”

    王氏聽了,臉色一下子慘白,腳下一軟,差點兒就跌到在地上,幸好大奶奶房氏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

    “走,陪我去宋府,我的徽姐兒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姑娘,大姑娘出事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連翹才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如今京城裡都傳了開來,說是大姑娘被人給糟蹋了。有的還說,是大姑娘自己不尊重,做了些沒有臉面的事情,叫人給堵在了房裡。”

    徐昭聽著,就知道這事情是韓子煜弄出來的。

    不等她開口,就見著瑞珠進來,匆匆忙忙走到徐昭之前回稟道:“姑娘,方才奴婢瞧見大太太和大奶奶出了府,叫了人來問,才知是大姑娘不知怎麼,喝了一碗藥給啞了。”

    聽著瑞珠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

    啞了?

    聽到這消息,她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有些詫異,可詫異之後卻並沒覺著愧疚。

    興許,她骨子裡天生就是個涼薄的人。

    雖然這樣想著,可當連翹和瑞珠退下去後,徐昭拿起桌上的書來,卻始終看不到心裡去。

    她心裡像是堵著一塊兒石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3:51

第十章

    時移世易,誰也沒有想到,她和徐徽會變成如今這樣。

    這邊,王氏帶著兩個婆子和大奶奶房氏一路趕到了宋府,剛從馬車上下來,王氏就忙不迭朝後院走去。

    宋家的人見著王氏到來,也不覺著詫異,可因著是件醜事,到底沒人敢上前,和王氏說話。

    只一會兒工夫,一行人就到了正院。

    院子門口守著兩個身材粗壯的婆子,王氏一看,就知道自家徽姐兒是被人給禁足了。

    “讓開!”王氏厲聲道。

    “徐家太太不要生氣,老奴也是聽吩咐辦事,我家太太吩咐了,若是您過來,就叫老奴領您到榮槐院去。少夫人這裡,還是先不見了。”

    那婆子的話音剛落,張氏的臉色就陡然鐵青,身子都顫抖著,揚手就給了那婆子一個耳光。

    那婆子不妨她會動手,臉上硬生生挨了一個耳光,片刻的功夫,臉頰就紅腫起來。

    那婆子在宋家也是有臉面的,如今挨了打,便一手捂著臉,開口奚落道:“徐家太太可別忘了,這是宋府,便是老奴有什麼錯處,也輪不到您動手。”

    “還當少夫人怎麼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原來是因著徐家太太您。”

    王氏被她的話說的臉色鐵青,示意了身後的兩個婆子一眼。

    那兩個婆子也是身強力壯,平日裡又是做慣了粗活,力氣不是一般的大。

    幾下就將門口的兩個婆子推到了一旁,王氏帶著人走了進去。

    那兩個婆子幾見此情景,臉色變了變,忙不迭去了榮槐院,去稟告自家太太了。

    王氏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屋子裡除了一個丫鬟外,竟連一個伺候的都沒。

    徐徽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厲害。

    見著她進來,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是身子沒了力氣,倒了下去。

    “我的兒,好好的怎麼成了這樣?”王氏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上前將徐徽摟在了懷中。

    徐徽流著淚,嘴唇動了動,努力發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姑娘怎麼會啞了?”王氏對著跟前的丫鬟沉聲道。

    那丫鬟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太明鑒,出了這樣的事情,姑娘一下子就病倒了,府裡的人向來拜高踩低,想弄一副藥都做不到。好歹求著,才叫廚房的人送來了一服藥,哪曾想,姑娘喝了就成這樣了。”

    “太太請了大夫來,大夫說是大姑娘急怒攻心,才成了這樣。”

    王氏聽著她的話,又看了站在那裡的紫香一眼,見著紫香點了點頭,才叫那丫鬟起來。

    不等王氏繼續問,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張氏帶著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著王氏,張氏只出聲道:“親家母怎麼過來了?”

    王氏臉色鐵青,惱怒道:“我好好的徽姐兒,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

    張氏一聽,臉色也不好道:“這就要問親家母了,也不知親家母是怎麼教導的,竟然叫她做出這種事來。”

    張氏朝身後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就從懷中拿出一條汗巾子。

    “親家母且瞧瞧,這個是什麼?”

    王氏一瞧,就愣在了那裡,那汗巾子上,儼然繡著一個“徽”字。

    可一看,就是男人用的汗巾子。

    王氏的臉色變了變,卻是強忍著不安道:“一條汗巾子,能當什麼證據,怕是旁人拿出來陷害徽姐兒。”

    王氏的話音剛落,張氏的眼中就掠過一抹嘲諷。

    “如今可是說什麼都沒用了,只一點是明明白白的,那就是我這兒媳婦失了清白,我宋家也會跟著叫人嗤笑,壞了名聲。”

    話音剛落,王氏就愣在了那裡。

    “親家母這話是什麼意思?姐兒是在你宋家受了害,難不成宋家還要把她趕出去?”

    王氏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是沒多少底氣的。

    這世道對女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哪家的媳婦被人給糟蹋了,等著她的只能是一條死路。

    光是那些流言蜚語,就會逼死她。

    倘若宋家將徽姐兒給休了,徽姐兒這輩子可就完了。

    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稟告聲:“太太,老爺來了。”

    張氏聽著這話,眼中有些詫異,顯然是沒想到自家老爺會這個時候過來。

    平日裡,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老爺都不插手。

    怎麼這回,卻是親自過來了。

    這樣想著,卻是迎到了門口,見著宋安邦從外頭進來,福了福身子叫了聲老爺。

    王氏也站起身來,臉上卻是有些緊張。

    徽姐兒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這宋大人會如何處置。

    “既然親家公也過來了,我這當母親的只想替徽姐兒辯解一句,徽姐兒是我親生的,自幼教養在身邊,怎麼也不會做出那種不知臉面的事情來。”

    “她這回,定是被人給害了。”

    宋安邦聽了,點了點頭,半晌才開口道:“宋家會留她在府裡。”

    宋安邦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只是她到底失了清白,實在不好再做承君的正室。”

    宋安邦這話一出口,王氏的臉色驟然大變。

    這意思,是要讓她的徽姐兒委屈,當那妾室,好讓宋承君再娶一房正室進來?

    只一想著,王氏心裡的火氣就忍不住冒上來。

    她的徽姐兒,怎麼能受這種委屈,怎麼能為人妾室?

    張氏聽了,一時也愣住了,依著她的想法,是想將叫承君將徐徽給休了。

    好好的,老爺怎麼會……

    “老爺。”

    張氏剛出手,就聽宋安邦道:“好了,徽姐兒也給宋家生了個兒子,便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宋家也不能趕她出去。”

    宋安邦說著,才對著站在那裡的王氏道:“親家太太也好好想想,若是覺著此事可行,那就這麼辦。”

    “若是不行,親家太太也可將人接回徐府。”

    宋安邦說完這話,就起身離開了。

    “老爺!”張氏叫了一聲,心裡是不大願意將徐徽留在府中,冷冷看了床上的徐徽一眼,才追了上去,一路到了書房。

    才進了書房,宋安邦就揚手給了她一個耳光,直將張氏打的跌倒在地上。

    張氏被他這一耳光大愣了,自打她嫁到宋家,老爺就從沒對她動過手。

    她心裡委屈著,剛想開口,就見著宋安邦帶著幾分陰狠的目光看著她。

    “蠢貨,你自己想死也別連累宋家一家子!”

    “老爺,妾身不知……”

    “茹氏是怎麼回事?”

    宋安邦的話音剛落,張氏就滿臉震驚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些慌亂。

    “說!”

    張氏哆嗦了一下,過了好半天,張氏才將事情解釋明白。

    原來,她原本是想叫人將茹氏發賣的,可偏偏宋承君跪下來求她,說是茹氏若是因為他死了,他就要出家當和尚去。

    張氏拗不過兒子,心裡也對徐徽這個兒媳婦不大滿意,想著給她添堵,所以才背地裡叫人將茹氏安排在了郊外的一個莊子上。

    等到半年後,才偷偷將人接回了京城,尋了個院子住了下來。

    這些年,宋承君時常過去,茹氏有孕後,她也想過將那孩子打掉,可那是她的親孫兒,她最後還是沒狠下心動手。

    只是孩子漸漸大了,才後怕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4:17

第十一章

    “老爺,是妾身一時糊塗了,可那孩子也是宋家的血脈。”

    宋安邦惱羞成怒,一手就扼住了她的脖子。

    “記著,沒有茹氏,也沒有那兩個孩子,這事情,往後再不許提。”

    看出宋安邦眼中的決然,張氏身子一軟,就癱軟在地上。

    只過了一日,就傳來消息,說是宋家不打算休了兒媳婦,只是為了宋家的名聲,往後徐家大姑娘只能降為妾室。

    消息一出來,京城裡好些人都詫異了,好些人說這宋家厚道,若是換了別家,指不定會將兒媳婦給逼死。

    經此一事,宋家不僅沒有被人嗤笑,竟然博了個厚道的好名聲。

    徐昭聽到消息,只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對徐徽來說,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了,她也不想見著徐徽被逼死。

    事情就這樣平息下來。

    徐徽卻是在她搬出正院後才慢慢想明白,她遭受的這一切噩夢,很可能都是徐昭害的。

    不然,怎麼會好好的,就遭受了這樣的事情?

    徐徽緊緊握著手,指甲都刺到了手心,滲出鮮血來。

    她的四妹妹,虧她之前對她那麼好,如今才知道,她不僅不肯幫她,反而還想著要將她置於死地。

    原來,這些年,她根本就是看錯了人。明明,只要她答應她,去求肅王殿下,她就不會寫信威脅她。

    那麼簡單的事情,她為何就是不願意,她根本就是端著准王妃的架子,不願意受一點兒委屈。

    一切,都是她害的。

    轉眼就到了年底,府裡的事情多了許多,雖說有嫂嫂孟氏在,可因著有孕在身,周氏怕她傷了腹中的孩子,並不叫她操心。

    所以,這一年也和往年一樣,徐昭跟著周氏忙了近一個月,才將送禮的清單給寫好,叫下頭的人去採買,又給底下的丫鬟婆子發了年節例錢。

    很快就到了除夕。

    爆竹聲辟裡啪啦響起來,年夜飯擺在榮欣堂,許是沾了節日的氣氛,一頓飯倒是吃的和睦熱鬧,只是快散席的時候,老太太問起了徐茵,說是不知她過的好不好,要不要將她給接回來。

    老太太這樣說,三太太也跟著說是寺廟裡日子清苦,五姑娘身子弱,便是有什麼錯處,在那裡住了大半年,也算是懲戒了。

    “叫母親掛心了,等開春了,媳婦就派人將她接回來。”

    徐昭聽著自家娘親這樣說,心中有些詫異。

    等散席後回了錦竹院,徐昭才知道了其中的緣由,原來兩個月前,忠意伯拖了官媒,上門求親,說是要為府裡的二公子求親,求的便是徐茵。

    徐昭聽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忠意伯的二公子。

    “是個庶出的,不過秉性不錯,書讀的也好。”

    “娘親可應下了?”

    周氏點了點頭:“你五妹妹也該是時候定親了,這會兒定了親,等明年及笄就能嫁過去。”

    “她不懂事,等嫁人了,換個環境,興許能好些。”

    徐昭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想著,徐茵心氣兒高,怕是不知瞧不瞧得上這忠意伯家的二公子。

    關鍵,那二公子是庶出的,徐茵這輩子,最恨的便是這庶出的身份。

    之後的幾日,徐昭跟著周氏去了各家拜年。

    等到正月初八的時候,宮裡頭的太后派人送來了賞賜,是一匣子內造的珠花。

    “太后說了,正月裡事多,姑娘就不必專門進宮謝恩了。”

    徐昭點了點頭:“勞煩公公跑這一趟。”

    那公公得了賞銀,欣然而去。

    等回了屋裡,徐昭才將那匣子打開,裡頭放著六個做工精緻的珠花。她挑出兩個珠花來,叫人給六姑娘送去。

    三姑娘那裡,她親自拿了兩個,送了過去。

    這些年,三姐姐在府裡過的很是辛苦,三姐姐比她大兩歲,可到如今都沒定了親。

    吃穿用度,也比不得原先嬸子沒去的時候。

    徐昭知道她心中鬱結,所以沒事的時候也時常過去陪她說說話。

    “姑娘,四姑娘來了。”門口的丫鬟見著她過來,福了福身子,掀起簾子朝裡頭回稟道。

    徐佩正坐在軟榻上繡著花,見著她進來,眼底露出一抹笑意來。

    “外頭天冷,四妹妹怎麼過來了,也不怕凍著。”

    徐昭走到軟榻上,將那匣子打開,笑著道:“太后賞了一匣子珠花,六妹妹那裡我派人去送了,想著左右悶在屋裡也無事,就過來和三姐姐說說話。”

    徐佩見著匣子裡的珠花,拿出來看了看,笑著對徐昭道:“我可是沾了妹妹的光了,不然,哪裡能見著這樣的好東西。”

    “姐姐慣會取笑我。”

    徐佩看了她一眼,才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如今這樣,哪裡還有資格取笑旁人。”

    徐昭聽了,愣了愣,不等她開口,就見著徐佩搖了搖頭,說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麼,反倒壞了妹妹的好心情。”

    “伯母可當真要將五妹妹接回來?”徐佩將話題轉移開來。

    徐昭點了點頭,又將那忠意伯二公子求親的事情說給了徐佩聽。

    “五妹妹心氣兒高,也不知滿不滿意這門親事。”徐昭皺眉道。

    徐佩聽了,微微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說,那忠意伯庶出的二公子配五妹妹,也算是門當戶對。五妹妹若是不願意,哪裡還能找見更好的。”

    “到底,她是庶出的,性子又是那樣,能有這樣的親事,已經算是造化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走到徐佩跟前回稟道:“姑娘,大姑娘回府了。”

    徐佩一聽,就愣住了。

    徐昭也詫異道:“誰陪著大姑娘回來的?”

    那丫鬟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回姑娘的話,是……是大姑爺。”

    聽著這話,不僅是徐昭,徐佩也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出了那樣的事情,徐徽從宋家的少夫人降為妾室,搬到了偏院去住,怎麼才幾個月的功夫,她就能叫宋家大少爺陪她回府。

    徐佩揮了揮手,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這邊,王氏見著宋承君送徽姐兒回來,愣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小婿給岳母請安。”那宋承君拱手道。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詭異。

    王氏將視線落在徐徽身上,只見徐徽對那宋承君笑了笑,那宋承君就對王氏說有事先回去,等會兒再過來接徐徽。

    等到宋承君離開,王氏才將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打發出去,拉著徐徽到了書桌前。

    “我的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怨不得王氏詫異,實在是出了那樣的事情,她的女兒再厲害,也不可能得寵了。

    如今的情形,只叫人覺著奇怪,難不成那宋家大公子,一點兒都不介意徽姐兒身上發生的那些事情。

    徐徽拿起筆來,將事情給寫了下來。

    原來,是徐徽暗地裡買通了人,叫他裝作賊人作勢去殺宋承君,情急之下,她替宋承君擋了一劍,鮮血流了一地,養了兩個多月才能下地。

    王氏一看,臉色就嚇得慘白。

    她將徐徽的衣裳解開,才見著她胸前一道清晰的傷疤,格外的駭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4:58

第十二章

    當下,王氏就忍不住落下淚來。想到之前徐徽給她寫的信,信中的那些內容,就愈發的覺著自家徽姐兒可憐了。

    好好的宋家少夫人,如今卻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來爭寵。

    足以想見,這幾個月她在宋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徐徽遞了一張紙過來,上頭寫著:“母親不必傷心,要達到目的,總要狠得下心。”

    王氏一聽,伸手就將她摟在了懷中。

    “這樣也好,得了恩寵,你又有兒子傍身,往後便是宋家娶進人來,你的地位也是穩固的。”

    “聽娘一句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別再想著和四丫頭過不去了。她背後有肅王,肅王又深得皇上看重,你根本就鬥不過她去。再說,你還有哥兒,你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要替孩子想想,別叫他小小年紀,就失了親生母親。”

    徐徽身子顫了顫,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徐徽陪著王氏用了午飯,到傍晚的時候,才被宋承君接了回去。

    “太太,大姑娘心裡委屈,太太那些話,怕是傷了大姑娘的心。”方才,大姑娘走時,臉色可不怎麼對。

    王氏聽了,重重歎了口氣。

    “我哪裡不知道她委屈,只是,我再疼她,也不能為了她,得罪了肅王去。”

    “如今,朝廷裡早有傳言說皇上有意立肅王為太子,繼承大統。老爺說的對,總不能為了一個嫁出去的閨女,害了觀哥兒。她便是再苦,也總是女兒家的事情。這一房,往後總得靠大少爺的。”

    “再說,她既能重新得了宋家大少爺的喜歡,又給宋家生了個兒子,往後的日子總不會太難。”

    “太太說的是,當以大局為重。”

    王氏揉了揉太陽穴,心裡也是難受的很,說句實在話,她心裡也是怨四丫頭的,怪她這般不留情,不顧她和徽姐兒這些年的姐妹情分。

    可那又能怎麼樣,等她及笄,往後就是肅王妃,若是肅王更進一步,她就是入主中宮的皇后娘娘。身份地位,更是旁人不可及。

    若是得罪了她,往後觀哥兒還有什麼出路?她們這一房,原本就尷尬,如此,只能委屈了徽姐兒。

    快到元宵節的時候,韓子煜寫了信來約了徐昭去看燈。

    周氏知道了,說是叫徐謹這個當哥哥的陪著她。

    這樣,外人見了,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徐昭想著,也只能這樣了。

    很快,就到了元宵節,徐昭才收拾妥當,徐謹就從外頭進來,對著她低聲說了幾句。

    徐昭聽了,臉上有些發熱。

    她沒想到,韓子煜已經在外頭等著了,明明信上是說在醉仙樓見面的。

    兩人出了府,剛出去就見著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徐謹扶著自家妹妹上了馬車,猶豫了一下,自己才又上去。

    “王爺。”

    韓子煜嗯了一聲,目光就落在了徐昭的身上,見著她一身打扮,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馬車停在路邊,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掛著各色的燈,猶如進入了燈海中。

    徐昭眼中一亮,才想朝前走去,就被一隻大掌拉住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被韓子煜拉著進入了人群中。

    徐謹無奈笑了笑,他這大舅子,也怪可憐的。

    各色的花燈高懸街頭,五彩繽紛,皓月當空,舞龍舞獅,小孩子手中提著花燈,四處奔跑,熱鬧非凡。

    “真漂亮!”徐昭看著各色的花燈,忍不住讚歎道。

    韓子煜聽了,笑了笑,眼中都是寵溺。

    “喜歡就買回去。”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就指了指掛在最高處的那個宮燈。

    那攤販老闆一見著,忙笑著道:“您真是好眼光,這宮燈是玻璃做的,是個稀罕物。”

    徐昭一聽,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那花燈一眼,在古代玻璃是極為少見的,哪怕是勳貴之家,也很難找出一件來。

    見著徐昭感興趣,那攤販忙踩在凳子上將那花燈拿了下來,動作很是小心,生怕給打碎了。

    “姑娘您瞧,這花燈別處可是找都找不出來。”

    徐昭拿在手中,才瞧見這是一盞錫制的圓柱形六角花燈,鎏金設計,上頭有十二面玻璃,每塊兒玻璃上都描繪了花鳥圖案,六角懸著四穗墜,底部還有鏤空的花紋,雕刻著麒麟,寓意福瑞吉祥,裡頭都設置了鐵制的燭臺,當真是格外的精緻。

    瞧著徐昭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多喜歡了。

    韓子煜拿出一個銀元寶,放在攤販手中。

    那攤販愣了愣,笑的嘴角都快咧開了,一面將那銀元寶揣入懷中,一面將一旁的一個木制的花燈拿了下來。

    “這盞木質花燈是村裡的老漢親手刻的,幾輩人的手藝了,今個兒全當謝您的賞了。”

    這木質花燈最是普通,可難得的是上頭雕刻了幾個人在鬧花燈的情景,格外的生動。

    韓子煜點了點頭,將那木質花燈拿給了徐昭。

    徐昭朝那攤販道了謝,欣喜的看著手中的兩個花燈。

    “這麼高興?”韓子煜見著徐昭這樣高興,心想還真是小孩子。

    徐昭彎了彎嘴角,下一刻卻是轉頭朝韓子煜看去。

    “王爺剛才在想什麼?”

    她總覺著,他方才話中總有一種取笑她的意思。

    韓子煜摸了摸鼻子,不禁失笑,道:“昭兒如今,這麼瞭解本王了。”

    韓子煜笑著看著她,語氣中帶著幾許得意,眼睛深處都是笑。

    徐昭聽出他話中的得意,卻是開口道:“是啊,王爺怎麼說都對。”

    街上很是熱鬧,徐昭也不怕被人聽到。

    徐昭說完,就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去,迎面走來一個女子,差點兒就撞了上去。幸好韓子煜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拉了過來。

    那女子一點兒抱歉的意思都沒有,看了徐昭一眼,就瞧見了徐昭手中的那盞六角宮燈,眼中頓時一亮。

    “將這花燈賣給我吧。”

    聽著那女子的話,徐昭皺了皺眉,就想朝前走去,卻被那女子攔住了。

    那女子從荷包裡掏出幾兩銀子,遞到徐昭面前。

    “給,買個花燈足夠了吧。”

    徐昭看了她一眼,對於這種刁蠻任性的人,她根本就不想多說。

    那女子見她不接銀子,頓時就惱怒了,遲疑了一下,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羊脂玉鐲子。

    “這個足夠了吧,我瞧著這花燈好看,要不然也不會給你這個,你可不能不識好歹。”

    徐昭差點兒被她的話氣笑了,這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真夠奇葩的。

    “不賣,再有十個鐲子都不賣,姑娘請讓開。”

    徐昭說完,就要朝前走去,那姑娘臉上露出怒意來,伸手就要拿徐昭手中的花燈。

    哪曾想,卻是在碰到的那一瞬間,手腕一痛,發出一聲慘叫。

    低頭一看,就見著打中她手腕的是一塊兒小小的碎銀子。

    她猛地朝韓子煜這邊看了過來,猜出是他動的手,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等她開口,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兩個身著錦衣的男子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著翠綠色衣裙的女子。

    “表哥,他們欺負人,還把我打傷了。”

    那女子抬起手腕,儼然一片通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5:12

第十三章

    聽著這話,身著寶藍色錦衣的男子皺了皺眉,就朝徐昭和韓子煜看去,見著二人衣著華麗,才變了變臉色。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女子低著頭,不說話。

    那男子的視線轉移到身後的丫鬟身上,那丫鬟身子瑟縮一下,才開口道:“表姑娘瞧中了那盞六角花燈,要和這姑娘買,這姑娘不同意才起了爭執,怨不得表姑娘的。”

    聽著這話,那身著寶藍色錦衣的男子瞪了自家表妹一眼,才上前一步,對著韓子煜拱了拱手。

    “表妹小孩子脾氣,不懂事,還請兄台不要怪罪。”

    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六角宮燈在下可否買下,兄台出了多少銀兩,在下願意五倍買下。”

    這會兒,徐昭總算是知道這姑娘為何這麼刁蠻任性了,這表兄妹二人,還真是叫人大開了眼界。

    韓子煜冷笑一上,便冷冷開口:“如此不懂規矩,不知是哪家的。”

    那男子一聽,不由得惱怒起來,突然就變了臉:“哼,不識好歹,別人想要這銀子本公子還不給,別是想獅子大開口,撈一筆吧?告訴你,這京城裡還沒人敢對本公子這樣。宮裡頭那位皇后娘娘,可是本公子的姑姑。這天下,該有一半是我俞家的。”

    韓子煜聽了,眼中微微露出一抹深意。

    那男子見著,還以為他是嚇怕了,當即就得意的笑起來,上前就要拿走徐昭手中的花燈。

    才剛邁出一步,不妨韓子煜一腳踢過去,將他踢倒在地,半天都沒起來。那男子氣急敗壞,抬起頭來朝著韓子煜瞪了過來。

    不等他開口,就被韓子煜冷冽的目光嚇的哆嗦了一下。

    “本王倒想知道,這天下怎麼就成你俞家的了,皇后娘娘可真是有個好侄兒。”

    韓子煜冷冷一笑,不顧那男子的臉色,就拉著徐昭徑直走開了。

    那男子愣了好半天,身子一哆嗦,道:“肅……肅王。”

    才剛說完,臉色一下子就慘白了,不會的,不會的,肅王怎麼會來這燈會。

    那男子拚命的安慰自己,心裡卻是已經怕到不行。

    他說了那不知死活的話,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那刁蠻跋扈的姑娘名叫齊臻,看著韓子煜離開的背影,臉色突然就紅了。

    肅王,原來他就是肅王殿下,和傳言重一點兒都不一樣。

    一行人得罪了肅王,也不敢在此逗留,匆匆忙忙回府去了。

    這邊,徐昭卻是偷偷看了好幾遍韓子煜的臉色,卻見他臉色如常,並沒有生氣。

    “怎麼總盯著本王看,可是心悅本王。”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辯解道:“才不是盯著你,王爺定然是看錯了。”

    “哦,那昭兒是在看別人?”韓子煜挑了挑眉,問道。

    這句話剛出口,徐昭就能感覺到她若說是,一定會被韓子煜懲罰的。

    於是,很不爭氣搖了搖頭。

    韓子煜見著她這樣,忍不住笑了笑:“是本王多慮了,昭兒自然只想著看本王。”

    徐昭沒好氣瞪了韓子煜一眼,這男人,怎麼什麼時候都不忘記調戲她呢。

    惱怒之下,徐昭便起了壞心思,將手中的兩盞花燈遞給了韓子煜。

    “王爺可否幫忙拿著,我有些累了,拿不動了。”

    這街上,可少有男子拿著花燈,都是姑娘家喜歡的,尤其,他這樣的相貌,拿著兩盞花燈在路上走,一定會引來注目。

    還以為韓子煜會拒絕,沒想到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笑道:“王妃吩咐,本王樂意之極。”

    說著,就伸手將那兩盞花燈拿了過來。

    他一身錦衣華服,身材修長,周身散發著一股貴氣,一看就讓人挪不開眼睛。

    雖然手裡拿著兩盞花燈,卻依舊雍然自若,一路上,更是引來不少注目。

    見著跟在韓子煜跟前的她,旁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更有甚者,上前搭訕,幾次之後,徐昭就將那花燈拿了回來。

    這男人,實在是太招花引蝶了。

    “昭兒不是累嗎,本王拿著就好。”韓子煜輕笑一聲,道。

    徐昭看了他一眼:“王爺是覺著前來搭訕的小娘子還不夠多?”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韓子煜輕笑出聲,一動不動看著徐昭。

    “哪家的小娘子都入不了本王的眼,昭兒用不著吃醋。”

    聽著他的話,徐昭一下子就臉紅了,好在在夜色中,沒讓人看出來。

    徐昭發誓,她絕對不是吃醋,只是在就事論事,可惜話說出來,很容易讓人誤會。

    “才不是吃醋,王爺想多了。”

    “哦,醋罎子翻了。”韓子煜想了想,笑道:“本王說的是真的,昭兒用不著這樣吃醋。”

    聽到韓子煜抓著這事兒不放,徐昭氣結,抬起腳來就想朝韓子煜踢過去,卻是被韓子煜輕易躲開,一下子就跌倒在他懷中。

    “昭兒這樣投懷送抱,也不怕本王把持不住?”韓子煜目中帶著些許深意,似笑非笑道。

    徐昭聽著這話,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伸手將他給推開。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不由分說拉住了徐昭的手,朝前走去。

    直到回了府裡,徐昭腦子裡還不時迴響起那句話,還有他那得意的樣子。

    徐昭搖了搖頭,不禁在心裡腹誹。

    投懷送抱?她才沒有呢,某人絕對絕對是想多了,徐昭氣鼓鼓想著。

    這時候,連翹從屋外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姜湯,走到她跟前輕聲道:“太太吩咐叫小廚房給姑娘煮了姜湯,叫姑娘暖暖身子。”

    如今外頭還冷,姑娘雖穿的厚些,可也少不了受了寒氣。

    徐昭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姜湯喝了起來。

    等喝完後,瑞珠才服侍著她沐浴。

    “姑娘拿回來的那兩盞花燈可真好看,尤其是那六角宮燈,奴婢聽人說,可是拿玻璃做的呢,怪不得瞧著和別的不一樣。”

    徐昭笑了笑,沒有說話。

    許是真的玩累了,等沐浴過後,徐昭躺到床上後很容易就睡著了。

    而這時,俞府上上下下卻是心驚膽顫,只因為自家老爺不知為何竟然叫人杖責了少爺,直將少爺打的昏死過去。

    這些年,老爺從沒發過這樣大的火。

    齊氏聽到消息匆匆趕過來,見著全身上下沒一塊兒好肉的兒子,當下就白了臉,哭訴道。

    “老爺,晟哥兒便是犯了什麼錯,老爺打幾下也便罷了,何至於下這樣的狠手?”

    “慈母多敗兒,你教出來的混帳東西,早知道這樣,倒不如一生下來就將他掐死了,也省的連累我俞家。”俞柱鐵青著臉,言語間滿是惱怒。

    齊氏身為當家太太,哪裡聽得了這話,身子晃了晃,就差點兒跌倒在地上。

    “老爺這話是想叫妾身一頭撞死,晟哥兒自幼多病,這些年好些了才胡鬧些,他也是老爺親生的,老爺難道就不疼他。”

    俞柱揮了揮手,見屋子裡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才抬高了聲音道:“胡鬧?你知道他這回闖了什麼禍?他不僅衝撞了肅王,還敢口出狂言,當著肅王的面說這天下有一半是俞家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5:36

第十四章

    聽著自家老爺的話,齊氏心中一驚,臉色一下子慘白,渾身顫動幾乎都無法反應。

    好半天才出聲道:“怎麼,怎麼會……”

    晟哥兒雖然胡鬧些,可他怎麼敢,齊氏身子哆嗦一下,急忙道:“老爺可要想想法子。”

    這事情倘若傳到皇上耳朵裡,皇上會怎麼想,會不會一怒之下,就要了晟哥兒的性命。

    俞柱歎了一口氣,沉著臉道:“明日你遞牌子進宮,將此事告知娘娘,好叫她保全了晟哥兒。”

    “我俞家雖為外戚,可皇上如今,還不至於動俞家。”

    齊氏忙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又叫了人進來將晟哥兒抬下去,叫了大夫來診治。

    等回到屋裡,齊氏就叫丫鬟將表姑娘齊臻給叫了過來。

    “給太太請安。”

    齊臻一進來,見著齊氏鐵青著臉坐在軟榻上,面色微微一變。

    不等齊氏開口,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今日都是我的錯,害的表哥受了責罰。”

    齊氏心中生氣,卻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只看了她一眼,開口道:“說吧,今個兒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得罪了肅王?”

    她的兒子她是知道的,雖然胡鬧些,卻也沒那個膽子惹到肅王頭上。

    齊臻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才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誰曾想,會衝撞了肅王殿下,都是臻兒連累了表哥。”

    聽著她的話,齊氏臉色愈發的陰沉了,看了她好半天,才揮了揮手,叫她下去了。

    “太太別生氣,都是這表姑娘不懂規矩,這才害了少爺。”

    齊氏點了點頭,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心裡卻是堵著一塊兒,想到晟哥兒傷成那樣,都是這賤蹄子給害的,愈發的不痛快起來。

    這齊臻不過是齊家旁支的姑娘,要不是皇后娘娘看重她,她定叫她知道什麼叫規矩。

    “吩咐下去,告訴表姑娘明日叫她和我一起去宮裡給娘娘請安。”

    秦嬤嬤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心裡卻是琢磨不透,像表姑娘這樣性子的,皇后娘娘怎麼偏偏看重她。

    說的不好聽些,表姑娘刁蠻任性,這規矩連府裡的丫鬟都不如。論相貌,也著實有些一般。

    秦嬤嬤心中想著,卻是沒有問出來,她伺候了太太多年,也知道對於這事兒,太太心裡也是不大明白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剛剛亮,齊氏就帶著齊臻坐上馬車,一路朝宮裡駛去。

    等遞了牌子後,才由太監領著一路到了鳳鸞宮。

    “臣婦給皇后娘娘請安。”

    一進來,齊氏就跪在地上,請安道。

    齊臻跟在她的身後,行禮請安。

    “嫂嫂起來吧,私下裡見面,不必在意這些規矩。”俞氏坐在軟榻上,一身湖綠色的宮裝,雍容端莊。說完這話就示意了跟前的宮女一眼,叫人將齊氏扶了起來。

    很快就有宮女上了茶,齊氏猶豫了一下,才將昨晚晟哥兒衝撞了肅王殿下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她的話音剛落,俞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混帳東西,他是想連累俞家滿門抄斬!”

    “娘娘息怒,都是臣婦沒好好教他,將他給寵壞了。”

    齊氏見著皇后震怒,急忙站起身來跪了下去,眼中露出一抹慌亂來。

    俞氏看著嫂嫂齊氏這樣,過來片刻,才出聲道:“起來吧,你身為當家太太,也該管教著晟哥兒些,他也該長進些了。”

    這些年,京城裡人人都知道,俞府嫡出的大少爺是個紈絝子弟,書讀的不好,整日裡除了吃喝玩樂就沒有一件正經事。

    聽說是因為早些年這位少爺身子不好,時有病痛,這些年好了些,府裡上上下下可不什麼事情都由著他。

    日子長了,便叫他養成了一副任意妄為的性子,仗著宮裡頭有皇后在,不知有多囂張跋扈,失了分寸。

    聽著皇后的話,宋氏心中松了一口氣,知道她到底還是在意這個侄兒的,忙應道:“臣婦謹遵娘娘教誨,回去後定好生管教他。娘娘不知道,昨晚老爺也生氣的很,叫人杖責了晟哥兒,大夫說得養好幾個月才能好。”

    俞氏心中知道宋氏這話是專門給她說的,為的就是叫她保全了這個侄子。

    俞氏看了她一眼,才將視線落到站在那裡的齊臻身上。

    “這就是表姑娘吧,長這麼大了,過來叫本宮瞧瞧。”

    齊臻福了福身子,才緩步走上前去。

    俞氏示意了阮嬤嬤一眼,道:“你帶夫人到偏殿等著,本宮要和表姑娘私下裡說些話。”

    齊氏知道皇后對這表姑娘看重,倒也不以為意,福了福身子,就和阮嬤嬤去了偏殿。

    俞氏看了齊臻一眼,若有深意道:“這些年,你倒是不曾叫本宮失望。”

    俞府上上下下哪個都不曾想到,齊臻是她安排在俞府的一顆棋子,其目的,就是將晟哥兒教成這樣紈絝的性子。

    這些年,也多虧了她,還有那些藥,才叫晟哥兒性子大變。

    聽到皇后的話,齊臻福了福身子,只說道:“娘娘吩咐,奴婢自當盡心而為,不敢有半分差池。”

    說著,齊臻就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稟告了皇后。

    “如娘娘所料,奴婢遇上了肅王和徐府四姑娘,大少爺因著在意奴婢,衝撞了肅王。只是奴婢沒料到,大少爺竟然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來。奴婢只怕,這話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叫皇上生了娘娘的氣。”

    皇后透過窗戶看著殿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半天才說道:“無妨。比起這個,皇上更滿意俞家嫡出的子嗣這般不中用。”

    這便是為何,她命齊臻進了俞府,將那藥偷偷的下在晟哥兒的茶水中。

    俞家身為外戚,若是嫡出的子嗣太出色了,定會影起皇上的猜忌之心。

    當年,皇上株殺甯貴妃一族,除了有那九轉龍佩的緣故,還有一點便是府裡嫡出的幾位公子太過出色,叫皇上生了忌憚。

    所以,她才狠下心來舍了晟哥兒,左右,府裡韋姨娘所出的四公子,還是極好的。若有心栽培,日後也未必不能成大器。

    俞氏眼中閃過一抹算計,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對著站在那裡的齊臻道:“等肅王大婚後,本宮會將你賞給肅王,到時候,你就將那九轉龍配給本宮找回來。”

    齊臻目光微微一動,應了聲是,她知道皇后當年救她的目的,就是那九轉龍配。

    九轉龍配,向來只有寧氏一族的女子才能打開。

    皇后當年費心救她,又重新給了她齊家姑娘的身份,就是因著她身上流著的是寧氏一族的血。

    轉眼就到了二月初一,這一日,徐昭才剛起來,老太太身邊的崔菡就過來了,說是老太太說了,叫她過去一趟。

    徐昭微微皺了皺眉,才點頭應下了。

    待那崔菡出去,連翹就擔心道:“老太太怎麼突然要叫姑娘過去?”

    這些年自打老太太癱瘓後,就不大願意見人,尤其是自家姑娘,向來不得老太太喜歡。

    徐昭搖了搖頭:“別擔心,興許就說幾句話。”她如今是韓子煜為過門的王妃,老太太應該沒那個膽子害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5:51

第十五章

    只是徐昭實在不明白,老太太叫她過去,到底是為何,總不會是真想她這個孫女兒了吧。

    徐昭用了一碗粥,才帶著瑞珠去了榮欣堂。

    進去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軟榻上,撚著佛珠,慢慢翻著一本經書看,崔菡站在身旁給她垂著肩膀。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見著徐昭進來,老太太抬起頭來,朝她身上看了兩眼,才說道:“過來坐吧。”

    徐昭謝過,這才上前在繡墩上坐了下來。

    “過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要了怎麼辦?”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徐昭有些詫異她提起這事兒,想了想才回道:“孫女兒想著請府裡的幾位姑娘到錦竹院聚一聚,小小熱鬧一下。”

    徐昭的話才剛說完,老太太就搖了搖頭:“你如今是肅王未過門的王妃,這生日也該熱鬧些,免得叫人知道了笑話了去。”

    “依我的意思,就下了帖子請京城各家的貴女到府上熱鬧熱鬧。若缺銀子,就和祖母說,也叫祖母好好疼你一回。”

    徐昭心裡暗暗腹誹,老太太這哪是疼她,分明是想叫外頭的人都知道,她仗著日後是肅王妃的身份,就拿起架子覺著高人一等了。

    這般行事,絕對會叫人留下話柄,徒增笑話的。

    “孫女兒謝祖母關心,只是父親再三告誡過孫女兒,叫孫女兒切不可因著太后賜婚的緣故就清高傲氣,失了分寸。祖母若是真疼孫女兒,就依了孫女兒的意思吧,別叫外頭的人覺著孫女兒還未過門,就端起了王妃的架子。”

    “父親知道了,也會責罰我的。”

    老太太的目光在徐昭的臉上劃過,不由得笑了起來:“瞧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倒是沒有你一個十幾歲的姑娘通透,這事情就依你吧。”

    徐昭聽到這話,也跟著笑道:“祖母哪裡是看不透,祖母是想著要疼孫女兒呢。”

    聽著徐昭的話,老太太的臉色有些僵硬,正待說話,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老太太看著那婆子,臉上立即就有了笑意:“人可接回來了?”

    那婆子堆著笑道:“回來了,老太太可這會兒要見。”

    老太太點了點頭:“快叫她進來。”說完,又轉頭看著坐在下頭的徐昭道:“是你五妹妹,我叫人將她從寺廟裡接了回來。”

    “你母親事情多,你嫂嫂又有了身孕,怕是記不起這事兒來。如今我將她接回來,在你出嫁前也能叫她陪陪你。”

    徐昭愣了愣,老太太還真是會找藉口。

    母親再忙,怎麼忘了要接徐茵回來,原本母親是想著等她快及笄時再接徐茵回來。

    怎料,老太太心裡惦記著,早早就將人給接回來了。

    不等徐昭開口,就見著徐茵從外頭走了進來。

    她身著一襲粉色的夾襖,下身著一條淺碧色的裙子,薄施粉黛,氣色格外的好,看上去倒不像是在寺廟中待過的樣子。

    徐昭心中明白,定是在回來的路上早就收拾過了。這樣說來,老太太倒是真挺疼她的。

    徐茵見著她,微微愣了愣,複又露出一抹笑容來,才上前幾步,跪在了地上。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孫女兒不孝,未能在祖母跟前侍奉,還叫祖母替孫女兒擔心。”

    聽著徐茵的話,老太太忙叫人將她扶了起來:“好孩子,你有這個心就好,我都一把歲數了,有丫鬟婆子在,哪裡用得著你伺候。”

    徐茵笑了笑,才站起身來,對著徐昭微微福了福身子:“半年不見,姐姐可還好?”

    徐昭點了點頭,不等她說話,老太太就笑著道:“你們姐妹好些日子沒見,怕是有很多話要說,回去慢慢說吧,順便去給你母親請安。”

    徐茵應了一聲,開口道:“孫女兒也想著一會兒給母親請安去呢。”

    “嗯,去吧。”

    聽到這話,二人才一前一後從榮欣堂退了出來,剛出了院子,就見著等在那裡的瑞珠。

    瑞珠見著徐茵,微微皺了皺眉。

    方才她見著那婆子帶著五姑娘進來,就急忙去給太太報信了,太太倒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臉色不大好看。

    也是,老太太問都不問自家太太就將五姑娘接回府裡,太太心裡自然是不舒坦的。

    只是礙著老太太是長輩,不好說什麼罷了。

    徐茵見著瑞珠,笑著道:“姐姐這丫頭倒是機靈,見妹妹回府,怕母親擔心,一路就朝母親院裡去了。”

    徐茵一邊說,一邊挽上了徐昭的胳膊:“好姐姐,原先都是妹妹錯了,姐姐如今都要嫁人了,你我姐妹總也不好這樣僵著,一輩子心裡都有個疙瘩。”

    徐昭下意識想要推開她的胳膊,卻又聽她接著說道:“這半年在寺廟裡抄寫佛經,妹妹也想了很多。之前不過是妹妹的執念,自己是庶出的卻非要和姐姐一爭高低。卻不曾明白,這人各有各的命數,很多東西,爭是爭不來的。要緊的,還是將自己的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徐昭不曾想她會說出這些話來,倒比之前任何一次說的都要中聽。

    只是,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這五妹妹,心思極深,又最能放得下身段,只要她想,便是什麼話什麼事都能做出來,更別提說些好聽的話了。

    “妹妹能想明白,是最好不過的。”徐昭微微一笑,開口道。

    兩人一路回了錦竹院,一起到正房給周氏請了安,說了會兒話,周氏才叫徐茵回自己院子裡歇著。

    “這茵丫頭倒真是改了性子。”想起方才徐茵的言語,周氏難免有些感慨。

    “五姑娘那性子一陣兒一陣兒的,之前也不是沒有討好過太太,太太可別被她給糊弄了。”聽著周氏的話,薛媽媽忙開口道。

    她心裡頭,是不相信五姑娘能改好的。五姑娘作了這麼些年,怎麼能一下子就改了性子,知道分寸了。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倒也想她當真能改好,也省的她成日裡鬧騰,叫人操心。”

    徐昭拿起盤子裡的點心吃了一口,才開口道:“反正祖母是怪疼她的,興許是祖母說了什麼,才叫她改了性子。”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微微挑了挑眉,對著薛媽媽道:“你叫人去打聽一下,這些日子老太太都見了什麼人。”

    薛媽媽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才剛轉身,又聽周氏道:“五姑娘那裡叫人給盯緊了,別叫她做出什麼事情來。二奶奶那裡,也注意著些。”

    周氏這是擔心,老太太將徐茵接回來,是想藉著徐茵的手害了孟氏腹中的孩子。

    薛媽媽臉色凝重了幾分,應了聲是,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周氏看了坐在桌前的閨女一眼,開口道:“老太太最擅長的便是利用府裡的姑娘,這回這麼著急把你五妹妹接回來,怕真是有什麼算計。”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徐茵回了府裡,還著實讓人有些心累。

    這邊,孟氏才看著書,就聽外頭的婆子道:“二奶奶,五姑娘來了。”

    孟氏很是詫異,這徐茵不是在寺廟裡,太太怎麼這麼快就叫人將她接回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6:27

第十六章

    “叫她進來吧。”

    徐茵進來,緩步上前,施禮道:“茵兒見過嫂嫂,聽聞嫂嫂有孕,只是在寺廟中不能給嫂嫂道喜,還請嫂嫂不要怪罪。”

    孟氏聽了,微微笑了笑:“快起來,你是去給老太太念經祈福,我又豈會怪你?”

    對於這庶出的小姑子,孟氏著實是有些看不上眼的,憑她之前使的那些手段,就叫她知道,這五姑娘是個眼皮子淺的。

    不然,也不會將自己折騰到寺廟裡去。

    姑娘家金貴,哪裡能受得了寺廟裡的清苦,慣常人家一般不會捨得將女兒送到寺廟裡常住。

    而這五姑娘,卻是一住住了大半年。

    這邊,韓子煜看著手中的信,眼中微微有些寒意。這俞氏,倒真是聰明了一回,養了一個好棋子。

    齊臻?

    “王爺。”沈長生看著自家王爺,開口道。

    “下去吧,叫人盯緊了。”

    “是。”

    轉眼就到了徐昭的生辰。

    徐昭命人在錦竹院裡設宴,請了徐佩、徐茵和徐淑過來。

    嫂嫂孟氏身子重,只派人送來了禮物,並沒有過來。

    “這是我親手疊的千紙鶴,每一個上頭都寫了個福字,祝妹妹日後能順遂安康,平安喜樂。”徐佩拿出一個檀木盒子,柔聲道。

    徐昭伸手接過,將那盒子打開,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

    檀木盒子裡頭放了很多的千紙鶴,拿各種顏色的紙疊成的,小小的,格外的好看。

    她過了這麼多個生日,還是頭一回收到這般用心的禮物。

    “多謝姐姐。”

    徐淑笑嘻嘻道:“怪不得府裡的人說,如今三姐姐和四姐姐最要好了。”

    徐淑說者無意,可聽到這話的徐茵臉色微微變了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徐佩拉了拉徐淑的袖子,徐淑這才反應過來,明白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不由得咬了咬嘴唇,面上帶了幾分不安。

    徐茵卻是微微一笑,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荷包來,遞給了徐昭。

    “妹妹繡工比不得姐姐,卻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徐昭笑了笑,才伸手接過那荷包。

    荷包做的很精緻,上頭繡著荷塘戲水的圖案,色彩鮮豔,格外的好看。

    “妹妹有心了。”

    徐茵愣了一下,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之前她執念太深,如今便是醒悟了,旁人也不會信她。

    就連她自己,不也覺著難以置信嗎?

    可是,那方丈所言不錯,徐昭有徐昭的路要走,而她,也有她的路要走。

    她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四姐姐的陰影裡,那樣,只會讓自己更悲慘。

    徐昭瞧見了徐茵臉上的神情,卻是沒有說什麼,招呼丫鬟將桌上的禮物收了起來。

    然後,有丫鬟陸續上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鵪子水晶膾、白芨豬肺湯、百合酥、板栗燒野雞、拌萵筍、鮑魚燕窩、爆炒河鮮、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桂花魚條、紅燒黃魚、火腿鮮筍湯。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天,氣氛倒是格外的熱鬧。

    等到散席後,徐佩、徐淑和徐茵從錦竹院裡出來,徐昭一路從到了門口。

    徐淑想起方才不小心所說的話,微微有些歉意:“方才是妹妹失言了,還請姐姐不要生氣。”

    徐茵搖了搖頭:“是我之前做錯了事,也怪不得人說。”

    徐淑見她沒生自己的氣,心中松了一口氣,福了福身子,就告辭了。

    “妹妹如今,倒像是變了一個人。”見著徐茵的種種表現,徐佩心中著實有幾分詫異,想著她應該是裝出來的,卻又覺著不大是。

    都說相由心生,徐茵如今給她的感覺,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神情陰鬱,事事都嫉妒四妹妹的人。

    人的所思所想,都會表現在舉止投足中,如今的五妹妹,就好像是幡然醒悟,一下子通透起來。

    徐茵愣了愣,才輕聲道:“人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的執念中。”

    徐佩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就轉身走開。

    看著徐佩離開的方向,徐茵微微勾了勾嘴唇,帶著些許的苦澀。

    她明白三姐姐那一眼的深意,有驚訝也有揣測。

    有些時候,想要試著換一種活法,並沒有想像中容易。

    因為之前發生過的,她無法遮掩,也不可能叫人忘記。

    所以,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別再招惹是非,繼續惹人厭惡了。

    錦竹院

    徐昭送走了徐佩她們,就去了正屋。

    進去的時候,周氏正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盞茶,和薛媽媽在商量著什麼。

    見著她進來,周氏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道:“正說著,你就來了。”

    “母親說什麼呢?”徐昭有些不解道。

    不等周氏開口,薛媽媽就抿了抿嘴唇,笑著道:“太太和老奴商量姑娘及笄的事宜。”

    “等辦了及笄禮,姑娘就成大人了。”薛媽媽眼中滿滿都是姑娘長大成人就可嫁人的意思。

    徐昭裝作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薛媽媽見著,抿嘴笑了笑,只當她臉皮薄,沒有再說。

    周氏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才開口道:“你的及笄禮就要到了,母親叫人將房子好生粉刷一番,也好圖個喜慶。”

    徐昭有些詫異,距離上巳節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娘親這會兒就大張旗鼓準備上了。

    見著她吃驚的樣子,周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轉眼我的昭兒就成大人了,在娘親跟前的日子愈發的少了。”

    周氏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卻是轉瞬就換做了一抹笑意。

    她的昭兒,是個有福氣的,比起這京城裡大多的姑娘都要有福氣。

    這兩年她也算是看出來了,肅王待她的昭兒是真好。有時候,就連她這個當娘的都比不上。

    姑娘家最大的福氣就是能叫日後的夫君疼著寵著,只這一點,昭兒就比旁人要強上許多。

    徐昭微微笑了笑,賴在了周氏的懷中:“女兒便是嫁人了,也會時常回來看娘親的。”

    周氏愣了愣,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對著站在那裡的薛媽媽道:“你聽,都說女生外向,可不是這樣。原先哪一次不是說要留在府裡陪著我這個當娘的,如今竟是一點兒都不害羞了,一口一個嫁字。”

    薛媽媽奉承道:“姑娘能嫁給肅王為妃,太太才安心呢。再說,姑娘聰慧,太太也是瞧在眼裡的,太太只等著享福就是了。”

    周氏笑著點了點頭,開口道:“可不是這話,這些年我教她如何管家,如何接人待客,昭兒聰慧,縱是嫁到肅王府,我也是放心的。”

    只一點周氏沒說出來,那就是肅王和大皇子的皇位之爭。

    勝了,昭兒便是入主中宮,貴為皇后。

    拜了,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甚至會連累到謹哥兒和徐氏滿門。

    可人各有造化,她能做的只是盼著昭兒好,教會她如何做一個王妃。其餘的,只能聽天由命,看肅王和昭兒的造化了。

    周氏的眼底隱隱閃過一絲淩厲,轉眼又滿面笑容的和徐昭商量起了贊者的人選。

    “你在常州三年,京城裡也沒什麼要好的朋友,這回的贊者你打算請哪個?”周氏出聲問道。

    常州三年,昭兒回京後又不大出現在各家的宴會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6:47

第十七章

    說起來,都怪老太太不慈,當年四處說昭兒不孝,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不敬祖母,才被罰跪在祠堂。

    那事雖過了好些年,可對昭兒的影響不可謂不大,自打那回昭兒病重,差點兒就死了,醒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少見的沉穩。

    自然,就和同齡的姑娘不大能玩到一起去。

    等到從常州回了京城,便是原先能玩到一起的,也都生疏起來了。

    徐昭想了想,才開口道:“這事情柔安縣主之前和女兒提過,說等到及笄,要做女兒的贊者。明日女兒就下了帖子去請,好全了禮數。”

    當日只是隨口一提,如今既是誠心請柔安縣主做她的贊者,就不可失了禮數,叫人覺著怠慢了。

    徐昭雖和柔安顯主交好,二人情分已似姐妹,可正因為這樣,才要愈發的注意,這道理,徐昭是明白的。

    周氏一聽,就笑著道:“這是好事,她貴為縣主,你二人有此交情也是好的。”

    昭兒及笄,正賓請的是威遠侯夫人,德才兼備,性子又是極好的。

    贊禮請的是二姑奶奶,徐昭的姑姑。

    贊者能請柔安縣主來當,對昭兒來說是極大的體面。

    倘若正賓乃是長公主,那就成一段佳話了。

    周氏想著,輕輕搖了搖頭,長公主從未給京城的哪個姑娘當過正賓,她便是有那心思,也不好去請。

    再說,人要知足。風頭太過,對昭兒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能請威遠侯夫人來當昭兒的正賓,柔安縣主當贊者,昭兒這及笄禮,已經是很圓滿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就派人下了帖子,請柔安縣主來當自己的贊者。

    徐昭沒有想到,柔安縣主不僅答應了,而且親自來了徐府,說是商量及笄的流程。實際上,是藉著此事想找她玩兒。

    “你及笄我定送你一份兒厚禮。”

    “不如咱們一塊兒到街上,看看有什麼好東西。”

    聽到柔安縣主的話,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她身為縣主,長公主的女兒,府裡什麼好東西沒有,哪裡需要為著一份兒賀禮專門上街去買?

    她分明是想叫她陪她逛街去呢,難不成,她在長公主府呆悶了?

    迎著徐昭的目光,柔安縣主毫不心虛道:“府裡那些東西,怎麼能有自己挑選的有誠意。”

    聽著柔安縣主的話,徐昭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答應了她。

    去和自家娘親請示後,徐昭才和柔安縣主出了徐府。

    馬車在鳳玉閣門前停了下來,兩人下了馬車,緩步走了進去。

    這鳳玉閣徐昭之前是來過的,掌櫃的也格外的慇勤,將各式各樣的簪子手鐲遞到她們面前。

    兩人挑來挑去,最後徐昭挑了一對垂珠藍玉耳墜,而柔安縣主,看中了一支點翠鳳凰展翅步搖。

    “這支碧玉簪子瞧著不錯。”

    柔安縣主指了指擺在那裡的一支碧玉簪,眼中微微閃過一抹亮光。

    待那掌櫃的拿出來,才又對著徐昭道:“往後咱們女扮男裝出來玩兒,總是需要的。”

    柔安縣主說著,當真將這碧玉簪買了下來。

    看到最後,也沒挑到她所說的貴重之物,柔安縣主笑著解釋:“看來,你的及笄禮物這裡是買不著了,你放心,等及笄那日,我定會準備好了,給你一個驚喜。”

    徐昭也不在意,笑著搖了搖頭。

    兩人買好了東西,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時候就不早了。

    到了徐府門前,兩人才下了馬車,就見著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丫鬟等在那裡。

    徐昭認得,這丫鬟是伺候柔安縣主的。

    柔安縣主看了那丫鬟一眼,笑著對徐昭道:“定是母親叫她來找我,我先回府了,等改日再來找你。”

    徐昭點了點頭,見著二人離開,才走進了大門。

    見著守在門口的婆子,徐昭出聲問道:“那丫鬟什麼時候過來的?”

    那婆子有些詫異,不知道四姑娘好好的問這個做什麼,卻是不敢隱瞞,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話,姑娘和縣主才出去一會兒她就來了,問縣主是不是和姑娘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瞧著著急得很,老奴問她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她卻一個字也不肯說,老奴也不好追問。”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等到回了屋裡,徐昭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覺著一頭霧水。

    雖然理不清,可柔安縣主今日總是怪怪的。

    雖然兩人交好,可及笄禮物長公主府哪裡會沒有,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是貴重的。

    柔安縣主卻是偏偏要自己去買,可去了鳳玉閣,她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連翹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盞茶,緩步上前,放到徐昭跟前。

    “姑娘想什麼呢?”

    徐昭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將心中的疑惑說給了連翹聽。

    “我總覺著有些不對,卻又想不通哪裡不對。”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連翹想了想,不由得出聲問道:“姑娘是說,縣主買了一支男子用的翠玉簪子?”

    徐昭點了點頭,看著站在面前得連翹,開口道:“說是以後出去逛街,女扮男裝的時候可以用來束髮。”

    連翹眉間閃過一抹詫異,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奴婢覺著奇怪,長公主府什麼好東西沒有,縣主便是要換男裝,也無需專門去買。再說,縣主身份尊貴,又是長公主的女兒,那翠玉簪子怕是配不上縣主的身份。”

    聽連翹這麼說,徐昭微微怔住,終於明白她心裡的那種古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

    連翹說的沒錯,依著柔安縣主的身份,怎麼會將那翠玉簪子看在眼中。

    可偏偏,方才在鳳玉閣的時候,她表現的是那麼的喜歡。

    徐昭臉色微微一變,腦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種可能。

    倘若她不自己留著,那一定是用來送人的,而這個人,定是她心儀之人,並且,身份普通。

    “姑娘還是別細想了,這種事情,原本和姑娘也不相干。”見著自家姑娘臉色微變,連翹自然明白姑娘是想到了哪裡。

    可即便想到了,也不能說出來,此事事關柔安縣主的名聲,不是旁人能隨意猜測的。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腦子裡不禁想到方才那丫鬟臉上的不安和慌亂來,心中更是有些隱隱的不安。

    長公主府

    柔安縣主跪在地上,聽著外頭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臉色蒼白,身子都在顫抖著。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說?”

    長公主坐在軟榻上,鐵青著臉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眼中滿是失望。

    “女兒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長公主強壓著心中的憤怒,示意了站在那裡的郭嬤嬤一眼。

    郭嬤嬤便從袖中拿出一塊兒帕子來,遞到了長公主手中。

    “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長公主將那帕子打開,將帕子上寫著的那句詩念了出來。

    見著那帕子,柔安縣主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聽到母親將那詩給念出來,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

    外頭的慘叫聲漸漸停了下來,有婆子從外頭進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7:00

第十八章

    “可交代了?”

    那婆子搖了搖頭:“回公主的話,茯苓姑娘沒挨過去,斷氣兒了,卻是一個字都沒說。”

    聽著那婆子的話,長公主冷哼一聲:“倒是個忠心的,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給我一個一個打,本宮就不信,什麼都問不出來。”

    很快,悶實的板子聲又從外頭響了起來,伴隨著慘叫聲落在柔安縣主的耳朵裡。

    “她們都是打小伺候你的,你若肯告訴母親那人是誰,母親就饒了她們。”

    柔安縣主慘白著臉,跪爬到長公主跟前,苦苦哀求道:“求母親別難為她們了,一切都是女兒的錯,是女兒自己……”

    她的話還未說完,臉上就挨了長公主一個耳光,整個人都跌倒在那裡。

    “公主息怒,縣主只是一時迷了心。”郭嬤嬤見著長公主竟動手打了縣主,忙上前勸道。

    “好一個迷了心,她做出這種事來,若是傳出去,不僅丟了本宮的臉,連皇家的臉面都不要了。”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會讓人說閒話,壞了名聲。

    “說,到底是誰?”

    柔安縣主緊咬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肯說。

    長公主怒極反笑:“你不說是吧,郭嬤嬤,去查,看看縣主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見了哪些人。”

    郭嬤嬤猶豫了一下,沒有出聲。

    這種事情,哪裡能查得出來。縣主身份尊貴,結交些世家公子也是有的。

    總不成,大張旗鼓將事情給張揚出去,壞了縣主的名聲。

    長公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深吸了一口氣,才叫人將柔安縣主給禁足在了房間裡。

    過了六七日,長公主下了帖子,親自派了跟前的郭嬤嬤過來,說是請徐昭到府裡賞花。

    徐昭聽了,想到幾日前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不安:“縣主近日可好?”

    郭嬤嬤聽了,面色微微一變,忙回道:“一切都好,勞姑娘掛心了。”

    等到了長公主府,見著柔安縣主的時候,徐昭才知道原來柔安縣主一點兒都不好,更明白了長公主為何要叫她過來。

    短短幾日的功夫,柔安縣主就消瘦了整整一圈,她的臉色蒼白,手腕上還裹著一圈厚厚的白布,隱隱有血跡。

    見著她這樣,徐昭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要和徐府四姑娘說話,嬤嬤先出去吧。”

    郭嬤嬤遲疑了一下,見著柔安縣主冷下了臉,這才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留下徐昭和柔安縣主兩個人。

    “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弄成這樣?”徐昭忍不住問道。

    柔安縣主拉著徐昭的手,含淚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徐昭猜測的沒錯,柔安縣主當真是愛上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府裡的西席謝先生。

    這謝先生是半年前長公主請進府裡的,生得儒雅俊逸,學識淵博,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這樣一個人,叫柔安縣主不知不覺就動了心。

    那日在鳳玉閣買的碧玉簪,就是她想送給謝先生當生辰禮物的。

    “母親已經查出了端倪,將他抓了起來,我以死相逼,母親才沒叫人殺了他。”才剛說完,柔安縣主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我知道,依著母親的性子,往後定不會放過他的。你說,我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救他?”

    徐昭聽著,心中不免有些難受,自打她和柔安縣主相識以來,她還是頭一回見著她這樣。

    可是,長公主的性子,哪裡是那麼容易能放人的。

    “我想過了,若是這輩子不能嫁他,今生我便孤身一人,誰也不嫁。”

    柔安縣主目光透著堅定和決然,徐昭一時被震住了。

    不等她開口,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郭嬤嬤進來,福了福身子道:“徐姑娘,長公主請您過去一趟。”

    郭嬤嬤的話音剛落,柔安縣主的面色微微一變,正想說什麼,就被徐昭攔住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對她微微搖了搖頭,笑著道:“縣主好生歇著。”

    隨即站起身來,跟在郭嬤嬤的身後,一路朝正院去了。

    徐昭進去的時候,長公主正坐在軟榻上,一臉凝重。徐昭知道,她定是因著柔安縣主的事情生氣。

    “臣女給長公主請安。”徐昭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長公主這才抬起頭來,將視線移到她的身上,微微抬了抬手。

    “起來吧。”

    “謝公主。”

    長公主拿起手中的茶輕輕抿了一口,看著徐昭道:“你可知本宮叫你過來,所為何事?”

    聽著長公主的話,徐昭愣了愣,才回道:“臣女方才去見了柔安縣主,長公主必是為了縣主生病的事情擔憂。”

    聽徐昭這麼說,長公主忽然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徐昭察覺到長公主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不善,卻是琢磨不出來,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長公主。

    難不成,是因著柔安縣主的事情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徐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乾脆就站在那裡,看著地下的磚塊兒,什麼都沒說。

    見著她沉默的樣子,長公主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半晌才對著徐昭道:“本宮問你一句,之前縣主可將那事和你說過?”

    聽著長公主這話,徐昭哪裡還能不明白,長公主這是覺著她早就知情,卻是欺瞞不報,心裡對她不滿了。

    徐昭搖了搖頭,回道:“臣女不知,還請長公主明察。”

    長公主聽了,不知是信還是不信,最後只說道:“佳敏被本宮給寵壞了,性子難免有些執拗,你在身邊也多勸著她些,有什麼事情,回來告訴本宮,免得叫本宮擔心。”

    徐昭心裡咯登一下,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色。

    見著她不說話,長公主不由得沉下臉色來:“怎麼,可是不想答應本宮?”

    徐昭咬了咬嘴唇,回道:“請公主恕罪。”說著,就跪在了地上。

    長公主看著跪在地上的徐昭良久,才歎了口氣道:“罷了,是本宮想岔了,你退下吧。”

    徐昭應了一聲是,才站起身來,轉身朝外頭走去。

    不等她出門,又聽長公主道:“若是可能,你多過來陪陪佳敏,太醫說她鬱結於心,長此下去身子怕是不好。若你能開導她,本宮也能安心。”

    徐昭轉過身去,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才出聲道:“都說解鈴還須系鈴人,縣主鬱結於心,長公主何不留那謝先生的性命,免得縣主情急之下再傷了自己。”

    見著長公主沉了臉,徐昭斂下眉來,福了福身子,道:“臣女逾矩了。”

    長公主看了她半晌,才開口道:“下去吧。”

    等到徐昭離開,長公主才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

    “公主。”郭嬤嬤才剛開口,就被長公主打斷了。

    “佳敏那裡,你派人看著些。”

    “是,老奴知道。”郭嬤嬤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公主,那徐四姑娘也是……”

    “不必說了,本宮又何嘗不知,她若不是真心為佳敏好,依她平日裡規矩的性子,也不會說那些話。”

    “本宮叫她過來,便是想看看,佳敏待她好,到底值是不值。她若是怕得罪本宮,一句話都不提,本宮才是看錯了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7:28

第十九章

    聽了自家公主的話,郭嬤嬤跟著點了點頭:“那公主打算如何處置?”

    這些日子,她也是日日提著心,生怕公主盛怒之下取了那謝先生的性命,再叫縣主做出傻事來。

    “輔國公府的大公子相貌出眾,才學淵博,太后原先也和本宮提過。”

    聽著長公主的話,郭嬤嬤一怔:“公主是想,叫太后賜婚,可是縣主那裡……”

    長公主心中有了主意,見著郭嬤嬤眼中的擔心,只說道:“本宮也是為她好,她日後就知道了。再說,此事可由不得她。”

    郭嬤嬤沒有吱聲,知道自家公主是打定了主意。

    “走吧,陪我去看看佳敏。”

    郭嬤嬤點了點頭,扶著長公主的手走了出去。

    徐昭從長公主府回來,只過了兩日,就聽到了太后給柔安縣主和輔國公府大公子賜婚的消息。

    她詫異了一會兒,想著那日柔安縣主對她說的那句話,若是不能嫁給心慕之人,便此生不嫁。

    言猶在耳,太后一道懿旨,卻只能領旨謝恩。

    徐昭知道,柔安縣主必會領了那懿旨,為的,就是救那人的性命。

    “姑娘,這會兒府裡的人都到世安院給二奶奶道喜去了。”

    孟氏出自輔國公府,輔國公府和長公主攀了親,也是極為體面的。

    徐昭點了點頭,吩咐連翹道:“你去將那百年人參拿了出來。”

    聽到徐昭的話,連翹猶豫道:“那人參可是肅王殿下給姑娘的,姑娘怎麼能隨便……”

    不等她說完,徐昭就看了她一眼,道:“嫂嫂身子重,再過幾個月就要臨盆了,將這人參送過去,也能派上用場。”

    聽自家姑娘這麼說,連翹也不好再說什麼,她倒不是捨不得,只是覺著這百年人參難得一見,一時用不著留著也是好的。

    等連翹將那人參拿了出來,才陪著自家姑娘一路去了世安院。

    見著二人過來,門口的婆子忙朝裡頭回稟:“二奶奶,四姑娘來了。”

    說著,就幫著掀起了簾子。

    徐昭進去的時候,就見著徐茵和徐佩和大奶奶房氏都來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嫂嫂。”

    “你來了。”孟氏坐在軟榻上,剛動了動身子,就被房氏攔住了:“你身子重,注意些才好。”

    見著徐昭拿過來的盒子,孟氏好奇打了開來,見著裡頭的一根人參,看個頭,有上百年了。

    “這樣好的東西,我怎麼好收著。”

    百年人參難得一見,貴重的很。

    “嫂嫂如今有孕,過些日子就要生產了,留在嫂嫂這裡,我才能安心。嫂嫂不收可是不拿昭兒當自家人?”

    徐昭這樣說,孟氏也不好再推辭,便笑了笑,叫人收了起來。

    “下個月就是你的及笄禮,聽母親說贊者是請了柔安縣主?”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就聽孟氏道:“可見人和人之間真是講緣分的。”

    她嫁進了徐府,小姑子和柔安縣主交好,這一轉眼,柔安縣主就要嫁到輔國公府去了。

    一來二去,都沾了親了。

    正說著,就見外頭有婆子回稟,說是雪姨娘過來給奶奶請安了。

    這雪姨娘,便是當初的丫鬟思雪。

    周氏雖說了那些話,可孟氏卻依舊將思雪抬為了通房,並安排住進了偏院。

    一時間,府裡上上下下都說二奶奶賢慧大度,不愧是從輔國公府出來的。

    徐昭知道這事兒,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聽說思雪雖成了通房,卻還是清白的身子,自家哥哥一步都沒踏進過思雪的屋子。

    私下裡也不是沒有丫鬟議論,說是思雪是個可憐人,明明太太發了話將思雪給放出去嫁人,如今二奶奶攔著給了她這體面,叫人成了二爺的通房。可這些日子,硬是一絲恩寵都沒有。

    想來,也是二奶奶手段厲害,既博了這賢良大度的名聲,又能叫二爺和那思雪疏遠了。

    可見,二奶奶手段是極厲害的。

    聽著婆子的回稟,孟氏抬起頭來,微微笑了笑:“叫她進來吧。”

    很快,思雪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她身著一身荔枝紅纏枝葡萄文飾長身褙子,頭上插著翠玉簪子,薄施粉黛,倒是好看的緊。

    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幽怨,想來是不得寵的緣故。

    思雪福了福身子,柔聲道:“給奶奶請安,妾身聽說奶奶胃口不好,便親手做了這牛乳菱粉香糕,拿來給奶奶嘗嘗。”

    孟氏聽著,就看著她身後的小丫鬟手中提著個食盒:“放著吧,你有心了。”

    思雪這才站起身來,從那丫鬟手中接過食盒,打開將一碟子牛乳菱粉香糕放在桌上。

    “好了,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你且退下吧。”

    思雪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卻是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下了。

    這一幕看在眾人眼中,自是各有心思。

    不能說是孟氏不給思雪臉面,實在是這思雪來的太不是時候。

    幾位姑娘和房氏都在,思雪偏偏選這個時候過來,想來也是存著心思的。

    所以,孟氏叫她進屋,已經是顧及著她的體面了。

    總不會,叫她留在屋裡,和府裡的幾位姑娘聊天說笑。

    閒聊了一會兒,徐昭就告辭了,從世安院出來,就見著等在那裡的瑞珠。

    “怎麼回事,可是出什麼事了?”見著瑞珠面色慌張,徐昭出聲問道。

    “姑娘,不好了,肅王殿下狩獵的時候不慎從馬上摔了下來,太后派了人來,叫姑娘去西苑侍疾呢。”

    徐昭聽了,眼中閃過一抹慌亂,穩了穩心神,才問道:“王爺傷的可重?”

    才問出口,就覺著根本就是白問,西苑乃是皇上行宮,若是傷得不重,早該挪回肅王府了。

    徐昭提著心,匆匆忙忙回了錦竹院,傳話的太監還在,見著她過來,將事情講給了她聽。

    “太后說了,王爺傷重不宜挪動,叫姑娘過去侍疾。如今幾位皇子都跟著皇上回京了,姑娘也不必有什麼忌諱,好生照顧王爺便好。”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王爺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回姑娘的話,王爺是昨日陪皇上行獵時不慎摔下馬,太后說了,王爺傷重,身邊得有個近身的人伺候著,姑娘既是王爺未過門的王妃,如今更該盡心照顧王爺,叫王爺早日痊癒。”

    “隨行的人已經在外頭候著了,姑娘趕緊收拾收拾,隨奴才出去吧。”

    徐昭點了點頭,連翹和瑞珠聽到這話,忙進屋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行禮。

    “這回王爺受傷,你要好生照顧,也要顧及自個兒的身子,別反倒累病了,給王爺添亂。”周氏在一旁叮囑道。

    “女兒明白,不會叫王爺操心的。”徐昭低聲道。

    等收拾好了行李,徐昭就隨著那太監出了徐府。

    門口停著一輛普普通通的青木馬車,趕車的是個年老面白無須的內侍。

    “姑娘請。”

    徐昭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駛。

    周氏立在門口見著馬車遠遠走了,才回了屋裡,眉頭緊皺,心中擔心不已。

    “去看看,老爺可在書房,叫老爺過來一趟。”

    西苑乃是皇家行獵之地,在京城的郊外百里處,直到夜深之後,馬車才在宮門口停了下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7:36

第二十章

    一個身著侍衛服侍的男子等在那裡,手裡提著一盞燈籠。

    “姑娘可是到了。”

    徐昭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頭熟悉的說話聲,就掀起了簾子。

    那人,是韓子煜跟前的侍衛孫誠,她之前見過一面的。

    有太監搬來了凳子,扶著徐昭從馬車上下來。

    夜深人靜,行宮在昏暗的燈光中若隱若現,威嚴肅穆。

    孫誠上前一步,行禮道:“奴才給姑娘請安。”

    他的臉在夜色中看的不甚清楚,徐昭點了點頭,低聲問道:“王爺可醒過來了?”

    “姑娘安心。”

    四個字,叫徐昭提著的心終於是放鬆下來。

    “姑娘請隨奴才來。”

    徐昭跟在孫誠的身後進了行宮。

    一陣涼風吹來,徐昭瑟瑟發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知過了多久,才到了一座宮門前,順著暈黃的燈光,依稀能看得清門上有一幅扇形的牌匾,刻著三個鎏金大字:“宜瀾宮”

    門前守著兩個帶刀的侍衛,見著孫誠,拱手行禮。

    “姑娘請。”

    徐昭點了點頭,跟在孫誠的身後走了進去,穿過青石小徑,又左拐進了後院,行至偏殿。

    徐昭有幾分詫異,卻是什麼都沒問。

    有太監從裡頭出來,見著徐昭,躬了躬身子行禮道:“給姑娘請安。”

    “王爺才剛醒了,姑娘快些進去吧。”

    徐昭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刺鼻得很。

    邁進內室,藥味兒更重,韓子煜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手裡拿著一本摺子在看。

    徐昭見著,微微皺了皺眉,傷得這樣重,還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真是……

    “有再多公務,王爺也該等身子好些再看。”徐昭不禁說道。

    聽到說話聲,韓子煜才抬起頭來,見著站在那裡的徐昭,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你來了?”才剛說完,就輕輕咳嗽了一聲。

    徐昭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韓子煜卻是不接,只似笑非笑看著她。

    相處這麼久,徐昭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得上前喂著他喝下去,然後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剛想起身,手腕就被某人給抓住了。

    “還有這裡。”韓子煜微低了低頭,開口道。

    徐昭臉紅了紅,才掙開了手拿帕子朝他脖頸處輕輕擦拭。

    擦著擦著,突然就想到這會兒天氣不是很熱,行宮又比別處冷上幾分,韓子煜怎麼會出了一身的汗?

    徐昭放下手中的帕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是有些發燙。

    “王爺發熱了,怎麼不請太醫來看?”徐昭心中有些惱怒,一想到方才她進來的時候他若無其事在看摺子,就愈發覺著他不愛惜自個兒。

    “來人!”徐昭剛出聲,就被韓子煜打斷了。

    “無妨,別折騰了。”

    徐昭嚴肅的看著韓子煜,明明受傷了,卻是不請太醫過來。

    難不成,皇上是想叫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在西苑自生自滅。

    徐昭剛想著,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有些不敢置信看著韓子煜,半天才開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子煜收斂了笑意,平靜地道:“有刺客行刺皇上,身上紋著寧氏一族的族徽。”

    徐昭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本王心中雖有芥蒂,卻自問不曾想謀權篡位,弑父殺君。”

    徐昭看著韓子煜,喃喃道:“那王爺的傷……”是故意為之。

    短短一瞬間,徐昭就全都想明白了。

    他故意為之,在這當口上墜馬摔傷,旁人只會以為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一場陰謀。不僅想誣陷他弑父殺君,還要取了他的性命。

    韓子煜墜馬受傷,便將這一池水給攪亂了,還能引起皇上的惻隱之心。

    要知道,皇上向來是最疼愛他這個兒子的。

    徐昭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才叫人端了一盆冷水拿帕子浸濕了,敷在他的額頭上。

    原本是該拿酒精擦拭的,可他既想著叫人知道他病重,就不能太快退燒了。

    整整一個晚上,徐昭就守在他床前,等到第二天天亮,才聽外頭的人稟告,說是皇上派了太醫院的院判劉大人過來,給王爺診脈。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

    皇上回宮時,將隨駕的太醫留在了西苑,給韓子煜診治,可這些人,怎麼能比得上太醫院的院判。

    皇上此舉,說明心裡頭還是惦記這個兒子的。

    “叫人進來吧。”

    沈長生應了一聲,就叫人將那太醫請了進來。

    那太醫想來是匆匆趕來,滿頭大汗,見著徐昭坐在床前,微微有些詫異,轉眼就恭敬地請安:“微臣給王爺請安。”

    徐昭站起身來,側身避過,才開口道:“王爺昨晚發熱,這會兒還沒醒來。”

    說著,就叫人將一盆盆的冷水端了出去,還有好些塊兒降溫用的帕子。

    那太醫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了然,才開口道:“昨日本要奉旨前來,奈何太后抱恙,微臣才耽擱了一日,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徐昭溫和道:“有勞太醫了。”

    那太醫拱了拱手,就上前幾步,跪在地上給韓子煜診起脈來。

    良久,才收回了手,擦了擦汗。

    然後,就挽起韓子煜的褲腿,那剪刀剪開白布。

    昨晚徐昭就見過韓子煜腿上的傷口了,足足有兩寸長,傷口周圍都腫脹起來,駭人得很。

    那太醫查看之後,才說道:“王爺腿傷嚴重,需仔細用藥,不然怕會落下病根。微臣臨行前皇上叫人拿了一瓶清逍散,可給王爺內服。”

    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個白瓷小藥瓶,沈長生伸手接過,呈到了徐昭手中。

    “皇上聖恩,王爺銘記于心。”

    那太醫站起身來開了幾服藥,又留下了幾瓶藥膏,用來外敷。

    “微臣奉命給王爺治傷,這幾日每日都會來給王爺診脈,好叫王爺儘快痊癒,聖上安心。”

    “有勞大人了。”徐昭點了點頭,親自將那太醫送了出去,又叫人安排了院子,叫那太醫住下。

    等她回了內室,見著韓子煜已經睜開了眼睛,臉上喜怒不辨。

    “王爺,屬下派人打聽過了,昨日太后並未有恙。”

    韓子煜點了點頭,對著沈長生道:“下去吧。”

    “是。”沈長生應了聲是,對著站在那裡的徐昭點了點頭,這才退了下去。

    殿內,只留下徐昭和韓子煜兩個人。

    徐昭知道他心中難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距離昨日他受傷已經整整一日,皇上卻是這會兒才派了太醫過來,可想而知,皇上心裡,對他這個兒子還是有猜疑的。

    再有,就是太后抱恙,太后向來疼著韓子煜,這一回卻是……

    果然,再怎麼疼孫子,都比不過疼自己的兒子。

    這一刻,徐昭突然有些心疼起韓子煜來,卻是勾了勾嘴角,笑著道:“臣女服侍王爺梳洗吧。”

    說著,就叫人端來了溫水,伺候著他梳洗更衣。

    才有小太監上前,就被韓子煜攔住了。

    “昭兒來為本王束髮。”

    徐昭微微笑了笑,伸手接過梳子,一下下梳了起來,梳了足足一百下,才拿金冠束髮。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8:01

第二十一章

    她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動作有些笨拙,也有些緊張。

    好半天,才完成了。

    韓子煜轉過身來,一把捉住了徐昭的手,微微用力,就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王爺。”

    徐昭才剛開口,就見他低下頭來,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動作強勢,亦有些粗魯,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怒意,徐昭被他吻的嘴唇都有些痛了。

    本想推開他,可一想到他腿上的傷,還有他如今的心情,便不忍再推開。

    某人卻是上了癮,不知過了多久才放開了她。

    徐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已經有些腫了,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好像想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屋子裡只他們兩個人,安靜的她幾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韓子煜摸了摸徐昭的臉頰,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去,傳膳吧,本王有些餓了。”

    聽著這話,徐昭這才回過神來,心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還真把她當丫鬟使喚了。

    雖然這樣想,徐昭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來。某人太厲害了,便是在受傷的時候都能隨時隨地“欺負”她。

    徐昭應了聲是,才轉身出了內室。

    韓子煜見著她如此聽話,唇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來。

    片刻的功夫,就有太監魚貫而入,手中提著食盒,將食盒裡的飯菜全都擺了上來。

    三葷四素,外加一道野菌野鴿湯,清淡可口,都是膳房的人專門為韓子煜這個病人做的。

    沒等韓子煜拿起筷子,就見著徐昭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藥,苦澀的藥味兒撲面而來。

    “藥熬好了,王爺還是先喝藥吧。”

    韓子煜皺了皺眉,少見的露出幾分不願的神色。

    見著韓子煜的神色,徐昭忍不住偷笑一下,低聲道:“王爺傷重,良藥苦口才能好的快些。”

    說著,笑著將手中的藥碗遞到韓子煜面前。

    “昭兒喂本王喝。”

    察覺到四周傳來的視線,徐昭難免有幾分尷尬,尤其在聽到沈長生接下來的話後。

    “王爺有事,都退下吧。”

    “是。”

    “還請姑娘照顧好王爺。”

    沈長生的話音剛落,徐昭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

    “藥涼了。”韓子煜在旁邊提醒道。

    徐昭抬起頭來,四目對視,就見韓子煜一雙眸子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她,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又因著在病中,竟讓人有一種羸弱書生的感覺。

    明明知道是假像,徐昭偏偏就不自覺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將那藥喂到了韓子煜口中。

    韓子煜看著徐昭,眸子裡噙著一絲壞笑。

    “昭兒竟這般貪戀本王的美色。”

    這樣的話叫他一本正經的說出來,徐昭愣了愣,立刻就臉紅如血,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才沒有,王爺不要……”

    沒等徐昭說完,韓子煜飛快的朝徐昭手中的空碗瞟了一眼:“哦,其實本王只是想叫昭兒替本王看看藥能喝了沒有,沒想到,昭兒竟這麼盡心,非要……”

    “昭兒一番好意,本王怎好意思拒絕?”

    徐昭愕然,動了動嘴唇,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吧,無論是臉皮還是口齒,她都比不過某人。

    可天地良心,她才沒有覬覦他的美色呢。

    病怏怏的,又哪裡好看了,最多就是有些書生氣,一點兒也算不得是美色。

    “放下碗吧,本王都替你手酸了。”韓子煜瞧了她一眼,開口道。

    徐昭聽了這話大為窘迫,她到底是為什麼要一直端著這空碗啊,就不能早點兒說,絕對是故意想要看她笑話的。

    徐昭很是尷尬,好在她在韓子煜面前已經習慣了,最多是被他笑一笑而已。

    她再狼狽的樣子,他也看過的。

    這樣想著,徐昭就一點兒壓力都沒有了,將手中的碗放在了小方桌上,對著韓子煜道:“王爺想吃什麼?”

    韓子煜搖了搖頭,伸手拿起了筷子:“不必,本王是傷了腿,還是知道怎麼吃飯的。”說完這話,就自顧自吃了起來,心情看起來格外的好。

    徐昭正想說什麼,肚子裡突然就咕咕叫了起來,從昨晚到現在,她只喝了一碗粥,哪裡能不餓。

    於是乎,她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拿起擺在面前的筷子吃了起來。

    韓子煜輕輕笑了笑,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徐昭的碗裡。

    “多吃些。”

    徐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氣鼓鼓的樣子一下子就泄了下來。隨即才暗罵自己不爭氣,怎麼這麼好哄,某人一筷子菜就哄好了,太沒有骨氣了是不是?至少也要一碟子菜才能哄好啊。

    徐昭一邊吃,一邊在心裡好好反省自己,發誓以後一定不能這麼輕易就被他哄到了。

    這一幕落在韓子煜眼中,微微搖了搖頭:“好好吃,別掉了,這麼大了還不會吃飯,難不成要本王喂你?”

    徐昭張了張嘴,惡狠狠朝韓子煜瞪了過來,在對上韓子煜的目光時,立刻就蔫兒了下來。

    好吧,她承認他還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翻身做主人的。只是,前路坎坷,有些艱難而已。

    等用了早飯,就有小太監進來將桌子給收拾乾淨,又上了兩盞茶來。

    徐昭笑嘻嘻將韓子煜手中的茶拿了過來,換做了一盞白水。

    “王爺病著,還是少喝茶為好。”說著,自顧自喝起茶來。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味道格外的好。

    韓子煜遲疑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卻還是拿起那盞白水,喝了起來。

    徐昭早就發現了韓子煜是最不愛喝白水的,若是可以,是一口也不喝的。

    見著韓子煜面不改色將茶盞中的水給喝了,徐昭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不管怎麼說,某人總算是個聽話的病人。

    接下來的幾日,徐昭日日就陪在韓子煜的身邊,雖然免不了時不時被他欺負幾下,可徐昭竟是覺出幾分甜蜜來。

    每天一大早,她早早起來,就會過來叫醒還在睡覺的他。

    徐昭頭一回知道,某人竟然還有起床氣,剛醒來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雖然極力掩飾,可還是被徐昭發現了。

    她服侍著他洗漱更衣,束好頭髮,然後喂著他喝藥,兩人再一起用膳。

    上午他會靠在軟榻上看摺子,而她,會拿著一本書,認真看著。

    偶爾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更顯默契。

    到了中午,她陪他用膳,然後會在殿內的貴妃椅上小睡一會兒。原本徐昭是想回自己屋裡的,可偏偏韓子煜說,她在殿內會更好,免得叫人覺著她侍疾不盡心。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韓子煜一本正經,認真的很,可徐昭還是不止一次懷疑,根本就不是怕人覺著她不盡心,而是某人想將她留在屋裡的藉口吧。

    皇宮

    俞氏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桌子的飯菜,等到夜色深沉,都沒見皇上過來。

    “去,看看皇上可還在禦書房?”

    有宮女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很快就退了出去。

    只一會兒工夫,就從外頭進來,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開口道:“娘娘,奴婢打聽了,皇上去陪穆嬪了。”

    俞氏聽了,頓時就惱怒了。

    穆嬪,還是穆嬪,她哪裡就比不得穆嬪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8:18

第二十二章

    一個卑賤的浣衣局的宮女,如今竟能將皇上迷惑成這樣,差不多日日都宿在她的宮裡。

    阮嬤嬤見著自家娘娘生氣,揮了揮手叫那宮女退了下去。

    “穆嬪身份低微,雖承了恩寵至今也沒懷孕的跡象,娘娘大可不必擔心。”

    阮嬤嬤猶豫了一下,才又接著道:“再說,穆嬪能得寵,不過是因她和當初的甯貴妃相似。這世上哪裡能有處處相似的人,皇上越和她親近,才越能認清了事實,知道穆嬪並非當年的甯貴妃。到那時,從高處摔下來,還不是娘娘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全由娘娘說了算。”

    聽著阮嬤嬤的話,俞氏臉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這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見不得皇上如此寵著穆嬪。

    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出身地位比她低賤百倍的人,不過是仗著一張臉,狐媚惑主,竟然未有子嗣就能叫皇上封她為嬪。

    她更氣的,是這麼多年了,皇上心裡還有那賤人的存在,甚至因著她的離去而愈發的迷戀起她來。

    這些年,皇上寵著的,無一不是和甯貴妃有些相似的,尤其是這穆嬪。

    “娘娘,西苑有人來報信,說是肅王的腿傷的不輕,至今都出不了屋子呢。”

    俞氏聽了,便譏笑道:“傷的不輕?最好能落下病根兒,再也站不起來才好。”

    正說著,就有太監從外頭進來,走到俞氏跟前小聲低語了幾句。

    “此事當真?”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劉大人奉了皇上的旨意,今早就去了西苑。”

    “那你怎麼這會兒才來稟告本宮?”

    “娘娘息怒,御前的人個個都嘴緊的很,也是方才小順子和奴才喝了幾口酒,奴才才問出來的。”

    俞氏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叫那太監退下了。

    她鐵青著臉,目光中帶著一抹尖銳的寒意:“本宮沒想到,皇上竟如此信他。”

    才一晚上,就等不及叫太醫過去了。

    過了良久,俞氏才對著站在那裡的阮嬤嬤道:“你去庫房裡拿些治傷的藥,還有些補品,派人送到西苑去。”

    “還有,傳信給灝兒,叫他沉住氣,別叫皇上覺著不念兄弟之情,陷害自己的親弟弟。”

    皇上派了劉太醫去西苑,可想而知心裡還是疼著肅王的。

    這會兒,更是什麼都不能說。說錯了,只會引來皇上的猜忌。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朝堂之爭愈演愈烈,先是皇上被刺,說是和肅王有關。

    之後大皇子又被揭發出收取江浙總督袁成浩百萬兩稅銀,拿以私用。

    皇上震怒,當庭斥責大皇子,並命其在府中閉門思過,並將袁成浩擒拿上京。

    而彈劾肅王的摺子,皇上卻是留中不發。幾日來,時有賞賜送到西苑去。

    一時間,朝堂上下全都看了個明白,皇上這,分明是沒有疑心肅王。

    鳳鑾宮

    俞氏聽到朝堂上傳來的消息,氣的伸手就將桌上的茶盞全都打翻在地。

    “娘娘息怒。”

    阮嬤嬤揮了揮手,示意地下跪著的宮女太監全都退了出去。

    不等皇后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太監從外頭進來,回稟道:“啟稟娘娘,穆嬪來給娘娘請安了。”

    俞氏眼中閃過一抹怒意:“她還敢來見本宮?”

    “穆嬪說,事關皇上,有事要和娘娘相商。”那太監偷偷看了俞氏一眼,才開口道。

    見著她點頭,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就領著穆嬪走了進來。

    穆嬪身著一襲紫色的宮裝,梳著流雲髻,薄施粉黛,面帶輕笑,一雙眸子像極了一汪春水,裡面的溫柔叫人一眼就看到了深處。

    還有她的臉,是那麼的嬌美。

    皇上定是愛極了她這張和當年的甯貴妃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嬪妾給娘娘請安。”穆嬪微微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皇后坐在軟榻上,視線朝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開口道:“起來吧。”

    “謝娘娘。”

    穆嬪站起身來,看著散落了一地的茶盞,不由得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是哪個惹了娘娘了,竟讓娘娘生這麼大的氣?”

    朝堂上皇上下旨將大皇子禁足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穆嬪這話,顯然是在明知故問,看俞氏的笑話。

    俞氏的目光一冷,帶著幾分不屑看了穆嬪一眼,開口道:“幾日不見,妹妹連規矩都忘了,怎麼,還需本宮叫人教你一遍?”

    穆嬪聽了,面色一點兒都沒變,淡淡笑了笑:“娘娘說笑了。”

    “瞧嬪妾,明知皇上將大皇子禁足,娘娘心情定不會好,卻是選了這個時候過來,倒叫娘娘心煩了。”

    不等皇后開口,穆嬪又說道:“嬪妾過來,是有件東西想拿給娘娘看,嬪妾見識淺薄,比不得娘娘。娘娘若是識得,還請提點嬪妾一二,解了嬪妾心中的疑惑。”

    穆嬪說完,就從袖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瑯盒子出來。

    俞氏的目光落在那琺瑯盒子上,朝阮嬤嬤示意一眼。

    阮嬤嬤這才上前將那盒子拿了過來,遞到了俞氏手中。

    “娘娘。”

    俞氏看了穆嬪一眼,才將那盒子打了開來,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俞氏拿著盒子的手微微顫了顫。

    盒子裡放著兩塊兒墨石的碎屑,周邊還沾了些泥土。

    穆嬪將她臉上的神色看在眼中,淡淡笑了笑:“這塊兒徽墨,娘娘想來不陌生吧?”

    俞氏平靜如常地看著穆嬪,開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將這骯髒的東西拿到本宮這兒來。”

    “本宮記得提醒過你,你如今是皇上親封的穆嬪,不是當年浣衣局卑賤的宮女了。怎麼,有些習慣還是改不了?”

    俞氏說完,就對著阮嬤嬤吩咐道:“去打盆水來,本宮要淨淨手。”

    “還有,把這垃圾拿出去倒了。”阮嬤嬤還未有動作,又聽皇后道:“罷了,既是穆嬪的東西,就叫她拿回去吧。”

    穆嬪站在那裡,看著俞氏這樣,倒也不惱,只微微勾起了嘴角,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有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說完這話,不等俞氏開口就轉身退了出去。

    待穆嬪離開,俞氏才變了臉色:“當年那東西可處理乾淨了?”

    當年,皇上株連寧氏滿門,甯貴妃遭受打擊便病了。可當時她的病並不是很重,是她從中在那徽墨中動了手腳,摻了返魂香進去。

    此香本就清淡,難以識別,再加上本身徽墨原有的香氣,將其掩蓋了。

    甯貴妃身中此毒,沒多久就病逝了。

    甯貴妃病逝後,皇上下旨封了其所住的宮殿,並不准任何人碰殿內的東西。

    她貴為皇后,暗地裡派人將那墨拿了出來,毀了。

    原以為,此事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今日卻是在穆嬪的手中,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聽著自家娘娘的話,阮嬤嬤也變得凝重起來:“娘娘,當年奴婢親手將那東西埋在御花園的桂樹下,除了奴婢,沒有一個人知道。”

    “穆嬪便是有了疑心,也不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娘娘別亂了陣腳。”

    俞氏看著阮嬤嬤,吩咐道:“今晚你去看一看,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8:44

第二十三章

    “是,奴婢知道。”阮嬤嬤應了一聲,走到桌前倒了盞茶遞到俞氏手中。

    “娘娘安心,穆嬪如今得寵,若手中真有把柄,怎麼會不告訴皇上,卻是想著來見娘娘。”

    “若是奴婢猜的沒錯,穆嬪是想著詐娘娘,叫娘娘亂了陣腳。”

    聽著阮嬤嬤的話,俞氏的臉色才緩和了些,想了想,吩咐道:“那東西,先別去看,過些日子再說。”

    “是,奴婢知道了。”

    西苑

    徐昭看著房間內擺著的一盒一盒的補品,偷偷看了坐在軟榻上的韓子煜一眼。

    不知道這會兒他是什麼心情,皇上,太后和皇后都派人送來了賞賜,並囑咐太醫好生診治。

    雖然得了賞賜,可徐昭偏偏對韓子煜生出幾分同情來。

    太后和皇上原本是這世上和他最親近的人,可如今,卻是……

    都說天家無父子,果真如此。

    太后平日裡最疼韓子煜這個孫兒,如今也是看著皇上的舉動,才行事。

    “看著那些東西做什麼,想要的話本王叫人拿到你屋裡去。”韓子煜漫不經心道。

    徐昭原本還在同情他,這會兒聽了他的話,卻是忍不住腹誹起來。

    這男人依舊這麼毒舌,哪裡需要她來同情。

    “過來。”見著她不說話,韓子煜抬起頭來,朝她招了招手。

    徐昭看了他一眼,很是沒骨氣走了過去。

    “本王渴了,去倒杯茶來。”才說完這話,韓子煜大約也知道這會兒被徐昭管著,只能喝水,不禁皺了皺眉。

    見著他臉上的神色,徐昭忍不住笑了笑,對著韓子煜福了福身子:“王爺等一會兒,臣女去去就來。”

    說完這話,不等韓子煜開口,就轉身跑出了殿外。

    只一會兒工夫,就提著個小茶壺走了進來。

    韓子煜的目光閃了閃,看著她倒了盞茶,緩步朝自己走了過來。

    許是那茶盞有些燙,所以她拿的很是小心。

    “王爺。”

    韓子煜伸手接了過來,也不客氣,掀開茶蓋,頓時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茶香,而是一種水果的香氣。

    韓子煜笑了笑,慢慢道:“原來昭兒是琢磨這個去了。”

    怪不得今個兒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還叫人準備了好些新鮮的水果。

    韓子煜拿著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怎麼樣?”徐昭站在一旁,眼睛亮亮的,滿滿都是快來誇我啊。

    韓子煜含笑看了她一眼:“還行。”

    徐昭滿以為他會說很好,這會兒聽到這兩個字,立馬就瞪了他一眼。

    “王爺若是不愛喝,還是喝原先的吧。”說著,就要上前將韓子煜手中的茶盞拿走。

    才剛上前,韓子煜的胳膊一動,穩穩將那茶盞移開了。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霸道,連本王的茶都敢搶?”韓子煜調笑道。

    他的聲音很大,不知道站在外頭的沈長生聽到沒有。

    徐昭才朝外頭看了看,就聽韓子煜道:“放心,昭兒是本王的王妃,旁人知道了也不敢說什麼的。”

    “最多,是覺著本王懼內,夫綱不振。”

    徐昭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又有些惱怒,這男人,都讓她丟人丟到自己侍衛身邊了。

    還有,什麼懼內、夫綱不振?這男人說話都不臉紅的嗎?

    怪不得這幾日沈長生看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每每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原來,他這樣逗她,她早就形象全無了。

    “乖,再給本王倒杯茶來。”

    見著徐昭不動,韓子煜笑了笑,道:“不然,本王叫沈長生進來。”

    徐昭撇了撇嘴,恨恨瞪了他一眼,倒茶的時候,還是拿勺子將裡頭的水果挑了出來。

    看看,侍疾這些日子,她都有奴性了。他愛不愛吃,關她什麼事。

    徐昭將茶遞到韓子煜手中,就回了自己屋裡。

    見著徐昭離開,沈長生才從外頭進來,將摺子拿到韓子煜跟前:“王爺,袁成浩在回京途中咬舌自盡了。”

    十幾日之後,韓子煜的腿傷終於是痊癒了。

    太后下了懿旨,叫韓子煜和徐昭一塊兒進宮。

    從西苑出來,兩人坐著馬車一路去了皇宮。

    到了慈安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見著二人進來,門口的嬤嬤笑著上前,福了福身子:“王爺可回來了,太后這些日子心裡頭惦記著,生怕王爺出事,王爺快些進去吧。”說著,就掀起了簾子。

    韓子煜對那嬤嬤點了點頭,才邁開腳步,朝裡頭走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後,緩步走了進去。她感覺到那嬤嬤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卻是什麼都沒說。

    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兒。太後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經書,一邊看著,一邊撚動著手裡的佛珠。

    見著二人進來,才放下手裡的書,面上露出笑意來。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臣女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看著韓子煜的目光微微有些動容:“快起來,你腿傷才剛好,就不必在意這些規矩了。”

    說著,就叫一旁的宮女給他搬來了椅子。

    然後才對著福在那裡的徐昭道:“起來吧,這些日子,照顧煜兒真是難為你了。煜兒性子冷,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大可和哀家說,哀家替你做主,好好說他。”

    徐昭聽著這話,臉上露出了尷尬而羞澀的表情,自然也不會將太后的話當真,只恭敬地道:“臣女不敢,能服侍王爺是臣女的福分,臣女只盼著王爺傷能早些好。”

    聽著徐昭的話,太后笑容滿意的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你是個好的,哀家心裡頭知道。”

    這些日子有她在煜兒跟前盡心盡力服侍著,煜兒才能好的這麼快。

    太后笑著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到哀家這兒來。”

    徐昭猶豫了一下,視線不自覺朝韓子煜那邊看去。

    這一幕落在太后眼中,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看他做什麼,難不成和哀家說句話都要他答應。”

    徐昭忙收回視線,緩步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看了她一眼,伸手將頭上的一根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拿了下來。

    “這步搖是當年哀家封妃的時候先帝賞給哀家的,陪伴了哀家這些年,今個兒哀家將它賞給你。”

    徐昭聽著,撲通一聲跪在跪了下來:“太后心愛之物,臣女不敢領受。”

    見著徐昭這樣,太后笑了起來:“哀家既賞給你,你就拿著,難不成是嫌棄哀家的東西不好?”

    “臣女不敢。”徐昭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臣女謝太后賞賜。”

    太后笑了笑,親手將那步搖插在徐昭的頭上。

    “這樣就好看多了,姑娘家就該好好打扮,瞧著才叫人歡喜。”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正陪著太后說話,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太監進來回稟:“啟稟太后,大皇子妃來給太后請安了。”

    聽到那太監的話,太后微微皺了皺眉,顯然對大皇子妃不怎麼待見。

    這宮裡頭,人人都知道,太后不待見皇后,連帶著對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也不怎麼看重,更別說是大皇子妃了。

    “這不年不節的,她到哀家這兒來做什麼。”

    “罷了,叫她進來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8:51

第二十四章

    那太監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轉身退了出去。

    很快就見著一個身著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宮裝的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姿態端莊,神貌靜雅,神態氣度,怕是京城裡哪個都比不上。

    徐昭早就聽說過這位大皇子妃薛氏,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只是她很奇怪,這樣的美人兒怎麼不得大皇子看重,偏偏愛寵倖後院的那些個妾室。

    要知道,這薛氏的容貌氣質,是數一數二的,又是已故忠毅公嫡親的孫女,當年忠毅公助今上榮登大寶,皇上對這忠毅公格外敬重。

    皇后便是看上了這點,才替大皇子作了這門親事,只可惜,前些年忠毅公不幸病逝,叫人惋惜。

    “孫媳見過太后,太后萬福金安。”薛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太后看了她一眼,在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才說道:“起來吧。”

    平心而論,她是很喜歡這個薛氏的,當年她也想過將她賜婚給煜兒,只是這薛氏卻是瞧中了灝兒,她才就此作罷。

    這些年,她瞧著她在大皇子府中的處境,只覺著這真是造化弄人。

    當初,她若是嫁給煜兒,煜兒便是給不了她寵愛,也會給她正室應有的體面。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擔著個皇子妃的身份,卻是連得寵些的侍妾都不如。

    “謝太后。”

    “今個兒你進宮可是有事?”

    “回太后的話,孫媳抄了幾卷經書,想著拿給太后,若能得太后喜歡,便是孫媳的福氣了。”

    太后知道,這是薛氏的一片孝心。

    她伸手接過薛氏遞過來的經書,勁秀工整的小楷,雅致整潔,顯然是用了心的。

    “你有心了。”

    聽著太后的話,薛氏微微笑了笑,略坐了坐,才對著太后道:“太后若沒什麼吩咐,孫媳就退下了。”

    太后聽了,難得賞了她一支簪子還有些補品。

    她知道,薛氏知道她不待見她,所以才急著走,怕擾了她的好心情。

    她這樣,叫人覺著怪可憐的。好好的孩子,嫁進了皇家,不得恩寵,就像那盛開了幾日的花,沒有雨水滋潤,很快就凋落了。

    薛氏謝過,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昭,隨口問道:“過幾日就是上巳節了,你及笄的事情可準備好了。”

    徐昭小聲回道:“回太后的話,臣女的母親一個月前就準備了,正賓請的是威遠侯夫人,贊者臣女請了柔安縣主。”

    太后聽了,點了點頭,溫聲道:“威遠侯夫人德才兼備,性情溫和,請她來做正賓是不錯的。”

    “只是柔安,這些日子甚少進宮,哀家聽說,她似乎是病了?”

    聽著太后的話,徐昭心裡咯登一下,才開口道:“縣主不慎落水,才染了風寒,前幾日縣主寫信來,說是好些了。”

    太后點了點頭,看著徐昭道:“姑娘家就該多愛惜自個兒,佳敏性子活潑,做事情沒個輕重,去遊湖也不多叫幾個婆子守著,幸好沒出了大事。”

    聽到這話,徐昭這才松了一口氣。

    又聊了一會兒,太后便有些乏了,兩人才從慈安宮退了出來。

    “柔安縣主當真是病了?”

    徐昭正低著頭想著柔安縣主的事情,突然聽韓子煜問道。

    徐昭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沒等她開口,就見韓子煜上前一步,兩人離的很近,她能感覺到他溫和的呼吸聲噴在她的臉上。

    “往後,別和佳敏太過親近,也少去長公主府上。”

    “知道了嗎?”

    “王爺怎麼突然這樣說?”徐昭試探地問了一下。

    她一直都以為,韓子煜很是敬重長公主這個長輩,連帶著對柔安縣主也看重幾分。

    “你忘了,上回長公主對你說了什麼?”

    徐昭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難不成,韓子煜在長公主身邊安插了眼線,不然,他怎麼會知道,長公主和她說了什麼。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又說道:“你雖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可姑母未必看重你。至於佳敏,興許你在她眼中,就是個身份高些的丫鬟而已。”

    徐昭悶悶地點了點頭,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她知道,韓子煜說的這些都是對的。

    不然,柔安縣主和人私相授受,愛慕謝先生,長公主不會頭一句就問她,她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柔安縣主也不會毫無顧忌的在她面前說那些話。

    每一次柔安縣主來找她,開口的話總是叫徐昭不好拒絕。

    她知道,這是因著她是長公主的女兒,有著縣主的身份。

    細細想來,在她面前,柔安縣主總是高高在上的,舉止投足,言語間就能表現出來。

    她不是不介意,只是從來都沒有往深裡想過。

    “她是縣主,若是下了帖子叫我到府上去,我怎麼好拒絕。”

    “這有何難?”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眸子裡盡是笑意:“等過些日子你嫁給本王,貴為王妃,又何必看旁人的臉色。”

    “所以,便是為了自己,昭兒也要好好討好本王才對。”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撲哧一聲就笑了。

    “好啊,等臣女及笄,王爺就快些將臣女娶進王府吧。”好叫她狐假虎威,再也不看別人臉色。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這話說的不錯,是該到父皇面前請欽天監選選日子了。

    轉眼就到了上巳節。

    這一日,天才剛剛亮,連翹早早就將徐昭給叫了起來,伺候著自家姑娘沐浴更衣。

    徐昭才剛從屏風後出來,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傳來丫鬟的請安聲:“給太太請安。”

    周氏從外頭進來,身著一件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對襟褙子,頭上插著赤金鑲碧璽石簪子,顯然是刻意打扮過的。

    徐昭叫了聲娘親,就笑著跑了過來。

    “這麼早,娘親怎麼就過來了?”

    周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想著你也該起來了,娘親過來看看。”

    說著,就拉著徐昭坐在了梳粧檯前,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子親手給她梳起頭來。

    徐昭的頭髮又黑又亮,發質極好,周氏一下一下梳著,看著鏡子裡的閨女,眼中滿滿都是笑意。

    “昭兒總算是長大了。”

    聽著自家娘親的話,徐昭莞爾,笑道:“這話娘親可說過好多次了。”

    自打她從西苑回來後,娘親看著她的目光就帶著幾分欣喜和不舍。

    喜的是她就要及笄了,不舍的是等及笄後,她就要嫁為人婦了,而且還是嫁到皇家,不同別個。

    徐昭的話音剛落,周氏就忍不住笑了:“你呀,慣會逗娘開心。”

    周氏給徐昭梳好了頭髮,又叫連翹將準備好的一身大紅黑邊的裙服拿了過來。

    裙服是上好的杭綢做成的,原本韓子煜派人送來了一匹蜀錦,可周氏覺著太過顯眼,說是留著等她嫁過去再用。

    周氏親手給徐昭穿好了衣裳,薛媽媽在一旁,俯下身子給她理了理裙擺。

    看著鏡子裡眉目嬌豔,淺笑盈盈的女子,徐昭不禁愣住了。

    “姑娘可真是好看,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聽著薛媽媽的話,徐昭不好意思笑了笑。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9:17

第二十五章

    用了小半碗銀耳蓮子粥,就有丫鬟過來,說是賓客都到齊了,只等著姑娘過去呢。

    徐昭就跟在自家娘親的身後去了正廳。

    一進去,就見到了一屋子的人,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還有嫂嫂孟氏。

    父親站在最前頭,周氏對著徐昭笑了笑,才緩步走上前去。

    一時間,徐昭心裡就有些緊張起來。

    有丫鬟服侍著徐昭走到了香案前,跪在了蒲團上。

    二姑奶奶身為贊禮,讀完了祝詞。

    緊接著威遠侯夫人過來給徐昭重新梳頭,然後從有司捧著的託盤上拿起一支簪子來。

    這時,下頭的人才看清這是一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簪子。

    一時間,台下有些靜謐,有入宮見過太后的人,知道這簪子是太后心愛之物,是當年太后封妃的時候先帝親賞的。

    如今,太后卻是將這簪子賞給了徐家四姑娘。

    一時間,眾人看著徐昭的目光就有些變了,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柔安縣主站在徐昭跟前,見著那簪子,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等威遠侯夫人將那簪子插在徐昭頭上,然後才有丫鬟扶著徐昭到了徐秉臻和周氏面前,行跪拜之禮。

    周氏看著徐昭,眼角濕潤,又是高興又是酸澀。

    孟氏笑著上前,開口道:“妹妹如今成人,母親該高興呢。”

    周氏點了點頭,親手將徐昭扶了起來。

    又有丫鬟扶著徐昭進裡屋換了一件衣裳,才又出來和在座的賓客拜謝。

    整個及笄之禮,才算是結束了。

    緊接著,有丫鬟婆子魚貫而入,擺上了酒宴,照顧眾賓客入席。

    等宴席結束,已經到了下午了。

    徐昭才回了屋裡喝了一盞茶,就聽連翹進來,說是肅王殿下來府上了。這會兒,正在前廳,老爺叫姑娘過去呢。

    徐昭聽了,心中有些詫異,依著父親的性子,怎麼會派人過來叫她。

    “好,我知道了。”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盞,就帶著連翹去了前院。

    等到了大廳的時候,卻只見著韓子煜一人。

    徐昭朝四周看了看,也沒見著自家父親的人影。

    “昭兒何必這麼奇怪,岳父大人雖嚴謹些,卻也知人之常情,不好太難為了本王。”韓子煜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看著徐昭道:“昭兒難道不想和本王單獨呆著?若是如此,本王可要傷心了。”

    徐昭被他說的忍不住笑出聲來,才問道:“王爺今日怎麼會過來?”

    聽徐昭這樣問,韓子煜反問道:“本王怎麼就不能來?”

    “若不是依著規矩,本王倒想親自替昭兒插上那簪子。”

    韓子煜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來,對著徐昭招了招手。

    “到本王這兒來。”

    徐昭深知他的性子,聞言便緩步走了過去。

    韓子煜笑了笑,將那檀木盒子打了開來,裡頭放著一支赤金銜南珠金簪,華麗貴重,更難得的是最頂端那顆紫色南珠,閃爍著光澤。

    韓子煜伸手將徐昭頭上的那支簪子拿了下來,然後站起身來,湊到徐昭跟前,親手將這簪子插了上去。

    “太后雖叫你及笄用這簪子,不過是給你撐撐臉面,往後還是戴本王送的,更好看些。”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男人,實在是太自大了。

    她承認這簪子的確是不錯,可也不至於那麼說吧。

    見著徐昭不說話,韓子煜勾了勾嘴角,毫不在意道:“倒是本王說錯了,昭兒天生麗質,戴不戴都好看。”說完這話,若有所思看了徐昭一眼,低下頭在徐昭耳邊輕輕落下一句話。

    “昭兒這身衣裳也同樣如此。”

    徐昭怔了一下,見著韓子煜眼中的調笑,才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然後,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狠狠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輕嗔薄怒,盡是風情,昭兒是笑是怒,本王都喜歡,只要都是因著本王就好。”韓子煜說著,就伸出手來掐了掐她的臉。

    他眸子裡滿滿都是寵溺,徐昭一時陷在其中,愣住了。

    直到臉上傳來一陣痛意,才回過神來,看著韓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是尷尬又是害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才不是迷戀他的美色,只是一時看愣了而已。

    這男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這樣引誘她了。

    徐昭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朝外頭走去,才剛邁開步子,就被某人給拉住了。

    韓子煜微微用力,就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

    徐昭一個踉蹌,頭撞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氣,是徐昭最為熟悉的。

    徐昭抬起頭來,對上他含笑的目光,又立馬低下頭去。

    “岳父大人。”韓子煜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

    徐昭嚇了一跳,慌忙從他懷中出來,轉頭一看,並未見著自家爹爹。

    韓子煜輕笑一聲,解釋道:“本王是想說,岳父大人得了那王羲之的孤本,大概是沒功夫過來了。”

    “所以,昭兒大可不必這樣,亂了陣腳。”

    徐昭覺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韓子煜給氣死。

    這男人,她真的是愈發應付不過來了。

    這還沒嫁給他呢就這樣,這要是嫁過去,還不整日裡都被他欺負?

    見著徐昭的神色,韓子煜自然也知道不好欺負太過,免得以後要費力哄回來,於是就轉入了正題,說起今日的來意來。

    “欽天監已經定下了日子,婚禮定在五月十三,昭兒覺著可好?”

    徐昭不曾想他突然說這個,一下子就愣住了。

    五月十三,那就是還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徐昭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一時間有些緊張。

    見著徐昭不說話,韓子煜勾了勾嘴角,開口道:“昭兒若是不滿意,本王再叫欽天監去挑日子。”

    不等徐昭開口,他又接著說道:“就說王妃想早些嫁給本王,將成親的日子定的再近些。”

    “昭兒可是這個意思?”

    被韓子煜這麼一打趣,徐昭突然就沒那麼緊張了,想著韓子煜方才的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等徐昭開口,就聽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有婆子從外頭進來。

    見著韓子煜和徐昭,那婆子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給王爺請安。”

    “可有什麼事情?”

    那婆子遲疑了一下,看了徐昭一眼,才說道:“回王爺的話,是我家老爺有事,想叫姑娘過去一趟。”

    那婆子說完,就立馬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韓子煜。

    徐昭聽著,忍不住笑了笑,偷偷看了韓子煜一眼。

    只見韓子煜頗有幾分無奈,然後才開口道:“本王知道了。”

    他這岳父大人,真是……虧了他送他一本王羲之的孤本。

    罷了,等他兩月之後將昭兒娶到府中,他這岳父大人也該靠邊兒站了。

    距離徐昭和韓子煜的婚期越來越近了,這些日子,府裡上上下下都忙著,就連素來和二房不大熟絡的三太太都過來幫忙。

    “這些日子,勞煩弟妹了。”周氏滿臉笑意道。

    三太太搖了搖頭:“我是四姑娘的嬸子,嫂嫂說這些可就見外了。再說了,能和皇家結親,少不得也沾些光,我也正好見見世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9:22

第二十六章

    聽著三太太的話,周氏微微皺了皺眉。

    徐昭進來的時候,就見著自家娘親坐在桌前,和三太太說著話。

    三太太不知說到了什麼,忍不住笑出聲來。

    徐昭緩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昭兒給嬸子請安,給母親請安。”

    見著徐昭進來,三太太笑著道:“昭丫頭來了?正巧說著你呢,可就過來了。”

    徐昭抬起頭來,視線朝自家娘親那裡看了看,才笑著問道:“三姐姐怎麼沒過來,難道是病又厲害了?”

    半個月前,三姑娘著了風寒,一病不起,三太太請了大夫進來,吃了好些藥,如今也該好了。

    聽著徐昭的話,三太太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微微有些尷尬道:“如今這府裡,也就你記著你三姐姐了。”

    “你三姐姐並不是不想見你,只是病的重,怕過了病氣給你,到時候耽誤了你的婚事可就不好了。”

    “好孩子,你可別見怪,等病好了,我叫她過來給你賠罪。”

    三太太自顧自說著,絲毫沒覺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對。

    徐佩是她的姐姐,又在病中,便是不見她,哪裡稱得上什麼賠罪。

    這話要是傳出去,外頭的人該怎麼議論,還不說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壞了名聲。

    “三嬸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三姐姐病著才不好見我,我只知三姐姐待我好,哪裡就談得上什麼怪罪。便是賠罪,也該是我去給三姐姐賠罪,這些日子事情多,也沒顧得上陪三姐姐去。”

    三太太愣了愣,片刻才笑了起來:“瞧四姑娘這嘴,伶牙俐齒,全都學了嫂嫂去。”

    “我那裡還有些事情,先回去了,等改日再過來。”

    三太太說著,就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她臉色有些不好,逕直朝徐昭跟前走了出去。

    周氏也站起身來,瞪了自家閨女一眼,親自將三太太送了出去。

    等回到屋裡,才對著徐昭道:“方才你說那些話做什麼,沒見你三嬸臉色都變了,你這及笄了,倒是愈發沒規矩了。”

    周氏甚少這樣責備她,徐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悶悶低著頭,看著大理石的地面。

    薛媽媽見著她這樣,忙插嘴道:“太太也別生氣,姑娘和三姑娘素來要好,見著三姑娘被人作踐,才忍不住說出那些話來。”

    聽著薛媽媽的話,周氏的臉色才緩和了些,看了站在那裡的徐昭一眼,開口道:“她是三房的當家太太,不管你心裡怎麼想,身為晚輩你人前然後都該敬著她些,別叫她抓住個不敬長輩的把柄,到外頭說道去。”

    “可知道錯了?”周氏問道。

    徐昭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心中猶自有幾分不甘。

    周氏見著她臉上的神色,哪裡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微微歎了口氣,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你三嬸責罰了你三姐姐,可對外頭卻是說你三姐姐受了風寒,病了不能見人。這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可有哪個會說你三嬸不慈,專門尋藉口責罰你三姐姐?”

    “你大伯母執掌府中中饋,這事情她會不知道?”

    “無論你三姐姐如何,也輪不到你去說你三嬸的過錯。娘跟你說的那些道理,你可都忘了?只顧一時痛快了,別忘了日後就有人在你背後嚼舌根。正所謂人言可畏,你便是嫁到肅王府去,也不能不顧忌著。”

    徐昭抬起頭來,慢慢道:“娘親說的對,女兒知道錯了,女兒只是一時氣不過,心裡又擔心三姐姐。”

    這些日子,她不是沒去過三房,只是每一回都被擋在了門外,看守的婆子說是三姐姐病了,不好過了病氣去。

    可瞧瞧院子裡那些個婆子,還有懶散的丫鬟,三姐姐根本是被這些個奴才給作踐了。

    不等周氏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回稟:“太太,三老爺從南邊兒回來了。”

    徐昭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欣喜。

    周氏見著她這樣,只說道:“快去吧,你三叔好不容易回來,你身為晚輩,也該過去請個安了。”

    徐昭聽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周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笑了。

    “太太心裡頭沒怪姑娘,怎麼方才還……”見著自家太太這樣,薛媽媽忍不住問道。

    明明,太太見著姑娘著急,也擔心三姑娘那裡真的出了什麼事,才寫了信叫人送到南邊兒去,說是府中有事,叫三老爺早些回來。

    怎麼偏偏不告訴姑娘,叫姑娘安心。

    周氏聽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昭兒性子瞧著雖軟和,可骨子裡卻最是個執拗的,這樣的性子,若是嫁到尋常人家還好,可她是嫁到皇家。就算王爺肯寵著她,旁人也不見得會縱著她。”

    “我藉著三姑娘的事情提點她,也是想她往後能走的順一些。”

    聽著周氏的話,薛媽媽點了點頭:“難為了太太,想來姑娘能明白太太的苦心。”

    “只是,奴婢還有一處不明白,太太既然想叫姑娘軟和些,怎麼這會兒就叫姑娘去給三老爺請安了。若是叫三太太知道,定會以為是姑娘在三老爺跟前說了什麼,記恨上了姑娘。”

    周氏抬起頭來看了薛媽媽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我便是要警告她,她即便是府裡的三太太,也不過是個繼室。前些年三弟還敬著她,如今三弟常年在外,一年到頭也不回來,她這三太太,無子又無寵的。倒還妄想著叫她那侄女給瑾哥兒做妾,也不看她那侄女配不配得上我的瑾哥兒。”

    薛媽媽聽著,才知道太太是因著這事兒生氣了。

    也是,如今姑娘要嫁到肅王府,過些日子就是正兒八經的王妃了。

    三太太若只是想沾沾喜氣,過來幫幫忙還好,太太心裡頭自然記著她的好。

    可三太太千不該萬不該在這時候還耍心思,想著叫自家侄女給二少爺當妾。

    別說是那身份不夠,就算她那侄女配得上二少爺,也不想想二奶奶如今身子重,眼看著就要臨盆了,若這事情傳出去,叫二奶奶聽見了,出了個好歹,禍害了肚子裡的孩子,可不是天大的罪過。

    “太太全當她沒說過這話,因著這事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周氏笑了笑:“這是自然,你派人去看看,三房有沒有什麼動靜?”

    薛媽媽聽了,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只過了一會兒,就掀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太太,那邊鬧開了,沒等姑娘見著三老爺,三姑娘貼身的丫鬟原本是在柴房關著,看守的婆子一個沒注意,人就跑了出來,好巧不巧就被三老爺撞見了。”

    周氏一聽,眼中不禁閃過一抹詫異。

    不等她開口,又聽薛媽媽道:“奴婢去打聽了,說是三老爺回府的時候,被老太太跟前兒的崔函姑娘看見了,一路就跑到了榮欣堂報信去了。”

    “老太太?”周氏皺了皺眉,不知道老太太這又是打著什麼主意。

    這邊,徐昭還在去三房的路上,就見著三叔鐵青著臉大步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一個丫鬟,頭髮淩亂,臉上沾著灰,狼狽極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9:38

第二十七章

    雖然這樣,徐昭還是一眼就瞧了出來,是三姐姐貼身伺候的丫鬟冬青,被三太太關在了柴房多日了。

    見著徐昭,三老爺的臉色緩和了些。

    “侄女給三叔請安。”

    三老爺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過來做什麼?”

    徐昭被他看的心裡有些緊張,原本想好的告狀的話此時也不知該如何說,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聽說三姐姐病了,侄女過來看看三姐姐。”

    三老爺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回去吧,此事我會處理。”

    聽三叔這麼說,徐昭也不好再說什麼,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才剛走出長廊,就見著老太太跟前的崔函朝她走過來,福了福身子道:“姑娘,老太太叫姑娘過去一趟呢,可巧姑娘在這裡。”

    聽著崔函的話,徐昭愣了一下,心中微微的有些不舒服。

    老實說,她實在不想應付那個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太太。

    “姑娘快些過去吧,別叫老太太等急了。”見著徐昭站在那裡,崔函上千一步,出聲提醒道。

    徐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隨後才邁開步子,朝榮欣堂那邊走去。

    跟在她身後的崔函卻是莫名的感到有些緊張,方才她提起老太太,四姑娘那一瞬間露出來的目光,著實叫她心中發寒。

    崔函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想到老太太平日裡收拾人的手段,又立馬咽了下去。

    她如今能在府裡算得上半個主子,全憑老太太恩典,所以是萬不能有背叛之心的。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去了榮欣堂。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陣說笑聲,聽那聲音,竟是大姑娘徐徽。

    徐昭挑了挑眉,朝崔函問道:“大姑娘什麼時候回府的?”

    聽著徐昭的話,崔函忙回道:“回姑娘的話,半個時辰前才回來,大姑娘又有了身子,姑爺親自將大姑娘送回來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就掀起簾子朝裡頭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見著徐徽坐在下頭,正陪著老太太說話,臉上的笑意怎麼掩都掩不住。

    聽到腳步聲,老太太抬起頭來,見著是徐昭,笑了笑,目光朝坐在那裡的徐徽看了看。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徐昭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老太太笑了笑,道:“起來吧,叫你過來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你大姐姐回府了,你們姊妹也許久沒見了,正巧在一起說說話。”

    不等徐昭開口,徐徽就放下手中的茶盞,莞爾一笑道:“四妹妹快些坐吧,別叫人見了,說是祖母只疼我,不疼四妹妹了。”

    “你這丫頭,你和四丫頭都是我的孫女兒,我哪裡有不疼的。”

    有丫鬟給徐昭搬來了繡墩,徐昭謝過,這才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來,就聽老太太問道:“外頭吵鬧的很,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她的話音剛落,站在身後的崔函就回稟道:“是三老爺回府了,可巧見著三姑娘跟前的丫鬟,說是三姑娘受了委屈,三老爺在氣頭上,帶著那丫鬟到三太太院裡去了。”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看了坐在那裡的徐昭一眼:“三丫頭也是個可憐的,原先被你嬸子千般寵著護著,如今竟是要受這些委屈。”

    老太太說到此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著徐徽道:“你去小廚房看看,燉著的烏雞湯好了沒,別過了時辰。”

    “是。”徐徽應了一聲,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徐昭哪裡看不出老太太這是故意將徐徽給支使出去了,微微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也不說話。

    見她這樣沉得住氣,老太太面上頓時有些不快,猶豫了一下,才又開口道:“這幾年,你和你三姐姐最要好,如今落到這個境地,想來你心裡也不好受。”

    “我聽下頭的丫鬟說,你幾次到三房去見你三姐姐,都被人攔在了門外。”

    徐昭聽著,抬起眼來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言不發。

    老太太見著她這樣,突然就重重歎了一口氣:“如今這樣子,你三姐姐只有訂門好親事,嫁到別家去,日子才會好過。”

    “只是她和你三嬸素來鬧得僵,這親事……”老太太看了徐昭一眼,才又開口道:“雖說你三姐姐的親事是你三嬸做主,可說到底,我這個當祖母的還是說的上話的。”

    聽到此處,徐昭突然就笑了笑,開口道:“祖母的話,孫女兒有些不明白呢。只是三姐姐若能有個好親事,真是極好的。”

    聽徐昭這樣說,老太太臉上便堆起笑意來:“可不是這話,你真心替三丫頭著想,三丫頭知道了,心裡頭也是受用的。”

    徐昭笑了笑,恍然大悟道:“孫女兒明白了,祖母的意思是想替三姐姐做主,給她尋一門好親事。我這就去告訴三姐姐去,叫三姐姐過來謝祖母恩典。”

    徐昭說著,就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想要朝外頭走去。

    “站住!”老太太不曾想她竟會這樣誤解她的意思,連開口的餘地都沒給她,一時間就有些惱怒起來。

    “祖母怎麼了,孫女兒可是說錯什麼了?”徐昭帶著幾分無辜道。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將話給挑明白了。

    “我也不說別的,如今你大姐姐又有孕了,可在宋家還是個妾室,你若肯叫王爺在宋家替你大姐姐說說話,我就做主給三丫頭定門好親事,往後你也不用擔心她過的好不好。”

    老太太說完這話,就將視線落在徐昭的身上,一動不動看著她。

    徐昭算是明白了,原來老太太把她叫過來,琢磨的是這事兒。

    拿三姐姐的親事相逼,叫她替徐徽謀得那正室的身份。

    徐昭覺著,她是不是平日裡太好性子了,叫她們覺著能拿這事兒來拿捏她。

    她就算在乎三姐姐,也不會因著這就同意了老太太的提議。

    見著她不說話,老太太的臉色暫態便沉了下來。

    “怎麼,你們是堂姐妹,徽丫頭成了正室你臉上也好看,便是為了你自個兒,也該幫你大姐姐一把。”

    “祖母恕罪,這事兒是宋家的家事,哪裡是孫女兒能插上手的。”

    “至於三姐姐,三叔回了府裡,想來也心疼三姐姐,會替三姐姐做主的。”

    徐昭的話音才剛落下,門突然一下子被推開了,徐徽一步步從外頭進來,看著徐昭,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原來,你對三妹妹也不過如此。口口聲聲說是擔心她,可竟連一點點小事都不肯替她做。可想而知,當年你對我,也是這樣的,要不然怎麼會那麼狠,派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叫我丟了臉面,從正室淪為了宋家的妾室,受盡了旁人的恥笑!”

    “祖母說是我有求于你,其實,你心裡最明白,這些都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我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若不是承君四處尋大夫給我看,我這會兒連話都說不出來呢,難不成你見著我能說話了,就將自己做的那些狠毒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老太太坐在那裡,對於徐徽的話一點兒也不吃驚,顯然是早就聽徐徽說過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19:50

第二十八章

    “祖母若沒什麼別的吩咐,孫女兒就先告退了。”徐昭福了福身子,說完這話就要朝外頭走去。

    “四丫頭!”老太太突然揚聲道。

    “你今日若是應下了,我叫徽丫頭承你的情,之前的事情全當沒發生過,你們姊妹情分還和當初一樣。若是不應下,我就將這事兒說出去,叫外頭的人聽聽,你到底配不配的上王妃的身份!”

    徐昭看了坐在那裡的老太太一眼,淡淡道:“老太太儘管去說,孫女兒只提醒老太太一句,凡事都講究證據。老太太若是沒有證據,最好還是不要亂說,免得落得個誣陷王爺,敗壞朝廷聲譽的罪名。”

    徐昭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出去,剛出了院子,就碰到了匆匆趕來的王氏。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大伯母,就朝前走去。

    “昭丫頭。”王氏出聲將她叫住了。

    徐昭回過頭來,開口道:“大伯母還有什麼吩咐?”

    王氏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徽姐兒都是被我這個當娘的給慣壞了,不知輕重,若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你可別往心裡去。”

    說完這話,王氏遲疑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才又說道:“她因著那件事受了打擊,腦子就有些糊塗了,說出口的話連我這個當娘的都不信,更何況旁人。”

    徐昭聽著,眼中微微有些詫異,不曾想王氏會對她說出這些話來。

    徐昭點了點頭,才朝錦竹院走去。

    其實,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也覺著這手段著實有幾分過了。可後來卻是想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必為之愧疚,覺著對不住她。

    當年,是徐徽自己想著要利用她,利用不成,拿過往的事情來威脅她。

    若她背後沒有韓子煜,說不定壞了名聲,下場不見得比她好到哪裡去。

    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能絕對的說是誰對誰錯,只是勝的是她,才叫人覺著徐徽是個受害者。

    其實,她這大姐姐,又哪裡簡單了。當年她若是心軟或是受了她的威脅,依著徐徽的性子,她這一輩子,怕就要拿捏在她的手中了,事事聽她差遣了。

    這樣的日子,她不想過,所以從來也不後悔寫了那封信,叫徐徽落到如今的境地。

    徐昭看了會兒書,又去了正房陪著自家娘親用了飯,還未喝完手裡的茶,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回稟。

    “太太,三老爺奪了三太太的管家之權,還將三太太關到佛堂去了。”

    周氏聽了,點了點頭,問道:“那三姑娘呢?”

    “回太太的話,三姑娘挪到蓮姨娘的秋雨院去了,三老爺還將管家之權交給了蓮姨娘。三太太跟前的丫鬟婆子,全都發賣出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出去。

    周氏才對著徐昭道:“往後這府裡也能清淨清淨了,蓮姨娘雖身份有些低,到底是個知輕重的,不然你三叔也不會這麼多年都看重她。”

    徐昭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才將方才在榮欣堂裡發生的事情說給了自家娘親聽。

    周氏聽了,就忍不住嗤笑一聲:“她自己存了算計你的心,如今卻來怪你,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周氏想了想,才又說道:“至於你大伯母那話,倒也不是場面話。”

    見著徐昭不解,周氏才解釋道:“這次的春闈,大少爺好不容易中了同進士,她怎麼會叫徽丫頭得罪了你,甚至得罪了王爺,她得替你大哥哥的前程著想呢。”

    聽著自家娘親這話,徐昭才有些明白過來。

    同進士出身的人,一般來說做官最多只能做到四五品,可若是朝中有人,能得到皇上的賞識,也不是沒有前程可言的。

    先帝時,就有同進士出身的宋賢官至集賢殿大學士。

    王氏雖然寵著徐徽,可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再怎麼也不可能和大房唯一的嫡子相提並論。

    到傍晚的時候,又傳來消息,說是大姑娘回了宋家,臨走前還和大太太起了爭執,險些將大太太氣暈過去。

    又過了兩日,王氏過來,言語間提及了徐徽,誰是她如今有孕,在府裡安胎呢,有丫鬟婆子看著,身子總是不礙的。

    徐昭聽著這話,知道大伯母這是專門過來和她說的,為的就是告訴她,徐徽生不出什麼事情來。

    轉眼就到了五月,這一日,徐昭才和自家娘親在屋裡清點著自己的嫁妝,就見著有丫鬟急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滿臉喜色道:“太太,內務府派人送來了王爺的聘禮,這會兒正在門口呢。”

    周氏一聽,立馬就站起身來:“走,快隨我出去看看。”

    而徐昭,作為快要出嫁的姑娘,自然是不好抛頭露面的,見外男的。

    “太太慢些,奴婢扶著您。”薛媽媽扶著周氏走了出去。

    剛到了外院,就見著下人搬著一件件東西從外頭走了進來。

    金冊一副、籍冊錦一片、聯貫冊葉、墊冊錦褥一個、裹冊紅羅銷金小夾袱一條、渾金瀝粉雲鳳冊盝一個、覆盝紅羅銷金大夾袱一條、九翬四鳳冠一頂、冠上大花九樹、翠雲博鬢描金珠皂羅額、翟衣三套、描金雲鳳沉香色木匣一個、白絹臥單四條、朱紅戧金皮箱十五對、朱紅漆柳箱二對、臙脂二合二兩重、紅羅銷金夾袱大小五條、玉雲龍霞帔墜頭一個、金鈒花釧一雙、金素釧一雙、金連珠鐲一雙。

    禮官模樣的男子一邊念著單子,一邊指揮著人將東西朝裡頭搬。

    一直念了大半個時辰,才將東西全都拿了進來。

    最後抬進來的是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還有一整盤閃閃發亮的南珠。

    饒是周氏心裡有準備,也被這陣仗給嚇到了。

    王爺迎妃,婚事向來是由內務府和禮部操辦,只是今上只封了肅王一個王爺,所以根本就無從比較罷了。

    便是厚重些,只能說是皇上看重肅王這個兒子,旁人便是心中有想法,也不敢說出來。

    只是,這樣一來,昭兒的嫁妝單子,還得添上一些,免得叫外頭的人看了笑話。

    為了徐家,也是為了肅王的臉面。

    徐昭看著拿到手裡的五十張聘禮單子,則是咋舌不已,她頭一次見識到皇家到底有多有錢。

    好吧,看在往後都是她的份兒上,實在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距離內務府送聘禮已經過去了幾日,還有三日就是成親的日子了。

    這一日上午,宮裡又來了人,送來了象徵著王妃身份的金冊和冠服,仰承太后慈諭,正式冊封徐昭為肅王妃。

    等到宣讀完冊封的旨意,徐昭才知太后派了嬤嬤過來,說是在出嫁前專門伺候她這個王妃的。

    待徐昭接了金冊站起身來,那兩位嬤嬤便福身道:“奴婢參見王妃。”

    見著二人的動作,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連同王氏和自家娘親全都跪了下來。

    “參見王妃娘娘。”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跪了下來,心中頗有幾分不是滋味兒,剛想上前,就被站在一旁的嬤嬤阻止了,低聲道:“姑娘打今個兒起就是肅王妃,所謂君臣有別,該是如此。”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0:09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徐府開始往肅王府送嫁妝。

    整個京城裡又熱鬧開來,全都站在街道兩旁看著徐府四姑娘的嫁妝,又議論著前些日子內務府送來的那些聘禮,說這徐家可真得老天眷顧,竟然出了個王妃。

    這日後,還不定有什麼大的造化呢。

    嫁妝送了整整一日,而這個時候的徐昭正聽著嬤嬤講著關於婚禮的流程。

    何時梳妝,何時迎親,何時拜堂,何時入新房。

    祖宗規矩,一點兒岔子都不能有,免得叫人看了笑話。

    兩位嬤嬤說了整整一個上午,見著徐昭眉宇間有些疲憊,才出聲叫她歇著,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見著二人離開,徐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盞狠狠灌了幾口。

    “姑娘這兩天,怎麼看起來比前些日子學規矩的時候還累呢。“連翹見著自家姑娘這樣,忍不住道。

    徐昭聽了,微微愣了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心裡比較緊張吧。

    活了兩世這還是頭一次成親,哪裡能不緊張,尤其太后派來的兩位嬤嬤時時刻刻在耳邊念叨婚禮的流程,她心裡就愈發的緊張了。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周氏從外頭走了進來。

    徐昭站起身來,就迎了上去。

    “這一上午你也累了,娘親自給你做了銀耳蓮子粥,你吃吃看。”

    周氏說著,就拉著徐昭坐在了軟塌上。

    薛媽媽將手中的蓮子粥放在了徐昭面前。

    “姑娘快趁熱吃吧。”

    徐昭這會兒也覺著有些餓了,拿起來很快就吃完了,放下手中的碗,就見著自家娘親眼中帶著幾分濕意看著她。

    徐昭叫了聲娘親,才又說道:“女兒便是出嫁了,也會時常回來看娘親的。”

    聽著她的話,周氏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孩子,盡是胡說,往後肅王府才是你的家,你能過年回來看看娘,娘就知足了。”

    “記著,王爺雖寵著你,你也別肆意妄為恃寵而驕。這夫妻之間,都是要磨合的,偶爾耍些性子是情趣,若一味地不知分寸,只會叫王爺寒了心,失了他對你該有的尊重。“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女兒知道,不會讓娘親擔心的。”

    周氏又拉著她說了會兒話,就回了自己屋裡。

    因著有太后派來的兩個嬤嬤在,她也不好時時刻刻都呆在昭兒屋裡。

    太后的意思,她是明白的,這嫁入皇家,成為王妃,身份地位就不是常人所能及了,太后這是叫府裡的人都知道,昭兒如今高高在上,不再是往日徐府的四姑娘了。

    到晚上徐昭快要歇下的時候,周氏才又過來,將一本書放在她的手裡,又告知了她好些男女之事,直把徐昭說的面紅耳赤,才回了自己屋裡。

    徐昭拿起手中的書,隨便翻了幾頁,就塞在了枕頭底下。

    她在後世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所以不至於那麼害羞。只是方才自家娘親說這個的時候,營造出來的氣氛真的很讓人尷尬。

    好吧,古人對於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支支吾吾,羞於啟齒的,更別說,是要教她該如何行那周公之禮了。

    徐昭便是不害羞,也被自家娘親弄的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興許這幾日提著心,太累了,所以一挨著枕頭,徐昭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連翹叫了起來,沐浴更衣,又由全幅嬤嬤給她梳好了頭,戴上了象徵著王妃身份的鳳冠。

    周氏站在一旁,滿臉都是笑意,上前替徐昭理了理嫁衣。

    這個時候,大太太和四太太才領著各家的女眷走了進來。

    見著徐昭,自是一番誇讚和討好,周氏在一旁應付著,徐昭坐在梳粧檯前,只微微笑著,保持著最好的儀態。

    兩位嬤嬤見著,心中暗暗點頭。

    等到中午的時候,連翹才端了一碗粥進來。

    徐昭從早上忙到現在,早就餓的不行了,只是記著兩位嬤嬤的叮囑,只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整整幾個時辰,徐昭帶著重重的鳳冠,端端正正坐在那裡,脖子都酸痛到不行,想到去了肅王府還有一大堆的流程要行,更是覺著有些心累。

    直到申時,迎親的隊伍才到。

    韓子煜身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馬上,儀仗在前頭引路,奏樂聲鞭炮聲不絕於耳。

    京城的百姓都圍在道路兩旁,議論著這皇家的親事,不時對騎在馬上相貌俊美的韓子煜指點起來。

    外頭傳言肅王性子狠辣,如今瞧著,竟是個相貌如此俊美的貴公子,面上雖瞧著清冷,倒也不和傳言一樣一看就叫人覺著心中發寒。

    “太太,迎親的隊伍來了。”有嬤嬤從外頭進來,滿臉喜色道。

    周氏這才將繡著鴛鴦戲水的喜帕蓋在徐昭頭上。

    徐昭被嬤嬤扶著走了出去,隔著大紅的喜帕,她能感覺到韓子煜朝她一步步走來。

    “王爺先容王妃去正廳拜別父母。“

    韓子煜點了點頭,才有嬤嬤扶著徐昭去了正廳,跪在大紅的蒲團上。

    “女兒拜別父親,母親大人。“

    “好孩子。“周氏親手扶著她起來,哽咽著叮囑了幾句,就叫人扶著她離開了。

    徐昭滿心酸澀,想到要離開這個她生活了多年的家,心裡就愈發的難過起來。

    一股熟悉的香氣傳入鼻中,韓子煜在她耳邊低語一句:”不必傷心,往後有本王照顧你。”

    他的聲音很輕,以至於徐昭覺著自己出現了錯覺。

    “奏樂!”禮官的聲音剛落,樂聲便響了起來。

    徐昭被韓子煜拉著一步步走出了院子,出了徐府,耳邊都是鞭炮聲和祝福聲。

    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徐昭能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力量。

    等到出了徐府,有嬤嬤扶著她上了花轎,韓子煜則是騎在了馬上,一路朝肅王府行去。

    到傍晚的時候,花轎才抵達了肅王府,有嬤嬤攙扶著徐昭從花轎上下來,一路領著她進了王府,到了正廳。

    隔著大紅的喜帕,徐昭所看到的都是一片紅色,前來的賓客很多,周圍都是一片恭賀聲。

    “拜!”

    “再拜!”

    “三拜!”

    “起!”

    等到拜堂之後,才有嬤嬤扶著徐昭去了新房。

    徐昭一動不動坐在床前,頭上的鳳冠很重,脖子都有些酸了。好在是五月,天氣還沒有那麼熱,她身上還戴著韓子煜送她的寒冰珠,所以一路折騰下來,並沒有出汗,身上也不覺著膩膩的難受。

    只有兩點不好,就是肚子有些餓,身上也有些累了,想要躺下來靠一靠。

    只可惜,這是萬萬不能的。

    徐昭便這樣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丫鬟的請安聲。

    “給王爺請安。”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了,徐昭心裡咯登一下,不自覺就緊張起來,她咽了咽口水,透過大紅的喜帕看著他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因著太過緊張,徐昭坐的端端正正,後背挺的筆直,雙手不自覺抓緊了衣裙。

    這一幕落在韓子煜眼中,不由得輕笑一聲。

    “請王爺掀起喜帕,從此白頭偕老。”

    韓子煜聽著,拿起放在託盤裡的秤桿,輕輕一挑,就將徐昭頭上的喜帕挑了起來,然後放在了託盤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0:18

第三十章

    徐昭只來得及看到他修長而好看的手,然後眼前的一切瞬間就明亮起來,下一刻就見著了站在那裡身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的韓子煜。

    四目對視,徐昭臉一紅,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韓子煜上前一步,徐昭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還有那種她最熟悉的味道。

    “王爺,該喝合巹酒了。”一旁的嬤嬤見著王爺和王妃一對璧人,更覺著太后這婚事賜的好。

    方才她瞧著清楚,王爺定是中意這位徐府四姑娘的。

    那嬤嬤才想遞過酒來,就聽韓子煜道:“下去吧,這合巹酒本王親自服侍王妃喝。”

    韓子煜說著,就將兩杯酒全都接在手中。

    那嬤嬤伺候太后,深知王爺的性子,當下也不敢多嘴,只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見著韓子煜遞過來的酒杯,徐昭莞爾一笑,伸手接了過來。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接著他的手便繞過了她的手腕。

    徐昭的脖子有些僵硬,微低了低頭,才被他帶著喝完了杯中的酒。

    合巹酒,從此白頭偕老。

    一夜紅燭帳暖,恩愛纏綿。

    許是昨晚被某人折騰的太慘,第二天,徐昭醒過來的時候幾乎有些恍惚,才剛動了動身子,身下就一陣酸痛,叫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不等她起身,耳邊就傳來韓子煜滿是磁性的聲音:“醒了?”

    韓子煜睜開眼睛,微微用力,就將人摟在了自己懷中。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徐昭腦子裡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昭兒可是覺著熱?”韓子煜故意打趣道。

    四目對視,徐昭咬了咬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他眸子裡的笑意,她的心不知怎麼撲通撲通跳的愈發快了。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很有節奏的敲門聲。

    “王爺,該起身了。”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聽到外頭的動靜,韓子煜皺了皺眉,明顯是覺著被人壞了好事。

    徐昭卻是松了一口氣,推開他的胳膊,就掀開帳幔下了床。

    昨晚折騰到半夜,可韓子煜還是細心的替她清理了身子,所以這會兒身上清清爽爽,並不覺著難受。

    除了……

    韓子煜看著徐昭剛邁開步子,身子就有些僵硬起來,嘴角不由得勾出一絲笑意來,揚聲朝外頭吩咐道:“來人,準備湯浴!”

    外頭的人聽著,應了一聲,很快就有幾個婆子提著裝著熱水的木桶走了進來。

    屏風後是一扇門,推門進去便是漢白玉砌成的浴池,待水加滿後,空氣中都是氤氳的水珠,水面上撒著各色的花瓣,好看極了。

    “奴婢伺候王妃沐浴。”連翹恭敬地開口道。

    因著韓子煜在,說話的時候也不由得存了幾分小心。

    徐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韓子煜一眼,不等他開口,就點了點頭朝裡頭走了出去。

    韓子煜無奈笑了笑,罷了,昭兒如今防他防的厲害,鴛鴦浴什麼的,還是過幾日再說吧。

    他這王妃,可是害羞得很。

    徐昭躺在浴池中,泡了一會兒,身上就覺著沒那麼酸痛了,想著還要去宮裡給太后和皇后娘娘請安,也不敢太過耽擱,就叫連翹伺候著起身了。

    等擦乾身子,就見著瑞珠端了一個託盤進來,上邊放著一個白瓷藥瓶。

    “這是什麼?”

    徐昭才問出來,就見著瑞珠面色微微有些發紅,然後才低聲道:“王爺吩咐,叫奴婢將這藥膏給王妃塗在身上,說是……”

    瑞珠沒說話,就被徐昭打斷了:“好了,拿給我看看。”

    瑞珠深知徐昭的性子,哪裡不知道自家姑娘正在害羞呢,所以也沒說什麼,忙將那藥膏拿了過來,遞到了徐昭手中。

    藥膏聞起來有股薄荷的清香,塗在身上清清涼涼,也不厚重,均勻的抹開後,很快就滲進了肌膚裡。

    連翹和瑞珠伺候著徐昭換了一身鑲金邊的大紅宮裝,梳好了頭髮,然後才扶著自家姑娘走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韓子煜早就換了一身暗紅的錦衣,束著玉冠,叫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潤如玉,眼中也多了幾分柔和之意。

    徐昭見著他這一身打扮,暗道一聲,某人不愧是天之貴胄,這相貌真是無可挑剔。

    讓徐昭心中有些不平的是,明明昨晚他也折騰了很久,怎麼如今卻是一點兒都看不出疲憊,甚至比之前還要輕快幾分。

    反倒是她,雖然沐浴之後清醒了些,可總覺著腦子裡昏昏沉沉,清醒又不怎麼清醒的樣子。

    “傳膳吧。”韓子煜朝外頭吩咐道。

    很快,就有丫鬟魚貫而入,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四葷五素,一屜蟹黃小籠包,還有一道鮮筍九珍湯。

    韓子煜上前一步,拉著徐昭坐在了桌前,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

    徐昭看著他的動作,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最後也夾了一筷子菜放在韓子煜碗中,就低下頭去吃了起來。

    兩人不是頭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可徐昭卻沒有哪一次覺著像現在這麼尷尬。

    尤其是在昨晚經歷了那麼親密的事情之後,徐昭見著韓子煜,總覺著有些怪怪的不習慣,叫她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徐昭低著頭,小口小口咬著碟子裡的小籠包,才剛吃完,碟子裡很快就多了一個。

    徐昭抬起頭來,就見著韓子煜正帶著幾分無奈看著她,揮了揮手叫身邊伺候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才對著徐昭道:“怎麼,成了本王的人,卻是連話都不肯和本王說了?”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勾了勾嘴角,低聲道:“雖然昨晚是本王不守信用,可昭兒不也享受到了嗎?”

    韓子煜的話音剛落,徐昭的臉刷的一下子就變得通紅,瞪著韓子煜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才……才沒有……”

    才剛吐出這話,徐昭就見著面前的男人一臉壞笑,頓時就覺著自己是落到了他的圈套中。

    果然,下一刻,韓子煜就似笑非笑道:“哦,昭兒對本王不滿意啊,那本王日後肯定好好努力,叫昭兒……”

    不等韓子煜說完,徐昭一下子就站起身來,跑到他跟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韓子煜卻是不惱,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徐昭覺著手心一癢,立馬就縮回手來,瞪著眼睛朝韓子煜看去,卻見著韓子煜一臉無辜的神色:“不是,其實本王嘴唇有些幹了,誰叫昭兒一上來就……”

    韓子煜佯作無奈歎了一口氣,才又說道:“本王也沒想到不是?”

    徐昭聽著這話,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還沒開口就被韓子煜拉著坐在了懷中。

    徐昭嚇了一跳,反射性朝殿外看去,卻見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面不改色,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似的。

    韓子煜笑了笑,也不逗她了,將她放開來。

    “快吃吧,一會兒還要去宮裡請安,別耽擱了,叫太后怪罪。”

    “……”徐昭心中腹誹道,原來你也知道啊。

    看著面前的韓子煜,徐昭心中還是有些暖暖的,這男人有時候雖然叫人生氣,可卻是最能發現她的情緒。

    經他這麼一鬧,她心裡的緊張和尷尬突然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0:32

第三十一章

    很快用完了早膳,徐昭才跟在韓子煜的身後出了肅王府。

    馬車已經在那裡等著了,韓子煜親手扶著徐昭上了馬車,下頭的奴才見著王爺待王妃這樣親近,心中自是有了計較。

    馬車一路去了皇宮,等到了宮門口的時候,正是辰時。

    肅王府的馬車,自然是引人注目。京城裡哪個不知道,昨個兒肅王大婚,今個兒攜新王妃進宮請安。

    徐昭和韓子煜一前一後走在宮道上,自然引來好些宮女太監的注目。

    尤其是韓子煜,他平日裡甚少穿紅色的衣裳,如今穿成這樣進宮,只叫人多了幾分新奇。只是礙著他清冷狠戾的性子,不敢太過表露罷了。

    兩人才剛進了皇宮,就有宮女將二人的情形稟告給了皇后。

    “可看清了?”

    “回娘娘話,奴婢瞧的清清楚楚,肅王妃跟在王爺身後,看起來王爺和這位新王妃並不親近。”

    俞氏聽了,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她就說,這婚事是太后賜的,肅王領旨成婚,這新王妃也不過是占著王妃的名分罷了。

    俞氏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肅王的性子她還是琢磨出幾分的,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對人動情,更不會是那個徐家四姑娘了。

    徐昭和韓子煜進了慈安宮,才剛踏進院子,就有嬤嬤過來,福了福身子請安道:“給王爺王妃請安。”

    徐昭知道她是太后跟前的嬤嬤,微微避了避身子。

    那嬤嬤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笑著道:“王爺和王妃快些進去吧,太后一早就惦記著了。”

    說著,就掀起了簾子領著二人進去了。

    見著韓子煜和徐昭進來,太后頓時就露出笑意來。

    韓子煜和徐昭上前幾步,跪在擺好的蒲團上給太后磕頭請安。

    “孫兒攜徐氏給祖母請安了。”

    “孫媳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聽著,笑了笑,塞了個大大的紅封給徐昭。

    “謝太后娘娘賞賜。”徐昭謝過,這才伸手接了過來。

    太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徐昭,一副乖順可人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往後你和煜兒一樣,叫哀家一聲祖母便是了。”

    太后這樣說,屋子裡伺候的宮女全都露出些詫異之色,看著徐昭的眼中也多了幾分不同。

    徐昭剛應了聲是,又聽太后道:“哀家就盼著你早些給哀家添個重孫,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太后說著,拿目光看著站在那裡的徐昭和韓子煜,徐昭微微低了低頭,一臉羞澀的樣子。

    見著她這樣,太后也笑了笑,又和徐昭閒聊了一會兒,才吩咐道:“哀家也有些乏了,煜兒你帶著徐氏去鳳鸞宮給皇后請安吧。”

    韓子煜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孫兒告退。”

    徐昭福了福身子,才隨著韓子煜出了慈安宮。

    才剛出去,就見著一個小太監在不遠處張望著,見著二人,卻是一臉緊張,一溜煙就轉頭跑了。

    徐昭愣了愣,視線不自覺朝韓子煜看去。

    只見韓子煜臉色微微一冷,眼中露出幾分不屑來。

    徐昭便肯定了,那太監定是皇后俞氏派來的。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便回頭看了她一眼:“走吧。”

    說著,就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路去了鳳鸞宮。剛踏進院子,站在門口的宮女就進去回稟了,只一會兒功夫就走了出來。

    “王爺,娘娘一早就等著了,您和王妃快些進去吧。”

    韓子煜聽了,淡淡看了那宮女一眼,才朝殿內走了進去。

    徐昭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見著坐在軟榻上的皇后俞氏,只見她身著一身明黃色的宮裝,頭上插著九尾鳳簪,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雍容貴氣。

    “兒臣給母后請安。”韓子煜拱了拱手,全然無視放在那裡的兩塊兒蒲團。

    俞氏臉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眼中露出一抹惱意。可韓子煜並非是她親生的,他這樣子,倒也不失規矩。

    阮嬤嬤在一旁看著,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娘娘這番舉動著實有些不妥。不知道是不是因著大皇子被禁足,娘娘給氣糊塗了,盡做些小家子氣的事情。

    俞氏嗯了一聲,才將視線轉到站在韓子煜身後的徐昭身上。

    俞氏對徐昭這個肅王妃,自然是不待見的。不僅因為她的身份,更因為因著她,俞氏被皇上厲聲訓斥,丟盡了臉面,還白白便宜了韓子煜,得了個肅王的身份。

    徐昭被她看的心裡咯登一下,卻是面色自若的上前幾步,跪在了擺好的蒲團上。

    “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

    有宮女給她端來了茶,那宮女的動作有些僵硬,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在。

    徐昭聽自家娘親說過這後宅折騰人的手段,心中也有幾分了然。

    徐昭微微一笑,伸手就想接那茶,才剛挨著,沒等那宮女反應過來,就“啊”的一聲縮回了手。

    “徐氏,你這是怎麼了,連杯茶都接不好?”俞氏臉一沉,訓斥道。

    “娘娘恕罪,這杯子也太燙了些,裡頭的茶定然也是滾燙的,臣女怎麼好這會兒拿給娘娘喝。燙著臣女是小,若是娘娘被燙傷了,可就是臣女的罪過了。”

    徐昭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方才在慈安宮還聽太后誇娘娘宮裡的宮女服侍人最是妥帖,如今怎麼……”

    徐昭帶著幾分不解看了那宮女一眼,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委屈道:“難道,這宮女是存了心思想叫臣女在娘娘面前出醜,以此來挑撥臣女和娘娘的關係?”

    徐昭說著,不敢置信看了那宮女一眼,眼淚就落了下來,哽咽著叫了聲娘娘。

    俞氏坐在軟榻上,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她就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徐氏會這樣做。

    這後宮折騰人的手段數都數不清,這敬茶便是其中一項。

    今個兒是徐氏嫁到王府後頭一回進宮請安,敬這媳婦茶更是該恭恭敬敬叫人挑不出錯來。她便是深知這一點才想著叫人備了滾燙的茶水,想叫這徐氏有苦說不出,給她個厲害瞧瞧。

    誰曾想,徐氏竟然……

    俞氏胸膛一陣起伏,沒等她開口,便見著韓子煜上前,伸手拿了那茶杯,下一刻就朝那宮女身上撥去。

    那滾燙上的茶水好巧不巧都灑在那宮女的脖子裡,那宮女尖叫一聲,脖子都被燙的蛻皮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縮的厲害。

    “母后若沒什麼別的吩咐,兒臣就帶徐氏先告退了。”韓子煜冷冷道。

    見著韓子煜的動作,俞氏臉色鐵青,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摔在地上:“放肆!本宮可是你的嫡母,你竟敢如此放肆,你的孝道學哪裡去了?”

    聽著俞氏的話,跪在那裡的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這俞氏的臉皮可真是夠厚的,竟能說出這些話來。

    不等韓子煜開口,就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聽到這聲音,俞氏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緊張,卻是在片刻恢復了平靜,從軟榻上下來,到門口迎駕。

    “臣妾參見皇上。”

    “兒臣參見父皇。”

    “臣女見過皇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0:50

第三十二章

    幾人依次請安。

    皇上點了點頭,視線掃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茶盞還有跪在那裡臉色蒼白,不住發抖的宮女,沉聲問道:“怎麼回事,朕在外頭就聽到吵鬧聲?”

    “皇上,臣妾……”俞氏心中一急,忙回道。

    不等俞氏說完,那宮女突然抬起頭來,重重磕了個頭:“皇上恕罪,是奴婢心急之下才忘了將茶水晾一會兒,差點兒就叫王妃燙著了,都是奴婢的錯。”

    皇上看了那宮女一眼,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脖子被燙傷了大片。

    “皇上,都是臣妾管束不力,才叫煜兒誤會了臣妾。”

    皇后說著,狠狠瞪了那宮女一眼,沉聲道:“來人,將這沒用的奴才拉出去杖責二十,打發到浣衣局去。”

    “是。”阮嬤嬤應了一聲,就有兩個太監進來,架起那宮女的胳膊,想要將她拖出去。

    那宮女臉色慘白,沒有一絲的血色,眼中都是惶恐不安。

    浣衣局是這後宮裡最辛苦的地方,進了那裡的宮女,日日都要做那粗活,沒有幾個能熬得過,真真是一輩子看不到希望。

    突然,聽得一聲輕笑,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皇上的身上。

    “你這宮女倒是個有膽色的,叫什麼名字?”

    俞氏一聽,面色微微一變,不等她開口,就見皇上已然將目光轉到那宮女的身上。

    兩個太監在宮裡多年,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轉折,可畢竟也是有腦子的,忙將那宮女放了下來。

    “奴婢,奴婢青苑。”那宮女嘴唇哆嗦著,好不容易才開口道。

    “青苑?”皇上看了那宮女一眼,想了想卻是說道:“這個青字不好,不如改作嫵字,才有意境。”

    “你可識字?”

    嫵苑不知皇上為何這樣問,卻是老老實實答道:“回皇上的話,奴婢看過幾本書,略識得幾個字。”

    皇上嗯了一聲,開口道:“朕跟前少個侍墨的宮女,你既識字,往後就在幹璽宮當值吧。”

    跟在皇上身後的李公公哪裡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忙對著那早已愣住的宮女說道:“嫵苑姑娘,還不快謝皇上的恩典?”

    那宮女一時沒反應過來,眼中又驚又喜,滿滿都是不敢置信,聽到李公公的話,才忙磕頭道:“奴婢嫵苑謝皇上恩典。”

    誰都沒有料到,原本要被發落到浣衣局的青苑會有這樣的造化。眾人除了詫異,還有幾分了然。

    皇上這樣做,分明是替肅王妃撐腰,而且不留臉面打了皇后的臉。

    皇上心裡,必定是對皇后的這些小動作清清楚楚的。

    俞氏跪在那裡,手緊緊捏著,指甲都刺進了肉裡,卻是一點兒都不覺著痛。

    徐昭見著俞氏這樣,心裡只覺著解氣的很,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俞氏。

    這嫵苑到了御前,這後宮裡的人只知道,皇上是瞧上了這個宮女,所以才將她調到自己身邊。聽到這消息,自然是好奇,好好的皇上怎麼會瞧上皇后身邊的宮女。

    這樣一來,今天的事情怕就瞞不住了。這後宮裡的人,怕都看著皇后的笑話。

    早就聽說皇上對韓子煜這個兒子很是疼愛,徐昭心裡不信,總覺著天家無父子。可如今見著皇上這舉動,顯然還是護著韓子煜的。

    只是徐昭有些想不通,既然皇上這般寵著韓子煜,為何當初韓子煜在西苑墜馬,皇上又要表現出對他的猜忌來。

    到底是帝王心思,不是誰都能琢磨出來的。

    “都起來吧。”

    “謝皇上。”

    徐昭站起身來,見著阮嬤嬤扶著俞氏起身。

    俞氏臉色陰沉,卻是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半分不滿來。

    很快就有宮女將地上給收拾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詭異,皇上不說話,旁人也不敢說話。

    過了好久,皇上才吩咐叫韓子煜和徐昭退下。

    “是,兒臣(臣女)告退。”

    殿內

    皇上看著俞氏,冷冷道:“過了這些年,你可是忘了當年朕對你說過的話。”

    “朕能立你為後,同樣也能廢了你,你若不安分,朕不介意這皇后換個人來做。”

    “皇上!”俞氏身子一軟,就跌倒在地上。

    皇帝留下這句話,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俞氏一眼,就徑直離開了。

    俞氏的臉色慘白,見著皇帝這樣無情,終於是忍不住痛哭出來。

    “皇上,皇上您為何這樣待臣妾?”臣妾等了您這麼些年,您為何就看不到臣妾的心。

    阮嬤嬤站起身來,使了個眼色,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全都退了出去。

    殿內只留下俞氏和阮嬤嬤二人。

    阮嬤嬤上前,伸手將俞氏扶起來,歎了口氣道:“老奴早就勸過娘娘,娘娘為何非要……”

    娘娘身為皇后,便是拿捏徐氏,也不該以那樣的法子。

    便是作踐了她,傳到外頭去,還不是壞了娘娘的名聲。

    “本宮……”俞氏的眼中滿是悔意,她哪裡能想到,那徐氏竟然會那般行事,竟是一絲委屈都不肯受。

    她更沒有想到,皇上今個兒竟然會來她的鳳鸞宮。

    俞氏想著,吃吃笑了起來,眼中滿是諷刺:“這鳳鸞宮如同冷宮,若不是替那徐氏撐腰,皇上今個兒也不會來本宮這裡。”

    “嬤嬤,你叫本宮如何能甘心?”

    灝兒是皇上嫡出的長子,如今卻是被皇上禁足在府中。而甯貴妃的兒子,卻是成了肅王,她不甘心,這一切都是因為皇上偏心,心裡頭還惦記著那賤人。

    “本宮好後悔,當年本宮若是不動手,留甯貴妃一條性命,興許……”甯貴妃若是不死,興許皇上也不會這般在意她。

    她再怎麼,也爭不過一個死人。

    俞氏的話還未說完,阮嬤嬤的臉色便大變,神色慌張的朝外頭看了看,才對著俞氏道:“娘娘,事已至此,娘娘萬不可提當年之事。後宮盡人皆知,甯貴妃是受了打擊,病死的。”

    “娘娘如今要做的,就是調整好心態,別再惹皇上生氣了。”

    “娘娘便是不為了自個兒,也該想想大皇子的前程。”

    阮嬤嬤一句話就說到了俞氏的心坎兒裡,俞氏的面色變了變,開口道:“是啊,本宮還要替灝兒謀算。”

    阮嬤嬤聽著這話,才放下心來。

    這些日子她看著自家娘娘亂了分寸,勸也勸不住。

    她知道,娘娘嘴上說著是嫌皇上偏心,只封了二皇子為肅王。可實際上,除了這個緣故,娘娘最傷心的怕是因為皇上成日裡寵著穆嬪,簡直快要把穆嬪捧到手心去了。

    這些年,娘娘心系皇上,可甯貴妃去了這麼久,皇上卻是從未正眼瞧過娘娘一面。如今,偏寵著一個和甯貴妃相貌相似的穆嬪。

    娘娘心裡頭的怨,怕只有她這個奴才能明白。

    從鳳鸞宮裡出來,徐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方才在殿內,皇上雖然面帶笑意,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內裡藏著雷霆之怒。

    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

    見著徐昭這樣,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笑道:“膽子這麼小,也敢在皇后面前放肆。”

    徐昭知道,韓子煜所指的是方才她的殿內所說的那些話。說實話,她心裡也是緊張的,可她的性子又不是隨意讓人欺負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1:03

第三十三章

    再說了,這一回若是忍下了,日後俞氏還不定要怎麼作踐她。

    既然註定是敵人,又何必伏低做小,委屈了自己。

    徐昭不說話,韓子煜看她臉上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罷了,便是闖出禍來,也有本王替昭兒擔著。”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臉色微微一變,突然就有些不安起來。

    是不是她方才那般行事,給韓子煜惹禍了。

    “王爺是說,妾身……”

    見著她不安的樣子,韓子煜笑了笑,滿是寵溺道:“別多想,本王只是隨口說一句,只是俞氏心腸歹毒,往後你少進宮便是。”

    韓子煜說完,就邁開步子朝前走去,徐昭跟在他身後半步,出了宮上了馬車,一路朝肅王府駛去。

    馬車裡,徐昭想著方才在鳳鸞宮發生的事情,又琢磨著方才韓子煜說的那句話。

    一路上,偷偷看了韓子煜好幾眼。

    韓子煜被她看的哭笑不得,睜開了眼睛道:“有什麼話就說吧,何必一直盯著本王看。”

    四目對視,徐昭有些心虛,遲疑了一下才問道:“妾身是想,是不是今日在鳳鸞宮給王爺惹禍了?會不會皇上心裡覺著……”

    徐昭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等她開口,韓子煜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徐昭的心隨著他嚴肅的樣子沉了下去,卻聽他毫不在意道:“自然不會。”

    韓子煜伸手將徐昭摟在懷中,帶著幾分肆意道:“便是父皇心中有想法,那又如何?”

    “本王既娶你為妃,自然不會因著任何事叫你伏低做小,任人欺負。”不然,他哪裡算是男人。

    徐昭靠在他懷中,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竟是格外的安心。

    “累了?”

    徐昭搖了搖頭,不等她開口就聽到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徐昭的臉一紅,不好意思將頭埋在了韓子煜懷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老是在韓子煜面前出醜。

    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吃了好些的。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伸手將左邊檀木櫃子上的抽屜拉開,從裡頭拿出一盒子點心來。

    “吃吧,酥信齋的點心,你最愛吃的。”

    徐昭滿是詫異看了韓子煜一眼,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如此體貼。

    見著徐昭詫異,韓子煜很是得意,低頭在徐昭耳邊輕語一句:“本王喂飽了昭兒,昭兒可也要負責喂飽本王。”

    徐昭愣了愣,一下子就漲紅了臉,舉起拳頭就在韓子煜肩膀上錘了幾下。

    流氓!

    韓子煜抓住了她的手:“疼。”

    徐昭沒好氣瞪了過去,她那點兒力道,他也好意思說疼。

    韓子煜笑了笑,認真道:“本王皮糙肉厚,本王是怕昭兒手疼。”

    韓子煜說完,就有些不解道:“本王不過想叫昭兒喂本王吃點心,昭兒這般生氣做什麼?”

    聽著他的話,徐昭一時噎住了,咬了咬嘴唇,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韓子煜的眼中帶著幾分調笑之意:“難不成,昭兒想到別處去了。”

    “昭兒想多了,這青天白日,本王還不至於……”

    韓子煜的話沒說完,就被徐昭伸手捂住了嘴。

    韓子煜笑了笑,順勢就將徐昭壓在了坐榻上。

    “不過昭兒這般想念,本王也要成全了昭兒才好。”

    韓子煜說完這話,便低頭吻了上去。

    徐昭不妨被他壓倒,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他吻了上來。

    徐昭被他吻得暈暈乎乎的,不知過了多久,某人才停了下來。

    “王爺,到了。”外頭就傳來沈長生熟悉的聲音。

    徐昭捂著自己的嘴,坐起身來恨恨瞪了某人一眼。

    她的嘴巴麻麻的,一定是腫了,而且頭髮也有些亂了,叫她怎麼下去見人。

    徐昭覺著,他一定是故意的。

    韓子煜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會覺著委屈。

    天可憐見,昨晚他生平頭一回經這男女之事,雖折騰到大半夜,可哪裡能夠。

    如今她軟軟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若不想親近,除非他不是男人。

    見著韓子煜笑著看她,徐昭更是生氣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然後從一旁的抽屜裡拿出鏡子,看了看。

    嘴巴是有些腫,只要稍微注意,就能看出來。

    韓子煜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才伸出手來,就見著徐昭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韓子煜無奈笑了笑:“別多想,本王只是替昭兒理理頭髮。”韓子煜說著,就理了理她鬢角的髮絲。

    當然,還不忘捏了捏她的臉。

    然後才掀起簾子,起身下了馬車。

    沈長生在下頭等了好半天,才見著自家王爺下來。

    這段時間裡,心裡頭自是多有猜測。

    於是乎,韓子煜一下來,沈長生的目光就不停朝自家王爺身上看去,眼睛亮亮的,帶著滿滿八卦的味道。

    等見著自家王爺將王妃扶下馬車,看著王妃微微有些腫的嘴唇,沈長生忍不住在心裡笑翻了。

    好吧,王爺才嘗這男女之事,是不怎麼容易控制。

    尤其,這新進門的王妃還是自家王爺等了好些年,用盡了手段才娶回來的。

    韓子煜冷冷一記眼神看過去,沈長生忙將視線從王妃身上移開。

    “本王過幾日想去騎馬,你去給流雲好好洗個澡。”

    不等沈長生回應,韓子煜就拉著徐昭的手走了進去。

    沈長生張了張嘴,一臉的後悔。

    那流雲可只認王爺一人,他不過就多看了王妃一眼,王爺怎麼就這麼狠心,想叫流雲踢死他。

    沈長生搖了搖頭,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罷了,王爺這是有了王妃就不要兄弟,不,是屬下了。

    徐昭在肅王府適應的極好,府裡除了韓子煜這個王爺之外,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她這個新進門的王妃了。

    上無婆婆公公要伺候,下無刁奴為難,每日吃吃喝喝逛逛園子。

    日子別提有多舒坦了。

    當然,若是某人能夠發發慈悲偶爾放過她,那就再好不過了。

    只可惜,任憑徐昭怎麼求他,每晚她還是被欺負的很慘很慘。

    所以早上起來的時候,徐昭真的很不想見著某人。

    韓子煜從屏風後出來,換了一身深藍色的錦衣,神清氣爽,比起徐昭來,簡直要好到不行。

    徐昭瞪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不去看他了。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見著自家王妃這樣,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韓子煜揮了揮手,就叫眾人退下了。

    “昭兒為本王束髮吧。”

    徐昭見著某人一點兒都沒有欺負人之後的心虛,心裡暗暗腹誹起他來。

    可是又怕他對她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只能聽話的給他束起發來。

    見著自家王妃敢怒又不敢言的樣子,韓子煜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昭兒還是快些,今日是回門的日子,若是去遲了,岳父岳母怕是會多想。”

    徐昭愣了愣,見著韓子煜眼中的調笑,哪裡能猜不出他話中的意思。

    頓時,就加快了速度,過了片刻,就替他束好了發。

    然後就命人傳膳。

    等到用完早膳,韓子煜才陪著徐昭出了王府,上了馬車,一路朝徐府駛去。

    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到了徐府門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1:18

第三十四章

    知道今個兒四姑娘回門,徐府上下自是早早就準備著了,有婆子在門口等著,見著馬車到了,忙派了小丫鬟前去回稟了。

    二房的姑娘成了肅王妃,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今個兒姑娘頭一次以王妃的身份回府,更是格外的不同。昨個兒幾位嫁出去的姑娘,還有兩位姑奶奶都回府了。

    大太太還叫人採買了好些新鮮的食材,廚房的人一早就忙活起來了。

    韓子煜身著一身深藍色的錦衣,周身上下無處不透著一股貴氣。

    見著王爺親手將王妃扶下馬車,等在那裡的嬤嬤臉上的喜色愈發的掩飾不住了。

    瞧王爺這在乎的樣子,顯然四姑娘是頗為得寵的。

    這女兒家,一輩子所求的不過是夫君的寵愛。

    這四姑娘,是個有福的。

    “老奴給王爺、王妃請安。”那嬤嬤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

    “起來吧。”

    那嬤嬤起來,就領著韓子煜和徐昭走了進去,很快就到了大廳裡。

    周氏和徐秉臻坐在大廳裡。

    見著自家閨女和王爺進來,視線就不自覺全朝自家閨女臉上瞅去。

    瞧著閨女氣色極好,才放下心來,知道王爺對自家閨女當真是呵護有加。

    “微臣拜見王爺、王妃娘娘!”所謂君臣有別,徐秉臻拱手行禮。

    “岳父大人不必多禮,該是本王拜見岳父岳母大人。”韓子煜自然不會生受了這一禮,徐秉臻才剛有動作,就被他扶住了。

    徐秉臻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對著韓子煜和藹道:“王爺……”

    “岳父大人稱呼本王一聲子瞻便是。”

    徐秉臻聽了,哈哈大笑,看著韓子煜這個女婿更是順眼了。

    二人落座後,就聊了起來。

    徐昭坐在那裡,看著韓子煜陪著自家爹爹聊天,屢屢將自家爹爹哄的開心,心裡暗暗懷疑,這男人不會是被人給調包了吧?

    不然,怎麼這麼會討好長輩?

    那日在太后宮裡,也沒見他這麼會說話。

    徐昭的視線朝韓子煜那邊看了好幾眼,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來。

    哼,收買人心,然後回了府裡再欺負她。

    不等徐昭收回視線,韓子煜就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對視,正巧見著徐昭滿滿“怨念”看著他。

    韓子煜輕笑一聲,對著坐在那裡的周氏道:“岳母和昭兒若是有話,就回屋說吧,不必顧忌本王。”

    周氏正有這個意思,只是礙著韓子煜在場,很多話不好開口問,聽著這話,臉上的笑意怎麼掩也掩不住,心裡頭更是覺著肅王這個女婿善解人意。

    貴為王爺,還能這般敬著她這個長輩,當真是個不錯的。

    而王爺敬著她這個岳母,還不是因著昭兒的緣故。

    這樣想著,心裡就越發的舒坦了。

    徐昭見著韓子煜在自家娘親面前又刷了一次好感,深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恐怕日後被某人欺負了,也沒有人替她欺負回去,為她做主。

    想著這些,徐昭整個人懨懨的,頓時就覺著不好了。

    “那臣婦就帶王妃下去了。”周氏說著,就拉著徐昭離開了,回了徐昭的屋子。

    屋子裡還是原先的擺設,什麼都沒有動,乾乾淨淨顯然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掃。

    一進了屋裡,周氏就拉著徐昭的手坐了下來。

    薛媽媽端了兩盞茶過來,見著自家姑娘,臉上也是高興得很。

    雖然才嫁出去三日,可這心裡老覺著空落落的,不知道姑娘在肅王府過的好不好。

    “王爺待你可好?”周氏直接問道,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徐昭看。

    當娘的就是這樣,便是瞧著自家閨女氣色好,可只有聽她親口說個“好”字,心裡頭才能放心。

    徐昭點了點頭:“娘親放心,王爺待女兒很好。”

    除了,每晚欺負她之外。

    “那就好。”周氏放下心來,又開口問道:“那後院的事情,可都交給你了?”

    徐昭愣了愣,才明白自家娘親的意思。

    見著自家閨女這樣,周氏忍不住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呀,娘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徐昭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虛道:“不是,後院的事情,王爺自然是交給我這個王妃了。”

    事實上,從宮裡請安回來那天,管家就將帳本和鑰匙全都送了過來。

    內院伺候的下人也過來給她這個王妃請了安。

    只是,府裡有江媽媽和宜瀾、翡翠、留香、竹墨四個丫鬟,各各都是厲害的,徐昭這個當王妃的幾乎沒有發揮的餘地,簡直是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操心的節奏。

    於是乎,這幾日,徐昭真的是過了一把睡覺睡到自然醒,陪著韓子煜吃喝玩樂什麼都不用做的癮。

    周氏深知自家閨女的性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所隱瞞。

    “都說女生外向,這才嫁出去幾日,就和為娘生分了。”

    “哪裡有。”聽著周氏的話,徐昭忙安撫自家娘親,將事情給解釋清楚了。

    周氏聽了,沉思了一下,倒是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有江嬤嬤在,她倒是可以幫你不少。”

    周氏也知道那江嬤嬤就是原先教昭兒刺繡的,心裡也放心下來。

    “不過,有人幫你歸幫你,你身為王妃,府裡的事情心裡得有數,才不至於被人糊弄。”

    這道理徐昭也是知道的,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等過了這幾日,她就會將帳本都仔仔細細看上一遍,府裡下人的名冊也都會看過。

    “女兒知道該怎麼做,娘親不必擔心。”徐昭開口道。

    周氏知道徐昭聽進去了,才將話題轉移開來。

    “這幾日,王爺可日日歇在你屋裡?”

    這話一出,徐昭哪裡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下就臉色通紅。

    見著她這樣,周氏卻是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這有什麼可害羞的,你們才成婚,自然是親密些。只是凡事不可太過,免得傷了身子。這點,你心中要有數。”

    徐昭聽了,愈發覺著尷尬了。

    自家娘親告訴她,不要滾床單太多了,不然會傷了身子。

    徐昭怎麼覺著有種告訴小姑娘不要做壞事的即視感?

    周氏說著,又叫薛媽媽拿了張單子過來,問清了徐昭的小日子,又告訴了徐昭哪日受孕比較好。

    等到周氏說完,就見著自家閨女正傻傻的看著她。

    “可明白了?”

    徐昭點了點頭,不等她開口周氏又說道:“王爺如今雖待你好,可你嫁的是皇家,皇家是最重子嗣的。你若能早些有孕,生下嫡長子,娘親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她才嫁人,現在提嫡長子什麼太早了吧?

    徐昭覺著,這種事情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再說,她和韓子煜還需要互相瞭解瞭解,加深加深感情。

    只是她這些想法大概只是她想想而已,依著韓子煜這幾日的折騰勁兒,徐昭覺著嫡長子什麼的一點兒都沒有壓力。

    說不定,幾個月之後就有了也是有可能的。

    徐昭想著,不知怎麼就覺著怪怪的。

    正說著,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婆子進來回稟:“太太,老太太派人來,說是請王妃過去一趟。”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1:35

第三十五章

    聽到外頭婆子的稟告聲,徐昭不自覺朝自家娘親看去。

    “兩位姑奶奶還有府裡幾位姑娘都回來了,你且過去請個安,一會兒再過來。”周氏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

    徐昭知道她再討厭老太太,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不然,就會叫人說是不孝。所以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女兒去去就來。”

    周氏嗯了一聲,看著徐昭出了屋子。

    前來傳話的是老太太跟前的崔函姑娘,她見著徐昭的時候,福下身子請安道:“奴婢給王妃請安。”

    “老太太早就盼著王妃回門了,特意叫兩位姑奶奶還有大姑娘、二姑娘回府了,說是熱鬧些,好讓王妃高興高興。”

    聽著崔函的話,徐昭眼底有幾分不解,這老太太又打著什麼主意?

    上一回因著徐徽的事情不歡而散,老太太早就恨她入骨,如今卻是使出這般手段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昭看了崔函一眼,後者身子瑟縮一下,低下了頭。

    徐昭收回了視線,邁開腳步一路朝榮欣堂走去。

    只一會兒工夫,就到了。

    門口的婆子見著她進來,忙歡喜地朝裡頭道:“老太太,王妃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徐昭進去的時候,就見著滿滿一屋子的人。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正和下頭的大姑奶奶說著話,見著她進來,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四丫頭,你可是來了,叫祖母等了你好些時候。”

    老太太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前些日子還說她不孝,恨不得沒有她這個孫女兒,如今倒是乖覺的很。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除了老太太以外,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所謂君臣有別,徐昭既然成了肅王妃,她們這些人見了,合該行禮的。

    只是身為長輩,有些不好拉下臉面罷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給昭兒請安,別壞了規矩。”

    老太太皺了皺眉,突然開口道。

    不等眾人福下身子,徐昭便阻止了。

    “一家子人,哪裡有這樣的規矩,倒是孫女兒該給祖母您請安。”

    徐昭說著,就福了福身子,叫了聲祖母。

    老太太見了,笑著叫跟前的丫鬟將她扶了起來,嘴裡只說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順。”

    徐昭起身後,大姑奶奶崔玉華便上前幾步,扶著徐昭坐了下來,眉宇間皆是討好道:“早就說四姑娘有福,如今一看可不是,徐家有了四姑娘,可真是祖上的福氣。”

    崔玉華是存了討好之心,徐昭的表情卻是淡淡的。

    崔玉華看在眼中,哪裡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她得罪了她的緣故。

    “這幾日在王府,可還適應的好?”大太太王氏開口問道。

    聽著王氏的話,徐昭點了點頭:“一切都好,勞大伯母掛心了。”

    眾人瞧著徐昭的氣色極好,自然也知道徐昭說的是實話。

    也是,她這個王妃,可是太后賜婚的,哪裡會不好。

    徐徽坐在那裡,見著徐昭一身華服,頭上插著點翠藍寶石簪子,周身的氣度是她怎麼比都比不上的,眼中多了幾分嫉恨之意。

    當她看著徐昭的時候,老太太也在看她,二人不著痕跡對視了一眼,徐徽愣了愣,對老太太露出幾分祈求之意。

    老太太微微點頭,對著徐昭道:“只要王爺待你好,祖母便放心了。”

    “這府裡頭,也總算是有一個好的了。”

    老太太說著,突然就眼圈一紅,落下淚來。

    “老太太!”老太太突然這樣,叫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還以為她是太高興了。

    可老太太素來不待見二房,更不喜歡四姑娘,怎麼會激動成這樣。

    不等眾人明白過來,老太太就對著坐在那裡的徐徽招了招手。

    “徽姐兒你到祖母這兒來。”

    大姑娘應了一聲,就站起身來緩步走了過去。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看了半天,眼中帶著憐惜和不忍。

    這會兒,誰都明白過來,老太太這是心疼大姑娘呢。

    如今這京城裡誰不知道,大姑娘從正妻變為了姨娘,在宋家的地位尷尬,倘若不是那宋承君還念著昔日的情分,日子怕是連那下等的丫鬟都不如。

    堂堂徐家長房嫡出的姑娘,混成這個樣子,著實是有些難看。

    徐昭見著老太太這樣,眼底微微露出幾分諷刺。

    她倒要看看,老太太這樣開始,怎麼將這齣戲給唱下去。

    這些年兩人彼此厭煩,徐昭也深知老太太的脾性,知道這事情其實是沖著她來的。

    只是,徐昭不覺著老太太敢當著這麼多的人的面就威脅她這個王妃。

    老太太擦了擦眼淚,才將視線轉到徐昭的身上,帶著幾分哽咽道:

    “前些年你隨你母親回府,我怕你一個人悶在屋裡憋出病來,就時不時叫你大姐姐過去陪著你,府裡個個都知道你們姐妹二人情分最好。”

    “如今你大姐姐落了難,你若還記著你大姐姐的好,何不幫她一把,也全了徐府的體面。”

    老太太說著,幾度哽咽,呼吸也有幾分不暢了。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大太太王氏的臉色就變了,她張了張嘴,道:“老太太,徽姐兒的事情,哪裡是四姑娘能插手的。那宋家……”

    不等王氏說完,老太太就怒喝道:“你閉嘴!虧你還是徽姐兒的母親,不替她周全,只會說這些沒用的話。”

    “她們姐妹情分好,昭兒如今又得王爺恩寵,倘若能叫王爺在宋家說句好話,徽姐兒哪裡就不能成為正室?”

    “你不疼徽姐兒,我這當祖母的疼,便是今個兒給四丫頭跪下了,也不能叫徽姐兒一直委屈著。”

    “祖母!”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徐徽就淚流不止,跪在了地上:“都是孫女兒不好,叫祖母擔心了。”

    兩人痛哭流涕,一時間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母親。”

    “四丫頭,常言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你大姐姐往日待你不薄,求你幫你大姐姐這一回,全當是祖母求你了。”

    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徐昭的身上,看她如何接話。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老太太這是撒潑,拿孝道相逼,逼著她應下呢。

    今個兒是她回門的日子,虧的老太太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還將兩位姑奶奶,還有嫁出去的徐瑤都給接了回來。

    見著徐昭不說話,老太太咳嗽了幾聲,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可老太太本就癱瘓在床,勉強坐在軟榻上還成,哪裡又能夠站起來。

    一個不留神,老太太就從軟榻上跌倒下來。

    眾人一時間都慌了。

    “老太太。”

    “四丫頭,祖母求你了,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老太太不顧身上的疼痛,作勢要跪下來給她磕頭了。

    徐昭雖知這是算計,可哪裡又能坦然受了老太太這一跪。

    這若傳出去,她的名聲就毀了。

    於是乎,徐昭猛地站起身來,連連朝後退去,緊咬著嘴唇哽咽道:“祖母,祖母您何必難為孫女兒。”

    徐昭像是受了驚嚇,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奶奶見老太太撒潑逼著徐昭,自然是看不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1:49

第三十六章

    忙上前道:“母親便是心疼大姑娘,也不好這樣逼迫四姑娘。知道的說是老太太關心則亂,不知道的還說是老太太不將四姑娘這個當王妃的放在眼中呢。”

    “四姑娘這才嫁過去,今個兒可是回門的日子,老太太這樣做,也不怕事情傳出去,丟了徐家的臉面?”

    二奶奶和徐秉臻一母同胞,都是妾室所出,在徐府的時候也受了崔老太太這個嫡母不少折騰,如今嫁出去,日子過好了,才敢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說起來,她才是徐昭嫡親的姑姑,所以自然是要幫著徐昭的。

    聽著二奶奶的話,老太太愣了愣,卻是不管不顧道:“我不知道別的,只知道大姑娘之前待四丫頭好,如今四丫頭成了肅王妃,就該幫她大姐姐一把。”

    “她若沒那個能耐我這老婆子也不說什麼,如今既然有王爺撐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怎麼就不能為了徽姐兒求一求王爺。”

    說著,不管不顧就要對著徐昭磕頭。

    王氏站在那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狠狠瞪了徽姐兒一眼,眼中滿滿都是怒意。

    她這樣折騰,若是傳到王爺耳朵裡,還能有好?沒的連累了觀哥兒,她這當妹子的根本就是個禍害。

    老太太重重磕了個頭,不等她開口,突然就聽到門外一聲清冷的聲音。

    “老太太知道本王來了,也大可不必行這樣的大禮,昭兒也知道,本王向來是不愛端架子的。”

    徐昭轉過頭去,就見著韓子煜掀起簾子從外頭進來,臉上掛著幾分調侃的笑意。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有想到,肅王會突然出現。

    雖說老太太是長輩,可肅王貴為王爺,哪裡需要給老太太過來請安。

    所以,當韓子煜出現的時候,眾人除了詫異還是詫異。

    跪在地上的老太太更是愣在了那裡,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最後還是徐昭最先反應過來,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道:“妾身給王爺請安。”

    “王爺怎麼過來了?”

    徐昭強忍著想要笑出聲來,開口道。

    她正對著韓子煜,眼睛亮亮的,看的韓子煜想要將她拉到自己懷中,好一親芳澤。

    “本王聽說王妃過來,想著既是府裡的長輩,本王也該過來給老太太請個安。”

    韓子煜挑了挑眉,笑道:“不曾想,竟將老太太嚇成這樣,非要給本王行這樣的大禮。”

    韓子煜看了跪在地上的老太太一眼,眼底帶著幾分冷意。

    老太太自然聽說過肅王的傳言,如今再看著他眼底的寒意,不禁有些瑟縮起來。

    “地上涼,還不快扶老太太起來。”韓子煜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眾人,開口道。

    他的話音剛落,王氏便上前將老太太扶了起來,又和幾個婆子一起將老太太抬在了軟榻上。

    韓子煜突然進來,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眾人此時才行禮道:“臣婦(臣女)給王爺請安。”

    韓子煜笑了笑,微微抬了抬手:“都起來吧,今個兒本王陪王妃回門,不必多禮。”

    韓子煜說著,就走在前頭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這一坐,旁人自然不敢坐下來。

    韓子煜這樣的人,即便什麼都不說,也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更別說,方才老太太那樣逼著四姑娘,分明是欺負了四姑娘。

    王爺好巧不巧在老太太給四姑娘磕頭的時候進來,也不知方才在外頭是不是全都聽到了。

    這樣想著,眾人一時就有些不安起來,眼睛時不時朝韓子煜那裡看去,可礙著他的身份,又不敢直接盯著他看,心裡頭也有些怨怪起老太太這個長輩來。

    老太太便是偏疼大姑娘,也不該招呼都沒打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們便是想攔著,也遲了。

    若是王爺怪罪,記在了心裡,那她們往後還能有好果子吃?

    便是大姑奶奶崔玉華,心裡也怪不是滋味兒的。

    她這趟回來其實是為了好好的討好她這侄女的,誰曾想,母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也不知這徽丫頭給母親喂了什麼藥,母親竟這般拎不清。

    很快就有丫鬟端了茶進來,緩步走到韓子煜跟前,上茶的時候雙手都在哆嗦,差點兒就將茶水給灑出來。

    韓子煜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伸手接過茶盞,拿起蓋子輕輕抿了一口。

    然後,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徐昭,開口道:“到本王這兒來。”

    他這一開口,所有的視線全都集中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硬著頭皮上前,見韓子煜指了指放在右側的那張椅子:“坐吧。”

    聽到韓子煜這麼說,徐昭只遲疑了一下,就挨著韓子煜坐了下來。

    “王妃過來這麼久,想來也是口渴了。”韓子煜說著,就將手中的茶盞遞到徐昭面前。

    徐昭謝過,這才接了過來。

    這一番動作落在眾人眼中,自然是十分清楚,王爺這分明是在給四姑娘撐腰。方才屋裡發生的事情,王爺想來是聽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坐在軟榻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著肅王對徐昭這般親近,心裡只罵道,果然和她那娘一樣,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人,才嫁過去幾日,就讓王爺待她這般看重了。

    老太太心裡不是滋味兒,可也不敢當著韓子煜的面像剛才那樣撒潑了,想了想只開口道:“老身聽昭兒說,王爺待昭兒極好。”

    老太太遲疑了一下,才又開口道:“老身有一事想求王爺,只是不知該不該開口。”

    老太太頗有幾分為難之意,視線一動不動看著坐在那裡的韓子煜,心裡卻在捉摸著該如何叫王爺答應,幫徽姐兒一回。

    正捉摸著,就見韓子煜勾了勾嘴角,老太太見著覺著王爺怕是心情不錯,此事興許就成了。

    這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王爺既然心疼昭兒,對徽姐兒也該有幾分惻隱之心的。

    “不知該不該開口,那就不必開口了。”韓子煜漫不經心拋出一句話。

    徐昭坐在那裡,嘴裡的茶差點兒就嗆在了喉嚨裡,還好她及時咽了下去。

    韓子煜短短一句話就將老太太噎在了那裡,過了好半天,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太太本是假意客氣,沒想到遇上韓子煜偏偏是個最不客氣的。

    二奶奶站在那裡,見著老太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裡也是大為快意。

    老太太仗著自己是府裡輩分最高的,折騰了這些年,也該有個人能制住老太太了。

    老太太被當眾抹了臉面,羞憤至極,看著韓子煜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突然兩眼一番,就裝暈過去。

    她實在不能叫小輩們看了笑話,王爺那話是活生生的打她這老婆子的臉呢。

    老太太這一暈,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呢。

    徐昭深知老太太的手段,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來她這是裝暈的。

    畢竟,她知道老太太的戰鬥力很強,是不會這樣一氣就氣暈過去的。

    “老太太,快,快請大夫進來。”見著老太太暈過去,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全都亂了起來。

    不等婆子去外頭請大夫,就聽韓子煜道:“本王恰好會些醫術,不如叫本王給老太太看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2:05

第三十七章

    韓子煜說的隨意,在場的人尤其是大姑奶奶崔玉華卻聽得膽戰心驚。

    這京城裡的人都知道肅王是個生性狠戾又最是由著自己性子的,王爺這樣,莫不是心裡有氣,還要繼續折騰老太太。

    “怎麼,都信不過本王?”韓子煜說著,眼睛裡帶著幾分寒意,叫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韓子煜的視線落在崔玉華的身上,崔玉華被他看的後背生出幾分寒意,哆嗦了一下,才開口道:“王爺能出手相救,乃是母親的福氣。”

    崔玉華是個心思通透的,這個時候若說個不字,那就徹底得罪了肅王殿下。

    她可不能討好四丫頭不成,連王爺都給得罪了。

    聽崔玉華這麼一說,韓子煜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拿根銀針來,老夫人不過是暈倒過去,拿針紮過便可。”

    韓子煜的話音剛落,很快就有人拿了銀針過來。

    這些年老太太病著,胃口也不太好,便有丫鬟尋了個偏方,給老太太指頭上紮一下,等出了血,胃口就好多了。

    如今這針被韓子煜拿著,卻是有幾分要人性命的味道。

    徐昭聽著韓子煜的話,忍不住笑了笑,上前道:“妾身倒是不知,王爺什麼時候學了這醫術,妾身好生擔心祖母,王爺快些為祖母診治吧。”

    韓子煜點了點頭,才拿起針來,朝老太太身上紮去,還未紮到實處,就見著老太太原本閉著的眼睛一下子就睜了開來。

    她的臉色慘白,見著銀針上的暗光,面色一懼,嘴唇哆嗦一下,這一回卻是當真暈了過去。

    在場的人見著老太太這樣,又是尷尬又是不安,視線不自覺朝韓子煜看去。

    方才老太太裝暈,若是追究起來,便是對王爺、王妃不敬。

    依著王爺的性子,哪裡能輕易饒過。

    尤其,此時王爺的臉色可是不怎麼好看。

    不等韓子煜開口,徐昭就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柔聲道:“王爺息怒,祖母整日待在後宅之中,身子也不大好,如今見著王爺,自是被王爺身上的威嚴所懾,才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眾人聽了徐昭的話,心裡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想著四姑娘果真是個心善的,老太太都那樣逼迫她了,如今她這當孫女兒的還替著老太太說話,這份兒孝心也真是難得。

    見著眾人看著徐昭的目光,徐徽心中暗恨,真真是好人都讓徐昭一個人給做了,所有人看見的都是她的好。

    明明,她才是心狠手辣不顧姐妹情分的那個。

    偏偏,所有人都覺著不懂規矩的是她,而她這四妹妹,卻最是善解人意,生怕王爺遷怒,降罪徐家,替老太太求情了。

    “無妨,老太太年事已高,本王豈會見怪。”韓子煜親手將徐昭扶了起來。

    然後又說道:“岳母大人叫人準備了飯菜,本王也餓了,王妃就隨本王過去吧。”

    徐昭應了聲是,又囑咐了丫鬟婆子,叫她們好生照顧老太太,然後才跟在韓子煜的身後走了出去。

    才出了榮欣堂,徐昭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爺怎麼會來?”

    方才她見著老太太給她磕頭,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誰曾想,韓子煜就從外頭進來了。還強將這事情說成是老太太見了他這個王爺,要給她行個大禮。

    一想到老太太那會兒的表情,徐昭就覺著大為解氣。

    更別說,韓子煜短短一句話,就將老太太逼得裝暈過去。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眸子裡盡是笑意。

    “本王的王妃,自然不能被旁人欺負了。”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滿心感動,不等她開口,面前的男人就笑了笑,低聲道:“當然,除了本王。”

    徐昭一聽,才湧到心口的感動一下子就散開了。

    徐昭和韓子煜離開的時候,大太太派了人來,說是老太太醒了,跟前兩位姑奶奶伺候著,叫她不必擔心。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心裡知道王氏不過是藉著這話探探她生氣沒有。

    “回去告訴大伯母,勞她照顧祖母了。”徐昭淡淡道。

    那丫鬟聽了,微微松了一口氣,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她也不清楚四姑娘好好的回門之日,老太太怎麼反倒是暈倒了。說是高興太過,可她總覺著有些不對勁。

    這府裡哪個不知道,老太太不待見二房,更不喜歡四姑娘這個孫女兒,總不會四姑娘成了肅王妃,老太太突然就轉過彎兒來了,想著對四姑娘好。

    更何況,太太方才回來的時候,臉上的怒氣是怎麼掩也掩飾不住的。

    那丫鬟才回了院裡,就聽著屋子裡一陣吵鬧聲,是大太太在責駡大姑娘。

    “早就告訴過你,安安分分別再惹事,你怎麼就不聽?”

    “老太太說的果然沒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哪裡肯替我這個女兒著想。如今這府裡頭,也祖母還肯想著我。反倒是娘,一心向著徐昭,根本就是忘了,是她把女兒害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徐徽在氣頭上,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娘親莫不是看著她飛上了枝頭成了肅王妃,就想著巴結奉承,不惜作踐我這個女兒來討好她。”

    大太太臉色鐵青,身子晃了晃,若不是顧及著她有著身孕,早就一個耳光打了下去。

    “你走,往後也別再回來了,全當我沒生你這個女兒。”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的面色大變,慢慢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諷的目光來。

    “也是,我這個宋家的姨娘哪裡有四妹妹這個當王妃的風光體面,世人最是拜高踩低,也是我高估了自個兒,以為還是當初在府裡時候的姑娘。”

    徐徽說完這話,轉身就朝外頭走去。

    王氏鐵青著臉,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屋裡的丫鬟婆子見著自家太太這樣生氣,誰也不敢上前去勸。

    太太為了大姑娘的事情,也是操過心的,想叫大姑娘和四姑娘和好,只是大姑娘面兒上應承的好,如今卻是叫了老太太當著眾人的面來逼迫四姑娘。

    也不想想四姑娘如今的身份,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受人擺佈的。

    因著大婚,韓子煜放了五天的假,這天一大早,天才剛剛亮,就要起來上朝了。

    他剛一動,徐昭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心裡還是想著要服侍韓子煜更衣的。

    她這個當王妃的,自然是要想著如何照顧他。大事情做不上,這種穿衣的小事就由她來做了。

    只是不等她坐起身來,就被韓子煜攔住了。

    “你多睡會兒,不必急著起來。”

    見著徐昭還有幾分糾結,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笑道:“想伺候本王,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昨晚折騰了很久,韓子煜自然捨不得叫她受累。再說了,這種事情,叫下頭的人來就行了,何必叫她親力親為。

    韓子煜說著,就幫徐昭蓋好了被子,自己則從床上下來。

    很快就有太監進來,伺候著韓子煜穿好了衣裳。

    在偏殿用了早飯之後,韓子煜就上朝去了。

    徐昭略睡了一會兒,就醒了過來。開口叫了連翹進來,伺候著她穿好了衣裳。

    連翹臉上帶著笑意,對著徐昭道:“王爺待王妃真好,臨走時還吩咐奴婢不叫奴婢擾了王妃,好叫王妃多睡一會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2:18

第三十八章

    洗漱之後,連翹扶著徐昭坐在了梳粧檯前,才收拾妥當,就見著瑞珠提著食盒進來。

    “奴婢叫廚房做了王妃愛吃的蟹黃包,拿來給王妃嘗嘗。”

    瑞珠說著,就打開了食盒,拿出一籠蟹黃包來,外加一碟點心,還有一道鮮筍豆腐湯。

    王府的廚子原先是在宮裡當差的,手藝是極好的。

    徐昭吃了大半籠蟹黃包,直到吃不下了,才心滿意足放下了筷子。

    見著自家王妃放下筷子,瑞珠示意了一下,就有丫鬟端了漱口的茶水過來,還有兩個婆子將桌上的飯菜給撤下去了。

    連翹扶著徐昭坐在軟榻上,又上了一盞明前龍井。

    茶香四溢,一口喝下去,唇齒間更有淡淡的清香。

    一盞茶過去,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回稟說是江嬤嬤求見。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叫人將江嬤嬤領了進來。

    “老奴給王妃請安。”江嬤嬤身著一身湖綠色的褙子,緩步從外頭進來,見著徐昭,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

    “嬤嬤不必多禮。”徐昭示意了站在一旁的連翹一眼,叫她將江嬤嬤扶了起來。

    江嬤嬤是府裡的老人,又是伺候過甯貴妃的,身份地位自是不同,徐昭對她也是格外敬重的。

    “嬤嬤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聽徐昭這麼問,江嬤嬤忙道:“這幾日老奴瞧王妃忙著,也沒好開口。如今閑下來,王妃能顧上府裡的事情了,老奴便整理了這些東西,拿給王妃看看。”

    徐昭看了連翹一眼,連翹就上前從江嬤嬤手中將厚厚的一本冊子接了過來,然後才呈到了她手中。

    徐昭打開看了看,竟是一本花名冊。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花名冊寫的格外的詳細,姓名、來歷,在哪處當值。連平日裡與哪個交好,還有和哪家接了親,或是認了乾親,都寫的清清楚楚。

    有了這個,徐昭管理起王府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有勞嬤嬤了。”徐昭莞爾一笑,感激道。

    “王妃言重了,都是老奴分內之事,能幫到王妃,便是老奴的福氣了。”

    等江嬤嬤離開後,徐昭就拿起冊子看了起來,看了整整一個上午,才看完了,心裡也對王府有了個大概的瞭解。

    王府分內院和外院,下人總共四百三十一人。

    長史一名,頭等護衛六名,二等護衛六名,三等護衛八名,四、五、六品典儀各二名,牧長二名,典膳一名,管領四名,司庫二名,司匠、司牧六名。

    還有莊園處配了六名官員。

    而內院有大小廚房兩個,大廚房便是膳房,有掌灶一人,掌案四人,由首領太監管轄。而小廚房是設在韓子煜的院中,平日裡並不叫人忙活,只當茶水間來使用,平日裡燒燒水罷了。

    尤其,這幾日韓子煜白天黑夜都呆在她這裡,大有一種想要挪窩的趨勢。

    書房共有兩處,大書房在外院,是韓子煜平日辦事的地方。小書房則在韓子煜的寢院中。

    除了這些,還有負責馬圈的管事和跟隨出門的丫鬟和嬤嬤。

    徐昭看完後,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感慨來,這皇家和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不同。

    四百多人,府裡的主子卻只有徐昭和韓子煜兩個人。

    當真是,太奢侈了。

    徐昭正看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瑞珠走了進來。

    她的臉上帶著些不安,走到徐昭面前,欲言又止的樣子。

    “出什麼事了?”徐昭放下手裡的冊子,開口問道。

    聽著徐昭問話,瑞珠才回道:“王妃,皇后娘娘派了人來,賞了兩個宮女給王爺,管家在外頭求王妃示下。”

    徐昭聽了,倒不覺著意外,那日她得罪了皇后,她就想到她必定要給她添堵的。

    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徐昭想了想,吩咐道:“既是娘娘賞給王爺的,就等王爺回來處置吧。”

    聽著徐昭的話,瑞珠愣了愣,轉眼又明白過來。

    也是,王妃才進門幾日,王爺雖待王妃極好,可這樣的事情,王妃若是不回稟了王爺就處置了,王爺心裡頭不定會怎麼想,說不定就覺著自家王妃是個善妒,容不得人的。

    再說了,皇后是王爺的嫡母,她送來的人,總要留有幾分體面的。

    瑞珠應了聲是,就下去了。

    徐昭卻是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臉上帶著毫不在意的笑意。

    皇后既然送了人來,左右府裡也不多兩個使喚的丫鬟,她又何必操心。

    皇后賞給王爺兩個宮女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王府,只是礙著規矩,不好私下裡議論罷了。

    到中午的時候,韓子煜就從宮裡回來了。

    剛一回府,就有管家回稟了這事情。

    韓子煜聽了,卻是淡淡笑了笑:“既是皇后賞的,自是勤快不過,如此,就送到浣衣處吧。”

    韓子煜一句話,就決定了兩個宮女的命運。

    這府裡頭,差事有輕快的有繁重的,那浣衣處,可是比別處都累,又沒有油水,有些門路的都不想再那個地方呆著,更別說是宮裡出來的了。

    王爺這,分明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臉。

    韓子煜進來的時候,徐昭正躺在貴妃椅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看著。

    見著韓子煜進來,徐昭眼睛一亮,放下手裡的書,從貴妃椅上站起身來。

    前幾日都有他陪在自己身邊,今個兒一上午不在,徐昭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當然,這話徐昭是打死都不會告訴某人的。

    徐昭微微福了福身子,就吩咐連翹去倒茶。

    連翹才剛應了一聲,就見著韓子煜擺了擺手:“這裡有王妃在,退下吧。”

    “是。”連翹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韓子煜拿起貴妃椅邊放著的一盞茶,揭開蓋子就喝了起來。

    徐昭見著他的動作,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這幾日,他最大的喜好就是調戲她,見她臉紅的樣子,他就高興得很。

    徐昭雖心裡想著一定不能叫某人得逞了,可面上還有有些微微的不自在,視線不自覺朝那茶杯看去。

    “唇齒留香,這茶的味道真是不錯。”韓子煜勾了勾嘴角,開口道。

    短短一句話,就叫徐昭忍不住臉紅起來。

    徐昭移開視線,也不理她,就自己坐在軟榻上看起書來。

    只是翻開一頁,卻是怎麼也看不進去。

    某人的存在感太強了,即使一句話都不說,也叫徐昭無法忽視他。

    韓子煜笑了笑,走到徐昭跟前,見著桌子上放著的一本冊子,隨手就拿起來,翻了幾下。

    這一看,倒是愣了愣,毫不在意道:“這府裡有管事的,還有江嬤嬤在,昭兒不必勞累。”

    不等徐昭開口,韓子煜又笑了笑,接著道:“不過,昭兒這樣上心,可見心裡是在乎本王的。”

    看著徐昭瞪過來,韓子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又沒有旁人在,昭兒害羞什麼?可是本王說的不對?”

    自打成婚後,韓子煜就多了個愛好,時不時就愛逗逗他的王妃。

    昭兒臉皮子薄,最是不禁逗了。

    見著她臉紅的樣子,韓子煜就恨不得將她壓在自己身下,好好的回味一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2:29

第三十九章

    見著韓子煜眸子裡的意味,徐昭身子不禁往後縮了一下。

    雖然這青天白日,可某人卻不是個規矩的,這幾日,徐昭算是領教的徹徹底底。

    見著徐昭的動作,韓子煜笑了笑,輕聲道:“本王又不吃人,昭兒何必如此躲著本王,也不怕傷了本王的心。”

    徐昭瞪了他一眼,隨口就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皇后送來的那兩個宮女的事情。

    韓子煜聽了,卻是笑了笑,對著徐昭道:“王妃這樣問,可是吃醋了?”

    “昭兒最是清楚,本王哪有功夫,再應付旁人。本王的心思,可都花在昭兒一人身上了。”

    徐昭被韓子煜噎了一下,實在不知道韓子煜怎麼能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來。

    自打成婚後,某人在自家王妃面前越來越沒有王爺的架子了,也越來越不像個王爺了。

    想到最初兩人相見的時候,韓子煜那副清冷到生人勿近的樣子,徐昭不是不覺著恍惚。

    看著徐昭被噎住的樣子,韓子煜卻是正了臉色,認真道:“本王答應的事情,自是不會反悔,這王府裡,除了昭兒你一個王妃,自不會有旁人。”

    “那王爺打算如何安排那兩個宮女?”徐昭忍不住問道。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才說道:“本王見她二人勤快,就賞個體面,叫她們去浣衣處當差了。”

    徐昭一聽,先是笑了笑,接著又擔憂起來。

    那兩個宮女之前可是伺候俞氏的,韓子煜這樣打俞氏的臉,還不將俞氏得罪死了。

    “王爺難道不怕……”

    不等徐昭說完,韓子煜就抬了抬眼,反問道:“怕什麼,不過是兩個宮女,既是賞給了本王,本王就是看不慣殺了又有何妨?”

    這時候,韓子煜又是那個徐昭最熟悉的王爺了。

    徐昭聽出韓子煜話中的漫不經心,想了想,才說道:“王爺是不怕,可日後,妾身可就有事做了。”

    這事情若是傳到宮裡去,俞氏沒了面子,自然是不肯輕易甘休的。

    她動不了韓子煜這個王爺,難不成還不能將她傳進宮裡好好的教導一番?

    徐昭幾乎可以想見,俞氏會如何的折騰她了。

    “昭兒難道怕?”

    四目對視,徐昭撇了撇嘴,開口道。

    “有王爺在,妾身自然不怕。”

    其實,自打韓子煜承諾之後,她就知道要面對這些的。

    如今,還只是俞氏賞下兩個宮女,徐昭並不擔心。

    她擔心的,是哪一日太后或是皇上賞了人下來,身份地位高一些,直接封個側妃什麼的,到時候,韓子煜又會如何處置。

    徐昭想著,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韓子煜聽了,看了她一眼,卻笑了笑,開口道:“本王又不是賣身的,哪裡能伺候了那麼多。只昭兒一個,值得本王費心費力。”

    韓子煜說的不正經,徐昭卻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認真,莞爾一笑,道:“王爺可不許騙我。”

    韓子煜點了點頭,將空了的茶杯遞到徐昭面前,徐昭會意,接過去走到桌前。

    很快,就端了一盞茶過來。

    只一日的功夫,俞氏就得了消息,知道她賞下去的兩個宮女,竟然成了王府裡做粗活的丫鬟。

    俞氏臉色鐵青,當下就將手中的茶盞給摔在了地上。

    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娘娘將氣撒到自己身上。

    “娘娘何必生氣,王爺的性子,向來如此。”別說是娘娘了,就是在皇上面前,怕也是由著自己性子的。

    俞氏沉默了半晌,突然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來。

    俞氏看了站在那裡的阮嬤嬤一眼,開口道:“聽說太后最近胃口有些不好,陪本宮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吧。”

    阮嬤嬤聽了,心裡也明白了幾分,娘娘這,是想在太后面前訴苦,給肅王妃上上眼藥。

    太后雖寵著那肅王妃,可也最是在乎祖宗規矩的,肅王若是獨寵著那徐府四姑娘,太后嘴上不說,心裡卻一定是不高興的。

    這後宮最忌專寵,王府也是一樣的。

    阮嬤嬤應了一聲,就隨著俞氏一路去了慈安宮。

    她進去的時候,太后正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經書看著,見著她進來,只微微抬了抬眼。

    “臣妾給太后請安。”

    “你不在宮裡歇著,這大熱的天到哀家這裡來做什麼?”太后看了俞氏一眼,就開口道。

    若是換了平日,俞氏心中定是不舒坦的。可今日,卻是笑了笑,道:“臣妾聽聞太后胃口不好,便親手做了酸梅糕,拿給太后嘗嘗。”

    俞氏說著,就親手從食盒裡拿出一碟酸梅糕來,緩步上前,放在了桌上。

    太后見了,面色微微緩和了些,對著俞氏道:“你也坐吧。”

    “謝太后。”俞氏謝過,這才上前坐了下來。

    太后見著俞氏欲言又止的樣子,開口道:“說吧,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和哀家說。”

    俞氏聽了,面色微微變了變,就將昨日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等太后開口,就站起身來,退後一步跪在了地上。

    “太后明鑒,依著祖宗規矩,王府裡該有四位側妃,臣妾想著煜兒才剛成婚,不好叫徐氏傷了心,於是才賞了兩個宮女過去,想著徐氏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到時候也能幫著照顧煜兒。”

    “臣妾本是好意,哪曾想煜兒卻是一點兒臉面都沒給臣妾,竟然將人安排在了浣衣處,做了粗活。”

    “臣妾並非憐惜那兩個宮女,只是怕徐氏專寵,王爺又如此行事,叫王爺擔了懼內的名聲。這尋常人家還有三妻四妾,更何況煜兒這個當王爺的。臣妾是煜兒的嫡母,便是叫煜兒誤會的,也是處處替煜兒想著的,免得叫人議論,也壞了皇家的體面。”

    俞氏說完這話,就跪在地上不做聲了。

    太后看了她良久,才開口道:“起來吧。”

    俞氏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

    “你的意思哀家知道了,只是煜兒才剛大婚,這事情,還是等日後再說吧。”

    俞氏應了聲是,又陪著太后說了些話,見太后乏了,才退了出去。

    “太后,皇后的心思,怕是想挑撥太后和王妃的關係。”

    太后聽了,笑了笑,說道:“她的心思,哀家怎麼會猜不出來。”

    太后收斂了笑意,才又說道:“只是她有句話說的不錯,這尋常人家還有三妻四妾,煜兒若是只寵著徐氏,傳出去可是不大好聽。”

    “更何況,皇上看中煜兒,若是有一日煜兒當了皇帝,這後宮總不能只徐氏一人。”

    和徐昭預料中不同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俞氏並沒有傳召她入宮,訓斥一番。

    不僅如此,還賞下了好些東西。

    徐昭收了賞賜,心裡頭覺著好生奇怪,俞氏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子。

    難不成,被韓子煜的這番舉動氣糊塗了。

    “王妃,這些燕窩、人參……”連翹看著桌上的東西,猶豫道。

    徐昭轉過身來,隨口道:“收到庫房裡吧。”徐昭想了想,又說道:“將皇后賞賜的東西放在一處,別弄混了。”

    “是。”不等連翹退下去,徐昭又開口道:“正巧有時間,我也一塊兒隨你過去看看。”

    “王妃早該去看了,這事情江媽媽可說了不止一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2:44

第四十章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嘴角微微抽了抽,她是想看,可也要有時間啊,這幾日只忙著看那些帳本,和王府的花名冊了。

    好在,如今她總算是對王府裡的事宜瞭解了七八分。

    徐昭隨著連翹走了出去,又叫人通知了江媽媽,叫她拿了鑰匙開了庫房。

    “王妃慢些,奴婢扶著您。”

    這庫房設在地下,格外的寬敞,徐昭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金銀珠寶,還有古玩字畫。

    江媽媽拿著帳本,和徐昭回稟,一點一點的清點庫房裡的現銀。

    整整忙了一上午,才清點了一小部分。

    江媽媽合上了帳本,開口道:“王妃還是先回去用膳吧,王府的事情多,也不是一日兩日能忙完的,王妃可別累壞了身子。”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就上了臺階從庫房裡出來。

    等她回去的時候,韓子煜正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看著。

    聽到腳步聲,韓子煜才抬起頭來:“回來也不見你,又忙什麼去了?”

    這幾日,徐昭忙得很,儼然是打算當個稱職的王妃。

    所以,有意無意就將韓子煜給冷落了。

    對於這種轉變,韓子煜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明明自己娶進門的小王妃軟軟糯糯,叫人一看就想護在懷中。可沒等他寵夠,小王妃突然就能幹起來了,叫他又高興又心酸。

    徐昭甜甜一笑,上前幾步拉住了韓子煜的胳膊:“我和江媽媽去了庫房。”

    “原來,王爺竟然這麼有錢。”

    韓子煜愣了愣,突然就笑出聲來。

    “所以說,昭兒嫁對了人,若不是嫁給本王,哪裡能有那麼多用不完的銀子。”

    韓子煜說著,就拿起桌上的一個匣子來,遞到徐昭面前。

    徐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爺也不用經常送我東西。”

    她的首飾,根本就用不完,哪怕每天換三次,都不會重樣的。

    徐昭接過匣子,才剛打開,裡頭竟然放著兩盒胭脂。

    韓子煜最愛送她簪子玉鐲,送胭脂,還真是頭一回。

    “茗翠閣的胭脂,我讓下頭的人從江南買的。”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忍不住笑了笑,抬頭看了韓子煜一眼:“王爺這樣,也不怕被手下的人議論。”

    韓子煜看著徐昭,毫不在意道:“本王寵自己的王妃,關旁人什麼事。”

    “再說,便是議論,也是議論本王和昭兒夫妻情深,叫人羡慕。”

    徐昭有些後悔說出這話來了,每每這個時候,某人臉皮就格外的厚。

    徐昭叫連翹將胭脂收到了梳妝盒裡,然後拿過韓子煜面前的茶盞,給他添滿了茶。

    “今個兒宮裡來人了,皇后賞了些東西,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韓子煜面色如常,眼中只閃過一抹不屑。

    “她賞你,你喜歡了就叫人收著,不喜歡就扔了。”

    徐昭一時噎住,不等她開口,又聽韓子煜道:“俞氏昨日去了太后宮裡,下一回你去慈安宮,本王陪你一起去。”

    徐昭大概能想到俞氏說了些什麼,想了想還是說道:“還是不用了,王爺若是陪著去了,太后心裡才覺著我不懂事。”

    “再說,我身為王妃,總要面對一些事情的,王爺總不能每次都護著我。”

    徐昭說的認真,也是她心裡一直想要說的話。

    韓子煜忙著朝堂之事已經很辛苦了,她不想叫他還為這些事情煩憂。

    她既然嫁給了他,就要用心當好這個王妃,豈能事事都叫他護著。

    韓子煜沉默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翌日早上,徐府派人傳話,說是二奶奶孟氏昨晚發動了,到天亮,才生下一個小少爺。

    徐昭聽了,自是歡喜不已。

    叫人準備了禮物,帶著連翹回了徐府。

    因著孟氏生了小少爺,府裡一片喜氣,周氏發了賞銀,叫下頭的人都粘粘喜氣,所以丫鬟婆子臉上全都帶著喜色。

    見著徐昭回府,院子裡的婆子忙上前行禮:“老奴見過王妃。”

    “起來吧,母親可在屋裡?”

    “二奶奶生了小少爺,太太稀罕的很,一早就過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王妃在這兒歇著,老奴這就過去傳話。”

    徐昭聽了,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了,我也正好過去看看。”

    徐昭進去的時候,就見著自家娘親手裡抱著一個繈褓,臉上的笑意怎麼掩也掩飾不住。

    見著徐昭進來,周氏只問道:“不是叫人告訴你,等滿月再回來,這樣來回折騰,府裡的事也不管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笑道:“哪裡就那麼嚴重,女兒總要回來看看嫂嫂和小侄子。”

    徐昭說著,就湊到周氏跟前,看著周氏懷中抱著的小侄子。

    小娃娃小小的,許是才剛出生,所以皮膚皺皺的,還有些發紅,實在是說不上好看。

    “瞧這眉眼間,長的有多像你哥哥,還有這嘴巴,像你嫂嫂。”周氏說著,臉上不由得帶出了笑意。

    徐昭笑了笑,小包子還沒長開,她實在是看不出哪裡像了。

    周氏哪裡猜不出她的心思,沒好氣瞪了她一眼:“你呀,就是不會看人,你瞧這小鼻子、這眉毛,和你哥哥小時候一模一樣。”

    被自家娘親瞪了一眼,徐昭頓時覺著自己在家裡的地位直線下降。

    “娘是有了孫子,就不待見我這個閨女了。”

    徐昭伸出手來碰了碰小包子的小手,軟軟的,可愛極了。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笑道:“你這丫頭,都嫁人了還說這些話,也不怕被人笑話。”

    薛媽媽站在周氏身後,聽著周氏的話,抿嘴一笑,打趣道:“王妃這樣說,還不是看出太太最疼這孩子,太太昨晚可都沒怎麼睡,一大早就過來了,老奴還擔心著,硯哥兒會不會吃醋呢。”

    周氏低頭微笑,看著繈褓裡的孫子,心裡是說不出的稀罕。

    “他呀,只顧著淘氣,哪裡還想著我這個當娘的。”

    雖然這樣說,周氏還是吩咐道:“這兩天天氣熱,哥兒有些上火,叫廚房做菜清淡些。”

    “是。”薛媽媽應一聲,就下去吩咐了個丫鬟,叫她去廚房傳話了。

    才剛回來,就有丫鬟來回稟,說是二奶奶醒了,才用了半碗粥。

    周氏聽了,就站起身來,將孩子交到了乳母手中。

    徐昭進去的時候,孟氏正靠在床上,額頭上戴著一個綠色的抹額。

    “母親。”孟氏說著,就看到了跟在周氏身後的徐昭,微微一笑,道:“妹妹也來了。”

    “恭喜嫂嫂了,小侄子可愛的很,娘親說長相和哥哥小時候一樣呢。”

    周氏笑了笑,叫乳母將孩子放到孟氏跟前。

    孟氏見著繈褓中的孩子,滿滿都是喜色,看著看著,卻是高興的落下淚來。

    周氏柔聲安慰道:“可別哭,對眼睛不好。往後有的是時間稀罕,等和硯哥兒一般大了,淘氣起來,打不得罵不得,才知道為人父母有多辛苦。”

    孟氏聽了,微微笑了笑:“小叔聰慧過人,便是淘氣些,日後請先生來教導,定能成大器。”

    這話說到了周氏心坎兒裡,對於小兒子,周氏哪裡能不疼。

    便是老爺訓斥硯哥兒幾句,心裡頭也是怪不是滋味兒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2:56

第四十一章

    好在硯哥兒皮實,被老爺責駡了也甚少哭。

    周氏想著,突然就笑了:“我看往後叫瑾哥兒教他就好了,這府裡,他也只在瑾哥兒面前才不淘氣。”

    徐昭站在那裡,聽著這話,也忍不住笑了。

    硯哥兒最不怕她,可是最怕哥哥,在哥哥面前,可是乖巧的很。

    “別到時候,二哥責罰他,娘又心疼。”

    在屋子呆了一會兒,周氏就和徐昭出來了,臨走時還吩咐了孟氏跟前的嬤嬤,叫她好生照顧著。

    “月子裡最好調養身子,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告訴了廚房,叫他們來做。”

    “是。”

    徐昭陪著自家娘親回了錦竹院,丫鬟上了茶。

    見著娘親這樣高興,徐昭都可以想到往後這小侄子在府裡會如何得寵了。

    “你出來也有些時候了,趕緊回去吧,別叫王爺回來,你也不在府裡。”

    “你們才剛成親,自該親近些,很多事情都成了習慣才好。”

    徐昭摟著周氏的胳膊撒嬌:“女兒才回來,連一頓飯也不給吃。”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撲哧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呀,王府裡什麼好吃的沒有。”

    徐昭做吃醋狀:“我就知道,娘親是有了孫子就嫌棄女兒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周氏就將徐昭送了出去,見著徐昭坐上馬車,才一路回了錦竹院。

    “太太怎麼不留王妃用了午飯再走?”薛媽媽不解道。

    周氏看了薛媽媽一眼,才開口道:“他們新婚夫妻,哪裡能在娘家多呆著。他們夫妻感情好,比什麼都強。”

    “再說,皇后不是賞下兩個宮女來,雖說是做了粗使的丫鬟,可說不準王府裡有哪個想要攀高枝兒的,見著昭兒不在,就動了心思。”

    雖然周氏很喜歡韓子煜這個女婿,可因著她是個當母親的,所以很多事情還是會多想幾分。

    徐昭從府裡出來,連翹扶著徐昭上了馬車,馬車才駛出巷子,突然從拐彎處跑出一個人來,攔住了馬車。

    “王妃,王妃開恩,求王妃救奴婢一命。”

    趕車的車夫趕緊收緊了韁繩,見著跪在下頭的是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女子,皺了皺眉,不等他開口呵斥,那女子就哭訴道:“王妃,奴婢半夏,求王妃見奴婢一面。”

    車夫這才明白過來,這女子原是認識自家王妃的。

    徐昭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頭的喊叫聲,微微皺了皺眉。

    連翹見著她的臉色,低聲道:“奴婢先下去看看。”

    因著半夏喊叫,已經引來了好些看熱鬧的,總不能這個時候將人趕走,壞了王妃的名聲。

    見著自家王妃點頭,連翹才掀起簾子,下了馬車。

    半夏跪在地上,身上穿著一件粗布衣裳,面黃肌瘦,頭髮淩亂,嘴角還帶著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見著連翹過來,她的身子不由得瑟縮一下,將自己紅腫不堪的手藏到了裙擺下,臉上也帶了幾分難堪。

    “你既嫁出去了,王妃也將賣身契給了你,今日為何又攔了王妃的馬車?”

    聽著連翹的話,半夏臉色慘白,爬著到了連翹面前,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袖子:“姐姐,求姐姐在王妃面前說句好話,救奴婢一命。”

    “之前都是奴婢不懂事,辜負了王妃的看重,求王妃開恩,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日子過不下去,公公婆婆動輒打罵,比死都不如。”

    她情緒激動,眼睛裡露著滿滿的期盼,死死抓著連翹的胳膊,好像抓著最後一顆救命的稻草。

    袖子底下,手臂上傷痕累累,駭人得很。

    連翹面色一變,見著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只說道:“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一切等回了府裡再說吧。”

    連翹說著,就走到馬車前,將事情回稟了徐昭。

    徐昭面色變了變,叫人將半夏帶上了馬車。

    馬車很是寬敞,半夏衣裳髒亂,上了馬車,竟是有幾分局促,連頭都不敢抬,只縮在最邊上,跪在那裡。

    徐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帶著幾分審視。

    面前這個人,哪裡是她熟悉的半夏,分明是個狼狽至極的婦人。

    感覺到徐昭的目光,半夏愈發低下了頭。

    一路上,徐昭沒有開口,半夏也不敢說話。

    等到回了肅王府,徐昭才開口問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為何落到如今這般模樣。

    半夏是最早在她跟前伺候的,雖然是個丫鬟,可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徐昭又是個寬厚的,不會動輒打罵,所以這些年下來,她跟前的幾個丫鬟,看起來倒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要金貴幾分。

    徐昭原本是想叫她當陪嫁丫鬟的,只是這丫頭心大,知道不能給韓子煜當通房丫鬟,就選了另一條路,說是願意放出去嫁人。

    對於這個,徐昭不是不寒心,只是也不強求,她總歸是伺候了她這些年,二人還是有些情分的。

    只是才一年的功夫,怎麼就……

    聽徐昭問,半夏才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道:“奴婢嫁過去才三個月,男人就害了肺癆,病死了,婆婆說是奴婢命太硬,克死了自家兒子,就將奴婢趕回了娘家。”

    “奴婢是個吃閒飯的,嫂嫂和哥哥沒經奴婢同意,就將奴婢許給了村裡的陶家去,陶家公子吃喝嫖賭,喝了酒就對奴婢動輒打罵。”

    半夏說著,就卷起了袖子,露出駭人的傷痕來。

    “奴婢實在沒法子,才想著來求王妃,求王妃開恩,救奴婢一命,奴婢若繼續留在陶家,定會被陶家人打死的。”

    半夏痛哭流涕,滿眼哀求的看著徐昭,心裡更是悔不當初。

    當初若是聽了連翹姐姐的話,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到了陶家她才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等徐昭開口,就有丫鬟進來回稟:“王妃,王爺從宮裡回來了,正往這邊來呢。”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看了站在那裡的連翹一眼:“你先帶她下去收拾收拾,換身衣服,叫大夫進來,給她擦擦藥。”

    半夏胳膊上的傷,想來是沒有擦過藥,夏日裡天熱,已經有些發膿了。

    半夏還想說什麼,看著連翹對她搖了搖頭,只磕了個頭,就隨著連翹下去了。

    等到韓子煜進來,徐昭沖著立在那裡的瑞珠吩咐了一句,叫她下去傳飯。

    很快,丫鬟便魚貫而入,手裡提著食盒,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

    因著是夏日,天氣比較熱,所以所上的菜多是清淡的。

    徐昭親手盛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遞到韓子煜面前。

    “外頭天熱,王爺一路過來,怕也熱了。”

    韓子煜笑著接了過去,幾日前徐昭本想將那寒冰珠叫韓子煜戴著,只是被韓子煜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叫徐昭著實有幾分無語。

    送出去的禮物,哪裡有收回來的道理?

    徐昭覺著,在這一點上,某人真有幾分大男子主義。

    “管家說是府裡派人送了帖子,可是出什麼事了?”韓子煜出聲問道。

    徐昭聽著這話,臉上又露出一抹喜色來:“是嫂嫂生了個男孩兒,母親派人來告訴我。”

    “母親說小侄子和哥哥小時候一模一樣,尤其是眉眼間,我只看著他皮膚紅紅的,皺皺的,哪裡和哥哥一樣了。”

    “不過,他的手好小,皮膚也軟軟嫩嫩的,就和硯哥兒剛出生的時候一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3:14

第四十二章

    見著自家王妃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韓子煜微微挑了挑眉,心裡竟是有幾分吃醋。

    什麼小侄子,往後他們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徐昭抬起頭來,正巧見著韓子煜流露出來的目光,哪裡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差點兒就笑了出來。

    徐昭夾了一片蓮藕放到韓子煜的碗裡,忍著笑道:“王爺餓了吧,這蓮藕清淡可口,王爺快吃吧。”

    韓子煜看了徐昭一眼,意味深長道:“昭兒這樣喜歡孩子,看來本王得努力了。”

    “咳咳。”

    徐昭才喝了一口湯,聽著韓子煜的話,一下子就被嗆住了。

    韓子煜見著她被嗆住,勾了勾嘴角,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

    “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吃個東西也能嗆住。”

    徐昭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腹誹道,要不是他說的那句話,她怎麼會被嗆住。

    等徐昭恢復過來,才忍不住瞪了韓子煜一眼。

    韓子煜盯著徐昭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著本王做什麼,昭兒這麼喜歡本王嗎?”

    “——”能不能好了,她好像怎麼也說不過某人去,關鍵是她臉皮沒有那麼厚。

    徐昭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蓮藕,把它當成某人,用力咬了起來。

    這邊,連翹帶著半夏沐浴之後,叫人給她換了一身新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這才清爽了幾分。

    只是,因為太瘦,所以根本就架不起衣服來。

    更別說,如今的半夏,眼神怯怯的,滿滿都是不安。

    “你呀,我早就勸過你,外頭的日子哪裡是好過的。如今你吃了虧,才知道我當初都是為你好。”

    連翹看著這樣的半夏,心裡不是不難受。畢竟一起相處了這些年,便是當初她做出那種事情,叫人寒了心,可內心深處,哪裡就能一下子將這些年的情分給忘了。

    不過是想著她嫁人,日後各走各的路罷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昔日的姐妹,如今竟會落到這個地步。

    聽著連翹的話,半夏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連翹面前。

    “姐姐,求姐姐憐我,替妹妹在王妃面前說句好話,妹妹做牛做馬報答姐姐的恩情。”

    用完午膳後,韓子煜就起身去了書房。

    連翹這才進來,回稟了半夏的事情。

    “王妃打算如何安排?”

    半夏雖放出去嫁人了,可被陶家作踐成這樣,也著實是個可憐的。

    更別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半夏原先是伺候過自家王妃的,那些人可是不將王妃放在眼中?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吩咐道:“你派人去陶家一趟,也找人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翹聽了,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自家王妃會這樣說。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著在情理之中,畢竟當時半夏也是寒了王妃的心。

    如今落到這樣的境地,王妃自然不會和之前一樣待她。

    連翹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下了。

    徐昭看了一會兒帳本,就躺在軟榻上睡了一會兒。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連翹見著她醒來,忙叫人端了盆熱水進來,浸濕了帕子,叫她擦了擦臉。

    “奴婢派人去打聽了,和半夏說的一個樣,事情都是她嫂子攛掇的,見著她吃閒飯,早就看不慣了。”

    “那陶家人見是王妃派來的人,態度一下子就變了,說是她能到王府伺候王妃,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一家子拜高踩低,歡喜的很。”

    連翹看了看自家王妃的臉色,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只是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安排半夏?”

    “就叫她當個粗使的丫頭吧。”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又吩咐道:“往後她的事情,就不必回稟了。”

    連翹聽了這話,哪裡能不明白自家王妃的意思,忙應了一聲是,就下去安排了。

    這邊,半夏正坐在桌前,見著連翹進來,忙站起身來,有些緊張的看著連翹。

    “姐姐,王妃可是答應我留在府裡了?”

    連翹拉著她坐下,才說道:“王妃念著之前的情分,許你留在王府。不過,你也不好再在王妃跟前伺候了,就在外院當個粗使的丫鬟吧。”

    聽著連翹的話,半夏愣了愣,感激道:“能這樣,已經是王妃的大恩大德了,求姐姐帶我給王妃磕個頭,謝王妃的恩典。”

    連翹卻是搖了搖頭:“這倒不用,王妃還有事忙著,怕是不得空,你在這府裡,盡心盡力就是報答王妃的恩情了。”

    半夏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對著連翹福了福身子:“如此,也謝姐姐替妹妹周旋了。”

    連翹將她扶起來,又叫管事的嬤嬤將她帶了下去。

    看著半夏離開的背影,連翹微微搖了搖頭,這世上的事情,誰能說得准。

    若是她能夠知足些,如今哪裡會只是個粗使的丫鬟。當年,王妃待半夏,比她要親近多了。

    這人啊,路走錯了一步,就再也不能改了。

    連翹歎了口氣,就回了正院當差了,在徐昭這個主子面前,也沒再提半夏一個字。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徐府又送來了帖子,小侄子滿月了。

    徐家二房出了個肅王妃,老爺又深得皇上看中,在都察院當值。小小的滿月宴,京城裡有頭有臉的都紛紛帶著賀禮來了,想要巴結討好徐家。

    這天一大早,徐昭就帶著精心準備的賀禮回徐府了。

    徐昭身著一件繡牡丹月季粉色亮緞圓領薄褙子,梳著朝雲髻,頭上插著朝陽五鳳掛珠釵,一副雍容大氣的模樣。

    屋裡的各家夫人,原先也是見過她的,如今一見,只覺著這才是徐家的四姑娘,果然是要嫁進皇家的,瞧這周身的氣度,不是哪家姑娘都能比上的。

    因著是滿月宴,徐昭的外祖母傅老太太和舅母也來了。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外祖母”,又給自家娘親和舅母請了安。

    老太太見著徐昭,臉上便露出喜色來,拉著她坐到了自己跟前。

    徐昭如今是王妃的身份,旁人雖然羡慕,倒也沒說什麼。

    倒是鎮國公府的二姑娘穆芷徽忍不住問道:“早聽聞肅王獨寵王妃,今個兒王爺怎麼沒陪著王妃一起過來?”

    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皺了皺眉,鎮國公夫人賀氏也暗自瞪了她一眼,拉了拉她的胳膊。

    穆芷徽滿臉不安,低聲道:“王妃恕罪,是臣女唐突了。”

    徐昭看了穆芷徽一眼,才開口道:“王爺一大早就進了宮,哪裡能事事陪著本王妃。”

    “都說鎮國公府家教極好,如今看來,府裡的姑娘當真是不錯的。本王妃和穆妹妹相識不久,妹妹竟也這般關心我。”

    穆芷徽心中一驚,抬眼看去,正好對上徐昭似笑非笑的目光。

    眼中的一絲寒意,叫穆芷徽以為是看錯了,那目光,和肅王殿下竟有幾分相似。

    賀氏坐在那裡,臉色有些難堪,二女兒不知是怎麼了,好好的提起王爺做什麼,白白的叫人看了笑話。

    “也不知嫂嫂那裡妥當了沒,女兒自打回去,可常常想著小侄子呢。”徐昭笑了笑,對著周氏開口道,將話題轉移了開來,給了賀氏一個臺階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3:24

第四十三章

    賀氏擠出一抹笑意,才隨著眾女眷說起話來。

    穆芷徽看著坐在上座的徐昭,心裡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孟氏抱著小包子從外頭進來的時候,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孟氏對著傅老太太和周氏行禮後,才將孩子給在座的親戚們瞧瞧。

    孩子剛剛滿月,不像剛生下來皮膚紅紅的皺皺的,而是白白嫩嫩,可愛的很。

    “瞧這眼珠子,亮亮的,一看就是個聰明的。”

    “可不是,這孩子是個愛笑的,喜氣。”

    眾人說著好聽的話,孟氏臉上的笑意怎麼掩也掩飾不住。

    只過了一會兒,小包子就打了哈欠,睡著了。

    孟氏才將交給了乳母,叫乳母抱回房間睡去了。

    “聽說,柔安縣主和你兄長的親事就定在七月裡,到時候京城裡又要熱鬧了。”

    孟氏出自輔國公府,輔國公府能和長公主府結親,可是一件極為體面的事情。

    孟氏聽了,臉上更是露出了笑意:“是在七月初八,也用不了多少日子了。”

    才說著,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走到孟氏跟前低語了幾句,孟氏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吩咐了那丫鬟一句,就叫人下去了。

    眾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卻是誰都沒有多問,哪個當家主母沒有個操心的事情。

    等到宴席散了,徐昭才聽連翹說,方才是雪姨娘在外頭。

    “說是送來個長命鎖,二奶奶跟前的丫鬟收著了。”

    徐昭點了點頭,又去了錦竹院和自家娘親說了會兒話,才出了徐府,一路回了肅王府。

    世安院

    孟氏看著堆了滿滿一桌子的賀禮,叫人打開,一一看了。

    禮物多是腳環,手環,長命鎖和項圈之類的。

    打開徐昭的賀禮後,孟氏先是愣了愣,隨即就笑了。

    裡頭放著一個掛著長命鎖的赤金項圈,還有一雙紮著老虎頭的緞子鞋,鞋面是紅色的,虎耳、虎眼鑲邊,紅、黃、白間雜,鞋底插空納了九個菱形破花,寓意九子十成,百歲平安之意。

    “這繡工可真好,王妃也是有心了。”

    徐瑾一進來,就見著孟氏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一雙做工精緻的虎頭鞋,和一旁的嬤嬤不知在說著什麼。

    孟氏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見著他進來,忙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二爺回來了,外頭天熱,妾身去給二爺倒茶。”

    徐瑾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叫一旁的丫鬟去了,又親手扶著孟氏坐下。

    “這些事情,叫下頭的人做就好,你才出月子,別累壞了。”

    孟氏聽著,笑盈盈看了徐瑾一眼,就拿起了桌上的那雙虎頭鞋來。

    “這是今個兒滿月宴上王妃送來的賀禮,早聽王妃繡工極好,如今才見著了。”

    徐瑾聽了,笑了笑:“昭兒手藝好,就是懶散些,我這當哥哥的也沒得她多少禮物。如今嫁了人,反倒是勤快了。”

    徐瑾話中一股子醋味兒,孟氏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句實在話,自家夫君如此疼愛小姑子,孟氏心裡不是不吃味的。

    只是自打她進來,就知道這事兒,更知道公公婆婆如何寵著小姑子,她便是心裡有什麼,也不敢露出半分來。

    好在,小姑子早早出嫁了,只過年過節才回來一次,她一點子吃味兒也壓了下去。

    如今聽夫君說這話,心裡倒也不覺著如何,只是夫君待她雖好,可這種好就是舉案齊眉,敬著她這個當妻子的。

    有時候她都懷疑,夫君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被他喜歡著,會是什麼感覺。

    孟氏正想著,就見著丫鬟端著茶盞過來,才收回了心思。

    第二天,徐昭醒來的時候,見著身邊躺著的韓子煜,微微愣了愣。

    不等她開口,就見著韓子煜睜開了眼睛,含笑道:“這麼驚訝做什麼,本王今日休沐,自然能睡個懶覺。”

    韓子煜說著,就伸出手來,將徐昭摟在了懷中,繼續閉起眼睛睡覺了。

    徐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將頭埋在了他胸前。

    也不知睡了多久,徐昭才醒過來。

    她推了推韓子煜的胳膊,將他叫醒了。

    韓子煜睜開眼睛,才叫人進來,伺候著二人穿好衣裳。

    洗漱之後,就有丫鬟擺了早飯。說是早飯,其實已經快到中午了。

    自打徐昭嫁進王府,從來沒有見某人起這麼晚過。

    所以吃飯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公務繁忙,也該注意身子才是。”

    不用韓子煜說,徐昭也能想到,他定是看了好多摺子,才將自己累成這樣。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笑了笑,開口道:“本王一個人養家,哪裡能偷懶。”

    徐昭忍不住笑出聲來,夾了一塊兒杏仁豆腐到韓子煜的碗裡。

    韓子煜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吃了下去。

    徐昭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韓子煜抬起頭來,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一會兒隨本王走走。”

    徐昭一愣,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韓子煜就對徐昭道:“本王今日休沐,昭兒陪本王去騎馬。”

    徐昭眼睛一亮,先是高興,然後就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會騎馬。

    徐昭可憐兮兮,看著韓子煜道:“妾身不想去騎馬,不如王爺陪妾身去別處玩兒吧。”

    騎馬什麼的,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怕摔了。

    而且,聽說某人認真起來很嚴厲,叫他給她當老師,徐昭想一想就覺著壓力很大。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勾了勾嘴角,就吩咐人下去準備了。

    “有本王教導,昭兒還怕什麼?”

    “……”怕什麼?除了怕他,她還能怕什麼?

    徐昭撇了撇嘴,在心裡腹誹道。

    這男人平日裡雖寵她,可他決定了的事情,她是再怎麼求都沒用的。

    所以,多說無益。

    見著自家王妃坐在那裡,眼睛眨啊眨的,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韓子煜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站起身來。

    “走吧,不是說往後都聽本王的嗎?”

    韓子煜的話音剛落,徐昭的臉就一下子漲得通紅,想起昨晚被某人逼著,答應了什麼其實都忘了。

    果然,某人是想著要欺負她。

    韓子煜走過來,拉著徐昭站起身來,在她耳邊柔聲道:“乖,去換身衣服來,有本王親自教你,昭兒該覺著榮幸才是。”

    聽著這話,徐昭磨了磨牙,很想上去咬他一口,遺憾的是,她始終沒這個膽子。

    於是,只能回了內室,換了身簡便的裝束。

    王府裡本身就有跑馬場,韓子煜平日裡騎馬射箭都在此處。

    只是,徐昭一次都沒來過。

    沈長生親自牽了流雲過來,韓子煜看了自家王妃一眼,翻身上馬,動作流利。

    他眉宇間如風光霽月,英氣逼人,騎在馬上飛馳而過,徐昭忍不住看呆了。

    韓子煜圍著馬場跑了兩圈,才在徐昭面前停了下來。

    見著自家王妃癡迷的目光,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韓子煜翻身下馬,叫人牽了匹乖順的馬過來。

    這個時候,韓子煜一瞬間就端起老師的架子來了。

    “先從左側上馬,左手持韁繩。”

    韓子煜有底氣當老師,奈何徐昭胳膊上也沒什麼力氣,又不得要領,所以試了好多次連馬都沒上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3:38

第四十四章

    韓子煜無奈看了徐昭一眼,在她以為他會嚴厲責駡她的時候,他卻上前一步,一把將徐昭抱了起來。

    徐昭臉色一變,慌亂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心裡卻是有些不可思議,依著韓子煜的性子,怎麼也要教她好多遍才是,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就放過她。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手一抬就將她放在了馬背上,然後翻身一躍,就坐在了徐昭身後。

    他將她圈在懷中,拉著韁繩,雙腿一夾馬肚,馬就飛一般沖了出去。

    徐昭感受著風從自己耳邊吹過,頭一次感受到騎馬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上癮。

    感覺到她身子放鬆下來,韓子煜唇角揚起一抹笑意來,加快了速度。

    跑了三圈之後,韓子煜才拉了韁繩,先下了馬,又抱著徐昭下來。

    徐昭的腳接觸到地面,一陣眩暈,腦子裡還有些恍惚。

    韓子煜看著她這樣,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過了一會兒,徐昭才慢慢恢復過來。

    因為有了興趣,徐昭又央求著韓子煜教她騎馬。

    韓子煜笑了笑,很是耐心的教了起來,終於一個時辰之後,徐昭學會了如何在馬上坐著,不會掉下來。

    韓子煜拉著韁繩,帶著她繞了馬場一圈。

    沈長生在一旁看著,眼中掩飾不住的詫異,依著王爺的性子,若是換了一個人,肯定被王爺收拾慘了。

    能讓自家王爺這樣有耐心,軟聲細語的教人騎馬,這世上也只有王妃一個人了。

    等到下午的時候,二人才從馬場回來。

    徐昭跟著韓子煜從馬場出來,偏偏落後了好幾步。

    韓子煜轉過頭來,盯著徐昭看了片刻,然後就上前幾步,在徐昭面前蹲了下來。

    “受傷了?”

    見著他伸手過來,徐昭臉色尷尬,忙躲了過去。

    這麼多人看著,他怎麼好意思……

    韓子煜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唐突,什麼都沒說,就將徐昭攔腰抱了起來。

    徐昭在韓子煜的懷中掙扎,想要下來,還未開口就被韓子煜瞪了一眼。

    “再動本王就將你丟到地上。”

    徐昭咽了咽口水,很是聽話的摟住了他的脖子,等到做完這動作,才反應過來。

    他怎麼捨得將她扔到地上?

    你扔啊,快扔啊!

    徐昭心裡想著,摟著韓子煜的胳膊卻是一點兒沒放鬆。

    等到韓子煜將徐昭抱回正房後,連翹一見著徐昭這樣子就滿臉緊張,叫人去傳太醫了。

    徐昭嘴角抽了抽,將她給叫住了。

    不過是騎馬擦破了點皮,她怎麼好意思傳太醫。

    “王爺負責教騎馬,也該負責治好妾身腿上的傷吧。”徐昭對著韓子煜毫不客氣道。

    韓子煜笑了笑,一點兒都沒覺著意外,叫人拿了金瘡藥來,又將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打發出去。

    等到他動手要掀她衣服的時候,徐昭才後知後覺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怪不得,方才連翹看著她的表情那麼的不對勁兒,原來如此。

    “妾身還是自己來吧,不勞王爺了。”徐昭心虛道。

    韓子煜看著徐昭,一句話都不說,就叫徐昭沒了底氣。

    於是乎,徐昭被韓子煜逼迫著脫了下身的衣裳。

    她的肌膚白皙,所以大腿內側幾處紅色的傷痕就格外的明顯,看著有些駭人。

    韓子煜拿了藥膏,先在掌心化開,一點一點給她塗了上去。

    徐昭吃痛,忍不住悶聲一聲。

    好在,很快,傷痕處就覺著清清涼涼的,舒服極了。

    徐昭不由得看了韓子煜手中的藥瓶一眼,瓶身是拿上好的白玉做的,通體透亮,晶瑩小巧,看著就格外的貴重。

    察覺到自家王妃的目光,韓子煜心生無奈,自家王妃就喜歡這種小巧精緻的東西。

    可是,這個時候,自家王妃不該將視線注意在他身上嗎?

    教她騎了半天馬,回來還要幫著上藥,卻是連個眼神都換不來。

    韓子煜覺著,該好好調教自家王妃了。

    可惜的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晚上沐浴之後,不等他有動作,就聽自家王妃帶著笑意,乖乖巧巧道:“妾身今天身子不便,王爺早些睡吧。”

    韓子煜嘴角抽了抽,有那麼一點兒心塞。

    徐昭將頭埋在枕頭裡,心裡卻是忍不住笑開了。

    成婚這麼久,她還是頭一回見著某人憋屈的樣子。

    果然,老天不會只站在他這邊的,偶爾也會眷顧她嘛。

    那金瘡藥效果格外的好,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徐昭腿上已經不覺著疼了,只是小腹墜墜的,身上也有些不大爽利。

    連翹將自家王妃的表情看在眼裡,伺候著徐昭洗漱後,叫人去小廚房拿了一早就煲好的紅棗銀耳粥。

    很快,畫屏就從外頭進來,連翹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託盤,緩步走到徐昭跟前。

    “王妃這是氣血不足,才容易犯困,這紅棗銀耳最補氣血,王妃趁熱喝吧。”

    在徐府的時候,每每這幾日,娘親都會親手做了紅棗銀耳粥拿給她喝。

    徐昭莞爾一笑,接過她手中的碗,拿起小銀勺攪了攪,吹了幾下,才小口小口喝了起來,只一會兒工夫就喝完了。

    吃完後,徐昭又在床上微微小憩了一會兒,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徐昭揉了揉眼睛,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王爺不是在早朝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徐昭看了看天色,確定不是她睡過了,而是韓子煜回來太早了。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只說道:“最近也沒什麼事情,就早早退朝了。”

    他的話音剛落,徐昭就露出一臉不信的神情,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父皇身子抱恙,罷朝兩日。”

    徐昭一聽,就愣在了那裡,大概沒有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徐昭抬起頭來,就見著韓子煜眼中一閃而過的諷刺。

    雖然很快,可徐昭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直覺告訴她,韓子煜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可徐昭知道,兩人雖然是夫妻,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他不說,徐昭自然也不會多問。

    徐昭將頭靠在他的懷中,只說道:“王爺若是累了,就陪妾身再躺一會兒。”

    韓子煜聽了,笑了笑,脫了鞋陪著徐昭躺在了床上,並且將徐昭緊緊摟在懷中。

    徐昭感覺到他身上的傷心和落寞,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著心裡有事,徐昭便再也睡不著了,反而是韓子煜,摟著她很快就睡著了。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很亮很亮了。

    徐昭叫人端了熱水來,親手將毛巾浸濕了,給他擦了擦臉。

    然後,又很貼心的給韓子煜上了茶,眼睛還不時朝韓子煜看去,只是到最後什麼都沒問。

    韓子煜用了茶,就起身去了書房。

    徐昭想了想,心裡終究是有些擔心,還是派人將沈長生叫了過來。

    “屬下給王妃請安。”

    “宮裡可是出什麼事了,王爺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徐昭知道沈長生自小陪在韓子煜跟前,很多事情她不知道,他都是清楚的。

    聽著徐昭的話,沈長生面色微微變了變,沒有回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4:10

第四十五章

    徐昭將他臉上的神色看在眼中,突然就覺著自己有些唐突了。

    “罷了,我什麼也不問了,你回去伺候王爺吧。”

    沈長生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明日是貴妃娘娘的忌日。”

    徐昭臉色變了變,輕輕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就叫沈長生下去了。

    沈長生從殿內出來,微微歎了一口氣,每到貴妃娘娘的忌日,王爺的心情都不會好,將自己關在屋裡,誰都不敢進去。

    他方才瞧著王爺的臉色,叫他這個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由得膽戰心驚。

    想來,是因為皇上抱恙,罷朝兩日的事情。

    當年皇上誅殺寧氏一族滿門,甯貴妃受了打擊,才病逝了。

    如今皇上這樣做,在王爺眼中除了諷刺還是諷刺。

    沈長生搖了搖頭,就一路去了書房。

    門口的小太監看著沈長生過來,忙不迭迎了上去。

    “王爺怎麼樣了?”

    “方才叫奴才送了兩壺酒進去,奴才也不敢多嘴。”那太監壓著嗓子道。

    沈長生點了點頭,心裡頭是更加擔心,以往王爺總是憋著自己,便是再不快,也不會借酒消愁的。

    沈長生從門縫裡朝裡頭看了看,見著自家王爺獨自坐在桌前,一杯一杯喝著酒,很快一壺酒就見底了。

    韓子煜晃了晃酒壺,而後放下,揚聲叫外頭的人再拿酒進來。

    沈長生暫時沒回話,吩咐了一旁的小太監:“快去回稟了王妃,就說王爺喝醉了。”

    “這……”

    “還不快去!”沈長生壓低了聲音呵斥道。

    小太監應了聲是,拔腿就朝正院跑去了。

    徐昭趕來的時候,韓子煜已經喝的大醉,卻還叫人繼續拿酒來。

    徐昭剛推開門,一個酒壺就砸了過來,幸好她早有防範,閃身躲了過去。

    “酒,給本王酒!”韓子煜見著是徐昭,眼神微微愣了愣,繼續叫人拿酒。

    “王爺。”沈長生剛想勸,就被徐昭阻止了。

    “沒聽王爺說,還不快拿酒來。”

    徐昭說完,見著韓子煜沒注意,又湊近沈長生低聲吩咐了幾句。

    “去吧。”

    沈長生從屋裡出來,叫了小太監吩咐,將徐昭的話原封不動的吩咐下去。

    “這……”往酒裡摻水,王爺若是醒來琢磨出來,還不要了他的小命。

    “還不快去,出了事我擔著。”

    沈長生嘴裡說著,心裡卻是在想,這是王妃的吩咐,王爺便是知道了,多半也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怎麼,王爺還捨得怪罪王妃不成?

    在王爺跟前這麼多年,沈長生這是頭一次覺著府裡有個女主人的好處。

    很快,沈長生就拿了一壺摻了水的酒上來。

    徐昭接過酒來,親手將韓子煜面前的酒杯給滿上了。

    韓子煜已經有幾分醉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也沒喝出什麼不對來。

    等到一壺酒喝完,韓子煜就倒在了桌上。

    即便是喝醉了,韓子煜潛意識裡都保持著謹慎,沒有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徐昭叫人熱了水,親自扶著韓子煜到了書房後的浴室,伺候著韓子煜洗了澡,又給他換了衣裳,才扶著他躺在床上。

    等做完這一切,徐昭已經累的滿頭大汗,動都動不了了。

    看出她的疲憊,沈長生在一旁勸道:“王妃先回去歇著,奴才在這裡守著就是了。”

    徐昭搖了搖頭,又吩咐他找了蜂蜜,雪梨和桔子來。

    然後,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將雪梨退了皮,切成小塊兒小塊兒的,又剝了些桔子,一一放好。

    沈長生站在一旁,看著徐昭的動作,心裡頭是又酸又澀。

    王爺不愛喝藥,連解酒湯也不怎麼愛喝,王妃才嫁進來,就記著了。

    王爺跟前,總算是有個貼心的人了。

    只是,那種王爺有王妃了,他以後會被嫌棄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沈長生笑了笑,果然是日子太悶了,得找趙青他們喝喝酒去。

    至於嫌棄不嫌棄,王爺不早就嫌棄上了嗎?不然,怎麼捨得打發他給流雲洗澡呢?不知道要不是他躲得快,會被流雲踢的很慘嗎?

    沈長生才邁開步子,就聽徐昭問道:“既然快到娘娘忌日,昨日王爺為何還帶我去騎馬?”

    詫異于徐昭的敏銳,沈長生抬了抬眼,才說了一句話:“貴妃娘娘馬術極好。”

    徐昭聽了,叫人拿了紙和筆,還有一本經書過來。

    等到下午的時候,韓子煜才醒過來。

    剛睜開眼睛,就見著自家王妃站在一旁的案桌後,手裡拿著毛筆不知在寫著什麼。

    不知為何,見著她近在眼前的樣子,韓子煜心裡突然就沒那麼難受了。如今他不再是一個人,他身邊,有她陪著。

    徐昭才抬起頭來,就見著韓子煜正盯著她,眼中帶著幾分釋然。

    “王爺醒了,頭痛不痛?”徐昭放下手裡的毛筆,上前將韓子煜扶起來,拿了個碧色繡龍鳳緞面的迎枕墊在他後背。

    然後,才將倒好的蜂蜜水拿給他喝。

    等喝完後,又拿了一碟子切好的雪梨和桔子來。

    徐昭坐在那裡,拿了塊兒雪梨遞到韓子煜嘴邊。

    韓子煜吃到嘴裡,輕輕咬了幾下,才咽了下去。

    等吃完後,徐昭就叫人傳了飯。

    看著一桌子的素菜,韓子煜微微皺了皺眉:“不必這樣,你身子不好……”

    不等韓子煜說完,徐昭就打斷了她的話:“就許王爺喝酒解愁,不許我盡些孝心了。”

    “我抄了幾卷佛經,明日王爺陪我去慈安寺,給娘娘上香。”

    韓子煜眼神微動,半晌才開口道:“一會兒本王和你一塊兒抄。”

    徐昭點了點頭,應下了,心裡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韓子煜這種性子的,最是喜歡將心事藏在心裡,什麼也不說。

    今個兒他這樣,除了因著是貴妃娘娘的忌日外,更多的怕還是因為皇上罷朝兩日,叫他想到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甯將軍所定的罪名是通敵之罪,皇上因此誅殺寧氏滿門,甯貴妃死了怕也不能瞑目。

    皇上罷朝兩日,是承認自己殺錯了人,還是單純只覺著失了貴妃,替貴妃傷心。

    幹璽宮

    皇后俞氏求見皇上,被總管太監張公公攔在了殿外。

    “娘娘還是回去吧,皇上吩咐了,不得讓任何人打擾。”

    俞氏聽了,皺了皺眉,又問道:“可傳太醫了?”

    張公公恭敬的道:“一早就傳了,太醫說皇上是勞累過度,傷了身子,養兩日就好了,娘娘不必擔心。”

    張公公是皇上跟前近身伺候的,說是回稟,其實半點兒消息都沒露出來。

    “娘娘若沒什麼別的吩咐,那奴才就先進去了,皇上跟前可不能缺人伺候。”張公公躬了躬身子,恭敬地道。

    俞氏心中暗怒,卻只點了點頭,一路回了鳳鸞宮。

    皇上因病罷朝兩日,在後宮裡起了不小的波瀾,好些妃嬪都前去求見,盼著能有侍疾病的機會。

    可整整過了一天,幹璽宮除了太醫外,沒有一個妃嬪能進去。

    就連這些年最為得寵的穆嬪,都沒能得到召見。

    第二天一大早,俞氏看著桌上清淡的飯菜,暗暗驚訝。

    那太監何其精明,見著自家娘娘的臉色不對,便回道:“今早皇上下了聖旨,命六宮齋戒一日。”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4:15

第四十六章

    俞氏聽了,看了那太監一眼,眸子裡隱含著怒意,揮了揮手叫那太監退下了。

    阮嬤嬤見著自家娘娘臉色不好,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昨日她還不敢肯定,可這一大早皇上就下了聖旨,叫六宮都跟著吃素,分明是因為今個兒是甯貴妃的忌日。

    想來,娘娘也是想到了,不然怎麼會這麼生氣。

    可她只奇怪,前些年皇上再怎麼,也沒有罷朝兩日,還下這樣的旨意,為何今年……?

    聖意難測,不僅娘娘猜不透,怕是除了皇上自己,誰都猜不出其中的緣由。

    皇上的旨意一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六宮,消息傳到宮外,朝中大臣也將自家飯桌上的葷菜全都撤了下去。

    雖然聖意難測,可小心些總是好的,別傳到皇上耳朵裡,礙了皇上的眼。

    徐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下意識朝對面的韓子煜看了過去。

    只見韓子煜面色如常,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喝著碗裡的鮮筍菌菇湯。

    徐昭看了站在那裡的小太監一眼,揮了揮手叫他退下了。

    等用過早飯,徐昭才跟著韓子煜出了王府,早有馬車等在門口,兩人上了馬車,一路去了萬壽寺。

    萬壽寺是皇家寺廟,只對皇族宗室開放。

    寺院坐北朝南,分為中、東、西三路,中路主有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齋堂和毗盧閣。東路有方丈院、延清閣、行宮院、萬壽宮。西路有愣嚴壇、戒台和觀音殿,莊嚴肅穆。

    徐昭進了大殿,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心裡默默對著佛祖許了幾個心願。

    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著跪在左邊的韓子煜,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拜完佛祖後,徐昭和韓子煜就從殿內出來,才剛出來,就遇著一個衣著精緻的嬤嬤,那嬤嬤徐昭認識,是在長公主跟前伺候的郭嬤嬤。

    見著二人出來,郭嬤嬤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老奴見過王爺,王妃娘娘。”

    徐昭抬了抬手,叫她起來,隨口問道:“嬤嬤怎麼在此處,可是長公主也來上香了?”

    郭嬤嬤聽著,點了點頭,對著徐昭道:“公主和縣主也是剛到,這會兒正聽方丈講經呢。”

    徐昭點了點頭,開口道:“一會兒我和王爺去給公主請安。”

    郭嬤嬤看了韓子煜一眼,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長公主和柔安縣主從禪室裡出來,見著韓子煜和徐昭,眼中也是詫異。

    “竟這麼巧,煜兒甚少來這萬壽寺,今日卻是到了。”

    韓子煜淡淡道:“今日是母妃忌日。”

    韓子煜一開口,長公主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裡,大概也不知道今天會是甯貴妃的忌日。

    也是,人都去了這麼多年,寧氏一族又被皇上誅殺滿門,這京城裡,又有哪個記得呢?

    這樣想著,長公主突然就想起了昨日皇上罷朝兩日的事情,心裡便咯登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和甯貴妃有關係。

    長公主今個兒出門早,所以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皇上今早還下了一道旨意。

    若她知道了,心中的猜想便能肯定了。

    長公主帶著一點尷尬,看了韓子煜一眼,又對著徐昭道:“既是你母妃忌日,可是要留在寺院裡住一日?”

    見著韓子煜點頭,長公主也不好再說什麼,安慰了他幾句,就帶著柔安縣主離開了。

    事實上,她心裡是當真尷尬,平日裡她這個姑姑和韓子煜多為親近,言語間也是關心他這個侄子的。可卻是好巧不巧,將貴妃的忌日給忘了。

    雖不是她的錯,可也著實叫人不好再呆下去了。

    徐昭遠遠看著長公主離開,又回頭看了看韓子煜的臉色,卻見他面色如常,好像絲毫都不在意長公主方才那尷尬的臉色。

    “昭兒隨本王進去聽方丈講經吧。”

    徐昭點了點頭,跟在韓子煜的身後走進了殿內。

    萬壽寺是皇家寺廟,所以能聽方丈講經的都是宗室子弟,天之貴胄,而方丈大師,更是得道高僧,前些年雲遊四方,去年才回了萬壽寺禮佛。

    殿內香煙濃濃,彌漫著濃濃的檀香味。

    聽方丈講了一個時辰的經,二人才從殿外出來,就被僧人領到了後院的禪房歇息。

    只一會兒工夫,就有小沙彌送來了齋飯。

    齋飯是寺院的廚房專門供應的,兩碗南瓜粥,兩樣素菜,一碟瓦酥、還有兩碗白米飯。

    雖然簡單,味道卻是格外的好。

    等用完午膳後,徐昭本想在禪房裡看看經書,再抄寫幾卷,韓子煜卻拉著她參觀起寺廟來。

    院子裡有娑羅樹和兩株銀杏樹,樹體高大。

    院中幽靜雅致、碧瓦朱欄、流泉淙淙、修竹叢生,頗有些江南園林的意境。

    西路大多是寺院式的殿堂,有戒壇、觀音殿和龍王殿等等,一層層排列,瑰麗堂皇。

    戒壇是僧人們受戒之處,臺上有釋迦牟尼像,像前有三把椅子,兩側各有一長凳;觀音殿是全寺最高處,上有乾隆手書蓮界慈航,內供觀世音菩薩,斂目合什,雋秀端莊。

    如此清幽雅致,徐昭聽著寺廟中的禪音,覺著心都徹底安靜下來了。

    兩人在寺廟裡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就回了肅王府。

    徐昭回了王府,韓子煜則是直接進宮去了。

    皇上罷朝兩日,今日正好是要上朝的。

    等到上午的時候,就從宮裡傳來消息,皇上下旨,追封已故甯貴妃為皇貴妃,諡曰元皇貴妃。

    一時間,朝中掀起了大浪,皇后聽聞旨意,當場就將手中的茶盞給摔到了地上。

    皇貴妃還不夠,皇上給她個“元”字,她這個皇后的顏面何在?

    朝堂上,有言官以帝后和睦,朝堂社稷為由,跪求皇上收回旨意,卻惹得皇上龍顏震怒,命人將其廷杖四十,發回原籍,永不敘用。

    身為言官,求的便是以身諫君,若能得以一死,便能青史留名。

    可皇上今日,分明是存了心思,不給他這個機會,不然廷杖四十,早就死的透透的。

    其他的官員看著這事兒,心裡頭門兒清,也沒有人再敢勸諫。

    說到底,追封不追封都是皇上的家事,只要皇上按時上朝,龍體康健,就行了。別的,可不是他們這些當朝臣的想求就能求來的。

    經此一事,朝堂便再沒人敢勸皇上收回旨意。反而是琢磨起聖意來。

    皇上追封甯貴妃為皇貴妃,還諡號“元”字,莫不是往後還要追封元皇貴妃為皇后?

    若真有此意,皇上便是在為肅王殿下鋪路了。

    比起肅王來,大皇子既占了嫡又占了長,理應承繼大統。可祖宗規矩再大也做不得數,到最後,還是得看皇上的心思。

    若是皇上有追封元皇貴妃為皇后的心思,到時候肅王是皇后嫡子,身份上就沒人能說道了。

    因著一道旨意,朝堂局勢,瞬間就變了。

    慈安宮

    太后才喝完了茶,就問起皇帝的事來。

    “去看看,皇上可還忙著,忙到連見哀家一面的功夫都沒有?”

    太后的話音剛落,就有太監前去打聽了。

    回來後,卻說皇上還在幹璽宮批摺子。

    太后聽了,皺了皺眉:“他不見哀家,哀家也可去見他。”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4:28

第四十七章

    太后的話音剛落,就被身邊的嬤嬤給攔住了。

    “太后,皇上的病才剛好,定是堆積了好些摺子,需要處理。”

    “太后您忘了,甯貴妃剛剛病逝的時候,皇上是什麼樣子的。”

    聽著嬤嬤的話,太后沉思了半晌,長長歎了一口氣:“罷了,哀家老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第二天,宮裡傳來消息,說是皇后著了風寒,頭疼的厲害,按照規矩,徐昭這個肅王妃和大皇子妃薛氏都要入宮侍疾。

    宮裡的太監前來傳話的時候,徐昭正一邊看書一邊吃著點心。

    聽到宮裡來人了,早早將吃到一半的點心放下,就叫人將桌上的東西給撤了,等聽到皇后頭痛,要她進宮侍疾的時候,當真是有些心塞。

    只是,表面上還是表示了對皇后的擔心,保證會立馬進宮的。

    “王妃準備準備,快些進宮吧,奴才先在院裡等著。”

    那太監說完,就躬了躬身子,轉身退了下去。

    “王妃,這可怎麼好,王爺這會兒還在宮裡。”連翹很是擔心,皇后向來不喜歡自家王妃,說是進宮侍疾,還不知會怎麼折騰王妃呢。

    見著連翹著急的模樣,徐昭卻是淡定下來,瞧這情形,是要在宮裡小住幾日的。於是就吩咐了瑞珠收拾了幾件衣裳,還有一些打賞的東西。

    “若是王爺回來,也叫王爺不必擔心。”

    徐昭囑咐了幾句,就隨著那太監出了王府,馬車一路朝皇宮駛去。

    她不是頭一回進宮,卻絕對是頭一回進宮侍疾,侍疾的那個人還是俞氏,心裡不緊張是假的。等到了宮門口,她終於是想明白了,既然該來的都要來,她又何必擔心。

    左右,俞氏不過是刁難她而已,到時候她見招拆招就是了。

    想著這些,徐昭才安下心來。

    等下了馬車,那太監就領著徐昭一路朝鳳鸞宮的方向去了。

    進了鳳鸞宮的門口,守在門口的宮女就堆著笑迎了過來:“奴婢給王妃請安。”

    “娘娘可好些了?”徐昭叫她起來,然後才開口問道。

    那宮女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擔心的神色:“娘娘著了風寒,頭痛了一宿,方才太醫來過,紮了幾針才睡過去。”

    “勞王妃先等會兒,娘娘怕一會兒就醒了。”

    那宮女說著,眼中帶著幾分笑意。

    徐昭聽了,哪裡還能不明白,俞氏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她不知道,但此時這宮女當真是想叫她這個王妃站在這裡等著倒是真的。

    徐昭看了那宮女一眼,點了點頭。

    大熱的天,站的地方又沒有什麼樹木可以遮蔽,雖然徐昭身上帶著寒冰珠,卻也難受的很。

    只等了一會兒,見著屋裡還沒動靜,徐昭就些看了那宮女一眼,上前幾步。

    “娘娘可是還沒醒?這樣站著也不是法子,還是到偏殿等著吧。不然,若是失了儀容,到了娘娘面前可就是大不敬的罪過了。娘娘瞧見了,心情也不會好的。”徐昭笑著開口,一副全然替皇后著想的樣子。

    那宮女見著徐昭過來,先是一愣,聽到徐昭的話之後,更是露出幾分詫異來。

    雖然娘娘早就說過這肅王妃不是個好相與的,可她在娘娘跟前伺候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聽人說這樣的話。

    別的人無論是妃嬪還是命婦,哪個不是安安分分在這兒等著,便是等上一天,也是她們的福分。

    不等那宮女開口,徐昭的視線就朝偏殿處看了看,那宮女也只好恭恭敬敬帶著她走了進去,然後還派人上了一盞茶。

    徐昭坐下來,沒有拿起那茶,卻是問道:“大皇子妃可進宮了?”

    知道徐昭不好應付,那宮女回答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回王妃的話,大皇子妃來的早,已經在殿內伺候了一會兒,這會兒娘娘睡著了,還在一旁守著,真真是個有孝心的。”

    徐昭含笑看了那宮女一眼,點頭道:“可不是,母后貴為一國之母,身子自然是金貴得很,若不是母后睡著了,本王妃不好進去,怎麼也是要在母后跟前侍奉的。便是端茶遞水,也是求都求不來的。”

    那宮女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徐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算了,這肅王妃伶牙俐齒,哪裡是她一個宮女能說得過的。

    那宮女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出去,到了正殿討皇后示下了。

    皇后說是頭痛,其實根本就沒那麼嚴重,不過是因著皇上的一道旨意,怒急攻心,身子有些不爽利罷了。

    傳徐氏進宮侍疾,不過是借此機會,想要作踐一下徐氏,出口惡氣罷了。

    聽著那宮女的話,俞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哦,她有這個孝心,想替本宮端茶送水,那本宮就給她這個恩典。”

    “去,就說本宮醒了,叫她過來。”

    那宮女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俞氏看了一眼坐在下頭的薛氏,見她默不作聲,臉上更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一時間,心中愈發的不痛快了。

    這薛氏是個孝順的,對灝兒也是真心好,可這性子卻著實不討人喜歡。

    若是換了別個,定要好生的說說徐氏的不是。可她呢,偏偏就當是沒聽見,什麼也不說,一副綿軟木訥的樣子。

    俞氏正想開口,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就見著徐氏從殿外進來。

    徐氏身著一襲蔥綠底纏枝寶瓶妝花褙子,頭上插著紫羅色蝴蝶簪,緩步過來,當真是叫人覺著眼前一亮。

    “媳婦給母后請安。”徐昭福下身子,恭敬地道。

    俞氏也不叫起,只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和大皇子妃薛氏說起話來。

    薛氏滿心不自在,時不時朝徐昭那裡看去,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來。

    皇后本就不喜歡她,她若再多嘴,替徐氏解圍,還不是被皇后厭惡了。

    只一會兒工夫,徐昭的雙腿就有些酸麻起來,她看了靠在床上的俞氏一眼,提高聲音重新請了一遍安:“媳婦給母后請安。”

    她的聲音很高,一屋子的人全都看了過來,宮女嬤嬤俱是露出詫異來。

    俞氏便是想裝作聽不見,也不行了,臉上便閃過一抹怒意。

    “起來吧。”說著,對站在那裡的嬤嬤訓斥道:“見著王妃進來,你怎麼也不提醒本宮,本宮病了,頭一陣一陣的疼,你難道也是個糊塗的。”

    那嬤嬤見著皇后怪罪,忙告罪道:“娘娘息怒,都是奴婢不好。”這個時候,自然什麼罪過都要擔下來。

    那嬤嬤說著,又堆著笑朝徐昭道:“王妃可別見怪,都是奴婢的不是,忘了要提醒娘娘。”

    徐昭搖了搖頭:“嬤嬤哪裡的話,我還想是不是娘娘對我這個兒媳有偏見,如今聽娘娘這麼一說,才知原是我想岔了,我這麼恭順聽話,母后怎麼會討厭我。”

    徐昭笑了笑,卻是眼圈一紅,忍不住落下淚來。

    “母后可別笑話兒媳,太后常說兒媳年紀小,想的卻是多,可母后是王爺的嫡母,便也是媳婦尊敬的長輩,母后若不喜歡兒媳,兒媳怕是傷心難過,都能一路哭著回了肅王府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4:45

第四十八章

    徐昭一口一個兒媳,就是將自己放在了小輩的位置,她的話音剛落,屋子裡伺候的宮女和婆子全都愣在了那裡,便是皇后俞氏,也動了動嘴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薛氏抬起頭來,看了徐昭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羡慕來。

    徐氏小小年紀,便能活的隨心,也是一種福氣。換做是她,娘娘怎麼折騰她,她都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一來是怕沒了臉面,二來這種小女兒的情態她實在也做不出來,怕人看了笑話。

    可偏偏,徐氏卻是自然而然,讓人看在眼中,也覺著坦坦蕩蕩。

    徐昭一進宮,就弄出了這麼一遭,接下來的時間,俞氏也不大敢為難她。

    因為她實在是摸不准徐昭的性子,她說受了委屈一路哭著回了肅王府,若是換了旁人,俞氏哪裡會信,可徐昭這樣說,俞氏儘管不信,也不大敢真就為難她。

    之前的教訓告訴她,她這兒媳,惹急了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俞氏本是想出口惡氣,並不想因著此事壞了自己的名聲,叫人覺著自己是個惡婆婆,故意為難徐氏。

    再說了,徐氏和薛氏一同入宮侍疾,若只徐氏受了委屈,哭著回去,傳到皇上耳中,皇上會怎麼想?

    皇上只會覺著她這個皇后因著他追封甯貴妃的旨意就怨憤皇上,將怨氣撒到了徐昭這個晚輩的身上。

    這樣一來,只會叫皇上離她越來越遠。

    想明白了這點,俞氏當天下午,就說頭痛好些了,體諒徐昭和韓子煜才剛成婚,先叫她回府了,只留了大皇子妃在跟前侍奉。

    臨走時,還賞賜了徐昭好些東西,以示她的對徐昭這個肅王妃的喜愛。

    徐昭才進宮侍疾半日,就回了王府,從宮裡出來,覺著連空氣都是清新的。

    不是她不想伏低做小,而是若是一時忍了,俞氏只會得寸進尺,就著她是個好欺負的。她受了委屈不要緊,若是傳到外頭去,叫人知道她這個肅王妃性子綿軟,任人欺負,丟了韓子煜的臉面,可就難看了。

    徐昭還未走到宮門口,就遇到了從幹璽宮過來的韓子煜。

    見著徐昭,韓子煜愣了一下,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逝:“怎麼回事?”

    徐昭解釋道:“皇后娘娘頭疼,叫我進宮侍疾。”

    不等韓子煜說話,徐昭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不過,大概是嫌我笨手笨腳服侍的不周到,娘娘又體諒我和王爺才成婚不久,便特許我回府裡。”

    “這不,娘娘還賞賜了我好些東西呢。”

    徐昭說著,視線朝跟在身後的兩個小太監看去。

    見著她沒被欺負,韓子煜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兩人從宮裡出來,上了馬車,一路朝肅王府駛去。

    剛回了院子,連翹見著她和韓子煜一塊兒回來,臉上滿是驚喜,忙下去端了兩盞茶進來。

    “王妃先潤潤嗓子,奴婢叫人去傳飯。”

    連翹說著,福了福身子就轉身下去了,她們當奴才就得有奴才的眼色,王爺和王妃說話的時候,向來不喜歡有人在跟前站著。

    徐昭在鳳鸞宮一口水都沒敢喝,所以真是口渴了,當下就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等喝完後,就見著韓子煜將他面前的那盞茶朝她這邊推了過來。

    徐昭也不和他客氣,朝他笑了笑就拿起茶盞喝了起來。

    才剛喝完,連翹就從外頭進來,問道:“王爺,正午了,可要傳膳?”

    見著韓子煜點頭,外頭的丫鬟就魚貫而入,擺好了飯菜。

    冬筍玉蘭片、桂花魚條、花香藕、雞絲蟄頭、吉祥如意卷、酒釀清蒸鴨子、龍井蝦仁、玫瑰豆腐、清湯龍鬚菜、藤蘿餅、西湖醋魚、紫參野雞湯。

    徐昭一見著桌上的菜,視線就不自覺朝站在那裡的連翹看去。

    連翹對她使了個眼色,視線直指坐在那裡的韓子煜。

    徐昭頓時就明白了。

    “你身子不便,該好好補補,想盡孝心也不必委屈了自己,記在心裡便可。”韓子煜頓了頓,又若有所思道:“母妃不是個計較的。”

    韓子煜說著,就笑了笑,夾了一塊兒西湖醋魚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

    徐昭點了點頭,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剛入口,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好……好好吃。

    連翹見著自家王妃這樣,微微一笑,解釋道:“王爺知道王妃愛吃這道菜,特意從南邊兒請了個廚子回來。”

    聽到連翹的話,徐昭便朝韓子煜看去,很是討好的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一頓飯,吃的很有興致,見著徐昭這樣有胃口,韓子煜也跟著多吃了一碗飯。

    等到吃完飯後,丫鬟就伺候著二人淨手,才又上了兩盞茶來。

    不等徐昭喝完,就聽到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瑞珠掀起簾子進來,手裡拿著一張帖子,走到徐昭跟前福了福身子,回稟道:“王妃,鎮國公夫人派人下了貼子,請您明日去府上賞花。”

    徐昭伸手接過帖子,心裡不是沒有詫異。

    那日小侄子滿月時,她可當著眾人的面叫賀氏難堪了,如今怎麼專門下了帖子請她去府裡賞花。

    徐昭能想到的,唯有皇上追封甯貴妃為皇貴妃的那道旨意了。

    鎮國公府

    “王妃說,明日定會到的。”

    聽著婆子的回話,賀氏才松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罷了,叫芷兒過來吧。”

    那婆子應了一聲是,就下去了,很快就帶著穆芷徽走了幾年來。

    因著她在徐昭面前失了禮節,剛一回府,就被賀氏禁足了。

    短短幾日,人就消瘦了一圈,賀氏看著她這樣,心裡也不好受。

    芷兒縱是任性些,也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尤其是惜兒沒了後,她更是將疼愛都給了芷兒一個,才將她寵成了如今這個地步,若是要怪,也該怪她這個當母親的。

    穆芷徽進來,福了福身子,叫了聲母親。

    “你可知錯了?”

    穆芷徽點了點頭,小聲道:“女兒知道錯了。”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女兒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徐氏難堪。”

    她的話音剛落,賀氏就瞪了她一眼,見著她柔弱的樣子,最終只擺了擺手,叫她下去了。

    “回去吧,明日賞花會我也請了肅王妃,到時候,你好好給王妃陪個罪。”

    穆芷徽一聽,臉色就變了,有些不情願。

    賀氏看著她這樣,生氣道:“你若再不懂事,我就告訴老太太,叫老太太親自來管教你。”

    穆芷徽一聽,眼中就閃過一抹懼色,忙開口道:“母親別生氣,女兒知道該怎麼做的,定好好的給王妃賠不是,叫王妃原諒了女兒。”

    在這國公府裡,穆芷徽最怕的就是老太太,她雖是嫡出的,卻是最不得老太太疼愛。在老太太面前,她是大氣都不敢出的。

    老太太也就是在人前才給她個好臉,叫人就這她也疼她這個孫女兒,可實際如何,府裡個個都知道。

    聽著這話,賀氏的臉色才緩和了些,揮了揮手叫她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用完早飯,就坐了馬車一路去了鎮國公府。

    她去的時候,早有丫鬟在那兒等著了,見著她下來,忙上前請安道:“奴婢給王妃請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5:03

第四十九章

    徐昭隨著她進了鎮國公府,到了內院的園子裡,她進去的時候,園子裡已經來了好些人,其中一個,還是她認識的。

    吳敏珠見著徐昭,臉上閃過一抹喜色,站起身來幾步就跑到她面前,剛想開口,又想到徐昭如今的身份,便福了福身子,想要行禮。可她才剛有動作,就被徐昭扶住了。

    “表姐不必多禮。”

    穆芷徽站在那裡,看著二人的動作,心裡只覺著徐昭虛偽的厲害。

    她不和府裡堂姐妹交好,偏偏對一個表姐好,也不知是什麼心思。

    穆芷徽在看徐昭的時候,徐昭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幾日不見,妹妹氣色愈發的好了。”

    徐昭是故意這麼說的,她知道那日滿月宴上穆芷徽丟了穆家的臉面,回來定會受到責罰的。

    如今她臉上雖然敷著脂粉,卻是身形消瘦,一副弱不禁風的味道。

    穆芷徽聽了,面色變了變,強扯出一抹笑意道:“勞王妃誇讚了,王妃的氣色比妹妹可好多了,想來是王爺待王妃極好的緣故。”

    穆芷徽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嗤笑:“妹妹這是怎麼了,開口閉口都是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動了什麼心思,錯怪了妹妹呢。”

    說話的是建甯侯府的嫡長女蕭思晴,她向來和穆芷徽不睦,說起話來也是毫不留情。

    “你!”

    不等穆芷徽開口,蕭思晴就上前幾步,走到徐昭跟前福了福身子:“臣女給王妃請安。”

    見著她的動作,眾人都行禮請安,只穆芷徽一人站在那裡,好半天才福下了身子。

    徐昭看了那蕭思晴一眼,微微一笑:“都坐吧。”

    徐昭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卻是丫鬟扶著賀氏從不遠處走過來。

    “臣婦來遲了,還請王妃不要怪罪。”

    賀氏福了福身子,對著徐昭告罪道。

    她故意遲來,為的就是給芷丫頭一個機會,叫她私下裡給徐氏陪個不是,不曾想,這孽障竟然又說出那些糊塗的話來。

    她正好陪著老太太,老太太聽到丫鬟的回稟,就叫她趕過來了。

    “夫人掌管內院,很多事情都要忙,我是知道的,哪裡能怪得了夫人。”

    徐昭說著,上前一步親手將賀氏扶了起來。

    這賀夫人是主,她是客,哪裡有在主人家擺威風的道理。

    徐昭不是個蠢笨的,自然不會給人機會在背後嚼舌根。

    見著徐昭的動作,賀氏愣了愣,臉上的笑意倒是真切了幾分。

    穆芷徽站在那裡,咬了咬嘴唇,眼中都是不快。

    “大家也不必拘著了,這院子裡的花都開了,可隨處看看。”

    賀氏說完,就對著徐昭道:“那邊牡丹開的極好,王妃可願陪臣婦去看看?”

    她這樣說,徐昭哪裡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不願意,只能點了點頭。

    滿園子的花開的極好,香氣四散,彌漫在空氣中。

    “這片牡丹原是臣婦和惜兒種下的,本想著每年過來看看,哪曾想惜兒竟早早就去了。”賀氏走著走著,停了下來,看著面前的那幾株牡丹,自顧自說了起來,眉宇間滿是感傷。

    徐昭知道她所說的惜兒就是鎮國公府的嫡女穆芷惜,也多少知道當年的事情。

    只是不知,賀氏為何對她說這些。

    賀氏看了徐昭一眼,又開口道:“當年出了那事兒,臣婦原也怪過王爺,可這些年吃齋念佛倒是想開了。本是惜兒自己不尊重,王爺天之貴胄,不牽連到整個國公府,已經是留有餘地了。所以,也常勸著芷兒,教導芷兒規矩。”

    “許是臣婦將對惜兒的疼愛都給了芷兒,才寵的她這般,得罪了王妃,還請王妃看在臣婦的面兒上,原諒她這一回,往後臣婦定好生教她。”

    賀氏肺腑之言,徐昭愣了愣,點了點頭,卻只說道:“我也不是個愛計較的,只是,古人言禍從口出,二姑娘也該收收自己的性子了,不然總有一日會吃虧的。”

    徐昭不覺著自己是聖母,所以也沒有因著賀氏的一番話就滿口答應。

    什麼事情,都是有個底線的。

    有的人,你退一步,她只會得寸進尺,覺著你好欺負,是怕了她。

    徐昭深知,穆芷徽就是這樣的性子。

    聽著徐昭的話,賀氏的臉色僵了僵,大概也沒想到徐昭會這樣說。

    這會兒她才明白,為何京城這麼多的女子,這徐氏會成了肅王妃。

    這不饒人的性子,和那肅王有什麼兩樣,二人,同樣是涼薄之人。

    賀氏點了點頭,又陪著徐昭賞了會兒花,才藉口有事走開了。

    徐昭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見著站在不遠處的表姐吳敏珠,微微一笑,就走上前去。

    自打徐昭嫁進肅王府後,二人也只是在小侄子滿月的時候見過一面,那時徐昭已經周身貴氣,不再是吳敏珠熟悉的那個妹妹了。

    所以,面對徐昭的時候,吳敏珠實在不知如何相處。

    若是同往常一樣,未免太過衝撞,可若是拘著規矩,心裡總覺著怪怪的。

    其實,吳敏珠性子大大咧咧,原本是想不到這些的,只是昨晚被母親好生叮囑,記在心裡了,才生出這些擔憂來。

    “王妃。”

    吳敏珠才剛開口,就見著徐昭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姐姐和我過去坐坐。”

    說著,就拉著吳敏珠的手到了亭子裡。

    二人坐下後,徐昭親手拿了塊兒奶油松瓤卷酥遞給了吳敏珠:“我記著姐姐最愛吃這個,可有記錯?”

    吳敏珠見著,愣了愣才伸手接了過來,視線落在徐昭的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徐昭歎了一口氣,拉著她的手道:“好姐姐,難道我成了王妃,姐姐就不認我這個妹妹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姐姐若是因此疏遠了我,我可是不依的。”徐昭撇了撇嘴,不依道。

    見著她說的認真,吳敏珠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哎呀,也不是我願意這樣,是母親念念叨叨,非說你現在身份尊貴,不能和往常一樣了。”

    “我就知道,旁人或許會端起架子,你卻萬萬不會的。”

    吳敏珠說著,毫不客氣咬了一口手中的奶油松瓤卷酥。

    徐昭見著她這樣,眼中才露出笑意來。

    她本來就和表姐相處極好,若是因著諸多規矩生分了,那才叫得不償失。

    於是乎,整整一個上午,兩人就坐在一起聊天,有人想上前討好徐昭這個肅王妃,見著二人這樣,也不好上前,怕唐突了。

    畢竟,這吳家姑娘和王妃是表姐妹,說不定人家私下裡有話要說呢。若是擾了王妃的興致,可就不好了。

    穆芷徽坐在另一旁,目光始終落在徐昭的身上,雖然極力掩飾,可眼睛裡的怨恨和嫉妒還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更何況,是深知她秉性的蕭思晴。

    “妹妹怎麼一直盯著王妃看,難不成,是想上去奉承王妃去?”

    蕭思晴看了穆芷徽一眼,幽幽道:“只可惜啊,人家是王妃,有王爺寵著,你算什麼呢?”

    “最多,也就是擔著國公府嫡女的名聲。我記得,府裡老太太可不怎麼心疼你。今個兒你得罪了王妃,少不得回去後會被責罰,只是不知老太太若真生了氣,會將你禁足呢還是直接叫妹妹去祠堂罰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5:19

第五十章

    蕭思晴說著,上前一步,低著頭在穆芷徽耳邊道:“看在惜姐姐的份兒上,我勸你一句,肅王妃雖性子好,不會拿你怎麼辦,可你別忘了,還有肅王殿下在。你若不想給國公府招來禍事,往後說話前還是動動腦子,更別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到頭來害的可不是你一個人。”

    聽著蕭思晴的話,穆芷徽怒氣頓生,一下子就站起身來,揚手就朝蕭思晴打去,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腕,不能動彈。

    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引來了諸多視線。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穆芷徽的身上,眼中有驚訝,也有不解,更多的還是覺著穆芷徽不可理喻。

    蕭思晴是建甯侯府的嫡女,待人素來是不錯的,只是不知為何,單單和穆芷徽看不對眼。

    她們不會以為是蕭思晴的錯,只會覺著是這穆芷徽太不懂規矩了。今個兒可是賀夫人下的帖子,請她們到府裡賞花,若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人,這往後,看誰還敢來他們鎮國公府。

    徐昭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想著方才賀氏私下裡和她說的那些話,只覺著她有句話說的果然不錯,這穆芷徽當真是被寵壞了,失了規矩。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穆芷徽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格外的難堪。她所費心經營的一切,都毀了,毀在了蕭思晴的手裡。

    穆芷徽心中暗恨,看著面前的蕭思晴,不知怎麼就拿起了桌上的茶盞,朝蕭思晴潑過去,那茶盞是剛上的,裡頭的茶水還是滾燙的。

    所以即便蕭思晴躲得快,還是有一些潑到了脖子裡,頓時就尖叫一聲,蹲在了地上。

    一時間,場面就混亂起來,跟前的丫鬟婆子見著自家姑娘這樣,也一時嚇呆了,等到反應過來,只慘白著臉慌慌張張跑到正院稟告賀氏去了。

    而穆芷徽,亦是臉色蒼白,手一松,茶盞就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著蕭思晴一手捂著脖子,臉色難看的蹲在那裡,她才察覺到後怕,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看到眾人譴責的目光,更是慘白了臉,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還不快傳大夫進來。”徐昭上前,沉聲道。

    “還有,打盆冷水過來,再拿些燙傷藥,還有白布。”見著那婆子出去請大夫,徐昭才又開口道。

    很快,就有丫鬟打來了涼水,徐昭弄濕了帕子,疊好後遞給了蕭思晴。

    “先拿涼帕子捂一捂,降下溫來,別用力,破了會留下疤。”

    徐昭見著蕭思晴脖子裡傷處已經燙出了水泡,知道即便是大夫來了,她也是要吃些苦頭了。

    需得將水泡挑開,將裡頭的水給放出來,才能上藥。

    只是這種痛,當真是極痛極痛的。

    只一會兒工夫,賀夫人就和老太太一起過來了,身後跟著各房的太太還有幾個婆子。

    見著這情景,賀氏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

    穆芷徽看著賀氏和老太太一塊兒過來,眼中滿是懼意,身子哆嗦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賀氏先看了看蕭思晴的傷勢,叫人扶著蕭思晴去了偏房。

    然後才狠狠瞪了穆芷徽一眼,穆芷徽被她這樣看著,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母親,我也是不小心的,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當時,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就拿起桌上的茶水撥了過去,等潑完後,就後悔了,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不等賀氏開口,老太太就對著身後的兩個婆子道:“還不把這孽障給我綁了!”

    老太太平日裡威嚴,一個眼神就能叫人害怕,更別說這樣盛怒的樣子。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婆子上前,才上前一步,卻被賀氏攔住了。

    “老太太息怒,芷兒犯了天大的錯,她也是府裡的姑娘,求老太太給她個體面。”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規矩,府裡的姑娘犯了錯,輕則抄寫佛經,然後是禁足,再不濟也是發落到莊子上,或是去寺廟反省。便是真要責罰,叫她痛一痛,也是拿戒尺打了手心,或是罰跪祠堂,最後才是打板子。

    可是,老太太叫人拿繩子將芷兒給綁了,又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根本就是不將芷兒當她的孫女兒,而是把芷兒當那下等的奴才看了。

    賀氏心裡頭生氣,恨不得親手打這孽障一頓,可是再生氣她也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懷胎十月,又教導這些年,哪裡能狠得下心,叫她受這樣的屈辱。

    老太太若當真如此,芷兒往後怕是沒臉做人了。

    “送太太回房裡去,老身今個兒定要給在場的一個交代,免得毀了穆家百年來的名聲。”

    “來人,將這孽障給我打二十大板。”

    穆芷徽雖然不得老太太疼愛,可這些年被賀氏捧在手心,誰也沒碰過她一個指頭,如今聽著老太太這話,驚懼之下,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賀氏見著她暈過去,心裡才松了一口氣。

    吳敏珠拉了拉徐昭的袖子,低聲道:“我看那穆芷徽,多半是為了逃避責罰,才裝暈的。”

    徐昭的視線朝老太太那邊看去,心裡也有幾分相信。

    這穆芷徽倒也不是全然蠢笨,這個時候暈過去,多多少少可以保全穆家的顏面。

    不然,老太太若是真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杖責了她,這傳出去,也是不大好聽的。

    不到兩日的功夫,事情就傳了開來,說是鎮國公府的二姑娘驕橫跋扈,下了帖子叫人前去賞花,卻是和前去的客人動起手來,差點兒就毀了那蕭家姑娘的容貌。

    這消息一傳開來,自是連累了鎮國公府的名聲,說是國公府管教不嚴,竟然教出這樣的女兒來,又將當初國公府大姑娘的事情拿出來議論了。

    這一議論,反倒好些人覺著當年肅王所做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了。

    徐昭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笑,誰能想到穆芷徽鬧出這一場來,竟然有這樣的效果。

    “聽說,那蕭家大姑娘受了驚嚇,才一回去就發了熱,蕭家老太太直接帶著人鬧到了鎮國公府去,說是叫國公府老太太給蕭家一個交代。”

    “竟有這事兒?”徐昭詫異道。

    連翹點了點頭:“也怪不得蕭家不依不饒,這蕭家大姑娘相貌才情都是不錯的,更得蕭家老太太的疼愛,這回差點兒就毀了容貌,可不是天大的事情。”

    “那最後如何處置了?”

    “說是叫那穆姑娘親自去給蕭家大姑娘賠了罪,人才回來,府裡老太太就發話,將人送到了莊子上,還請了嬤嬤教她規矩。”

    “這一住,怕是要住小半年呢。”

    半年後,等人們漸漸忘了這事兒,穆家才好接人,不然,就是打穆家自己的臉了。

    說起來,也是這穆家二姑娘自作孽,才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名聲盡毀,眾人譴責,往後也怕是不好議親事的。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並沒有覺著意外。

    那日她在鎮國公府的時候,就瞧出老太太不喜歡這個穆芷徽來,若不是當時礙著穆府的名聲,那老太太真能叫人當著眾人的面杖責了穆芷徽。

    如今老太太將人送到莊子上,定是要好好的管教她,一時半會兒不會將人給接回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5:31

第五十一章

    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不等她說話,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丫鬟請安的聲音傳了進來。

    “奴婢見過王爺。”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盞,才剛站起身來,就見著韓子煜從外頭走了進來。

    今日他穿了一件絳紫色的杭綢直裰,眉目深邃,看到徐昭的時候,眸子裡才露出一絲暖意來。

    “王爺今日怎麼這會兒才回來?”徐昭上前幾步,開口問道。

    韓子煜上前坐在軟榻上,才開口道:“下朝後去給祖母請了個安。”

    “太后身子可好,等十五之日,我也進宮去給太后請安。”

    徐昭身為王妃,依著宮裡的規矩每月十五是要進宮給太后請安的。只是,之前太后念著她才剛成婚,叫人來傳話,叫她安心呆在王府熟悉府裡的事務。

    韓子煜聽了,點了點頭:“到那日,昭兒和本王一塊兒進宮便可。”

    徐昭莞爾一笑,點了點頭,走到桌前親手倒了杯茶,遞到韓子煜手中。

    韓子煜拿起蓋子,頓時茶香四溢,彌漫開來。

    “鳳輦尋春半醉回、仙娥進水禦簾花。牡丹花笑金鈿動,傳奏吳興紫筍來。”

    徐昭聽著就笑了:“王爺倒是好雅興,這顧渚紫筍乃上品貢茶,滋味鮮醇,最能消除疲勞。”

    徐昭說著,在軟榻上坐了下來,不知怎麼,就說起了京城裡近日發生的事情來。自然而然,就提到了鎮國公府。

    聽徐昭說完事情的經過,韓子煜只皺了皺眉,道:“賀氏教女無方,才丟了國公府的臉面。”

    徐昭聽著,點了點頭,然後才竊笑起來:“王爺可知那賀夫人為何叫我去府上賞花?”

    見著自家王妃一副快問我快問我的表情,韓子煜嘴角抽了抽,淡淡道:“為何?”

    徐昭一聽,先是看了韓子煜一眼,然後才開口道:“說起來,這還和王爺有關。”

    見著韓子煜挑眉,徐昭笑了笑,就將那日在滿月宴上的事情說給了他聽。

    說完,就意味深長道:“所以,賀夫人是怕得罪了人,才下了帖子想著要賠罪。”

    “只是那穆芷徽性子太傲,不肯賠罪。”

    “我之前還不覺著,這兩日也琢磨出來,那穆芷徽興許想要覬覦王爺。”

    那“覬覦”兩個字,聽的韓子煜滿頭黑線,想要發作見著自家王妃滿是看笑話的意思,又怎麼都發作不出來,最後只瞪了徐昭一眼:“昭兒倒是盼著有人覬覦本王?”

    那“覬覦”兩個字,被韓子煜說的極重,徐昭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爺哪裡的話,王爺可是妾身一個人的,旁人便是有心思,也得妾身答應才成。”

    徐昭這話說出來,韓子煜先是愣了愣,下一刻就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唇角揚起一抹笑意來:“昭兒既如此善妒,自然要叫本王心滿意足了才好,免得叫本王吃虧了。”

    韓子煜說著,就站起身來,走過去將徐昭攔腰抱了起來。

    徐昭深知他的性子,怎麼會不知道他想什麼,突然就慌了起來。

    “快到中午了,妾身餓了,王爺還是叫人傳飯吧。”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笑了笑,低著頭輕輕在她耳邊道:“放心,本王自會負責喂飽昭兒。”

    韓子煜的話音剛落,徐昭的臉便不爭氣的紅了。

    最後,徐昭掙扎不過,就被某人抱進了內室。

    殿外候著的連翹聽著屋裡若有若無的動靜,也有些面紅耳赤。

    她知道王爺寵著自家王妃,可這也太……

    見著有丫鬟走過來,連翹便走了過去,沒叫她靠近。

    “姐姐,這會兒時候也不早了,可能傳膳了,奴婢好去廚房遞個話去。”

    連翹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道:“過半個時辰再來。”

    那丫鬟心中不解,明明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傳膳的,怎麼今日卻……

    雖然不解,卻還是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徐昭累的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關鍵是,累還不算,肚子裡空空的,餓的厲害。

    又累又餓的徐昭忍不住想要瞪某人一眼,卻是在念頭剛出來的時候就壓了下來。

    見著自家王妃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韓子煜勾了勾嘴角,笑道:“王妃體力不好,該好好鍛煉了。”

    “不如從明日起,每日繞著馬場跑一圈。”

    徐昭聽著,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身子不好他還將她欺負成這樣,若是好,那還得了。

    見著徐昭不說話,韓子煜只說道:“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徐昭終於是忍不住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才想開口,突然肚子就咕咕叫起來。

    徐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愣住了,抬起眼來,就見著韓子煜滿是笑意看著他。

    大概,真是覺著好笑,竟忍不住笑出聲來,只是顧著徐昭的面子,拿手掩了掩。

    “好了,收拾收拾,本王陪昭兒用膳。”

    韓子煜說著,就揚聲叫人去準備些熱水,說是要沐浴。

    他說話的時候,徐昭將頭埋在被子裡,雙手捂著耳朵。

    這麼光明正大的要熱水,不是告訴所有人他們剛才做了什麼嗎?

    徐昭覺著,自己往後都沒臉見人了。

    其實,她哪裡知道,下人對於主子的這些事兒,根本就習以為常。

    王爺寵著王妃天經地義,至於韓子煜為何這樣神色淡然,絲毫不覺著尷尬,那是因為在他眼中,這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和屋子裡擺著的桌子椅子一樣,不過都是買來的物件兒。

    所以,自然不會在物件兒面前,覺著不好意思。

    而徐昭雖然在這裡活了這些年,可上輩子畢竟是在人人平等的世界裡生活的,所以即便是知道丫鬟婆子在旁人眼裡地位不高,也不會真覺著他們就是個物件兒。

    只一會兒工夫,就有太監魚貫而入,抬了熱水到浴室。

    又有丫鬟拿了幾個託盤進來,裡頭放著乾淨的帕子,還有兩件新衣裳。

    韓子煜親自伺候著徐昭擦洗,又自己收拾妥當,才叫了連翹進來,給徐昭梳頭。

    等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時間又過了半個時辰,徐昭餓的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很快,就有丫鬟魚貫而入,端著食盒進來。

    一品豆腐、銀芽雞絲、櫻桃肉山藥、油榨鵪鶉、玉筍蕨菜、玉田香米粥、雲片火腿、糟鵝掌鴨信、宮保野兔、紅燒黃魚、冬筍玉蘭片、桂花魚條、冰糖百合馬蹄羹。

    見著滿滿一桌子的飯菜,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就開動起來,全然不顧坐在對面的韓子煜。

    韓子煜也不介意,只笑了笑,夾了一塊兒冬筍玉蘭片放到徐昭面前的碟子裡。

    整整一下午,徐昭都覺著連翹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心裡更是將某人來回鞭打了一百遍。

    只是,這種事情,她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了。

    見著徐昭放下手中的茶杯,連翹忙過來添滿了,想了想才開口道:“王妃若是累了,不如到床上歇會兒。”

    連翹的話音剛落,徐昭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沒好氣瞪了連翹一眼:“好啊,學會打趣你家姑娘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5:47

第五十二章

    聽著徐昭的話,連翹連連擺手,支支吾吾道:“奴婢哪裡敢打趣王妃,只是……”連翹看了自家王妃一眼,才又開口道:“王妃看了一下午書,才翻了幾頁。”

    連翹伸手指了指徐昭面前的書,開口道。

    徐昭聽了,一時就噎住了,好吧,是她表現的太過明顯。可這一下午,她腦子裡滿滿都是韓子煜,也不知他到底是對她做了什麼,叫她這樣忍不住去想他。

    徐昭覺著,一定是中午的時候被某人欺負的太慘的緣故。

    自打成婚以來,徐昭和韓子煜愈發的膩歪起來,徐昭想想,都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徐昭又喝了幾口茶,就在軟榻上躺了一會兒,許是中午太累了,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正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腳步倉促。

    徐昭聽到腳步聲,一下子就睜開了眼。

    見著連翹臉色蒼白走上前來,不等福下身子就開口道:“王妃,不好了,王爺命人將皇后賞賜的那宮女給杖斃了。”

    連翹說著,腿都有些發軟,她方才在小廚房裡,聽到有人來說,有丫鬟不小心衝撞了王爺,王爺命人杖斃了,除了她們這幾個近身伺候王妃的,王府裡所有的丫鬟都要親自去觀刑,以儆效尤。

    她聽了這話,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便一路過去了。

    她過去的時候,園子裡已經圍了好些人,個個臉色蒼白,身子哆嗦著,隨著板子落下,慘叫聲傳入耳中。

    連翹透過縫隙,見著被壓在木凳上的那個丫鬟,已經遍體鱗傷,身上找不到一塊兒好肉了。那慘狀,看一眼就叫人覺著心驚。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臉色一變,一下子就坐起身來。

    “怎麼回事?王爺為何發那麼大的火?”

    縱是京中傳聞,肅王韓子煜性情狠戾,徐昭也相信,定是那丫鬟做了什麼,才惹得韓子煜動怒。

    連翹聽了,搖了搖頭:“奴婢打聽了,都沒人敢說,這事情,怕是要王妃來問。只是那宮女原是皇后賞下的,若是傳了出去,對王府的名聲怕是不好。就是皇后娘娘那裡,怕也不好交代。”

    連翹說著,抬起頭來看著自家王妃,眼中滿滿都是不安。

    徐昭看了她一眼,開口道:“隨我到書房去一趟。”

    連翹扶著徐昭下了軟榻,跟在徐昭的身後一路去了書房。

    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全都小心翼翼,幹著手裡的事情,見著徐昭這個王妃,全都恭恭敬敬請安,連大氣都不敢出。

    顯然,是被方才的事情給嚇到了。

    其實,這肅王府裡大多是二皇子府的老人,只是王爺自打和王妃成親後,性子就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再加上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王妃來處置,連掌嘴的事情都沒有,更別說是將人杖斃了。

    一下子,這府裡上上下下就全都明白了,王爺的性子,還是原先那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王妃面前,能收斂些。

    這樣一來,眾人心裡頭就門清了,這王府裡,這王妃才是頭一個需要討好的。

    所以,見著徐昭的時候,在原本的基礎上愈發的恭敬了幾分。

    自然,有人也是存了心思,想著若是能得了王妃的眼緣,到王妃院裡去伺候,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沒見著,王爺雖然動了大氣,可叫府裡丫鬟去觀刑的時候,偏偏沒叫王妃院裡的人去。

    王爺這樣,除了顧及著王妃,沒有別的理由。

    只一會兒工夫,二人就到了書房。

    沈長生在殿外候著,見著徐昭,忙堆著笑迎了上來,恭敬的道:“奴才給王妃請安。”

    徐昭點了點頭,叫他起來,然後才問道:“王爺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

    沈長生看了跟在徐昭身後的連翹一眼,連翹被他一看,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反思自是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是不是不該將此事告訴王妃。

    “王爺還想著別告訴王妃,怕王妃受了驚嚇。”

    沈長生心裡雖然有些不滿,可連翹畢竟是王妃跟前伺候的,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只讓開一步,恭敬的道:“奴才不好多說,王妃自個兒進去吧。”

    徐昭點了點頭,才推門走了進去。

    而連翹見著沈長生看過來,一下子就低下了頭。

    沈長生見著她這樣,心裡倒是覺著好笑,這丫頭,怎麼每次見了他都一副害怕的樣子。

    沈長生嘴角抽了抽,看了連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連翹這才松了一口氣,心裡卻暗暗想著,日後定離這沈侍衛遠遠兒的,免得不知怎麼又得罪了他。

    徐昭推開門,緩步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見著坐在案桌後的韓子煜,他手裡拿著一本摺子,看得認真,面色平靜,並沒有什麼生氣的樣子。

    聽到腳步聲,韓子煜才抬起頭來,見著是徐昭,就放下手中的摺子,站起身來將徐昭拉到了一邊的軟榻上坐下。

    “不是睡著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韓子煜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王爺震怒,妾身怎麼能不過來問問。”徐昭剛說完,不等韓子煜開口,又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子煜看了徐昭一眼,勾了勾嘴角:“那賤婢身上抹了迷情香,若不是本王意志堅定,興許就被她勾引了去。”

    徐昭聽了,眼中滿是詫異,她一個丫鬟,怎麼敢?

    這府裡上上下下,沒有不怕韓子煜這個王爺的,就連宜瀾、墨竹她們,也絕對不敢做出勾引韓子煜的事情來。

    “若是如此,倒也是她自作孽,怪不得王爺。”

    徐昭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這樣一來,皇后便是知道那宮女被韓子煜杖斃了,也只能將氣咽進肚子裡。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笑了笑:“昭兒說的是,她自己想死,本王心情好,這才成全了她。”

    徐昭噎了一下,心裡暗暗替那丫鬟點了根蠟。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事情就傳到了宮裡去。

    皇后俞氏聽到這消息,臉色頓時就變得鐵青,沉聲問道:“可是當真?”

    “奴才怎麼敢欺瞞娘娘,說是吟香已經死的透透的,王爺留她全屍,叫人裹了張席子抬到亂葬崗去了。”

    俞氏聽了,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亂葬崗,那可是專門埋葬犯了大錯的宮女和太監的地方,韓子煜這樣做,分明就是在打她這個皇后的臉。

    長輩跟前的一隻貓一隻狗都是不同的,吟香乃是她賞進王府的,如今一個月不到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叫人知道了,這滿宮裡都要看她的笑話。

    “去,去打聽清楚,吟香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那太監應了一聲,然後才站起身來退了下去。

    可直到晚上的時候,也沒打聽清楚,只隱隱約約說是吟香不小心衝撞了王爺,才惹得王爺震怒,叫人給杖斃了。

    俞氏聽了,鐵青著臉,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娘娘,十有八九是那吟香想要勾引王爺。”阮嬤嬤開口道。

    俞氏在宮裡這些年,哪裡能想不到。只是,吟香本就是她送到府裡伺候韓子煜的,便是勾引了韓子煜,也罪不該死,更不該叫人杖斃了扔到亂葬崗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6:03

第五十三章

    可如今,卻是活生生被打死了。

    俞氏想了想,眼中露出一抹算計來。

    看來這事兒,還得回稟了太后才對。

    太后向來關心韓子煜這個孫兒,這樣的事情,想來也是想聽一聽的。

    俞氏想著,就帶著阮嬤嬤一路去了慈安宮。

    俞氏過去的時候,太后正站在窗戶跟前,逗著一隻鸚鵡。

    “吉祥,吉祥!”

    那鸚鵡一開口,就將太后逗笑了。

    “臣妾給太后請安。”俞氏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太后聽到請安聲,才將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你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說給哀家聽?”太后看了俞氏一眼,開口道。

    俞氏聽太后這樣說,心中一緊,猜不出太后是什麼意思。

    遲疑了一下,俞氏才開口道:“回太后的話,臣妾的確有一事想要回稟太后。”

    “哦,說來聽聽,最近宮裡也沒什麼新鮮事,哀家也悶得慌。”太后抬了抬手,示意俞氏起身。

    俞氏這才站起身來,回稟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前些日子臣妾賞了兩個宮女到肅王府去。煜兒興許是怕徐氏生氣,將那兩個宮女全都弄到了浣衣房去,臣妾知道煜兒性子冷,只怪自己一時唐突了,沒事先和煜兒商量。”

    “可是,今個兒下午,那個叫吟香的丫頭,卻是被煜兒叫人活活杖斃了。”

    “太后,太后可要替臣妾做主。”

    俞氏說著,就跪在了地上,聲音也有些哽咽了:“臣妾是他的嫡母,他如今將吟香給打死了,可不是在打臣妾的臉。長輩跟前一隻貓一隻狗都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那吟香也在臣妾身邊伺候了多年,煜兒這樣,當真是不孝。”

    俞氏說完,就不做聲了,只在那裡落淚,面上滿是委屈。

    太后也是才剛聽說這事兒,心裡頭雖然偏袒自己的孫子,卻也不是不生氣的。

    她這個孫兒她是知道的,自打貴妃病逝後,性子便陰晴不定起來,隔三差五宮裡伺候的太監就要打死一個。她還以為,有徐氏在一旁勸著,他這性子也能改了。

    誰曾想,竟是又弄出這種事來。

    太后在心裡歎了口氣,這些年,她真是越來越不瞭解這個孫兒了。

    俞氏看明白太后的臉色,才又開口道:“太后,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太后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俞氏這才說道:“太后,徐氏雖成了煜兒的王妃,可到底還年輕,煜兒跟前,也該有人懂事的經常勸著。如此,今日的事情也不會再有了。”

    “一個宮女的性命不足為惜,可煜兒的名聲,臣妾卻是不能不顧及。”

    她這樣說,太后哪裡還能不明白。她看了俞氏一眼,開口道:“你心裡,可有中意的。”

    俞氏點了點頭,開口道:“回太后的話……”

    不等她說完,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太后,肅王和王妃來給太后請安了。”

    俞氏一聽,就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韓子煜和徐氏會這個時候進宮。

    “叫他們進來吧,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徐氏了。”太后吩咐道。

    “是。”那宮女應了一聲,就轉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領著韓子煜和徐昭走了進來。

    徐昭一進來,就見著俞氏跪在那裡,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

    太后見著二人進來,這才示意了嬤嬤一眼,叫她扶著俞氏起來。

    俞氏回過神來,才察覺到自己竟然在硬生生在二人跟前矮了一截,心裡更是恨到不行,自是將太后給怨上了。

    “孫兒給祖母請安。”

    “孫媳見過太后。”

    “起來吧,怎麼今日有空進宮了。”太后叫二人起來,出聲問道,並沒有提及那吟香之事。

    她疼這個孫子,心裡頭雖然生氣,可還是想聽他親口和她解釋。

    不等韓子煜開口,俞氏就冷聲道:“本宮聽說,你命人將吟香給杖斃了,你可將本宮這個嫡母放在眼中?”

    俞氏說完,視線就落到了站在韓子煜身後的徐昭身上。

    “徐氏,你雖年輕,可到底是王妃的身份,怎麼也不好好勸著些。還是說,你巴不得本宮賞賜的兩個宮女都死了才好?”

    徐昭被她這樣一說,只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息怒,妾身不敢,娘娘送進府裡的人,自然是好好安排的。只是,那叫吟香的宮女,勾引王爺不說,竟然用了那下三濫的招數,差點兒害的王爺當眾出醜,丟了皇家的臉面。”

    “王爺震怒之下,才命人將那吟香杖斃。”

    “那吟香心術不正,妾身以為她本就死不足惜,王爺不牽連她的家人,已是格外開恩了。”

    徐昭的話音剛落,俞氏的臉上就一陣紅一陣白,怒道:“一派胡言,吟香伺候了本宮多年,最是規矩懂事,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分明是你在狡辯,將人打死了再安個莫須有的罪名。”

    俞氏的話才剛說完,就見韓子煜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來,放在了太后面前的桌上。

    “這東西乃是內造之物,而這瓶底的勾線牡丹,正是母后宮中所用。”

    其實,在韓子煜拿出那藥瓶的時候,俞氏心裡就咯登一下。

    再聽到那金線勾出的牡丹,更是臉色大變。

    吟香在她身邊多年,手裡頭自然會有這種東西。宮裡頭主子用過的東西,並不全都扔了,往往是宮女太監給拿了,沾個體面。這藥瓶原是太醫院送來的,只是裡頭的藥用完後,就叫宮女們給收著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俞氏自然是沒什麼話好說了。

    吟香勾引韓子煜她還能說她本就是通房宮女,算不得罪過。可若是用了這下三濫的東西,就是天大的罪過。

    這皇家,最是忌諱這種魅惑人心的藥物。

    宮裡頭若有妃嬪拿藥來魅惑皇上,被人發現了,也是難逃一死。更別說,只是個小小的宮女了。

    一個宮女就有如此心計,若是真成了通房,或是侍妾,往後還不定要鬧出什麼事來呢。

    “好了,事情都說明白了,是那賤婢自己作死,怪不得煜兒。”這個時候,太后才開口道。

    俞氏聽了,心裡再不甘,也只能點了點頭。

    “你也回去吧,後宮裡事情多,都等著你處置呢。”太后看著俞氏,聲音裡帶了幾分不耐。

    俞氏身為皇后,卻只看重大皇子一個,又最是善妒,本就當不得皇后之位。

    如今挑撥是非,更是叫太后看低了她。

    太后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的伺候的宮女婆子視線全都落在俞氏的身上。

    太后這,明明是在趕皇后走呢,竟不給皇后半分顏面。

    果然,太后的話音剛落,俞氏的眼中便閃過幾分難堪來,半晌,才福了福身子,開口道:“臣妾告退。”

    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了。

    走到徐昭跟前時,還狠狠瞪了徐昭一眼,眼中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慄。

    可偏偏,徐昭不是個怕她的。

    她是皇后又如何,不得皇上恩寵,太后亦是不待見她,除了生了個皇長子外,也沒什麼叫人值得忌憚的。

    更別說,皇上遲遲不將韓子灝封王,所以至今,這大皇子還只是一個皇子的身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6:34

第五十四章

    只一會兒工夫,這事情就在宮裡傳開了,後宮的妃嬪聽到這事情,自然是樂得很,皇后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送了個宮女過去,還叫滿宮裡都看了笑話。

    慈安宮

    太后看了站在那裡的韓子煜一眼,吩咐道:“哀家有話要和徐氏單獨說,煜兒你先下去吧。”

    韓子煜聽了,微微挑了挑眉,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你們也都下去吧。”

    “是。”

    轉眼間,殿內只留下太后和徐昭兩個人,徐昭不禁有些緊張起來,想不出來太后到底要和她說什麼。

    是勸她叫韓子煜納妾,或是說說皇后什麼的,徐昭覺著,應該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可偏偏,太后只問起了她府裡的一些事情,問她嫁到王府後,可有不適應的地方。

    徐昭聽了,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回道:“勞太后關心,府裡有江媽媽在,孫媳有什麼不懂的,都會問江媽媽。”

    “王爺跟前原先伺候的幾個宮女,也個個都是能幹的。”

    太后聽了,點了點頭,煜兒跟前那四個宮女,她是知道的。

    “嗯,這就好,你是皇家的媳婦,雖然年紀小些,卻也該擔起王妃的責任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太后才將話題轉移到下午發生的事情上。

    “皇上只生了三個皇子,這三個皇子裡,哀家最疼煜兒。他的性子,哀家也是知道的。興許是甯貴妃早早病逝的緣故,煜兒性子陰晴不定,動輒便責罰跟前的宮女太監,這些年,哀家以為他收斂了些,卻不知竟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情。”

    “打死一個宮女算不得什麼,哀家只是擔心,他性子狠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聽了太后的話,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原來,在太后的心中,韓子煜是這樣的。

    太后也和這京城裡的人想的一樣,覺著自己這個最疼的孫兒是那樣殘暴的性子。

    一時間也有些明白過來,為何那次韓子煜隨皇上在西苑狩獵,皇上遇刺,韓子煜被人誣陷,太后卻也沒最先替韓子煜說話。

    她心裡,定是也有懷疑的,覺著韓子煜這樣的性子,不是沒有可能弑君殺父。

    見著徐昭發愣的樣子,太后也輕輕歎了口氣。

    “哀家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叫你在煜兒跟前時常勸著他,叫他將這性子慢慢改了。”

    “你也知道,皇上如今看重他,這江山社稷若是交到他手裡,他這樣的性子,往後如何愛惜百姓。”

    “你是煜兒的王妃,你說的話,煜兒還肯聽些。”

    聽太后這樣說,徐昭心裡,突然就心疼起韓子煜來。

    從宮裡回來,徐昭腦子裡不時響起太后的那些話,心裡更是悶悶的,像是堵著一塊兒石頭,難受極了。

    先是長公主,如今又是太后,原本韓子煜跟前親近的長輩,實際上卻是這樣的。

    徐昭不知道是該慶倖他們早些看清楚了,還是該同情韓子煜,身邊竟是一個真正心疼他的長輩都沒有。

    徐昭抬起頭來,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韓子煜,卻見著他面色平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方才從宮裡回來的路上,他沒問她太后說了些什麼,徐昭覺著,他心裡定是清楚所以才沒有問她。

    正如那日他被誣陷謀害皇上,太后連話都不替他說一句,最後,韓子煜也沒有表現出什麼難過來。

    正因為這樣,徐昭心裡才愈發覺著難受。

    旁人若是受了委屈,總會生氣,可韓子煜,卻像是已經習慣了的這樣的猜疑,所以才能這般淡定。

    不等徐昭收回視線,韓子煜就抬起頭來。

    四目對視,徐昭笑了笑,站起身來,伸手拿走韓子煜手中的摺子。

    “天色不早了,王爺早些歇息吧。”

    徐昭說著,就叫了人進來伺候著二人洗漱,然後才躺在了床上。

    這一晚,徐昭格外的配合,等到一切結束,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韓子煜看著她累成這樣,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將她摟在自己懷中。

    他知道,她這樣主動,是在心疼他。

    一夜無夢,徐昭累到不行,睡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

    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徐昭才發現身邊躺著的人已經不在了。

    “王爺上朝去了,說是不叫奴婢擾了王妃,叫您多睡一會兒。”

    連翹伺候著徐昭穿好衣裳,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王爺這般寵愛王妃,她們這些當奴才的心裡頭自然是高興的。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莞爾一笑,才站起身來,就覺著身上痛的厲害。

    果然,是因為不節制的緣故啊。

    見著自家王妃腳步僵硬,連翹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裡也有些抱怨王爺,明明中午才折騰了,王爺怎麼就不能忍一忍呢。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韓子煜原本是沒有想要做什麼的,只是見著徐昭那樣主動,哪裡還能把持得住。

    連翹忙從櫃子裡拿了藥膏來,細心的給徐昭擦好藥,然後才端了一碗紅棗蓮子粥進來。

    徐昭身上沒多大力氣,也沒什麼胃口,喝了一碗蓮子粥,就不想再吃了,便坐在軟榻上看起書來。

    她手裡拿著的是一本遊記,這些遊記都是她從韓子煜書房裡尋來的,裡頭大多都是關於南疆的事情,不過正因為這樣才愈發的有意思。

    南疆本是瘴氣之地,更出了許多奇人異事,徐昭看著這些書,有看不明白的地方也會問韓子煜,叫他講給她聽。

    這十五本遊記,徐昭至今才看到第三本,不是她看的慢,實在是王府裡事情多。

    而且韓子煜這個人,又經常的賴在她屋裡不走,所以,害她看書的時間也少了。

    以至於進府這些日子,才看到第三本。

    徐昭正看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剛抬起頭來,就見著管家從外頭跑進來,道:“王妃,徐府來人了,說有要緊事要見王妃。”

    徐昭一聽,面色立馬就變了,叫管家將人請了進來。

    徐昭沒有想到來人竟是薛嬤嬤,徐昭一見著薛嬤嬤,一下子就站起身來,不等她請安就問道:“出什麼事了,可是母親……”

    見著徐昭這樣著急的樣子,薛嬤嬤搖了搖頭,道:“王妃別擔心,不是太太。”

    “是前幾日遠哥兒身上起了疹子,叫了大夫進來看,大夫說是因為天氣熱,沒有大礙。可今個兒一大早,那疹子是愈發的厲害了,遠哥兒渾身都發燙,二奶奶沒有法子,就派了老奴過來,想求王妃派個太醫過去看看,也叫二奶奶安心。”

    徐昭聽了,開口道:“這會兒遞牌子進宮,怕是耽擱了,府裡正好有個盧大夫,原也是在太醫院當值的,醫術倒是不錯。先叫他過去診治,再等太醫過來。”

    徐昭說著,就吩咐了連翹,叫她去外院找了沈長生,去宮裡請馮太醫。

    連翹應一聲,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就跑出了屋子。

    “嫂嫂怎麼不早些叫人過來,若是耽擱了可就不好了。”徐昭忍不住道。

    薛嬤嬤聽著這話,重重歎了口氣:“哪裡想到會是這樣,明明那疹子見好了,不知怎麼一下子就厲害起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7:10

第五十五章

    這個時候,江媽媽正好過來回她府裡的事情。

    徐昭吩咐了江媽媽幾句,就陪著薛媽媽出了王府,馬車一路朝徐府駛去。

    才進了世安院,就見著丫鬟婆子神情緊張,全都戰戰兢兢,氣氛凝重極了。

    見著徐昭和薛媽媽進來,守在門口的丫鬟臉上才露出一抹喜色來,朝裡頭回稟道:“太太,王妃來了。”

    徐昭進去,就見著孟氏紅著眼睛,眼淚不住往下掉。

    孟氏一見著她,忙站起身來。

    “可請了太醫了。”不等她開口,周氏就問道。

    徐昭叫人將盧大夫傳進來,然後才說道:“太醫過來還得一陣,先叫府裡的盧大夫給遠哥兒看看。”

    “勞煩大夫了。”

    “微臣不敢。”盧大夫拱了拱手,提著藥箱朝床前走去。

    看了看遠哥兒身上的疹子,又拿銀針刺了他的手指,擠出血來拿到鼻子前細細聞了聞。

    他的臉色凝重,良久才開口道:“微臣也說不好,只能猜測小公子十有八九是中了毒。”

    他的話音剛落,孟氏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跟前的丫鬟眼疾手快,將她扶了起來。

    “二奶奶。”

    周氏眼中也閃過一抹怒意:“遠哥兒這樣小,竟也狠得下心來下這樣的毒手!”

    “太醫可知,是什麼毒?”徐昭開口問道。

    聽著徐昭的話,那太醫開口道:“可否將小公子的衣裳脫下來,叫微臣細細查驗。”

    聽盧大夫這樣說,周氏便吩咐了人,將遠哥兒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盧大夫拿到手中,細細察看了一番,面色凝重,搖了搖頭。

    徐昭見著,也知道不是這衣裳的問題。

    可若是中毒,自然是要接觸遠哥兒的。

    孟氏出自輔國公府,手段也是厲害的,不會連這樣的事情都想不到。

    遠哥兒貼身的衣物,定是查了又查的。

    盧大夫開了幾服藥,叫廚房熬了,叫人給遠哥兒抹在身上。

    他醫術也是高明的,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遠哥兒就退燒了,只是身上的疹子依舊沒有轉好的跡象。

    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凝重,孟氏看著渾身都是疹子的遠哥兒,滿眼心疼,卻是不得強撐著。

    若是可以,她這個當母親的寧願替遠哥兒受苦。

    如今最要緊的,是知道這毒是什麼毒,可偏偏竟是怎麼也查不出來。

    整個屋子裡已經被細細翻看了好幾遍,徐昭站在那裡,心裡也覺著有些詭異。

    這個時候,有丫鬟進來回稟:“回稟王妃,馮太醫來了。”

    徐昭一聽,忙叫人將人帶了進來。

    馮太醫從外頭進來,手裡提著一個藥箱。

    “微臣給王妃請安。”

    不等他跪下來,徐昭就開口道:“不必多禮,太醫先給遠哥兒看看吧。”

    馮太醫應了一聲,這才走到床前給遠哥兒診脈,然後看了看他的舌頭。

    察看過後,臉色當即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怒意:“竟將如此虎狼之藥,用到一個嬰兒的身上。”

    聽著馮太醫的話,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周氏上前一步,開口道:“勞太醫告知,遠兒到底中了何種毒。”

    馮太醫搖了搖頭,才開口道:“說是毒,也不是毒,而是幾味藥材。”

    “小公子體內有元參,蒼術,生地三種藥物。混合在一起,便熱氣聚集,不能散開,由此才高燒不退,起了疹子。若不及時醫治,怕是性命不保,早早就夭折了。”

    孟氏一聽,眼中一下子就露出一抹狠意來,恨不得將那害人的人碎屍萬段。

    “太醫,這毒到底是如何進了遠哥兒的體內,遠哥兒生下不久,也沒病過,從未喝過藥。”不僅沒喝過,根本就是連藥味兒都沒聞過的。

    徐昭聽著,腦子裡一下子就閃過些什麼,快的讓她怎麼也抓不住。

    喝藥,遠哥兒從來都沒生病過,也沒喝過藥。

    徐昭猛地抬起頭來,開口問太醫道:“若是乳母用了此藥,再喂遠哥兒,遠哥兒可會中毒?”

    她的話音剛落,孟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張了張嘴,視線一下子就落到了站在那裡的兩個乳母身上。

    那二人臉色一白,全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二奶奶,奴婢發誓,就是借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害小公子啊。”

    “勞煩太醫給兩位乳母診脈。”徐昭看著馮太醫,開口道。

    馮太醫點了點頭,上前幾步,不等他伸出手來診脈,就見著其中一個乳母臉色慘白,猛地站起身來,就朝牆上撞去。

    只聽“砰”的一聲,那乳母的身子就緩緩倒在地上,頭上鮮血直流,看的格外的駭人。

    馮太醫在宮裡多年,自然也見過這樣的陣仗,只是這乳母也是個怕死的,沒有用盡力氣撞上去,所以雖然看起來血流了很多,實際上根本就要不了她的性命。

    馮太醫只略微處理了一下,就將人給弄醒了。

    那乳母緩緩睜開眼睛,見著站在那裡的孟氏和周氏,臉色慘白的厲害,身子也顫抖著,眼中滿是惶恐。

    “容微臣開幾服藥,給小公子服下,三日的功夫應該就好了。”

    “只是小公子經此一難,身子虛弱,往後需要好生調養才是,免得留下病根。”馮太醫開口道。

    孟氏點了點頭,才叫人拿了紙和筆過來,叫馮太醫開了方子,叫人下去抓藥了。

    “王妃若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徐昭點了點頭,也知道這個時候馮太醫不適合呆在府裡了。

    “還請太醫不要將此事外傳,免得叫人議論,再生出事來。”

    “王妃放心,小公子只是偶感風寒,沒有大礙。”

    “微臣告退。”

    馮大夫拱了拱手,才拿起藥箱,從屋裡退了出來。

    很快丫鬟就熬了藥來,孟氏端著藥碗,親手喂給了遠哥兒。

    見著他喝下去,孟氏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將遠哥兒抱出去吧,這裡人多,別吵醒了他,又要難受。”周氏吩咐道。

    周氏一開口,薛媽媽就過來,親手將遠哥兒抱了出去。

    孟氏看著癱軟在那裡的趙氏,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說吧,到底是誰指使的你,竟敢想著害遠哥兒!”

    孟氏臉色鐵青,若不是要查問背後之人,定親手將這趙氏給殺了。

    聽著孟氏的話,趙氏臉色慘白,眼中閃過一抹惶恐,卻是一句話都不肯交代。

    “來人,給我拖出去打,我倒看看她嘴有多硬,能硬過板子去!”

    孟氏一開口,就有兩個婆子進來,將人拖了出去。

    將她按在板子上,怕她咬舌自盡,又拿帕子堵住了嘴。

    板子打在人身上悶實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聽的人心裡不由得揪了起來。

    那趙氏也是個嘴硬的,期間停下來幾次,她都不肯交代,直到疼的暈了過去,都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行刑的婆子見著沒辦法,才進去回稟了孟氏。

    “她是家生子,將她一家子給綁了,我就不信她不要她老子娘和兒子的命了。”周氏冷著臉吩咐道。

    周氏才剛說完,又對著孟氏道:“往後遠哥兒吃的用的,更該注意些,別再出了這樣的事情,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7:14

第五十六章

    這話中帶著幾分警告,孟氏的心裡咯登一下,知道婆婆是對她有意見了。

    孟氏忙站起身來,恭敬地道:“媳婦謹記母親教誨,日後定愈發小心,不叫人害了遠哥兒。”

    聽著孟氏的話,周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對著孟氏道:“我也不是怪你,只是遠哥兒若出事,頭一個傷心的還不是你。你這幾日也折騰壞了,也該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別等遠哥兒好了,你這當娘的卻又病了。”

    “至於那趙氏,就叫人關在這世安院吧,派人時時刻刻看著她,別叫她尋了死。”周氏吩咐道。

    “是,媳婦知道了。”孟氏忙應了下來。

    周氏說完,這才站起身來,看了徐昭一眼:“你陪我回去吧。”

    徐昭應了一聲,朝著孟氏點了點頭,才跟著自家娘親出來,一路回了錦竹院。

    薛媽媽倒了兩盞茶過來,開口道:“太太也喝杯茶潤潤嗓子,因著遠哥兒的事,太太都快擔心壞了。”

    “娘別擔心了,有馮太醫開的藥,遠哥兒的病很快就會好的。”徐昭開口安慰道。

    聽著徐昭的話,周氏微微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只是遠哥兒還這麼小,她怎麼能狠下心來向他下毒手。”

    “娘是懷疑是老太太派人做的?”徐昭深知自家娘親的性子,聽著這話,立馬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除了她,還能是誰?遠哥兒出生的時候也沒見著她高興,她忌憚二房,哪裡又能放過遠哥兒了。”

    “我千防萬防,也不曾想她會在乳母身上下工夫,竟想出這樣的手段來。聽太醫說,那藥對大人無害,可遠哥兒這樣的嬰兒,便是虎狼之藥,哪裡能受得住。”

    周氏說著,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大夫說遠哥兒中毒的時候,她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榮欣堂的那位。

    不然,除了她,誰還能連容都容不下遠哥兒,做這種事情,就不怕遭了天譴。

    “這些只是娘的猜測,興許不是老太太呢。”徐昭想了想,開口道。

    不等周氏開口,徐昭又說道:“老太太若真有這個心思,為何不在生產的時候動手,那樣一屍兩命,不是更如了老太太的意。”

    “再說,這心思太過細膩,不大像是老太太能想出來的。若是老太太,怕是會直接將害人的東西放在衣服裡或是枕頭裡。”

    徐昭多多少少也知道老太太的性子,覺著老太太應該想不出這樣的招數來。

    這手段太過陰鬱,老太太若是做,會更直接些。

    當然,徐昭這樣猜測,也僅僅是一種直覺。

    沒有審問出來前,誰都不敢確定,到底是哪個下的毒手。

    興許,是嫂嫂得罪了別的人呢。

    這邊,周氏和徐昭一離開,孟氏就叫人將趙氏關了起來,又派了兩個婆子時時刻刻盯著她,叫她沒法子尋死。

    “二奶奶,趙氏一家子都綁了,奶奶要如何處置?”有婆子進來回稟道。

    孟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先將人關起來,等趙氏醒過來,叫她一家子好好見個面。”

    孟氏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的寒意,那婆子聽著,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應一聲,就下去了。

    等那婆子下去後,孟氏就叫人將屋子裡的東西都收拾了一遍,尤其是被子,枕頭,都細細打開,整整一個時辰,才察看完。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孟氏才叫人將遠哥兒抱了過來。

    喝了馮太醫開的藥後,遠哥兒身上的疹子明顯退了下去,瞧著也沒那麼紅了。

    孟氏見著,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見著自己兒子小小年紀,就要受這樣的罪,便忍不住落下淚來,心裡更是將那幕後之人恨到了極點。

    “奶奶也不要太傷心了,若是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何嬤嬤開口勸道。

    見著孟氏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心裡也是難受的很,怕她身子吃不消。

    若這樣傷心下去,身子給垮了可怎麼辦。

    孟氏聽了,擦了擦眼淚,吩咐何嬤嬤道:“派人下去打聽,看看這幾日趙氏都和誰接觸了。”

    “奶奶放心,老奴已經叫人去打聽了。”

    孟氏點了點頭,才開口道:“遠哥兒這一病,太太對我好像有了意見。”

    她的話音才落,何媽媽就開口勸道:“奶奶不要多想,太太也是心疼哥兒。更何況,這種事情,原也怪不到奶奶頭上,奶奶也不要太過自責了。”

    孟氏的意思她哪裡不明白,方才二太太在屋裡說的話,她也聽見了。雖然不是嚴厲訓斥,最後也寬慰了二奶奶,可太太這樣說,想來心底對二奶奶還是有幾分不滿的。

    這人啊,一旦心裡有了什麼,往往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放大。

    何嬤嬤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今個兒多虧了王妃請了太醫過來給哥兒診治,不如一會兒奶奶派人請王妃過來坐一坐,親口道謝。”

    何嬤嬤跟著孟氏到了徐府後算是明白了,這二房最受寵愛的不是兩位少爺,而是四姑娘。

    四姑娘說句話,比什麼都管用,更別說如今四姑娘還成了肅王妃,身份更是不同往日。

    若是四姑娘肯替自家奶奶在太太跟前解釋幾句,太太心裡的不滿,怕也消散了。

    孟氏是個明白人,聽了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想了想才點了點頭道:“嗯,一會兒你親自過去,請王妃過來一趟。”

    “文蘿你去小廚房做幾樣點心。”

    文蘿聽了,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才退了下去。

    徐昭才從錦竹院出來,就見著何嬤嬤等在那裡,於是乎就被請到了世安院去。

    許是遠哥兒好些了,孟氏也恢復了平日裡的平靜,只是臉上到底有幾分疲憊之態。

    見著徐昭進來,孟氏忙站起身來,將徐昭拉到桌前坐了下來。

    “這回多虧妹妹請了太醫來,不然,遠哥兒若是出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都怪我這個當娘的,沒保護好他。”

    提起這個,孟氏的眼圈一紅,露出幾分後怕來。

    她嫁進徐府後,只得了遠哥兒一個,他就是她的命根子,出不得半點兒岔子。

    見著嫂嫂這樣,徐昭只輕輕歎了一口氣,安慰道:“嫂嫂也別太自責了,誰能想到竟能有這樣的手段。別說是嫂嫂了,就是母親也是想不到的。”

    聽著徐昭的話,孟氏愣了愣,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母親這回怕是生我的氣了,我叫妹妹過來,一來是想和妹妹道謝,二來也是想請妹妹替我在母親跟前解釋幾句。”

    孟氏深知徐昭的性子,所以也不藏著掖著,就直接說了出來。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難免帶著幾分尷尬之色。

    徐昭聽了,看了孟氏一眼,才開口道:“其實方才母親和我說這事兒時,也沒怪嫂嫂。”

    孟氏還以為她要拒絕,沒曾想徐昭又開口道:“不過嫂嫂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嫂嫂放心就是。”

    聽著徐昭的話,孟氏心裡這才松了一口氣。

    又和徐昭說了會兒話,徐昭說是府裡有事,孟氏才親自將徐昭送出門外。

    徐昭又回了錦竹院,和自家娘親告辭了,這才帶著丫鬟出了徐府。

    等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韓子煜也下朝回來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7:31

第五十七章

    大概是從連翹口中得知了緣由,所以徐昭一進來,韓子煜就開問:“可是病的厲害,太醫可有說什麼?”

    徐昭上前坐在軟榻上,才將事情講給了韓子煜聽。

    言語間,自然少不了猜測到底是誰指使的那趙氏。

    韓子煜聽了,微微挑了挑眉,面上並不覺著詫異,他在宮裡多年,見過的手段只會比這更骯髒。

    “叫下頭的人去查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韓子煜說著,就叫了人進來,吩咐傳膳。

    很快就擺了滿滿一桌子飯菜,徐昭折騰了小半日,也有些餓了,剛一坐下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只一會兒工夫,兩人就將桌上的飯菜解決了大半。

    實際上,自打徐昭嫁進王府,韓子煜的胃口比往日好了不少,畢竟,有人陪著吃飯,心情總是不一樣的。

    以前是食不言寢不語,可跟徐昭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說上一些話,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多。

    這一點伺候了韓子煜多年的沈長生頭一個看了出來,所以一到用膳時,就算韓子煜看摺子忘了時間,沈長生也會提醒他。

    當然,提醒的方式不外乎是王妃今日如何如何,做了什麼事。

    所以從這一點來說,即便府裡有了侍妾側妃什麼的,沈長生也絕對會站在徐昭這邊的。

    見著兩人放下筷子,很快就有丫鬟端了漱口水進來,又上了兩杯茶。

    茶是上好的信陽毛尖,湯色濃綠,去膩消食,最適合在飯後飲用。

    整整一下午,韓子煜就呆在她這裡,沈長生很有眼色,早就派人將要處理的摺子全都拿了過來。

    徐昭見著某人毫不心虛霸佔了自己的書桌,只微微抽了抽嘴角,好吧,反正她也甚少寫字,更多的時候還是喜歡靠在軟榻上看書。

    不過,見著韓子煜那麼理所當然的動作,徐昭還是忍不住感慨,到底這王府是人家的啊。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徐昭確定了這點。

    因為韓子煜一會兒要喝茶,一會兒又覺著肩膀酸痛,叫她給捏捏。

    屋子裡沒有其他伺候的丫鬟,所以這些事情都需要徐昭這個當王妃的親自來做。

    當然,即使有別人,徐昭自己也是會親力親為的。

    這是兩人成婚後養成的習慣,雖然,韓子煜還是頭一回叫她給他捏肩膀,之前最多也就是倒倒茶而已。

    徐昭放下手裡的書,倒了一杯茶過來,放到了韓子煜跟前。

    韓子煜抬起頭來,勾了勾嘴角,放下手中的摺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徐昭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走到他身後去,兩手放在他肩膀上,一下一下捏了起來。

    只過了一會兒,她的手就有些酸了。

    這男人,肩膀也太硬了些。

    等徐昭剛要繼續的時候,一隻大掌便握住了她的手:“不捏了。”

    見著徐昭抬眼,韓子煜認真道:“別累壞了,陪本王出去走走。”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過有蠱惑力,所以徐昭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徐昭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有興致,會帶她逛園子。

    炎炎夏日,因著快到傍晚,園子裡又種了那麼多的花草樹木,還有一池塘的荷花,所以並不覺著熱,一陣清風從湖面上襲來,涼涼的,格外的舒服。

    徐昭挽著韓子煜的胳膊,一路欣賞著園子裡的風景。

    “王爺怎麼這麼有興致?”

    聽著自家王妃的話,韓子煜笑了笑,轉頭看了她一眼:“還不是怕將昭兒悶壞了。”

    “這些日子朝堂事務繁忙,等過些日子,本王陪昭兒到莊子上住幾日。”

    徐昭眼中露出幾分詫異,仔細看著韓子煜,總覺著哪裡不對,只是她說不出來罷了。

    想了想,她挽緊了韓子煜的胳膊,莞爾一笑:“好啊,有王爺陪著就好。”

    徐昭的反應落在韓子煜眼中,眸子裡便帶了幾分寵溺之色,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徐昭瞪了他一眼,悶悶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聽著自家王妃的話,韓子煜失笑出聲:“不是,自然不是。”

    韓子煜說著,就低下頭來,湊到徐昭耳邊落下一句話。

    徐昭一聽,臉就紅了起來,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本王也有些累了,到亭子裡歇一歇去。”

    見著徐昭瞪他,韓子煜很是無辜道:“你靠著本王走了一路,本王自然會累。”

    韓子煜眼睛裡帶著幾分笑意,自然自語道:“是胖了不少,怪不得會覺著重。”

    韓子煜臉上帶著壞壞的笑,說出口的話自是氣人的很。

    徐昭愣了愣,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哪裡胖了?”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突然上前一步,視線在徐昭胸前看了幾秒,眼睛裡的笑意怎麼掩也掩飾不住。

    不等韓子煜開口,徐昭臉一紅,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就到了亭子裡。

    韓子煜勾了勾嘴角,就跟了上去。

    “昭兒這性子,也虧得嫁了本王。”

    徐昭坐在石凳上,聽著這話,竟是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見著她說不出話來,韓子煜得意笑了笑,上前一步坐了下來。

    很快,就有丫鬟端了茶水和點心過來。

    徐昭才伸出手去,想要拿點心吃,就被某人拍了一下。

    徐昭不解,反射性朝他看去。

    韓子煜好不心虛,只淡淡道:“去洗手。”

    聽著韓子煜的話,徐昭的臉一紅,不等她開口,就見著幾個丫鬟端著水盆走上臺階。

    徐昭的臉紅的愈發的厲害了。

    丫鬟伺候著徐昭淨了手,然後就遞過來曬好的帕子,福了福身子這才退了下去。

    徐昭喝了幾口茶,這才拿起點心吃起來,才剛吃了一塊兒,就被某人的目光弄的有些心虛了。

    深知韓子煜的性子,徐昭只得拿了一塊兒點心,遞到他嘴邊。

    “王爺就會欺負人,王爺不是不愛吃點心嗎?”

    徐昭這樣說,韓子煜只微微點了點頭:“昭兒這麼想喂本王吃,本王自不會拒絕昭兒的一片心意。”

    韓子煜說著,就就著徐昭的手將那栗子糕咬了一口。

    “是有些甜膩,昭兒自己吃吧。”

    徐昭看著手裡吃到一半的栗子糕,恨不得上前去咬某人一口,叫他知道知道她的厲害。

    可偏偏,給她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再說了,她和韓子煜認識這些年,深知他的性子。

    這男人,分明就是存了心思,故意叫她吃他吃過的點心。

    想明白這點,徐昭看著韓子煜的眼神就帶了幾分控訴。

    徐昭恨恨瞪了某人一眼,才輕輕咬了一口,猶豫了一下,又將最後的一小塊兒栗子糕遞到某人面前。

    “我吃不下了,王爺替我吃了吧。”徐昭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討好道。

    她還以為他就算願意吃也要說她幾句,沒想到韓子煜只低低一笑,就著她的手吃了下去,眼底的寵溺滿滿流露出來,叫她一時就愣住了。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柔安縣主和輔國公府大公子成婚的日子。

    恰好,這一日韓子煜休沐在家。

    所以等用完早膳後,韓子煜就陪著徐昭去了公主府。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4 08:27:46

第五十八章

    兩人在公主府門前下了馬車,便在婆子的引領下走了進去。

    這是徐昭和韓子煜成親以後除了回門之外第一回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

    韓子煜雖性子冷淡,可對徐昭這個王妃卻也在乎的緊。

    方才從馬車上下來,他親手扶著徐昭下了馬車,這一幕被好些人看在眼中,心裡便有了計較。

    有羡慕,有感慨,只覺著這徐府四姑娘當真是個厲害的,才嫁到肅王府幾月,就能叫王爺這般待她。

    因著是柔安縣主大婚,所以前來的賓客格外的多,京城裡有頭有臉的都來了,熱鬧的很。

    兩人才到了大廳處,便見著了長公主和駙馬。

    “侄兒給姑姑請安。”

    “侄媳見過公主。”

    不等徐昭拜下身子,就被長公主拉住了。

    “快起來,你也跟著煜兒叫我一聲姑姑便是,這樣聽著才不覺著生分。”

    徐昭聽了,朝韓子煜那裡看了一眼,才微微笑了笑,開口叫了聲姑姑。

    聽著她這一聲“姑姑”,長公主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對著一旁的駙馬道:“你在這兒陪著煜兒,我帶著王妃去看看嘉敏。”

    本朝駙馬只能得個閒職,所以這公主府素來是長公主一人做主,鄭懷恩只笑著點了點頭,朝韓子煜做了個手勢,又叫人上了茶。

    長公主看了他一眼,才拉著徐昭去了後院。

    長公主的態度過分的親昵,叫徐昭有幾分不習慣,只是礙著她長輩的身份,不得不陪著笑罷了。

    過了垂花門很快就到了柔安縣主的住處,早有各家的女眷過來,在屋裡陪著說話。

    柔安縣主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坐在梳粧檯前,許是才剛沐浴完,有丫鬟在一旁給她拿帕子絞著頭髮。

    而一旁坐著的各家姑娘,正陪著她說話。

    見著長公主進來,一屋子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福下身子給長公主請安。

    “見過公主。”

    長公主笑了笑,叫眾人起來,才對著徐昭道:“外頭還有賓客要接待,你和嘉敏坐下說說話,我就先過去了。”

    徐昭點了點頭,目送著長公主離開。

    見著長公主離開,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徐昭這個肅王妃的身上。

    “臣婦給王妃請安。”

    “臣女見過王妃。”

    徐昭愣了愣,才叫眾人起來。

    柔安縣主站起身來,上前幾步將徐昭拉到了梳粧檯前。

    “好些日子沒見表嫂了,表嫂也不過來看看我。”

    柔安縣主這話一出口,眾人眼中皆閃過一抹詫異,想了想又明白過來。

    原也聽說這徐家四姑娘和柔安縣主交好,如今柔安縣主要嫁到輔國公府,而輔國公府嫡出的姑娘又是徐家的二奶奶,這親上加親,自然是更熟絡幾分的。

    “你準備婚事,有好些事情要忙,我豈好過來擾你。”徐昭開口解釋道,又不著痕跡看了柔安縣主一眼。

    見著她臉上雖帶著笑意,可眉眼間卻一絲緊張和羞澀都沒,徐昭心裡便明白了幾分。

    這柔安縣主心裡頭,定還想著那位謝先生。

    只是,礙於身份,礙于太后賜婚,才不得不嫁罷了。

    聽著徐昭的話,柔安縣主點了點頭,剛想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原來是大皇子妃薛氏來了。

    薛氏身著一襲湖綠色的宮裝,梳著流雲髻,頭上插著纏絲變形赤金鑲珠鳳簪,端莊沉穩,從外頭進來。

    眾人請安,又各自見禮之後,薛氏才坐下來。

    徐昭和薛氏見過幾面,之前被皇后傳到宮中侍疾的時候也是說過幾句話的。對於這大皇子妃,徐昭心中是有幾分同情的。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才情相貌,薛氏為何就得不到大皇子的寵愛。

    薛氏進來後,陪著柔安縣主說了幾句話,因著大皇子的關係,柔安縣主和這個表嫂也算不得親近,只是礙於場面,不得不應付罷了。

    薛氏哪裡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就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柔安縣主看了薛氏一眼,又和徐昭說起話來。

    只說了幾句,就有全福嬤嬤進來,給柔安縣主梳頭。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全福嬤嬤念詞結束,才放下手中的梳子,將簪子和珠釵插在柔安縣主頭上。

    過了好一會兒,長公主才帶著貼身的婆子過來。

    知道長公主和柔安縣主要說些體己的話,眾人都很有眼色的去了偏殿,才剛坐下,就有丫鬟上了茶水和點心。

    這邊,等眾人出去,柔安縣主臉上的笑意立馬就淡了下來。

    長公主看著她這樣,挑了挑眉,張了張嘴想要訓斥,卻是重重歎了口氣:“我這都是為你好,即便沒有太后懿旨,你所嫁之人也要門當戶對,才不辱沒了你縣主的身份。”

    聽著這話,柔安縣主抬起頭來看了長公主一眼,卻是帶著幾分哽咽道:“母親可要記著答應了女兒的事情,等女兒嫁過去,就放了先生。”

    不等長公主開口,她又接著說道:“若是母親傷害他一分,女兒定會傷害自己十分。”

    柔安縣主這話,分明是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長公主。

    長公主雖深知她的性子,卻也由不得惱怒起來,帶著幾分失望看了柔安縣主一眼,沉聲道:“放心,我自會留他一條性命,叫他安然離開。”

    長公主說完,便帶著貼身的婆子走了出去。

    柔安縣主眼圈一紅,看著鏡子裡身著嫁衣的自己,竟然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一幕除了她自己自然沒有人知道,就連長公主也只以為自己的女兒不過是一時迷了心竅,等嫁到輔國公府,生個一兒半女,才知道自己過往有多幼稚,知道她這個當母親的全都是為了她好。

    大約申時一刻,輔國公府迎親的隊伍才來。

    徐昭站在人群中,看著身著一鳳冠霞帔的柔安縣主被嬤嬤扶著,向長公主和駙馬拜別。

    鼓樂聲,鞭炮聲傳入耳中,空氣裡都是喜慶的氣息。

    送嫁的婆子扶著柔安縣主出了公主府,坐上花轎的瞬間,柔安縣主回頭朝公主府看了一眼。

    隔著喜帕,眼前紅紅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這一瞬間,徐昭大概能體會到她心中的難受。

    只是,她貴為縣主,不是尋常女子,便是沒有太后賜婚,也斷斷不可能嫁給一介布衣。

    只願她嫁到輔國公府,能放下心結,重新開始。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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