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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生]絕情天嬌(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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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8-11-5 14:29:06
標題:
[臥龍生]絕情天嬌(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8-11-6 15:02 編輯
【小說書名】:絕情天嬌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武林奇才徐元平,身懷絕技,武藝超群,雖數次遇險,均化險為夷,因禍得福。南海奇叟借“孤獨老人之墓”,處心積慮,欲將天下武林精英一網打盡,被徐元平在古墓中當群雄之面予以揭穿,遭其嫉恨。徐元平因不忍痴愛他的南海奇叟之女蕭姹姹遭喪父之痛,束手就戮,死於南海奇叟掌下,蕭姹姹亦為之殉情而死。
數月後,徐元平竟死而復生,武林再起波瀾:仇家欲置其於死地,也有人想從他那裡得到少林絕傳之秘達摩易筋經。復活的徐元平已經喪失了記憶和武功,他竭力否認自己是死去的徐元平,但眾人不信,追殺不斷。死人活人,真假莫辨,嵩山東峰,再現刀光劍影…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七絕劍》、《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紅花花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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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8-11-5 14:30:48
一
◎第一回 螳螂捕蟬雀在後
黃昏,夕陽西沉,大地蒙上—片惆悵。
陣陣凜冽寒風,更添幾分肅殺。
豫西荒涼的山路上,一向少見客旅蹤跡,此刻突聞遠處響起一陣急促馬蹄聲,夾帶著“隆隆”車輪滾動,衝破了原野的沉寂。
塵頭起處,捲起漫天飛沙。只見四匹純白名種駿駒,拖著輛黑色四輪馬車,風騁電馳而來。
前座趕車的是個駝背老者,左手輕帶轡韁,右手揚起長鞭連揮,在空中擊出“啪撻、啪噠”之聲,同時口中發出吆喝,催馬疾奔如飛。
駝背老者江湖經驗老到,遙見前方兩里處已近山谷口,兩旁山勢險峻,怪石嶙峋,頓時提高警覺,暗自戒備,心忖道:谷內若有埋伏,來個出其不意突襲攔截,確然防不勝防,我可要倍加小心為是!
要知此行任務極為艱巨秘密,雖可謂神不知鬼不覺,應不致出任何差錯。但萬一有失,則他與車內擔任守護之人,雖萬死亦不足抵其罪了。
念方動,車廂內響起個蒼勁的老婦聲音,由前方小窗口傳出,問道:“駝子,快到谷口了吧?”
駝背老者想是心情過於緊張,全神貫注前方,無暇回答車內老婦,只是用鼻音漫應一聲:“嗯!”
車內老婦有恃無恐地一笑,又道:“駝子,不用如此緊張,什麼大風大浪咱們沒見過。就算有人不知死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我也不必放在心上。”
駝背老者仍然未答話,專心趕車,雙目一眨也不眨地注視前方。這時距離谷口已越來越近,眼看相距不足十丈,突見他手中韁繩一緊,四匹疾奔如飛的駿馬,齊齊前蹄離地直立,發出齊聲長嘶。
四匹駿馬雖收住奔勢,但驟然停止,車身仍向前衝。
駝背老者惟恐震動車內老婦,及她守護的兩口特製“玉棺”,急施“千斤墜”功夫,才使車身穩住。
饒是這樣,車內滿頭銀發的老婦,仍出其不意地一震,身不由主向前衝跌,幾乎撞在覆著黑幔的“玉棺”上。
老婦不禁沉聲怒問道:“駝子!你趕車是怎麼趕的?”
駝肯老者全神注視谷口、輕聲答道:“梅娘,你相不相信,世上真有不知死活之人。”
車內發出“哦!”地一聲,隨聽老婦沉聲問道:“駝子,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駝背老者雖其貌不揚,兩眼卻炯炯有神,顯然功力極為深厚。他目視谷口,鄭重道:“如不出我所料,谷內已有埋伏,而且人數不少!”
他說話聲音不大,卻被風勢傳入谷口。
突聞“噗噗”振翅聲大作,谷內十幾條黑影衝天而起,看似—群巨鷹,振翅疾撲而來,紛紛落在馬車四周,相距在兩丈之內,形成包圍之勢。
駝背老者見這等聲勢,不由地暗自一驚,定神看時,發現這群突如其來的“巨鷹”,其實是人扮成。
他們一共十三人,一律黑色羽毛裝,背插雙翅,個個均戴尖嘴面具,看去真像一頭頭巨鷹,又似傳說中的“雷公”。
若是一般江湖人物,面對如此駭人陣勢,必已驚得目瞪口呆。但誠如車內老婦所說,他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被對方的“鷹陣”嚇住。
駝背老者眼光一掃,振聲道:“各位擋住咱們去路,究系何意?”
為首“鷹人”挺身上前,昂然答道:“只要車馬留下,絕不為難你們!”
駝背老者聽出對方口音混重生澀,不似中土人氏,但以他的數十年江湖閱歷,遍搜記憶,仍想不出關內外有眼前這等人物,尤其他們這身怪異打扮,似人非人,似鷹非鷹,確然令人一時無法知其來歷。
冷冷一哼,只聽駝背老者沉聲道:“閣下口氣倒不小,但普天之下,能讓我歐駝子伏首聽命的人還不多!”
為首“鷹人”乍聽“歐駝子”三字,微微一怔,隨即不屑道:“歐駝子,你又不能當家作主,何必浪費口舌,還是讓躲在車內的老太婆出來說話吧!”
如果是平時,就憑對方一個“躲”字,即足以激怒車內老婦。
但此時此地,她正全心全意守護兩具“玉棺”,必需極力保持冷靜和忍耐,是以儘管對方出言不遜,她也相應不理。
歐駝子生性暴躁,此刻也極力按捺住性子,不敢貿然發作。他對眼前情勢毫不在意,而是擔心谷內另有埋伏,是以並不答話,把頭微微一轉側,輕聲問道:“梅娘,咱們是否硬闖?”
梅娘身在車廂內,對四周情勢卻能瞭若指掌。
她略一沉思,老成持重道:“他們若是無懼於老身,恐怕早已動手了。只要我不出面,相信他們絕不敢輕舉妄動!”
這話聽得歐駝子心裡大為不服,心想:對方怕的是你,就沒把我歐駝子看在眼裡?
但此時此地,不宜作意氣之爭。
情勢確然如此,對方人多勢眾,卻遲遲不發動,正是估計不出車內除梅娘之外,尚有何人隨護。
這就是佔了敵明我暗的優勢。
同樣的道理,歐駝子之所以不敢硬闖,也正是不明谷口內究有多少埋伏。
為首“鷹人”已按捺不住,振聲喝道:“老太婆再不出來,就別怪咱們要自己動手了!”
歐駝子不答話,車內梅娘也保持沉默,似對“鷹人”的話充耳未聞。
出奇的沉寂,正是暴風雨來臨前一瞬之象!
突聞—聲暴喝,為首“鷹人”首先犯難,向高坐趕車位置的歐駝子疾撲而去。只見他雙臂齊張,十指乍伸,兩手竟然套著特製鋼爪!
歐駝子見來勢迅疾無比,哪容對方近身,猛然翻掌疾推,發出一股強勁真力。
憑他這一掌渾厚的掌力,那“鷹人”縱然武功高強,身在凌空撲來,形勢上已然吃虧,勢必閃避先求自保。
但大出歐駝子意料之外,威力無比的一掌擊去,非但未能阻擋“鷹人”疾撲之勢,更未傷對方分毫。
歐駝子暗自一驚,變招已然不及。
眼見“鷹人”兩隻鋼爪當胸抓來,急施一式“一鶴衝天”,身形暴起丈餘,堪堪避過對方攻擊。
“鷹人”雙爪一擊未逞,反被騰身而起的歐駝子,凌空—腳踢中右肩,頓時身不由主,跌向馬背上去。
四匹駿馬受驚,連聲嘶叫,飛蹄狂奔起來。
歐駝子身形一沉,直向下墜,又落坐在趕車的位置,剛要抓起韁索,不料四周的十二名“鷹人”已群起而攻。
剎時振翅之聲大作,只見十二“鷹人”宛如十二頭兇猛巨鷹,由四面八方撲來,驚得四匹駿馬狂嘶亂奔,在山谷外橫衝直闖,受傷“鷹人”也被摔落地上。
車內梅娘情知不妙,心知若不現身出手,將更無法控制情勢。
這時已無暇思量,霍地起身,一腳踢開車門,雙手反扣車頂,射身而出之際,借力一翻身,躍上了車頂。
幾名“鷹人”正向歐駝子疾撲,梅娘見狀驚怒交加,只聽她狂喝聲中,雙掌齊發,擊出如狂飆怒卷的兩股強勁掌力,較之使用枴杖更見威猛。
她的武功出自南海一門,除南海奇叟夫婦之外,可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她這一出手,威力豈可小視。只聽得連連兩聲沉哼,兩名“鷹人”,巳折翼震落地上,雙雙倒地不起。
幾乎是同時,歐駝子一掌斃一名“鷹人”,卻被另一名“鷹人”撲個正著,兩隻鋼爪趁勢當胸抓來。
要知他們手上套的特製鋼爪,不但銳利無比,且淬以劇毒。一被抓中,縱不當場毒發身亡,也必落個皮綻肉裂,斷筋折骨。
眼看歐駝子已措手不及,千鈞一髮之際,幸而梅娘奮不顧身出手搶救,只見她在車頂上全身撲下,出手如電,一掌劈中那“鷹人”背心。
“哇!……”地—慘叫,那“鷹人”口噴鮮血,噴的歐駝子一臉,當場斃命,雙臂仍緊抱對方不放。
歐駝子顧不得滿臉鮮血,奮力推開那“鷹人”,順勢一探手,抓住了韁索,只見他左手一帶,勒住四匹狂奔的駿馬,剛好停止在谷口。
稍遲一步,便已衝入谷內。
四匹駿馬又是前蹄離地直立,齊聲發出嘶嘯。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8-11-5 14:31:04
二
梅娘驚魂未定,突見谷內走出三人,為首之人一身華服,儼然翩翩公子,左右兩人則是以獸皮為衣,手持奇形兵刃。
方自一愕,又見谷內走出八名紅衣喇嘛,個個身軀高大,乍看宛如八尊巨神。
兩名身穿獸皮者,及這八名紅衣喇嘛,梅娘與歐駝子均不識得,但一眼就認出那華服公子。
梅娘大為意外,微覺一怔“拂花公子?”
拂花公子笑道:“一別數月,咱們又見面了!”
歐駝子怒斥道:“你已逃回關外,又來中原作甚?”
拂花公子眼皮一翻,反唇譏道:“南海一門已是樹倒猢猻散,門下的人都各奔前程了。
兩位居然仍對舊主如此忠心耿耿,實令人感動,更令人敬佩!”
梅娘站立車頂上,冷哼一聲道:“拂花公子,你糾眾重入中土,莫非又想興風作浪?”
十三名“鷹人”中,已傷亡數人,剩下的人蠢蠢欲動,被拂花公子以眼色制止,遂道:“二位對我這些朋友,大概還不認識吧?”
言下之意,似欲借眼下這些人物的名號,以壯聲勢。
不料梅娘又是一聲冷哼,狀至不屑道:“若是在武林中叫得出名號的人物,我老婆子大概還沒有不曾見過的!”
拂花公子道:“那你就孤陋寡聞了,難道沒聽過‘大漠十三鷹’?”
梅娘眼光一掃,心知對方指的是那批“鷹人”,不由地干笑兩聲道:“聽是未聽過,見倒是見到了,不過如此!”
“鷹人”似對拂花公子有所顧忌,雖在盛怒之下,不敢貿然輕舉妄動,尤其方才一出手,即被對方連傷數人,心知單憑他們“大漠十三鷹”,絕非梅娘與歐駝子對手,是以只好暫且按兵不動。
拂花公子又道:“我身邊這兩位,人稱苗疆雙煞,是你們中土人物,總該有所風聞吧?”
歐駝子不屑道:“哼!名不見經傳的角色,居然也找來充場面!”
苗疆雙煞勃然大怒,雙雙齊聲狂喝道:“那就來試試!”聲出人動,已向歐駝子疾撲而去。
拂花公子欲阻不及,急叫道:“二位……”
苗疆雙煞充耳不聞,出手疾猛無比,雙雙各以奇門兵刃,分向歐駝子兩側攻到。
這兩兄弟練的外門剛陽武功,左邊卞猊手中一對鋸齒飛輪,近可攻敵防身,遠可飛擲傷人,且百發百中,從未失手。右邊卞琥所用狼牙棒,純鋼打造,足有數十斤重,在他手中卻輕若鴻毛。
他們的兵器一重一輕,配合攻敵時,更見威力。苗疆一帶不乏武林高手,一旦遇上卞家兩兄弟,幾乎無人能逃過一死!
梅娘眼見苗疆雙煞發動,惟恐歐駝子一面迎敵,一面又得穩住馬車,勢必顧此失彼,情急之下,身形一掠而起,凌空雙掌齊發,兩股強勁掌力分向卞氏兄弟攻去。
歐駝子與梅娘甚默契,似已料到她會出手,是以無視苗疆雙煞的凌厲攻勢,一心將馬車穩住,不使馬匹受驚狂奔。
苗疆雙煞已撲近歐駝子,正待兩面夾攻,突覺勢如狂飆的掌風迎面而至,頓時心中大駭。
他們在谷內尚未現身時,已目擊二老大發神威,斃傷“大漠十三鷹”數人,暗驚南海奇叟手下的這位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眼見來勢疾猛無比,哪敢貿然硬接,急將攻向歐駝子之勢一收,雙雙掠過避了開去。
歐駝子之危方解,突聞“噗噗”振翅聲大作。
原來“大漠十三鷹”為同伴損傷數人,心中驚怒交加,若非拂花公子及時以眼色制止,早已決心全力一拼。
這時見苗疆雙煞既已發動,他們哪還按捺得住。
為首“鷹人”一聲怪嘯,其他“鷹人”立即發動,他們個個身懷絕頂輕功,加上背後特製巨翅,真個如虎添翼。梅娘正趁勢追擊苗疆雙煞,幾個“鷹人”已從天而降,向她當頭疾撲而下。
歐駝子驚呼道:“梅娘!當心……”
梅娘反應比他更快,一晃肩,身形乍動,人已向斜刺裡掠出兩丈。只見她雙足一點地身形又暴起丈餘,再度凌空發掌,擊向方才自己起身位置。
果然“鷹人”斂翼下撲之勢疾猛無比,幾個“鷹人”合力攻向梅娘方才位置,等到發覺梅娘掠身避開,又是收勢不及。
梅娘這一掌,用足十成真力,眼看幾個“鷹人”絕難抵擋,不料突來一股無形柔勁,竟將梅娘雷霆萬鈞的掌力撞開,偏向數丈外一塊百斤山石。
轟然一聲巨響,山石被擊得四分五裂,聲勢好不驚人!
幾個“鷹人”倖免於難,驚得目瞪口呆,全身置冷汗。
而梅娘也暗自驚詫不已,不知暗中出手搶救幾個“鷹人”的,究竟是何人,用的又是哪門功夫。
拂花公子絕對無此能耐!
梅娘眼光向他身後八個紅衣喇嘛一掃,冷聲道:“老婆子這回真看走了眼,想不到這些番僧人中,居然有內家高手!”
紅衣喇嘛似不通中原語言,面面相覷,不知梅娘在說什麼。其中只有一人聽懂,不禁暗自冷笑。
拂花公子面露得色道:“梅老前輩,如果你們現在想通了,還來得及,否則……”
梅娘雙目怒睜,聲色俱厲道:“拂花公子,你不惜勞師動眾,在此設下埋伏攔截,究竟何居心?”
拂花公子伸手一指馬車,直截了當道:“本公子只要車上兩口‘玉棺’!”
梅娘怒形於色道:“小姐已死,你還不讓她安於九泉之下?”
拂花公子故作失望,沮然嘆道:“唉!活的輪不到我,死後總可以讓我得到她了!”
梅娘冷冷一哼,不屑道,“我不相信你真如此痴情,只怕是別有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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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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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1:39
三
拂花公子又深深一嘆,表情逼真道:“老前輩若然不信,何不隨同‘玉棺’出關,看看在下是否有此誠意,為蕭姑娘建造比那‘孤獨之墓’更為浩大雄偉……”
不等他說完,梅娘已怒斥道:“住口!只要老身有一口氣在,你就別做這個夢!”
拂花公子臉色驟變,冷笑—聲道:“如此看來,是非以武力解決不可羅?”
梅娘毅然道:“老身別無選擇!”
語氣斬釘截鐵,不留絲毫商量餘地。
拂花公子“好”字方出口,苗疆雙煞已欺身而上,似對方才險遭毒手心有未甘,決心扳回面子。
他們雖然是聯手出擊,卞猊的一對鋸齒飛輪居左,卞琥的狼牙棒在右,雙雙攻向赤手空拳的梅娘。
梅娘沉喝一聲:“來得好!”雙手疾翻。
苗疆雙煞見她又是雙掌齊發,必然雷霆萬鈞。他們已知這老婆子的厲害,不敢輕攫其鋒,急忙“移星換位”,分向兩側攻去。其實梅娘是虛張聲勢,這回出掌,只發出三成真力,目的是要找出方才暗中出手,將她掌力撞開之人。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雙掌一翻,斜刺裡又襲來一股無形真力。
梅娘剛逼開迎面撲來的苗疆雙煞,一覺出對方無形真力襲來,突將掌力增至十成。
雙方掌力撞個正著,只聽得轟然—聲巨響,梅娘被震得心神一晃,連退兩步,急看對方暗中出掌的紅衣喇嘛,卻是一個踉蹌倒退,全身後仰,幸被身後紅衣喇嘛及時扶住,才不致倒下。
這一對掌,完全是各以真力拚,強弱立判。
顯然梅娘功力深厚,比那紅衣喇嘛略勝—籌。
就當梅娘面露得色,正待出言相譏之際。
拂花公子急向身旁紅衣喇嘛一施眼色,狂喝聲中,那紅衣喇嘛只一晃肩,未見身形移動,人已到了梅娘面前。
歐駝子旁觀者清,但看這紅衣喇嘛的身法,已比方才被梅娘震退的紅衣喇嘛高明甚多,心中不禁暗驚,擔心梅娘遇上了勁敵。
紅衣喇嘛一言不發,出手就攻,雙掌交錯連發,一口氣向梅娘攻出七八招,只見他出招雖快,變化更是迅捷,但卻不帶一絲聲息。
梅娘已試過被震退的紅衣喇嘛功力,不過如此,因而信心大增,不覺頓生輕敵之念。心想:他們既是一起來的,這個大概也強不到哪裡去吧!
既生輕敵之念,出手便未全力施為。對方攻勢雖快,她卻從容不迫,伺機欲以獨門點穴手法制敵。
歐駝子一面觀戰,一面需防苗疆雙煞等人突襲,心情反比出手迎戰的梅娘緊張。眨眼之間,雙方已交手二十餘合,一時尚難分出強弱。
但他冷眼旁觀,已看出紅衣喇嘛出手怪異,招式變化莫測,似在誘使梅娘全力以赴。一眨眼又是十合,江湖閱歷豐富的歐駝子終於看出端倪。
他心中暗自驚詫:紅衣喇嘛的出手,似暗含“無相神功”真力,蓄勢待發,但那佛門神功乃是中土……
念猶未了,突聞“呼”地一聲破空之響,一隻鋸齒飛輪疾飛而至。歐駝子暗自一驚,臨危不亂,翻手一擊,將那飛輪震落。
不料顧此失彼,另一隻飛輪卻是不帶聲息,疾射而至。歐駝子措手不及,急將上身歪倒,始堪堪避過。
哪知卞琥心狠手辣,趁機撲身上前,手中狼牙棒一掃,攻的不是歐駝子,而是拖車的四匹駿馬。
只聽連聲淒厲慘嘶,四匹駿馬悉數倒斃。
梅娘驚怒交加,這—分神,被紅衣喇嘛欺近右側,一股迴旋暗勁,直逼全身各大致命要穴。
這一驚非同小可。
梅娘原仗功力深厚,欲伺機出手,以獨門點穴手法制敵。想不到未及出手,反而讓紅衣喇嘛槍得先機。
情急之下,她沉喝一聲,轉身雙掌齊發,運足十成真力。
憑她畢生功力所聚的一擊,縱然不能將對方立斃掌下,至少也可將那紅衣喇嘛逼退,以便抽身搶救身陷危境的歐駝子。
豈知這一來,正中紅衣喇嘛下懷。
他所等待的,正是梅娘這全力一擊。
只見他不閃不避,肩頭微晃,一掌平胸推出,看似隨手而發,毫無奇特的一掌,實乃這西域高僧極其險惡的陷阱。
雙方掌力一撞上,並未發出驚人巨響。
梅娘方覺不妙,已然不及,只覺自己發出的十成真力,竟被對方的一股無形的掌力反震回來。
饒是她江湖閱歷極深,久經大戰,臨敵應變經驗豐富,這時亦感措手不及。
只聽梅娘發出一聲沉哼,竟被震回的十成掌力,逼回全身,加上對方的無形掌力,合成一股狂熾烈火,直逼丹田,竄流各大要穴。
她駭然驚呼道:“你,你施的是‘火毒焚穴功’……”突覺全身如遭火焚,經斷穴閉倒地而亡。
幾乎是同時,被苗疆雙煞兩面夾攻,身陷危境的歐駝子,眼見梅娘慘遭毒手,驚得急呼一聲:“梅娘……”
這—分神,幾名“鷹人”當頭疾撲而下。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8-11-5 14:31:57
四
歐駝子情急拚命,身形暴起,雙腳一蹬車座踏板,身如流矢射出,竟然奮不顧身向那紅衣喇嘛撲去。他已抱定必死決心,人到拳至,以畢生功力所聚,一拳直搗紅衣喇嘛前胸。
紅衣喇嘛猝不及防,胸前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饒是他身如巨神,功力深厚,也被擊得倒退兩大步,噴出一大口鮮血。
拂花公子驚怒交加,掠身而至,擋住形同瘋狂的歐駝子,喝道:“你找死!”出手就攻。
歐駝子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狂喝道:“姓常的,我跟你拼了!”
要知他與梅娘乃是奉了密令,護送兩口“玉棺”回南海。棺內是南海奇叟愛女蕭姹姹,及連逢奇遇,身懷罕世武學的徐元平。
古墓中,徐元平當著天下武林群雄,不僅揭發了數十年前,少林寺一段驚人舊案;更揭穿南海奇叟借孤獨老人之名,建造“孤獨老人之墓”,處心積慮,欲將天下武林精英一網打盡,以洩昔日私怨之陰謀。
最後徐元平與南海奇叟展開一場殊死之斗,仗一身驚人武功及戮情劍,眼看已操勝算,卻為蕭姹姹一旁驚呼:“徐元平,你不能傷我爹爹啊!”
頓時鬥志全消,不忍痴心深愛他的蕭姹姹遭喪父之痛,反而喪命在南海奇叟掌下,落得血海深仇未報,含恨抱憾而死。
蕭姹姹芳心已碎,痛不欲生,不顧雙親百般勸慰,毅然決心獨留古墓,以死殉情,長伴徐元平於九泉之下。
其母傷心欲絕,決成全愛女心意,臨去留下“寒玉釵”,可永保屍體不壞。(詳見《玉釵盟》一書)。
天下英豪九死一生,出得古墓後,恍若隔世,無不萬念俱灰,不復再有爭名奪利,稱霸武林雄心。
是以不足一月之間,紛紛收山封莊,甚至隱姓埋名,從此銷聲匿跡,決心不再涉足江湖。
事隔數月,歐駝子與梅娘分別為女主人尋獲,授以密令,以馬車截運兩口“玉棺”,悄然前往古墓,運出蕭姹姹與徐元平屍體,送往已關閉的“碧羅山莊”待命。
如今江湖上風平浪靜,毫無紛爭。
以歐駝子與梅娘的武功,此行任務應無風險,必可順利達成,萬萬料想不到會遭遇拂花公子糾眾攔截!
梅娘已遭毒手,歐駝子眼看獨力難挽狂濤,既然保不住兩口玉棺,他豈能苟活貪生。狂喝聲中,只見他奮不顧身,形同瘋狂向拂花公子撲去。
拂花公子不敢輕拈其鋒,身形一掠避開,回首急以藏語向紅衣喇嘛招呼道:“此人交給各位大師了!”
被歐駝子出其不意撲來,當胸一拳擊中的紅衣喇嘛,這時已運氣凋息過來,怒喝道:“交給我吧!”
人已凌空而起,落身在歐駝子面前。
這時他是有備無患,哪容歐駝子重施故技,一招罕見的“鏡花水月”出手,若虛若實,令人莫測高深。
歐駝子曾聽梅娘身受重創之際,驚呼“火毒焚穴功”,雖不知此功來龍去脈,但顧名思義,必屬以火毒攻心,足以焚燬全身經脈穴道的奇門功夫。
尤其梅娘的功力高出他甚多,尚且不堪—擊,他哪敢重蹈覆轍,縱然抱定必死決心,也要對方付出價值,才死的值得!
拂花公子極工心計,一見雙方交手,故意朗聲道:“歐駝子,你們慢慢玩吧,在下失陪了!哈哈……”
笑聲中,他一揮手,掠身到了馬車後。
歐駱子方化解對方—招怪異險招,一眼瞥見拂花公子正走向車門,不由地情急怒喝道:“你敢!”
這一分神,紅衣喇嘛趁虛而入,出手如電,一記迅疾無比的怪招,扣住歐駝子左腕脈門。
歐駝子只覺腕脈一緊,如遭火灼,一股奇熱直攻丹田,流竄全身各大要穴,頓使他失去反抗之力,紅衣喇嘛—陣狂笑,竟以生硬中原語言道:“駝子,要嘗嘗佛爺的‘火毒焚穴功’嗎?”
拂花公子已在車門前,轉身笑道:“歐駝子,你若不想死?就快向大師求饒吧!哈哈……”
要知歐駝子乃是烈性漢子,十餘年前與胡矮子齊名,馳譽江湖,人稱駝矮二叟。只因深感南海奇叟救命之恩,不惜投身南海門下為僕,忠心耿耿,十年如一日。
這時眼看大勢已去,無法達成護柩任務,豈能再受凌辱,不禁老淚縱橫,仰天淒愴道:“小姐,恕老僕無能,只有追隨九泉之下,來侍候小姐了!”言畢,突然沉哼一聲,自斷舌根而死。
紅衣喇嘛欲阻不及,憤聲道:“哼!便宜你了!”
扣住腕脈的手一撒,歐駝子的屍身竟然直立不倒。只見他口中鮮血直流,雙目怒睜,似乎死不瞑目,也死的不甘心!
紅衣喇嘛無暇管他,一打手勢,與其他七名紅衣喇嘛同時掠至馬車前。這時拂花公子已掀開覆蓋“玉棺”上的黑幔,頓使所有人大開眼界。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兩口“玉棺”,較一般棺略小,竟是以舉世罕見的整塊巨大玉石,精雕細琢而成。
玉質光滑呈半透明,依稀可見棺內屍體,一男一女,栩栩如生。
拂花公子正看得出神,忽聽身旁紅衣喇嘛道:“拂花公子,你的心願已達成,該領我們去古墓了吧!”
要知蒙藏地區篤信回教,紅衣喇嘛地位極高,不乏尊為僧者。
拂花公子以三寸不爛之舌,遊說八名紅衣喇嘛入中土,即是以古墓寶藏為誘,才使他們霍然心動。
為首的達嘛,曾遍游中原各地,道聞途說,也風聞過“孤獨老人之墓”的傳說,只是疑信參半而已。
此番聽拂花公子說的活龍活現,才決心親往一探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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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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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2:14
五
雙方事先約定,拂花公子志在蕭姹姹屍體,墓中寶藏一介不取,盡歸八個紅衣喇嘛所有。
至於拂花公子為何對寶藏不屑一顧,獨對那少女屍體發生興趣,除他自己之外,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達嘛惟恐人手不足,邀了“大漠十三鷹”隨行。不料一行二十二人剛入關,便遇上苗疆雙煞。
他們是為兩口“玉棺”,專誠去求助曾有數面之緣的達嘛。於是有志一同,浩浩蕩蕩前往邙山。
拂花公子原來志在蕭姹姹屍體,別無他求。及見兩口舉世罕見的“玉棺”,不禁霍然心動,以致默默觀察,看得出神。直到達嘛在旁相催,才漫應道:“呃,呃,咱們這就去,可是這馬車……”
四匹拖車的馬,是卞琥以狼牙棒擊斃,他自告奮勇道:“常兄放心,只管帶八位大師前往,這裡由咱們哥兒倆守著。”
拂花公子何等心機,哪會看不出卞琥的企圖,淡淡一笑道:“二位既已來了,此去古墓不過十餘里,難道不想入墓—開眼界?”
卞琥臉上一紅,又強自一笑,道:“此乃畢生難逢機會,兄弟哪願錯過,只是拖車之馬已遭兄弟……”
達嘛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不妨以人代馬!”
苗疆雙煞聽得一怔,面面相覷。
卞猊不敢開罪這位武功驚人的番僧,隨機應變道:“大師好主意,就這麼辦。況且墓中寶藏甚多,也需用車載運啊!”
達嘛一陣狂笑,狀至得意。
其他七個紅衣喇嘛,也跟著大笑起來。
卞琥不便表示異議,只得苦笑道:“若非大師施展神功,兩口‘玉棺’如何能得手,何況馬匹是兄弟所斃,咱們推車也是理所當然的。”言下之意,似已自行分配,兩口玉棺屬他兩兄弟所有。
拂花公子不動聲色,振聲道:“那就有勞二位了!”
苗疆雙煞在苗疆一帶何等威風,今日卻是敢怒而不敢言,不惜以人代馬,可算受盡委屈。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真能得到兩口“玉棺”,那也值得。
問題是,如此罕世難見之物,他們真能到手嗎?
兩兄弟在解開擊斃馬匹時,趁機輕聲密商起來。
卞琥眼光一瞥站在不遠的拂花公子,走近卞猊道:“老大,你可曾留意到,拂花公子方才注視兩口‘玉棺’的眼神?”
卞猊詫然道:“有何不對?”
卞琥鄭重其事道:“看他一副貪婪之色,只怕不會輕易放手!”
卞猊微微一諤,道:“咱們有言在先……”
話猶未了,拂花公子已在催促道:“天色已黑,二位請快些吧!”
兩兄弟漫應一聲,當即各握在一邊車轅,用力向後推去,退出四匹駿馬屍體。
拂花公子等“大漠十三鷹”,將傷亡數人抬上車,始朗聲道:“在下帶路了!”
他一馬當先,在前領路,身後緊隨八個紅衣喇嘛。
“大漠十三鷹”因有傷亡同伴在車上,不好意思讓苗疆雙煞拖車,自行分向兩側及車後,合力幫著推車。
夜色茫茫下,一行浩浩蕩蕩而去,地上留下梅娘及歐駝子的屍體。
這時,遙見谷內山頭上,倏地出現一條人影,月色下,只見他一身道士打扮,年僅弱冠,長得眉清目秀,但卻英氣逼人。
方才谷外一場驚心動魄惡戰,他從頭至尾看在眼裡,卻置身事外,只在暗中作壁上之觀。
直到一行護著載運兩口“玉棺”的車廂,浩浩蕩蕩而去,他才施展絕頂輕功,自山頭一瀉而下,悄然跟蹤前往古墓。
十餘里路程,哪消一盞熱茶時間,便已到達。
放眼看去,遙見古墓周圍,竟是一片密竹林,與數月之前,景象大為不同。
但從竹林外,依稀仍可窺見古墓全貌。
“大漠十三鷹”心花怒放,首先沉不住氣,撤下馬車就向竹林衝去。
拂花公子急加阻止,喝道:“各位且慢!”
“大漠十三鷹”已衝近竹林前,聞聲止步,不約而同回身看拂花公子,似對他出聲喝阻極表不滿。
拂花公子未加理會,只是細心觀察,發現眼前這片竹林,種植排列甚覺可疑。沉思之下,猛然想起蕭姹姹為避群雄挾持,曾經布下的竹石陣。
當時蕭姹姹身居陣中,四周不過數丈方圓,排列一些竹枝石塊,竟使無數武林高手無法近身,甚至被困陣中。
而以竹石陣與眼前竹林相比,無異是小巫見大巫了!
達嘛按捺不住,舉步上前問道:“我們既已來了,為何趑趄不前?”
拂花公子心念一動,暗忖道:“我志在蕭姹姹屍身,如今又多兩口‘玉棺’,與願已足,何必再跟你們入林冒險。何況,竹林內若有文章,最好把你們困住,本公子才正好趁機脫身!”
主意既定,拂花公子不動聲色,故作謙讓道:“大師先請!”
達嘛自恃身懷絕世武功,哪把區區一片竹林看在眼裡,當仁不讓道:“好!”首先大步向竹林走去。
七名紅衣喇嘛亦步亦趨,緊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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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大漠十三鷹”一見八名紅衣喇嘛入林,哪敢怠慢,立即爭先恐後進入。只有苗疆雙煞按兵不動,仍然守在馬車兩旁。
拂花公子慫恿道:“二位不想開開眼界?”
苗疆雙煞互望一眼,果然禁不住“孤獨老人之墓”的誘力,霍然心動。
卞琥笑道:“當然,如此大好機會,豈能錯過。常公子先請!”
拂花公子暗自一怔,心想:“好狡猾的傢伙,居然比我棋高一著,想教我進入竹林。”
但他察言觀色,已看出苗疆雙煞心意,不動聲色道:“好!兄弟優先了!”
聲落人已向竹林衝去。
苗疆雙煞果然中計,雙雙急向竹林衝去。
不料拂花公子突將衝動之勢—收,止步在竹林前。
這兩兄弟卻收勢不及,衝入了竹林內。
其時月色朦朧,竹林內一片昏暗,苗疆雙煞根本不知道拂花公子尚在竹林外,以為他已搶先進入。
拂花公子見計已售,身形一掠,暴退出兩丈。
這時已聽得竹林之內,傳出一片驚亂聲,顯然已被困在竹林陣中,迷失了方向。
拂花公子定神看時,依稀可見林內人影幢幢,竄東奔西,一陣亂闖。但說也奇怪,他們既出不了竹林,也無法接近古墓。
果然不出所料,古墓四周的竹林,正是南海門中獨步天下的奇門竹石陣。一旦要困在其中,任你武功再高,亦被眼前幻覺所惑,為高山巨林所阻,進退不得。
拂花公子不禁得意忘形,縱聲狂笑道:“各位慢慢去尋古墓寶藏吧,本公子失陪了!哈哈……”
不料一回身,馬車旁竟站了個年輕道士!
拂花公子出其不意一驚,笑聲頓斂,厲聲喝問道:“什麼人?”
年輕道士冷聲道:“施主好計謀,佩服佩服!”
拂花公子心知來者不善,故意分散對方注意力,笑道:“過獎……”話甫出口,已欺身而近,雙掌出手如電,連向年輕道士攻去。
年輕道士冷哼一聲,從容不迫閃身避開,身法竟是快的出奇。
要知拂花公子攻出的兩掌,看似平淡無奇,其實暗含無限殺機。
此人出手一向毒辣,只要對方出手還擊,他即雙掌齊分,聲東擊西,趁機踢出那“奪命一腳”。顧名思義,若被他一腳踢中,絕難活命!
但是年輕道士似有先見之明,並不出手還擊,身形一閃而去。使拂花公子的“奪命一腳”,不但未能施展,更為對方的迅疾身法暗自一驚。
拂花公子生性狂妄自負,並未將年輕道土看在眼裡。
他雙掌一落空,霍地拔身而起,一式“旱地拔蔥”,身形暴起一丈七八,凌空發掌,以十足真力向對方擊去。
年輕道士又是一聲冷哼,翻手一推,劈空掌力驟發。
兩股強勁掌力相撞,只聽得一聲暴響,頓時激起一陣強風,吹得沙石橫飛,來勢好不駭人。
拂花公子突覺一股反彈之力襲身,心頭一震,身形疾沉而下,落在實地。
定神一看,那年輕道土屹立原地,居然紋風未動。
這一驚非同小可!
拂花公子強自鎮定道:“小道長好身手,不知如何稱呼?”
年輕道士冷聲道:“我又不想跟你打交道,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拂花公子皮笑肉不笑道:“小道長既不想跟在下打交道,則所為何來?”
年輕道士手指馬車,直截了當道:“為那車中‘玉棺’!”
拂花公子暗自一怔,突發狂笑道:“小道長身在玄門,居然不忘紅塵榮華?”
年輕道士冷聲道:“兩口‘玉棺’雖為罕世難得一見之物,但在我眼裡,一文也不值!”
拂花公子詫然道:“哦?小道長既對‘玉棺’不屑一顧,莫非……”
年輕道士又向馬車一指,道:“我只要棺內一具屍身!”
拂花公子“哦”了一聲,茫然不解道:“小道長要屍身作甚?”
年輕道士臉色一沉,斥道:“你管不著!”
拂花公子似信非信道:“但不知小道長要的,是那一具屍身?”
年輕道士道:“徐元平的!”
拂花公子惟恐對方要的是蕭姹姹,一聽是徐元平,頓時如釋重負,故作大方道:“沒問題,小道長既然要,就請帶去。”
年輕道士想不到他如此輕易答應,微微一笑道:“施主真慷慨,不過,我尚有個不情之請……”
他故意不一口氣說完,似在觀察對方反應。
拂花公子微覺一怔,急道:“小道長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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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年輕道士傾聽一下竹林內傳出驚亂聲,遂道:“為使屍身不致腐壞,我要暫借一口‘玉棺’!”
拂花公子倏地神色一變,怒道:“好一個不情之請!小道長只要有本事,別說是借用一口,兩口‘玉棺’儘管拿去!”
言下之意,似要以武力解決,各憑本事。
年輕道士毫不猶豫,把頭一點,道:“既然如此,那就各憑本事吧!”
拂花公子方才已試出,對方掌力高出自己甚多,不敢用以真力相拚,決心避重就輕,來個出奇制勝。
這時竹林內又傳出一陣驚亂喝罵聲,同時聽出卞猊怒聲喝問道:“姓常的!你人在哪裡?”
另一個是卞琥的聲音,咆哮如雷道:“咱們上當了!那小子把咱們騙進來,他自己根本沒進竹林!”
接著又聽達嘛狂喝道:“我就不信,區區一片竹林,就能把佛爺圍住!”連連一陣轟然巨響!
那紅衣喇嘛盛怒之下,似在以劈空掌力發洩,意圖劈開一條出路。
拂花公子聽得心驚肉跳,不禁有些後悔,若非將那些人誑進竹林,有他們助陣,眼前這小道士何足為懼。
更擔心是的,萬一那些人命不該絕,一旦脫身而出,豈會輕易將他放過……
心念未了,人影乍晃,年輕道士已到面前。
雙方相距不足一丈,年輕道士冷冷一笑,道:“施主是不是在想,如何把竹林裡的人引出來,好助你一臂之力?”
拂花公子心神一震,未及答話,年輕道士又冷聲道:“如果他們真能脫困出來,恐怕你就沒命了!”
這兩句話,無異正中拂花公子要害,使他不寒而慄,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年輕道士似童心未抿,故意要作弄拂花公子一番,接著又道:“我倒有個好主意,你不妨以人代馬,為我拖車,我或可饒你一命!如何?”
拂花公子氣得狂嘯一聲,揉身欺近年輕道士,出其不意地雙掌齊發,滿以為穩可突襲成功。
哪知事實不然,對方竟然不閃不避,舉臂單掌平推,發出一股柔如熏風的掌力,將他兩掌合擊之力化於無形。
就在他一錯愕之間,年輕道士突然屈指一彈,一股異香疾射而出,直向他撲襲過來。
拂花公子頗有見識,驚呼道:“彈指迷魂粉!……”可惜來不及閉住呼吸,已覺異香撲鼻,頭暈目眩,當即摔倒地上。
年輕道士見拂花公子昏倒地上,冷冷一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能識得鬼王谷的……”
話猶未了,突覺身後有人暗襲,猛一回身,只見從馬車旁射出一條黑影。
來人一身黑衣,黑色面罩,身法之迅捷,使自認輕功可列江湖一流的年輕道士也為之驚訝。
而對方出手之快,認穴之準,更是他生平所僅見。
根本不及應變,年輕道士已被來人以隔空點穴手法,點中“肩井”“璇機”兩處要穴,當場昏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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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第二回 桃僵李代生死幻
年輕道士昏迷幾個時辰,穴道自解。當他醒來時,已是旭日東昇,天色大明。
他霍地挺身跳起,只見一丈外地上,躺著昏迷未醒的拂花公子,那馬車卻已不知去向。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向竹林看去,發現那些被困的人,除了八位紅衣喇嘛在盤膝打坐,閉目運功調息,其他的人均已精疲力竭,累倒在地上。
顯然道士無暇管他們的閒事,對拂花公子更不屑一顧,一心迫尋那輛不知去向的馬車。
他心急如焚,施展出絕頂輕功,一口氣奔出十餘里,飛躍谷內山頭,居高臨下,極目四眺,只見方圓數十里之內,一片荒涼,哪有馬車的蹤影。
這一急,真個急得他欲哭無淚,不禁沮然長嘆道:“唉!昨夜我為何掉以輕心,未曾注意身後的人突襲啊!”
想起當時措手不及,被黑衣人以隔空點穴手法所制,昏倒在地的情景,頓時悔恨交加,淒然欲泣起來。
其實他應該慶幸,若非不及應變受制,真要跟那黑衣蒙面人奮力硬拚,恐怕早已遭了對方毒手!
年輕道士並非不知厲害,而是憂急攻心,未曾想到彼此實力懸殊,若非對方身手矯健功力高出他甚多,又怎能一出手就將他制住?
等他強自抑制激動憂急的情緒,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冷靜地回想昨夜交手情景,終於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對方絕非僥倖所致。
不用說,載著兩口“玉棺”的馬車,必已落在那黑衣蒙面人之手!
遇上如此勁敵,要從對方手中奪回徐元平屍身,談何容易,如今別無他策,只有硬著頭皮趕回鬼王谷求援。
主意既定,年輕道士刻不容緩,立即出了邙山,兼程趕回鬼王谷。
一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
數日後,已進入被江湖中人視為禁地的鬼王谷。
不料相隔僅數月,谷內已是面目全非。
放眼看去,谷內一片死寂肅殺,滿目瘡痍,昔日遍佈谷中的機關埋伏,竟是蕩然無存。更令年輕道土驚詫的是,連那氣勢雄偉壯觀,美侖美奐的“鬼王殿”,如今已燒成斷垣殘壁,形同廢墟!
鬼王谷究竟遭到何等變故,竟然毀於一旦?
年輕道士正驚愕不已,突聞衣快帶風輕響,兩個身背長劍的中年道人,雙雙掠過而至,落在了面前。
一見兩道人現身,年輕道士暗自一驚,掉頭拔腳就逃,但兩道人身法迅疾無比,雙雙掠身而起,又落在年輕道士前面,擋住了去路。
左邊道人不苟言笑,臉上毫無表情道:“師妹,咱們已在此等候多日了!”
年輕道士竟被稱作師妹,使她不禁窘迫交加,神情極不自然地道:“有勞二位師兄……”
下面的話,他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右邊道人較為隨和,哈哈一笑道:“師妹這身打扮,若非是在鬼王谷,咱們還真不敢貿然相認啊!”
左邊道人正色道:“師兄,你還有心說笑,咱們在此苦候多日,總算等到了師妹,趕快帶她回去覆命吧!”
右邊道人似愛莫能助,輕喟道:“師妹,咱們是奉師父之命,你就不要使咱們為難了……”
年輕道士熱淚盈眶道:“二位師兄,請行個方便,容我……”
左邊道人斷然拒絕道:“不行!師父發現你不辭而別,擅離玄武官,大為震怒。已命眾多弟子分頭追尋,只要遇上師妹,立即帶回。若有違抗,當以門規論處!”
年輕道士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泣聲道:“師兄,鬼王谷驟遭巨變,毀於一旦,愚妹身為谷主之子,怎能不查明真相……”
原來這女扮男裝的年輕道土,正是鬼王丁高之女丁鳳,與其姐丁玲合稱雲夢雙嬌。
丁鳳為玄武宮掌門天玄道長看中,認系可造之才,主動收在門下,許以三年,決將畢生所學相授。
武林之中,一宮,二谷,三大堡,以玄武宮居首,幾可與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齊名,極受尊敬。
丁鳳能得此奇遇,可謂造化不淺,學藝方數月,無意間驚悉徐元平死訊,頓覺柔腸寸斷,悲痛欲絕。
此女早已芳心暗屬徐郎,獲此驚人噩耗,竟不顧師門嚴規,改扮成年輕道土,悄然溜出玄武官,取道直奔邙山古墓。
途中又聽江湖盛傳,南海奇叟之女蕭姹姹,為徐元平之死殉情,決心留在古墓。其母臨去之際,留下“寒玉釵”,可永保屍身不壞。
丁鳳趕到邙山,距那古墓僅十餘里時,正好目睹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
如今趕回去鬼王谷求援,卻不料谷毀人散。所有人均生死不明,不知去向,丁鳳如何肯隨兩位師兄回玄武官。
左邊這個中年道人,道號玄真,眼見丁鳳跪在面前,淚如雨下,卻是無動於衷道:“師父之命,愚兄不敢有違!”
右邊的玄明道長於心不忍,欲為丁風求情,道:“師兄,依愚兄看……”一看玄真神情凜然,只好住口,說不下去了。
丁鳳心知毫無商量餘地,這時她已顧不得後果,霍地一起身。出其不意雙手齊發,彈出鬼王谷獨步江湖的彈指迷魂粉。
兩個道人猝不及防,只覺得異香撲鼻,頓時,天旋地轉,已雙雙昏倒在地上。
丁鳳一擊得逞,雙手抱拳一揖,道:“兩位師兄多包涵,愚妹實在情非得已,不得不出此下策!”
言畢,轉身疾掠而去。
一口氣奔出鬼王谷,駐足回顧,憶及往日,谷內盛況,不禁淒然淚下,喃喃自語道:“爹爹,姐姐,你們都去那裡了啊!”
谷內一片死寂肅殺,更見陰森可怖,名副其實的成了一座鬼谷!
丁鳳沮然一聲長嘆,含淚轉身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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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茫茫天涯,何處去尋父親、姐姐,以及三叔索魂羽士丁炎山呢?
她突然想到了查家堡,多年來與鬼王谷交往甚密,或可打聽出親人的下落,於是決定前往冀北一行。
不辭辛勞趕至查家堡,結果大失所望,又是人去堡空!
這一來,丁鳳頓覺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了。
她決心各處查訪,但又擔心師父派出眾多弟子分頭追尋,這身道士打扮,目標實在太大。
當時溜出玄武宮,只因別無衣物可用,順手牽羊竊取現中一襲道袍,以便途中改易男裝,免得單身女子出門在外諸多不便。
如今既有顧慮,丁鳳即在市井購得衣物,搖身一變,儼然翩翩書生,暗將佩劍藏在衣中。
這日來至五陵地面,但見行人熙攘,熱鬧異常,是個繁華鎮市。她連日奔波,十分睏乏,決定先投店住宿,休息一夜再作計議。
丁鳳走進懸掛“高昇店”招牌的客棧,要了個房間,坐下來點了碗素麵充飢。
面剛吃到一半,一眼瞥見店外走過個鶉衣百結的老叫化,形貌極似馳譽武林,名震江湖的神丐宗濤!
她喜出望外,振奮叫道:“宗老前輩!……”引得全屋的人,不約而同投以詫異眼光。她哪顧得許多,放下碗筷,急忙起身離座,一個箭步衝出店外。
遙見老叫化的背影已去遠,丁鳳一面高叫:“宗老前輩!宗老前輩……”一面急起直追。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等丁鳳追近,老叫化卻已消失在人群中,轉眼不知去向。
丁鳳急得各處追尋,大街小巷一陣穿梭,老叫化未追到,卻迎面見一衣衫襤褸的小叫化,正被兩名漢子追打,一面高呼道:
“抓住這小偷!…”
她記得神丐宗濤有個小叫化徒弟,既然發現小叫化,就不難找到他師父了。
眼見小叫化迎面奔近,丁鳳伸手一攔,小叫化閃避不開,情急之下,一頭向丁鳳撞去。
丁鳳一閃身,避了開去,同時出手如電,反手一把抓住小叫化後領。
小叫化奮力一掙,整片後領被撕下。
他卻用力過猛,向前衝跌出去,一跤跌趴在地上。
兩個漢子正好追來,被丁鳳雙臂一張攔住,問道:“不知二位為何追打此人?”
一個漢子怒聲道:“這臭要飯的,偷了我的包子!。”
另一個氣呼呼道:“他居然當街搶我賣的大餅!”
丁鳳莞爾一笑,道:“想是他飢餓難當,才會……”隨即探手入懷,取出兩塊碎銀。
又道:“二位的包子大餅,算我買了,這些夠嗎?”
兩個漢子為之一怔,忙道:“夠夠夠,太多了……”
丁鳳笑道:“夠就好,你們拿去分吧!”
一個漢子急忙接過碎銀,分一塊給另一漢子,雙雙連聲道謝而去。
趴在地上的小叫化,原以為丁鳳是見義勇為,出手為兩個漢子抓他,沒想到居然慷慨解囊,掏出銀子為他解了圍。
他心想:今天運氣不錯,竟遇上了好心人!忙不迭一骨碌爬起身。回頭走去向丁鳳致謝道:“多謝這位公子……”
不料雙方一照面,丁鳳竟然驚得向後一退,失聲叫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原來她定神一看,小叫化赫然就是徐元平!
相隔不過半月,他竟然死而復生了?
小叫化卻不明白,這位好心人見了他,為何如此吃驚,只道是自己這副狼狽相,使人乍看之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他尷尬地一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哪來的鬼,我當然是人啊!”
丁鳳一聽,喜出望外,不由分說拖了他就走。
小叫化用力一甩,竟未將手掙脫,被丁鳳莫名其妙地拖著一陣疾奔,引得街上行人為之側目,紛紛讓路。
丁鳳拖著小叫化,一直奔出鎮外,來至一處僻靜小坡,始將他放開。
小叫化經這一陣疾奔,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丁鳳一撒手,他就身不由主地坐在地上。連連喘息不已。
丁鳳兩眼注視著他,喜不自勝道:“徐相公,恭喜你又……”
小叫化聽得一怔,茫然問道:“誰是徐相公?”
丁鳳以為小叫化故意作態,不禁笑道:“徐相公裝得可真像啊!”
小叫化又是一怔,詫然道:“公子,你是……”
丁鳳這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女扮男裝,對方自然認不出她,嫣然一笑,當即摘下文士巾,露出一頭秀髮。
小叫化驚詫道:“你,你是位姑娘?”
丁鳳含情脈脈,笑問道:“徐相公,你現在認出我了吧?”
不料小叫化連連搖頭,道:“不!不!我不認識姑娘……”
丁鳳微露慍色,嬌嗔道:“此處又沒有別人,你還裝什麼?”
要知雲夢雙嬌兩姐妹,年紀不大,名氣卻不小。江湖人物遇上她們,無不敬鬼神而遠之。
縱然是武林成名人物,也得讓她們三分。一則是懼那彈指迷魂粉厲害。一則是惹不起鬼王丁高,及她們的三叔索魂羽士丁炎山。
偏偏丁鳳對徐元平,卻是一見生情,早已芳心暗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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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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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4:06
十
就以她驚悉元平噩耗,竟不顧師門嚴規,毅然趕往邙山古墓,即可看出此女對徐郎之痴情。
徐元平曾屢獲奇遇,不但以二十歲紀,即身懷絕世武功,名震天下武林,更多次死裡逃生,每次均因禍得福,功力更為精進。
此無他,乃是當初夜闖嵩山少林寺,於“悔心禪院”中,拜囚禁六十年之慧空大師所賜,授以“達摩易筋經”所載絕傳神功,更不惜將本身數十載功力修為,以佛門開頂大法,灌輸在這年輕人身上。
徐元平雖死於古墓,有“寒玉釵”可保屍身不壞,再得“玉棺”護身,可說又是連逢奇遇。
死而復生之說,雖是不可思議,但發生在徐元平身上,則並非絕無可能。
此時徐元平活生生地出現眼前,就是最好的印證!
但他對丁鳳的指認,卻感莫名其妙。
儘管她已摘下文士巾,恢複本來面目,小叫化仍然連連搖頭道:“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你啊!”
丁鳳不禁杏目怒睜,憤聲道:“夠了!既然不願相認,我又何必勉強你!”怒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小叫化一怔,霍地跳起身,追上前道:“姑娘不要生氣,我是真的不識姑娘……”
丁鳳不聽猶可,一聽之下,更是怒從心起,怒哼一聲,憤然隨手一拂,竟將小叫化拂得踉蹌跌了開去。
小叫化這一跤摔的不輕,居然半天爬不起來,躺在地上發出痛苦呻吟。
丁鳳原已不顧而去,剛走不遠,聞聲止步,回身一看,小叫化似非裝的,不禁心中大疑。晴忖道:“徐元平身懷絕世武功,如今死而復生,竟然變得如此弱不禁風?”
心念一轉,又忖道:“莫非人死之後,再度復生,即會失去‘生前’所有記憶,甚至忘掉一切武功?”
她沒有死過,自然無法確定,究竟是否是這麼回事!
既然有此可能,丁鳳頓時怒氣全消,急忙趨前蹲下,關切地問道:“徐相公,摔傷了哪裡?”
小叫化顧不得痛疼,眉頭一皺道:“唉!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徐相公啊!”
丁鳳不再爭辯,依順地笑道:“好吧,我不叫你徐相公就是了,但我如何稱呼你呢?”
小叫化咧嘴一笑,靦腆道:“我叫狗子!”
丁鳳一怔,道:“狗子?”
她幾乎哭了出來。
小叫化卻一本正經道:“人家都是這麼叫我的,你也可以這麼叫。”一面撐身而起。
丁鳳微微點頭,道:“好吧,那你姓什麼?”
她想引導小叫化,慢慢恢復記憶。
小叫花搖搖頭,茫然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丁鳳暗忖道:這就是了,他連自己的姓名都忘記,自然是喪失了一切記憶。曾聽人說,重病或頭部受重擊之人,得了“喪心症”就是如此。
她只好耐著性子道:“哦?怎麼會呢?”
小叫化深深一嘆,道:“我從小就沒爹沒娘,大概是沒人要,被丟棄在野地裡的孩子,後來我被一個叫化婆撿回去,把我撫養到十二歲,她老人家就撤手歸西了。”
丁鳳暗自詫異,徐元平若是真喪失記憶,又怎會編出這套身世?
難道他不是徐元平?
不!絕不可能,天下竟有如此酷似,長的一模一樣之人!
小叫化接著又道:“打從十二歲起,我就到赴流浪,乞討為生……”說到這裡,不禁又是深深一聲長嘆。
丁鳳對他的身世毫無興趣,笑道:“狗子,從今後,你不用再為生活發愁了!”小叫化喜出望外,似又不敢相信地道:“真的?”
丁鳳點點頭,道:“只要你跟著我走!”
小叫化一聽樂了,毫不猶豫道:“成!姑娘往東,狗子我不往西,情願侍候姑娘一輩子!”
丁鳳芳心暗喜,雙手一整披肩秀髮,戴回文士巾,挽著小叫化大步走去。
回到鎮上,一個是翩翩書生,一個是小叫化,兩人走在一起,實在極不相稱。頓時引起行人側目,無不報以異樣眼光。
丁鳳毫不在意,挽著小叫化來至成衣鋪,為他挑選一些衣物。
小叫化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丁鳳端詳之下,站在面前的此人,不是徐元平是誰!
她付了銀子,走出成衣鋪,帶著小叫化徑回客棧。
夥計早已將丁鳳未吃完的面收了,見她去而復返,又帶了位翩翩公子回來,忙笑臉相迎道:“公子的面早涼了,小的已經收了,以為公子……”
丁鳳道:“以為我不付銀子就跑了?”
夥計正是這個想法,嘴上卻道:“公子說笑了,怎麼會呢。二位公子請坐,再來點什麼?”
丁鳳仍然只要一碗素麵,卻為小叫化點了幾樣炒菜,外帶一籠鮮肉大包,另加一小壺酒。
小叫化打從出娘胎,就未如此痛快飽餐過一頓,酒菜一端上桌,他就毫不客氣,狼吞虎嚥,大吃大喝起來。
這時靠牆角的一桌,正有兩名中年壯漢在相對而酌,其中一人正好面對小叫化,偶一抬眼,驚得剛端起的酒杯,竟告失手掉落在桌上,杯碎酒潑,灑滿一桌。
另一壯漢不禁笑道:“怎麼啦,老魏,這點酒就醉了?”
老魏並不答話,只向那壯漢一使眼色,示意他向丁鳳與小叫化那桌看去。
那壯漢把險一側,只看到丁鳳背彰,再一看小叫化,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兩人面面相覷,一言不發,突然互相一施眼色,霍地起身離座,匆匆結賬而去。
他們的坐騎拴在店外,急急解開套索,雙雙躍身上馬風聘電馳而去。一路快馬加鞭,馬不停蹄,連夜趕往南陽報信。
城內東大街巨宅,數月前住進一位金員外。據說是位告老還鄉的京官,但當地人卻不認識這位“鄉親”。
金員外只帶幾位隨從,自住進巨宅後,即深居簡出,數月來亦未見有人登門造訪,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士生活。
兩名中年壯漢不辭辛勞,飛馬趕來南陽,直趨東大街巨宅,投帖求見,竟然吃了個閉門羹。
門僕只以“員外不見客!”就把訪客打發了。
但他們仍不死心,當夜竟然越牆而入,闖進了巨宅。
不料一進大廳,只見燈火輝煌,金員外好整以暇地在廳內自斟自酌,並無家僕隨侍在側。
二人剛一入門,就聽金員外沉聲道:“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顯然他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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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4:24
十一
兩名中年壯漢一怔,急忙上前施禮,雙雙執禮甚恭道:“小的特來向主人請安!”
金員外道:“我已不再是你們的主人了!忘記了嗎?”
姓魏的壯漢急道:“小的不敢忘,只是……”
金員外臉色霍地一沉,厲聲道:“我已交待過,天大的事也不許來見我,違者格殺勿論!”
另一壯漢聞言一驚,強自鎮定道:“小的蒙受主人昔日厚待之恩,無以為報,今日冒死求見,死不足惜,只是此事非比尋常……”
金員外“哦”了一聲,仍然沉著臉道:“如今天下太平,還有什麼非比尋常之事,值得你們冒死來見我?”
老魏搶步上前,在金員外耳邊輕聲道:“小的們路經五陵,遇見了徐元平……”
未待他說完,金員外已重重一拍桌面,怒斥道:“胡言亂語,徐元平數月之前已死,你們竟敢危言聳聽!”
老魏情急道:“小的若非親眼所見,絕不敢來驚動主人啊!”
要知這位金員外,正是曾經風光一時,譽滿天下,武林中無人不敬的神州一君易天行。
徐元平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大仇未報身先死,喪命在南海奇叟掌下。
易天行雖逃過一劫,但在古墓之中,當著武林群雄,被徐元平揭穿其陰狠毒辣之偽善真面目。
多年盛名毀於一旦,猶勝為昔日血債償命。
九死一生逃出古墓的易天行,自知從此為天下武林所不齒,永無立足之地。
是以首先解散全部手下,僅留幾個親信,悄然來南陽匿居,甚至隱名埋姓,決心不再涉足江湖。
如今武林無爭,江湖中風平浪靜。
易天行原打算在此安度晚年,不意突聞徐元平死而復生,任憑他定力再深,也不禁大為震驚。
徐元平既復生,絕不會輕易放棄血海深仇!
易天行這一代梟雄,突然神情黯然,氣餒道:“易天行啊,易天行!這莫非是天意?”言畢,一陣淒厲狂笑,令人不寒而慄。
如果是一般常人,必會追問兩個趕來報信的中年壯漢,是否確定未認錯人。但易天行不是“常人”,他非但不懷疑,而且相信確有其事。
他曾親眼目擊徐元平死去,不久竟然“復生”,此次又能“死而復生”,焉可不信。
兩名中年壯漢正被狂笑聲,驚得惶恐不安,易天行的笑聲突止,沉聲道:“你們為了此事,不惜冒死來見我,我很感激。不過……”
老魏忙接口道:“小的們特地趕來,是望主人早作準備,以防萬一。”
易天行臉色又一沉,道:“我易天行一生言出必行,對你二人,亦不能例外!”
老魏暗自一驚道:“主人莫非一一一”
易天行嘿嘿冷笑兩聲,道:“不錯,違我者死,你們自行了斷吧!”
兩個人心中大駭,面面相覷。求生是人的本能,突然雙雙一回身,向廳外疾射而去。
哪知身形才到大廳外,只見易天行手一抬,手中一雙竹筷電射而出,奇準無比,分射兩人腦後。
只聽得兩聲慘叫,二人均被擊中,竹筷自腦後射入,穿出前額。
不惜冒死趕來報信的二人,竟落得如此下場。
易天行眼見二人當場倒地而亡,視若無睹,卻朗聲向內吩咐道:“拿雙筷子來!”
裡面恭應一聲,走出個家僕,恭恭敬敬送上一雙竹筷。易天行若無其事,繼續自斟自酌起來。
再說丁鳳與小叫化,在“高昇店”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就離開客棧,匆匆而去。
丁鳳昨晚想了一夜,心知徐元平樹敵甚多,一旦“死而復生”消息不脛而走,勢必造成武林極大震撼,甚而掀起軒然大波。
有此一慮,絕不可帶著他拋頭露面,招搖過市,必須覓一隱蔽之地,慢慢助他恢復記憶。苦思之下,她終於想出個最好的去處,那就是如今面目全非的鬼王谷。
一出五陵地面,她就帶著小叫化,直奔鬼王谷而去。
豈知小叫化竟不會輕功,腳程甚慢,從一早出發,走到將近晌午,只不過走出二三十里,他已累得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
丁鳳見他氣喘如牛,滿身大汗,有些於心不忍,正待找處陰涼地方,讓小叫化坐下來歇歇腳,不料遙見迎面有兩個道人疾奔而來。
定神一看,正是玄明玄真兩位師兄!
這一驚非同小可,丁鳳急將小叫化一把挾起,施展絕頂輕功,朝向路旁落荒而逃。
要知雲夢雙嬌,素以輕功卓絕著名,絕不遜武林一流高於。
但她畢竟體力不及男子,肋下挾著小叫化,開始尚能掠縱自如,一口氣疾奔數十丈外,始漸覺力不從心。
兩個道人急起直追,一見丁鳳奔勢稍緩,趁機雙雙一提真氣,連連幾個提縱,已然超越二人,擋住去路。
丁鳳去勢受阻,回身欲逃,卻見迎面又奔來三名年輕道士,一眼就認出是玄武宮中弟子。
前後皆有追兵,丁鳳不禁又驚又急,只得奮起全力,向右側掠身而去。但說時遲,那時快,五名道人身如大鵬疾掠而起,落地已成包圍之勢。
丁鳳心知無法突圍,沮然一聲輕嘆,只得放下驚得魂不附體的小叫化。
玄真大步上前,沉聲道:“師妹,你擅自私離玄武官,已犯師門嚴規,竟然又向咱們施放彈指迷魂粉!”
顯然這道人在鬼王谷中,被丁鳳出其不意,以彈指迷魂粉所制,心中大為不甘,眼神之間,充滿怒意。
丁鳳既不敢與諸師兄動手硬闖,又無法重施故技,以彈指迷魂粉出奇制勝,一時愣在當場,茫然不知所措。
玄明也趨前道:“師妹,隨我們回去吧。念在你家遭巨變,情有可原,愚兄向師父覆命之時,可不提師妹濫用彈指迷魂粉一事……”
玄真怒哼一聲,道:“師兄,此事豈可隱瞞,必需據實匯報!”
玄明一怔,未置可否道:“這……師弟,此事回觀去再說吧。”顯然他宅心仁厚,有意袒護這位師妹。
但丁鳳卻毫不領情,斷然道:“如果諸位師兄不肯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活的絕辦不到,只有帶我屍體回去覆命!”
她語氣斬釘截鐵,已然表明寧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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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4:41
十二
五名道人虎視耽眈,均在伺機動手,一聽丁鳳說得如此堅決,倒是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僵持片刻,忽見玄真臉色一沉,道:“咱們是奉命行事,如果師妹執意不肯回去,那就怪不得……”
丁鳳心知這道人難纏,急中生智道:“慢著!愚妹尚有幾句話要說。”
玄明暗自一喜,問道:“師妹可是改變心意了?”
丁鳳冷聲道:“不!我跟諸位師兄誼屬同門,只是不忍眼見你們血濺五步!”
玄明聽得一怔!
玄真卻狂笑道:“師妹,你雖蒙師父獨寵,破例親授武功,畢竟學藝才只數月,愚兄雖不才,倒不信你有此能耐!”
丁鳳眼光瞟向小叫化,道:“我說的是他!”
要知徐元平與宗濤,曾雙闖玄武宮,雖中計墜落機關,在水牢中被困多日。但一老一少的驚人武功,則是在場這五名道人親眼目擊。
尤其是徐元平,數月前名聲大噪,幾乎駕凌一宮,二谷,三大堡之上。只是不久之前,盛傳此人轟轟烈烈死於古墓之中。
五名道人志在帶回丁鳳向觀主天玄道長覆命,並末注意這驚得不知所措的小叫化。這時聽丁鳳之言,定神一看,頓時驚詫不已。因為他們認出,此人正是傳說已死在古墓中的徐元平。玄真驚得向後一退,愣了片刻,嘴裡才迸出幾句話,顫聲道:“你……你是……”
小叫化哪敢答話,丁鳳故露得色道:“他曾去過玄武宮,師兄怎麼不記得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元平啊!”
玄真強自一定心神,狂態又露道:“哼!姓徐的已死,哪來個冒充的?”
丁鳳明知小化不會武功,也許是忘記了,但卻故意虛張聲勢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師兄若不信,就不妨試試。不過,萬一有所不測,可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過你們!”
玄真狂嘯一聲,玄明未及勸阻,他已撲向小叫化,出掌就攻,一招“猛龍過江”,用足七八成內家真力。
小叫化雖不會武功,躲的還真快,對方掌力尚未到,他已閃躲在丁鳳身後,驚叫道:“公子救命啊…”
玄真招式未用老,翻手一變“猛虎出山”,掌力驟然增至十成。似已不顧誤傷丁鳳,仍向小叫化攻去。
說也奇怪,未見丁鳳出手相護,卻不知從何而來一股暗勁,竟將玄真雷霆萬鈞的一擊化解。
慢說是玄真吃驚,連丁鳳也暗覺詫異,以為是身後小叫化耍的花招。
玄真不禁惱羞成怒,振聲道:“姓徐的果然名不虛傳,再接貧道一掌!”右掌一圈,倏地迅疾推出。
他這一掌看似乎平淡,實含狠毒殺機,對方只要一出手,他的左掌即時後發先至,招名“鳩巢雀佔”。顧名思義,先發為虛,後發是實,令人猝不及防。
丁鳳腦子裡飛快閃過幾個意念。首先是認為既抬出徐元平之名,玄真絕不敢貿然出手。結果她判斷錯誤,玄真當真出了手。
第二個意念,是認為小叫化裝的再像不會武功,對方既已發動,他勢必被迫還擊,是以她才按兵不動。
但她的判斷又錯了,小叫化居然躲向身後,以她為掩護。
第三個意念,卻是出乎意料之外,沒想到玄真那雷霆萬鈞的一擊,竟被一股暗勁輕易化解,消失於無形。
眼前除了她與小叫化,以及包圍的五名道人,別無任何人在場,出手化解的不是小叫化。還會是准?
如此看來,身後的小叫化,已必然是徐元平無疑了!
丁鳳念及於此,芳心大悅。
眼見玄真盛怒之下,施出一招玄武宮的獨門絕招“鳩巢雀佔”,明知這一招威力驚人,一般武林高手極難接下。
但她認定身後的小叫化是徐元平,且不願當真與玄武宮弟子動手。是以仍不出手,身形一掠而去,決心讓小叫化露一手驚人武功,以使幾個道人知難而退。
這一次她不但又估計錯誤,而且是大錯特錯!
小叫化非但未露一手絕世武功,一見丁鳳掠身而去,竟然嚇得呆若木雞。
眼見小叫化身陷危境,丁鳳又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出手搶救之際,干鈞一發之下,又一股強勁無比的暗勁,又不知從何而來。
玄真不愧是玄武門下高手,右手掌力被襲來暗勁化解,左手掌力未發既收,人已射向兩丈外的大樹下,抬頭喝道:“哼!躲在樹上搗鬼,算得上是哪號人物!”
樹葉密茂,看不出樹上藏著何人,但聽一陣狂笑,道:“我老叫化好好在樹上午睡,又沒招誰惹誰,吵得我不能睡,還敢出口傷人。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隨見樹葉一陣撥動,飄身落下個鶉衣百結的老叫化,正是馳譽武林的神丐宗濤。
他雙手揉動惺忪的睡眼,定神一看,故作吃驚道:“啊!是幾個雜毛老道!”
宗濤一現身,雙方均大感意外。
丁鳳是心頭一鬆,知道這個專愛管閒事的武林異人,與徐元平乃忘年之交。老叫化既然在此,對他們絕對有利,是以振奮招呼道:“宗老前輩!”
玄真本來尚不敢確定,此人是否數月前,與徐元平夜闖玄武宮的神丐宗濤。一聽丁鳳出聲招呼,不由地暗自一驚,心知這回麻煩大了。
宗濤對丁鳳未理會,打個呵欠,道:“喂!老雜毛,你們驚擾了我老叫化的好夢,該如何賠償?”
玄真明知故問,道:“老人家可是譽滿天下的神丐宗前輩?”
宗濤哈哈一笑,道:“不要亂拍馬屁,老叫化從來不吃這一套!”
玄真惱羞成怒道:“老叫化,貧道尊你一聲老前輩,是因為你在武林中素享盛譽,並無意巴結,你不必往自己臉上貼金!”
宗濤不以為忤,反而敞聲大笑道:“好!好!老叫化就怕有人巴結,再一套交情,這檔子閒事找還能過問嗎?”
隨即取下背上紅漆大葫蘆,連連猛喝了幾口酒。
玄真已有些按捺不住,喝問道:“老叫化,聽你之言,是要多管閒事?”
宗濤置之不理,又猛喝兩口酒,連聲呼道:“過癮!過癮!”同時故作一副滑稽情態。
玄真暗向玄明一使眼色,突然發難,出其不意向宗濤欺近,出手就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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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4:57
十三
宗濤一張口,一道酒箭疾射而出。
玄真欲避不及,被噴了滿頭滿臉。玄明也在同時發動,只因站在丈餘之外,掠身而至時,玄真已經吃了虧。
玄明極不願與宗濤交手,但玄真既已發動,且看出宗濤自忖武功極高,存心戲弄,為了維護師門盛譽,明知技不如人,也不得不盡力而為。
人到掌發,只見玄明雙掌交錯,掌力卻是一剛一柔,分向宗濤兩肋攻到。
宗濤乃“金牌門”十二代掌門,由於每代只傳二人,故江湖中知者不多,名氣自不及各大門派。
但其武功自成一派,尤以剛陽之功見長。
惟宗濤與徐元平夜闖玄武宮,中計跌落機關,被困水牢多日,曾獲徐元平口述“達摩易筋經”所載神功。
凡是練武有成之人,悟性必較常人為高。宗濤武功造詣極深,以數月苦研,終悟經中以柔克剛,以剛制柔之道。這時見玄明雙掌交錯攻來,正是一剛一柔,所習少林神功正好派上用場。
宗濤一手抓著盛酒大葫蘆,僅能以單掌迎敵。但見他右掌疾翻,連連拍出兩掌,先發為柔,後發為剛。
玄明所發一剛一柔掌力,與宗濤的一柔一剛掌力相交,正合以柔克剛,以剛制柔之道,雙方掌力頓化無形。
看在別人眼裡,必然以為雙方旗鼓相當,戰了個平手。其實不然,玄明心裡有數,這是對方手下留情。
宗濤只要用足七成以上真力,他必被震傷內腑。而老叫化發出的掌力卻不足五成,且末借勢反擊。
玄真一見師兄功力不在宗濤之下,雄心大發。
他哪甘示弱,狂喝聲中,身形暴起丈餘,凌空雙掌齊發,向老叫化當頭罩下,勢如泰山壓頂。
宗濤暗發一聲冷笑,心忖道:“此人太狂,我若不讓你吃點苦頭,怎知老叫化的厲害!”
念動掌出,竟是勢疾力猛的一記劈空掌。
雙方掌力一交,轟然一聲巨響,強弱立判。
只見宗濤神色自若,舉起大葫蘆又在喝酒。玄真卻是心神猛受一震,連連倒退數步,突覺血氣翻湧,急忙屏息凝氣,才始氣歸丹田。
玄真驚怒交加,霍地一反手,拔出背後長劍,似欲全力一搏,玄明見狀暗驚,急步上前,勸阻道:“師弟,不可意氣用事!”
幾乎是同時,一旁掠陣的三名年輕道士,也已拔劍在手,準備助玄真合力對付老叫化。
玄真怒聲道:“師兄不必攔阻,如果怕事,儘管站開一邊,由我來跟老叫化一決高下!”
玄明仍然擋住玄真,正色道:“師弟,方才若非宗老前輩手下留情,你連拔劍之力都沒有了,還決什麼高下啊!”
這番話毫不保留,聽得玄真面紅耳赤。
事實確然如此,他並非心裡不明白。只是當著三名年輕道士,豈能棄劍認輸,怒哼一聲,遂道:“師兄不必為我擔心,如果技不如人,我死而無憾!”
不料宗濤突向丁鳳喝道:“你這不男不女的娃兒,難道還想看熱鬧不成!”
丁鳳何等機伶,被宗濤一語提醒,心知是暗示要她帶小叫化先走。心忖道:“是呀,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當即振聲道:“多謝宗老前輩,後會有期!”
一把拖著小叫化,拔腳飛奔而去。
玄真顧不得向宗濤挑戰,身形疾掠而起,急起直追。三個年輕道士哪敢怠慢,緊緊相隨,玄明落在了最後。
宗濤大笑道:“喂喂喂,老雜毛,你們撇下老叫化不管啦!”笑聲中,身形已動,施展絕頂輕功,幾個起落,已搶在玄真前面,回身擋住去路。
玄真怒不可遏,手中三尺青鋒一振,施出“兩儀劍法”中極具威力的一招“平地春雷”,揮劍直取阻擋的老叫化心窩。
宗濤久聞玄武宮以劍術馳名天下,見對方這一劍攻來,既狠又疾,倒也不可小視。他不敢輕拈其鋒,身子一側,斜縱讓開數步。
玄真一劍逼開宗濤,前撲之勢未收,反而一提真氣,借勢疾衝數丈,與拉著小叫化狂奔如飛的丁鳳,追成了首尾相接,距離僅只五步。
宗濤心裡一急,突施一式“大鵬衝天”,身形暴起三丈,凌空一擰腰,頭下腳上,直如流矢般向玄真身後疾射而去,同時大聲喝道:“看掌!”
其實他並末出手。
玄真聞聲一驚,回身“唰唰唰”連刺三劍,帶起一片劍幕護身。這一式“三羊開泰”,攻守兼備,用招相當高明。即使宗濤出手攻來,也必遭逼退,何況只是虛張聲勢,志在助丁鳳與小叫化脫身。
三劍一刺空,玄真已知中計,急向隨後而至的三名年輕道士吩咐道:“你們去追,我來對付老叫化!”
就這一阻,丁鳳拉著小叫化,又遠去了十餘丈外。三名年輕道士正待急起直追,宗濤又施展一式“大鵬衝天”,身形暴起。
玄真不甘示弱,也施展“蜻蜒三點水”身法,幾乎與宗濤同時落在三名年輕道士之前。
這一來,無形中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說時遲,那時快,玄真的長劍剛向宗濤刺去,只見老叫化雙掌齊發,這回出手毫不留情,捲起兩股狂飆,震得那中年道士身不由主,全身拋向半空,一個仰面倒栽,摔跌在地上。
玄真急欲撐身而起,但已力不從心,驚呼道:“少林般若禪功!”口一張,鮮血直噴,倒地昏死過去。
奔來的玄明,及三個年輕道士,均被老叫化露的這手少林絕世武功,驚得目瞪口呆。
玄真不愧是玄武宮的高手,果然見多識廣,竟能識出老叫化施的是少林般若撣功,也算是雖敗猶榮了。不錯,宗濤這手般若禪功,正是徐元平在玄武官水牢中,口述“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之一。他是欲使丁鳳與小叫化脫身,迫不得已,才決定殺雞儆猴,使幾個道人知難而退的。
倘非情勢所逼,他絕不願輕露這手少林神功,也不願重創玄武宮天玄道長的弟子,畢竟他們無冤無仇啊。
宗濤見幾個道人已無意再追,也不再出手,遂道:“此人狂妄自大,目無尊長,若不略施薄懲,更將不知天高地厚。不過老叫化念在與天玄真長曾有數面之緣,已手下留情,未用全力。如果能盡速送回玄武官,貴掌門或能為他運功療治內傷,以保性命,否則必死無疑!”言畢回身疾奔而去。
幾個道人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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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三回 匿真相殺人滅口
烈日當空,玄明背著身負重創的玄真,疾奔如飛。
三個年輕道士,緊隨在後。
從玄明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背插雙翅,飛回玄武宮,以免耽誤挽救玄真生命的時機。
但此去玄武宮,最快也需兩日兩夜行程。
玄明心知玄真傷勢不輕,絕難支持兩日兩夜,是以當機立斷,決定找個隱蔽之處,以本身功力為其先行療傷,保住元氣,否則必難活命。
遙見—處樹蔭下設有茶棚,玄明大喜,立即加快腳步,向茶棚疾奔而去。三個年輕道士哪敢怠慢,在後緊緊追隨。
來至近前,發現茶棚是臨時搭設,除了賣茶的老人之外,只有一位打扮神秘的茶客。
此人一身白袍,腰繫束帶,頭上戴一大斗笠,壓得很低,無法看出他的真面目。
而棚下唯一的一張小矮桌,即被這神秘茶客所獨據。
這倒無可厚非,茶棚下既然只此一張小矮桌,總有個先來後到。他是先來的,又無其他茶客,自然獨據一桌。
但那賣茶老者,只顧蹲在—旁燒水。來了這幾人,竟似渾然無覺,連招呼也不站起來打一個。
年輕道士甚覺氣惱,一個搶步上前,喝道:“喂!賣茶的!”
賣茶老者居然充耳不聞,慢條斯理地拿著扇子煽火。
年輕道土又大聲道:“賣茶的!你是聾子?”
大概他真是個聾子,竟然聽不見。年輕道士怒從心起,用手在賣茶老者肩頭推了一把。他才驚覺人在身旁。
賣茶老者這才急忙站起,陪著歉意的笑臉,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耳朵,表示他既聾且啞。
年輕道士頓時氣消,回顧另兩個小道士,不禁啞然失笑,隨即向賣茶老者比手畫腳,示意為他們沏茶。
玄明瞥了神秘茶客一眼,似有所顧忌,不便立即為玄真運功療傷,以免驚世駭俗。心想:此人大概是路過茶棚,喝完茶總該趕路吧。
他既不能趕人家走,只好先將身受重傷的玄真放下,等此人走了再運功療傷,好在對那既聾又啞的賣茶老者,不必有所顧忌。
剛放下玄真,卻聽那神秘茶客沉聲道:“這位道長受的傷很不輕。”
玄明暗自一怔,趨前問道:“敢問這位施主,可通醫道?”趁機欲一窺此人真面目,但他頭一低,無法看清。
神秘茶客道:“略知一二。”
玄明喜出望外,道:“不知可否有勞施主,代為診斷一下?”
神秘茶客微微頷首,伸手一探玄真腕脈,沉思不語。
玄明心急如焚,忍不住問道:“施主,你看是否有救?”
神秘茶客略一沉吟,始道:“這位道長身受內傷,傷勢沉重,恐有生命之憂。”
玄明驚問道:“施主,可還有救?”
神秘茶客放下為玄真把脈的手,道:“除非能知為何種武功所傷!”
玄明暗自一怔,訥訥道:“這……這……”似有顧忌,不便貿然說出。
神秘茶客又道:“道長不必多疑,若有不便,只好另求高明了。”
玄明期期然道:“不,不,施主不要誤會,貧道絕無此意,只是……”
神秘茶客道:“此與解毒同理,若不知所中何毒,如何能下藥解救?道長若不便說明,在下何必多問,不過,如再延誤一個時辰,雖華陀再世,扁鵲重生,只怕也救不了這位道長性命!”
言畢起身,丟下一塊碎銀作為茶資,大步走出茶棚。
玄明略一猶豫,急步追出,道:“施主請留步。”
神秘茶客聞聲止步,並未回身,問道:“道長有何指教?”
玄明一向老成持重,不似玄真心浮氣躁,凡事皆抱謹慎態度,是以上前問道:“恕貧道冒昧,不知施主可會武功?”
神秘茶客答道:“僅足保身!道長為何動問?”
玄明忙作解釋道:“貧道並無他意,只因出手傷他之人,所用乃是武林罕見神功,若是施主不會武功,則貧道即使說了,也是無濟於事。”
神秘茶客道:“道長所言極是,在下武功雖僅及皮毛,但對各門各派武功略有所知,道長不妨說來聽聽,出手如此狠毒之人,究竟所用何種功力?”
玄明猶豫一下,以極為鄭重語氣道:“不知施主可曾聽過般若禪功?”
神秘茶客乍聞之下,暗自一怔,驚聲道:“般若禪功乃少林不傳之學,堪稱武林至高佛門神功。不知出手之人,可是少林高僧?”
玄明搖頭道:“不!他只是個老叫化!”
神秘茶客果然見識淵博,當即接口道:“道長所指,莫非是那神丐宗濤?”
玄明只得頜首道:“正是此人!”
神秘茶客似大惑不解,只因那神丐宗濤武功自成一家,與嵩山少林毫無淵源可溯。且般若神功乃少林不傳之秘,即使本門弟子,非經掌門人及諸長老特許,亦不輕傳,老叫化何以能用此佛門武學傷人?
玄明見他若有所思,默默無語,遂道:“老叫化臨去留言,表示未盡全力,否則必難活命,囑貧道等火速將傷者送回……”
說到一半,似不便貿然說出玄武官,突然把話止住。
神秘茶客卻追問道:“貴寶觀在何處?”
玄明尚不知如何作答。
一年輕道士已按捺不住,走來猝然道:“這位施主,你是要為我師兄療傷,還是存心盤咱們的底細?”
神秘茶客嘿然冷笑一聲,道:“普天之下,敢對我如此無禮的人還不多。小雜毛,你是不想活了?”
年輕道士剛說出一聲“你……”突見神秘茶客反手—掌,疾如電光石火,被他當胸擊中。
變生肘腋,玄明搶救不及,只聽年輕道士一聲悶哼,被擊得連連踉蹌倒退,雙手捧胸,口噴鮮血倒地而亡。
玄明驚怒交加,斥道:“好狠的手段!”出手就向神秘茶客攻去。
神秘茶客肩頭微晃,身形乍動,人已掠開丈餘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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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5:28
十五
兩名年輕道士雙雙發動,正待撲出茶棚,冷不防背後一壺滾熱開水潑來,燙得二人齊聲慘叫。
想不到那又聾又啞的賣茶老者,居然會出其不意暗算。
二人驚怒交加,剛一回身,一爐熊熊炭火又迎面潑至。幸而及時雙雙分向左右急閃,才未被潑中。
賣茶老者一擊未中,再也不裝聾作啞,狂笑道:“好身手!兩個小雜毛,你們—齊上吧!”
“錚錚”兩聲,兩名年輕道士劍已出鞘,雙雙掄劍疾撲,直取賣茶老者。
狂笑聲中,賣茶老者,不閃不避,雙手疾翻,竟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徒手硬奪攻來的兩把利劍。
兩名年輕道士初涉江湖,不知天高地厚,且對這貌不驚人的賣茶老者,存有輕敵之意。心想:“憑你這糟老頭,也能奪得下咱們手中之劍!”
豈知大出意料之外,賣茶老者雙手—抄,握住兩柄劍身,竟使兩個年輕道士全力—奪,未動分毫。
這一驚非同小可,兩個年輕道士這才知道,遇上了深藏不露的勁敵,此刻若不撒手棄劍,勢必僵持不下,甚至為對方趁機出手所傷。
但堂堂玄武宮門下弟子,一出手就被對方將劍奪下,豈不有辱師門盛譽。
要知天玄道長仗劍成名,“兩儀劍法”獨步天下。這兩個道士年紀雖不大,卻名列玄武宮中玄字輩弟子,與玄明玄真以師兄弟相稱。
他們拜師較晚,劍術、武功自不及兩位年長師兄精煉深厚,但要說一個照面,即被對方逼得撒手棄劍,可就大大地不服這口氣了。
生死關頭,決於一念之間,哪容他們遲疑。只聽賣茶老者一聲沉喝,緊握劍身的雙手,突向自己懷裡猛—奪。
說時遲,那時快,賣茶老者及時兩手齊撒,全身向後暴退,兩個年輕道士卻身不由主,彼此衝向對方。
劍已收勢不及,直刺對方胸膛!
這時玄明正全力以赴,與神秘茶客交手,突聞兩位年輕師弟慘呼,頓時大吃一驚。不料這一分神,竟被神秘茶客趁虛而入,出手如電,點中“肩井”“鳩尾”兩處要穴。
玄明全身一麻,頓時不能動彈,口中卻驚怒交加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要把咱們趕盡殺絕!”
神秘茶客將頭上斗笠向後一推,這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只聽他沉聲道:“知道我是誰吧?”
玄明大為意外,驚呼道:“神州一君易……”
易天行一陣狂笑後,笑聲突止,道:“如果你不願受分筋錯骨之苦,最好把途遇老叫化經過,一五一十,據實道來!”
玄明憤聲道:“此事與易大俠無關,何必追問!”
易天行臉色一沉,道:“我偏要知道!”
玄明把心—橫,斷然拒絕道:“無可奉告!”
易天行冷冷一哼,道:“我會讓你說的!”怒從心起,突施分筋錯骨手法,雙手齊動,襲向玄明全身。
“分筋錯骨”形同酷刑,在江湖中被視為最殘酷狠毒手法,武林正派人物絕不輕用。易天行曾馳譽天下,被尊為神州一君,這時竟然不顧一切,以此酷刑加諸玄明身上,使這中年道士幾乎痛不欲生。
玄明雖咬緊牙關,仍然難忍分筋錯骨之苦,全身痛得筋斷骨裂,雙目突出,冷汗直冒,終於被迫說出了一切。
易天行聽畢,略一沉思,問道:“你們所見那人,確實是徐元平?”
玄明答道:“千真萬確是他!”
易天行又問道:“除了老叫化和那姑娘,及你們五人之外,尚有何人見過徐元平?”
玄明茫然道:“這就不清楚了……”
話猶未了,易天行突施毒手,一掌劈向天靈蓋,玄明全身一震,吭都末吭出一聲,已然斃命!
易天行嘿然冷笑兩聲,似在自言自語道:“並非我心狠手辣,趕盡殺絕。只因徐元平死而復生的消息,一旦不脛而走,剛平靜不久的江湖,必又掀起軒然大波。很不幸,你們偏偏發現了他!”
這時賣茶老者指著重傷的玄真,向易天行請示道:“主人,這個雜毛老道如何處置?”
易天行輕描淡寫道:“方才為他把脈之際,我已發現他心脈早被震斷,活不了一個時辰。不用管了,我們走吧!”
賣茶老者恭應一聲,急隨掠身而去的易天行,逐漸去遠……
直到主僕二人消失無蹤,一條人影才從遠處山石後現身,朝茶棚疾奔而來。
此人一身華服,正是那詭計多端的拂花公子。
他走近茶棚,眼光一掃,只見橫屍遍地,不禁怵目心驚道:“好狠毒的手段!”
突聞一聲輕微呻吟,暗自一驚,急轉身看去,發現玄真身子正在蠕動,居然未死。
拂花公子立即趨前,蹲下身問道:“剛才離去的二人,其中一個可是易天行?”
玄真已奄奄一息,氣若游絲道: “不錯……就……就是他……”
拂花公子心念一動,突施重手,一掌重重擊在玄真背心上,只見這垂死的道人,“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氣絕而亡。
原來幾個道人未到之前,拂花公子已發現易天行主僕,將賣茶者擊斃,藏匿起屍體,一個扮成賣茶老者,一個假裝茶客,似在守株待兔,等候什麼人經過。
拂花公子當時並未認出,那神秘茶客即是易天行,好奇心油然而生,決心藏身遠處山石後一觀究竟。
其實易天行主僕等的,並非那幾個道人,而是在等徐元平。
不料丁鳳帶著小叫化落荒而逃,走了另一條山路,來的卻是玄真這幾個替死鬼,當時的情形,拂花公子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對話也聽出個大概。不禁懷疑那出手狠毒的神秘茶客,極似易天行,只是不敢確定而已。
既聽玄真說出那人確是易天行,當機立斷,決定不留活口!
他的想法與易天行不謀而合,徐元平死而復生的消息,絕不能傳開,否則必然震驚江湖,引起動亂,甚至造成軒然大波。
如此一來,對其行動將大為不便。
但拂花公子生性多疑,尤其不相信,徐元平當真已死而復生。
丁鳳卻絕對深信不疑,小叫化就是徐元平。
這時在山中一座獵戶棄留的茅屋裡,丁鳳正在不厭其煩地,設法誘導小叫化恢復記憶。
小叫化猶有餘悸,皺眉道:“姑娘,我不想跟你走了,我還是去當我的小叫化……”
丁鳳詫異道:“為什麼?”
小叫化坦然道:“剛才差一點沒把命送掉,我,我心裡實在害怕……”
丁鳳沮然一嘆道:“唉!你以前的膽識、豪氣,都到哪裡去了?難道你真的喪失了武功,也忘記了一切?”
小叫化強自一笑道:“我什麼也沒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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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丁鳳嗔聲道:“那為什麼你不記得,自己的姓名叫徐元平?”
小叫化一愣,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這名字?”
丁鳳正色道:“因為你本來就是徐元平。”
小叫化滿頭霧水,一時連自己也弄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女扮男裝的姑娘,一見面就認定他是徐元平。但徐元平這名字,對他卻完全陌生。毫無印象。
丁鳳見他在若有所思,不便打擾,起身正欲四下查看,是否能找點水解渴。突聞屋外似有人掩近,不禁暗自—驚,急忙—撩衣,拔劍在手,“颼”地射身而出。
她沒有聽錯,來人果然已掩近屋前。定神一看,竟是對方才出手相助的宗濤,忙一斂劍,恭然施禮道:“宗老前輩!”
宗濤向茅屋內一張,急忙問道:“我那徐老弟呢?”
丁鳳惟恐驚擾小叫化苦思,一施眼色,將宗濤拉至屋旁,輕聲道:“他正在苦思自己的過去,不要打擾他,我們到這邊來說話。”
宗濤聽得莫名其妙,詫異道:“他怎麼了?”
丁鳳沮然一嘆,憂形於色道:“他已喪失武功記憶,什麼都記不起來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宗濤更覺驚詫道:“有這回事?這,這怎麼可能……”
丁鳳正色道:“宗老前輩,方才你已親眼見到,在那生死關頭,他竟然無法施展武功,當時若非你老人家暗中出手相助,恐怕……”
宗濤回想當時情形,確然如此,不禁把頭一點,道,“這就是了,他可能又獲奇遇,得以死而復生。但卻記不起‘生前’的一切……丁姑娘,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丁鳳將發現小叫化經過,大略述說—遍,又將雙眉一皺道:“宗老前輩,你看怎麼辦?”
宗濤生性開朗,一向遊戲人間,對任何人皆毫無憚忌,即使生死關頭,照樣談笑風生,口不擇言。
這時卻一反常態,神情肅然道:“那日在古墓之中,徐元平雖大仇未報身先死,喪命在南海奇叟掌下,但卻使其他人能生離古墓,從此各自銷聲匿跡,天下太平,如今死而復生,一旦消息不脛而走,只怕江湖又要多事了!”
丁鳳問道:“宗老前輩是否擔心易天行?”
宗濤把頭一點,道:“此人若知徐老弟死而復生,必然寢食難安。縱然徐老弟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徐老弟的。”
丁鳳心中大駭,情急道:“可是他已喪失了武功啊!”
宗濤深一嘆道:“老叫化擔心的就是個,若非徐老弟武功已失,就算再多幾個易天行,也用不著老叫化多操這份心啦!”
丁鳳心念一動,突抱一線希望道:“依宗老前輩看,徐元平能否有望恢復記憶及武功?”
宗濤沉吟一下,道:“這……這就很難說了。不過,老叫化對這位徐老弟,倒是充滿希望和信心的。一個人既然能死而復生,什麼奇蹟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哈哈……”
丁鳳聽老叫化這一笑,心情頓時開朗,振奮道:“但願如此!”
宗濤笑聲突斂,失悔道:“我真糊塗,怎可留那幾個牛鼻子活口!”
他指的是玄明等人。
丁鳳道:“宗老前輩擔心他們見過徐元平,會把消息傳開?”
宗濤蹬足道:“是啊!當時老叫化未慮及此,—念之仁,手下留情,放過了他們……”
丁鳳畢竟已拜在天玄道長門下,不禁笑道:“宗老前輩與他們無冤無仇,怎生下得了手?”
宗濤一想也對,頷首道:“說的也是,不過,其中一個牛鼻子,老叫化看不順眼,教訓了他—下,只是出手太重,恐怕……”
丁鳳吃驚道:“宗老前輩傷的是誰?”
宗濤道:“就是緊追你們不捨的那個牛鼻子。”
丁鳳又是一驚,道:“那是玄真師兄!傷勢如何?”
宗濤自知出手過重,訥訥道:“這……如果能盡快送回玄武官,或可保命……”
丁鳳憂形於色道:“師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宗濤不甘示弱,振聲道:“人是我傷的,讓他來找老叫化好了!”
丁鳳委婉道:“事由晚輩而起,自當由晚輩承當一切,豈可讓宋老前輩……”
不容她說完,宗濤已阻止道:“好啦,好啦,這筆賬就記在老叫化頭上,老道士要算賬,儘管找老叫化就是了。目前嘛,最好是找個安全地方,把徐老弟藏起,設法使他恢復記憶及武功。”
丁鳳道:“晚輩也正有此意,只是一時不知該去何處……”
宗濤思索—下,忽道:“有了,你不妨帶徐老弟回鬼王谷。”
哪知丁鳳一聽鬼王谷,頓時淒然欲泣道:“晚輩回去過,谷內早已面目全非,所有的人不知去向,連家父、姐姐……”
宗濤突然接口道:“怎麼?你知道你姐姐已經……”說到一半,發現丁鳳神情茫然,急忙把話止住。
丁鳳何等機伶,情知有異,急切地追問道:“宗老前輩,我姐姐怎麼了?”
宗濤一向心直口快,毫無遮攔,這時卻面有難色,不知如何回答。
丁鳳又追問道:“宗老前輩,你說呀,我姐姐究竟怎麼啦?”
宗濤被逼得無可奈何,只好沮然道:“她死了!”
丁鳳這一驚非同小可,突然雙手緊緊抓住宗濤兩臂,激動道:“真的?宗老前輩,這是真的嗎?”
宗濤既已說溜了嘴,心知無法隱瞞,只得據實相告,說出丁玲如何為易天行等酷刑所傷,如何脫身逃出,又如何為了徐元平自願服下劇毒,終於死在古墓……
丁鳳尚未聽畢,已是悲痛欲絕,失聲痛泣起來。
要知雲夢雙嬌這對姐妹,手足情深,從小到大未曾一日離開,尤其丁鳳自幼喪母,備受姐姐呵護,無異視姐如母。
直至丁鳳為天玄道長看中,強收在其門下,破例為玄武宮唯一女弟子,始不得不與丁玲暫時分手。
想不到從此一別,竟成永訣,教丁鳳如何不傷心?
小叫化被屋外痛泣驚動,趕出來一看,只見丁鳳撲在老叫化懷裡,哭得直如淚人兒一般。
他不禁一怔,沖上前去,不分青紅皂白,就伸手向宗濤一指,怒斥道:“老叫化!你敢欺侮丁姑娘?還不快快放開她!”
顯然他不知就裡,以為丁鳳被宗濤所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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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宗濤心念一動,何不趁此激怒小叫化,試試他是否裝作武功已失,於是故意振聲道:“老叫化就敢欺侮她,你能怎麼樣?”
小叫化果然怒從心起,張臂向宗濤撲去。
丁鳳止泣欲待攔阻,一見宗濤暗施眼色,心裡立即明白,突將老叫化一把推開,急向旁退,同時大聲叫道:“老叫化好壞,替我打他!”
她這一叫,小叫化更火上加油,出拳就打,既無招式,也無拳法,全憑一股力氣。
宗濤有意相誘,東閃西避,使小叫化疲於奔命,雙拳連連猛擊,卻連對方衣袂也未沾著。
丁鳳冷眼旁觀,看出小叫化打的毫無章法,並非要做作,實是不諳武功,不禁大為失望。
小叫化卻越打越起勁,打得興起,乾脆來個拳打腳踢,
丁鳳發現宗濤連連故露破綻,一時忘了喪姐之痛,大聲指點小叫化道:“拳向左打,腳向右踢!”
聽得丁鳳叫聲,小叫化果然拳腳並用,狠狠一拳向宗濤左胸搗去,逼使老叫化向右閃避,正好被小叫化飛起一腳,踢個正著。
這—腳力道不小,只見老叫化被踢倒地,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出丈許,霍地挺身站起,似已惱羞成怒道:“好小子,你跟老叫化玩真的?”
小叫化一腳踢中宗濤,信心大增,昂然道:“誰跟你玩假的!”掄拳又向對方攻去,直搗胸腹之間。
宗濤不閃不避。
丁鳳剛急呼一聲“退!”小叫化已收拳不及,一拳打個結實。
這回他可上了大當,宗濤胸腹一吸,小叫化這—拳直似打在棉絮上,毫無著力處,方自一驚,拳頭已被吸住,竟然收不回來。
小叫化驚怒交加,掄起左拳!又照準宗濤頭部打去。
宗濤頭一偏,右手疾出,捉住小叫化手腕,頓時雙手被制,動彈不得。
小叫化情急拚命,一咬牙,狠狠一腳踩在宗濤腳背上,老叫化痛得怪叫一聲,惱羞成怒腹部突一挺,將小叫化彈出丈許,一屁股跌坐地上。丁鳳大驚,一個箭步射去,上前蹲下,扶住小叫化,急問道:“摔傷了沒有?”
小叫化愁眉苦臉,尚未及答話,宗濤已衝至面前,怒形於色道:“徐元平,你真的連老叫化都認不得了?”
丁鳳急道:“宗老前輩息怒,我看他是真的失去了記憶……”
老叫化斷然道:“我看他是裝的!”
小叫化霍地逃起,不甘示弱道:“裝什麼?要打就打,我還怕你這老叫化不成!”
宗濤不以為忤,反而敞聲大笑道:“哈哈,我說他是裝的吧,他居然認出我是老叫化啦!”
小叫化道:“樂什麼?你本來就是個老叫化!”
宗濤一想也對,他這身鶉衣百結的模樣,任何人見了也知道他是個老叫化,有什麼好樂的。
他念及於此,笑聲頓止,也不理會蠢蠢欲動的小叫化,轉向丁鳳道:“丁姑娘,我看這小子……”
小叫化趁他說話分神,冷不防—拳偷襲過來,哪知宗濤頭也不回,破袖疾拂,將小叫化拂得身如斷線風箏,倒飛兩丈開外。
丁鳳大驚失色,驚呼聲中,人已電射而去,雙臂急張,將落下的小叫化接個正著。
就在同時,宗濤的身形也暴起,突向斜刺裡掠去,接連幾個起落,已在十餘丈外,隨即消失無蹤。
丁鳳將小叫化放下,急於察看他是否受傷,並未留意宗濤這突如其來舉動,等她見小叫化安然無恙,如釋重負,一回身才發現老叫化已不知去向。
要知老叫化經常瘋瘋癲癲,喜怒無常,專愛裝瘋賣傻,以作弄人為樂。丁鳳只道他惱羞成怒,不辭而別,也不以為意。
小叫化卻傻呼呼問道:“老叫化怎麼走啦?”
丁鳳笑道:“大概見我處處幫著你,生氣了吧!”
小叫化羨慕道:“老叫化的身手真不錯。要是我能有他那身武功……”
丁鳳接口道:“其實你的武功比他更高,只可惜你全忘啦!”
小叫化—臉茫然,道:“我……”
下面的話尚未出口,突見宗濤疾奔而返,氣急敗壞道:“已有人發現我們。此處不可久留,快走!”
丁鳳暗自一驚,急問道:“宗老前輩可是發現附近有人窺探,追了去?”
宗濤把頭一點,神色凝重道:“那人身法之快,是老叫化生平所僅見。我雖全力追趕仍然被他逃脫!”
丁鳳緊張道:“哦?宗老前輩可看清,逃走的是什麼人?”
宗濤喟然搖頭道:“那人去的快如疾電,簡直難以相信。老叫化活了這把年紀,今日才真算開了眼界!”
丁鳳憂形於色道:“如此看來,此處確已不宜久留。可是,宗老前輩,我們去何處呢?”
宗濤一時也想不出安全之地,思索—下,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不料小叫化搖搖頭,道:“不!我不跟你們走!”
丁鳳詫然道:“為什麼?”
小叫化道:“跟你們在一起太危險,隨時有殺身之禍,倒不如過我以前的討飯生活,自由自在。”
言畢,扭頭就走。
丁鳳嗔聲喝道:“站住!”
小叫化充耳不聞,拔腳飛奔而去。
宗濤怒從心起,身形—掠,暴射出兩丈,突施隔空點穴手法,—股指風疾射,遙點疾奔如飛的小叫化背後“靈台穴”。
小叫化悶哼一聲,—跤摔跌地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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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6:22
十八
不知經過多少時辰,當小叫化悠悠醒轉時,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不知置身何處。要待起身,全身卻無法動彈。
小叫化不諳武功,不知穴道受制,正暗自驚詫,突聞附近黑暗中傳來輕微說話聲。
只聽宗濤輕喟道:“你姐姐人稱鬼谷神女,心靈舌巧,身負詭詐之名,生具兒女心腸。可惜天不假年,死得實在太可惜了。”
隨即聽得丁鳳泣聲道:“縱然徐元平武功無法恢復,我也要憑手中之劍,為姐姐找易天行報仇!”
宗濤勸慰道:“丁姑娘,人死不能復生……”
話猶未了,忽聽丁鳳止泣道:“宗老前輩,如果能知道,徐元平是如何死而復生的,那我姐姐豈不也能死而復生?”
宗濤一時答不上話,沉吟片刻,始道:“徐老弟屢屢奇遇,非常人可比,且死後有‘寒玉釵’相護,可永保屍身不壞。”
“令姐際遇不同,縱然能得那具有起死回生之相助,時隔數月,只怕令姐早已屍骨敗壞了。”
丁鳳悲從中來,又悲泣道:“宗老前輩,你們撤出古墓時,我姐姐遺體,可是由我爹爹帶走的?”
宗濤答道:“不錯,是令尊帶出古墓的。”
丁鳳當機立斷,道:“我去找我爹爹!”
宗濤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丁姑娘一走,徐老弟由誰照顧?”
丁鳳聞言一怔,甚覺為難道:“這,這……”
宗濤老成持重道:“丁姑娘,玄武宮弟子已四出追尋,你行動不便,不如由老叫化去尋找令尊。”
“丁姑娘留此照顧徐老弟,設法使他早日恢復武功和記憶。否則,縱然你姐姐屍身末壞,不知使徐老弟死而復生之人為誰,也是無濟於事啊。”
丁鳳別無他策,只好同意道:“看來只好如此了,宗老前輩,無論能否找到爹爹,務必盡快回來給我消息。”
宗濤應了一聲,突聞衣袂帶風聲起,似已疾掠而去。
黑暗中,聽丁鳳一聲長嘆,腳步聲漸向小叫化移近,來至身邊。
丁鳳打亮火摺一照,小叫化急忙雙目緊閉,佯作尚未醒轉,突覺肩頭被輕拍—下,穴道頓開,已然行動自如。
小叫化裝出突然醒來,霍地撐身而起,驚詫道:“啊!這是什麼地方?”
丁鳳笑道:“別怕,我們是在山洞裡。”
藉著火摺光亮,小叫化定神一看,果然置身黑黝黝的山洞之內。
他“哦”了一聲,明知故問道:“老叫化呢?”
丁鳳被他瞞過,不知方才在洞口外的對話,早已被小叫化全部聽見,淡淡一笑道:“他走了。”
其實宗濤並未走遠,以他這等老江湖,既已發現附近有人虎視眈眈,且憑那人一身絕世輕功身法,便知絕非等閒之輩,連老叫化都自嘆不如,豈能放心離去,留下丁鳳與小叫化不顧。
這時他正圍繞山洞,方圓一里之內搜索。
惟恐他一離開,窺探之人即趁虛而入。
夜已深,一彎新月高懸夜空,滿天星羅棋布。
山中一片沉寂,連樹葉也靜止不動。
宗濤施展輕功,各處搜索,毫無發現,又不敢距離山洞過遠,以免萬—有個風吹草動,不及趕回救援。
要知老叫化自獲徐元平口述,默記“達摩易筋經”所載佛門武學,近數月來武功大有精進,已非昔日可比。
他生平不與任何人打交道,唯獨對徐元平例外,不惜移樽就教,結為忘年之交。尤其古墓之中,目睹徐元平之豪氣,義薄雲天,威懾武林群雄,連易天行也為之喪膽。
如今徐元平又獲奇遇,得以死而復生,可惜喪失記憶武功,老叫化自是義不容辭,當竭盡全力保護,縱然捨命一搏,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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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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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6:42
十九
◎第四回 得暗助力敵玄武
宗濤心念一動,決躍登山峰,居高臨下,極目四眺,或可發現敵蹤。
憑他此刻的輕功,哪消一二十個起落,已然掠至百丈高峰。不料身形尚未收住,卻發現峰頂有人先他而至。
月色下,只見此人一身黑袍,面罩黑紗,雙手背負而立,悠閒之狀,似在觀賞山下夜景。
宗濤暗自一驚,雙足急墜落地,而那黑衣人竟渾然未覺。
定神一看那人背彰,如此婀娜多姿,必是一絕色美女!
宗濤這時若出其不意,突施偷襲,此女定然猝不及防。
但他一生光明磊落,不屑攻人不備,當即朗聲道:“想不到老叫化遲來一步,此地已有人先我而至!”
黑袍女子並未回身,冷聲道:“此山非我獨有,誰都可以來!”
宗濤笑道:“老叫化一身臭氣,不宜留此,以免打擾觀賞夜色雅興,還是走吧。”
剛一轉身,聽那黑袍女子冷喝道:“我還未說讓你走!”
宗禱聽得一怔,強自按撩怒氣,道:“哦!你不嫌老叫化一身臭氣?”
黑袍女子突然回身,只見她面罩黑紗,雖無法一睹廬山真面目,卻從黑紗透出一股陰森煞氣,令人不寒而慄。
她嘿然一聲冷笑,道:“除了一身臭氣之外,我要看看你是否還沾有賊氣!”
宗濤怒從心起,憤聲道:“你說什麼?”
黑袍女子仍然寒氣逼人道:“我說我是來抓賊的!”
宗濤再也按捺不住,暗中蓄勢待發,道:“你說老叫化是賊?”
黑袍女子道:“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明白?”
宗濤聽畢,反而敞聲大笑道:“好好好,就算老叫化是賊。捉賊捉贓,不知老叫化偷了你什麼?”
黑袍女子一字字道:“萬年雪蓮子!”
宗濤頓時全身一震,要知“萬年雪蓮子”一物,據說其功能解天下的奇毒,若與其他數件罕世物配合,更是起死回生。老叫化行走江湖數十年,也僅止於傳聞,不知世上竟確有此物。
任憑他見聞淵博,乍聞“萬年雪蓮子”,也不禁驚得張目結舌,一時答不上話來。
黑袍女子又冷聲道:“此物我已珍藏一甲子,天下幾乎無人知曉,想不到居然有人膽敢下手,確實神通廣大!哈哈……”
一陣狂笑,更令人毛髮悚然。
宗濤強自一斂心神,道:“萬年雪蓮子乃是千古難覓奇珍之物,老叫化自認並非孤陋寡聞之人,也僅止於傳聞,不信世止確有此物。”
黑袍女子止笑道:“但它確為我所珍藏,如今被人偷去,確是千真萬確之事。否則我也不會遠離甘南……”
宗濤乍聽“甘南”二字,心裡暗自一怔,似突然想到什麼,急問道:“你來自甘南?”
黑袍女子毫無顧忌,答道:“甘南斷腸居!”
宗濤又是一大震,驚道:“你是恨天一嫗?”
黑袍女子突發狂笑,聲如春雷乍鳴,震得數丈之內山石滾落,塵土飛揚。就憑這份深厚功力,已足令人喪膽。
笑聲突止,只聽被宗濤指為恨天一嫗的女子道:“老叫化,你果然並非孤陋寡聞之輩,我已多年未出斷腸居一步,竟還記得世上有我這麼個人!”
要知恨天一嫗其人,武林之中,知者不多。僅只風聞甘南斷腸居,有一女子武功奇高,但數十年深居不出,亦不過問世間任何事。
是以無人知曉此女真名實姓,更不知其來歷。
由於此女與世無爭,也就無人追查其來龍去脈。
數月之前,宗濤始知名列江湖三大堡之一,西北上官堡主上官嵩,其女上官婉倩乃恨天一嫗愛徒。
恨天一嫗數十年來未涉江湖,此番遠離甘南斷腸居,自是非比尋常。看來萬年雪蓮子遭竊一事,倒有幾分可信,否則此女絕不會在此出現。
宗濤從來不拘禮節,此刻居然雙手一抱拳,肅然起敬道:“原來是恨天一嫗,失敬失敬!”
恨天一嫗沉聲道:“我已多年未見世面,倒真有些孤陋寡聞了,不知你這老叫化如何稱呼?”
宗濤強自一笑道:“你既一口咬定我是賊,偷了你的萬年雪蓮子,怎會不知老叫化是誰。”
恨天一嫗怒斥道:“老叫化,你少耍嘴皮子。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宗濤不便發作,強自一忍,道:“好吧,我姓宗名濤,叫我老叫化也行。”
恨天一嫗道:“老叫化,山洞內一男一女,是你何人?”
宗濤暗自一怔,心知被他發現竊聽之人,必是此女,遂道:“非親非故,可算是忘年之交。”
恨天一嫗繼續問道:“那山洞裡叫徐元平的,可是曾經死過,如今又死而復生了?”
宗濤不敢貿然回答,訥訥道:“這……這…”
恨天一嫗厲聲喝道:“快回答我!”
老叫化雖非名門大派一代宗師,畢竟也是馳譽武林,名滿江湖的神丐,豈甘受此女一再追問,形同逼供。
他終於忍無可忍,振聲道:“憑什麼我要有問必答?”
恨天一嫗冷冷一笑道:“憑這個如何?”袍袖疾拂,相距約兩丈之外,拂起一股勁袖風。迎面捲至。
宗濤亦非弱開,雙掌交錯而發,一出手是十成真力。
只因對方名氣太大,虛實不明,不敢掉以輕心,打算先來個下馬威,搶得先機,使此女不敢輕視自己。
雙力武功互異,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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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7:08
二十
若以老叫化如今功力而言,除本門剛陽之功外,更揉入佛門武學般若禪功,正好補其柔之不足,形成剛柔互用,隨心所欲。
可惜老叫化年事已高,且受先天稟賦所限,否則若能將徐元平口述“達摩易筋經”所載,玄門罡氣及彈指神功練成,則雖非天下無敵,亦不遠矣。
但他對恨天一嫗的武功卻一無所知,僅只驚鴻一瞥,見過她施展那罕見的驚人輕功身法,想必武功造詣,絕不在輕功之下。
哪知恨天一嫗雖數十年未涉江湖,卻對武林各大門派武功瞭若指掌。明知老叫化勢疾力猛的兩掌,絕難傷她分毫,竟不願硬拚。
袍袖拂出之力一發即收,竟然收發自如。若是真力由掌發出,猛然收回不足為奇。能夠伸延身外之物,就難能可貴了。
僅憑她露這一手,老叫化已嘆不如。
他雖也及時收回發出掌力,相形之下,已是棋差一著,不禁面帶愧色道:“恨天一嫗,果然名非虛傳!”
恨天一嫗突發怪笑,趁老叫化錯愕之際,雙袖疾拂,其勢之疾猛,實為生平所僅見。
宗濤不敢硬接,掠身閃開丈許,才翻手一掌推出,還以顏色。他這一招“順水推舟”,暗蓄般若禪功真力,只待對方一出手還擊,除非功力高出他甚多,或能化解他這剛柔兼備之力,否則必受重傷。
結果又大出老叫化意料之外!
恨天一嫗身形疾旋,拂出的雙袖竟轉向而至,挾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劃起了嘯風之聲,向老叫化發出的掌力直撞過來。
宗濤般若禪功真力驟發,決心以畢生功力所聚,與恨天一嫗見個真章。
雙方真力撞個正著,卻未發出如預期的強烈震盪。
恨天一嫗竟借對方掌力,身形暴起三丈,飄向山壁。雙腳一蹬,借力反彈,迅疾無比地從老叫化頭頂上空掠過,直向山下墜落。
宗濤猛然驚悟,上了恨天一嫗的當,暗罵一聲:好個狡詐的老巫婆!
他已料到,恨天一嫗此舉,是仗她那絕世輕功身法,要搶在老叫化之前,趕往山洞去對付丁鳳與小叫化。
宗濤不禁驚怒交加,急施輕功提縱之術,身如流矢疾射,由山頭一瀉而下。
以老叫化此刻的身法,又是情急之下全力施展,速度之快,已足令人歎為觀止。但是,等他趕回洞外,卻不見絲毫動靜。
這就怪了,宗濤暗自驚詫,忖道:“莫非自己估計錯誤,恨天一嫗並無對付丁鳳與小叫化,只是趁機脫身?”
宗濤眼光四下一掃,未發現任何異狀,仍不敢掉以輕心,振聲向洞口呼道:“丁姑娘,徐老弟……”
山洞內靜寂無聲!
宗濤情知有異,正待掩向洞口查看,突見恨天一嫗自內走出。雙手各提一人,正是被制住穴道的丁鳳與小叫化。
宗濤見狀大驚,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恨天一嫗站定洞口外,沉聲道:“老叫化不必緊張,你這忘年之交的兩個小友,我不會輕易讓他們死的!”
宗濤驚怒交加道:“既然如此,你就放開他們!”
恨天一嫗道:“那不難,只要你告訴我,萬年雪蓮子是誰偷的!”
宗濤憤聲道:“反正不是老叫化干的!”
恨天一嫗不屑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能耐!”
宗濤道:“你既明知不是我們所為,為何偏偏找上我們?”
恨天一嫗冷冷一哼,道:“如果沒有萬年雪蓮子,這個人能死而復生嗎?萬年雪蓮子雖非你們所竊,但定然知道下手竊取之人是誰!”
宗濤道:“信不信在你,這位徐老弟怎能死而復生,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叫化與丁鳳在洞口外的談話,恨天一嫗全部聽見,心知並非謊言,略一沉思,道:“依你所見,可能是何人所為?”
宗濤想不到她會移樽就教,心念一動,故作苦思道:“這個嗎……老叫化未去過甘南,不知斷腸居何處。”
“但既是你隱修之所,一般人絕不敢貿然擅闖,更不可能知道珍藏萬年雪蓮子之事,你不妨仔細想想,何人能任意進出斷腸居?”
恨天一嫗不加思索道:“斷腸居除我之外,只有我那愛徒倩兒可進出,但她對萬年雪蓮子之事毫不知情。”
宗濤道:“如果有知情之人買通她呢?”
恨天一嫗斷然道:“絕不可能!倩兒與我情逾師徒,猶勝母女,絕不會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宗濤故意以言相激道:“天下之事,無奇不有。越是認為絕無可能之事,越會發生。就以這位徐老弟來說,他已死了數月,誰能相信他居然又復活了?”
“所以老叫化認為,至少你應該先從內賊查起,或能查出蛛絲馬跡。若是捨近求遠,何異緣木求魚,只怕永遠也查不出下手之人了。”
恨天一嫗若有所思,以為宗濤一番話說動,喃喃道:“晤……我是應該先問問倩兒的,可是,我已數月未見她了……”
宗濤忽問道:“數月之前,發生於‘孤獨老人之墓’的大事,你可知道?”
恨天一嫗乍聞“孤獨老人之墓”,似極激動,全身微微一震,但因她面罩黑紗,無法看出她臉上神情。
只聽她淒楚道:“我已數十年末出斷腸居一步,天大的事,也一無所知。唉!武林恩怨,江湖是非,與我這行將就木之人何干?”
宗濤心忖道:“你既知行將就木,又何必難棄慾念,不惜走出斷腸居,苦苦為萬年蓮子疲於奔命?”
但他口頭上卻試探道:“如果你有興趣,老叫化可以說給你聽聽。”
恨天一嫗未置可否,問道:“此事與萬年雪蓮子有關嗎?假如沒有,你就不必說了。”
宗濤鄭重道:“自然有關。徐老弟之死,正是因此事而起。”
恨天一嫗道:“那你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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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7:26
二十一
宗濤當即將數月之前,武林中一場軒然大波,從頭至尾,簡單扼要述說一遍。
恨天一嫗聽畢,急問道:“是那南海奇叟之女說出,萬年雪蓮子可使徐元平復生?”
宗濤頷首道:“當時大家急於撤出古墓,且以為她是決心以死殉情,故意向其母出了個難題,所以都末把她的話當真。”
恨天一嫗追問道:“她所說的,只有萬年雪蓮子一物?”
宗濤思索一下,道:“好像還有千年毒蟒膽,百年什麼……老叫化記不清了。”
恨天一軀又追問道:“情兒如今何在?”
宗濤道:“據老叫化所知,自古墓撒出後,一宮,二谷,三大堡,除玄武宮之外,均已自行解散,各自銷聲匿跡,無意名利之爭……”
恨天一嫗聽得不耐煩,憤聲道:“別人的事與我無關,我要知道倩兒今在何處?”
宗濤故意從容不迫道:“這個嗎,據老叫化判斷,他們父女可能已遠離甘南,如今落腳在臨邑境內……”
末等他說完,恨天一嫗突厲聲道:“老叫化,你這兩個忘年之交的小友,想不想要他們活命?”
宗濤暗自一驚,急問道:“此話是何意思?”
恨天一嫗冷冷一笑,道:“要他們死,在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諒你也阻止不了。如果想留他們的命,你們就一起隨我去找倩兒!”
宗濤道:“你找你的徒兒,幹嘛要拖著我們?”
恨天一嫗道:“徐元平死而復生就是鐵證,我要帶他跟倩兒當面對質。”
宗濤面有難色道:“他死而復生之事,一旦傳揚開去,必然震驚江湖,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易天行,若獲此消息,只怕……”
恨天一嫗狂笑一聲,道:“易天行?任何人敢傷他一根汗毛,唯我是問!”
宗濤眉頭一皺,猶豫難決道:“這……徐老弟武功已失,而且丁姑娘擅離玄武宮,她師父已遣派多名弟子,分頭追尋……”
恨天一嫗怒斥道:“老叫化,你不必推三阻四,若不同意隨我去找情兒,我就將他們立斃掌下!”
宗濤見丁鳳與小叫化受人所制,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勉強同意。
恨天一嫗放下手提二人,在他們頸後輕輕一拍,頓時解開穴道。
丁鳳一恢復行動,出其不意地偷襲一掌,不料反被恨天一嫗出手如電,扣住了腕脈。宗濤一旁見狀,不敢貿然上前搶救。
恨天一嫗冷然一笑道:“小丫頭,你聽清楚,你們尚有幾處致命要穴,被我以獨門手法所制,天下無人能解。只要聽命幹我,每日由我親手解開一穴,可確保無事。否則,任何一穴未解,三日後必死無疑!”
言畢,一撒手,發出一陣狂笑,令人不寒而慄。
小叫化原想蠢動,一聽之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恨天一嫗笑聲突止,轉向小叫化道:“你不用怕,無論遇上任何人,要讓人知道你就是徐元平,有我老婆子在,誰也傷不了你一根汗毛!”
小叫化哪敢違命,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叫徐元平,不是狗子…”
恨天一嫗儼然首領,發號施令道:“老叫化,你帶路,我們走吧!”
宗濤無奈,只好在前帶路。
丁鳳與小叫化居中,恨天一嫗殿後。
夜色朦朧下,一行四人向山外走去。
尚未走出山口,丁鳳偶一回頭,發現走在最後的恨天一嫗,竟然不知何時已不知去向,頓時一喜,搶步追上前面帶路的宗濤,振奮道:“宗老前輩,那個怪女人不見啦!”
宗濤回頭一看,果然不見恨天一嫗影蹤。
但他不似丁鳳那般高興,輕聲道:“傻丫頭,別歡喜,人家不會輕易讓咱們走掉的!”
丁鳳心有不服,憤聲道,“宗老前輩,她究竟是什麼人?連你老人家也怕她!”
宗濤強自一笑道:“老叫化生平怕過誰來著?可是,對她只好敬讓三分啊。”丁鳳追問道:“她究竟是誰?”
宗游眼光四下一掃,始輕聲道:“她就是甘南斷腸居的恨天一嫗。”
丁鳳聞言一怔,微微點頭道:“晤……恨天一嫗,好像聽過……”
宗濤笑道:“不管你有沒聽過,單憑人家一進山洞,就把你們兩個點穴制住了,這份武功夠不夠瞧的?”
丁鳳回想當時情形,確實猶有餘悸,只見一條人影闖入山洞,黑暗中尚未辨出是不是宗濤,已被來人出手如電,點中穴道。
在黑暗中,出手既快,認穴又奇準無比,確是令人心服口服。
丁鳳不禁輕嘆道:“她的武功,確實高得出奇,只是恨天一嫗這名字好怪,顧名思義,大概一定有段傷心往事,使她恨蒼天不公……”
話猶未了,不知從何處傳來恨天一嫗的聲音道:“不要在背後議論別人的事,快趕路吧!”
宗濤與丁鳳互望一眼,心照不宣,似在暗慶幸好未作趁飢脫身逃走之想,否則人家就在暗中監視。
一行三人出了山,天色尚未明,恨天一嫗亦未再現身。不消說,一路上她仍在暗中監視,絕不會給他們脫身逃走的機會。
此去臨邑,若以宗濤與丁鳳的腳程,夜裡再施展輕功,至多一晝夜即可抵達。如今帶著小叫化,無異是個累贅,走到將近晌午,才不過走出三五十里。
丁鳳見小叫化已滿頭大汗,氣喘如牛,表示關切道:“累了嗎?要不要停下來歇歇?”
小叫化尚未及回答,後方不知從何處又傳來恨天一嫗的聲音,催促道:“不要停,再前去不足十里,有個小鎮可以歇腳。”
三人無可奈何,只奸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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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7:45
二十二
果然不出十里,遙見一處小鎮市,人煙似乎十分稠密。
宗濤心中大喜,回頭道:“你們兩個隨後來,老叫化先走一步啦!”說完就拔腳飛奔而去。
丁鳳欲阻不及,只好偕同疲憊不堪的小叫化,在烈日當空下,一步步走向小鎮。
鎮上行人熙攘, 十分熱鬧。
丁鳳心知宗濤必是急於找地方喝酒了,偕同小叫化一路尋來,果見他在一家飯館裡,獨據一桌,翹腳在那裡大吃大喝。
他們也進了飯館,另坐一桌,以免跟老叫化同桌惹人注目。
丁鳳自拜在玄武宮門下,已遵道教清規食素。她仍然只要一碗素麵,卻讓小叫化自己點了幾樣菜,外加一壺酒。
二人正在吃著,突見走近兩個青袍道人。丁鳳暗自一驚,認出正是玄武宮中,武功極高的玄通、玄吉兩位師兄,急忙把頭低下。
但兩個道人眼光相當尖銳,一眼就認出了女扮男裝的丁鳳,雙雙大步走向桌前。
玄通冷冷一笑,道:“師妹好自在,可苦了咱們兩條腿啊!”
丁鳳強自鎮定,故作詫異道:“二位道長認識在下嗎?”
玄吉臉色一沉道:“師妹,好好跟咱們走吧。免得眾目睽暌,動起手來可不好看!”
丁鳳正窘迫交加,不知如何應付眼前局面,突見小叫化霍地起身離座,兩個道人乍一照面,驚得連退兩大步。
玄通一險驚詫之情,訥訥道:“你,你是……”
小叫化昂然道:“我就是徐元平!”
要知徐元平之名,如今已是天下武林無人不知,尤其江湖中傳說紛紛,更繪影繪形,把他的事蹟說成神話一般。
但是,尚無人知道,他已死而復生。
這個道人既未風聞此事,自是不信此人真是徐元平。
玄通心神一定,狀至不屑道:“哼!哪來的不肖之徒,竟敢掠人之美,冒充已死的人!”
玄吉怒斥道:“閃開!”
上前一把推向小叫化。
不料小叫化一握拳,拳尚未出,玄吉卻似被一拳擊中,踉蹌向後連退數步,臉色慘白。
玄通見狀驚怒交加,喝道:“好小子,竟敢出手傷人!”喝聲中,人已向小叫化疾撲而去。
剛才玄吉被擊退,連小叫化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丁鳳卻是旁觀者清,心知必是宗濤在暗中出手相助,眼光一瞟,果見老叫化若無其事,只顧猛吃猛喝,臉上微露得意之情。
小叫化一見玄通撲來,頓時慌了手腳,耳際忽聽宗濤以傳音入密聲音道:“怕什麼,打呀!”
似有一股無形力量,使小叫化勇氣百倍,揮拳就向撲來的玄通打去。
怪事再度發生,只聽玄通一聲沉哼,又是踉蹌連退幾大步,急沉雙腳,把腰一挺,始末仰面栽倒。
小叫化卻望著自己拳頭髮愣,心知根本連對方道袍都未沾上,人競被他擊退!
兩個道人既驚又怒,狼狽不堪。
雙雙一施眼色,兩人怒哼一聲,突然回身奪門而出。
飯館裡在座的食客,無不為小叫化的身手暗自喝彩,紛紛投以驚詫眼光。
丁鳳芳心大悅,趁機道:“徐兄好身手!”
小叫化洋洋得意,歸座笑道:“哪裡哪裡……”
丁鳳輕聲道:“怎樣,人家一聽你是徐元平就嚇住了吧!”
小叫化心花怒放道:“反正我無名無姓,狗子又不好聽,以後就用這個名字!”
丁鳳正待趁機誘導小叫化恢復記憶,忽聽宗濤以傳音入密聲音道:“老婆子在催了,吃完快上路吧!”
老叫化似巳酒足飯飽,起身離座,走向櫃檯去結賬,又沽滿一大葫蘆酒,才大搖大動走了出去。
丁鳳等小叫化吃完,立即結賬離去。走出飯館,放眼看去,街上依舊行人熙攘,卻已不見宗濤影蹤。
她不禁暗忖道:“這兩個老怪物,居然撇下我們不管,跑到哪裡去了?”
此去臨邑,為是要找到上官婉倩,以便與小叫化當面對質。
丁鳳是心不甘,意不願,被迫同往的,實際上她只想帶著小叫化,覓一僻靜安全之處,設法使他逐漸恢復記憶及武功。
儘管恨天一嫗的警告猶在耳:“你們尚有幾處致命要穴,被我以獨門手法所制,天下無人能解……”但她有些不信,認為那老婆子是危言聳聽,旨在迫使他們就範,不得不聽命。
若是真有如此厲害手法,為何昨夜到現在,全身毫無不適或異樣感覺?
哼!恨天一嫗定然是虛張聲勢,騙他們去臨邑的!
既然如此,他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丁鳳當機立斷,帶著小叫化出了小鎮,不繼續前往臨邑,卻往回走。
小叫化不知丁鳳打的什麼主意,忙道:“我們走的不對,這不是又往回走了麼?”
丁鳳心裡既好氣又好笑,嗔聲道:“你真願意跟那老婆子去臨邑?”
小叫化仍然愣頭愣腦道:“那………我們去哪裡?”
丁鳳道:“跟著我走就是了!”
不由分說,拖了小叫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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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哪知走出不到半裡,遙見迎面幾個道人疾奔而來。丁鳳暗自一驚,尚未看出來的何人。一拖小叫化,掉頭飛奔而去。
幾個道人已認出是他們,急起直追。
丁鳳惟恐被追上,情急之下,顧不得是光天化日,攔腰一把夾起小叫化,突展輕功疾奔如飛。
小叫化猶如騰雲駕霧,驚得大叫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丁鳳充耳不聞,眼看又已奔近小鎮,哪知迎面又來了兩個老怪物,恨天一嫗與宗濤!
這一來,頓使丁鳳進退維谷,只得奔勢急收,放下驚得魂不附體的小叫化。
恨天一嫗的輕功身法果然驚人,眨眼之間,人已到了丁鳳和小叫化面前,怒斥道:“你這丫頭鬼主意真多!是跟我去臨邑,還是把你交給他們帶回玄武宮?”
丁鳳生來乖巧機伶,又善於隨機應變。
她心念一動,當機立斷道:“去臨邑!”
恨天一嫗滿意道:“好!總算你還聰明,徐元平,去打!”
小叫化一時尚難適應,不知叫徐元平就是叫他,愣在一旁喘息不已。
恨天一嫗振聲道:“徐元平,要你去打那幾個雜毛老道,你沒有聽見?”
小叫化這才茫然道:“是叫我?”
恨天一嫗道:“這裡除了你,還有第二個徐元平?”
小叫化恍然大悟道:“對對對,我就是徐元平……”
恨天一嫗命令道:“雜毛老道來了,去打!”
小叫化回頭一看,果見幾個道人已奔近,除了飯館狼狽而逃的兩人,另外又多了兩個。
丁鳳一眼就認出,增援的兩人是還恩與快仇,他們不列為玄武宮中玄字輩弟子,卻是天玄道長最器重,武功極高的兩名得意高足。
當下暗自一驚!急向恨天一嫗道:“來人武功極高,徐元平不是他們對手……”
宗濤正好趕到,接口道:“老叫化來打發他們!”
丁鳳如釋重負,方自心喜。
不料恨天一嫗斷然道:“不!我要徐元平露一手!”
小叫化大驚道:“我不成……”
話擾未了,突覺一股無形暗勁推來,竟使他身不由主,衝向迎面而至的幾名道人。
數月前,徐元平與宗濤,為搶救身負重創的金老二,曾雙雙夜闖玄武官,誤陷機關,受困水牢多日。
其後雖獲天玄道長釋出,仍需按觀中規定出觀。
玄武宮以劍術馳譽天下,動員全觀弟子設下六座劍陣。徐元平等人仗藝一一過關,終於闖出玄武宮。
是以天玄道長門下所有弟子均曾見過徐元平,且留下深刻印象。
還恩、快仇二人初聞玄通玄吉之言,尚將信將疑,這時一見小叫化,果然正是徐元平,頓時大感驚詫。
他們方自愕然,小叫化已衝至面前,本能地揮拳就攻,但出拳卻毫無章法。
徐元平的身手,全玄武宮弟子均見識過,哪曾見過如此亂打一通。但見他名氣太大,如今又是死而復生,只道他又是逢奇遇。另創一套武林見所末見之“怪拳”,哪會想到他武功已失。
四個道人不敢掉以輕心,個個凝神屏息,嚴陣以待。
眼見小叫化揮拳攻近,四人齊聲暴喝,八掌齊動,聲勢威猛已極。
小叫化大驚失色,正待不戰而退,卻聽耳際響起恨天一嫗的聲音道:“不要怕。打!打!”
突然之間,小叫化如得神助,如同生龍活虎,雙拳虎虎風生,威力無比,逼得幾個道人不敢近身。
丁鳳不禁暗詫,偷眼向恨天一嫗一瞥,發現老婆子雙手微抬,向外平推,不停地左右移動。
她終於恍然大悟,是恨天一嫗在暗助小叫化,卻不明這是何種功夫。
宗濤也已注意到了。
他畢竟見多識廣,苦思之下,猛然想到恨天一嫗所用,乃是武林久已失傳的“隔空傳力”無上神功。
要知練武之人,若能練至“隔空點穴”手法,已可名列武林一流高手。
據聞“隔空傳力”神功,始自少林達摩祖師,經多年苦研,集“劈空掌”、“隔空點穴”、“彈指神功”、“運功療傷篇”,及“灌頂大法”等之大成,終於悟出此一神功之奧秘。
化繁為簡,即是身懷“隔空傳力”神功之人,無需接觸接受者身體任何一部分,就可將本身功力,隔空傳至其人體內,得其功力攻敵。
可惜達摩祖師尚未練成神功,即告圓寂,後繼無人,“隔空傳力”之功從此失傳。
不意兩百年後,此一久已失傳之神功,竟然出現在恨天一嫗身上。真個是開了眼界,不虛此行。
宗濤驚疑未定,突聞一聲沉哼,名列玄武宮高手的玄通,竟被小叫化一拳擊倒在地。
還恩、快仇驚怒交加,雙雙揉身欺近小叫化,合力一陣搶攻。玄吉也已拔劍在手,一旁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小叫化有些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丁鳳不禁暗急,偷瞄恨天一嫗,只見她微抬的雙手,左右擺動已加快。再看小叫化,果然雙拳左右開弓,威力大增。
丁鳳看在眼裡,幾乎不相信。
小叫化無武功,全憑年輕力壯,由恨天一嫗以“隔空傳力”暗助,如同以吊線操縱木偶,竟使玄武宮中兩名高手,被他逼得喘不過氣來。
還恩較為機警,一見小叫化雙拳威力大增,心忖道:合我數人之力,連一個徐元平都對付不了。
對方尚有難纏的老叫化未出手,以及不知身份的老婦按兵末動,今日之局,絕難佔得便宜,倒不如知難而退吧!
他已知不可能輕易帶走丁鳳,急向正全力以赴的快仇一施眼色,先行縱身跳開。
但快仇剛一收勢,末及掠身而退,小叫化的拳風已迎面而至。拳末打實,卻被威猛拳風擊得如受火灼,仰面一個倒栽,倒地不起。
玄吉怒從心起,掄劍一招“流星趕月”,迅疾無比向小叫化左側攻來。宗濤見狀,心知小叫化仗恨天一嫗以“隔空傳力”暗助,攻敵有餘,避敵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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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眼看小叫化已涉險境,宗濤再也不能袖手旁觀,正待出手搶救,那知恨天一嫗雙手猛一抬,小叫化的身子竟然暴起兩丈,及時避過玄吉的一劍。
還恩當機立斷,身形疾射,一把抓住猶欲出劍的玄吉肩頭,猛一帶,雙雙掠出兩丈開外。
小叫化身一落地,愣在當場。
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身輕似燕,能夠一躍兩丈。
還恩即向丁鳳道:“師妹既然決心抗命,不惜借重外人之力,愚兄不便勉強,就此回去向師父覆命!”
丁鳳一時愧疚交進,沉默無語。
還恩向玄吉一施眼色,各自扶起受傷的快仇與玄通,正舉步欲去。突聞恨天一嫗道:“老叫化,把他們攔下!”
宗濤為之一怔,面有難色道:“這……”
恨天一嫗冷聲道:“熱鬧你已經看夠了,也該活動一下筋骨啦!”
宗濤尚未置可否,還恩已情知不妙,急向玄吉招呼一聲,各扶受傷的快仇與玄通,倉皇疾奔而去。
恨天一嫗喝令道:“追!”
宗濤畢竟也是性情中人,與玄武宮無仇,不願作那趕盡殺絕之事,終於忍無可忍道:“哼!老叫化並未受制於你,憑什麼聽你發號施令?”
恨天一嫗大感意外,想不到老叫化竟敢出言頂撞,不由地冷冷一笑,道:“別忘了,你這兩位小友的生命,還掌握在我手裡。”
宗濤把心一橫,憤聲道:“你不必以此要挾老叫化,他們的死活,與我毫不相干!”
此話原是老叫化言不由衷,怒極而發,聽在丁鳳耳中,卻是一陣心酸,不覺熱淚盈眶。淒然欲泣。
她並非想到自己,而是想到宗濤與徐元平,不僅是忘年之交,已可算是生死之交,如今豈能置他生死於不顧。
丁鳳與宗濤都以為,恨天一嫗必然大怒,驟然出手。豈知老婆子竟不以為忤,反而敞聲大笑道:“好!好!老叫化果然有骨氣!”
“我老婆子一生最痛恨的,就是那種優柔寡斷,拿不起,放不下,只會唯命是從的窩囊廢!”
這番話似是有感而發,聽得宗濤與丁鳳為之動容,心知老婆子自號恨天一嫗,其所以“恨”,必與所指“窩囊廢”有關。
機伶的丁鳳立即附和道:“老人家說的不錯,晚輩也最痛恨這種人!”她這兩句話,不但討好恨天一嫗,也等於在為宗濤緩頰,確實別具心思。
恨天一嫗似已忘記追殺數名道人之事,轉過臉來,從黑紗後射出兩道銳利眼光,盯在丁鳳臉上,默默凝視片刻,始輕喟道:“唉!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居然也會有此想法!”
丁鳳道:“若是年紀大了,才有這想法,豈不……”說到一半,突覺此話似有意譏諷對方,急忙把話止住。
恨天一嫗竟不以為意,置之一笑道:“我們不趕路,居然在此浪費時間。”
丁鳳問道:“老人家還要去臨邑?”
恨天一嫗斷然道:“當然要去!”
宗濤似笑非笑道:“你也該問問我們,願不願意隨你同行啊!”
恨天一嫗道:“我不勉強,你們自己看著辦。天黑之前,你們還能趕個三五十里路,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她也不等宗濤表示可否,已然疾掠而去。
宗濤目送她去遠,始憤聲道:“哼!她好像吃定我們,非去不可似的!”
丁鳳暗自心喜,問道:“宗老前輩,那我們去不去呢?”
宗濤不加思索道:“當然要去。”
丁鳳大為失望,道:“宗老前輩,方才是你自己說的,我們憑什麼要由她發號施令?”
宗濤笑而不答,取下背著的紅漆大葫蘆,拔開蓋子,舉起對著口“咕魯咕魯”連喝幾大口酒。
驚魂甫定的小叫化看在眼裡,頓覺垂涎欲滴,忍不住上前道:“老人家,可不可以讓我……”
老叫化把酒葫蘆一遞,笑道:“方才打得好,賞你喝兩口!”
小叫化連聲稱謝,接過酒葫蘆,雙手捧起就喝。
丁鳳走近宗濤,道:“宗老前輩,老婆子說她以獨門手法,點了我和徐元平幾處穴你看是真是假?”
宗濤正色道:“就憑她能隔空遠傳本身功力,暗助徐老弟大發神威,力敵幾個玄武宮高手,老叫化絕對相信她所言不虛!”
丁鳳不以為然道:“宗老前輩在飯館裡,不也暗中出手相助了,這個連晚輩也能辦到,有何稀奇!”
宗濤道:“不同不同!老叫化只是暗髮指力。對付那兩個牛鼻子,形同暗算。老婆子用的卻是‘隔空傳力’無上神功啊!”
丁鳳茫然道:“隔空傳力?沒聽說過呀……宗老前輩,那是什麼功夫?”
宗濤笑道:“咱們趕路吧,在路上老叫化再慢慢告訴你……”
一眼發現小叫化捧著酒葫蘆猛喝,過去一把奪了過來,輕斥道:“徐老弟,你打算喝醉了躺在這裡,賴著不走啦?”
小叫化習慣地拂袖一抹嘴,露出一臉憨笑。
丁鳳看在眼裡,不禁暗自忖道:“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徐元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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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五回 老毒物強聘上官
臨邑境內,山明水秀,景色宜人。
在那山麓旁的小湖上,建有一座精緻水榭。
依地形而言,除由湖上可劃小舟能直達水榭,陸上僅一條通路,需繞山麓而入。但這條不足半裡的山邊小道,竟設有重重暗樁明卡,嚴禁外人擅入。
而湖面上,終日派有幾艘快舟巡梭。
每艘上均是四名壯漢,全身水靠,攜帶兵刃。
水榭主人究系何等人物,竟然防範如此森嚴?
這日黃昏時分,突見一行十餘人,浩浩蕩蕩而來。
他們之中,只有前行的兩人騎馬,一老一少,穿著十分華麗體面。
老的又瘦又矮,幾根稀疏的頭髮,襯著顎下幾根花鬍子,神情不威而嚴。年輕的卻是又矮又胖,與老者相映成趣。
但他那副尊容,實在不敢恭維。
一張燒餅臉上,長著兩道濃密的倒八字眉,眼小如鼠目、獅子鼻,再配張大闊嘴,加上一雙招風耳,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這副德性,非但是其貌不楊,已可謂集五官不全之大成。但他卻是滿面春風,坐在馬上得意至極。
馬後跟隨十餘人,抬著一箱箱厚禮,如同富豪人家前往女家下聘。
一行浩浩蕩蕩,來至旁立小道第一道關口,突見四下湧現七八名壯漢,為首之人高舉雙臂,喝道:“停!”
前行的一老一少將馬勒住,後面的人全部停止前進。
為首壯漢不知這批人來歷,振聲喝問道:“你們是干什麼的?”
馬後隨行的一名瘦長中年,立即搶步上前,答道:“咱們是來下聘的。”
壯漢不由地一怔,茫然道:“下聘?……”
瘦長中年自懷中掏出名帖,遞上前道:“有勞老兄代為通報。”
壯漢接過名帖一看,帖上並無名號,只畫著一條紅色巨蟒!
這一驚非同小可!
壯漢驚得倒吸一口涼氣,急向馬上那瘦矮老者雙拳一抱,恭然施禮道:“谷主請稍候,容在下入內通報!”
言畢掉頭飛奔而去。
水榭書房內,這時一位青袍老人,正伏案揮毫疾書,一旁站著個玄衣絕色少女,聚精會神地默默注視。
青袍老人書畢,擱筆笑問道:“倩兒,你看爹爹這筆草書練得如何?”
玄衣少女柳眉一剔,道:“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爹爹要是當初棄武學文,恐怕早就成了書法名家啦!”
青袍老人心頭一樂,敞聲大笑道:“你這孩子真會說話。哈哈……”
笑聲未落,突見壯漢倉皇闖入。
青袍老人神色一正,喝問道:“何彪,為何如此慌張?”
何彪執禮甚恭,上前雙手遞上名帖,道:“回堡主,千毒谷冷谷主親來求見。”
父女二人同時一怔,相顧愕然。
玄衣少女接過名帖一看,神情突變,將名帖遞向青袍老人道:“爹,不錯,是那老毒物。”
青袍老人只朝名帖瞄一眼,沉聲問道:“他是一人來的?”
何彪恭聲答道:“回堡主,他們一共來了十餘人,尚帶來甚多禮物,說什麼是來下聘……”
青袍老人怒從心起,斥道:“住口!”
何彪噤若寒蟬,不敢再出聲。
玄衣少女已憂急萬分,六種無主道:“爹,老毒物找上門來了,怎麼辦?”
青袍老人怒形於色道:“哼!是你自己惹出的麻煩,你自己解決吧!”
玄衣少女一向驕縱任性,賭氣道:“好!我自己去打發他們!”
說完就往外走。
青袍老人喝阻道:“站住!你去哪裡?”
玄衣少女道:“爹不是要我自己去解決嗎?我這就去轟他們走!”
青袍老人怒哼一聲,斥道:“胡鬧!”
玄衣少女受責,滿臉委屈,頓時淚光閃動,淒然欲泣,一副楚楚動人的小模樣,使青袍老人不忍再深責。
青袍老人輕喟一聲,道:“這老毒物的神通真不小,咱們遠離甘南,避至此處,他居然能找上門來!”
冷哼一聲,青袍老人帶著何彪,氣沖沖往外就走。
玄衣少女追至書房外,急道:“爹爹,你要小心啊,尤其老毒物身上盤的兩條毒蛇!”
青袍老人道:“我知道!”
主僕二人出了水榭,由小道直奔出口。
這時騎在馬上的醜少年,已等得不耐煩,向那瘦矮老者道:“爹,通報一聲要這麼久嗎?”
瘦矮老者也頗不悅,臉色一沉道:“哼!上官嵩好大的架子,對我冷公天也擺這個譜!”
把關的幾個壯漢,尚不知這批人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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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方才何彪接過名帖一看,立即肅然起敬,又口稱谷主,使他們心知此人來頭定然不小。
他們並未見到名帖上紅色巨蟒標誌,未悉這瘦矮老者,究是何谷之主。此刻一聽“冷公天”三字,不禁驚得面面相覷,想不到來人竟是千毒谷的谷主!
正當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議之際,遙見青袍老人飛奔而來,何彪緊隨在後。
青袍老人也是赫赫有名人物,他乃名列天下一宮,二谷,三大堡中,甘南上官堡堡主,名震武林的上官嵩!
他來至山口,奔勢一收,以手一抱拳,敞聲大笑道:“老毒物,你的本事可真不小啊,兄弟遷來窮鄉僻壤,居然也能找到!哈哈……”
冷公天飄身下馬,也雙手一拱,笑道:“上官兄別來無恙,風采依舊啊!哈哈……”
在場的人見雙方大笑,互相寒暄,只道是老友見面,樂不可支,其實是各懷鬼胎,話中帶刺!
上官嵩眼光一瞥尚跨在馬上的醜少年,向冷公天問道:“這位是……”
冷公天一回頭,向醜少年道:“芒兒,還不快下馬,來見過上官堡主。”
醜少年翻身下馬,身手倒是不弱。
他上前走向上官嵩,一整衣冠,竟然以大禮相見,跪地一拜道:“小婿冷芒,拜見岳父大人!”
上官嵩一怔,頓時啼笑皆非,忙道:“賢侄請起……”一面上前扶起冷芒,一面轉臉看滿面春風的冷公天。
冷公天一施眼色!
瘦長中年人立即搶上前,自懷中取出大紅禮簿,雙手恭恭敬敬遞向上官嵩,道:“這是禮單,請上官堡主過目。”
上官嵩並未接禮單,詫異道:“冷兄,這是怎麼回事?”
冷公天笑道:“聘禮啊!”
上官嵩一怔,故作茫然道:“聘禮?”
冷公天又是哈哈一笑,道:“令嬡曾親口允婚,下嫁芒兒,今日咱們是特地來下聘的啊!”
此事上官嵩早已知道,當時只道任性刁鑽的女兒,不過—句戲言罷了,想不到冷公天竟然當起真來。
千毒谷名列一宮,二谷,三大堡,名氣猶在上官堡之上。
尤其這谷主冷公天,是個極為難纏人物,如今親自備禮登門下聘,確使上官嵩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冷公天卻笑道:“上官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遷離甘南,也不通知兄弟一聲,害咱們各處查訪,才打聽出上官兄在此落腳。嗯!這裡山明水秀,真是個好地方,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可好?”
上官嵩真個是啼笑皆非,正待斷然拒婚,不料冷公天已吩咐那瘦高中年道:“站在這裡幹嘛?還不快叫他們把禮箱抬進去!”
瘦高中年人恭應一聲,即向隨在馬後的人一打手勢,十餘名壯漢齊聲吆喝,抬起一隻隻紅木箱。
上官嵩急道:“冷兄……”
冷公天不容他說下去,笑道:“上官兄……不,親家公,有話進去再說,你總不能讓咱們全站在這裡啊!哈哈……”
上官嵩無奈之下,只得作個禮讓手勢,道:“冷兄請!”
冷公天又是哈哈一笑,也不謙讓,昂首闊步走去。
上官嵩一施眼色,示意把關的七八名壯漢退下,讓開路,以便冷公天帶來的人能過。
由山口至水榭,不過半裡之遙,沿路設有暗樁明卡,防備森嚴。只因上官嵩親自出迎,把關之人均未現身。
冷公天眼光何等銳利,一路之中已看出端倪,不動聲色,談笑風生道:“親家公真有眼光,選得如此絕妙之處,真令兄弟羨煞。
等芒兒的終身大事辦妥,了卻一樁心事,兄弟也要找個地方,享爭清福了,哈哈……”
上官嵩忽問道:“冷兄已然放棄千毒谷了?”
冷公天笑聲一斂,正色道:“此事乃公議決定,兄弟豈能出爾反爾,這就叫一諾千金啊!”
要知群雄撤出古墓之後,除玄武宮天玄道長不在場,二谷,三堡之人曾公議決定,包括神州一君易天行在內,決心各自解散手下,從此退出江湖。
冷公天乃千毒谷谷主,既經公議,自當言出必行。
但他話中有話,似在借此暗示上官嵩,你女兒既已親口允婚,就算你看不中我這寶貝兒子,也休想反悔賴婚!
上官嵩也不是簡單人物,哪會聽不出老毒物的弦外之音,強自一笑道:“如此看來,江湖之中將從此相安無事,不再有名利之爭了。”
冷公天又是哈哈一笑,今日心情似乎特別愉快。
談笑之間,已然來至水榭。
水榭搭建湖中,距離湖邊約二十丈,由一座精緻九曲木橋銜接,冷公天來至橋頭,不由地又讚道:“好!好!簡直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上官嵩置之一笑,引客上橋,揖入水榭花廳。
廳內佈置簡單雅緻,如同文人雅士之居。
若與當日上官堡內之富麗堂皇,美侖美奐相較,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但卻別具一番風雅情趣。
冷公天對這廳內陳設,倒未再讚許。
賓主一坐定,他就迫不及待道:“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呢,怎不請出來,讓他們小兩口見見啊!哈哈……”
上官嵩再也按捺不住,正色道:“冷兄,關於倩兒允婚之事,兄弟毫不知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冷公天笑聲突止,臉色一沉道:“上官兄,你說此話是何意思?莫非想反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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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上官嵩道:“反悔二字,兄弟絕不承認!請問冷兄,我答應過這樁婚事麼?”
冷公天為之一怔,遂道:“是令嬡親口答應的,不信可以問她!”
上官嵩冷聲道:“婚姻大事,未經父母同意,她豈能自作主張!”
冷公天怒形於色道:“如此說來,上官兄是不同意羅?”
眼看此刻上官嵩只要斷然拒絕,雙方即將翻臉!
突見珠簾掀處,走出那玄衣少女,恭立冷公天身旁的冷芒,頓覺眼前一亮,為之心神蕩然。
玄衣少女趨前,向怒容滿面的冷公天一施禮,嬌聲道:“冷伯伯,什麼風把你老人家吹了來的呀?”
冷公天道:“上官姑娘來得正好,當著令尊的面,你自己說,是不是你自己親口答應婚事的!”
玄衣少女正是上官婉倩,此女向以任性刁鑽出名。尤其仗著其父威名,師父又是恨天一嫗,更是目空一切。
但她此刻有意要作弄這對父子,故作姿態道:“哦?有這回事嗎?我怎麼記不太清楚了……”
冷公天氣憤道:“上官姑娘,莫非你像令尊一樣,存心賴婚不成!”
上官嵩正待發作,被女兒勸阻道:“爹爹,不要急,讓我想想。
晤……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冷公天大喜,振奮道:“當然有這回事,上官姑娘允婚之時,尚有好幾人在場,可以作證!”
上官婉倩趁機追問道:“冷伯伯說的那幾人,我記不清是誰啊?”
冷公天道:“除了那瘋瘋顛顛,不知姓名的長眉老人之外,其他兩個令尊都見過,一個是金老二,一個是徐元平。”
上官婉倩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冷公天父子莫名其妙。
冷公天沉聲道:“上官姑娘為何發笑,莫非我說錯了?”
上官婉倩止笑道:“冷伯伯說得不錯,只是這幾個人均已作古,數月前就死了,那不成了死無對證!”
冷公天回想當時情景,上官婉倩是為勢所逼,迫不得已之下,才勉強允婚的。當時在場的數人,確已先後死亡,是以頓時啞口無言起來。
上官婉倩又道:“其實,無需人證,只要我親口答應的事,我絕不反悔!”
上官嵩急道:“情兒,你怎可……”
冷公天心中一寬,笑道:“上官兄,既是令嬡心甘情願,你又何必從中作梗!”
上官嵩怒哼一聲,又待發作。
上官婉倩忙一施眼色,轉身向冷公天道:“冷伯伯,我記得你曾說過,有一獨子,生具異稟,不知今日可曾同來?”
此女果然刁鑽,明知一旁站的就是冷公天之子,卻是明知故問,似乎根本未把冷芒看在眼裡。
冷公天哪知此女別有用心,忙一推身旁兩眼發直的冷芒,道:“還不快見過上官姑娘!”
冷芒如夢初醒,急忙上前雙手一拱道:“在下冷芒,見過上官姑娘!”
上官婉倩一見他這副尊容,差點沒有噗嗤笑出聲來,急將舌尖輕輕一咬,才算忍住,遂道:“冷公子果然生具異稟,與眾不同,只是你那名字……”
冷芒接口道:“冷是冷熱之冷,跟家父一樣,芒是草字頭,下面一個亡字,請上官姑娘多指教。”
上官婉倩不動聲色,問道:“冷公子貴庚?”
冷芒答道:“虛度十九寒暑。”
上官婉倩沉吟一下,若有所思,突然失聲叫道:“糟了!”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叫,在場諸人無不為之一怔。冷公天急問道:“上官姑娘,怎麼了?有何不妥?”
上官婉倩眉頭一皺,沮然嘆道:“唉!我真命苦啊!如果嫁到冷伯伯家,至多一年,我就得守寡了。”冷公天聽得又一怔,怒道:“上官姑娘,你嫁不嫁到冷家沒關係,不該咒我兒子早夭!”
上官婉倩表情逼真道:“冷伯伯,不是我咒他,而是……”
冷公天怒形於色道:“是什麼?莫非你會看相?”
上官婉倩搖搖頭,道:“我是根據冷公子的名字……”
冷公天急道:“他的名字又怎樣?”
上官婉倩從容不迫道:“冷公子的名字,芒字上面草字頭,是個簡寫的二十,下面是個亡,那不是表示二十歲就要死了嗎?”
冷公天父子均聽得怔住,不禁面面相覷。
上官嵩這才明白,繞了半天圈子,女兒是在存心戲弄這對父子。
他不禁暗忖道:“老毒物,幸虧倩兒無意嫁到你冷家,算你走運,否則,你們父子兩個就有瞧了!”
上官婉倩向父親一施眼色,彼此會意地一笑。
她卻意猶未足,故意深深一嘆,向冷公天表示同情道:“冷伯伯,你只此一個獨子,而他只有一年好活,何不趁他在世之日,好好準備後事,找塊風水好的墓地……”
冷公天越聽越刺耳,不由地怒從心起,斥道:“住口!你這鬼丫頭,是不是存心觸我霉頭?”
上官婉情道:“晚輩不敢,只是實話實說,信與不信就在你們自己了。”
冷芒愁眉苦臉道:“爹,你老人家什麼名字不好起,偏偏替孩兒起了這個不吉利的名字!”
上官婉倩暗自好笑,心忖道:憑你這副德性,就算你起個大吉大利之名,真能長命百歲,我也絕不會嫁你。
突聞冷公天一聲怒哼,道:“上官兄,你撂句話出來吧!”
上官嵩此強自一笑道:“冷兄要我說什麼?”
冷公天道:“方才是上官兄自己說的,婚姻大事,得由父母作主。現在兄弟只要知道,這件婚事,上官兄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上官嵩向女兒一瞥,不置可否道:“冷兄何不問倩兒呢!”
冷公天斷然道:“不!我要上官兄給我個答覆!”
上官嵩置之不理,突然站起身,向廳外喝道:“何彪!”
何彪應聲而入,恭然道:“小的在!”
上官嵩振聲吩咐道:“替我送客!”
何彪恭應道:“是!”
冷公天霍地站起,怒形於色道:“上官兄!你尚未答覆,就下逐客令了?”
上官嵩臉色一沉,道:“這就是兄弟的答覆!”
冷公天怒從心起,冷森森一哼,突然雙掌齊發,出其不意地攻向上官嵩。
老毒物果然心狠手辣,兒女親家不成,頓時反目成仇。這雙掌攻出之威力,足以立斃獅虎猛獸。
上官嵩哪甘示弱,翻掌就待硬接。
突聞上官婉倩驚呼道:“爹!小心掌上有毒!”
上官嵩聞聲已然收掌不及,兩股強勁掌風相撞,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震得屋搖地動,屋瓦紛紛墮落。
雙方卻屹立原地,紋風未動,同時互讚道:“好掌力!”
就這一出手,已然試出雙方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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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可謂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上官嵩既未敗落,心頭頓覺一寬。此地雖不比昔日甘南上官堡內,高手雲集,且設有重重機關,
但強龍難敵地頭蛇,水榭畢竟仍是他的地方,擁有一批身手不弱的親信,情勢上已佔上風。
冷公天則是有恃無恐,只要能與上官嵩戰個平手,他自有出奇制勝的秘密武器,也就是藏在箱內,一大一小兩條毒蛇。
雙方均自認穩操勝算,是以互不示弱,一招未分勝負,二人又各自運足真力,蓄勢待發。
二老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對方,伺機而動。
兩小則是各為其父擔心,無論哪一方敗落,不僅一世盛名毀於—旦,且非死即傷,更可能落個兩敗俱傷。
但值此雙雄勝負立判,生死決於一瞬之際,上官婉倩與冷芒,站在一旁只能乾著急,哪有插手的份兒。
花廳外,冷公天帶來的十餘人,以及上官嵩的那批親信,也各為其主掠陣,未得主人下令,誰也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這時的情勢,確實緊張萬分!
冷公天的兩臂緩緩提起,暗運真力,只見露出袖外的雙手,逐漸變為赤紅。
上官嵩的雙手交錯胸前,微微發出“格格”響聲……
正在雙方準備出手,全力一搏之際,突聞廳外一片驚亂慘呼聲,似乎兩邊的手下幹了起來,
上官嵩怔了一怔,眼光不由地瞄向廳外。冷公天趁這一分神,又是雙掌齊發,攻的是對方必救之位,迅疾、狠辣兼而有之。
這出其不意的出手,形同偷襲,實有欠光明磊落。但老毒物一向惡名在外,又豈在乎這一遭。
上官嵩倉卒應變,果然出手稍見忙亂。
幸仗掌力渾厚,護住幾處致命部位。
冷公天正中下懷,錯步擦身而過之際,反手一掌拍在上官嵩肩頭。上官嵩只覺肩頭一麻,暗叫一聲:“糟!”轉身回敬一掌。
但冷公天方位已變,使他這一掌擊空,反被對方欺身而近,當胸一掌攻來。
上官婉倩驚呼聲中,猶未及出手搶救身陷危境的父親。
突見黑影一晃而入,身法出手之快,令人來不及看清,她已雙袖齊拂,硬將生死相搏的二老分開,各自被拂得倒退數步。
只聽上官婉倩驚喜交加呼道:“師父!”
冷公天、上官嵩同時一定神,才看清來人一身黑袍,面罩黑紗,顯然是個年邁老婦。
既聽上官婉倩稱呼來人“師父”,雙方都知道,來的正是甘南斷腸居的恨滅一嫗!
由於恨天一嫗名氣雖大,卻從未出現江湖。武林中僅止於傳聞,把她形容成武功高深莫測的神秘人物。
但所有人均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即使拜她為師的上官婉倩,也從未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
僅只憑她這身裝束認出。
上官嵩因恨天一嫗是女兒師父,等於是己方之人,自然不會向她出手。冷公天則懾於盛名,不知她武功究竟高到如何境界,更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但不可否認,就憑她突然闖入,能輕而易舉,將雙雄生死立判的局面化解,這份功力已是令人歎為觀止了。
恨天一嫗拂袖分開二老,似乎根本忘了他們的存在,走向上官婉倩道:“倩兒,我有事情要問你。”
她語氣雖溫和,卻有一種懾人的威嚴。
上官婉倩暗自一怔,力持鎮定道:“不知師父要問何事?”
恨天一嫗道:“我靜思密室,你可曾進入過?”
上官婉倩親切地一笑,道:“師父曾告誠,密室是你老人家靜思之處,弟子哪敢違命擅入啊。”
恨天一嫗追問道:“真的從未進入?”
上官婉倩急道:“師父難道不相信弟子……”
冷公天心知這老婆子一來,情勢頓時改現,必然對自己不利。
趁師徒二人正在說話,急向冷芒一施眼色,身形一掠,父子雙雙守門而出。
上官嵩肩頭挨了一掌,心有未甘,正待追去,卻被恨天一嫗喝阻道:“讓他去吧!”
對這老婆子,上官嵩不敢隨便開罪,只得忍了口氣。
冷公天衝出花廳,只見雙方的手下,均東倒西歪躺在廳外,呻吟不絕,雖然是方才欲阻止恨天一嫗闖入,被老婆子出手打了個落花流水。
幸而老婆子不願傷人,手下留情,否則他們非死也得重傷。
冷公天未見上官嵩追出,急命冷芒將壯權們一一拖起,抬起紅木箱,匆匆而去。
剛過九曲木橋,抵達湖邊,突見迎面奔來三人。
冷公天定神一看,認出走在最前的,一身鶉衣百結,背著個紅漆大葫蘆,赫然正是神丐宗濤。
後面一男一女,走得較慢,一時尚看不清是何人。
老毒物一打手勢,示意身後的人停止前進。
宗濤也已認出,湖邊站的是冷公天,猛提一口氣,身形疾射而去,落在冷公天面前,哈哈一笑道:“老毒物,咱們真有緣,想不到在此地又見面啦!”
冷公天不懷好意地冷冷一笑,道:“也許是天下太小了吧……”突見那一男一女奔近頓時大為吃驚。
女的是丁鳳,沒有什麼可驚的。而她拖著疾奔的那人,竟然是數月前,群雄親眼目睹,死在古墓內的徐元平!
這一驚非同小可!
冷公天急忙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認錯了人。再定神一看,一點不錯,正是喪命南海奇叟掌下的小夥子!
老毒物不禁驚道:“你,你不是……”
小叫化昂然上前,沒頭沒腦地道:“我是徐元平!”
冷公天微微一怔,突發狂笑道:“哪來個冒充的!”
他身形暴起,已向小叫化撲去。
丁鳳因恨天一嫗不在場,心知小叫化無人暗助,定然抵擋不住這老毒物,嬌軀一擰,已護在小叫化前面,嬌斥道:“老毒物,你待怎樣?”
冷公天撲勢一收,嘿然冷笑道:“他若能接我一掌,我就相信他真的是徐元平。”
丁鳳怒哼一聲,道:“這還有什麼真的假的!”
冷公天道:“如此說來,他是死而復生羅?”
丁鳳不屑道:“哼!少見多怪。”
冷公天又是一聲狂笑,自負道:“嘿嘿,丁丫頭,你這話只能騙別人,騙不了我老人家的!”
丁鳳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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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39:42
二十九
冷公天從容不迫道:“曾聽南海奇叟之女提及,若能保住徐元平屍身不壞,再獲世間四件難覓珍奇之物,一為萬年雪蓮子,二為千年毒蟒膽,三為百年鯉魚血,四為成形何首烏,方可使其重生,缺一不可。”
“其他三件我不知否確有其物,至少我敢確定,那千年毒蟒,舉世只有一條。除我之外,尚無人知其藏身何處。而我更知道,那條毒蟒至今尚好好活著!”
丁鳳聽得似信非信,暗瞥小叫化一眼,詫然道:“你的意思是說,四物之中,少了千年毒蟒膽,就絕無可能使徐元平重生?”
冷公天斷然道:“不錯,所以我說他是冒充的!”
說時向小叫化一指。
丁鳳正若有所思。
宗濤一眼瞥見九曲木橋上,恨天一嫗正偕同上官婉倩奔來,心念一動,趨前道:“老毒物,既然你一口咬定他不是徐元平,可敢跟他較量一下?”
冷公天昂然道:“有何不敢!”
宗濤故意拖延時間,以便恨天一嫗趕至,可暗助小叫化一臂之力。
是以他慢條斯理道:“不過,老毒物,別說老叫化沒有提醒你,他的武功不在南海奇叟或易天行之下,你可要留意了。”
冷公天冷哼一聲,已然蓄勢待發。
丁鳳一見恨天一嫗已在老毒物身後,相距不足一丈,頓時如釋重負,立即掠開一旁,好讓雙方動手。
小叫化自連擊退幾個道人,以為自己武功突飛猛進,根本不知天高地厚,哪把這瘦矮的老毒物看在眼裡,一臉毫不在乎的神氣道:“怎樣?你這老頭兒,是想跟我打架?來吧!”
冷公天正待出手,冷芒急忙來至身旁,向他附耳輕聲道:“爹,那個厲害的老婆子來啦!”
說時一撞眼色,示意人已在身後。
老毒物一回身,果見身後已站著恨天一嫗及上官婉倩,使他不禁暗自一驚。
小叫化大喝一聲,人已撲來,揮拳就向冷公天攻去。
說時遲,那時快,冷芒厲跨一大步,護在冷公天身後,迅疾地劈向攻來的小叫化。
丁鳳一旁並未出手,她並不知冷芒是何人,只是覺得他其貌不揚,令人憎惡,存心要讓他吃點苦頭。
在她認為,既是恨天一嫗在場暗中相助,小叫化絕不致吃虧。
那知恨天一嫗與小叫化之間,隔著個老毒物,“隔空傳力”受到阻礙,無法傳至小叫化身上。
冷芒雖丑,武功卻得自其父親傳,這一掌劈出,只見小叫化雙拳尚未攻近,已被掌風劈得連連踉跪倒退幾大步。
丁鳳見狀大驚,立即出手,攔住欲趁勢追擊的冷芒。
她顧不得眾日睽睽,嬌叱聲中,纖掌疾翻,彈指迷魂粉已疾射而出。冷芒只覺一股異香撲鼻,頓覺天旋地轉,昏倒地上。
強敵當前,冷公天絲毫不敢分神,全神貫注恨天一嫗身上,暗以傳音入密之功,發出輕微嘯聲。
只見兩名壯漢抬著的一口紅木箱,箱蓋正緩緩頂起,露出那條毒蟒的巨大頭部。
這時卻聽恨天一嫗冷聲斥道:“你們還不滾,耽誤了我老婆子的正事,教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冷公天聽出對方尚無出手之意,又—聲輕嘯,便見巨蟒將頭縮回,箱蓋恢復原狀。
上官婉倩心有未甘道:“師父,老毒物傷了我爹,不能放他走!”
冷公天又是一驚!
卻聽恨天一嫗道:“我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上官婉倩不敢爭辯,怒視著冷公天。
老毒物哪敢怠慢,一回身,見冷芒昏倒地上,尚以為是不敵徐元平,被擊倒在地。急向瘦高中年人一旋眼色,示意將冷芒抱起,領著那十餘名壯漢,抬著木箱匆匆而去。
上官婉倩目送老毒物等去遠,突然掠身至小叫化面前,嬌聲喝道:“喂!怎麼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小叫化茫然一怔,訥訥道:“你,你是……”
上官婉倩心想:就是為了你,我才情急之下,答應老毒物兒子的婚事,結果惹上這身不必要的麻煩。現在你死而復生,居然把我視同陌路人了!
她眼光向丁鳳一流轉,恍然道:“噢,我明白了,你怕別人心眼兒小,故意裝作不認識本姑娘,是嗎?”
小叫化愣頭愣腦道:“我本來就不認識你嘛。”
上官婉倩嗔怒道:“難道你不是徐元平?”
小叫化毫不猶豫道:“我當然是徐元平。”
上官婉倩怒哼一聲,正待發作,卻聽恨天一軀喝阻道:“倩兒,不許胡鬧,我們要去辦正事!”
驕縱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婉倩,在恨天一嫗面前,簡直判若兩人,恭應—聲,再也不敢撒野。
恨天一嫗轉向宗濤道:“丁姑娘尚有一處‘幽門穴’未解,今夜子時,以你的功力為她解開,尚不致有問題。”
又說:“還有倩兒的父親,肩頭中下毒掌,所幸他以本身功力抵制,毒性不致蔓延,我已留下解毒之藥,只是需人助他運功療傷驅毒,我看此事也只好偏勞你老叫化了。”
宗濤臉露詫色,道:“你不留下?”
恨天一嫗道:“我要帶倩兒,和這個徐元平,去追查我的失物。”
丁鳳一聽,急問道:“我們不去?”
恨天一嫗斷然道:“用不著你們!”
丁鳳未及表示異議,恨天一嫗已一手一個,拉著上官婉倩與小叫化疾掠而去,其勢快如流星。
情急之下,丁鳳急起直追。
豈知以她的絕頂輕功,竟然不及雙手各拖一人的恨天一嫗,追出不足一里,人已不知去向。
宗濤趕來,只見丁鳳悵然若失,呆呆地站在那裡,淒然欲泣,不禁深深一嘆,勸慰道:“丁姑娘不用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徐老弟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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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丁鳳無限委屈道:“人是我發現的,老婆子憑什麼把他強行帶走!”
宗濤又嘆口氣,沮然道:“唉!技不如人,有什麼辦法。我們還是去看看上官嵩的傷勢……”
丁鳳斷然道:“不!我要去追尋他們。”
宗濤道:“追不到的。丁姑娘,老叫化心裡有個難解之謎,需要問問上官嵩,或能找出答案……”
丁鳳詫異道:“宗老前輩有何不解之謎?”
宗濤正色道:“方才聽老毒物一番話,倒真使老叫化有些懷疑,不知那小子究竟是不是徐老弟了。”
丁鳳憤聲道:“老毒物的話能聽信嗎?”
宗濤道:“所以我要問問上官嵩,或許能有所幫助,使我解開這個謎。”
丁鳳猶豫一下,心知無法追及恨天一嫗,倒不如隨宗老前輩去見上官嵩,先證實那小叫化究竟是不是徐元平再說。
他們方才入山,是由恨天一嫗開路,以她驚人的武功身手,一路將重重暗樁明卡擺平,使後面的三人通行無阻,直奔水榭。
其實憑她恨天一嫗,只需通報一聲,還怕上官嵩父女不趕出來恭迎?但老婆幹不喜歡這一套,也等不及通報,乾脆自行硬闖。
這時宗濤與丁鳳,仍然一路通行無阻,直奔水榭。進入花廳,只見廳內一片凌亂,上官嵩餘怒末消,正在大罵手下出氣。
他似已得知恨天一嫗留話交待,一見宗濤偕丁鳳入廳,即時起身相迎,道:“老叫化,有勞你為我留下了。”
宗濤笑道:“老叫化就算不留下,憑老毒物的一掌,也要不了你命的!”
上官嵩哈哈一笑,招呼老少二人入座,何彪立即忙著奉茶待客。
宗濤一坐定,就問道:“上官兄,老毒物今日所為何來?”
上官嵩猶有餘怒道:“哼!倩兒一句戲言,他竟當真,今日居然前來強行下聘!”
宗濤道:“原來如此,想必是上官兄斷然拒絕,使老毒物惱羞成怒,以致動起手來了吧。”
上官嵩怒哼一聲,遂道:“宗兄來臨邑,莫非也是風聞兄弟在此落腳……”
宗濤接口道:“老叫化確實有所風聞,上官兄已厭倦江湖,決心在此安享晚年。至於老叫化來此,卻非出於己願,而是被令嬡那位師父,逼我替她帶路啊!”
上官嵩恍然道:“噢,原來如此。”
宗濤趁機問道:“上官兄,令嬡得此奇緣,可謂造化不淺,但不知是如何拜在恨天一嫗門下的?”
上官嵩也不隱瞞,坦然說出上官婉倩拜師經過。原來十午前,上官婉倩年僅七八歲,終日在外到處亂跑。
某日闖入斷腸居,為恨天一嫗發現,因見此女眉目清秀脫俗,且機伶活潑,頓生愛憐之心。
非但未加深責,反而主動欲收為弟子,傳授武功。
自此以後,上官婉倩瞞著父親,每日按時前往斷腸居,由恨天一嫗親授武功。直到數年後,上官嵩始無意間發現,女兒深夜在後院內練雙劍,暗中觀察,劍術出招詭異深奧,竟是前所未見。
女兒小小年紀,劍術已達如此境界,且非偷學家傳本門武功,不禁使上官嵩大感驚詫,追問之下,始知女兒獲此奇緣。
上官嵩喜出望外,次日即備厚禮,攜女親往斷腸居,欲正式拜師。
不料卻遭拒見,賞以閉門羹,故而迄今上官嵩未見過恨天一嫗,上官婉倩亦未見其廬山真面目。
恨天一嫗武功高深莫測,且精通武林各大門派武學,但不願傾囊相授。除雙劍之外,僅授上官婉倩數種防身武功,上官嵩只此一女,為補其武功之不足,乃親授家傳本門武藝,始得今日成就。
宗濤聽畢,沉思片刻,忽道:“如此說來,對恨天一嫗的來龍去脈,上官兄是一無所知羅?”
上官嵩道:“確然如此。”
宗濤暗覺失望,又道:“上官兄可知,她帶令嬡將去何處?”
上官嵩強自一笑,道:“她們師徒二人,進書房去密談片刻,即出來說要去辦件事。兄弟既不便阻止,也不便過問……”
宗濤大失所望,轉向保持沉默,若有所思的丁鳳沮然道:“看來老叫化的謎,是不易解開了。”
丁鳳報以苦笑,仍然保持沉默。
上官嵩不禁好奇道:“宗兄有何難解之謎?”
宗濤似有顧忌,故意把話岔開道:“無關緊要之事,不提也罷。
上官兄,讓老叫化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上官嵩不便追問,自行解開長袍,脫下內衫,只見肩頭處一片暗紅,隱約可見五指掌印!
宗濤驚道:“老毒物的‘火毒掌’,果然歹毒!”
上官嵩恨聲道:“若非恨天一嫗阻止,兄弟縱然拼著同歸於盡,也絕不會任由老毒物父子輕易離此!”
宗濤笑道:“你我能逃過古墓一劫,已如再世為人,想不到上官兄的脾氣,還是依然故我啊!”
上官嵩輕喟道:“兄弟來此之前,已決定收山,不再涉足江湖,偏是那老毒物找上門來……”
宗濤又是一笑,勸阻道:“上官兄劇毒在身,不宜動氣。此刻反正無事,不如讓老叫化助你運功療傷吧!”
上官嵩道:“療傷不急,宗兄遠道而來,兄弟理當稍盡地主之誼,陪宗兄痛快飲上幾杯……”
宗濤瞥丁鳳一眼,見她一臉焦灼不安,即道:“上官兄不急,有人可急呢!上官兄的盛情,老叫化心領了,還是先療傷吧,老叫化和丁姑娘還有要事在身,急著要去辦啊。”
他這番話,分明是在安撫丁鳳,讓她安心等這裡療完傷,再同去追尋恨天一嫗行蹤,查明徐元平下落。
上官嵩卻不知情,笑道:“再重要的事,也不急於一時。”當即吩咐何彪準備酒菜,偕同宗濤入內運功療傷,將丁鳳一人留在花廳。
進得寢房,宗濤突向上官嵩輕聲問道:“上官兄可知,如今易天行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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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上官嵩一怔,搖頭道:“邙山古墓一別,兄弟即返甘南,解散上官堡,僅留少數親信攜女來此。不知宗兄何以突然問起此人?”
宗濤神色凝重道:“但願老叫化是杞人憂天,胡言亂語,萬一不幸被我言中,只怕為時不遠,武林之中將掀起一場浩劫了!”
上官嵩驚詫道:“宗兄此話絕非空穴來風,是不是易天行老賊又在暗中佈署,準備捲土重來,興風作浪?”
宗濤正色道:“目前尚無動靜,一旦有個消息傳開,他就勢必有所行動了。”
上官嵩“哦”了一聲,追問道:“宗兄指的是何消息?”
宗壽道:“徐元平已死而復生!”
上官嵩全身一震,臉色大變。
乍聞之下,他幾乎不敢相信,兩眼直視宗濤,似乎要從對方臉上看出,是否故意危言聳聽。
半晌之後,他才心神一定,鄭重其事道:“宗兄這消息,從何而來?”
宗濤道:“若非恨天一嫗強行帶走徐老弟,上官兄早已親眼見到他了。”
上官嵩詫然道:“哦?莫非徐元平與你們同來……”
宗濤把頭一點,道:“正是如此。”
上官嵩乃是老謀深算之人,且一向自認料事如神,但此刻卻一頭霧水。恨天一嫗的突如其來,已是非比尋常,又匆匆帶走上官婉倩,意味出必有重大急事,只是他當時不便過問而已。
此刻突聞徐元平死而復生,且被恨天一嫗強行帶走,莫非此事與他女兒有關?
別人的死活,上官嵩從來漠不關心,自己唯一的愛女則不同,任何人傷她一根汗毛,他就不惜找人拚命。
想到上官婉倩被恨天一嫗帶走,此去吉凶未卜,上官嵩一陣心急,忘了尚在以真元之氣,逼住肩頭傷毒。
真元一散,突覺頭昏目眩,搖搖欲墜起來。
宗濤見狀大驚,急忙扶上官嵩坐下,自己端椅子坐在他背後,道:“上官兄可自行運功,老叫化助你療傷。”當即雙手緊貼上官嵩背心,猛提一口真氣,運聚雙掌,源源不絕傳出。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時間,上官嵩蒼白的臉色,才開始恢復紅潤,呼吸逐漸正常。只覺兩股熱掩由背心傳入,遍及全身,湧向肩頭。
宗濤雙目緊閉,凝神屏息,如此維持約一個時辰,兩人均是汗如雨下,頭上蒸氣直冒……
何彪突闖入,一見二人正值運功緊要關頭,心知此刻萬萬不可受到干擾,只好退出房外,守在房門口。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始聽得房內傳出二人大喘一聲,似已運功完畢。何彪轉身入房看時,只見上官嵩與宗濤已是精疲力竭,各自閉目盤坐,運氣調息。
上官嵩突然雙目一睜,虛弱的問道:“何彪,有事嗎?”
何彪趨前道:“回主人,小的忙著招呼廚下準備酒菜,一時疏忽,回到花廳時,才發現那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已然不辭而別。”
宗濤一聽,雙目突睜,急問道:“走了多久?”
何彪恭然答道:“約莫半個時辰……”
宗濤霍地起身,情急道:“上官兄,老叫化就此告辭!”言畢不待上官嵩留客,人已奪門而出。
要知老叫化不是擔心別的,而是恨天一嫗臨去交待,今夜子時要為丁鳳解穴,不辭而別,萬一耽誤解穴時辰,必死無疑!
但丁鳳已走了半個時辰,且不知走的哪條路,宗濤哪還追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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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第六回 白石公義救丁鳳
夜已深,方交子時。
丁鳳登至一處山峰,居高臨下,極目四眺,哪見恨天一嫗等三人的影蹤?
她一心追尋徐元平蹤跡,早將子時解穴之事,忘的一乾二淨。
路上追尋而來,毫無發現,內心的憂急可想而知。
要知“幽門穴”乃人身兩大要穴,左屬肝,右屬肺,位居心下,巨闕穴兩旁。
恨天一嫗乃是以“五法”“八象”獨門手法,將丁鳳左穴制住。
而此手法與一般點穴手法有別,受制者渾然無覺,到一定時辰才發作,有如慢性毒藥。
此穴亦為死穴,屆時若無法解救,必死無疑!
丁鳳一陣奔馳,再加憂急攻心,方交子時即提前發作。
突覺肝臟一陣劇痛,如遭火灼,使她大吃一驚,猛然記起恨天一嫗臨去交待,要宗濤子時為她解穴。
這一驚非同小可,丁鳳急忙席地盤坐,運氣調息,欲以本身功力減低痛苦。
但是力不從心,又一陣劇痛,使她再也支持不住,痛得倒在地上滿地滾動,終於昏死過去。
數十里外的另一座山頭,這時恨天一嫗正立在懸岩邊緣,背向山壁,既像是眺望山下夜景,又似在默默苦思。
在她身後兩丈外,上官婉倩與小叫化席地而坐,一個默默注視恨天一嫗背影,一個喘息不已,上官婉倩突然把身子一挪,靠近小叫化,輕聲道:“徐元平,你是真的活過來了?”
小叫化愣頭愣腦道;“你看我像死人嗎?”
上官婉倩掩口一笑,又道:“那你怎麼連謝都不謝我一聲?”
小叫化茫然道:“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謝你?”
上官婉倩嬌叱道:“你……”
突見恨天一嫗轉回來,急忙把話止住。
恨天一摳仍然站在原地,沉聲道:“我已經決定了,把你們帶回甘南斷腸6居!”
上官婉倩詫然道:“師父,你不是要去找‘那個人’嗎?”
恨天一嫗道:“我去找她很難,她來找我卻很容易!”
上官婉倩似不願回斷腸居,情急道:“師父怎麼知道,那人一定全找到斷腸居來?”
恨天一嫗向小叫化一指,道:“有他在,那人一定會找來的!”
她的話聲甫落,突聞一陣刺耳的狂笑,不知來自何方。
笑聲中,一條人影疾落懸岩,距恨天—嫗不及五尺!
上官婉倩但看來人身法,似已不在她師父之下,且敢與恨天一嫗面對面,站得如此之近,天下能有幾人?
就憑這份膽識,已足足令人暗驚。
再定神一看,發現來人是個宮裝婦人,這身打扮可謂華貴之極。而她的臉上,也是罩著一面黑紗。
宮裝女人笑聲-斂,道:“知我者……你也。你猜的一點不錯,為了徐元平,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恨天一嫗冷聲道:“你不單是為他吧?”
宮裝婦人道:“這回你只猜對一半。”
恨天一嫗“哦”了一聲,問道:“另外一半呢?”
宮裝婦人直截了當道:“為我女兒!”
恨天一嫗狂笑一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以你的自私,絕不會為個莫不相干之人,不惜利用倩兒……”
宮裝婦人接口道:“你我之間的事,必須當著外人的面,互揭瘡疤麼?”
恨天一嫗憤聲道:“我有什麼瘡疤怕你揭的?倒是你……嘿嘿,我倒沒有注意,你那青春長駐的美臉,為何也像我一樣,用面紗遮起來了?下會像我這張臉一樣,見不得人吧?”
宮裝婦人遲疑一下,忽道“你要見一見嗎?”
恨天一嫗未置可否。
宮裝婦人突然揭開面紗,竟是個白髮蒼蒼的醜婦。
上官婉倩立即認出,她就是在古墓中出現,蕭姹姹之母!當時她是個雍容華貴的美婦,相隔僅數月,怎會變得如此蒼老?
恨天一嫗意外地一怔,驚詫道:“你……你不是有那可長駐容色的寒玉……”
宮裝婦人道:“數月之前,我已將寒玉釵摘下,交給決心留在古墓的姹兒了。”
恨天一嫗深深一喟道:“原來如此。唉!為了姹兒,你竟不惜……看來你的心地並不太壞,也許當年是我錯怪了你。”
宮裝婦人感慨道:“事過境遷,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罷,徒增感傷!”
恨天一嫗道:“說的也是。咱們就言歸正傳吧,今夜你己找到我了,不必遠赴甘南斷腸居……”
宮裝婦人放下面紗,道:“你不也要找我嗎?”
恨天一嫗沉聲道:“不錯,我要討回失物!”
宮裝婦人向兩丈外的小叫化一瞥,道:“討回失物已不可能……”
恨天一嫗怒問道:“你可是以那萬年雪蓮子,使這小子死而復生?”
宮裝婦人道:“我來找你,也正是為了此事……”
未容她說完,恨天一嫗已怒從心起,恨聲道:“好!你既欲其生,我可使其死!”言畢身形疾驚,向小叫化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宮裝婦人也掠身而至,以身掩護小叫化,道:“要他死,先得讓我死,否則就辦不到!”
恨天一嫗激動道:“你不要逼我出手……”
宮裝婦人道:“也許數十年前,你就該出手的!”
恨天一嫗怒哼一聲,叫道:“閃開!”翻掌即出,明為攻擊小叫化,實則引宮裝婦人出手。
如此一來,先動手的反而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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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0:49
三十三
宮裝婦人果然出手搶救,疾發閃電地拍出一掌,看似輕飄飄毫無勁道,卻暗蓄一股無形絕大吸力,將恨天一嫗發出的掌力引向一側,左掌趨勢攻進,翻腕一招“順水推舟”,按向對方肩頭部位。
恨天一嫗驚怒交加,肩頭一塌,同時旋身疾進,反而欺進宮裝婦人右側,回敬一招“柳暗花明”。
宮裝婦人挫腰閃開,立即還以顏色,施出南海門中武學一招“群仙獻壽”,逼得恨天一嫗急以雙掌回救,一招“巧免拜月”,封住門戶。
上官婉倩一旁看得眼花繚亂,雙方眨眼之間,已相搏二十餘合,彼此無論攻守,均含蘊極為驚險奇妙招術。
似乎勢均力敵,一時極難判出強弱。
恨天一嫗自閉斷腸居六十寒暑,以修功習武排遣寂寞漫長歲月,所練武功包羅萬象,自認已天下無故。
哪知今夜遇上宮裝婦人,竟然只戰了個平手。
加上舊愁新恨,使她更求勝心切,招式一緊,連連搶攻,迫使宮裝婦人不得不全力以赴。
宮裝婦人避開毒辣無比的一掌,不禁怒從心起,沉聲道:“你是打箅以命相搏?”
恨天一嫗狂笑道:“有何不可!”
突然雙掌齊發。
宮裝婦人把心一橫,不閃不避,突以雙掌硬接。
雙方四掌相交,有如被強大吸力吸住,各以畢生功力所聚,源源不絕運集雙掌掌心,逼向對方……
上官婉倩見狀,心知雙方正以內家真力相拚,互不示弱。
但她知道,除非這兩個老婦拚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否則,無論哪一方獲勝,都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二人。
現在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脫身機會。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上官婉倩心念既動,趁雙方正全神貫注,無暇分神之際,一把拖起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叫化,不由分說,拖了他就狂奔而去。
小叫化不會輕功,哪跟得上她,一路被拖得連滾帶跌,身不由主,擦得遍體鱗傷。
上官婉倩心慌意亂,惟恐被兩個老婦追上,哪管小叫化一路驚叫,一口氣拖著疾奔至山下。
小叫化已是精疲力竭,上官婉倩仍不敢停下,拖他奔向一片密林之間,躲進一處小山洞內。
這山洞大概是個獸穴,僅容二人緊緊擠在一起。
小叫化剛要張口說話,被上官婉倩急以纖手摀住,使他無法出聲。
上官婉倩附在他耳旁,輕聲嬌斥道:“你不要命啦!”
嚇得小叫化噤若寒蟬。
擠在小洞穴內,小叫化只覺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從上官婉倩身上散發出來,沁入心肺,令他心神蕩然,飄飄欲仙。
值此生死關頭,上官婉倩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緊偎在小叫化身旁,全神貫注林內外動靜。
突然間,她發現小叫化的臉,幾乎貼近自己額前,不禁羞憤交加,急忙坐正身子,輕聲叱道:“你少打歪主意!”
小叫化這才如夢初醒,忙把臉移開,尷尬地一笑。
上官婉倩此刻心情,除了緊張之外,既矛盾又複雜。回想數月之前,隨父親同往甘南。
上官嵩決心解散上官堡,遷往臨邑。
起程的前夕,突有陌生人送來一封函。拆閱之下,箋上僅只寥寥數言,指定時地,約她一見,卻未具名。
由於一時好奇,上官婉倩準時赴約,一見那婦人雍容華貴的裝扮,就認出是在古墓中見過,南海奇女蕭姹姹之母。
宮裝美婦開門見山,表明欲使徐元平死而復生,需用斷腸居內珍藏的萬年雪蓮子。在古墓中,上官婉倩當時在場,曾聽蕭姹姹提及,若得天下四件奇物,可使徐元平復生之事,萬年雪蓮子即為其中之一。
但茲事非比尋常,萬年雪蓮子既是師父珍藏之物,且不知藏於何處,上官婉倩哪敢貿然答應,雖然她對徐元平一見鐘心,芳心暗許,極願徐郎能獲重生,也是愛莫能助,徒呼奈何。
宮裝美婦竟對斷腸居內瞭若指掌,居然能指出萬年雪蓮於藏於密室何處,如何開啟機關取得。
上官婉倩經不起她苦苦相求,終於心動,決心以宮裝美婦所備幾可亂真的贗品,偷天換日,盜出那盒萬年雪蓮子。
果然按照宮裝美婦指示,悄然潛入師父靜思密室,輕而易舉將那罕世奇物盜出,交給了宮裝美婦。
在她認為,既有贗品替代,恨天一嫗必不致發覺。但她作賊心虛,臨行離開甘南之際,竟不敢去斷腸居向師父拜別。
哪知事隔數月,恨天一嫗竟找上了門來!
如今上官婉倩雖後悔莫及,不該貿然答應那宮裝美婦。但想到徐元平果然死而復生,已足堪告慰了。
這時徐元平正與她緊緊相偎,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滋味,分不出是喜是憂,更難預知是福是禍。
兩人就這樣躲藏洞穴之內,一個時辰過去,未見絲毫動靜。
兩個時辰……
天色終於微明,一片晨曦透入林內。
上官婉倩整夜注意林內外動靜,全神戒備,這時轉臉一看,小叫化竟已歪著頭,靠在她肩上睡得又香又甜。
她不覺既好氣又好笑,心想:你居然能睡得著!
天色雖明,上官婉倩擔心兩個老婦,可能仍在山區一帶搜索,不敢出林。輕輕將熟睡的小叫化推醒,笑道:“公子,起身啦!”
小叫化睡眼惺忪,打個呵欠,又伸個懶腰,道:“天亮了麼……”突然發現蹲坐在洞穴內,詫然道:“我們怎麼在這裡?”
上官婉倩道:“能在這裡就不錯了,差一點連命都沒啦!”
小叫化這才記起,昨夜逃命的情景,不由地滿臉驚恐,猶有餘悸道:“她,她們都走了?”
上官婉倩搖搖頭,道:“目前還很難說……”
小叫化情急道:“那我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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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上官婉倩置之不答,突然正色道:“喂!你說實話,你究竟是不是徐元平?”
小叫化毫不猶豫道:“我當然是徐元平!”
上官婉倩追問道:“那你的一身武功怎麼了?”
小叫化道:“武功?”
他為之一怔,茫然無從作答。
上官婉倩詫異道:“我記得你不但身懷絕世武功,而且膽識過人,豪氣萬丈,無懼於任何強敵。可是,如今你卻變得判若兩人,懦弱無能,簡直像個……”
她原要罵聲“窩囊廢”,但忍了忍,未罵出口,以免話說太重,使小叫化過於難堪。
小叫化卻不服道:“誰說的,你沒見到我在路上遇見幾個道人,被我打得落化流水呢!”
上官婉倩豈是省油之燈,她嘴是從來不饒人,冷哼—聲,不屑地問道:“那你怎麼遇上老毒物的兒子,竟然不堪一擊?”
小叫化神氣十足道:“笑話!他才不堪一擊,我拳頭還沒打著,他不是就嚇昏了。”
上官婉倩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心忖道:“你還自鳴得意,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丁鳳一旁暗助,以彈指迷魂粉製倒冷芒,你早就趴下啦!”
她不揭穿,也不再理會小叫化,只是默默苦思脫身之計。
她唯恐兩個老婦尚未離去,仍在附近一帶搜索,或是藏身起來,守株待兔,只等他們一現身,立即手到擒來。
既然如此,就得“耗”下去,看誰耗得過誰了。
痛得支持不住,昏死過去的丁鳳,醒來時發現躺在一張矮榻上。痛楚似已減輕,但四肢無力,不能動彈。
眼光流轉,發現似為一問白色石室,僅一丈七八見方。
除一座認穴銅人,別無他物。
她感覺得出,所躺矮榻亦為石塊琢成,鋪上一張獸皮而已。
丁鳳不禁暗自驚詫,思忖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會躺在這裡?”
正在思疑之際,忽聽石室門外傳來個少女的嬌聲道:“爺爺,你可回來了,快進去看看吧!”
丁鳳急忙雙目緊閉,佯作尚未甦醒。
這時木門開處,走入一位鶴髮童頗的白袍老者,身後隨著一對年輕男女,也是一身白衣。
白衣少女搶步上前,走近矮榻,指著佯作昏迷未醒的丁鳳,嬌聲道:“我跟哥哥忙了—夜,手忙腳亂,只能助她通穴脈,卻有一處穴道無法解開。”
白袍老者笑道:“你這丫頭,平時要你好好學習,你就是不專心,這回可束手無策,還是要等爺爺回來親自動手了吧!”
白衣少女嬌嗔道;“爺爺是幾十年的老手了,我怎能跟你老人家比呀!”
白袍老者又是哈哈一笑,問道:“這位姑娘,你們是在哪裡發現的?”
白衣少年上前答道:“孫兒昨夜去山裡,為爺爺捕捉夜鶯作藥引子,無意間聽見有痛苦呻吟聲,循聲趕去時,發現這姑娘已昏死過去,當時我還以為她是個男子呢。”
白衣少女接口道:“哥哥把她救回來,我們發現她全身穴脈不通……”
白袍老者這時已在矮榻邊側身坐下,伸手按上了丁鳳腕脈,把了片刻,微微頷首道:“所幸你們兄妹及時為她打通穴脈,若是等爺爺回來,早就無救了!”
白衣少女欣喜道:“爺爺,這姑娘有救羅?”
白袍老者哈哈一笑,自負道:“普天之下,無論是以何種歹毒手法下手,還沒有爺爺解不開的穴道!”
白衣少女迫不及待道:“爺爺,你別光說不練,快替她解穴呀!”
白袍老者雙手齊動,在丁鳳全身幾處大穴連點,然後輕輕一拍幽門穴部位,笑道:“姑娘,不用裝了,穴道已解,把眼睛睜開來吧。”
丁鳳沒想到佯作昏迷未醒,竟被白袍老者一眼識破,只好睜開雙目,撐身坐起,窘迫萬狀道:“多謝老人家解救,晚輩因不知……”
白衣少女似特別愛說話,搶著道:“你怕我們是壞人,對不對?”
丁鳳擔心的正是如此,不意又被人家點破,頓時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白衣少女得理不饒人,又道:“我們若有害你之心,也就不會救你了。真是狗咬……”
下而的“呂洞賓”尚未出口,已被白袍老者喝阻道:“仙兒,不可無禮!”
被喚作仙兒的白衣少女受責,賭氣地哼了一聲,扭頭拂袖而去。只見一名童子匆匆而入,幾乎撞個滿懷。
白衣少女正好拿他出氣,怒斥道:“鬼啞巴!走路不長眼睛!”
又是一聲怒哼,奪門而出。
白袍老者不禁搖頭輕嘆道:“唉!這孩子……”
童子也走上前,向白袍老者比手劃腳,嘴裡咿咿呀呀一陣,原來真是個啞巴。
白袍老者微微頷首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前廳奉茶待客。”
啞童一點頭,匆匆而去。
白袍老者轉向丁鳳道:“姑娘已無大礙,在此稍候,老朽有訪客到來,先去招呼一下,少時再回來為姑娘調治。”
丁鳳忙道:“多謝老丈,老丈有事請便。”
白袍老者又交待白衣少年兩句,始走出石室。
原來這一片石屋,築在山谷之中,總共七八間之多,均由白石砌成,別具一番情趣。
這時石座上,端坐一人,也是一身白袍,腰繫束帶,頭戴大鬥笠,壓得很低,無法看出他的真面目。
啞童奉上茶,恭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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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白袍老者一入廳,來客立即起身相迎。雙手一拱道:“驚擾白老清閒,抱歉抱歉!”
來客這身神秘打扮,卻被白袍老者一眼認出,抱拳答禮道:“原來是易大俠,失迎失迎!”
原來此人正是神州一君易天行!他敞聲一笑,道:“一別多年,白老風采依舊,令人好生羨慕!哈哈……”
白袍老者招手易天行坐定,道:“易大俠仁心俠骨,終日為江湖事,不辭辛勞。此番前來泰山,定然又有重任?”
易天行是何等人物,一聽白袍老者口氣,似尚不知數月之前,他那偽善之名被揭穿,為天下武林所不齒。
他強自一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哈哈……”
隨即神色一正,又道:“白老學究天人,精通醫道,在下有一難以理解之事,特來求教。”
白袍老者謙道:“不敢,易大俠有何疑難之事?”
易天行道:“據聞古今若論醫術,當以華陀、扁鵲二人最受推崇,確具妙手回生,甚至起死回生之能。但死而復生之術,即使華陀再世,扁鵲再生,恐怕也是無能為力吧?”
白袍老者微微頷首,捋鬚而笑,微露自得之色。
易天行接著又道:“但在下記得,白老曾提及死而復生之論,不知是否確有可能?”
白袍老者正色道:“此論乃先嚴所創,以人之死亡,不外乎外受重傷,失血過多致命。或為內部器官受損,喪失功能,乃至自然衰退老化,生命無以為繼,正如油干燈之將盡。其他死因甚多,不勝枚舉。”
“但先嚴認為,若能使死者屍身不壞,雖經三年五載,甚至更長時間保存。用活人之血配合世間難求幾件奇珍之物,輸入死者體內……”
易天行接口道:“白老所言幾件奇珍之物,可是萬年雪蓮子,千年毒蟒膽,百年鯉魚血,成形何首烏四件?”
白袍老者驚詫道:“易大俠何以知之甚詳?”
易天行道:“在下是無意間聽到,南海一門中有人提及。”
白袍老者微微點頭道:“這就是了,先嚴畢生精研醫術,曾留下三部手抄本,其中一部即流入南海。”
易天行急切問道:“尚有兩部呢?”
白袍老者道:“一部為百奇老人所得,另一部則迄今不知下落。”
易天行似對三部手抄本下落極為關心,追問道:“百奇老人是誰?”
白袍老者有問必答,毫不隱諱道:“此人富甲天下,生性怪僻,從不與世俗之人交往。老朽雖多次想拜識其人,一睹其蒐集之‘百奇’,可惜均未如願,引為畢生憾事。”
易天行道:“所謂‘百奇’,顧名思義,必是天下罕見的百件奇珍之物了?”
白袍老者對此似津津樂道,頓時神采飛揚,捋鬚而笑道:“不錯,百奇老人所蒐集者,雖非價值連城之珍寶,但無一不是世間罕見之奇物。”
“先嚴即是以一部手抄本醫書相贈,始得一睹百奇真貌。”
“據先嚴返後相告,所見百件奇物,確為生平所未見者。其中有兩頭之蛇,三頭雙體相連怪人,人頭大蜘蛛,成形何首烏……”
易天行乍聞“成形何首烏”,心神猛一震,急道:“成形何首烏亦在百奇老人處?”
白袍老者頷首道:“正是。”
易天行又問道:“白老,死而復生之術,所需四物若獨缺成形何首烏,則又如何?”
白袍老者斷然道:“四物缺一不成,且需精通醫術之人,按先嚴手抄本所載……”
正說之間,突見白衣少女闖入,只朝易天行一瞥,直趨白袍老者身旁,附耳輕語。
白袍老者微微一怔,笑斥道:“仙兒不許胡說,什麼臭要飯的,那是神丐宗老前輩,快引來相見。”
白衣少女應了一聲,飛奔而出。
易天行乍聽神丐宗濤突然到來,不由地暗自一怔,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暗動殺機。
白袍老者尚不知大禍臨頭,欣然捋鬚笑道:“老朽這‘白石居’已久無訪客,今日不知是什麼好日子,先有易大俠光臨,此刻又有那神丐……”
“丐”字甫出口,易天行已猝下毒手,出手如電,冷不防一掌向白袍老者當胸擊去。
這一掌出其不意襲來,白袍老者縱然武功再高,也會措手不及,何況他早已自廢武功,又怎會防到這馳譽天下武林的易大俠,會突然向他下此毒手。
白袍老者幾乎毫無防範,被易天行當胸一掌擊中,頓時口噴鮮血,雙手急按胸口,雙目怒睜,驚道:“你……你……”
變生肘腋,啞童驚得魂不附體,急欲衝出石廳去求援,身尚未動,易天行已翻掌疾拍擊出一股凌厲掌風。
啞童也不會武功,被那掌風擊中,有如斷線風箏,整個身子拋起,一頭撞上石壁,頭破血流,倒地不起。
易天行心狠手辣,惟恐白袍老者尚未斃命,正待補上一掌,只見白衣少女已領宗濤到了廳外。
情急之下,易天行無暇再管白袍老者死活,身形向廳外疾射,奪門而出。
宗濤突見一人自廳內衝出,尚未看清此人是誰,易天行已先發制人,出其不意一掌攻去。
這一掌勢疾力猛,又是猝然發難,形同偷襲。宗濤不愧是一代宗師,臨危不亂,迅疾無比地出手拒敵。
老叫化腳步一錯,右掌疾翻,也是全力而發。
易天行的掌力收發自如,一見宗濤出手還擊,偷襲難逞,急將發出掌力一收,反借對方一掌之力,身形暴射三丈之外。
這時白衣少女已衝入石廳,見狀大驚失色,一聲驚叫:“爺爺!……”人已向白衣老者撲去。
廳外宗濤聞聲情知有變,這一分神,易天行趁機掠身而去,使他欲追不及。
宗濤衝入石廳,只見白衣少女撲在白袍老者身旁,泣聲驚呼道:“爺爺!爺爺……”
再一看石壁近處,地上躺著那啞童,早已斃命。
老叫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趨前,蹲下查看,只見白衣老者已是奄奄一息。
白衣少女突然跳起身,滿面怒容,轉身欲往外衝。
宗濤一把攔住,急道:“白姑娘,凶手已然去遠,追不上了……”
白衣少女激動道:“不!他向爺爺下此毒手,我絕不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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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宗濤心忖道:“連我老叫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勝那人,你就算追上他,恐怕也是白白送命!”
但老叫化老成持重,不願傷這少女自尊心,婉轉道:“白姑娘,我們先看看你爺爺的傷勢吧。”
果然白衣少女不再追出,回身重又蹲下,伸手欲將白袍老者扶起,宗濤急加阻止道:“白姑娘,萬萬不可移動他!”
白衣少女不禁悲從中末,泣道:“我爺爺從來與世無爭,更與人無冤無仇,那人竟向他老人家下此毒手!嗚嗚……”
說到傷心處,不禁失聲痛哭起來。
宗濤查看之下,見白衣老者口中仍在湧出鮮血,白袍前襟已染成一片血紅,心知那人下手極重,震傷內腑,不由地驚怒交加道:“好狠毒的手法!白老,你若能支持,由老叫化運功助你療傷。”
只見白袍老者兩唇牽動,卻已發不出聲。
宗濤見狀,心知已然無救,急問道:“白老,是何人下此毒手?”
顯然方才驚鴻一瞥,他尚未認出那是易天行。
白袍老者臉色漸呈慘白,兩唇又連連牽動,似欲向宗濤說什麼,但力不從心,突然血氣翻湧,噴出一大口鮮血,氣絕而亡。
白衣少女慘叫一聲:“爺爺!”撫屍痛泣。
這時,置有認穴銅人的石室裡,白衣少年正指著三尺高的銅人,向身旁的丁鳳解說道:“此處即是幽門穴,左屬肝,右屬肺,是為致命死穴。”
“但丁姑娘是被人以奇特獨門手法所制,其人並非直接點你幽門穴,而是上點璇機,下制氣海兩穴部位。”
“若是不精此道之人,貿然為丁姑娘解穴,所解必為幽門穴部位。則幽門穴雖解,氣海璇機兩穴反被封死而不覺,不出一個時辰,必死無疑!”
丁鳳聽得驚怒交加,想不到恨天一嫗如此狠毒,雖然要宗濤為她解穴,卻是借刀殺人置她於死地!
白衣少年又道:“昨夜救回丁姑娘時,在下與舍妹就發現情況有異,不敢貿然為你解穴,只將穴脈輸通,以減痛苦。否則,反而弄巧成拙,害了丁姑娘啊。”
丁鳳心生感激,道:“白公子……”
白衣少年即道:“丁姑娘,在下不習慣這個稱呼,就叫我名字白雲峰吧。”
丁鳳笑道:“那怎麼可以,我還是稱你白兄吧。白兄的令祖,想必對穴道醫術極為精通,不知是否曾懸壺濟世?”
白雲峰莞爾一笑道:“此地乃泰山白石谷,盛產白石,平日除偶有採石者入山,幾乎人煙絕跡。”
“爺爺他老人家一生淡薄名利,苦研醫術穴道之學,只是興之所至,從未想過懸壺濟世之事。”
“但若有人登門求教,則是津津樂道。丁姑娘若不信,不妨試試,他老人家會跟你談上三天三夜呢!”
丁鳳笑了笑,忽又問道:“他老人家必然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吧?”
白雲峰為之一怔,正不知如何回答,突聞傳來白衣少女的急呼聲:“哥哥!哥哥……”
使他不由地一驚。
衝出石室外,只見白衣少女一路哭奔而來,一路叫道:“哥哥,快來呀,爺爺被人殺了……”
白雲峰大吃一驚,急步迎上,雙手執住奔來的白衣少女,驚問道:“仙妹,你說爺爺怎麼了?”
白衣少女名喚小仙,這時已淚流滿面,撲向白雲峰胸前,泣不成聲道:“爺爺……他老人家……死啦!”
白雲峰驚得魂飛天外,拖了白小仙就朝石廳疾奔而去。
丁鳳跟出石室,聽得白袍老者被殺,也是暗自一驚。心想:人家救我一命,突遭巨變,豈能不聞不問,一走了之?
念及於此,立即跟著白氏兄妹,朝石廳奔去。
不料一進廳內,卻意外地發現宗濤在場。
丁鳳驚喜交加,呼道:“宗老前輩!”
宗濤回身一看,也大感意外,詫然道:“丁姑娘,你怎會跑到此地來?”
丁鳳見白氏兄妹正撫屍痛泣,急將宗濤拖至一旁,輕聲道:“宗老前輩,他老人家怎麼突然被殺?”
宗濤茫然道:“老叫化一時尚未想出原因,可惜被那行兇之人逃逸……”
丁鳳急問道:“行兇之人是誰?”
宗濤道:“那人頭戴大鬥笠,遮住臉部上半,行兇之後,自廳內守門而出,老叫化正隨白姑娘上來,被他出其不意地出手突襲,幸而未能傷及老叫化。”
“可惜老叫化聽得廳內白姑娘發出驚呼,一分神,被那人趁機逃走,欲追不及,也未看清他的真面目。”
丁鳳走近一看,白袍老者死狀慘不忍睹,丈餘之外,地上又見那啞童屍體,不禁憤聲道;“此人下手好狠!”
宗濤趨前道:“白姑娘,人死不能復生,多多保重,節哀……”
白小仙霍地站起,悲憤道:“不管那人是誰,我一定要找到他,為爺爺報仇!”
宗濤道:“白姑娘,你也不知那人是誰?”
白小仙搖頭道:“從未見過……”
宗濤沉吟一下,詫異道:“這就怪了,白石老人早年自廢武功,即表示不問江湖是非決心。近十餘年來,亦未樹敵,怎會突然有人來向他下此毒手?實令人百思難解啊!”
丁鳳忽向白雲峰問道:“白兄,令祖昨夜未歸,可知曾往何處?”
白雲峰肅容道:“先慈墓地!”
丁鳳詫異道:“哦?他老人家是獨自在墓地,徹夜未歸?”
白雲峰沮然道:“他老人家經常如此,只因在下之曾祖父,人稱幽門鬼醫……”
丁鳳暗自一怔,她只聽人被尊為神醫,哪有鬼醫的!
白雲峰瞥她一眼,續道:“他老人家精通醫道點穴之學,晚年更全心精研死而復生之術……”
丁鳳與宗濤同時一怔,互視一眼,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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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白雲峰接下去道:“先慈去世之後,爺爺常嘆空有家傳死而復生之術,卻不能使先慈重生,因而經常至墓前,為此深以為憾。”
丁鳳聽畢,突向宗濤道:“宗老前輩,晚輩突然想到,他老人家突遭毒手,是否可能與徐元平之事有關?”
宗濤頷首道:“丁姑娘的想法,跟老叫化不謀而合。只是有一點,令人難以理解。白石老人雖獲家傳死而復生之術,但並非他使徐元平重生,行兇之人無論是誰,似無理由向白石老人下此毒手啊。”
丁鳳道:“既非洩恨,或為滅口也未可知。”
宗濤連連搖頭道:“那就更不對了,徐元平之生死,與白石老人毫不相干,何需殺他滅口。”
白小仙激動道:“那他老人家無緣無故,怎會突然被人下此毒手?”
丁鳳沉思一下,忽道:“宗老前輩,會不會是恨天一嫗那老婆子,得知他老人家為晚輩解穴,憤而出手?”
宗濤詫然道:“丁姑娘的穴道已解?”
丁鳳怒哼一聲,道:“老婆子好狠毒,臨去要宗老前輩為晚輩解穴,其實是借刀殺人,欲假宗老前輩之手,置晚輩於死地!”
宗濤不解道:“怎麼會呢?”
丁鳳又是怒哼一聲,隨即將白雲峰解說的那番話,簡單扼要地重複一遍,最後憤聲道:“一定是她得知晚輩獲救,遷怒白石老人……”
宗濤不待她說完,又搖頭道:“不對,不對,那人的身材絕非恨天一嫗,倒有點像……”
了風急問道:“像誰?”
宗濤苦思之下,突然雙目精光一閃,道:“對!很像是易天行!”
丁鳳—怔,驚詫道:“易天行?但徐元平死而復生之事,他不可能知道……”
宗濤道:“你那玄武官的幾位師兄知道啊,還有那老毒物呢!”
丁鳳略一思索,道:“宗老前輩的意思,是他們趕去通知了易天行?”
宗濤頷首道:“有此可能!”
丁鳳卻茫然不解道:“那他可以去找徐元平,為何跑來殺白石老人?”
宗濤道:“這……老叫化也糊塗了。不過,方才逃走的那人,看他的身形和出手,倒是越想越像是易天行。”
白小仙不知天高地厚,迫不及待道:“姓易的在哪裡?我去找他!”
宗濤強自一笑道:“白姑娘,你小小年紀,有此志氣,老叫化打從心眼裡佩服。可是,你會武功嗎?”
他因知白石老人早年自廢武功之後,認為絕無可能傳授武功給這對孫兒女。
哪知白小仙雙眉一別,英氣勃勃道:“宗老前輩不要小看我,爺爺雖然嚴禁我們兄妹習武,但……”白雲峰急施眼色,喝阻道:“仙妹!”使白小仙把話止住。
宗濤看在眼裡,心知這對兄妹,必有不可告人隱密之事,也不追問,正色道:“賢兄妹若決心查出行兇之人,老叫化義不容辭,當全力相助。但此事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要先料理白石老人後事,使死者入土為安,以盡孝道。”
白雲峰、白小仙兩兄妹商議之下,只好遵從老叫化的主張,先料理白石老人的後事。
這一來,丁鳳與宗濤都必需留下,協助這對兄妹了。
丁鳳不禁暗自叫苦,心急如焚,急於要去追尋徐元平。但事情既然遇上了,她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又重施故技,再來次不辭而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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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2:12
三十八
◎第七回 允解毒為子逼婚
上官婉倩與小叫化,在洞穴裡躲藏一整天,滴水未進,既餓又渴,真個是苦不堪言。
但他們惟恐兩個老婦尚在山中搜索,不敢貿然出林。
小叫化食量奇大,哪經得起餓,早已飢腸雷鳴,直吞口水了。
這時眼看天色又漸昏暗,終於按捺不住,向擠在身邊的上官婉倩輕聲道:“上官姑娘,還要等多久,咱們才能出去?”
上官婉倩嗔叱道:“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我陪著你受罪,你還不滿足!”
小叫化本就不擅口才,被頂得直翻白眼,啞口無言。
上官婉倩似覺過意不去,又嫣然—笑道:“別生氣,我是為了你的安全。忍一下飢渴不要緊,萬一被她們任何一個老婆子抓去,你就休想活命,死定啦!”
小叫化苦笑一下,輕嘆道:“唉,我跟她們無冤無仇,又沒招誰惹誰,她們為什麼不放過我?”
上官婉倩道:“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小叫化反問道:“難道你知道?”
上官婉倩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是裝的,還是真糊塗,讓我分析給你聽吧。我師父為萬年雪蓮子被盜,大為震怒。”
“她不惜遠離甘南斷腸居,顯然矢志要追回失物,但她發現你已死而復生,知道萬年雪蓮子已被服用,再也不可能完璧歸趙。她卻於心不甘,本想帶我們回甘南,等慫恿我盜取的那人找上門來。”
小叫化道:“你說的是另外那個老婆子?”
上官婉倩把頭一點,又道:“師父料事如神,看準只要把你帶回斷腸居,那個婆子必然會找去,果然不出所料,咱們還沒離開臨邑境界多遠,她居然就找上了咱們!”
小叫化又打岔道:“那個老婆子是誰?她為什麼要找咱們?”
上官婉倩道:“她就是蕭姹姹之母,找的是你,不是我!”
小叫化茫然道:“她找我幹嗎?”
上官婉倩瞪他一眼,道:“她不惜說動我,盜出師父珍藏的萬年雪蓮子,為的是使你死而復生。你不見了,她自然急於把你找到!”
小叫化更覺不解道:“我真糊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時直摸腦袋,狀至滑稽。
上官婉倩接口道:“讓我告訴你吧,我師父的用意很明顯,她是恨那老婆子,為了你不擇手段,甚至利用我盜取萬年雪蓮子,所以要當著那老婆子的面,置咱們兩人於死地!”
小叫化吃驚道:“為什麼?”
上官婉倩沮然一嘆,道:“師父因為我背叛她,所以要把我處死。至於你,別是因那老婆子使你重生,師父要當她面使你再死,以此洩恨!”
小叫化越聽糊塗,搖頭晃腦道:“我真不懂,這個要我死,那個要我活,究竟我招誰惹誰了……”
話猶未了,聽覺十分靈敏的上官婉情,突然似有所覺,急以纖手將小叫化的嘴摀住。同時左手以食指在唇上一豎,示意他勿出聲。
小叫化一驚,靜聽之下林內果然有了動靜。
上官婉倩緊張萬分,屏息凝神,聽出一陣輕微聲響,正由遠而近。
再一傾聽,辨出似為游動之聲,心裡猛然一驚,想到了那是蛇!
上官婉倩霍地挺身站起,不料在洞穴蹲坐一晝夜,雙腿久未伸展,已然僵硬,無法站直,頓時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小叫化急欲上前攙扶,豈知剛一站起,全身已向前衝跌出去,摔得比上官婉倩更重,更遠。
游動之聲果然是蛇,而且是一群!
小叫化經常抓蛇當作佳餚美味,毫不懼怕。
上官婉倩剛驚呼道:“當心蛇!……”
但欲阻不及,他的雙手已向游近的蛇抓去。
蛇被抓個正著,昂首反噬,張口就咬。
小叫化一個失神,手臂被咬一口,痛呼一聲:“啊!……”怒從心起,將抓住的蛇摔出丈餘。
這群蛇有二三十條,受驚凶性大發,齊向小叫化迅速游來。上官婉倩顧不得雙腿行動不能自如,撐身坐起,雙掌齊發,以凌厲掌風擊向蛇群。
幾條攻擊小叫化的毒蛇,首當其衝,被上官婉倩的掌風擊斃,飛開丈餘之外。
後面的蛇兇猛異常,大有前仆後繼,勇往直前之勢,小叫化情急之下,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了開去。
上官婉倩雙掌連發,勢如狂飆怒卷,終將蛇群擊斃過半,未死的全被驚退。
轉身一看,小叫化捲伏地上,手抱右臂,正痛苦地連聲呻吟。
上官婉倩大驚,急忙撲身過去,問道:“你怎麼了?”
小叫化憤道:“被那死蛇咬了一口!”
上官婉倩驚聲道:“很痛?”
小叫化道:“整條手臂都麻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上官婉倩急道:“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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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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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2:33
三十九
立即動手,撩起小叫化衣袖一看,林內雖已昏暗,仍可看出臂上兩小點牙痕,周圍呈烏紫色,整條手臂卻已紅腫。
上官境倩哪敢怠慢,把頭一低,張口就向被咬傷處猛吸,吸出一口烏血,吐向一旁,再一連猛吸幾口,直到吸出血色已呈鮮紅始停止。
她以往外出,均隨身攜帶解毒冶傷之藥,以備不時之需,這次被恨天一嫗臨時強行帶走,連她防身的雙劍均未及攜帶,哪還會把藥瓶帶在身上。
一看小叫化已漸呈昏迷狀態,上官婉倩心知中毒極深,若不及時搶救,必然性命難保。
若是趕回臨邑,以上官嵩的家傳解藥救治,必然有效,但只怕恨天一嫗追尋他們不著,早已趕去守株待兔子,那豈不成了自投羅網。
苦思之下,她突然記起父親曾提及,泰山境內的白石老人!
情勢已急,上官婉倩別無選擇,急點小叫化“期門”“肩井”
兩穴,以阻劇毒蔓延擴散。
隨即自行活動一下筋骨,使僵硬的雙腿恢復過來。
此刻哪還顧得許多,縱然兩個老婆子尚未離去,也得冒險一試。上官婉倩抱起昏迷的小叫化,走出密林,立即施展輕功,朝白石谷方向疾奔而來。
他們藏身之處,亦屬泰山一脈,距白石谷約數十里。
若以上官婉倩的腳力,哪需一個時辰,但雙手抱著沉重的小叫化,速度自是大打折扣,緩慢了許多。
來至白石谷,已屆深夜,累得上官婉倩香汗淋漓,嬌喘不已,真個是筋疲力盡。
從小嬌生慣養的她,生平哪曾吃過這種苦頭,為了“徐元平”,她卻是心甘情願,不以為苦。
來至谷內,已是夜深人靜。
夜色朦朧下,遙見七八座白色石屋,卻無一點燈光。
上官婉倩振作一下精神,抱著小叫化疾奔屋前空地,振聲呼道:“白石老人可在?”
一片沉寂,毫無動靜。
上官婉倩走近幾步,又連連呼喚數聲,仍然未見回應。她略一猶豫,決心不請自入,直闖石廳。
廳內一片漆黑,靜無人聲。
上官婉倩一連找尋幾間石屋,均不見一個人影,不禁大失所望,心裡開始緊張焦急起來。
若是找不到白石老人,白跑一趟倒無所謂,耽誤救治時間可糟了!
她心急如焚,尋至最後一間置有認穴銅人的石屋,仍然不見人影,終於絕望,不禁淒然欲泣。
她將昏迷的小叫化置於矮榻上,喃喃自語道:“不要怪我,我已盡心盡力了……”
突聞輕響,上官婉倩機警地猛一回身,赫然發現一人當門而立,似乎正待闖入。
此人一身白衣,頭戴大鬥笠,又是背光而立,無法看出他的真面目。
上官婉倩直覺地驚喜道:“可是白石老人?”
那人漫應一聲,問道:“你是何人?”
上官婉倩忙施禮道:“晚輩上官婉倩,深夜闖來,驚擾了老人家,有此謝罪。”
那人道:“你可是上官嵩之女?”
上官婉倩答道:“正是。”
那人又問道:“來此何事?”
上官婉倩急切道:“晚輩之友遭毒蛇所噬,身中劇毒,特來求老人家救命……”
那人接口問道:“你那友人是誰?”
上官婉倩道:“他……他姓徐……”
那人微覺一怔,追問道:“叫什麼名字?”
上官婉倩心裡好生不悅,暗忖道:“你這傢伙,只管救命要緊,管他叫什麼名字!”
但此刻有求於人,不得不委屈求全,只好答道:“他叫徐元平。”
那人又是一怔,跨步而入,欲向矮榻走近。
上官婉倩突生疑念,驚詫道:“你究竟是不是白石老人?”
同時暗中戒備,蓄勢待發。
那人不答,卻發出一陣狂笑,令人毛髮悚然。
上官婉倩果然機警,一聽這狂笑聲,再一看此人形貌,猛然認出了他是易天行!
這一驚非同小可,武林中無人不知,徐元平與易天行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人在此突然出現,豈能輕易放過除此心腹之患的大好機會。
上官婉倩突然雙掌齊發,出其不意向易天行攻去。
易天行武功再高,也有些措手不及。畢竟也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臨危不亂,身形一掠而開,輕易避過。
此時他若出手還擊,上官婉倩定然難以力敵。
但他自恃武功高出對方甚多,在此斗室之中,如同甕中捉鱉,這兩人如在他掌中,插翅亦絕難飛出。
是以他並不急於出手,置對方於死地,狂笑道:“上官丫頭,你一向目無尊長,太無家教,今夜我要替上官嵩管教管教你了!”
上官婉倩驚怒交加,突然雙手舉起身旁鋼人,猛向易天行擲去。
要知她已情急拚命,這一擲之勢,威力竟然不可小視。易天行一時過於輕敵,幾乎被擲中。
幸而他及時出手,單掌一劈,將那銅人反震回去,同時身形暴退,退出石室門外。
上官婉倩反而險被震回的銅人擊中,嬌軀急閃,避了開去。
這時卻聽易天行在石室外振聲道:“上官丫頭,石室裡地方太小,要玩真的就出來,老夫陪你玩!”
上官婉倩心知即使關上門,也絕難阻擋易天行,把心一橫,毅然衝出石室,似已決心易拼。
但嘴上卻不饒人道:“你這天下武林所不齒的偽君子,以為本姑娘怕你不成!”
易天行一聽她口氣,心知已然認出他是誰,頓生殺機道:“看來是留不得你了!”暗中已將真力運注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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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2:50
四十
正待猝下毒手,突聞一陣怪笑,人影乍現,一老一少兩人掠身而全,竟是冷公天父子!
上官婉倩暗中一聲“糟!”一個易天行已難對付,偏又來了老毒物父子,看來今夜是凶多吉少了。
冷公天果然厲害,一眼就認出了易天行,沉聲道:“易兄真是貴人多忙,閒不住啊!”
易天行冷哼一聲,道:“老毒物,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冷公天道:“閒事我也沒興趣管,但易兄可知那丫頭是誰嗎?”
易天行不加思索道:“上官嵩之女!”
冷公天干咳兩聲,道:“易兄大概還不知道,她可是我未來的媳婦啊!”
易天行暗自易怔,詫然道:“哦,冷兄幾時跟上官嵩結上了這門兒女親家?”
冷公天尚未答話。
上官婉倩靈機一動,突然大聲叫道:“公公,易天行要殺我!”
這一聲“公公”,聽得冷公天十分受用,頓時受寵若驚道:“丫頭,你叫我什麼?”
上官婉倩機伶道:“既然我是你未來媳婦,我不是該叫你公公麼?”
冷公天敞聲大笑道:“好!好!說得好……”突然臉色一變,連連搖頭道:“不!你這丫頭說話不算數,我不能相信你!”
上官婉倩暗忖道:“眼前情勢,易天行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置徐元平於死地不可。而冷公天則尚有轉圜餘地,可用緩兵之計,尤其此時此地,別無求助之人,只有利用這老毒物,始能化解危機。”
是以她心念一動,嬌聲道:“公公,這回我說話一定算數!”
冷公天老奸巨猾,搖又笑道:“嘿嘿上官丫頭,我不會再上你的當啦!”
上官婉倩故作氣憤道:“不信就不信!”
她似已看準,只要自己跟易天行動手,冷公天絕不會袖手旁觀,是以故意嬌叱道:“易天行,本姑娘跟你拼了!”
明知是以卵擊石,她卻奮不顧身撲去。
其實是虛張聲勢,旨在誘老毒物出手相助。
果然不出她所料,易天行剛一出手,冷公天也同時發動。上官婉倩卻來個急流勇退,倒縱開去。
只聽冷公天喝道:“誰敢傷我未來媳婦!”
劈出疾猛無比的—掌,向易天行右側攻到。
易天行根本未將上官婉倩放在心卜,冷公天這—掌,卻是不敢輕視。迫使他將已然出手,攻向上官婉倩的一招“乘風破浪”,急變“柳暗花明”,轉向老毒物迎去。
雙方均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自忖功力深厚,決心硬拚一掌,給對方來個下馬威。
兩股強勁掌力相撞,有如石破天驚,擊出一聲駭人爆響,震得沙石齊飛。
冷公天身不由主,被震得連退三大步,心中大駭,似未料到對方出手竟有此威力。
易天行橫跨兩步,始穩住身形。他也同樣暗驚,只因天下能硬接他一掌之人,為數實在不多。
雖只一掌,易天行已略佔上風,不禁露出得意之情,冷冷一哼道:“老毒物,這可是你自找的,休怪易某手下不留情了!”
狂喝一聲,雙掌齊發,以雷霆萬鉤之勢向冷公天攻去。
冷公天哪甘示弱,猛然提聚全身功力,掄掌迎敵。
兩人這一交手,均全力以赴,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領,只見人形翻飛,掌風你來我往,震得四周飛沙走石,星月無光。
上官婉倩在旁心急如焚,眼看雙方力拚一掌之後,冷公天已知易天行功力深厚,遠在他之上,不敢再硬接。
如此一來,易天行要想速戰速決,使老毒物喪命在他雙掌之下,或知難而退,倒也非易事。
是以上官婉倩在一旁看得只有乾著急,萬一雙方久戰不下,躺在石屋裡的徐元平延誤解救時機,劇毒攻心,那就回生乏術了。
死而復生的奇蹟,只能有一次機會,難道她還能再盜取一次萬年雪蓮子?
即使她願意不顧—切,再為徐元平去盜取,可惜萬年雪蓮子天下只此一件!
就在片刻之間,雙方已交手二三十回合,明顯的看出,冷公天已後力不繼,漸居下風。
上官婉倩心裡更驚,惟恐冷公天不敵,則一切都完了,心狠手辣的易天行,今夜絕不會放過在場的任何一人。
就在她緊張萬分之際,突見易天行雙掌齊發,逼退冷公天,卻未趁機追擊,反而躍開一旁,振聲道:“老毒物,咱們何必以命相搏,我不傷你那未來媳婦也就是了。”
冷公天暗自一怔,毫不領情道:“嘿嘿,有兄弟在此,諒你也傷不了她一根汗毛!”
易天行冷笑一聲,道:“老毒物,易某是念你成名不易,且你我並無深仇大恨,犯不著拼得你死我活。所以才決定放過那上官丫頭,你別不知好歹!”
冷公天狀至不屑道:“哼!神州一君的話,天下不會再有人受愚了!”
易天行道:“你若不信,立刻可帶她走,易某絕不阻攔!”
冷公天霍然心動道:“此話當真?”
易天行正色道:“絕對不假!”
言畢身形一掠,暴遲兩丈之外,以示絕不攔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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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3:05
四十一
上官婉倩心知易天行用意,旨在支開老毒物父子,以便向昏迷不醒的徐元平下毒手,除此心腹之患。
她頓時情急叫道:“公公若不使他行離此地,我絕不走!”
冷公天已向她走過來,笑道:“哼!咱們走,諒他也攔阻不了!”
上官婉倩斷然指出道:“哼!咱們一走,正中他下懷,他好毫無顧忌,趁機向徐元平下毒手!”
冷公天詫異的道:“徐元平在此?”
上官婉倩沮然道:“他被毒蛇噬傷,中毒很深,已然昏迷不醒……”
冷公天無動於衷,道:“管他死活,與咱們毫不相於,咱們走吧。”
上官婉倩憤聲道:“不!公公若不救他,我寧願死在易天行手下,也絕不離去!”
易天行這時如置身事外,冷眼靜觀事態發展,其實已運足真力,蓄勢待發。只要冷公天決定留下,他立即出手,絕不容徐元平獲救。
冷公天老奸巨滑,也已看出此刻情勢的微妙。易天行是巴不得他趕快帶走上官婉倩,好向石室內的除元平下手,除此心腹之患。上官婉倩則是不惜重允婚事,旨在借他之力對付易天行,同時更指望他救治徐元平。
老毒物既知此時此地,成了舉足輕重的人物,不禁狂笑道:“在我千毒谷中,毒蛇何止成千上萬,要為人解蛇咬中毒,只是舉手之勞。但我要知道,憑什麼我要救徐元平?”
上官境倩為之一怔,一時無言以對。
但她畢竟絕頂聰明機伶,靈機一動,道:“師父把他交給了我,萬一他死了,我也休想活命啊!”
她的師父是恨天一嫗,這已是眾所周知之事。
易天行尚未見過其人,僅止於風聞。此人已自閉甘南斷腸居數十年,從不涉足江湖。
冷公天則是見識過她的身手功力,聞言不由暗自一怔,一時正拿不定主意。冷芒卻高叫道:“上官姑娘,我身邊帶有解藥。”
上官婉倩一聽喜出望外,振奮道:“芒哥,那就快吧,遲了就來不及啦!”
這一聲“芒哥”聽在冷芒耳裡,真個是神魂蕩然,樂不可支,應了一聲,人已向石室衝去。
冷公天喝阻道:“芒兒!……”易天行的行動,比他的喝止更快,身形一掠,已攔阻在冷芒面前,沉聲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快退回去!”
冷芒一心想討好上官婉倩,且仗著有老毒物在旁撐腰,毫不在乎道:“本公子就不退回去,你能怎樣?”
易天行一看他仍往石室走去,怒從心起,突然一掌平推而出。
雖只用了五成真力,冷芒已被震得踉跪倒退。
冷公天驚怒交加,狂喝道:“你敢傷我兒子!”
雙掌疾發,猛向易天行攻去。
易天行早已料到,只要冷芒一吃虧,老毒物必然全力攻來,是以一掌震退冷芒,聞聲立即回身迎敵,雙掌交錯而發,剎時狂飆怒卷。
冷公天形同拚命,不閃不避,竟然又是硬拚。
雙方掌力撞個正著,轟轟兩聲巨響,震得易天行身飄數尺。
冷公天卻是暴退一丈。
這一交手,更見老毒物功力不及易天行深厚,使上官婉倩大為吃驚。
她此刻自知無力助冷公天,只有趁機撲向前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冷芒,驚問道:“芒哥!你受傷了?”
她頗善用心計,這一問,果然使冷公天以為兒子受傷,頓時驚怒交加,突然發出一聲怪嘯!
只見月色朦朧下,人影幢幢,湧現出十餘名壯漢,其中二人合抬一口紅木箱。易天行乍見之下,微微一怔!
但他毫無懼色,狂態畢露道:“老毒物一向獨來獨往,如今也講究排場了,乾脆全上吧!”
那十餘名壯漢,正是隨同老毒物父子,前往水榭下聘的那批手下。只是此刻未見那一箱箱厚禮,僅只抬來一口紅木大箱。他們雖已現身,未得冷公天發令,誰也不敢貿然發動,只是散佈在四周待命。
冷公天自知若是硬拚下去,絕非易天行對手,是以發出怪嘯,將暗中待命的手下召至。這時他聲勢一壯,嘿然冷笑道:“易天行,你也太抬高自己身價了,對付你何需勞師動眾,我召他們來,只不過是來看熱鬧的!”
易天行道:“哦?有何熱鬧可看?”
冷公天狂笑一聲,道:“看你這自詡為天下無敵的高手,可能戰勝兩條長蟲!”
易天行暗自一怔,心忖道:難怪老毒物今夜出現,未見他那終日隨身盤著的,一大一小兩條毒蛇,莫非是藏在這……
念猶未了,又聽冷公天發出一聲尖銳怪嘯!
突見紅木箱蓋向上頂開,一條巨蟒及一條赤紅小蛇,自箱內飛射而出,帶著一股奇腥異味,向易天行疾射而至。
易天行不禁大驚,猛提一口真氣,身形拔起兩丈有餘,避過大小兩條毒蛇攻擊。
哪知身猶未落,又聽冷公天一聲尖嘯,兩條受過特殊訓練的毒蛇,竟能凌空一個轉頭甩尾,蛇身一屈一伸,又向易天行飛射而來。
任憑易天行武功再高,面對兩條毒蛇如此靈活迅疾的攻擊,也難免有些措手不及。尤其那條巨蟒,足有兩丈多長,碗口粗細,聲勢已足駭人,來勢更見兇猛。
易天行不愧是武林一流高手,臨危不亂,只見他雙足未落地,猛一提氣,身形又向上竄起兩丈,凌空雙掌齊發,劈向射來的兩條毒蛇。
以他的掌力,足以立斃獅虎猛獸,哪知擊中兩條毒蛇身上,竟然未傷分毫。
易天行大吃一驚,真氣立散,身形直落而下,被巨蟒纏個正著。小蛇卻收勢不及,疾射而過。
冷公天掠身趕去,伸手一把抓住小蛇,盤在了他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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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3:21
四十二
巨蟒毒性不及小蛇,卻是力大無比,一纏住易天行,立即全身扭曲緊縮,越纏越緊。
易天行雙手急掐巨蟒頭頸部位,高舉過頂,全身運足真力,抵制緊纏的蛇身。
冷公天見狀,得意狂笑道:“易天行,你連一條長蟲都鬥不過,居然妄想獨霸天下武林,豈非不自量力?哈哈……”
易天行此刻無暇反唇相譏,沉喝一聲,以畢生功力運注雙手,只見巨蟒被掐得紅信連吐,蛇身一陣抖動,逐漸鬆開。
冷公天情知不妙,手臂一伸,盤在臂上的小蛇飛射而去,一口咬中易天行手背,緊咬不放。
易天行只覺手背一痛,整條手臂頓時麻木,不由地驚怒交加,奮力一甩,將小蛇甩出數丈之外。
手一撒,巨蟒墜落地上,不再動彈。
冷公天狂喝聲中,人已直撲而至。
他眼見心愛的巨蟒遭掐斃,勃然大怒,掄掌就向易天行劈去,同時喝道:“我要你償命!”
易天行心知左手已中劇毒,無意戀戰,右掌出手如電,硬接冷公天劈來的一掌,震得各自連退三步。
他不待對方再度出手,借倒退之勢,雙足猛一蹬,全身再暴退三丈,掉頭疾掠而去。
冷公天欲追不及,急看地上巨蟒,已是氣絕斃命,不禁悲憤欲絕。幸而一條紅影飛射而來,盤迴手臂,小蛇總算安然無恙。
他突然怒從心起,想到犧牲這條巨蟒,全是由上官婉倩惹出的事端,怒哼一聲,猛然回身,發現上官婉倩拖著冷芒進入石室。
老毒物為巨蟒之故,遷怒上官婉倩。
他掠身疾撲,趕至石室內,只見冷芒正取了隨身攜帶解毒藥瓶,不由地怒聲喝阻道:“芒兒!不許給他解藥!”
上官婉倩情急生智,雙膝一屈,跪在老毒物面前,淒然欲泣道:“公公,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冷公天冷冷一哼,道,“他死活與我無關!”
上官婉倩道:“那我的死活呢?”
冷公天一怔,訥訥道:“這……”
上官婉倩表情逼真道:“萬一徐元平死了,師父絕不會留我活命的!公公若不肯救他,就乾脆把我一掌劈死,免得我受師父凌遲而死之罪……”
說著說著,她竟然當真泣不成聲起來。
冷芒一旁於心不忍,代為求情道:“爹爹,咱們不過是舉手之勞,保不……”
冷公天兩眼一瞪,怒斥道:“你就真相信這丫頭的鬼話!此刻她是有求於咱們,花言巧語,什麼都答應。等咱們救了徐元平,她就忘得一千二淨。你以為她真會嫁給你?別作夢啦!”
冷芒道:“爹爹,我相信上官姑娘……”
冷公天斷然道:“哼!你相信她,我可不相信!”
上官婉倩情急道:“公公只要救活徐元平,我一定嫁到冷家為媳!”
冷公天冷然一笑,搖頭道:“上官丫頭,這話數月之前我已聽過,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上官婉倩認真道:“這回說話絕對算數!”
冷芒一旁求情道:“爹爹就相信她這一次吧……”
冷公天看看冷芒,又看看上官婉倩,沉思一下,忽道:“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過有個條件,必需依我!”
上官婉倩喜出望外,急道:“公公請吩咐!”
冷公天直截了當道:“救活徐元平,今夜就成親!”
上官婉倩一怔,面有難色道:“這……”
冷公天笑道:“願不願意在你,我絕不勉強!”
上官婉倩暗忖道;“我自認聰明絕頂,想不到老毒物比我更精,果然薑是老的辣!”
冷公天見她猶豫不決,故意威脅道:“上官丫頭,你快作個決定吧。否則,耽誤了救治時機,救不活徐元平,我可不負責啊!”
上官婉倩為救徐元平,已毫無選擇,當機立斷道:“好!我依公公就是!”
冷公天樂得敞聲大笑,道:“好!好!媳婦,起來吧,讓公公教你一手,千毒谷的獨門解毒法。哈哈……”
冷芒更是心花怒放,忙上前扶起上官婉倩,將藥瓶交在她手上。
冷公天把兒子拖至一旁,輕聲交待幾句,等冷芒唯唯應命而去,始走近矮榻道:“媳婦,咱們開始吧。”
上官婉倩走過去,默默站立一旁,此時她已無暇去想脫身之計,全神貫注在小叫化身上。
只見冷公天側身在榻邊坐下,一手執起小叫化手腕把脈,一手伸去探他鼻息。倏而,微微搖頭道:“唔……毒性不輕,又耽誤太久……”
上官婉倩大驚,急問道:“公公,無救了嗎?”
冷公天道:“誰說無救!”
上官婉倩詫然道:“公公不是說……”
冷公天自負道:“哼!區區蛇毒就難住我了,我還能算千毒谷谷主,滿身是毒的老毒物嗎?哈哈……”
上官婉倩頓時如釋重負,趁機奉承道:“我就知道,有公公在此,徐元平絕對死不了的!”
冷公天笑聲突止,臉色一沉,冷聲道:“誰說的?我若不出手救治,他就死定了!”
上官婉倩見老毒物喜怒無常,不禁啼笑皆非道:“公公不是已答應……”
冷公天道:“我既答應,自當負責把他救治。但你也別忘了,剛才答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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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3:37
四十三
上官婉倩強自一笑道:“公公放心,我不會忘記的!”心裡卻在暗忖:我只是說不會忘記,卻未保證一定作到啊!
冷公天對這個答覆尚滿意,從上官婉倩手中接過藥瓶,打開瓶蓋,倒出數粒赤色藥丸,撬開小叫化緊咬的牙關,將藥丸置入口中。
上官婉倩默立一旁,看著冷公天將盤在臂上的紅色小蛇取下,握著頭頸之間“七寸”部位,置於小叫化手臂傷口處。只見冷公天兩指輕捏,小蛇立即吐出細長舌信,連連舐那已呈黑色的傷口。
易天行武功極高,功力更深厚,被這小蛇咬中一口,即倉皇而逃,可見此蛇之毒。此刻冷公天竟以其毒信,為小叫化舐傷,莫非是以毒攻毒?
上官婉倩看得怵目心驚,卻不敢發問,以免使冷公天分神。
老毒物全神貫注,以小蛇舐畢小叫化傷口,仍將小蛇盤迴臂上。雙手齊動,在小叫化全身輕按一陣,問道:“媳婦,你可是點了他穴道?”
上官婉倩道:“我怕毒性蔓延擴張,點了他‘肩井’‘期門’兩穴,不知是否有礙?”
冷公天沉聲道:“哼!幸好你下手不准,期門穴部位稍有偏差,否則縱然能保命,也將成為殘廢了!”
上官婉倩聽得大吃一驚,所幸當時心慌意亂,否則使徐元平成了殘廢,豈不抱憾終身。
冷公天無暇深責,雙手在小叫化全身指指點點,如彈琵琶,似撫古箏,看得上官婉倩眼花繚亂。
約過了一盞熱茶時間,毒血集中湧聚手臂傷口處,緩緩流出。
冷公天似已大功告成,起身笑道;“死不了啦,一個時辰之內,他自會醒轉過來。”
上官婉倩喜出望外,欣然道:“多謝公公相救……”
正待施禮,卻被冷公天一把執住手腕,道:“咱們走吧!”
上官婉倩驚詫道:“上哪裡去?”
冷公天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上官婉倩看小叫化一眼,見他仍昏迷不醒,皺眉道:“咱們不能把他丟下不管……”
冷公天道:“誰說不管了?你放心,易天行已被毒蛇咬中,若不能及時解毒,自己性命都難保,絕不敢再來此地。”
上官婉倩面有難色道:“可是……”
冷公天面有慍色,悴然道:“你若不聽話,我就一掌劈了這小子!”
上官婉倩未及開口!
冷公天已不由分說,強拖她走出石室,直奔前面石廳而去。
這時石廳內已是燈火通時,雖未張燈結綵,卻已略加佈置,儼然喜堂。
上官婉倩看在眼裡,猛然想到冷公天說的“今夜就成婚!”頓時暗自一驚,啼笑皆非。
眼光再一掃,抬往水榭“下聘”的幾口紅木大箱,已然整整齊齊排列一處。那瘦高中年恭立一旁,雙手居然捧著整套鳳冠霞帔!
冷公天仍然執著上官婉倩手腕,似是防她伺機脫逃,哈哈一笑,道:“都準備齊當了?”
瘦高中年趨前,執禮甚恭道:“回谷主,一切準備齊當,只等上官姑娘換上鳳冠霞帔,即刻拜天地。”
冷公天樂得是一陣敞聲大笑。
上官婉倩卻是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此刻她真想脫身逃走並不難,問題是她這一走,老毒物定然遷怒,則徐元平將性命難保。
但天地一拜,接下去將是送新人入洞房……
想到這裡,上官婉倩急得幾乎哭了出來。卻聽冷公天大笑道:“媳婦,今夜在荒山野地,不及準備,只好委屈你了。哈哈……”
瘦高中年人捧著鳳冠霞帔上前,恭恭敬敬道:“上官姑娘,吉辰已到,請隨小的來更衣吧。”
上官婉倩一臉無奈,正隨瘦高中年人出廳,又聽冷公天警告道:“媳婦,你若想趁機溜之大吉,可得先考慮後果啊!”
這兩句話已表明,徐元平的生死,將決定於上官婉倩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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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3:54
四十四
◎第八回 感舊情喜獲神兵
七八間石屋,不規則排列,每間相距數丈,各自獨立而建,除石廳較為寬敞,其餘皆約兩丈見方,或為長形。
其中一間專作研穴道之用,一間作為研習醫術及儲藏藥物。
白石老人及一對孫兒女,則各居一室。另外兩間似為老人之兒子媳婦住處,但如今媳婦已死,兒子卻不知去向。
距石廳最近一間石屋,即為白小仙住處。
瘦高中年人將上官婉倩領至石屋門前,雙手將鳳冠霞帔平胸托起,恭然道:“上官姑娘請入內更衣,小的在此侍候。”
上官婉倩心知他明為侍候,實為監視,接過鳳冠霞帔,一言不發入室。瘦高中年人守在屋外,只聽石廳傳來陣陣笑聲。
這時石廳內,老毒物父子正春風滿面,不亦樂乎。尤其,冷芒更是心花怒放,等著做新郎倌了。
冷公天端坐中堂石椅上,自鳴得意笑道:“上官丫頭再刁鑽精明,今夜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了!哈哈……”
冷芒陪笑道:“一切全仗爹爹成全!”
冷公天更樂不可支道:“那丫頭第一眼就被我看中,偏是她父女兩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等今夜之後,生米煮成熟飯,看那上官嵩還賴不賴得掉這門親事!哈哈……”
一向木訥的冷芒,居然也打趣道:“爹爹還不是急著想抱孫子嘛!”
冷公天一聽,樂得又是一陣狂笑。
約莫過一盞熱茶時間,尚未見上官婉倩更衣到來,冷公天已等得不耐,吩咐一名壯漢道:“去催一催,更衣哪要這麼久!”
壯漢恭應一聲,正待出廳,只見瘦高中年人搶步而入,恭然稟道:“谷主、少谷主,新人已到。”
老毒物父子精神一振,齊向石廳門口看去,身穿鳳冠霞帔的上官婉倩輕移蓮步,款款而入。
冷芒急忙上前迎,攙扶上官婉倩向冷公天面前。
冷公天端正坐姿,向瘦高中年人吩咐道:“史雷,開始吧!”
史雷恭應一聲,朗朗有聲道:“吉辰已到,禮儀開始,新郎新娘請轉身,一拜天地……”
冷芒回轉跪下。
上官婉倩卻置之不理。
史雷忙趨前輕聲道:“上官姑娘……”
上官婉倩相應不理,仍然站著不動。
冷公天哈哈一笑,道:“今夜一切從簡,讓他們向我叩個頭,就算禮成!”
史雷只好又朗聲道:“少谷主請回身,上官姑娘請下跪……”
上官婉倩突然冷哼一聲,道:“普天之下,還沒有人受得起我一拜的!”
冷公天一聽這語氣,已辨出她不是上官婉倩,喝問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將頭蓋一掀,果然不是上官婉倩,竟是那宮裝老婦!
冷公天驚得一怔,只因數月前古墓中見那宮裝美婦,雍容華貴,風華絕代。此刻所見卻是老態龍鍾,滿面皺紋的奇醜老婦,是以絕未想到是同一人。
宮裝老婦怪聲笑道,“老毒物,要我拜你,你承受得起嗎?”
在場的人均大感意外,無不各自驚詫,相顧愕然。
尤其是史雷,領上官婉倩至石屋更衣,自己就守在屋外,寸步未離,怎會穿戴上鳳冠霞帔的新娘,竟突然變成這奇醜老婦!
冷公天驚怒交加,霍地站起,手指宮裝老婦道:“你究竟是何人?膽敢來此攪局!”
宮裝老婦沉聲道:“既然認不出我是誰,我也沒有告知你的必要。最好趁我還不想殺人之前,速離此地,否則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冷公天嘿然冷笑道:“好大的口氣,大概你也不知道我是誰吧!”突將手臂一伸,盤在臂上的紅色小蛇飛射而去。
宮裝老婦不閃不避,任由小蛇纏上舉起的手臂,張口咬住不放。她居然面不改色,若無其事笑道:“這條小長蟲就能嚇得了人麼?”
原來她暗中一運功力,臂上肌肉堅韌無比,且富彈性,雖被小蛇一口咬住,卻是皮表絲毫未傷。
只聽她一聲沉喝,手臂一甩,小蛇已被拋出三丈,撞向石壁,掉落地上,不住地蠕動,顯然尚未斃命。
冷公天驚怒交加,狂喝一聲,張臂向宮裝老婦撲去。一招“開天闢地”,雙掌齊向對方當頭罩下。
宮裝老婦原地不動,突一伸手,一把提起尚跪在身旁發呆的冷芒,舉向冷公天劈下的雙掌。
冷公天大驚,硬將已發的掌力錯開,向斜刺裡劈去。轟然一聲巨響,擊中石幾,頓時四分五裂。
宮裝老婦單手高舉冷芒,正待全力拋出。
突聽上官婉倩急呼道:“老人家不要傷他!”隨著呼聲,上官婉倩已衝入石廳,到了宮裝老婦身側,及時救了冷芒一命。
宮裝老婦冷哼一聲,道:“看在你份上,饒他一命!”撒手一拋,將驚得魂不附體的冷芒了,拋向冷公天。
老毒物雙臂一張,接著正著,將冷芒放下,怒形於色道:“好哇!上官丫頭,你哪裡找來這老婆子的?”
上官婉情聽他不再以媳婦相稱,方敢改口道:“冷老前輩,你不是見過這位老人家麼,怎麼不記得了?”
冷公天苦思之下,猛然記起,驚詫道:“你就是南海……”
宮裝老婦叫道:“不要提南海一門,那與我毫不相干!”
冷公天道,“今夜冷某在此為子完婚,難道與你有干?”
宮裝老婦冷聲道:“老毒物,數月之前,你們能活著撤出孤獨老人之墓,已算是命大,理當善自珍惜。所以你說話最好有點分寸,否則就死定了!”
冷公天已知對方的武功、功力,均遠在自己之上,今夜縱然人多勢眾,但平日仗恃的兩條蛇已一死一傷,動起手來,毫無勝算。
因而他強忍一口氣,恨聲道:“好!今夜之事,到此為止。一月之內,我若不討還公道,就不叫老毒物!”
撂出這兩句狠話,顯然是說給兒子及手下聽的,否則豈不是下不了台?
宮裝老婦道:“隨時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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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冷公天怒哼一聲,走去雙手捧起小蛇,見它尚活著,心頭始稍覺一寬,振聲招呼道:“咱們走!”
上官婉倩甚覺過意不去,急道:“冷老前輩……”
冷公天兩眼一瞪,怒形於色道:“上官丫頭,你替我好聽著,這門親事你是賴不掉的!哼!”
言畢又是一聲怒哼,人已向廳外走去!
冷芒緊隨在後。
史雷哪敢怠慢,急向那十餘名驚得目瞪口呆的壯漢,一打手勢,抬起一口口紅木箱,倉皇跟出。
忽聽宮裝老婦喝道:“老毒物!”
冷公天聞聲止步,讓冷芒等先走出石廳,回身道:“尚有何事?”
宮裝老婦道:“據聞千毒谷中,世間無毒不有,不知可有那千年毒蟒?”
冷公天詫然道:“你問這幹嗎?”
宮裝老婦輕描淡寫道:“我只是隨便問問。”
冷公天憤聲道:“你可是問對了人,但我恕無奉告!”
言畢拂袖而去。
宮裝老婦未加攔阻,喃喃自語道:“其實我是多此一問,你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
原來她來白石谷,目的是要向白石老人求教,以釋心中一個難解之疑。哪知剛一來至近處,發現石廳內燈火通明,史雷等人正在忙著佈置喜堂。
宮裝老婦見狀,暗覺詫然,因知白石老人隱居此谷,僅有一對孫兒女及啞童為伴。
傳聞若干年前,白石老人不知為何憤而自廢武功,從此埋首苦研穴道醫術,不與外界交往。
但若有人登門求教,則來者不拒,咸表歡迎。尤其談及醫理穴道之學,更是津津樂道,視若知音同好。
今夜白石谷中,怎會突然辦起喜事來了?
且又未張燈結綵,使宮裝老婦大惑不解。
她情知有異,決心暗中觀察,看個究竟。
就在這時,突見冷公天拖著上官婉倩走來,當時未看出是何人,立即避向石屋旁,繼續暗中觀察。
倏而,又見史雷領著上官婉倩走出石廳,借廳內射出光亮,宮裝老婦一眼認出,那少女竟是上官婉倩。
宮裝老婦大為意外,正愁無處追尋徐元平與上官婉倩,想不到在白石谷會發現她。心念一動,當即避入石屋,決心要弄清是怎麼回事。
不料上官婉倩也進了石屋,宮裝老婦出手如電,摀住她口部,以免出聲驚動守在屋外的史雷。
隨即放開手,輕聲詢問之下,始知老毒物為子逼婚,準備在石廳拜天地。
宮裝老婦本有事要追問上官婉倩,但必需將老毒物等人先打發走。靈機一動,穿戴上風冠霞帔,隨著史雷進入石廳。
上官婉倩這時原可趁機溜走,但一則擔心徐元平劇毒方解,不宜行動。一則是童心未泯,要想看看老毒物的狼狽窘態。
宮裝老婦果然武功深不可測,只一出手,就使冷公天知難而退,倉惶率眾離去。
上官婉倩之危雖解,但卻不知宮裝老婦尚會出何難題,使她仍然惴惴不安。
宮裝老婦忽問道:“徐元平呢?”
上官婉倩不敢實話實說,訥訥道:“晚輩不知道……”
宮裝老婦怒形於色道:“你們兩個小鬼,趁我們兩個老人家力拚,難分難解之際,雙雙逃之夭夭,怎會不知他去向?”
上官婉倩避不作答,故意把話岔開道:“老人家,我師父被你
……”
宮裝老婦道:“她想勝我,我想勝她都很難!”
上官婉倩驚喜道:“哦?你們戰了個平手?”
宮裝老婦搖搖頭,道:“若非被人暗中出面化解,我們可能已是兩敗俱傷了!”
上官婉倩驚異道:“能將二位老人家化解之人,武功必然極高,不知是誰?”
宮裝老婦嘆道:“唉!我與你師父都自以為,武功已睥睨天下,想不到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那出手化解之人,武功之高,實已出神入化。我們連人影都未見到,他已不知去向。”
上官婉倩思索一下,忽道:“老人家,我們之所以逃走,並非怕你,而是師父要置我二人死地啊!”
宮裝老婦道:“事由我起,所以在道義上,我絕不容你師父殺你。至於徐元平,我只是要向他追問一件事。”
上官婉倩急問道:“什麼事?”
宮裝老婦沉聲道:“問他究竟是不是徐元平?”
上官婉倩不加思索道:“他當然是……老人家,你怎麼會懷疑他不是徐元平?”
宮裝老婦深深一嘆,無限感傷道:“我倒真寧願他真是徐元平,那我就比較容易追查出姹兒的下落了……可是,萬年雪蓮子尚在我手裡,他怎麼可能死而復生呢?”
上官婉倩驚喜道:“萬年雪蓮子還在?”
宮裝老婦頷首道:“不錯,還在我手中,今夜我來見白石老人,就是要請教他,如果不用那四件世間罕見的奇珍之物,是否尚有高明奇妙醫術,可使人死而復生。”
上官婉倩何等聰明,當即恍然大悟道:“晚輩明白了,老人家是想知道,徐元平死而重生,是否未用那四件奇物,對嗎?”
宮裝老婦又把頭微微一點,正色道:“除非如此,否則他就不可能是徐元平!”
上官婉倩沉吟一下,道:“怪事,晚輩來找白石老人時,這裡就未見一人影……”
宮裝老婦接口問道:“你也來找白石老人?”
上官婉倩一怔,隨機應變道:“晚輩跟老人家一樣,也是想請教白石老人,有關死而復生之事啊。”
宮裝老婦道:“不見得吧……”突然出手如電,扣住上官婉倩脈,聲色俱厲道:“說!徐元平藏在哪裡?”
上官婉倩把心一橫,斷然道:“我不知道!”
宮裝老婦手上一加勁,喝問道:“說不說?不說實話,我就先廢掉你一條手臂!”
上官婉倩頓覺痛徹心肺,咬緊牙關,置之不理。
宮裝老婦怒從心起,冷哼一聲,道:“好!你不說,我自己去找,如果被我找到,他就休想活命J”
上官婉倩大驚道“不!你不能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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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宮裝老婦趁機威脅道:“那你說出他在那裡,還是我自己去找?”
上官婉倩畢竟心虛,猶豫之下,終於氣餒道:“我帶老人家去就是,但你不可傷他。”
宮裝老婦微微頷首,承諾道:“我保證不傷他!”當即脫下鳳冠霞帔,憤然擲於地上,偕同上官婉倩走出石廳,向那石室奔去。
經過空地,只見地上橫著巨蟒屍體。宮裝老婦不禁駐足而觀,詫然道:“這不是老毒物的寵物嗎?”
上官婉倩應道;“正是。”
宮裝老婦又問道:“怎會死在此地?”
上官婉倩道:“被易天行活活掐死。”
宮裝老婦覺間外,微微一怔道:“哦?易天行老賊也來過了?”
上官婉倩不再隱瞞,即將徐元平被毒蛇噬傷,由她抱著前來向白石老人求救,險為易天行所逞,以及冷公天父子率眾趕來,出手相助經過,從頭到尾述說一遍。
宮裝老婦聽畢,凝視地上巨蟒,若有所思,片刻後始道:“這條巨蟒不知蛇齡有若干年,但極為罕見,且是老毒物心愛寵物,定然極毒,其膽至為珍貴,棄之可惜,不如取出。”
蹲下一看蟒鱗堅如鐵甲,刀劍難入。宮裝老婦一提真氣,運力於掌,竟似利刃插入蟒腹,迎刃而開。
上官婉倩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只見宮裝老婦以掌代刃,輕而易舉已將蟒腹剖開。但看她這份功力,已足令人咋舌。
蟒腹剖開,血流滿地,一股腥臭之氣撲鼻,突見宮裝老婦滿手沾血,自蟒腹內取出一物,發出暗青光芒,似非蛇膽。
上官婉倩好奇問道:“老人家手中取何物?”
宮裝老婦置之不答,站起身,藉著月光端詳。
上官婉倩湊近一看,才看清她手中所握似為劍柄,前端劍身卻盤成圓球狀,又像是軟尺。
上官婉倩聰明絕頂,失聲驚呼道:“是把軟劍!”
宮裝老婦微微頷首而笑,突然一運真力,“錚”地一聲輕響,劍身暴退三尺,暗青寒芒四射,不由地讚道:“好一柄青蟒軟劍!”
上官婉倩果然家學淵源,又是名師弟子,一聽劍名,頓時振奮道:“青蟒軟劍!豈不是失傳兩百年以上的上古神兵?”
宮裝老婦道;“正是此劍。想不到失傳兩百多年,竟然藏在蟒腹之中!”揮劍疾沉,劍鋒過處,巨蟒已身首異處。
上官婉倩看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取蛇膽之事,也忘了石室內的徐元平。
宮裝老婦真氣一收,劍身立即縮回,恢復原狀。她面露笑容,將軟劍遞向上官婉倩,道:“上官姑娘,你且試試此劍。”
上官婉倩接劍在手,也依樣畫葫蘆,一提真氣,運力於掌心,但劍身僅彈伸不及一尺,即縮回原狀。
宮裝老婦笑道:“使用軟劍,必需以仙家真力運注劍身,始能使劍身揮彈出,你再試試。”
上官婉倩生性好強,猛提一口真氣,力貫劍身,嬌叱聲中,劍身果然暴長三尺。
她一時興起,揮劍以巨蟒蛇身試其鋒,一連數劍,遍體鱗堅如鐵甲的巨蟒,頓時被斬為數段。
軟劍如此鋒利,使上官婉倩大開眼界,想起武林中人人垂涎的“戮情劍”,當也不過如此。
她不禁連呼好劍,真個是愛不釋手。
宮裝老婦看在眼裡,笑道:“上官姑娘既是如此喜愛,此劍就歸你吧。”
上官婉倩急道:“如此罕世上古神兵,是老人家發現,晚輩不敢……”
宮裝老婦道:“我向來不用兵器,留著無用,不如給你防身吧。”
上官婉倩受寵若驚,訥訥道:“這……這……”
宮裝老婦淡淡一笑,道:“你曾不惜背叛你師父,為我盜取萬年雪蓮子,此劍就算酬謝你的如何?”
上官婉倩喜出望外,忙將軟劍一收,恭然施禮道:“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老人家厚賜!”
宮裝老婦感嘆道:“唉!看到上官姑娘,不禁使我想起決心留在古墓中殉情的姹兒……”
她突然悲從中來,熱淚奪眶而出。
上官婉倩為之動容,勸慰道:“老人家保重,既有萬年雪蓮子,且徐元平已死而復生,令嬡不也可……”
宮裝老婦收斂悲痛,神情肅然道:“不瞞上官姑娘說,當日在古墓之中,我不惜摘下可使青春長駐,永保容顏的寒玉釵,就是為了使姹兒與徐元平能長保屍身不壞……”
她略一頓,又繼續道:“當時我就下決心,要覓得那四件天下罕世奇物,以使二人復生。”
“因姹兒為情而死,徐元平不能活過來,她也不無生意。我又擔心一時不易覓全那四件珍物,費時過久,寒玉釵不足長保二人屍身,是以遠赴苗疆,覓得天下難得一見的整塊大玉石,雕琢成兩口玉棺……”
上官婉倩驚異道:“世上有那麼大的玉石?”
宮裝老婦微微頷首,激動道:“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讓我找到了。可是,當我派兩個親信,梅娘跟歐駝子帶兩口玉棺去古墓,載運姹兒和徐元平的屍體,約定是廢棄的碧蘿山莊相見。”
“等了三日,仍未見他們前往,我決心親自去古墓查看,結果在途中發現了他們死於非命,兩口玉棺及屍身卻不知去向!”
上官婉倩詫然道:“哦?老人家可知何人下的手?”
宮裝老婦沮然搖頭,道:“所以我一得知徐元平死而復生,就急於找到他,也許從他身上可獲悉姹兒下落。”
上官婉倩迫不及待道:“他就在石屋裡,老人家可以親自問他。”
宮裝老婦當即蹲下,自蟒腹內取出雞蛋般大小一顆深綠色蛇膽以絲帽包起,小心翼翼藏在身上,隨同上官婉情急步走向石室。
不料進入石室一看,躺在矮榻上的徐元平竟不知去向!這一驚非同小可,二人急忙飛躍出石室,四下追尋,哪還有他影蹤。
原來老謀深算的冷公天,早已看出上官婉倩,芳心暗屬徐元平,若不略施小計,將此人打發走路,絕難使自己兒子娶到上官婉倩。
是以解開小叫化穴道後,明知其隨時可醒轉,卻別有居心詭稱約需一個時辰。
其用心極為暗顯,乃故意給小叫化一個溜走機會,使上官婉倩欲阻不及,也無從去追尋。
果然小叫化一清醒,立即溜了石室。發現前面石廳燈火通明,不敢走前面,只好落荒而逃。
由於月黑風高,夜色茫茫,小叫化不辨方向,未能逃出白石谷,反而深入了山區。
泰山一脈延綿數百里,山勢雄偉險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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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小叫化身中劇毒,幸為冷公天以獨門解毒手法救治,保住性命,但此刻如大病初癒,全身虛弱無力。
經過一陣奔逃,更是筋疲力盡。
他雖不知中毒昏迷後,為何人所救,卻明白上官婉倩對他絕無惡意。儘管如此,他仍決心擺脫這姑娘,以免隨時提心中吊膽,擔心惹出殺身之禍。
這時面臨深山大谷,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叢山峻嶺,原始森林,小叫化才猛然清醒過來,看出自己正越走越深入山區,而非出路。
他不禁暗自吃驚,忖道:“山中不僅人煙絕跡,更多毒蛇猛獸,縱能找到野果充飢解渴,也難防蛇獸襲擊。”
因而思考之下,還是決心尋路出山為妙。
哪知轉來轉去,再也找不到原路,反而迷失了方向。小叫化不禁心慌意亂起來,一陣疾奔,終於在山中迷路。
他有個長處,就是隨遇而安。
既是尋不到出山之路,又累得走不動了,他索性在亂石遍佈的狹谷中,就地找一處足可容身洞穴,搬來一些石塊堆堵在洞口,以防蛇獸襲擊。
作好防範佈置,便蜷臥洞穴內,呼呼大睡起來。
想是過於疲勞,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直睡到日已東昇方醒,推石塊走出山洞一看,只見晨霧漸散,陽光乍露,山中仍是一片沉寂。
小叫化精神一振,立即繼續尋找出山之路。
順著狹谷一直向前走,不覺來至一片空曠之地。但見遍地花木,宛如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小叫化喜出望外,奔向幾株果樹,正待攀樹摘果充飢,突聞一陣“吱吱”驚叫之聲,似發自近處。
循聲看去,只見丈許外的一株果樹上,蹲著一隻全身純白小獼猴。要知純白獼猴極為罕見珍貴,小叫化喜出望外,頓生擒獲之心。
哪知再一看,一條巨蟒正沿樹身而上,驚得小獼猴“吱吱”亂叫。
小叫化昨夜被毒蛇噬傷,幾乎送命,因而對蛇恨之入骨。此刻見巨蟒正欲攻擊小獼猴,不由地怒從心起,雙手搬起塊山石,衝去就向蟒身猛擲。
蟒身被擲中,負痛滑落下地。
蛇頭一昂,紅信連連伸吐,竟向小叫化攻來。
小叫化見來勢兇猛,情急之下,就近又搬起塊山石,高舉過頂,照準蛇頭砸去。
巨蟒並未經過訓練,不似冷公天那條巨蟒靈活,被山石砸個正著,負創掉頭急速逃走。
小叫化不去追蛇,急看樹上小獼猴,似已受傷,嚇得緊抱樹身,不敢動彈。
童心未泯的小叫化,見小獼猴十分靈巧可愛,向樹上招手道:“不要怕,大蛇被我打跑了,下來吧。”
小獼猴似懂人語,遲疑一下,竟然放開樹身,縱身而下,被小叫化雙手一伸,接抱個正著。
小叫化輕撫其頭,使小獼猴消除怯意。仔細一看,發現腿上已受傷,純白的腿毛上沾有少許血跡。
他頓起惻隱之心,道:“小傢伙,你怎麼受傷了?”
小獼猴極通人性,似知小叫化救它,連連眨動一對紅眼眼,嘴裡“吱吱喳喳”叫個不停。
小叫化樂不可支,突聞一聲嬌叱道:“好大膽,竟敢偷我的小雪球!”
隨著叫聲,紅影一掠而至。
站在小叫化面前的,竟是個十二三歲,梳兩個髮髻,穿一身紅衣,長得十分秀麗機伶的小女孩。
小叫化一怔,道:“又未下雪,哪來的雪球……”
紅衣女孩怒聲道:“你手上抱的是什麼?”
小叫化道:“是只小獼猴呀。”
紅衣女孩手一伸,道:“它是我的,快還我!”
小叫化笑道:“你的?它方才被巨蟒攻擊,躲在樹上,是我把蛇打跑,救它下來的,怎麼是你的!”
紅衣女孩年紀不大,火氣可不小,怒形於色道:“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你再不還給我,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小叫化縱然不會武功,也不能被一個小女孩嚇住,笑道:“我並非怕你。不過,只要你能證明,這只小獼猴是你的,我就還給你。”
紅衣女孩充滿信心地道:“那還不簡單!”隨即走近,向小獼猴招手道:“小雪球,來!”
不料小獼猴眨眨眼睛,仍然依偎著小叫化,使紅衣女孩大為意外,憤聲道:“小雪球!怎麼不聽話了?”
小叫化笑道:“小姑娘,這證明它不是你的了吧!”
紅衣女孩怒從心起,伸手就要奪小獼猴,同時嬌喝道:“還來!”
小叫化急忙避開,叫道:“你這小姑娘,怎麼不講理啊!”
紅衣女孩道:“我就不講理,你能把我怎樣!”
嘴在說話,手也不閒著,又雙手抓來。
小叫化連連閃避,紅衣女孩身手極矯健,但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出手,惟恐誤傷小獼猴。
連連幾次搶奪未得逞,紅衣女孩怒道:“再不還我,可別怪我要出手傷人了!”
小叫化哪肯和一個小女孩動手,抱著小獼猴飛奔而去。紅衣女孩急起直追,一個不慎,被腳下亂石一絆,跌倒在地上。
這一跤摔的不輕,一時竟然無法站起。眼見小叫化抱著小獼猴已奔遠,紅衣女孩急得哭了起來。
小叫化回身一看,見紅衣女孩坐在地上痛泣,於心不忍,只好奔回紅衣女孩面前,蹲下笑道:“別哭啦,我是逗著你玩的,無論它是不是你的,既然你喜歡它,就給你吧。”隨即將小獼猴抱給她。
紅衣女孩喜出望外,道:“你這人心還不壞嘛!”
小叫化強自一笑道:“我總不能欺侮一個小女孩,而且你又很可愛!”
紅衣女孩抱著小獼猴站起,伸伸腿,已無大礙,向小叫化“噗嗤”一笑,突然身形一掠而去。
她身法之快,看得小叫化目瞪口呆。
想不到她小小年紀,已身懷如此驚人輕功!
小叫化驚詫不已,暗自慶幸,方才幸好未跟她動手,否則必敗無疑。
等他猛然想到,紅衣女孩既在山中出現,定然知道出山之路,可惜來不及問,她已去得無影無蹤。這時已後悔莫及,只有靠自己找尋出路了。
原是問路的大好機會,小叫化失之交臂。這機會一錯過,竟使他在深山轉了三天三夜,仍然出不了山。
幸好山中遍地野果,聊以充飢解渴,否則就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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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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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4:56
四十八
第四日清晨,小叫化被一陣“隆隆”巨響驚醒,發現昨夜是睡在山壁洞穴裡。
“隆隆”巨響不絕於耳,宛如雷鳴。小叫化出得洞外,仰面一看,天空一片晴朗,何來連連雷聲?
小叫化傾聽之下,辨出雷聲來自西北方向。
他一時好奇,決心前去一看究竟。
循聲越過一座小山頭,發現眼前是一處隱蔽山谷。
這時一個赤膊虯髯的健壯老者,正揮掌連劈,掌風過處,飛沙走石,震起“隆隆”巨響。
老者似在練某種驚人武功,掌風威力無比,真個是驚天動地。
但在數丈之外,一株蒼松下,尚有兩位老者,正據石桌凳對弈。
他們全神貫注在棋上,對那老者在一旁練功,竟然充耳未聞,渾然無覺。
小叫化正暗自驚詫,突覺後領被人執住,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把提了起來。小叫化大驚,猛回頭一看,提起他的那人身高七尺有餘,猶似巨神。
巨人也是上身赤膊,露著健壯結實肌肉,且力大無窮。任憑小叫化如何掙扎,甚至拳打腳踢,他全然不在乎。
這時虯髯老者仍在繼續練功,蒼松下二老仍在對弈,似未發現小叫化被巨人所執。
巨人提著小叫化後領,繞過一片嶙峋怪石,大步進至蒼松下,不敢驚擾對弈的二老,只是默默在一旁。
背向小叫化的老者,身著道袍,手執拂塵輕拂,狀至優閒得意,顯然棋勢已佔上風。對坐老者卻是神情凝重,雙手撐著下顎苦思。
突然間,苦思老者雙眉一剔,神色飛揚道:“有了,跳馬拼車,吾危解矣!”哈哈一笑,伸手將棋盤中“馬”跳開。
道袍老者一怔,隨即笑道:“好棋!好棋!想不到冷兄還有這起死回生的一步妙著!”
老者狀至得意,哈哈一笑,這一抬眼,正與小叫化打個照面,只聽他驚呼一聲“啊……”,竟然嚇得仰面倒栽,一屁股跌坐地上。
道袍老者驚問道:“冷兄怎麼了?”
同時猛一回首,乍見被巨人執著的小叫化,也是大吃一驚,如見鬼魅,霍地騰身而起,橫掠出兩丈。
巨人不知二老為何如此吃驚,這一分神,被小叫化趁機猛一掙,後領連衣整片撕脫,人已拔腳狂奔而去。
老者一躍而起幾乎與道袍老者同時掠至,擋住小叫化去路,同時驚問道:“你是不是鬼?”
小叫化一怔,憤聲道:“我看你們才是鬼呢!”
老者一臉驚異之色,詫然道:“如此說來,你是人羅?”
小叫化記起丁鳳的囑咐,昂然道:“我是徐元平!”
道袍老者道:“咱們自然知道你是徐元平,但不知你是不是鬼?”
巨人趕來,欲動手再抓小叫化,被老者伸臂一攔,道:“你先退下!”
老者等巨人退開一旁,又向小叫化道:“徐元平,不管你是人是鬼,可還記得老夫?”
小叫化搖頭道:“不認識!”
老者怒哼一聲,正待發作!
道袍老者勸阻道:“冷兄稍安勿躁。”
轉向小叫化問道:“那你要認得在下?”
小叫化仍然搖頭道:“從未見過!”
二老面面相覷,交頭接耳一陣。
道袍老者又上前一步,沉聲道:“閣下大概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就提醒你一下吧,這位冷兄,就是千毒谷中,三個老毒物之一的,冷公霄!”
小叫化暗自一怔,記起了冷天公,詫異道:“哦?他也叫老毒物?”
冷公霄道:“你真是孤陋寡聞!武林之中,江湖之上,誰不知道千毒谷的三個老毒物。老大與我,你都見過,那就是咱們的老三冷公霰!”
說時向仍在練功的虯髯老者一指,又道:“只是他數十年來未離此谷,諒你也未見過!”
小叫化眼光向冷公霰一瞥,移回道袍老者道:“你呢?”
道袍老者振聲道:“鬼王谷,索魂羽士丁炎山!”
小叫化又是一怔,急問道:“有位叫丁鳳的姑娘,是你何人?”
丁炎山怒道:“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們兩姐妹為了你,不知受了多少苦,我那大侄女丁玲,更不幸因你而喪生,你居然還問丁鳳侄女是我何人!”
小叫化道:“丁玲姑娘是誰。我不知道。但丁鳳姑娘卻是我的救命恩人!”
丁炎山驚異道:“如此說來,是我那丁鳳侄女,把你救活過來的?”
小叫化道:“可以這麼說吧。反正每個人見了,都說我是死而復生。如今把我都弄糊塗了,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曾經死過。”
丁炎山心念懷動,又向冷公霄輕聲耳語一陣。
然後轉向小叫化笑道:“丁鳳侄女既有恩於你,在下乃是她的三叔,咱們可算是一家人了。哈哈……”
小叫化見他前倨後恭,頗覺受寵若驚,道:“老人家既是丁姑娘長輩,我也應該稱三叔了。”
丁炎山更受寵若驚,忙謙道:“不敢!不敢!在下哪能與徐兄認輩份。橋歸橋,路歸路,咱們就平輩論交吧!哈哈……”
冷公霄見丁炎山一施眼色,立即會意,轉身向那仍在練功的冷公霰大聲呼道:“老三,歇手吧,快來見過這位朋友!”
冷公霰這才停止,大步走來,聲如洪鐘道:“什麼人物,值得如此大驚小怪,耽誤我練功!”
丁炎山譏道:“冷老三,你在此谷苦練近三十年,不過如此……”
話猶未了,冷公霰已惱羞成怒,喝道:“你就試試!”
出手如電,猛向丁炎山一掌劈來。
丁炎山未敢硬接,肩頭微晃,人已掠開一丈七八,也自怒道:“冷老三,在下一句戲言,你竟當真麼?”
冷公霰怒氣衝天,又待出手。
冷公霄急加勸阻道:“老三,丁兄是來此作客……”
只聽冷公霰怒哼一聲,不屑道:“哼!老二,包括你在內,若非有求於我,你們會來此一住多日?近三十年來,誰也未過問我冷老三的死活!”
冷公霄強自一笑道:“老三,你如此說就有欠公平了,愚兄若不知你尚健在,會與丁兄聯袂來此麼?”
冷公霰狂笑一聲,道:“你們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我還不清楚……”
冷公霄忙施眼色,鄭重道:“老三,說話保留些!”
聽他口氣,似有什麼機密之事,惟恐讓在場的徐元平獲悉。冷公霰果然有所顧忌,把話止住。
丁炎山趁機道:“冷老三,你的性子也太急了,在下話未說完,你就沉不住氣。其實在下絕非惡意……”
冷公霰怒斥道:“哼!你還會有什麼善意?”
丁炎山笑道:“在下確實是善意,方才所說,你在此苦練近三十年,不過如此,乃是肺腑之言。如今徐老弟來此,或許是天意,要助你完成三十年未意的心願啊!”
冷公霰聽得一怔,眼光不禁移向小叫化,詫異道:“哦?他……”
冷公霄又附耳輕語一陣。
冷公霰臉上的神情,仍然是將信將疑。
小叫化見他們鬼鬼祟祟,暗覺莫名其妙。心忖道:管你們搞什麼鬼,反正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你們就瞧著辦吧!
丁炎山忽道:“冷老三,咱們是無所謂。徐老弟可是稀客,你把大家涼在這裡,算是待客之道嗎?”
冷公霰略一思考,道:“既然如此,萬蛇宮待客!”
言畢逕自大步走去。
丁炎山哈哈一笑,向小叫化道:“咱們來此已近兩月,冷兄還是他兄長,也未蒙允入萬蛇宮。徐老弟一來,他就在宮中待客,可見還是你老弟夠份量啊!”
此話絕非諂媚之詞,丁炎山與冷公霄聯袂來此,雖未遭逐客令,卻備受冷落。除由巨人負責招呼,供應酒食茶水,夜宿洞穴。
每日冷公霰自行練功,二老則對弈打發時間,似乎互不相干。
丁炎山、冷公霄之所以不走,乃是等待中秋之夜,觀看冷公霰與百奇老人,一年一度的武功印證。
此次關係二老此來目的甚大,故雖受冷落,亦不得不忍耐。而中秋將屆,冷公霰正加緊練功。
小叫化雖受“殊榮”,但一聽“萬蛇宮”,心裡不禁暗自嘀咕,忖道:“我恨蛇入骨,偏要在萬蛇宮接待。顧名思義,此宮之中豈非有萬條長蟲?”
無奈盛情難卻,客隨主便,小叫化只好隨同二老,由巨人引導前往蛇萬宮。
穿過一片密茂樹林,來至一處山洞,只見洞口上方赫然“萬蛇宮”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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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5:12
四十九
◎第九回 萬蛇宮蛇女獻藝
“萬蛇谷”岩洞,由鐘乳岩天然形成,狀如琉璃垂吊,光滑剔透。洞內孔道四布似蛛網,置身其中,有如進入八卦迷陣。
巨人在前引路,後面三人中,除小叫化之外,冷公霄與丁炎山均暗自驚嘆。
只因他們曾闖入“孤獨老人之墓”,雖機關重重,建造之妙,巧奪天工,但系人力精心設計佈置。
而這萬蛇宮內,卻全屬天然造化神來之筆。
小叫化一路留意,提心吊膽,結果一條蛇亦未見。
走完一段彎曲孔道,突覺眼前一亮,令人眼花繚亂,原來已來到洞廳,此處是一大洞穴,面積足有十餘丈見方,洞壁均為鐘乳岩天然形成,壁間分插多支火把,照得洞壁反射出五彩繽紛光芒。
光彩奪目下,只見十餘條“巨蟒”蜷伏成兩排,使三人均暗自一怔,止步趑趄不前。
放眼看去,冷公霰已端坐鋪以虎皮的矮榻上,其旁尚置數張矮榻空著。除此之外,別無陳設。
巨人趨前稟道:“主人,貴客已到!”
冷公霰大邁邁道:“請貴客上座!”
巨人回身退讓一步,擺手作勢道:“三位貴客請!”
丁炎山謙讓道:“徐老弟先請!”
小叫化無奈,硬著頭皮舉步向前。
丁炎山、冷公霄隨後。
巨人招呼三人分座矮榻上。
冷公霰待三人坐定,擊掌三聲,但見蜷伏於地的十餘條“巨蟒”,開始蠕動起來。“巨蟒”共十八條,動作一致,一陣扭動曲行,逐漸起立。三人定神看時,才發現並非巨蟒,而是“蛇女”。
她們個個姿色不俗,身材更是玲瓏剔透,全身裹蛇皮緊身衣,曲線畢露。五光十彩下,乍看神似一條條巨蟒,幾可亂真。
十八名蛇女起身獻舞,個個婀娜多姿,施現渾身解數。看去直似全身柔軟無骨,不住地扭腰擺臀,煞是美妙壯觀,令人心神蕩漾。
小叫化看得目瞪口呆,卻聽身旁丁炎山,輕聲向冷公霄笑道:“難怪冷老三在此一耽三十載,樂不思蜀,原來……”
冷公霄正色道:“丁兄錯矣。老三從來不近女色,此舉旨在采陰補陽,練那威力無比的乾坤掌啊。”
丁炎山又是一笑,恍然道:“原來如此!”
這時十八名蛇女越舞越起勁,全身作波浪形扭動,由緩而急,最後突然舞形一變,一人接一人首尾相連,伏地連成一條“巨蟒”,作為獻舞結束。
小叫化一時情不自禁,正鼓掌喝彩,突聞一聲鑼響,餘音迴蕩,嗡嗡不絕之際,分從兩旁孔道,又各走出九名蛇女。
前面每人合抬一張方幾,分置賓主四人面前,後面的十名蛇女則各托銀盤,將盤中佳餚美酒,一樣樣置於方幾上。
分畢酒菜,十八名蛇女斂身施禮而退,與獻舞的蛇女混合排成一列,恭立賓主之前。
冷公霰朗聲笑道:“三位貴客,既承光臨萬蛇宮,就不用拘束,請各挑二女侍候。”
原來三十六名蛇女排列面前,竟是由他們三人自行逃選。此種待客之道,倒是別開生面。
冷公霄是主人兄長,也算半個主人,向小叫化笑道:“徐兄是主客,先請挑選吧。”
小叫化既不懂禮讓,也不善客套,心想:這又不是選媳婦,何必精挑細選。隨手一指道:“就那兩個吧!”
兩名被指的蛇女,立即扭動嬌軀上前,一左一右,坐在小叫化身旁。
冷公霄、丁炎山也各自挑選兩名蛇女。
身為主人的冷公霰,最後留下兩名蛇女。
其餘蛇女則分由兩旁孔道退去。
這時冷公霰舉杯道:“在下已有三十年未涉江湖,實在孤陋寡聞,不知近年武林中人才輩了,尤其出了徐兄這等曠世奇才,英雄人物!”
小叫化正茫然,又聽冷公霰接道:“在下先敬徐兄一杯,聊表敬意!”
丁炎山暗向冷公霄一施眼色,舉杯道:“咱們陪敬!”
小叫化已數日未食,全賴山中野果充飢解渴。此刻佳餚美酒當前,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頤一番。
他毫不客氣,舉起銀質酒盅道:“謝謝,謝謝,我先乾為敬!”
言畢一飲而盡。
丁炎山暗覺詫異,與冷公霄互望一眼,不約而同想到:相隔僅數月,眼前這死而復生的徐元平,舉止怎會前後判若兩人?
冷公霰見二人端著酒盅發愣,不禁笑道:“你們可是擔心酒中有毒?”隨即舉杯一飲而盡。
丁炎山、冷公霄不由地臉上一紅,急忙飲完盅中美酒,以示絕無懷疑之心。
隨侍在側的蛇女,立即為各人斟酒。
冷公霰又敞聲笑道:“山中無佳餚,僅備蛇肉待客,不知可合徐兄口味?”
小叫化一聽全是蛇肉,笑道:“好極了,好極了!”不禁食慾大動,毫不客氣地動起筷來。
丁炎山暗地把眉頭一皺,忽問道:“徐老弟,恕在下冒昧動問,不知你怎會來到此谷的?”
小叫化忙著嘗蛇肉,吃得津津有味,隨口應道:“噢,我在山中迷了路……”
丁炎山又問首:“徐老弟原將何去?”
小叫化不敢據實相告,略一遲疑,又隨口答道:“我找丁姑娘和老叫化……”
冷公霄神色倏地一變,接口道:“徐兄說的可是神丐宗濤?”
小叫化正待答話,冷公霰已不悅道:“老二,你們為何不談正事,盡說些無關的廢話!”
丁炎山極工心計,當即轉變話題道:“冷老三,你可是急於一觀徐老弟的絕世武功?”
冷公霰振聲道:“方才聽你們說,這位徐兄身懷絕世武功,猶在神州一君,南海奇叟等人之上。在下確實有幾分懷疑,除非徐兄能露一手,讓在下開開眼界!”
這番話無異是用的激將法!
可惜對小叫化無效,他只顧忙著吃喝。
丁炎山又把眉頭一皺,轉過臉去,對小叫化輕聲道:“徐老弟,你若不露一手,讓冷老三心服口服,連在下也覺臉上無光了。”
小叫化將盅內酒一飲而盡,茫然道:“他要看我露哪一手?”
丁炎山笑道:“能讓冷老三驚服的,只有達摩易筋經所載少林武學,尤其是般若禪功!”
小叫化聽得一怔,搖頭道:“我不會……”
冷公霰怒形於色道:“徐元平!莫非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小叫化會錯意,強自一笑道:“武功我是不行,酒嘛,敬的罰的我都喝!”端起蛇女剛斟的一盅就喝。
冷公霰霍地站起,怒指小叫化道:“你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
冷公霄急忙起身離座,趕過去勸阻道:“老三,他大概是酒癮犯了,等他喝得盡興,自會顯露神功的。”
冷公霰怒哼一聲,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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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那邊丁炎山一見情勢轉緩,哪敢怠慢,急向小叫化連連敬酒。
並向蛇女暗示,酒盅一空,立即斟酒。
小叫化是來者不拒,酒來就喝。經不起丁炎山與冷公霄輪流爭敬,終於不勝酒力,醉伏在方幾上。
冷公霰再也按捺不住,怒從心起,毫不保留道:“哼!你們莫非是串通的,找來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角色,存心來誑我?”
冷公霄臉色一沉,道:“老三,你怎可如此說話!”
冷公霰道:“事實擺在眼前,我說的不對麼?”
丁炎山一見兄弟二人衝突,忙打圓場道:“二位不必爭論,等徐元平酒醒之後,定然不教咱們失望的。”
冷公霰瞥了小叫化一眼,狀至不屑道:“哼!我就不信,他有多大能耐!”
丁炎山正色道:“徐元平的武功,在下與你兩位兄長,都是親眼所睹,且曾與他交手,絕非虛言。”
冷公霰道:“哦?如此說來,你們都見過他施展般若禪功?”
冷公霄肯定道:“確實見過!”
丁炎山趨前輕聲道:“冷老三,我苦練乾坤掌近三十載,迄今無法練成,實受先天所限。惟有習得般若禪功,始能突破體能極限,發揮乾坤掌無上威力。”
“是以咱們一見徐元平,即時靈機一動,設法把他留下,你可不能錯失良機,枉費咱們一番若心啊。”
冷公霰微微頷首道:“此人若真能助我練成乾坤掌,一舉擊敗百奇老人,我決助你們一臂之力,重振千毒、鬼王二谷!”
丁炎山、冷公霄聞言,互望一眼,不禁會心而笑。
原來天下武林群豪,九死一生自古墓撤出,無不慶幸如同撿回一命,乃是各自收山,從此不涉江湖之議。
一宮,二谷,三大堡中,尤以千毒、鬼王二谷最受人忌,是以老毒物冷公天、鬼王丁高二人各自回谷,立即宣佈解散,毀去谷內一切,各奔前程。
丁炎山與冷公霄無意間相遇,各懷心事,相對而酌。
幾斤黃湯下肚,二人酒後吐真言,互道重振鬼王、千毒二谷雄心,只是苦於勢單力薄,獨木難成舟。
二人皆是懷有野心之人,且臭味相投,計議之下,想起了三十年前負氣離開千毒谷,至今仍在泰山深谷中,苦練乾坤掌的冷老三。於是有志一同,決定聯袂前往,遊說冷公霰出馬,助二人成其大事。
豈知二十年前,冷公霰在谷中苦練乾坤掌,突聞一陣狂笑,循聲看去,只見岩石上坐一長相奇特老者,譏其所練武功如兒戲。冷公霰不服,向老者挑戰,約定若勝不了對方,將終身不出此谷。
結果冷公霰不敵,敗在對方手下,始知老者即百奇老人。既有言在先,冷公霰只好遵守諾言,決心從此不出泰山。
哪知次年中秋之夜,百奇老人又來挑戰,仍然技高一籌,獲勝另作約定,即每年中秋較量一次,只要冷公霰勝得一招半式,就可自決去留。
一連三年,冷公霰均敗在對方手下。
百奇老人又附加兩項約定,除武功能勝他之外,若能獲得比其所蒐集,世間罕見百件奇物更珍奇者,或壽命能活得比他長久,亦可自行出谷。
人能活多久,誰也無法預料。
倘百奇老人突然死去,冷公霰已無武可比,自可出谷。
否則,他若先死,只好認命了。
至於奇物,百奇老人所蒐集者,堪稱無奇不有。
冷公霰絕難求得更奇之物,是以惟有寄望武功勝過對方一途,終日苦練不懈,矢志練成乾坤掌。
十餘年前,冷公霰於山中發現巨人阿熊,以武功將之收服為僕,授以武功,命之出山擄來一批女童,供其“采陰補陽”,以增苦練乾坤掌功力。
女童漸長,冷公霰不僅授以武功,更訓練成三十六名“蛇女”,納入“萬蛇宮”。但年復一年,每年中秋之約,冷公霰仍然屢戰屢敗。
如今中秋轉眼將屆。
冷公霄與丁炎山來得不是時候,冷公霰哪有心情與時間接待,只顧終日加緊勤練,以備屆時再全力一搏。
丁炎山、冷公霄雖受冷落,也只好耐著性子,靜待中秋一搏之後,再決定去留。哪知小叫化突然闖來,使他們靈機一動,想到乾坤掌若配合般若禪功,必可突破體能極限,發揮至高威力。
哪知這個“徐元平”,與數月前判若兩人,幾盅黃湯下肚,竟然酩酊大醉,實令人不可思議。
冷公霰甚覺不滿,逕自出宮,又去苦練乾坤掌。
留下丁炎山與冷公霄,繼續相對而酌。
這時冷公霄睨了小叫化一眼,見他醉伏方幾上,一時尚難清醒,不禁輕喟道:“唉!這小子不知是真醉,還是故意裝的。”
丁炎山道:“咱們只要能把他留下,總有辦法啊。”
冷公霄沉思一下,忽道:“硬的對他無效,我看只有用軟的!”
丁炎山詫然道:“哦?莫非冷兄有何高見?”
冷公霄笑而不答,以食指沾酒,在方幾桌面上寫個“色”字。
丁炎山搖搖頭,笑問道:“以你眼光看,南海奇叟之女,那蕭姑娘容貌如何?”
冷公霄道:“天下絕色,舉世無雙!”
下炎山又問道:“萬蛇宮中諸女,與之相比呢?”
冷公霄頓時恍然大悟,苦笑一下,伸手將桌面上“色”用酒跡抹去。
丁炎山笑道:“蕭姑娘擁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更具慧質冰心,絕世才華,徐元平尚且不為所動,一般庸脂俗粉焉能使他動心。”
冷公霄沮然道:“如此說來,此計又行不通了。”
丁炎山胸有成竹,說道:“我倒思得一計……”
冷公霄迫不及待道:“丁兄有何妙計?”
丁炎山似有顧忌,惟恐被隨侍在側的幾名蛇女聽去,向冷公霄輕聲耳語一陣,笑問道:“冷兄認為如何?”
冷公霄敞聲大笑道:“高!高!丁兄此計確實高明。如此一來,縱然老三的乾坤掌成就有限,也可出山助咱們成其大事了!哈哈……”
原來丁炎山極工心計,為使冷公霰能練成乾坤掌,一舉擊敗百奇老人,即可出山助他與冷公霄,重振鬼王、千毒二谷,稱霸江湖。
是以想到徐元平身懷達摩易筋經所載少林武學,其中尤以般若禪功,可助冷公霰練成乾坤掌。
但繼而一想,冷公霰武功原已在他之上,一旦練成乾坤掌,縱然願助一臂之力,使其重振鬼王谷,然而血比水濃,此人畢竟冷公霄手足,將來千毒谷勢力,定然遠超過鬼王谷。
如此一來,他豈不將處處受制於冷氏兄弟?
是以小叫化醉倒,未曾當場展露般若禪功,反而對丁炎山有利。此刻他靈機一動,向冷公霄授計,即是徐元平若不願洩露般若禪功奧秘,不可強人所難,以免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弄僵。
與其這樣,不如設法使徐元平出面,由他去對付百奇老人,更可穩操勝算。雙方有約定,百奇老人若先死,冷公霰即可不再受約束,隨時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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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5:47
五十一
冷公霄對此計贊同,問題是如何促使徐元平與百奇老人展開一場殊死之斗。卻必需周詳計畫,精心安排。
小叫化這一醉,直到黃昏時分才清醒過來。
他睜眼一看,發現置身在另一處洞穴,躺在一張虎皮上,令他吃驚的是全身赤裸,正由四名蛇女在為他按摩!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叫化驚呼一聲“啊!……”霍地撐身坐起,急急以手遮掩下體,一時窘迫萬狀。
四名蛇女卻是掩口竊笑,毫不在意。
小叫化急問道:“我的衣服呢?”
一名蛇女嫣然一笑,嬌聲道:“衣領撕破了,拿去替你縫啦。”
小叫化心想:裡面的衣褲又未破,你們為何將我扒個精光?
心裡這樣想,嘴上卻不好意思問。
這時全身一絲不掛,被四名蛇女圍住,使小叫化窘得不知所措,急道:“那就有勞姑娘,快為我取來吧。”
蛇女笑道:“急什麼,縫好了自會送來的。”
小叫化無奈,只好報以苦笑。一抬眼,突見丁炎山面帶微笑而入,向四名蛇女一施眼色,示意她們退去。
丁炎山支開四名蛇女,隨即在虎皮上坐上,輕聲道:“徐老弟,咱們被困在這萬蛇宮了!”
小叫化暗自一驚,急道:“你說我們出不去了?”
丁炎山正色道:“此洞雖不比孤獨老人之墓,機關重重,處處危機,但既名為萬蛇宮,洞內毒蛇何止萬千。冷老三若有心留難,咱們就絕難出去。”
小叫化茫然不解道:“他為何要留難咱們?”
丁炎山道:“因他苦練乾坤掌,受先天所限,迄今近三十載,猶難有成。若有得般若禪功之助,始克盡全功。”
“但在下知道,般若禪功乃少林不傳之秘。”
“徐老弟因獲奇遇,得來不易,絕不可能傳授冷老三,如此一來,他必惱羞成怒,豈會輕易放走咱們?”
小叫化情急道:“那如何是好,我真的什麼功也不會啊!”
丁炎山笑道:“徐老弟,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對在下大可不必如此!”
小叫化苦著臉道:“唉!我是真的……”
丁炎山霍地跳起,臉色一沉,道:“那在下就試試!”
突然出手,一掌向小叫化劈去。
小叫化本能地就地一滾,滾了開去。
丁炎山哪容他站起,緊接著又攻出一掌。哪知眼前一晃,四名蛇女已掠身而至,形成一堵肉牆,掩護住小叫化。
這一掌劈去,掌力擊在四名蛇女身上,竟然如擊敗絮,未傷分毫。
丁炎山不由地暗自一驚,怔在當場。
蛇女並不還擊,仍然執禮甚恭,雙手一揖道:“婢女等奉主人之命,侍候這位貴客,請前輩不得失禮!”
其實丁炎山並無傷人之意,陡然出手,只是逼小叫化出手還擊,以試其功力,與數月前是否更為精進。
哪知四名蛇女及時以身掩護,倒使丁炎山不知所措起來。
他畢竟擅於應變,強自一笑道:“我只不過是跟徐老弟鬧著玩的,哪會當真。”
四名蛇女職責在身,不敢大意,仍然以身掩護小叫化。
丁炎山自覺無趣,轉身拂袖而去。
這時另一處洞穴內,冷公霰也是赤身裸體,伏在一張矮榻上,四名蛇女分跪兩旁,正為他作全身按摩。
冷公霄坐一旁矮榻上,正與冷公霰輕聲密商,突見巨人阿熊入報,執禮甚恭道:“稟主人,丁前輩求見。”
冷公霰吩咐道:“帶他進來!”
巨人阿熊恭應而去。
冷公霄急忙輕聲道:“老三,此人極工心計,方才咱們所談之事,在他面前千萬不可提及。”
冷公霰自負道:“哼!就是讓他知道又怎樣?”
冷公霄猶待進言,巨人阿熊已領入丁炎山,他只把話止住。
丁炎山一入洞穴,即開門見山道:“二位冷兄,在下方才試過徐元平,他確已喪失武功。”
冷公霄異道:“哦?丁兄是如何試出的?”
丁炎山道:“在下雖不敢以武林一流高手自居,但一擊之力,自信還有點份量。而徐元平竟然不敢還手,一味躲避,倘非四個蛇女及時挺身掩護,只怕已為在下所傷。由此可見,他的武功已失。”
冷公霰怒道:“既然如此,留他何用!”
冷公霄卻不以為然,笑道:“老三錯矣,我倒認為如此更好,可無後顧之憂。”
丁炎山一怔,不解道:“冷兄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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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冷公霄從容不迫道:“徐元平身懷絕世武功,恃才傲物,一向不屑與我等為伍,如今雖又獲奇遇,得以死而復生,或是因而喪失武功。”
“但咱們能利用者,並非其人武功,而是他默記在心的般若禪功,只需逼他口述出來,由老三按秘笈去練即可。”
丁炎山道:“冷兄此計確實高明,在下也曾想到,只是要逼他將般若禪功說出,恐非易事吧。”
冷公霄頗有把握道:“他若武功未失,確非易事。如今既已喪失武功,在萬蛇宮,還怕他不說嗎?哈哈……”
冷公霰振聲道:“即使他抵死不說,咱們也有更好的妙計!”
冷公霄急道:“老三……”
但他欲阻不及!
冷公霰已脫口而出道:“乾脆把他當作‘奇物’,送去百奇老人那裡!”
丁炎山驚詫道:“將徐元平當作奇物?”
冷公霰哈哈一笑,道:“百奇老人以擁有天下百種奇物自豪,但他卻無死而復生之人啊!”
丁炎山聽得心神一震,他自認工於心計,料不到這兄弟二人,居然想出如此“絕招”,頓時一言不發。
冷公霰卻自鳴得意,笑問道:“丁兄,你認為這個主意如何?”
丁炎山又暗自一怔,漫應道:“二位冷兄此計,殊屬高明,在下自嘆弗如!”
冷公霄、冷公霰互望一眼,同聲狂笑起來。
丁炎山不動聲色,逕自退出洞穴,欲找個地方靜靜苦思對策。
不料在孔道內轉來轉去,竟然迷失方向,找不到出路了。
萬蛇宮內孔道錯綜複雜,有如蛛網遍佈,丁炎山惟恐誤闖禁地,被誤作存心探人隱秘則有口莫辯了。
因他畢竟是外人,不比冷公霄,萬一冷公霰翻臉不認人,說不定可能遭到殺身之禍。
丁炎山心裡一急,更亂了方寸,無法找到出路。
一陣亂闖,來至一處孔道盡頭,只見平鋪一塊巨大厚重石板,約丈許見方,蓋住下面地穴洞口。
尚未走近察看,突聞連聲嬌叱,八名蛇女不知由何處,突然現身而出,將丁炎山團團圍住。
一名蛇女嬌叱道:“擅闖禁地者死!”
叱聲甫落,八名蛇女同時發動,齊向丁炎山攻來。
丁炎山心知有口難辯,被迫只有出手。但又不能真個傷了這些蛇女,以致頗感束手腳,身手難以施展。
八名蛇女奉有冷公霰命令,任何外人擅闖此禁地,一律格殺勿論。是以毫無顧忌,招招均是毒辣殺手,絲毫不留生路。
要知萬蛇宮內數十名蛇女,全是自女童開始,由冷公霰親授武功,調教出來的女殺手,個個武功不弱,且冷酷無情。
丁炎山見她們攻勢凌厲,專攻致命要害,不由地怒從心起。
起初他是不願傷了這些蛇女,開罪冷公霰,所謂打狗看主人面子。此刻發現她們出手狠毒,似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為求保命,他哪還顧到後果?
只聽他怒斥道:“你們找死!”
雙掌威力陡增,連連猛發。
哪知蛇女均練就一身軟骨功,且所穿特製緊身衣,具有不畏水火,刀劍不入護身奇效。
丁炎山的掌力雖猛,對她們卻傷不了分毫。
丁炎山驚怒交加,猛提一口真氣,雙掌真力已增至九成,正待翻掌疾發,突聞一聲沉喝道:“住手!”
全力而攻的八名蛇女,聞聲立即收勢而退。
丁炎山定神一看,只見冷公霰已來至近處,身後跟著冷公霄與巨人阿熊。
冷公霰怒形於色道:“丁兄來此,在下以禮相待,想不到丁兄竟別有居心,莫非想探我隱秘?”
丁炎山臉上一紅,委婉道:“在下一時迷路,實不知此為禁地……”
冷公霰冷哼一聲,道:“既然丁兄來了,兄弟就讓丁兄開開眼界!”一打手勢,身後的巨人阿熊立即上前,雙手用力移動地上石板。
巨人阿熊雖力大無窮,仍然施出全力,始將石板移開,露現地穴洞口。
冷公霰即道:“丁兄請!”
丁炎山不知地穴內有何玄機奧秘,好奇地走的洞口,向下一看,不禁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地穴足有十餘丈大小,距洞口亦有七八丈深。居高臨下,只見密密麻麻,交錯糾纏,萬頭鑽動,赫然是成千上萬的各種毒蛇!
冷公霰冷冷一笑,隨即吩咐道:“今日再餵牠們一次吧!”
巨人阿熊恭應一聲,走向右側孔道。
冷公霰向張目結舌的丁炎山,沉聲問道:“丁兄,在下這萬蛇宮,是否名不符實?”
丁炎山強自一笑,道:“萬蛇之宮,確然當之無愧!”
冷公霰突發狂笑,狀至得意。
這時巨人阿熊,已領著八名蛇女,抬來四頭巨大山豬,各各發出刺耳嚎叫。
八名蛇女走近洞口,將四頭山豬投入地穴,只聽得一陣慘嚎,令人不忍卒聞。丁炎山向下一看,只見萬頭攢動,爭噬四頭山豬,那消片刻之間,已是毛骨無存。
這一幕殘酷駭人景象,看得丁炎山怵目心驚。
冷公霰哈哈大笑道:“丁兄不虛此行吧?”
丁炎山強自鎮定道:“在下確實開了次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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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冷公霰又是一狂笑,語帶威脅道:“近二十年來,誤闖萬蛇宮者不下百人,均像方才四頭山豬一樣,進了蛇腹!”
丁炎山聽得暗自一驚,心忖道:“他說此話,莫非要把我……”
念猶未了,又聽冷公霰道:“丁兄來作此客,自然另當別論!哈哈……”
丁炎山被他笑得心驚肉跳,一時無言以對。
冷公霰笑聲突止,遂道:“天時不早,酒菜已備,咱們邊吃邊談吧!”
言畢轉身就走。
冷公霄始終保持沉默,一言不發,這時才向神情恍惚的丁炎山道:“丁兄,請!”
丁炎山漫應一聲,隨同冷公霄,跟著冷公霰向孔道走去,心裡不禁暗自嘀咕,不知這兩兄弟,悶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他乃極工心計之人,一路暗自留意孔道方向,默記在心,必要時可找到逃生出路。
冷公霄似已察覺,卻不動聲色。
他心中暗笑道:若非看你尚有利用價值,方才出其不意,將你推下蛇穴,只怕早已屍骨無存了!
來至洞廳,蛇肉大宴早已擺好。
主人尚未入座,小叫化已坐在那裡大吃大喝。兩名蛇女隨侍在側,頻頻勸酒,使他樂不可支,根本無懼於身在危機中。
冷公霰等賓主三人坐定,六名蛇女由右邊道走出,分坐三人兩側,為各人斟酒。
小叫化忙著吃喝,渾然未覺。
直到冷公霰乾咳兩聲,他一抬眼,始發現三人已然入座。
冷公霰哈哈一笑,振聲道:“風聞徐兄生性豪邁,放蕩不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冷公霄也幫腔道:“徐兄,我這位三弟,也是性情中人,最喜歡結交像徐兄這樣朋友!哈哈……”
兩兄弟一拉一唱,似有意冷落丁炎山,使他頗覺不是滋味,只有保持沉默。
小叫化哪知他們各懷鬼胎,暗中在勾心鬥角,樂不可支道:“我也最愛交你們這樣的朋友!”
了炎山暗自冷笑,心想:你別以為有吃有喝,就是朋友,需知黃鼠狼替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要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個酒就喝不下去了!
情勢大出丁炎山意料之外,哪知冷公霄、冷公霰兩兄弟,竟然絕口不提般若禪功之事,始終談笑風生,頻頻敬酒。
結果又使小叫化喝了個酩酊大醉。
上官婉倩隨著宮裝老婦,尋遍白石谷,未見小叫化影蹤,不禁憂急萬分。
尋至谷內一堆新墳前,遙見墓前跪一鶉衣百結的和尚,乍見那背影,極似神丐宗濤。
上官婉倩不禁呼道:“宗老前輩!……”
宮裝老婦頓時起了疑心,身形疾掠,急起直追。
上官婉倩直趨墳前,發現墓碑上赫然竟是“白石老人之墓”,且一眼可辨了,並非工匠刻琢,而是以大力金剛指劃了這幾字!
再看墳堆土色,分明是座新墳。上官婉倩更覺詫異,不久前尚聽父親提及白石老人,怎會突然撒手歸西?
正自尋思,宮裝老婦已掠身而至,來到墳前。上官婉倩迫不及待問道:“老人家沒有追上他?”
宮裝老婦道:“瘋和尚身法好快!”
上官婉倩詫然道:“不是神丐宗老前輩?”
宮裝老婦搖搖頭,道:“只是個瘋和尚!”
上官婉倩更覺驚詫,暗忖道:“以老婆子的絕世輕功,竟然追不上一個瘋和尚,豈非不可思議。”
宮裝老婦眼光落在墓碑上,沮然嘆道:“唉!我來遲了……”
上官婉倩道:“老人家可看出,墳土與墓碑猶新,白石老人似下葬不久。”
宮裝老婦苦笑道:“縱然是今日下葬,我還是來遲了一步啊!”
突聞一陣怪笑!
宮裝老婦與上官婉倩同時回身,只見瘋和尚已站在兩丈之內。
瘋和尚道:“既然來遲了,那就該走啦!”
宮裝老婦沉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瘋和尚怪聲笑道:“老婆子,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個瘋和尚嗎?嘿嘿,多此一問!”
宮裝老婦怒斥道:“你少裝瘋賣傻,我在問你,你是白石老人的什麼人?”
瘋和尚反問道:“你們又是他的什麼人?”
宮裝老婦怒聲道:“我在問你!”
瘋和尚笑道:“我也在問你啊!”
宮裝老婦方才追這瘋和尚,未能追及,已是心中不服,憋了一肚子氣。
這時見他又裝瘋賣傻,更是火上加油,怒哼一聲,倏地翻掌劈出,勢疾力沉,存心使對方非死即傷。
瘋和尚不敢出手還擊,身形一晃而開,避過凌厲無比的劈空掌力。
宮裝老婦何等見識,冷聲道:“好一個移星換位。”
上官婉倩暗自一驚,只因移星換位,乃是輕功中極難練成的身法,僅次於奇門功夫“土遁”。
想不到眼前這瘋和尚,輕功身法已具如此高的境界。
瘋和尚一陣怪笑,更使宮裝老婦勃然大怒,疾喝聲中,掌影連翻,剎時狂飆怒卷,攻向丈餘外的瘋和尚。
南海一門武功詭異玄奧,高深莫測,且剛柔兼備。宮裝老婦掌力怒極而發,用的是剛猛之力,聲勢尤為駭人。
瘋和尚仍然不敢出手還擊,仗移星換位身法從容閃避,掠出三丈之外,笑道:“好男不與女鬥,出家人惹不起你,躲你總可以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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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狂笑聲中,掉頭狂奔而去。
宮裝老婦怒不可遏,向上官婉倩喝道:“上官姑娘,咱們追!”
上官婉倩無可奈何,只好施展絕頂輕功,緊隨宮裝老婦身後,急起直追。
以這一老一少的輕功,在當今武林之中,已屬出類拔萃。
尤其宮裝老婦藝出南海一門,更達登峰造極化境,片刻之間,已將全力施為的上官婉倩,拋落在數丈之後。
饒是如此,追出不及半裡,瘋和尚已無影無蹤。
宮裝老婦身形一收,極目四下搜尋,上官婉倩始得趕上,嬌喘著道:“老人家,咱們何必追那瘋和尚……”
但宮裝老婦心有不甘道:“哼!他分明是裝瘋賣傻,故意要在咱們面前,炫耀他的輕功。我倒不信這個邪,今夜非逮住不可!”
上官婉倩苦笑一笑,勸道:“老人家何必跟他們鬥氣,咱們要找的是徐元平啊。”
宮裝老婦被她一語提醒,這才放棄追趕瘋和尚,決心先找徐元平。
她們判斷,徐元平必然是出了白石谷,是以一路追去,偏偏小叫化是背道而馳,逃向山區。
否則,以小叫化的腳力,早已被她們追上了。
結果陰錯陽差,各奔東西。
而瘋和尚卻在擺脫她們之後,又繞回到白石老人墳前,默默凝視墓碑,不禁淒然淚下。
回首往事,感慨萬千,喃喃向墓碑道:“爹!就算我錯了,難道我得到的懲罰還不夠,你老人家還不能原諒孩兒嗎?”
突然悲從心起,他撲跪墓前,雙臂緊抱墓碑,失聲痛泣起來。
想是悲傷過度,一發不可收拾,直哭得精疲力竭,始在墓碑前昏昏沉睡。
這一睡,直睡到次日天明。瘋和尚猛然醒來,伸個懶腰,霍地跳起身,向白石谷直奔而去。
來至幾間石屋,逐間巡視一遍,卻未發現白雲峰與白小仙兄妹,不禁詫異道:“他們上哪裡去了?”
瘋和尚整日守候在石屋裡,等到深夜,仍未見這對兄妹返回,立即又回到白石老人墓前。
一連三日三夜,瘋和尚不食不眠,盤坐在墓前,如同老僧入定。
夜已深,一輪明月當頭!
突見兩條人影風騁電馳而來。
一男一女,均是一身白衣,正是白雲峰與白小仙兄妹。他們乍見盤坐墓前的瘋和尚,不禁意外地一怔。
白雲峰急忙趨前,執禮甚恭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在這裡?”
瘋和尚雙目乍睜,劈頭就問;“你爺爺怎麼死的?”
白雲峰黯然道:“他老人家無端遭人毒手……”
瘋和尚神情陡變,追問道:“是何人?”
白小仙悲憤道:“可能是叫易天行的……”
瘋和尚意外地一怔,驚詫道:“是那自封為神州一君的易天行?”
白小仙恨聲道:“就是他!”
瘋和尚茫然不解道:“白石老人早已自廢武功,與武林人物從無瓜葛,更不過問江湖是非,易天行為何向他下此毒手?”
白雲峰訥訥道:“這……弟子也不明白。”
白小仙即將當日白石老人遇害經過,從頭至尾述說一遍。
瘋和尚聽畢,微微頷首道:“原來就發生在三天前,難怪那夜我在令堂墓前久候,不見你們到來。本來打算至石屋一探究竟,結果行經此處,發現這座新墳!”
白雲峰道:“弟子因突遭巨變,心亂如麻。將祖父下葬於此之後,即隨那宗老前輩與丁姑娘,急於追尋凶手易天行,未能趕去受教,請師父恕罪。”
瘋和尚深深一嘆,道:“此乃人之常情,為師如何會責怪你們……易天行可曾追到?”
白小仙搶著回答道:“我們隨那宗老前輩,追尋了兩天,毫無易天行的影蹤。因想到每隔三日,約定向師父學藝,所以特地趕回來……”
瘋和尚正色道:“你們瞞著家祖父,暗地裡跟我學武功,總共不到十年。就憑這點本事,能找易天行報仇?哼!真是不自量力!”
白小仙毅然道:“易天行武功再高,弟子也不怕他!”
瘋和尚怒斥道:“胡說!連師父找上易天行,也毫無把握能勝他。你們想找他報仇,簡直是送死!”
白小仙悲憤道:“難道爺爺就白白地死了嗎?”
瘋和尚道:“仇自然當報,但不是你們去找易天行!”
白小仙詫然道:“爺爺只有弟子這雙孫兒女,我們不去替他老人家報仇,那還有誰去?”
瘋和尚振聲道:“我!”
他霍地身形暴起,疾掠而去。
白小仙急叫道:“師父!……”
但瘋和尚去勢之快,令人不可思議。眨眼之間,是已去得無影無蹤。兩兄妹不禁面面相覷,為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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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第十回 百奇老偶獲一奇
皓月當空,再過數日即逢中秋。
中秋之夜,月色格外分明。
在一處亂石遍佈的曠谷中,冷公霰已嚴陣以待。
以往十餘年來,他只帶巨人阿熊一人來此,今夜卻多了冷公霄與丁炎山,同來為他助威掠陣。
但卻未見小叫化。
四人均保持沉默,一言不發。雖各有心懷,但共同的願望,即是冷公霰今夜能大發神威,一舉擊敗百奇老人!
月移中天,正是午夜時分。
突見遠處山頭,乍現幾點星火,移動極快,如流星般直瀉而下,片刻之間已至曠谷。
冷公霰方出聲招呼道:“來了……”
只見四名面貌一模一樣的紅衣女童,各提一隻白紙燈籠,每隻燈籠寫一金字,分別為“百”“奇”“老”“人”,合起來正是百奇老人名號。
四名紅衣女童之後,卻是個頭大如斗的矮胖老者,紅光滿面,氣度軒昂,只見他濃眉大眼,下顎一束花白山羊鬍須,穿一身寬大綠袍,看來十分刺眼。
此人天生異相,正是那百奇老人!
他人未近聲已到,哈哈大笑道:“一年易過又中秋,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冷公霰一抱拳,振聲道:“在下恭候大駕!”
四名紅衣女童向兩旁分立,百奇老人大步上前,眼光一掃,笑道:“噢,今夜多了兩位朋友!”
冷公霰也不為雙方引見,聲如洪鐘道:“這兩位朋友,久聞閣下武功蓋世,躬逢其盛,特來一開眼界!”
百奇老人道:“好!好!咱們就開始吧。”
冷公霰道:“請!”
已然擺開迎敵架式。
百奇老人笑道:“咱們還是老規矩,讓你先攻三招!”
冷公霰冷冷一哼,突然發動,出手就是乾坤掌中一招“倒海翻江”,以雷霆萬鈞之勢攻去。
百奇老人既自承先讓三招,不得出手還擊。
只見他身形一晃,已巧妙避開。
想不到那矮胖身體,竟然如此矯健靈活。
冷公霰去歲敗陣,已痛下決心,苦練不懈,自覺一年來功力大為精進。一招“倒海翻江”未得逞,立即招變“日月爭輝”,暗藏一招蓄勢待發的“畫龍點睛”。
“日月爭輝”乃是雙掌交錯而發,正合乾坤掌相輔為用,剛柔互應之功。且干、坤可以隨心互易,柔勁暗含強勁吸引之力,足以使對方被吸近。剛勁則配合絕妙時機,發出無比威力。
若被擊中,非死即傷。
縱然對方可將剛、柔兩股真力破解,則絕難逃過緊接而至的“畫龍點睛”,直取雙目。
冷公霰是在屢戰敗中,痛定思痛,苦思出這出奇制勝的兩招加連環出擊殺手,原指望在對方尚未出手,就在先讓三招中即獲勝。
哪知大出意料之外,百奇老人身形原地未動,僅只左右一晃,已然閃避一招“日月爭輝”。
“畫龍點睛”迎面攻至,百奇老人仍然原地未動,上身抽後一仰,一式極普通的“鐵板橋”,竟又化解危機。
冷公霄、丁炎山是旁觀者清,但看百奇老人連讓三招的身手,已歎為觀止。心知冷公霰今夜之戰,又將鎩羽而歸。
果然不出所料,百奇老人挺身之際,雙足一蹬,全身倒射兩丈之外,敞聲大笑道:“三招已過,你要注意了!”
話聲甫落,人已直撲過來。
冷公霰哪容他近身,雙掌疾出,推出一股渾厚無比的劈空掌力。
百奇老人武功縱然再高,畢竟是血肉之軀,除非閃避,或是出手化解,再不然就是硬接一拼掌力。
但又出乎意料之外,三種必然的情況均未出現,他竟不閃不避,任憑對方掌力擊中,如同毫無阻擋之物,越身而過。
更令人驚詫的是,勢如狂飆怒卷的掌力,毫無阻擋地通過百奇老人,直撲他身後兩丈外的四名紅衣女童。
只見她們紅衣被震得迎著強風招展,飄飛起來,人卻紋風不動。
尤其是她們手中所提燈籠,雖在狂風中搖晃,燈光居然未熄!
不僅是冷公霰大驚失色,連一旁掠陣的二人,也為之驚駭不已,看不出這是哪門功夫。
冷公霰以往與百奇老人交手,從未見對方施展這奇功,驚詫之情,可以想見。原以為出奇制勝的三招,並未得逞。
這時已勢成騎虎,只得全力一拼了。
他趁百奇老人尚未出手,先發制人,以乾坤掌連連猛攻。只見他雙掌左右開弓,掌力過處,挾一股強烈勁風,排山倒海擊向對方。
百奇老人又施展奇技,單足一式鶴立,那胖身體吃強勁掌風襲擊,竟似陀螺般急快旋轉起來。
這一來,冷公霰發出的強勁掌力,頓時被百奇老人旋轉形成的風柱吸人,如同龍捲風狂捲衝天而起。
冷公霰方自暗驚,風柱中突然射出百奇老人,翻掌疾發,一股凌厲絕倫的掌力,挾著呼嘯之聲,排山倒海直擊而來。
這一掌來勢疾猛無比。
冷公霰不甘示弱,把心一橫,急欲以乾坤掌力拚,始覺出真力已被那股風柱吸住,如同足陷泥沼,無以自拔。
冷公霰這一驚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只得收掌暴退兩丈有餘,始堪堪避開對方一擊,卻已驚出一身冷汗。
百奇老人哪容他喘息,跟著欺身搶攻,又是勢疾力猛的兩掌連連發出。
冷公霰甫掙脫風柱吸力,真氣尚未有歸納丹田,對方已趁勢攻來。他不禁驚怒交加,情急拚命,勉加出手以雙掌硬接。
丁炎山旁觀者清,暗叫一聲:“糟!……”
果見雙方掌力一交,撞擊出一聲轟然巨響,狂飆怒卷,震得數丈內飛沙走石,星月無光。
只聽冷公霰一聲沉哼,被震退幾大步,頓時氣血翻湧,臉色蒼白,顯然已受內傷。
百奇老人卻隻身子搖晃兩下,屹立原地未動,並未趁勝追擊,神色自若笑道:“今夜到此為止,咱們只好來年中秋再見了。哈哈……”
冷公霰強自一定心神,振聲道:“閣下且慢得意,在下武功勝不了你,卻有一樣遠勝閣下!”
百奇老人原已轉身欲去,聞言止步回身,好奇道:“哦?你可是指的世間奇物?”
冷公霰又振聲道:“久聞閣下擁有一部‘鬼醫’手抄本,堪稱醫術中第一奇書,是也不是?”
百奇老人頷首笑道:“不錯,莫非你有比它更奇之書?”
冷公霰笑而不答,又問道:“此書何以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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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百奇老人道:“手抄本中所載,無不是醫道奇術。其中最奇的,莫過於死而復生之術。冷老弟,你枉活數十歲,恐怕聽都未曾聽過!”
冷公霰哈哈一笑,道:“在下聽是未聽過,但卻見過!”
百奇老人驚訝道:“什麼?你見過死而復生之人?哼!我不相信!”
冷公霰趁機問道:“如果確有其人呢?”
百奇老人不加思索道:“若能讓我親眼目擊,咱們的比武約定,就算你勝!”
冷公霰不禁暗喜,胸有成竹道:“一言為定,閣下少時即可見到!”
轉身欲待巨人阿熊,回萬蛇宮將徐元平帶來,突然發現丁炎山已不知去向,急問道:“丁炎山呢?”
冷公霄一怔,他方才全神貫注雙方力拚,根本未注意丁炎山,不知何時悄然溜走。他情知有異,立即向萬蛇宮飛奔而去。
冷公霰一施眼色,巨人阿熊也緊跟冷公霄,急急趕回萬蛇宮。
果然不出冷公霄所料,丁炎山是一見冷公霰敗像已露,就當機立斷,趁他們不注意,悄然開溜,獨自趕回了萬蛇宮。
這時小叫化又被灌得酩酊大醉,哪知大禍臨頭。
丁炎山靈機一動,向守在一旁的四名蛇女道:“你們主人要帶他去……”
蛇女斷然拒絕道:“除非萬蛇宮之人,誰也不能帶他走!”
其實丁炎山並非真心想救出小叫化,而是打算以此為脅,逼冷家兩兄弟就範。既遭蛇女所拒,情急之下,無暇顧及後果,出手就攻,以拂塵向四蛇女疾拂而去。
四名蛇女毫無戒備,頓時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分向四下滾身避開。
丁炎山逼開四蛇女,趁機沖上前,一把挾起醉臥虎皮上的小叫化,又以拂塵連拂開路,意圖衝出洞穴。
但四蛇女已躍身而起,奮力阻擋。丁炎山猛提真氣,力注拂塵,連連疾拂,將兩名首當其衝的蛇女,拂得踉蹌摔跌開去。
居後的兩蛇女,哪知鬼王谷索魂羽士的厲害,猶圖擋住去路。
丁炎山出手毫不留情,拂塵改拂為點,直向兩女“璇機”“華蓋”
二穴疾點而至。
她們雖仗蛇皮緊身衣護體,不畏水火,刀劍不入,但這拂塵之上,注以強勁渾厚內家真力,力足穿透蛇皮衣,制住所點穴位。
只聽二女發出聲嬌嚶,已然倒地不起。
丁炎山哪敢怠慢,趁著尚未驚動其他蛇女趕來,挾著小叫化就住外沖。幸好這數日來,他已默記孔道方向,不致迷路。但剛轉過兩處孔道,一二十名蛇女,已自幾處孔道包抄而至,當住了去路。
眾蛇女齊聲嬌叱,一擁而上,個個奮勇猛攻,出手極為潑辣狠毒,毫不在乎誤傷小叫化。
丁炎山仗功力深厚,拂塵雖屬輕柔之物,在他手中卻比兵刃更具威力。橫掃、疾拂、真點,隨心所欲,逼得眾蛇女一時無法近身。
但眾蛇女亦非弱者,形成一堆肉牆,任憑丁炎山拂塵威力強勁,也不易硬闖出去。
雙方正僵持不下,冷公霄領著巨人阿熊,雙雙及時趕到,見狀不禁驚怒交加。
冷公霄振聲喝道:“丁炎山,還不快把徐元平放下,束手就縛!”
丁炎山有恃無恐道:“快命她們讓路,否則我將徐元平一掌斃命!”
冷公霄果然一驚,投鼠忌器,急命眾蛇女住手,挺身上前,威逼利誘道:“丁兄,你這是何苦來哉,只果把徐元平交給百奇老人,老三即可出山,助你我重振鬼王、千毒二谷啊!”
丁炎山冷笑道:“一山難容二虎,既有千毒谷,恐怕就容不得鬼王谷了!”
冷公霄不以為然道:“丁兄此言差矣,若干年來,一宮、二谷、三大堡,豈不是共存共榮,從來彼此互不相犯麼?”
丁炎山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過去是彼此牽制,形成各人自掃門前雪局面。如今各自收山,冷兄重振千毒谷,志在一枝獨秀,稱霸武林,豈能再容鬼王谷與你分庭抗禮!”
冷公霄強自一笑道:“想不到丁兄如此多疑,在下若真有此心,又何必邀丁兄同來?”
丁炎山毫不保留道:“冷兄是怕孤掌難鳴,想利用在下為你幫腔,遊說冷老三而已!”
冷公霄似被說中心事,不禁臉色一沉,惱羞成怒道:“丁兄想劫走徐元平,莫非存心讓老三出不了山,無法助在下重振千毒谷?”
丁炎山皮笑肉不笑,道:“那倒也不盡然,在下雖無害人之意,但不可毫無防人之心。只要你那位老弟,能保證助我重振鬼王谷,而冷兄亦無獨霸武林野心,這事就好辦了。”
冷公霄強自忍住怒氣,問道:“丁兄之意,要老三如何保證?”
丁炎山一臉老謀深算,道:“我相信你那位老弟,乃是一諾千金,極重信義之人。否則就不會遵守百奇老人比武約定,困在此山近三十年,所以在下信得過他。”
冷公霄臉稍緩,笑問道:“只需他口頭保證?”
丁炎山道:“附帶一個條件,就是要他當眾宣佈,萬蛇宮暫由在下代管,所有人必需聽命於我!”
冷公霄臉色又一變,憤聲道:“丁兄這要求,未免太過分了吧!”
丁炎山乾笑兩聲,道:“在下絕不強人所難,一切由賢昆仲自行決定!”
冷公霄面有難色道:“此事在下不便作主,需與老三商量……”突然出其不意欺身而進,出手如電,駢指如戟向丁炎山“天池穴”點到。
丁炎山早有戒備,擰腰閃身的同時,竟以挾著的小叫化身體為掩護。
冷公霄惟恐誤傷小叫化,收勢急退。
丁炎山冷笑道:“冷兄如此心機,實令在下失望!”
冷公霄突襲未逞,惱羞成怒道:“丁兄若不放下徐元平,今夜要讓你出得了萬蛇宮,我冷公霄就從此不出泰山!”
丁炎山振聲道:“那就各憑本事!”
突將手中拂塵疾拂,已然決心硬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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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7:39
五十七
冷公霄把心一橫,向眾蛇女喝道:“此人如欲硬闖,兩人一律格殺勿論!”
原已退下的眾蛇女,立即一擁而上,全力展開猛攻。
嬌叱聲連起,猶如多條巨蟒凌空飛射,聲勢極為壯觀駭人。丁炎山急以拂塵掃拂,迫使眾蛇女無法近身。
但冷公霄、巨人阿熊雙雙發動,分從兩側攻來,頓使丁炎山身陷危境,心中不禁暗驚。原先他是仗著挾持小叫化,有恃無恐,認為對方投鼠忌器,定然不敢輕舉妄動。
哪知冷公霄一聲令下,不受小叫化被挾持威脅,更不惜將兩人一起格殺。如此一來,丁炎山已失去優勢,不能仗持小叫化為護身符,只有全力硬拚了。
鬼王谷中之彈指迷魂粉,在江湖中幾乎無人不知,視為極厲害暗器。雖然不致命,也不傷人,卻是使人防不勝防,眨眼之間被迷昏倒地,任憑擺佈。
惟迷藥之類暗器,通常皆為女子或歪門邪道之流使用,一般正派武林人物均不屑一顧。鬼王谷中雲夢雙嬌,即是仗彈指迷魂粉,馳名江湖,令人敬而遠之。
丁炎山既為鬼王谷之人,豈能獨善其身,他那拂塵後把頂端內,即藏有迷魂粉,只需一按機關暗鈕,粉即疾射而出。但他畢竟成名人物,闖蕩江湖數十年,從來尚未使用過一次。
這時他已是生死關頭,情急拚命,哪還顧得一旦傳開,為人所不齒。突將拂塵倒執,一按暗鈕,射出一股無色無臭粉霧。
攻近的幾名蛇女,突覺異香撲鼻,沁入心肺,頓時紛紛倒地不起。
冷公霄情知有異,急忙屏住呼吸,掠身避開,怒斥道:“哼!丁兄乃江湖成名人物,居然也用起下三爛手段了!”
丁炎山對他的譏諷,未加理會,拂塵又一倒轉,連連以凌厲攻勢橫掃疾拂。
巨人阿熊有勇無謀,又從未涉足江湖,哪知鬼王谷迷魂粉的厲害,狂喝聲中,雙臂齊張,向丁炎山撲而去。
冷公霄欲阻不及,只見巨人阿熊剛撲近丁炎山,突然身形一晃,倒地不起,顯然被迷魂粉製倒。
丁炎山逼退幾名企圖搶救的蛇女,人已衝近洞口。
冷公霄驚怒交加,奮不顧身欺近,微一側身,右手疾伸而出,快如電光石火般,猛向丁炎山左肩抓去,口中厲聲喝道:“你走不了的!”
這一招來勢疾猛無比,丁炎山若出手還擊,勢必放開挾著的小叫化。情勢已急,他只得急收拂塵,反向冷公霄右腕疾拂。
冷公霄亦非弱者,右手及時一翻,竟然反手硬奪對方拂塵,逼得丁炎山急收攻勢,橫掠開去。
幾名蛇女早已搶方位出手,封堵在洞口,擋住丁炎山去路,使他無法奪路衝出。
丁炎山狂喝道:“擋我者死!”
他立時形同瘋狂,拂塵勢如電奔,振腕“唰唰唰”地一陣疾拂,銳不可擋。
眾蛇女奮力攔阻,被拂塵掃得前仰後翻,陣腳大亂。
冷公霄奮身撲來,亦被拂塵橫掃帶起的勁風,迎面掃得有如火灼,就這微微一怔,丁炎山已衝向洞口。
哪知迎面突來一股剛勁掌風,擊得丁炎山全身暴退丈餘,身不由主,跌坐在地上。
冷公霄趕過來,出於如電,伸手按在丁炎山腦門上,只要一運真力,立時斃命。
突聞一聲疾喝道:“住手!”冷公霰、百奇老人已雙雙出現在洞口。方才那一掌,不知是他們何人所發。
丁炎山已受制,哪敢妄動。
但他乃是極工心計之人,心知落在兄弟二人之手,今夜絕難活命。趁冷公霄被喝阻之際,出手快如閃電,連點小叫化全身幾處穴道。
冷公霰一眼瞥見,已是欲阻不及,衝入洞來,怒斥道:“丁炎山!你敢向他下毒手?”
丁炎山嘿然冷笑道:“我既活不成,總得找個墊背的!”
冷公霰勃然大怒,上前飛起一腳,將丁炎山踹得連翻帶滾,跌出七八尺遠,幾名蛇女一擁而上,將他制住。
踹開丁炎山,冷公霰急於查看小叫化,只見仍爛醉如泥。
冷公霄也以為丁炎山猝下毒手,小叫化必死無疑,急忙上前一看,發現他安然無恙,始如釋重負。
丁炎山卻得意狂笑道:“鬼王谷的獨門點穴手法,除在下能解,徐元平至多只能活三日!”
冷公霰盛怒之下,原想將丁炎山投入蛇穴,以洩心中怒氣。一聽此言,頓時為之一怔,沉聲道:“他尚能活三日,你卻活不過今夜!”
丁炎山別有用心,仍然笑道:“你何不問問百奇老人,對一個僅能活三日的‘奇人’,可感興趣?”
果然未待冷公霰發問,洞口的百奇老人已斷然道:“那我要來何用!”
這一來,情勢大為轉變。
丁炎山不但有了生機,且對他非常有利。
只因冷公霰自知動武功難敵百奇老人,唯有靠徐元平這“奇人”,始能出得泰山。既然如此,他就不能殺丁炎山洩恨了。
冷公霄已知丁炎山打的是什麼主意,急向冷公霰一施眼色,道:“老三,咱們先得確定,百奇老人是否認同,這死而復生的徐元平,較他擁有之百件奇物更奇啊!”
冷公霰聞言,不得不佩服這位二哥的心機過人。要知揚言已獲世間第一“奇人”,乃是他一廂情願之詞,尚未獲百奇老人認同。
萬一認為不足為奇,豈非枉費心機,落得空歡喜一場。
念及於此,冷公霰回身向百奇老人道:“閣下請看吧,這就是死而復生之人!”說時向地上的小叫化一指。
百奇老人仍站在洞口,以防他們有詐,輕描淡寫道:“他不過是個普通常人,有何出奇之處?”
冷公霰道:“方才我已告知閣下,此人死於數月之前,如今是死而復生。世間自古至今,除他之外,絕無第二人,尚不足為奇麼?”
百奇老人哈哈一笑,正色道:“不錯,鬼醫手抄本中所載,若獲世間四件珍物,確然可使已死之人復活。但僅止於想像,從未實現。且四件必備珍物中,有一件就在我手中,此人怎能重生?”
冷公霰為之一怔,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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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7:54
五十八
冷公霄急中生智道:“死而復生之術,雖為鬼醫首創,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長江後浪推前浪,焉知近若干年來,無人能超乎鬼醫之上呢!”
百奇老人道:“閣下之意,是否意味有人醫術更高明,不需鬼醫所說四件罕世珍物,亦可使人死而復生?”
冷公霄向小叫化一指,道:“此人即是鐵證!”
百奇老人向地上小叫化一瞥,不置可否道:“這只是你們片面之詞,我又如何能知,此人確曾死於數月之前?”
冷公霄道:“此人並非泛泛之輩,乃是名震天下武林的徐元平。
數月前,他壯烈死於孤獨老人之墓,江湖中無人不知,在下絕非虛構事實!”
百奇老人略一沉吟,當機立斷道:“好!是否確如二位所言,我自會加以證實。如是確有此事,三日之後,只要此人尚活著,我自甘認輸!”
言畢,轉身出洞口,帶著守在洞外的四名紅衣女童,一陣旋風似地疾掠而去。
他這一走,洞內的情勢又緊張起來。
冷公霰怒哼一聲,走向被眾蛇女制住的丁炎山,沉聲道:“丁炎山!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丁炎山冷冷道:“螻蟻尚且貪生,誰會想死!但在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在下倒想知道,要死是如何,要活又當如何?”
冷公霰如掌生殺大權,振聲道:“要死,很簡單,投入蛇穴,讓你嘗嘗被萬蛇爭噬之苦!”
丁炎山暗自一驚,力持鎮定道:“要活呢?”
冷公霰直截了當道;“替徐元平解開穴道,就放你一條生路!”
丁炎山哈哈一笑,道:“那在下就更死定啦!”
冷公霰怒從心起道:“那就不必費事,讓你死在我的乾坤掌下吧!”
舉掌欲發,冷公霄急加勸阻道:“老三,讓我來!”
冷公霰怒哼一聲,憤然將掌放下。
冷公霄即道:“丁兄,你不是信得過我家老三嗎?”
丁炎山笑道:“不錯,像冷老三如此一言九鼎之人,在下要信不過,天下尚有何人可信?但留下徐元平,乃是出於在下之意,如今卻讓你們坐享其成,似乎有欠公平吧?”
冷公霄道:“老三一旦出山,已允助你我重振鬼王、千毒二谷,有何不公?”
丁炎山冷冷一笑。道:“在下來此多日,他從未親口承諾。冷兄之言能作數麼?”
冷公霄臉色一沉,悴然道:“那有何難,老三,你就給他個承諾吧!”
冷公霰略一遲疑,道:“好!我答應你,只要一出泰山,必盡全力助你重振鬼王谷!”
冷公霄冷冷一哼,氣憤道:“丁兄滿意了嗎?”
哪知丁炎山搖頭道:“不!還得保證,千毒谷永不得犯鬼王谷!”
冷公霰怒道:“丁炎山,你太囉嗦了!”
丁炎山微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接道:“二位雖有助我之心,在下卻不得不防,二位或有滅我之意啊!”
冷公霄氣得面紅耳赤,憤聲道:“老三,答應他吧!”
處此情況下,冷公霰不得不忍下一口氣,勉強答應永不得犯鬼王谷。
丁炎山果然棋高一著,不僅逃過一死,且獲得冷公霰親口承諾及保證,不便再提其他要求。冷公霰一聲令下,眾蛇女立即放開丁炎山,讓他好為小叫化解穴。
這場爭端,使萬蛇宮傷亡了好幾名蛇女,冷公霰為之痛心氣憤不已。但他乃是極重信義之人,既已有所承諾,就不能再跟丁炎山翻臉。
倒是那小叫化,酒醒之後已是次日凌晨,根本不知昨夜發生的一切。他隨遇而安,在此有吃有喝,又有眾蛇女慇勤服侍,使他真個是樂不思蜀了。
冷公霄、冷公霰及丁炎山,如今共同為一件事擔心,那就是徐元平死而復生之事,江湖中是否已有風聞?
萬一百奇老人無處查證,豈非枉費一番心機?
事實上,徐元平死而復生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除丁鳳與宗濤之外,僅只玄武宮幾名弟子、上官嵩父女、恨天一嫗、宮裝老婦、冷公天父子,及易天行等人而已。
死而復生的徐元平突告失蹤,這幾方面的人,都在馬不停蹄地各處追尋,疲於奔命,誰也不會想到,他在萬蛇宮內樂不可支。
這日薄暮時分,平陰縣境內的一個小鎮,飯館裡出現一老兩小,看上去像是祖孫。兩個紅衣女童十分乖巧可愛,乍見如同一對孿生姐妹。老者卻是天生異相,只見他頭大如斗,身高與女相差無幾,滿身贅肉卻肥的出奇。
更令人側目的,是他濃眉大眼,下顎一束花白山羊鬍須,又穿一身寬大綠袍,看來十分刺眼。他卻神色自若,毫不在意別人投以異樣眼光,只顧一邊吃喝,一邊暗中注意另一桌的食客。
那是一位面罩黑紗的宮裝婦人,及一名英姿撩人的勁裝少女,她們已匆匆食畢,似欲趕路。
少女探手入懷取銀,不慎帶出一圓球形有柄之物,掉落地上,急忙拾起藏回身上。
綠袍老者眼力何等銳利,就這驚鴻一瞥,已然看清那是何物,心裡為之怦然一動,微露驚喜之色,似已見獵心動。
勁裝少女將碎銀置於桌上,即與宮裝婦人起身離座,走出店外。
兩個紅衣女童正吃得津津有味,綠袍老者也取出塊碎銀,置於桌上,道:“我們走吧!”
紅衣女童小嘴一噘,撒嬌道:“人家還沒吃好嘛!”
綠袍老者笑道:“你們慢慢吃,銀子在桌上,吃完了來找我。”
言畢起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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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8:10
五十九
宮裝婦人與勁裝少女,方走出不遠,似已發覺綠袍老者在後跟蹤,腳步突然加快,轉眼已出了小鎮。
綠袍老者也加快腳步,急起直追。哪知一出小鎮,已然不見一老一少兩女影蹤。
方自暗詫,突聞身後嬌聲叫道:“哼!你這老醜怪,跟著咱們想打什麼歪主意?”
綠袍老者聞聲回身,只見勁裝少女已在面前,不禁笑道:“女娃兒,你真有學問,替我起了這麼好的名字!哈哈……”
勁裝少女道:“你不喜歡這名字?”
綠袍老者又是哈哈一笑,自我解嘲道:“喜歡,太喜歡了!‘老’,我老人家年逾八十算得上夠老的了。”
“‘丑’,我這副尊容實在不怎麼樣,丑到了家。‘怪’嘛……嗯,這身綠袍,別人看起來怪怪的,我老人家倒覺得挺美的呢!”
勁裝少女原是一本正經,擺出一臉氣勢洶洶架式,一聽綠袍老者瘋言語,忍不住笑了出來。
綠袍老者又笑道:“你這女娃兒一笑,可比我老人家好看多啦!”
勁裝少女立即止住笑,正色道:“老醜怪!你別把話岔開,還沒回答本姑娘問話呢!”
綠袍老者故意一怔,裝模作樣道:“嘖嘖嘖,人老了記性真差,你方才問我什麼來著?”
勁裝少女柳眉一剔,道:“我問你為何跟蹤咱們?”
綠袍老者拍拍斗大的腦袋,呵呵笑道:“原來你問的是這個,我老人家想起來,方才在飯館裡,見你取銀付賬時,不慎掉出一物,看來十分眼熟,不知可否取出讓我老人家一觀?”
勁裝少女冷哼一聲,斷然拒絕道:“本姑娘的東西,憑什麼要給你看?”
綠袍老者一臉失望道:“唉!看看都不行,大概我這老醜怪,實在不得人緣啊……”眼圈一紅,竟淒然淚下。
勁裝少女於心不忍,動容道:“老醜怪,你真的想看?”
綠袍老者表情逼真道:“實不相瞞,我老人家有個毛病,凡是見到奇特之物,若不能看個仔細,真比生場大病還難受……”
勁裝少女笑道:“好吧,為了治你這怪毛病,本姑娘就讓你開開眼界!”
當即取出那帶柄圓形之物,暗運真力,“錚”地一聲,柄前圓物暴長三尺,赫然是柄軟劍。
綠袍老者失聲呼道:“啊!青蟒軟劍!”
勁裝少女暗自一怔,想不到這土裡土氣的糟老頭,居然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這柄失傳兩百年的上古神兵。
就這一分神,冷不防綠袍老者出手如電,疾點勁裝少女腕脈部位,軟劍脫手,已到了他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宮裝婦人疾掠而至,與奪劍得手,全身暴退的綠袍老者擦肩而過,雙方落足在兩丈之外,但軟劍已然易手。
綠袍老者為這婦人的身手,驚得一怔,沮然苦笑道:“想不到普天之下,竟有身手比我老人家更快之人。”
宮裝婦人冷聲道:“我也想不到,天下有你這種貪婪卑鄙之人!”
綠袍老者滿臉羞愧,一言不發,突然轉身疾掠而去。
勁裝少女心有不甘,欲急起直追,被宮裝婦人勸阻道:“上官姑娘,由他去吧!”
原來她是上官婉倩,聞聲一收已起的身形,問道:“老人家可識得此人?”
宮裝老婦搖搖頭,將軟劍收回原狀,交還上官婉倩,道:“為了這柄青蟒軟劍,他還會找上咱們的。”
上官婉情猶有餘怒道:“哼!方才他是趁我不備,出其不意下手奪劍,下回再遇上,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宮裝老婦置之一笑,原打算趕路,繼續尋找徐元平下落的。這時突然改變主意,又回到了小鎮。
一老一少,找了家客棧,正由夥計帶引登樓,忽聞一個蒼勁之聲問道:“那位可是上官姑娘?”
上官婉倩走在宮裝老婦身後,一腳已踏上梯階,聞聲回身一看,只見梯口旁的一張桌位,坐了幾個道人,發話之人是在何處見過,只得步下樓梯,趨前道:“這位道長是……”
老道起身道:“貧道天玄,上官姑娘不記得了?”
上官婉倩肅然起敬,施禮道:“原來是玄武宮天玄觀主,恕晚輩眼拙,一時未能認出。”
天玄道長微微一笑,道:“貧道欲向上官姑娘打聽一人……”
眼光一掃,見廳內食客甚多,似有顧忌,欲言又止。
上官婉倩何等機伶,即道:“晚輩今晚下榻在此,道長若有賜教,少時可至樓上,來客房一晤。”
天玄道長頷首道:“貧道少時即登樓求見。”
上官婉倩又一斂禮,轉身登樓,隨宮裝老婦入客房。
夥計一退,宮裝老婦即道:“天玄老道雖剛愎自用,倒不失為正直之士,數月前古墓盛事,唯獨玄武宮未趟渾水,置身事外。”
上官婉倩道:“晚輩正是為此感覺納罕,古墓盛會,天下群豪趕往邙山,連少林掌門元通大師,亦率眾親自入墓,只有天玄道長獨善其身。”
“如今他卻親率門下弟子,出現此地,豈非有些不尋常?且方才似有重要之事,欲向晚輩探詢……”
話猶未了,天玄道長的聲音已響自門外,道:“上官姑娘,貧道方便進來嗎?”
上官婉倩立即開門,恭聲道:“道長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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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8:30
六十
天玄道長邁步入房,向宮裝老婦施禮道:“這位……”只因古墓盛會,他並未參與,是以不知此人身份。
上官婉倩至今也不知她姓名,只知她是南海奇叟之妻,蕭姹姹之母,是以脫口而出道:“她老人家是南海……”
宮裝老婦沉聲道:“我與南海一門,毫無瓜葛!”
天玄道長微覺一怔,道:“但不知貧道該如何稱呼,以免失禮。”
宮裝老婦極為自傲,毫不謙讓道:“如果有必要,就以蕭夫人相稱吧!”
天玄道長似有顧忌,不願她在場,歉然道:“貧道有些事想請教上官姑娘,蕭夫人可否……”
自稱蕭夫人的宮裝老婦,聽出是要她迴避,不悅道:“若非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還怕我聽嗎?”
天玄道長強自一笑道:“蕭夫人言重了,貧道只是想問上官姑娘,可曾遇見過鬼王丁高之女,人稱雲夢雙嬌之一的丁鳳姑娘而已,並無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上官婉倩搖頭道:“晚輩數月之前曾見過她,即未再遇,不是聽說,她已拜在道長門下麼?”
天玄道長笑而不答,又問道:“那麼徐元平,上官姑娘可曾遇見?”
上官婉倩暗自一怔,急向蕭夫人一瞥,訥訥道:“這……徐元平在數月之前,不是已喪命在古墓之中?”
天玄道長正色道:“古墓盛會,天下武林群英雲集,貧道雖未能忝逢其盛,但對當日之事,略有風聞,據聞徐元平喪命在南海奇叟掌下,惜未親眼目擊,不知傳聞是否是誤。”
上官婉倩詫異道:“此乃是千真萬確之事,道長為何懷疑傳聞失真?”
天玄道長正色道:“因近日之內,有人親目所睹,徐元平與丁鳳在一起!”
這是事實,上官婉倩與蕭夫人,均知徐元平與丁鳳曾在一起,另外尚有那神丐宗濤與恨天一嫗。
只是其後恨天一嫗為追回失物,強行帶走上官婉倩與徐元平,又遇上蕭夫人。不料徐元平被毒蛇噬傷,上官婉倩情急之中,帶他前往白石谷求救,結果命是保住了,人卻失蹤不知去向。
上官婉倩隨著蕭夫人,連日來疲於奔命,各地追尋徐元平,迄無發現。
此刻乍聞天玄道長之言,誤以為徐元平又與丁鳳會合,不禁急切問道:“道長說他們在一起,是多久之事?”
天玄道長道:“約在十日之前。”
上官婉倩推算時日,是在他們前往水榭之前,不禁失望:“十日之前,他們確曾走在一起,只是數日前徐元平卻失蹤了,至今不知下落。”
天玄道長面露詫色,沉吟一下道:“如此說來,徐元平若非當日未死,即是死而復生了?”
蕭夫人接口道:“以道長之見,此事可能嗎?”
天玄道長笑道:“天地之間,無奇不有,貧道不敢妄斷……”
蕭夫人又問道:“道長為何探聽徐元平?”
天玄道長神情陡變,沉聲道:“貧道要找的不是他,而是叛徒丁鳳!”
上官婉情道:“此事晚輩實愛莫能助,我們……”
正說之間,天玄道長似有所覺,喝問道:“窗外何人?”
喝聲中,人已向窗外疾射而出。
蕭夫人急向上官婉倩道:“你留下,我去看看!”隨即越窗射身而出,只留上官婉倩一人在房內。
上官婉倩正趕至窗前,向外探視之際,突聞房門被撞開,闖入兩個驚惶失措的紅衣女童。
紅衣女童驚呼道:“救命啊!姐姐救命……”
一個踉蹌,撲跌在地上。
上官婉倩為之一驚,急忙上前扶那紅衣女童,問道:“小妹妹,你們怎麼了?”
冷不防紅衣女童出手如電,竟然疾點上官婉倩“期門”“肩井”兩穴。
饒是上官婉倩一向機伶,反應夠快,也萬萬料不到一個十來歲女童,會出其不意突然出手,而且用的是上乘點穴手法。
上官婉倩措手不及,只覺兩處穴位一麻,已然昏倒地上,失去了知覺。
紅衣女童突襲得逞,相對一笑。
立即一個至窗前把風,一個搜身,自上官婉倩身上搜出青蟒軟劍,不禁喜出望外,振奮招呼道;“有了,快走!”
兩個女童又是相對一笑,狀至得意,急急出房而去。
這一著,正是綠衣老者用的調虎離山計!
但越窗追出的蕭夫人、天玄道長,乃是當代頂尖高手,豈容他輕易脫身。
綠袍老者身形疾掠,連連幾個起落,已在十餘丈外。後面的二人哪甘示弱,各展絕頂輕功,雙雙急起直追。
此刻不過是掌燈時分,大街上行人熙攘,見三人追逐而來,紛紛驚逃避讓,引起一陣騷動。
眨眼之間,綠袍老者已到鎮外,突然止步回身,等著後面緊迫不捨的二人。
其實以他的身法,脫身並非難事。
但他這時存心要絆住被引出之二人,以便兩個紅衣女童,得手後從容逸去,是以故意擺出嚴陣以待之勢。
蕭夫人奔勢一收,天玄道長也已追至!
三人頓成“品”字形各自站定。
綠袍老者縱聲大笑道:“二位苦苦追我老人家,所為何來啊?”
蕭夫人怒斥道:“你這老醜怪,先是覬覦上官姑娘的青蟒軟劍,奪劍既未得手,我已放你一馬。此刻又在窗外窺探,莫非心猶未死?”
綠袍老者道:“那柄破劍,我老人家並未看在眼裡。倒是你們方才所談之事,我頗感興趣。”
蕭夫人詫然道:“哦?你指的是徐元平?”
綠袍老者又道:“那人是否死於數月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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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蕭夫人冷哼一聲,道:“此事早已轟動武林,幾乎無人不知,你真是孤陋寡聞!”
綠袍老者不以為忤,繼續問道:“如今他已死而復生了?”
蕭夫人暗自一怔,冷聲道:“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綠袍老者面露得意之色,道:“聽你的口氣,已等於告訴我老人家,確有其事了。多承相告,後會有期。哈哈……”
笑聲中,身形暴退三丈,回身疾掠而去。
天玄道長方才落在蕭夫人之後,盡有未甘,這時存心扳回面子,一見綠袍老者逃走,立即搶先急起直追。
蕭夫人卻猛然想到,中了綠袍老干調虎離山計,暗叫一聲“糟!”不再追趕,掉頭急急奔回小鎮。
趕回客棧,直衝樓上客房,果然不出所料,上官婉倩已昏倒地上!
蕭夫人大吃一驚,急忙趨前,蹲下查看,發現上官婉倩只是被點昏穴,並無大礙,這才如釋重負,立即動手為她解開穴道。
上官婉倩一醒來,就失聲叫道:“青蟒軟劍……”
蕭夫人急問道:“老醜怪另有同夥?”
上官婉倩憤聲道:“是兩個小不點的鬼丫頭!”
蕭夫人更覺驚詫道:“什麼?你被兩個小丫頭所制,奪去了青蟒軟劍?”
上官婉倩愧憤交進,怒哼一聲道:“兩個丫頭人小鬼大,趁我不備,居然出手如電,點了我穴道!”
蕭夫人勸慰道:“放心,咱們會找到那老醜怪,逼他交還軟劍的!”
上官婉倩苦笑一下,沮然嘆道:“唉!咱們連他姓名都不詳,上哪裡去找……”
蕭夫人卻充滿信心道:“此人形貌奇特,只需明查暗訪,必有人知其來歷,絕對不難找到他!”
上官婉倩一向任性好強,今夜一時大意,竟被兩個女童所逞,不費吹灰之力,將她輕而易舉制住,搜去青蟒軟劍。
這對她來說,無異是生平奇恥大辱。
這口氣教她如何能嚥得下,只見她柳眉一剔,恨聲道:“晚輩不信他們能飛上天去,就去追!”
蕭夫人笑問道:“你上哪裡去追?人家既已得手,早就遠颺了,還會留在此地等咱們麼?”
上官婉倩聞言,不禁大為洩氣,忽道:“老人家,天玄道長不是跟你一起去追的嗎,他怎生未見返來?”
蕭夫人道:“他一直追下去了,我是突然想到。老醜怪可能尚有同夥,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所以急急趕回,結果仍然晚了一步,唉!只怪我一時不察,要你留下……”
上官婉倩秀目流轉,突有所悟道:“老人家,會不會是天玄道長,與那老醜怪串通的?”
蕭夫人為之一怔,未置可否道:“上官姑娘,你怎麼會有此想法?”
上官婉倩道:“晚輩身懷青蟒軟劍,是無意間被老醜怪發現,見獵心動,一路跟蹤出鎮的。”
“先是花言巧語,騙晚輩將軟劍出示,繼而出其不意,一個強奪豪取。幸仗老人家身手矯捷,將劍及時奪回。”
“咱們一回鎮上,走進這家客棧,剛要了房間,就遇上天玄道長,又故意來向晚輩問些明知故問之事,恐怕絕非巧合吧!”
蕭夫人聽她分析的頭頭是道,莞爾一笑道:“上官姑娘果然心靈性巧,才智過人。但據我所知,天玄道長絕非貪婪之輩。”
“否則以孤獨老人之墓寶藏之豐,僅金蝶玉蟬兩件罕世奇物,已足令天下雄豪趨之若鶩,為何僅他一人不為動?”
上官婉倩默默無言。
蕭夫人繼續接道:“以今晚情況而言,咱們原欲繼續趕路,天玄道長怎會料知咱們,臨時又決定折回鎮上?”
“他更不可能預知咱們下榻何處,早就來這家客棧等著了。因此之故,天玄道長絕非同謀。”
蕭夫人這番話,聽得上官婉倩心服口服,無奈之下,只好放棄追尋綠袍老者,及兩個紅衣女童。
而天玄道長卻未放棄,他一口氣追出數里之外,來至一處荒墳。
綠袍老者奔勢一收,突又止步回身,敞聲笑道:“道長撇下正事不辦,苦苦追我老人家作甚?”
天玄道長也將身形一斂,振聲道:“閣下是否已知徐元平下落?”
綠袍老者笑聲陡止,詫然道:“怪哉,道長憑什麼認為,我老人家知其下落?”
天玄道長道:“徐元平死於古墓之內,天下武林盡知,而閣下卻頻頻追問,顯見閣下孤陋寡聞,已是不爭之事實。但閣下若非近日見過徐元平,或知其下落,豈會關心他是否死而復生!”
綠袍老者又哈哈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道長不愧是一代掌門,果然不同凡響,那就請道長相告,是否確有其事吧?”
天玄道長趁機道,“貧道與閣下打個交道如何?”
綠袍老者不加思索道:“道長請直言!”
天玄道長道:“閣下欲知之事,貧道知無不言,但閣下也得賜知,有位丁鳳姑娘,是否與徐元平在一起?”
綠袍老者笑道:“這交道很公平,道長就請先說吧!”
天玄道長即道:“古墓盛會,貧道雖未忝逢其盛,但據聞徐元平確已喪命南海奇叟掌下。此人曾屢獲奇遇,身懷少林不傳武學,武功已至登峰造極化境……”
綠袍老者驚詫道:“徐元平既喪命南海奇叟掌下,其人之武功,豈非更在他之上?”
天玄道長搖頭嘆道:“非也!徐元平並非技不如人,據聞是為情所困,形同引頸受戮……”
綠袍老者不禁動容道:“唉!自古多情空餘恨,幸好我老人家……瞧我這老糊塗,節骨眼上打什麼岔。道長請繼續往下說。”
天玄道長接下去道:“據聞徐元平當場斃命之時,南海奇叟之女曾道出,若能獲得天下四件珍物,可使徐元平死而復生。事隔數月,如今徐元平果然重生,足見此女所言不虛!”
綠袍老者忽道:“四件珍物之中,是否包括成形何首烏?”
天玄道長道:“這倒不太清楚。貧道已將所知盡告,該閣下了。”
綠袍老者故作茫然道:“道長要問何事?”
天玄道長正色道:“叛徒丁鳳下落!”
綠袍老者道:“道長真會出難題,我老人家被你考住了啊!”
天玄道長臉色一沉,怒道:“閣下是存心誑我?”
綠袍老者突發狂笑,道:“道長,這回是你孤陋寡聞了。普天之下,凡是跟我老人家打交道的,從來還沒有人佔到過便宜呢!”
天玄道長心知受騙,不禁怒從心起,突然雙掌齊發,向對方全力攻去。
綠袍老者仗詭異身法,從容不迫避過凌厲的兩掌,掠身狂笑而去。
天玄道長疾喝道:“哪裡走!”
猛提一口真氣,施展絕頂輕功,急起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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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49:02
六十二
一個是武林異人,一個是一代宗師,二人輕功均已登峰造極。
一經全力施展,真個是快如流星,眨眼之間,已是數里之外。
哪知追至一處密林,一轉眼,綠袍老者已失影蹤。
遇林莫入,乃是大忌。
天玄道長明知綠袍老者已逃入林內,卻不敢貿然闖入搜索。
天玄道長乃是烈性之人,一氣之下,索性守在林外,心忖道:“哼!貧道跟你耗上了,看你能否永遠不出來!”
正是這時,遙見兩隻燈籠迎面而來,移動極為緩慢,似乎足力不夠。約莫—盞熱茶時間,始由遠而近。
天玄道長定神一看,竟是兩個極為乖巧可愛的紅衣女童。
她們所提白色燈籠,僅有金色“奇”“人”兩字。
天玄道長暗自一怔,忖道:“天時已晚,這兩個紅衣女童,怎會跑到如此荒僻之地來?”
疑念既動,立即迎上前去,問道:“兩位小姑娘,你們來這裡作什麼?”
紅衣女童答道:“找人啊!”
天玄道長詫異道:“找什麼人?”
紅衣女童向他身後一指,道:“他!”
天玄道長一回身,果見綠袍老者已走出林外。
說時遲,那時快,就這電光石火之間,兩個紅衣女童同時出手如電,疾點天玄道長身後左右“志堂”兩穴。
只覺腰後一麻,天玄道長已不能動彈,僵立原地。
綠袍老者一陣狂笑。道:“道長,委屈你了,天明之前穴道即可自行解開,後會有期,哈哈……”
狂笑聲中,綠袍老者領著兩名紅衣女童,從容不迫地揚長而去。
他此行收穫極豐,不但查明徐元平生死之謎,且意外地得到一柄青蟒軟劍。
如今只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萬蛇宮中之人,究竟是不是死而復生的徐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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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第十一回 爾虞我詐各施計
“萬蛇宮”內,小叫化被敬若上賓,有吃有喝,不亦樂乎。索魂羽士丁炎山、冷公霄及冷公霰兩兄弟,卻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尤其是丁炎山,擔心百奇老人三日之內,不知是否能探出有關徐元平生死之謎。更擔心的是,突然闖來的此人,究竟是不是徐元平?
他之所以有此一慮,自有其道理。只因數月之前,徐元平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突然出現江湖,竟掀起武林中軒然大波。
而最令人敬服的,不僅是他那罕世武功,及屢獲奇遇,被視為奇人物。更是他那威武不屈,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氣魄。但如今死而復生的徐元平,則與數月前判若兩人,相去何止千里,簡直如同酒色之徒!
一連數日,小叫化除了吃喝之外,就是終日跟那些蛇女廝混,根本不理會身在何處。他那反常的態度,終於也引起了冷公霄的懷疑。
要知冷老二在千毒谷中,乃是極工心計之人,不似老大冷公天,及老三冷公霰的有勇無謀。
是以江湖中流傳:“千毒谷中三毒物,不畏首尾只怕身”。
身者,指的就是冷公霄。
眼看三日之期將屆,仍未見百奇老人方面有任何動靜,他終於沉不住氣,私下向冷公霰授計道:“老三,與其居被動,咱們何不趁百奇老人不在,來個攻其不備,直搗他的巢穴。憑‘萬蛇宮’的人力,應該不成問題吧。”
冷公霰搖頭道:“不!我若有此意,早就傾巢以出,與他全力一搏了,何必等到今日。”
冷公霄別有居心,冷聲道:“老三,你上了老傢伙的當啦!”
冷公霰“哦”了一聲,茫然不解道:“我上了他什麼當?”
冷公霄乾咳兩聲,正色道:“這兩日我曾細心觀察此山地形,發現‘萬蛇宮’所居地位,正在通往百奇老人之狹谷要沖。”
“他之所以用比武約定,將你留困此處多年,實際上是利用你為他把守門戶,等於替他作了看門狗啊!”
此話一出,冷公霰頓時臉色一變。若是換作別人,敢當面譏諷他為看門狗,早已勃然大怒。
但冷公霄畢竟是他兄長,只得強自一忍道:“老二,我雖不及你聰明,尚不致愚笨至此。”
冷公霄皮笑肉不笑道:“老三,事實如此,何需爭論。百奇老人擁有世間罕見百件珍奇之物,卻苦無護守實力。”
“縱然他自恃武功蓋世,也需防人覬覦之心。有你為他把守門戶,他豈不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冷公霰若有所思,未作反駁。
冷公霄接著又道:“此人自詡為百奇老人,顧名思義,表示他擁百件罕世奇物,但江湖中知其名者並不多。”
“且此人從不涉足江湖,亦不過問武林中事,可見他只是護寶自賞,別無雄心壯志之人。所以他最擔心者,莫過於有人覬覦他得來不易的百件罕世奇物。若非用你為他看守門戶,憑他的武功,豈能容你在此一居近三十年?”
經這番分析,冷公霰終於若有所悟,憤聲道:“哼!如此說來,我倒真是被老傢伙利用了!”
冷公霄面有得色地一笑,忽道:“老三,你可知他擁有的百件罕世奇物,究竟是些什麼玩意?”
冷公霰茫然搖頭道:“這倒不清楚……”
冷公霰趁機慫恿道:“咱們何不去查個明白?”
冷公霰面有難色,未置可否道:“這……”
冷公霄笑道:“老三,你被他利用,替他把守門戶,二三十年,就算拿他一兩件,也不為過啊!”
沉思半晌,冷公霰終於霍然心動,道:“好!咱們就去探他一探!”
冷公霄喜出望外,當即與冷公霰出了“萬蛇宮”,交待巨人阿熊留守。
兩兄弟施展輕功,直奔狹谷而去。
近三十年來,冷公霰從未進入過狹谷,此刻始發現,狹谷距“萬蛇宮”不過數里之遙,卻是另具一番景象。
放眼看去,兩邊峭壁懸崖,有如天塹,狹谷居於中間形勢之險峻,不遜長江巫山峽的“一線天”。
而狹谷筆直延伸數里,不知通往何處。
眼見此谷險惡,頗具一人當關,萬夫莫入之勢。若是谷內設有機關埋伏,二人貿然闖入,定然凶多吉少。
千毒谷內,即是遍而明卡明樁,及歹毒機關,使人視為禁地,不敢擅自闖入。冷公霄不禁提高警覺,向冷公霰問道:“老三,你可知百奇老人的巢穴在何處?”
冷公霰強自一笑道:“我哪會知道!”
冷公霄頗覺失望,眉頭一皺道:“此谷形勢險惡,必然設有機關埋伏……”
冷公霰振聲道:“既然來了,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
方才冷公霄是怕他臨陣退怯,故意用的激將法,一聽冷公霰決心硬闖,正中下懷,即道:“老三,咱們各自小心了!”
兩兄弟再度施展輕功,雙雙朝狹谷掠去。
谷內亂石遍佈,伸延數里,宛如一條干溝河床。
二人小心翼翼,隨時戒備。
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一路毫無埋伏,更未設有機關。
狹谷全長數里,以二人的輕功,哪消一盞熱茶時間,已然來至盡頭。
眼前是一個矗立峭壁,仰視如矗入雲霄。左右兩側,則是密茂原始森林,似無路可通。
冷公霄收住奔勢,打量一下地勢,暗覺詫異道:“怪哉,此處已是狹谷盡頭,為何毫無所見?”
冷公霰道:“每年中秋比武,老傢伙均不知從何處來。但我曾命阿熊暗中跟蹤,比完武之後,他們確實由這狹谷歸去。”
冷公霄更覺詫然道:“那就怪了,一路上我已注意,此谷別無通路。現已來至盡頭,除非……”
眼光突然凝視峭壁,似看出什麼蹊蹺。
冷公霰急問道:“老二,你可是有何發現?”
冷公霄向峭壁一指,道:“你看,這山壁雖然光滑陡峭,但每隔兩丈許,均有一處突出岩石,由下而上,交錯排列,豈不等於是個天然階梯!”
冷公霰把頭微微一點,猛提一口真氣,身形拔升而起,向峭壁掠去。
腳在兩丈高處突出岩石一點,借力又拔起兩丈來高,雙足再一蹬突出岩石,身形又升高兩丈有餘。
如此連續數次,已升至十餘丈高。
他再雙足一蹬山壁,身子平射三丈開外,兩臂如翅齊張,以阻下墜之力,終於緩緩飄落地面。
冷公霄迎上前道:“老三,我說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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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冷公霰頷首道:“嗯!如用此法,確實可直登峰頂。但地面距峰頂何止百丈,若非身懷絕世輕功,且功力深厚,要想一口氣上得峰頂,恐大非易事。”
冷公霄道:“莫非你懷疑百奇老人的輕功與功力?”
冷公霰搖頭道:“不!老傢伙絕無問題,但每年中秋比武,他均帶著四個紅衣女童,看她們的年紀,至多不過十一二歲,如何能從此峭壁上下自如?”
別看他是個老粗,居然粗中有細,頗出人意料之外。
冷公霄不得不佩服道:“老三,真有你的!這點我倒沒有想到……”
冷公霰哈哈一笑,豪氣大發道:“老二,不管老傢伙的巢穴,是否在這峰頂之上,咱們也得上去一觀究竟!”
冷公霄哪甘示弱,即道:“當然!來吧……”
聲甫落,人已向峭壁掠去。
二人一先一後,用方才冷公霰的方法,身形連連提縱,以“之”字形逐漸接近峰頂。
哪知距離峰頂僅十餘丈時,突聞一陣“隆隆”巨響,自峰頂墜落下一塊塊巨石。兄弟二人大吃一驚,急以全身緊貼山壁,始終未被墜落山石砸中。
饒是這樣,也驚得二人魂不附體,全身直冒冷汗。
山石絕不會突然自行墜落,必是有人施為。
冷公霄抬頭一看,夜色茫茫中,只見峰頂出現兩盞白紙燈籠,果然是兩個紅衣女童在搗鬼作祟!
冷公霰不禁驚怒交加,雙手緊吸山壁,仰面向峰頂怒喝道:“上面兩個鬼丫頭聽著,要不快快退開,等老夫上來,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峰頂傳來一陣嘻笑聲,隨聽一名紅衣女童道:“下面那個老傢伙說,上來要扒咱們的皮,怎生得了?”
另一女童笑道:“別怕,他們上不來的!”
接著又是二陣嘻笑。
兄弟二人氣得心肺幾乎爆炸,但在此情勢之下,縱有天大本領,也把峰頂兩個小孩無可奈何。
千毒谷中這兩個老毒物,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人物,今夜若被兩個女童所制,豈不成了陰溝裡翻船。
萬一傳揚出去,他們這個臉可丟大了。
冷公霄急以傳音入密功力,和冷公霰傳話道:“老三,你只管叫陣,分散兩個小童注意力,待我伺機沖上去!”
冷公霰立即破口大罵道:“兩個不知死活的小鬼,再敢耍花樣,被老子逮著了,就把你們拿去喂毒蛇!”
峰頂上突然靜寂下來,不再聽到兩個女童的嘻笑聲。
冷公霰繼續叫罵道:“怎麼啦?兩個鬼丫頭,你們怎麼不敢吭聲了?”
峰頂上仍然靜寂無聲。
冷公霄見機不可失,猛提一口真氣,突然雙足一蹬,身形拔升而起,射向右上方兩丈餘處突出岩石,腳尖輕輕一點,借力以“之”字形射向右上方突出岩石處,再射向右上方。
連升三級突出岩石,只需再連拔升三次,即可上峰頂。不料就在冷公霄身形拔升之際,突聞激流衝激聲,有如河堤決口。
冷公霄情知不妙,暗叫一聲“糟!”
但已然來不及了。
只見一股激流,自峰頂直瀉而下,其勢之猛,猶勝山頂之瀑布!
水勢之猛,沖得身在凌空的冷公霄,身不由主,順著一瀉而下的兇猛水勢,直往岩下墜去。
此時冷公霄距離地面,足足將近百丈,縱然沒有猛烈水勢衝擊,加速墜落,跌下去也必粉身碎骨,何況他是頭上腳下。
冷公霰驚得魂不附體,但他已是自身難保,幸以雙手運足十成功力,十指插入岩石緊緊抓住,且全身緊貼山壁,始未被水勢沖跌下去。
冷公霄心知必死無疑,索性雙目緊閉,聽天由命。
那知千鈞一髮之際,一條人影向水柱疾射而去,攔腰一把挾急墜而下的公霄,射勢卻未停止,由水柱中穿射而過,落在數丈之外。
這一連串動作,有如一氣呵成,且時間把握得分毫不差。就憑這份功力、準頭,足見絕非凡俗之輩。
冷公霄死裡逃生,一挺身,雙足落地,驚魂未定,已聽救他的人笑道:“冷兄受驚了!”
好熟悉的聲音。
定神一看,竟然是索魂羽士丁炎山!
原來冷公霄、冷公霰兩兄弟離開“萬蛇宮”,被丁炎山發覺,心知他們今夜必有所為。乃趁巨人阿熊一心看守小叫化,對他疏於防範,悄然溜出,一路暗中跟蹤至此。
眼看冷公霄被猛烈水勢衝下,突然射身搶救,居然救了千毒谷中第二號老毒物的一命。
冷公霄萬萬料想不到,及時救他一命的會是丁炎山,不禁感激道:“多承相救,丁兄怎會……”
他原想問丁炎山怎會跟來的,但人家既然救了他的命,此話就問不出口了。
丁炎山置之一笑,道;“冷兄,咱們先救助冷老三下來要緊啊!”
冷公霄回身抬頭一看,果見水勢不斷衝下,冷公霰十分危急。
正待設法搶救,突見峰頂水流中斷,如同突然關起水閘。二人不禁暗覺詫然之際,遙見兩盞白紙燈籠由遠而近,正朝他們方向奔來。
冷公霰趁水勢一止,哪敢怠慢,立即以“之”字形左右連縱,急速落身地面。
就在這時,兩個手挑燈籠的紅衣女童,已然來至面前,走在後面的正是百奇老人!
兩個紅衣女童身左右一分,百奇老人挺身上前,面對淋得落湯雞的三人,哈哈一笑道:“三位可真是急性之人啊!”
丁炎山惟恐兩兄弟險些喪命,盛怒之下壞了大事,急忙爭先發話道:“三日之期已屆,未見閣下有動靜,所以咱們才親自來討回音。”
百奇老人沉聲道:“我老人家豈能失信於你們,這不是如期趕回來了嗎?”
冷公霰迫不及待道:“關於徐元平之事,閣下可曾查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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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百奇老人從容不迫道:“唔……你們所說的,據江湖中傳聞,好像是確有其事。但徐元平已死而復生,只怕無此可能!”
丁炎山急道:“閣下已親眼見過他了,何出此言?”
百奇老人似笑非笑道:“嘿嘿,你們騙得了天下人,卻騙不了我老人家。據我所知,死而復生之術,乃是出自‘鬼醫’奇想。”
“縱然其論有所依據,也必需備齊四件世間罕見奇珍寶物,始能生效。而我老人家卻知道,尚無人能集全這四件珍物!”
冷公霄辯道:“少林武學,執天下武術牛耳,難道武林中就無人能勝少林弟子?”言下之意,似指死而復生之術,並非鬼醫一人能為。
百奇老人沉思一下,忽道:“好吧,我老人家就姑妄信之,你們把那死而復生的徐元平送來,此武林約定就此解除。”
冷公霰喜出望外道:“好!咱們今夜就將人送來!”
百奇老人道:“別忙!我還得問問清楚,你們三人擅闖此地,是否造成什麼損失呢。”
冷公霄不由地憤聲道:“哼!上面兩個小鬼,幾乎使咱們兄弟兩人喪命,閣下居然還談損失!”
冷公霰也怒道:“閣下會有什麼損失?哼!”
百奇老人反唇相譏道:“你們擅闖我老人家禁地,縱然喪命,也是自找的!”
冷公霰正待發作,丁炎山急道:“冷兄不必動怒,以免節外生枝,就讓他查明有何損失吧。”
百奇老人笑道:“這才像句人話啊!哈哈……”
丁炎山臉上一紅,卻不敢出言頂撞。
百奇老人隨即向峰頂振聲問道:“蘭兒,菊兒,上面情況如何?”
峰頂上又出現兩盞燈籠,只聽那紅衣女童答道:“老爺爺,咱們損失了不少石頭,還有水閘裡的蓄水呢!”
另一女童道:“老爺爺要再不回來,他們還要扒咱們的皮啊!”
百奇老人臉色一沉,厲聲道:“你們三人均是江湖成名人物,居然趁我老人家不在,跑來欺侮兩個女娃兒?”
冷公霄情急道:“閣下豈可聽信她們片面之詞,兩個小鬼先推山石,復以水沖,使咱們險遭不測……”
話猶未了,百奇老人已斥道:“哼!能以不死,已算你們命大!”
冷公霰自被冷公霄點破,恍然大悟,明白受百奇老人利用,為他把守了二三十年門戶,心中甚覺不甘。
這時見老傢伙咄咄逼人,不禁怒從心起,出其不意地雙掌齊發,猛向百奇老人攻去。
一招“日月爭輝”猝然發難,威力強勁無比,眼看已向百奇老人側身攻到,絕難閃避或出手還擊。
突見兩個紅衣女童身形一晃,雙雙從百奇老人身側掠過,竟將冷公霰那雷霆萬鈞之勢的掌力引開,擊向數丈外的密林。
轟的一聲巨響,一株合抱大樹,竟被攔腰擊斷,傾倒下去,聲勢好不駭人!
丁炎山闖蕩江湖數十年,居然看不出這是哪門功夫。尤其施展的是兩個十一二歲女童,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百奇老人卻若無其事,仍在原地不動,哈哈大笑道:“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你們也太不自量力了!”
冷公霰驚怒交加,振聲道:“閣下既同意收下徐元平,比武約定即不復存在。今夜臨別一戰,在下倒要領教領教,閣下究竟有多少真才實學!”
百奇老人道:“很好,很好。不過這三日疲於奔命,我老人家倒真有點累了,就讓幾個女娃兒陪你們玩玩吧!”
言畢身形乍動,暴退數丈之外。
就在這同時,只見峰頂上兩點光亮急瀉而下,距離地面約十丈時,突然張開兩頂特製鋼骨布傘。兩個紅衣女童下墜之勢一頓,緩緩降落地面,隨手將傘丟開。
她們與跟隨百奇老人同返的兩個女童,立即排成一列。只見四個紅衣女童,高矮、長相、穿著均一模一樣,幾乎無法分辨出誰是誰來。
而一眨眼間,她們所提的白紙燈籠上,已分別變為紅色的“梅”“蘭”“菊”“竹”四字。
冷公霰見狀,不屑道:“百奇老人,你還是自己上陣吧,免得又說在欺侮這幾個小女娃兒!”
百奇老人敞聲笑道:“我老人家可要休息休息,恕不奉陪。你們三人不防一齊上,只要能擊滅她們手中的任何一盞燈籠,我老人家就認輸!”
此話未免說得太狂,要知眼前這三人,均可算得是一代梟雄,豈能忍受如此輕蔑。
冷公霰未及答話。
丁炎山已搶先道:“閣下此話可是當真?”原來他惟恐冷公霰狂妄自大,不屑與四紅衣女童動手,錯失這穩操勝算的大好機會。
百奇老人道:“我老人家的話不能當真,天下還有誰的話能當真?”
丁炎山果然不愧是工於心計之人,趁機道:“冷老三因技不如人,敗在閣下手下,被困此山近三十載,為的是一言九鼎,遵守比武約定。現下若咱們獲勝,又當如何?”
百奇老人略一思索,即道:“好吧,我老人家既然存心讓你們佔便宜,索性就大方些。只要你們能獲勝,我老人家就破例迎客,帶你們登上峰頂,讓三位一開眼界,觀賞那世間罕見的百件珍奇之物。”
丁炎山別有用心,笑道:“冷老三比武輸了,被困此山近三十載。而咱們獲勝,僅得走馬看花,觀賞閣下的百件奇物,居然還說讓咱們佔了便宜,閣下未免大會打算盤了吧!”
百奇老人遲疑一下,道:“既然你們認為吃虧,也罷,只要你們能擊滅一盞燈籠,即可在百件珍奇之物中,任取一件。四盞齊滅,百件奇物就全歸你們!”
此言一出,聽得丁炎山等三人喜出望外,當即蓄勢待發,躍躍欲試,恨不得一舉擊滅四盞燈籠,將百件珍奇之和據為已有。
百奇老人暗自發笑,又道:“你們要把握時間,以一炷香為限。
香盡燈籠未滅,即判定你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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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0:11
六十六
言畢手一晃,不知從何處已取出一支香,另一隻手上卻拿著火摺子。
香燃著,百奇老人插於地上,即道:“開始吧!”
四名紅衣女童即時散開,分站四角方位,將丁炎山等三人圍在當中。
冷公霰迫不及待,搶先出手,一掌向左角女童所提燈籠拍出。
以他渾厚的掌力,一般武林高手尚不敢輕拈其鋒,何況是一盞紙糊燈籠。縱非擊個正著,就憑那股如狂飆怒卷的掌風,也足以將燈籠震破。
哪知左角紅衣女童極為機伶,身形一掠,早已換了方位,使冷公霰十拿九穩的一掌,居然擊空。
丁炎山、冷公霄雙雙發動。此刻他們哪還顧及身份,各盡全力,分向“梅”“蘭”兩隻燈籠疾撲而去。
別看兩個紅衣女童,年僅十一二歲,竟然能施展“移形換位”身法,巧妙地輕易避開。
要知一般習武之人,縱然已忝列武林高手,能練成“移形換位”身法,至少也需十年八年。
想不到百奇老人身邊幾個女童,居然能施展如此高深武功,怎不令丁炎山等人暗自吃驚。
四個紅衣女童極為刁鑽伶利,只見她們仗著身法靈活矯健,按照百奇老人暗以傳音入密功力指示,所走方位分毫不差。
無論丁炎山等三人,勢如此凌厲。均能及時閃避開去。
“梅”“蘭”“菊”本盞燈籠,突然交叉穿梭起來,有如穿花蝴蝶,令人眼花繚亂。
丁炎山不禁暗驚,急向兩兄弟招呼道:“二位居中,切斷她們移動路線!”
冷公霄心知丁炎山之意,是在阻斷四個紅衣女童穿梭,以便各別擊破。當即搶步居中,同時雙掌左右開弓,迫使她們不得近身。冷公霰正一掌劈向“菊”字燈籠。
紅衣女童急施“移形換位”身法避開,不料丁炎山已由側面擋住去路,手中拂塵疾點,直到她挑著燈籠的右腕。
如此迅疾之勢,縱是身經百戰,對敵經驗豐富的武林高手,也會措手不及。但紅衣女童居然臨危不亂,嬌小的身子一歪,就地一滾,滾出丈餘。霍地挺身彈起,手上所挑燈籠竟連晃都未晃動一下。
就在她挺身彈起之際,丁炎山幾乎是同時欺身逼近,拂塵疾拂,帶起一股勁風,掃向紅衣女童下盤。
她若重施技,必被拂塵掃個正著。
人既被掃倒,燈籠焉能安然無恙?更何況,老奸巨滑的冷公霄,眼見機不可失,也從紅衣女童背後疾撲而來。
此刻三個傢伙的想法,可說是不謀而合。
他們心知一舉擊滅四盞燈籠,已是絕無可能。時間有限,不如合力搶攻,擊滅一盞是一盞,不必貪心。
紅衣女童背腹受敵,丁炎山拂掃向下盤,冷公霄從背後撲來,等於攻的是上盤。任憑她施展任何身法,也絕難避開兩個武林高手,前後上下的合力一擊。
千鈞一髮之際,令人不敢相信的情況又發生了。丁炎山與冷公霄收勢不及,幾乎撞個滿懷,紅衣女童卻已不知去向。
冷公霰認為他們這合力一擊,必然得手,居然未能看清,紅衣女童是如何脫身而出。
定神一看,“菊”字燈籠已在兩丈之外,非但未燈滅,且與其他三名紅衣女童,雙排成“梅”“蘭”“菊”一列。
未待他們再度發動,四個紅衣女童雙似穿花蝴蝶,快速穿梭起來。
丁炎山未加理會,輕聲向冷公霄道:“這幾個小鬼確實刁鑽,所幸她們不致出手傷人咱們只需合力對付其中任何一個……”
話猶未了,又聽百奇老人道:“別以為她們不出手,你們就有恃無恐,半炷香燃盡,你們就得認輸啊!”
冷公霄聞言急道:“丁兄,動手吧!”
三人果然採取丁炎山的戰術,選中“竹”字燈籠,掠身疾撲而去。
“竹”字燈籠落在最後,三人撲來,六掌齊發,威力何等驚人。
紅衣女童心知無法閃避,急中生智,突將燈籠向前一送,喝道:“菊姐接住。”手疾射而出,人卻暴退兩丈開外。
手挑“菊”字燈籠的紅衣女童,聞聲回身左手一抄,將“竹”字燈籠接個正著。
丁炎山、冷公霰掌發即收,錯步擰腰,已改向雙手各挑一隻燈籠的紅衣女童撲去。
應變之快,確非凡俗之輩可比。
今夜雖是八月十八,中秋方過三日,仍是皓月當空。
但狹谷之內,三面環山轉抱,且山勢矗入雲霄,遮住月光;若非借四盞燈籠光亮,谷內即陷一片漆黑。
是以那紅衣女童,交“竹”字燈籠脫手飛出,即無法看出她身在何處。
相反的,雙手各挑一盞燈籠的紅衣女童,則目標更為顯明,無可遁形了。
丁炎山、冷公霄、冷公霰把握時機,齊向那紅衣女童疾撲而去。
當然,他們攻擊的目標不是人,而是那兩盞燈籠。哪知掌力猶未發出,兩盞燈籠竟又疾射數丈之外。
黑暗中紅衣女童掠身而至,凌空接住兩盞燈籠,飄然落地。身手之靈巧,令人歎為觀止。
三個老傢伙撲勢急收回身反撲,只見兩盞燈籠又轉向飛出。使他們奮力追逐,疲於奔命。
突然之間,四盞燈籠漫天飛舞,忽東忽西,令人眼花繚亂,煞是好看。但任憑丁炎山等三人,掠身追撲,或發掌猛擊,竟無法擊落任何一盞!
正當三人感真力不濟,心浮氣躁之際,突見四盞燈籠停止飛舞,雙排成“梅”“蘭”“菊”“竹”一列。
定神一看,四個紅衣女童,已分列百奇老人兩側。
百奇老人笑道:“你們認輸吧!”
三人聞言一怔,齊向地上插著的那炷香看去,果然已燃盡!
他們雖為之氣結,卻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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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0:29
六十七
百奇老人頗為得意,又笑道:“你們既然輸了,當如何賠償我老人家的損失!”
冷公霰憤聲道:“閣下有何損失?”
百奇老人道:“若非你們擅闖此地,圖登峰頂,覬覦我老人家的百件珍奇之物,她們何須以山石及蓄水相阻。事由爾等而起,自當負責賠償!”
冷公霰哼一聲,問道:“閣下之意,咱們如何賠償?”
百奇老人從容不迫道:“如果要你們將落下的山石,衝下的蓄水,弄回峰上去,那我老人家未免是強人所難,事實上也辦不到……”
冷公霰怒形於色道:“哼!閣下總不致於重施故技,再利用咱們把守門戶三十年吧?”
百奇老人置之一笑,遂道:“那倒不必,但閣下需以‘萬蛇宮’作為賠償!”
此言一出,丁炎山與冷公霄均暗自一怔!
他們認為冷公霰定然怒不可遏,斷然拒絕。需知“萬蛇宮”乃是他近三十年心血,始有今日規模,怎會甘心輕易拱手讓人?
不料大出他們意料之外,冷公霰竟毫不猶豫道:“好!反正咱們即將離此,‘萬蛇宮’又帶不走。即然閣下對它有興趣,在下就奉送吧!”
百奇老人笑道:“好!好!閣下倒很痛快。你們可以走了。徐元平也不必專誠送來,三更之前,我老人家自會前來,連人帶‘萬蛇宮’一齊接收!”
冷公霰雙手一拱,道:“三更之前,恭候大駕!”言畢向冷公霄、丁炎山一施眼色,轉身向狹谷疾奔而去。
三人施展輕功,疾奔如飛,一路無暇說話。
出了狹谷,三人不約而同收住奔勢。冷公霄已憋不住了,抱怨道:“老三,你怎可輕易答應老傢伙,將‘萬蛇宮’……”
冷公霰冷哼一聲,獰笑道:“老傢伙既然如此貪婪,我就讓他什麼也得不到!”
丁炎山、冷公霄是何等聰明之人,聞言立即明白冷公霰打什麼主意。
顯然他不甘受利用,為百奇老人把守門戶近三十載,今夜又險遭不測,喪命在兩個紅衣女童水石交攻之下。
加上他們三個江湖成名人物,竟奈何不了四個紅衣女童,臉上實在掛不住。
最後百奇老人強詞奪理,硬要以“萬蛇宮”作為賠償,冷公霰怎能不把心一橫,決心討回這個公道。
冷公霄不禁笑問道:“老三,你可是打算‘萬蛇宮’毀了?”
冷公霰又是一聲怒哼,道:“我不但要毀‘萬蛇宮’,連人也要毀了!”他所指的人,自然是徐元平。
丁炎山聽得暗自一驚,急道:“冷兄,此舉萬不可,徐元平如同一部活的少林武功秘籍……”
冷公霰眼皮一翻,斥道:“那有何用,把他交給了百奇老人,豈不使老傢伙如虎添翼?”
丁炎山道:“在下的意思,是不妨把他帶走……”
冷公霄忽道:“我倒有個更好的主意!”
丁炎山迫不及待道:“哦?冷兄有何高見?”
冷公霄胸有成竹,從容不迫道:“丁兄,咱們此來,原是指望老三出山,助你我重振鬼王、千毒二谷。”
“但古墓風波後,兩谷均已遭我家老大,與令兄鬼王丁高自毀,形同一片廢墟。二谷恢復昔日舊觀,談何容易,且需花費不知多少人力與時日。如今‘萬蛇宮’已具規模,又是老三多年苦心經營,豈可輕言毀於一旦。”
“與其另起爐灶,不如由咱們三人攜手,就地擴大,再招兵買馬,網羅天下武林高手,豈非事半功倍!”
丁炎山霍然心動道:“冷兄果然高見,但那百奇老人……”
冷公霄笑道:“一山難容二虎,咱們既決心在此生根,豈能容得了他!”
冷公霰急問道:“老二,你的意思是……”
冷公霄眼露殺機,冷聲道:“三更他將親來‘萬蛇宮’接收,咱們全力以赴,攻他個措手不及!”
丁炎山面有憂色道:“這……老傢伙的武功,確實高深莫測,咱們……”
冷公霄頗有信心道;“丁兄不必擔心,強龍難敵地頭蛇,方才咱們在他的地區,自不免吃虧。”
“等老傢伙來了‘萬蛇宮’,除了咱們三人,尚有阿熊及數十名蛇女,難道還敵不過他與幾個小鬼?”
冷公霰振奮道:“對!據我判斷,老傢伙除了四個小鬼之外,並無其他人的!”
丁炎山見兩兄弟雄心大發,心知不便表示異議,更無法勸阻。
暗忖道:“這冷老二倒真會打如意算盤,縱然能事成,一舉殲滅百奇老人及四個紅衣女童。將來,‘萬蛇宮’稱霸武林,我丁炎山豈不將聽命於你們?”
要知他也是野心頗大之人,才會想到重振鬼王谷,怎會甘心寄人籬下,為冷家兩兄弟賣命。
此時此地,他只有不動聲色,靜觀事態發展,必要時自有他的打算。
冷公霄,冷公霰心意已決,立即偕同丁炎山,各展輕功,急急趕回“萬蛇宮”,以便佈署,嚴陣以待,等著百奇老人自投羅網。
三人返回“萬蛇宮”,只見小叫化又酩酊大醉,由巨人阿熊及數名蛇女守著。
冷公霰即發號施令,命數十名蛇女全體備戰,頓時如臨大敵,各據佈署位置。
丁炎山則是冷眼旁觀,不動聲色,心裡已拿定主意,必要時隨機應變。
三更將至,冷公霄、丁炎山三人排列“萬蛇宮”岩洞口,嚴陣以待。
倏而,遙見四盞燈籠移動,由遠而近。
冷公霄輕聲道:“他們來了!”
暗自全神戒備。
四盞燈籠來至十餘丈外,突然止步不前。
岩洞口三人方覺詫然,百奇老人已出現面前,敞聲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有勞三位相候了!哈哈……”
只因三人全神貫注四盞燈籠,不料被百奇老人以此吸引他們注意力,趁機繞至岩洞前。由此可見,百奇老人早已防到他們有詐,且是有備而來。
冷公霰強自鎮定,不動聲色道:“閣下真準時,就請入內接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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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0:50
六十八
隨即退開一旁讓路。
百奇老人卻道:“不必麻煩,把徐元平交給我老人家,你們走人就行了。”
冷公霰暗忖道:“好狡猾的老傢伙,你不入內,就拿我無可奈何嗎?”當即強自一笑,向岩洞內振聲道:“阿熊,把徐元平帶出來!”
丁炎山、冷公霄心知這是最緊張的一刻,也可說成敗在此一舉,互相一施眼色,已然暗運真力,蓄勢待發。
小叫化酒仍未醒,由阿熊挾扶出來。
百奇老人見狀,詫異道:“他怎麼了?”
冷公霰道:“宿醉未醒而已。”
巨人阿熊挾扶小叫化,直朝百奇老人走去。
眼看距離僅有五步,突然撒手一推,只見小叫化猛然衝向百奇老人,手持短劍,照準心窩就刺!
原來是一名蛇女,穿上小叫化的衣帽,企圖出其不意,猝施殺手。
哪知百奇老人出手如電,奇準地一把奪住短劍,同時疾喝道:“去吧!”飛起一腳,將那偽裝小叫化的蛇女,踹得飛身跌出數丈之外,倒地不起。
冷公霰見刺殺未逞,立即搶先發難,狂喝聲中,以苦練近三十載的乾坤掌,猛向百奇老人攻去。
他這雙掌齊發,又是運足十成真力,威力端的驚人。
百奇老人怒哼一聲,道:“找死!”翻掌疾推,發出一股無形掌力,迎向冷公霰的雙掌擊去。
雙方距離極近,不及一丈。
冷公霰是以畢生功力所聚,決心與百奇老人硬拚;而百奇老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也是怒極而發,毫不留情。
兩股掌力撞個正著,雖未發出驚天動地的駭人巨響,卻見百奇老人身形一晃,橫移半步。
冷公霰則一個踉蹌,連退兩大步。
就在這時,冷公霄兩道冷森森的目光,先瞥了按兵未動的丁炎山一眼,突然手一揚,數道寒芒向百奇老人疾射而去。
千毒谷以“毒”聞名,老毒物冷公天,是以如影隨形,一大一小兩條毒蛇為護身法寶,使人見蛇喪膽。
冷公霰三十年前,練的是“火沙毒掌”,惜半途而廢,未竟全力。獨自負氣離開千毒谷後,近三十年始改練更具威力的乾坤掌。
而這老二冷公霄,練的武功較雜,全是邪門歪道的歹毒功夫。
其中最厲害的,莫過於各種歹毒暗器,尤以“奪命飛星”最為霸道。
由於“奪命飛星”煉製不易,需以巨蟒毒牙為材,製成星芒狀,淬以百種劇毒,盛於壇中密封,埋在陰寒地下干日,方可啟封取出使用。
其毒性之劇,見血封喉,無藥可解。傳聞天下唯有一物可解救,即是失傳已久的“玉蟬”,但冷公霄從未試過。
冷公霄對“奪命飛星”極為珍惜,除非生死關頭,絕不輕易使用。
此刻,他已看出,冷公霰絕非百奇老人對手,是以突然一揚手,發出七八枚“奪命飛星”。
通常使用暗器,均是認準目標發射。
冷公霄手法卻與眾不同,只見數道寒芒直線疾射,將近目標之時,突然散發開來,分向白奇老人全身各部位射到。
百奇老人頓時全身被封住,無論左閃右避,上縱下蹲,均難免顧引失彼。唯一之計,只有以掌力將射來暗器震落。
如果他真發掌相拒,那就必死無疑。
因“奪命飛星”形狀特殊,乃根據風力原理設計。
且冷公霄發射之時,是用的一股旋轉暗勁,一遇強勁風力所阻,非但不致被震落,反而會各自改變方向,加速射向目標。
過去若干年中,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即是自恃功力深厚,貿然出掌拒敵,結果喪命在這歹毒暗器之下。
說是遲,那時快,突見百奇老人手一抬!
冷公霄方自暗喜,以為他必然發出強勁掌力,豈知從那寬大袍袖中,竟抖出一隻黑色鐵筒,前端卻呈喇叭狀。
只聽得鐵筒內發出“嗡嗡”輕響,冷公霄射出的七八枚“奪命飛星”,竟然悉數吸入!
冷公霄這一驚非同小可,左手的數枚“奪命飛星”尚未及發出。
百奇老人兩肩一晃,人已欺身到了面前,出手如電,當胸一把抓住他,怒斥道:“你竟敢向我老人家下此毒手!”
突聞冷公霰疾喝道:“住手!”
百奇老人眼光一瞟,只見冷公霰已掠至岩洞口,一手按在由兩名蛇女架扶著的小叫化頭頂上。
冷公霰脅道;“放開我二哥,否則我就斃了徐元平!”
百奇老人一怔,狀至不屑道:“哼!想不到千毒谷中的人,一個比一個卑鄙!”
盛怒之下,只得憤然撒手推開冷公霄。
不料冷公霰突發一聲暗號,只見數十名蛇女自洞內衝出,各持不同兵刃,向百奇老人一擁而上。
百奇老人怒從心起,急將黑色鐵筒收回袖內,怒道:“看來你們是逼我老人家出手,今夜非大開殺戒不可了!”
狂喝聲中,寬大袍袖疾拂,狂飆怒卷。
四五名蛇女首當其衝,被振得身不由主,如同斷線風箏,跌出數丈之外,倒地不起。
一旁按兵不動的丁炎山,見狀暗自一驚,突然當機立斷,倒持拂塵,出其不意地攻向冷公霰。
變生肘腋,冷公霰正注意眾蛇女攻向百奇老人,哪會料到丁炎山突然倒戈相向,一時猝不及防,只覺一股異香撲鼻,頓時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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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1:06
六十九
兩名架扶著小叫化的蛇女,更是措手不及,同時昏倒在地。丁炎山趁機攔腰一把挾起小叫化,疾掠而去。但卻被巨人阿熊擋住去路。
丁炎山情急拚命,左脅挾著小叫化,右手拂塵疾拂,逼開巨人阿熊,狂奔如飛而去。
情勢轉變大出意外,冷公霄也在全神貫注,看眾蛇女奮不顧身攻向百奇老人,準備伺機而動,以致顧此失彼。
他萬萬沒有料到丁炎山會有此一變。
及聞巨人阿熊一聲狂喝,回身一看,始發覺丁炎山已挾持小叫化狂奔而去。冷公霄不禁驚怒交加,顧不得眾蛇女被打得落花流水,紛紛倒地不起,更顧不得察看冷公霰,猛提一口真氣,施展絕頂輕功,急起直追。
丁炎山的輕功,與冷公霄在伯仲之間。但他這時挾著小叫化,速度自然打了折扣,奔出不及半裡,已被冷公霄追及。
冷公霄怒喝道:“丁炎山,你往哪裡走!”
丁炎山只得止步回身,急道:“冷兄,咱們今夜若想保命,只此一途,別無他策!”
冷公霄怒形於色道:“哼!恐怕你是言不由衷,別有居心吧!”
丁炎山道:“在下若有異心,冷兄被山水沖墜下跌時,我又何必冒險搶救?”
冷公霄微微一怔,即道:“看在丁兄相救之情,只要你放下徐元平,今夜之事,咱們就算扯平。”
雙方均是極工心計之人,你奸我詐,可謂棋逢對手。
冷公霄被山水沖落,自百丈懸岩墜跌時,丁炎山之所以奮身冒險搶救,乃是仍想利用這兩兄弟。
但等到發現他們沆瀣一氣,野心勃勃,不僅圖謀對付百奇老人,更打算擴展“萬蛇宮”勢力,稱霸武林,實已有違當初重振鬼王、千毒二谷宏願。
如此一來,置他丁炎山於何地?是以兩兄弟忙於佈署時,他已暗自拿定主意,必要時挾持徐元平而去,再另作打算。
此刻要他放下徐元平,哪有如此簡單!
丁炎山把頭一搖,皮笑肉不笑道,“冷兄,人在我手裡,應該聽我的啊!”
冷公霄恨聲道:“丁炎山,莫非你以此要脅在下?”
丁炎山道:“冷兄不要妄加臆測,方才若非在下劫走徐元平,萬一冷老三一時衝動,將他一掌擊斃,咱們今夜就一個也休想活命!”
這話倒是事實,以當時情況,冷公霰眼看眾蛇女不敵百奇老人,縱然他們幾個一齊出手,也是無濟於事。
驚怒交加之下,他很可能擊斃徐元平,免得讓他落在百奇老人手裡。
而這三日之中,百奇老人親自出外查訪,必已探出有關徐元平傳聞,甚至獲悉此人曾屢獲奇遇,身懷少林絕世武學。
倘非如此,何以同意以徐元平,取消比武約定。
丁炎山的判斷不錯,要不是為了保全徐元平性命,百奇老人盛怒之下,怎會輕易放開冷公霄。
冷公霄雖也心裡明白,但嘴上卻反駁道:“哼!丁兄若將徐元平劫持而去,老傢伙又豈會甘休?”
丁炎山嘿然冷笑道;“冷兄之意,是要我把他留下麼?”
冷公霄道:“正是!”
話甫出口,人已欺身而近。
只見他猛提一口真氣,欲待出手之際!
丁炎山不由地怒道:“冷兄不怕傷了徐元平?”
冷公霄把心一橫道:“丁兄既不怕,我更不在乎他死活!”突然出手,一掌向丁炎山直劈而去。
丁炎山忙向一旁閃開,同時手中拂塵疾拂,封住對方趁勢進攻之路。
冷公霄已豁了出去,不顧拂塵封住進路,雙掌交錯而發,一味搶攻,逼得丁炎山連連後退。
丁炎山不由地怒喝道:“冷公霄,你不要逼人太甚!”
若論武功,雙方可說是旗鼓相當。但各有一絕,丁炎山仗恃的是“迷魂藥物”,冷公霄則是“奪命飛星”。
冷公霄攻勢突然一收,眼露殺機道:“哼!在下念你相救之情,不忍施出殺手。如果丁某不領情,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說時手一抬,已然扣了幾枚奪命飛星。
丁炎山眼力何等銳利,見他手向懷中一探,已知這千毒谷中的第二號老毒物,安的是什麼歹毒之心了。
“奪命飛星”方才用以對付百奇老人,雖未見發揮威力,反被老傢伙悉數吸入黑色鐵筒內。
但丁炎山乃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久聞此歹毒暗器霸道無比。
此刻一聽冷公霄口氣,盡知他手中所扣,定然是那“奪命飛星”。
丁炎山暗自一驚,急將挾持的小叫化放下,突以拂塵先發制人,連連一陣急攻,逼使對方暗器無法出手。
冷公霄果然被逼得連退幾步,手中所扣幾枚“奪命飛星”一時出不了手。而丁炎山則是情急拚命,形同瘋狂,將畢生功力連緊拂塵之上,專攻對方致命要害。
因他知道,只要攻勢一緩,冷公霄的“奪命飛星”即趁機發出,憑自己的拂塵,絕難將之全部擊落,萬一被射中,則必死無疑。
冷公霄被逼得怒從心起,突然倒縱兩丈開外,正待揚手發出“奪命飛星”,一眼瞥見黑暗中竄射出兩條紅影,直向丟在地上的小叫化射去。
情急之下,冷公霄顧不得緊跟著攻來的丁炎山,手一揚,幾枚“奪命飛星”疾射兩條紅影。
哪知兩條紅影比暗器速度更快,雙雙射至小叫化身邊,一人拖起一條胳膊,幾乎毫未停留,又如流矢射出十餘丈外。
要知冷公霄射發的“奪命飛星”,只在三丈之內具有威力。超出這個距離,勁力一消失,即形同廢物,毫無殺傷之力。
兩條紅影去勢太快,“奪命飛星”,威力已失,便告紛紛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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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1:23
七十
幾乎是同時,丁炎山已逼近面前,拂塵疾點冷公霄前胸“華庭”兩處大穴。
來勢迅疾無比,冷公霄急以雙掌硬接,雖將兩處大穴護住,手背卻被拂塵擊中,頓時皮破肉綻,鮮血直流,真個是痛徹心肺。
冷公霄一咬牙,雙掌齊翻,推出一股強勁掌力,震得丁炎山連退數步。突覺血氣向上翻湧,搖搖欲墜。
丁炎山心知已受內傷,暗自一驚,正待全力一拼,卻聽冷公霄急叫道:“徐元平已被人劫持而去,你還要拚個同歸於盡?”
一聽此言,丁炎山立即回身,直奔丟下小叫化之處而去。四下一看,果然小叫化已不知去向。
只因他方才全力向冷公霄搶攻,又是背向小叫花,並未見於黑暗中竄出兩條紅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機將小叫化架走,是以驚道:“剛才人還在……”
冷公霄無暇答話,怒哼一聲,已朝兩條紅影去的方向掠身而去。
丁炎山哪敢怠慢,隨後急起直追。
二人一先一後,追出約一里,哪還能見人影。待繼續追尋,卻遙見四盞燈籠由遠而近,正由後面追來。
冷公霄、丁炎山心裡明白,合二人之力,亦絕非百奇老人對手,只得各自落荒而逃。
倏而,四盞燈籠已近,原來是兩名紅衣女童,各挑兩隻燈籠,遠遠看去,如同是四個紅衣女童。
百奇老人走在兩個紅衣女童身後,眼光四下一掃,冷聲道:“哼!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跑得可真快!”
正在這時,遙聞遠處傳來紅衣女童招呼聲:“老爺爺,我們在這裡!”
百奇老人不禁笑罵道:“這兩個小丫頭,要她們守在‘萬蛇宮’附近,怎會跑到這麼遠來了?”
挑著燈籠的兩名紅衣女童,已循聲趕去,百奇老人仍然從容不迫地走在後面。
來至數十丈外,只見另兩紅衣女童,正笑嘻嘻地站在草叢中等著。
百奇老人這才走上前,問道:“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紅衣女童笑道:“老爺爺,您不是交代咱們,守在‘萬蛇宮’附近,暗中監視他們一舉一動嗎?”
百奇老人斥道:“你們既然記得,為何不照我的吩咐去做?哼!回去要好好處罰!”
紅衣女童有恃無恐,仍然嘻皮笑臉道:“老爺爺一向賞罰分明,不知蘭兒和梅姐犯了什麼錯,要受處罰?”
百奇老人怒形於色道:“蘭兒!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跟我頂嘴?”
蘭兒急道:“蘭兒不敢!”
百奇老人怒哼一聲,道:“咱們今夜的目的不在‘萬蛇宮’,而是那個徐元平,你們負責暗中監視,未能盡職,讓人家把他弄走了,不該受罰麼?”
蘭兒又笑道:“老爺爺交代的事,咱們敢不從命吆?請老爺爺自己來看看吧!”說時向草叢裡一指。
百奇老人一怔,急從紅衣女童後接過一盞燈籠,挑著走進草叢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只見亂草上躺著的,正是酒猶未醒的小叫化。
蘭兒得意道:“老爺爺,咱們是該賞,還是該罰?”
百奇老人樂不可支,敞聲大笑道:“賞!賞!統統有賞!哈哈……”
當即一把提起小叫化,挾在脅下,領著四紅衣女童,朝狹谷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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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1:39
七十一
◎第十二回 分道揚鑣覓人蹤
小叫化這一醉,直到天明方清醒過來。睜眼一看,發現是躺在三面石壁,一面為鐵柵的斗室之中,如同置身牢房。
他不由地暗自一驚,霍地撐身而起,衝向鐵柵。從鐵柵內看出去,只見隔著一條數尺寬走道,對面是一排同樣的十餘間鐵柵斗室。
定神一看,更令他大為驚詫,原來那十餘鐵柵斗室內,囚禁著十餘個非人非獸的怪物。
其中之一,赫然竟是三頭雙體怪!
小叫化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退至石壁牆角,猶自喘自不已。只因他昨夜被幾個蛇女灌醉,失去知覺,直到此刻醒來,根本不知置身何處。
驚魂猶未定,突聞“嗆郎”一聲,似為開啟鐵門聲響。
隨見一個骨瘦如柴,形同骷髏的黑袍老嫗,一手拄著枴杖,一手推車,一跛一拐地走來。
老媼的枴杖似為鋼鐵打造,發出沉重清脆之聲,猶如擊在小叫化心弦之上。
車上置一盆盆食物,老媼順著走道兩旁鐵柵,將食物分送至鐵柵下方洞口。柵內“怪物”立即迫不及待,抓起盆內食物就狼吞虎嚥大嚼。
老媼來至小叫化鐵柵前,端一盆食物送入洞口。
她以詫異眼光,向柵內小叫化打量一下,似覺毫無特別之處,失望地聳聳肩,繼續向前分送食物。
小叫化再也按捺不住,衝至鐵柵前,雙手緊抓鐵條,大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老媼回頭瞥他一眼,置之不理而去。
小叫化情急之下,奮力搖撼鐵柵,聲嘶力竭叫道:“放我出去啊!……”
老媼充耳不聞,分畢食物,推著輪車離去,使小叫化又急又怒,但卻無可奈何。
小叫化一向隨遇而安,在“萬蛇宮”內數日,幾乎不亦樂乎,那是有吃有喝,且有眾蛇女為伴。
如今不知置身何處,又見別的鐵柵內,囚禁著不少非人非獸的怪物,教他心裡如何能安?
這時若在“萬蛇宮”內,蛇女早已送上美味可口的錦蛇羹,作為他的早餐。而老媼分送的,卻不知是何食物。
眼看那些“怪物”狼吞虎嚥,片刻之間,將盆內食物一掃而空,小叫化不禁亦感到了腹中飢餓。
“怪物”既吃得如此之香,想必其味不差吧?
小叫化又沖至鐵柵前,蹲下一看,只見洞口送入的盆內,竟是一塊干餅,及一堆切碎的生肉,這種食物,教他如何能下嚥?
一氣之下小叫化站起來飛起一腳,將食物連盆踢出鐵柵外,怒道:“哼!簡直不把我當人嘛!”
他對食物不屑一顧,別的鐵柵內的“怪物”,眼見食物散落一地,似覺十分可惜,紛紛在柵內吼叫,且又跳又叫,像是在對他的舉動表示抗議。
小叫化正自發愁,苦無脫身之計。
突又聽得鐵門開啟聲,隨即由走道一端,走來個手抱白色有獼猴的紅衣女童,直接來至鐵柵前。
紅衣女童打量小叫化一陣,問道:“那天救了小雪球的,是不是你?”
小叫化猛然記起,這只白色小獼猴被巨蟒追逐之事,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小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紅衣女道:“老爺爺的‘搜奇苑’。”
小叫化詫異道:“老爺爺是誰?”
紅衣女童稚氣地一笑道:“你這人真是孤陋寡聞,連老爺爺是誰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百奇老人!”
小叫化暗自一怔,更覺茫然道:“哦?百奇老人……是他把我關在這裡的麼?”
紅衣女童微微點頭,沒有答話。
小叫化不由地氣憤道:“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紅衣女童作個無奈表情,轉身欲去。
小叫化急叫道:“小姑娘!慢走……”
紅衣女童聞聲止步,回身道:“雖然你曾救過小雪球,可是我無法幫助你脫身啊!”
這女童好機伶,未待小叫化開口,竟已洞悉他的心意,來個先發制人,以絕其念。
但小叫化卻不死心,沮然道:“唉!看來我只好關在這裡,活活餓死算了!”
紅衣女童眼光一掃,發現食物散落在上,不禁皺眉道:“這些食物你吃不慣?”
小叫化憤聲道:“這哪是人吃的嘛!”
紅衣女童略一思索,道:“這個忙我可以幫你,回頭我送些好吃的來。”
說完又要走。
小叫化急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紅衣女童答道:“我叫菊兒。”
隨即轉身而去。
小叫化聽得關鐵門聲,不禁沮然嘆息道:“唉!你即使拿來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去了!”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尤其他曾救過那白色小獼猴,菊兒已表明愛莫能助,無法助,他逃出,還能指望誰來救他出去?
這時他不禁想起了丁鳳與上官婉倩兩個姑娘,無論是她們任何一個在此,必會竭其所能,全力救他脫身的。
然而,他哪裡知道,丁鳳與上官婉倩,連日來,正疲於奔命,各處找尋他呢!
且說丁鳳、白雲峰、白小仙兄妹,隨著神丐宗濤,一面追蹤易天行,一面尋找小叫化下落。
兩兄妹矢志為白石老人報仇,決心與易天行一拼,對於是否能找到小叫化,似乎漠不關心。
相反地,丁鳳則一心要找小叫化,其他的事與她毫不相干。
是以各有目的,跡象逐漸明顯,終於發生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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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1:56
七十二
白小仙索性表明態度道:“既然咱們各懷心志,不如就此分道揚鑣,以免互受牽制!”
丁鳳亦不諱言道:“不錯,我只要盡速找到徐元平,其他的與我無關!”
宗濤忙從中排解道:“二位姑娘不可意氣用事,無論遇上徐元平或易天行,必然有番激鬥,咱們絕不可將人力分散。”
白小仙比丁鳳更任性,向白雲峰道:“哥哥,易天行殺的是咱們的爺爺,不關別人痛癢,咱們自己去找他為爺爺報仇吧!”
要知數日相處,白雲峰已對丁鳳暗生愛慕之情,聞言不由地暗瞥丁鳳一眼,面有難色道:“妹妹,宗老前輩說的也有道理,咱們……”
他的話猶未了,白小仙就憤聲道:“那你就跟他們走在一起,我一個人去找易天行!”言畢一聲怒哼,人已掠身而去。
白雲峰急叫道:“妹妹!……”
白小仙充耳不聞,疾奔而去!
眨眼之間已奔出數十丈外。
白雲峰一時無所適從,轉臉向宗濤道:“宗老前輩,我……”
宗濤道:“快去追她回來!”
白雲峰恭應一聲,立即急起直追。
哪知白小仙十分刁鑽,明知他會追來,竟施展輕功,疾奔如飛。哪消半盞熱茶時間,早已奔出數里。
白小仙奔勢一收,回身等著白雲峰奔近,笑道:“哥哥,咱們總算擺脫老叫化他們了。”
白雲峰上前一把執住她的手,正色道:“妹妹,快跟我回去!”
不由分說,拖了白小仙就走。
白小仙用力一掙,甩脫白雲峰的手,嬌叱道:“哥哥,你瘋了?跟著他們去找那姓徐的,這算哪一門?”
白雲峰道,“憑咱們兩人,就算找到易天行,能為爺爺報得了仇麼?”
白小仙激動道:“你若怕死,就不必去!”
言畢,轉身狂奔而去。
白雲峰哪敢怠慢,再度急起直追,一面叫道:“妹妹!快回來……”
白小仙未加理會,越奔越快。
白雲峰只好一路緊追不捨。
他一直追出數里,始將白小仙追上,攔住去路道:“妹妹,咱們即使要去找易天行,也該向宗老前輩和丁鳳姑娘打聲招呼啊。”
哪知白小仙柳眉一豎,憤聲道:“哥哥,你是捨不得跟丁姑娘分手吧!”
白雲峰被她一語道破,不禁窘迫道:“妹妹,你不許胡說……”
白小仙卻得理不饒人,詭異地一笑道:“哥哥,你的心思,早就被我看穿了。若不是你已對丁姑娘有意,就不會同意跟他們走在一起的!”
白雲峰強自一笑道:“好吧,既然你懷疑我對丁姑娘有意,咱們就不必去向他們打招呼了,自行去找易天行,為爺爺報仇吧。”
白小仙這才轉嗔為喜,欣然一笑道:“哥哥放心,爺爺在天之靈,定然會保佑咱們,為他老人家手刃仇人的!”
但易天行的行蹤不明,上何處去找他呢?
這兩兄妹生長在白石谷從未涉足江湖,可說毫無經驗閱歷。總不能逢人就問,易天行在哪裡。
更何況,那日易天行前往白石谷,頭戴大鬥笠,幾乎遮住整個臉的上半部,白小仙根本未看清他的真面目。
一連數日,兩兄妹明查暗訪,毫無所獲。這日來至魯山附近,天色已晚,只得向一處大莊院要求借宿,哪知竟被莊丁斷然拒絕。
白雲峰忙陪小心道:“咱們為著趕路,錯過宿頭,請這位大哥行個方便……”
為首莊丁盛氣凌人道:“錯過宿頭,那是你家的事,本莊從不留客,快走吧!”
白雲峰猶想說幾句好話,白小仙憤聲道:“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怒哼一聲,拖了白雲峰就走。
兄妹二人正待離去,突見一位面罩黑紗,身穿華麗宮裝的婦人,走向莊前,照樣遭到幾名莊丁擋駕。
宮裝婦人直截了當道:“易天行可在?”
乍聞易天行之名,兄妹二人不由地暗自一怔,同時止步回身。
為首莊丁答道:“本莊並無此人!”
宮裝婦人冷聲道:“你不夠資格說話,叫你們當家的出來!”
那莊丁微微一怔,欲待發作,卻被宮裝婦人的氣勢所懾,不禁向她打量一下,道:“你是什麼人?”
宮裝婦人怒斥道:“你不配問!”倏地雙手一分,發出兩股無形強勁之力,分向擋在莊前幾名莊丁擊去。
只見幾名莊丁措手不及,紛紛踉蹌倒退,跌了開去。一個個驚怒交加,爬起身來,向宮裝婦人一擁而上。
宮裝婦人怒從心起,叱道:“找死!”即將袍袖疾拂,捲起一股狂飆。
幾名莊丁猶未近身,已被震盪開去,摔出數丈之外,紛紛倒地不起。這一手拂袖神功,看得白氏兄妹瞠目結舌,卻不知道宮裝婦人是什麼來頭。
宮裝婦人冷冷一哼,大步向莊內走去。
白小仙靈機一動,急叫道:“前輩!……”同時搶步上前,深深一禮。
宮裝婦人止步,詫然道:“姑娘有什麼事?”
白小仙恭然道;“方才聽長輩說,是來此找易天行的嗎?”
宮裝婦人道:“不錯。姑娘知道他在此莊?”
白小仙搖頭道:“不,晚輩也是找他的……”
宮裝婦人也不追問原由,笑道:“那就隨我入莊吧!”
白小仙喜出望外,急向尚在發愣的白雲峰一招手,緊隨宮裝婦人身後,快步進入莊內。
正在這時,突見迎面奔來六個白衣童子,年紀均約十四五歲之間,各持一柄利劍,擋住了去路。
宮裝婦人見狀,沉聲道:“小小年紀,我不忍殺你們,還不快快閃開!”
六個白衣童子,個個眉清目秀,但神色之間卻是一片莊肅。他們抱劍而立,一言不發,似對宮裝婦人好意決不領情。
宮裝婦人冷冷一哼,對眼前六個童子視若無睹,昂然向前走去。
六個童子互望一眼,突然分兩旁散開,以扇形向宮裝婦人發動攻擊。剎時白影連翻,寒光乍動,有如一片劍波,洶湧而至。
宮裝婦人急向身後白小仙招呼道,“姑娘退後!”不由地怒從心起,雙袖疾拂,向攻來的六個童子迎去。
六個童子年紀不大,身手卻是不弱,立即移步換位,各據一方,由扇形變為包圍之勢。
宮裝婦人微微一怔,冷聲道:“哦?易天行已教會了你們‘六合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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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六個童子尚未出手,已被宮裝婦人識出,自是暗自一驚。要知古墓事件後,武林群豪均萌退隱之意,無心再爭名奪利,乃是各自解散之公議。
易天行惡行敗露,更是眾矢之的,遂不能不從善如流。表面上他遵守公議,解散徒眾手下遷居南陽。
他甚至改名換姓,從此深居簡出。
實際上他仍保存實力,暗命心腹死黨鐵掌杜風,帶著六名劍童等人,潛來魯山落腳,準備他日東山再起,即以此莊為根據地。
數月以來,六劍童苦練“六合劍陣”不懈,從未用以對敵,此刻正好試試其威力,齊喝聲中,劍陣已發動,六道寒光同時攻來,聲勢果然不凡,
白雲峰、白小仙亦被包圍,豈能按兵不動,由宮裝婦人獨立迎戰六劍童。兄妹倆互相打個招呼,已然各自拔劍出鞘,雙雙掄劍迎敵。
他們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哪知“六合劍陣”的厲害,分向正南、正北兩個方位上的劍童攻去。
瘋和尚武功並無派可循,似為自成一家。
兩兄妹瞞著白石老人,私下從其學藝多年,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武功究竟到達何等境界。
這時白雲峰用的是一招“入山問路”,白小仙則施出一招“撥草尋蛇”,招式雖異,卻同樣是求功心切之作。
但聞兩童同發冷笑,手中三尺青鋒一揮,迅疾無比向對方劍身削去,四劍相交,只聽得“嗆嗆”兩聲脆響,兩兄妹的劍竟被削斷,手上只握著半截斷劍。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們才一出手,已被對方將劍削斷,始知兩劍童所用兵刃,並非普通鋼鐵打造,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劍。
說時遲,那時快,宮裝婦人雙袖齊拂,逼退一擁而上的四名劍童。一眼瞥見兩劍童趁機搶攻,使兩兄妹險象環生,立即雙掌交錯疾發,分向兩劍童擊去。
掌發無形,兩劍童卻見多識廣,急忙斂劍暴退兩丈,始解兄妹之危。
六劍童似已看出,宮裝婦人武功高深莫測,縱然易天行親自出手,也未必能操勝算。其中一劍童急以手勢打出暗號,阻制其他五劍童輕舉妄動,隨即朗聲道:“前輩可是來自南海?”
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甫一交手,即認出宮裝婦人武功路數,果然不愧是名師出高徒,確非凡俗之才。
宮裝婦人冷聲道:“不錯,我乃南海一門的蕭夫人!”
六名劍童乍聞之下,肅然起敬,立即斂劍施禮。方才問話的劍童急道:“原來是蕭夫人,恕晚輩們的有眼無珠,多有冒犯。”
蕭夫人置之一笑,道:“我本無惡意,此來實為救易天行一命,爾等竟不問情由,阻我入莊。本當給你們點教訓,姑念你們年幼無知,算了吧。還不快快帶路,領我去見易天行!”
這番話聽得兩兄妹,心裡不禁發毛。以蕭夫人方才展露的功力,雖瘋和尚亦不及。她既表明來意,顯然與易天行交情不惡。他們連六名劍童都對付不了,再加上個武功奇高的蕭夫人,如何能報得了仇?
白小仙此刻始想到宗濤的顧慮不錯,不應分散人力。但事到如今,悔之莫及。即使心裡暗自憂急,也只好不動聲色。
兩兄妹暗自交換一下眼色,心照不宣,似已有了默契,決心到時候見機行事。
六劍童則是另一番心情,聞言立即在前帶路,恭領蕭夫人及兩兄妹,朝向莊舍走去。
原來蕭夫人自上官婉倩口中,獲悉易天行被冷公天的毒蛇咬傷,中毒倉惶逃去。二人乃決意,分頭追尋徐元平與易天行。
當然,主要的是要找到徐元平。
一連數日,蕭夫人並未發現徐元平蹤跡,卻無意中探出易天行的心腹死黨,鐵掌杜風在此落腳,暗中保存實力,試圖他日東山再起。
蕭夫人一向料事如神,判斷易天行既受傷中毒極深,必需覓一安全無慮之地,療傷驅毒。則別無去處,定然會來此處。
果然不出所料,易天行已來此數日,由鐵掌杜風助他運功逼毒。
但老毒物那條全身赤紅的小蛇,乃是毒蛇之冠,若非易天行本身功力深厚,早已毒發身亡。
然則,性命雖能暫時保住,毒已運行全身,縱有鐵掌杜風相助,也無法將毒逼出。
這時易天行不禁沮然嘆道:“唉!除非有那能解天下奇毒的‘玉蟬’吾命休矣!”
正說之間,突見一名劍童奔入,恭然施禮道:“稟主人,南海蕭夫人求見。”
易天行聞報竟意外地一驚,詫異道:“蕭夫人?她怎會突然找上門來……”
話猶未了,蕭夫人已出現大廳門口,接口道:“我是來救你命的!”
易天行聞言一怔,只見蕭夫人身後,尚跟著一對青年男女。一眼認出白小仙,正是白石老人的孫女!
他只道蕭夫人帶兩兄妹來,是為白石老人之死來尋仇,一見另五名劍童跟入,立即喝令道:“六合劍陣!”
六劍童哪敢怠慢,即時身形乍動,分佔六方,各自抱劍而立,蓄勢待發。
白小仙突然挺身上前,怒目相向道:“易天行,我爺爺與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向他老人家猝下毒手?”
易天行不及答話。
蕭夫人已詫異道:“姑娘,你爺爺是誰?”
白小仙痛聲道:“白石老人!”
蕭夫人前往白石谷,正是欲向白石老人求教,有關死而復生之謎,豈知去遲一步,白石老人早已遭了毒手。
一對兄妹悲痛之餘,將祖父與啞童分別草草埋葬,即隨宗濤與丁鳳離去,決心找易天行報仇。
當她到達白石谷時,並不知白石老人已遇害,卻撞上老毒物父子,正向上官婉倩逼婚,就地在石廳內強迫拜堂。
這時乍聞白石老已喪命,且是遭了易天行毒手,不禁大感意外,即道:“易天行,這位姑娘所言,確有其事嗎?”
易天行強自一笑,矢口否認道:“在下自古墓出來,早已決心收山。既未去過白石谷與白石老人亦從無瓜葛,為何要向他下毒手?”
蕭夫人斥道;“易天行,你這是違心之論吧。姑不論白石老人是否遭毒手,就憑你暗命手下於此立莊,足見你心猶未死,仍懷興風作浪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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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2:34
七十四
易天行辯道;“在下決心解散之時,言明今後另謀生路,各奔前程。他們在此落腳,有何不可。而在下只是身中劇毒,來此療傷而已。”
白小仙已按捺不住,咬牙切齒道:“易天行,你不用欲蓋彌彰,殺人償命,納命來吧!”
手中雖只握半截劍,卻奮身欲向易天行撲去。
哪知蕭夫人出手如電,一把扣住白小仙腕脈,厲聲喝道:“不許胡鬧!”
白小仙手腕急沉,未能掙脫,激動道:“易天行無端向我爺爺下毒手,我來找他報仇,這叫胡鬧嗎?”
蕭夫人微微一怔,沉聲道:“憑你們兩個毛孩子,就算我不插手,你們能報得了仇麼?”
言下之意,似在暗示兩兄妹,單是六個劍童,你們已非對手,還能對付得了易天行與鐵掌杜風?
但白小仙卻豪氣萬千道:“晚輩既敢來找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縱然喪命此莊,只怪學藝不精,死而無憾!”
蕭夫人怒斥道:“胡說!小小年紀,不知愛惜生命,竟然一意孤行,還不快快替我滾出去!”
隨手一拋,白小仙已身不由主,踉蹌向外跌去。
白雲峰搶步上前,將白小仙扶住,急道:“妹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必急於一時……”
白小仙恨聲道:“不!我不能等那麼久,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白雲峰畢竟年長幾歲,看出情勢不利,攔阻白小仙道:“妹妹,不可意氣用事,咱們走吧!”
鐵掌杜風突然振聲喝道:“走?今天你們是來得去不得。六劍童,把他們拿下!”
六劍童齊聲恭應,正待出手。
蕭夫人卻冷聲道:“是我帶他們入莊的,看誰敢動手!”
這一來,六劍童頓時相顧愕然,無所適從起來。
易天行果然老奸巨猾,當機立斷道:“讓他們走!”
六劍童又齊聲恭應,立即退讓一旁。
白小仙怒哼一聲,佯作與白雲峰轉身欲出,突然出其不意地回身,手握半截斷劍,直朝易天行撲去。
易天行連日來運功逼毒,元氣大傷,已無力自衛。
一旁的鐵掌杜風驚怒交加,尚未及出手掩護易天行,只見人影乍晃,蕭夫人已將身擋住白小仙。
由於白小仙決心一拼,撲勢快如流矢,等她驚覺蕭夫人以身掩護易天行,已然收勢不及。
眼看半截斷劍,即將刺向蕭夫人身體,哪知她出手如電,僅以食中指,將斷劍夾個正著。
白小仙撲勢受阻,未能挺進分毫。
就憑這一手功夫,已足令人歎為觀止!
蕭夫人冷聲斥道:“不知死活的丫頭,還不快滾!”雙指運力一送,震得白小仙整條手臂發麻,踉蹌倒退丈餘。
白雲峰再次搶步上前,及時將她扶住,沮然道:“妹妹,咱們技不如人,走吧!”
白小仙熱淚盈眶,奪門而出。
白雲峰哪敢怠慢,急忙跟了出去。
六劍童不敢輕舉妄動,未加攔阻。
易天行抱拳道:“多謝蕭夫人出手解危!”
蕭夫人未加理會,向易天行端詳一陣,始道:“你臉色發青,且帶暗紅,顯然中毒已深!”
易天行強自一笑道:“倘非連日運功逼毒,這條老命早已不保了……”
蕭夫人冷聲道:“你被老毒物的毒蛇所傷,毒血運行全身。憑你那點功力,能將毒逼出嗎?”
易天行沮然道:“在下已竭盡所能,只好聽天由命了!”
蕭夫人狀至不屑地冷冷一笑,突自懷中取出一隻精緻小方盒,問道:“易天行,你可知盒內是何物?”
易天行一怔,似覺此盒曾經見過,但一時卻記憶不起,不禁茫然搖頭道:“在下不知道……”
蕭夫人又是一聲冷笑,將盒蓋揭開,道:“現在你知道了吧!”
易天行乍見之下,失聲驚呼道:“玉蟬!”
要知“金蝶”“玉蟬”二寶,乃是兩件天下奇物,武林中人,無不視為至寶,人人垂涎。
數月之前,吸引群豪冒死趕往“孤獨老人之墓”,即是風聞二寶亦在古墓之中,始經不起其誘惑。
“金蝶”乃世間最毒之物。
“玉蟬”卻可解天下奇毒。
易天行在古墓中,曾親眼見過,是以一眼就能認出。即有“玉蟬”,他即可得救,頓時喜出望外。
但他哪裡知道,蕭夫人之所以趕來相救,只是把他的命保住,以他為餌,誘使尚未報得血海深仇的徐元平出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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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2:50
七十五
◎第十三回 鬼王獨闖百奇峰
宗濤與丁風,久候未見去追白小仙的白雲峰返回,心知兩兄妹矢志報仇,不願與他們同行。
既然如此,自是不便勉強。
一老一少正待離去,突聞一聲疾喝道:“逆徒哪裡走!”喝聲中,一位長髯垂胸的老道掠身而至,擋住去路。
宗濤與丁風定神一看,赫然竟是天玄道長。
丁鳳暗自一驚,立即雙膝跪地,恭然道:“師父……”
天玄道長怒形於色道:“哼!你還記得咱們師徒之分?”
丁風熱淚盈眶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怎敢不記得。
只是……”
天玄道長對宗濤視若無睹,怒斥道:“不必多說,速隨我回玄武宮,依本門規法論處!”
丁風泣聲哀求道:“請師父寬限時日,待弟子……”
天玄道長怒從心起,喝道:“大膽逆徒,竟敢違抗師命,莫非要我親自動手,就地處決?”
丁風淒然道:“弟子死不足惜,只是……”
天玄道長怒哼一聲,正待上前動手,卻被宗濤以身掩護丁鳳,不禁怒上加怒道:“宗兄可是要干涉玄武宮私事?”
宗濤行走江湖數十載,哪會不懂武林中忌諱之事?
他當即抱拳笑道:“道兄言重了,老叫化不過想以這張老臉,為丁姑娘求個情,何必用大帽子壓我。”
在武林之中,玄武宮雖未忝列八大門派,但地居“一宮,二谷,三大堡”之首,江湖中極負盛名。且天玄道長雖生性剛烈,被人指為剛愎自用,卻仍不失為正直之士,是以頗受尊敬。
此番親自出馬,只因獲悉奉命追尋丁風的諸弟子,已有多人喪命,不禁驚怒交加。此刻既撞上丁鳳,哪會憑宗濤三言兩語,就此罷休。
只見他眉宇之間,泛現出一股怒意,沉聲道:“宗兄亦是一代宗師,若你們中有此逆徒,不知該當如何?”
宗濤為之一怔,訥訥道:“這個……”
天玄道長得理不饒人,振聲道:“宗兄請讓開,否則,就休怪觀主要得罪了!”
這一來,宗濤確實暗覺十分為難。
此事若欲插手,必然與天玄道長翻臉,甚至當場動手。若是半年之前,宗濤絕非天玄道長對手。
但自陷於玄武宮水牢中,經徐元平口述傳授少林絕世武學,“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數月來功力已大有精進,自忖絕不在對方之下。
但他所顧慮者,並非一旦動手,能否勝對方。
而是擔心傳揚開去,落個強為丁風出頭,干涉玄武宮門中規法,豈不有失一代宗師身份。
然則,若置身事外,任憑天玄道長將丁風帶走,甚至當場處斷卻又於心不忍。
正感左右為難之際,突聞兩丈外有人冷聲道:“牛鼻子,若要處罰她,還輪不到你!”
宗濤、天玄道長、丁風不約而同循聲看去,只見發話之人,亦是一藍色道袍,手執拂塵,正是索魂羽士丁炎山。
丁風喜出望外,振奮叫道:“叔叔!……”
丁炎山身形一掠而至,對丁鳳只瞥了一眼,未加理會,衝著天玄道長道:“牛鼻子,你打算把我侄女怎樣?”
他口口聲聲稱對方牛鼻子,似乎忘了自己亦是道教中人。
天玄道長道:“你侄女拜在玄武宮門下,乃是出於自願,並非強求。不意日前擅自出走,本觀主即命諸弟子四下追尋,竟然傷亡多人……”
丁炎山接口道:“是我侄女下的手嗎?”
天玄道長怒聲道:“道兄何妨自己問她!”
說時向仍跪在地上的丁鳳一指。
丁炎山即道:“風丫頭,不用怕那牛鼻子,儘管實話實說!”
丁風不敢隱瞞,當即將近日發生各事,從頭至尾述說一遍。
天玄道長聽畢,詫異道:“徐元平當真死而復生了?”
丁風道:“弟子句句實話,絕無半句假言!”
宗濤趁機道:“丁姑娘並未傷貴觀弟子,只是急於脫身,情急之下略施小計,曾以彈指迷魂粉,將追尋她的兩位師兄迷倒而已,應屬情有可原吧。”
天玄道長冷冷一哼,道:“如何發落,自有本門規法定奪,宗兄不必過問!”
丁炎山接口道:“有我在,就輪不到你!”
天玄道長已忍無可忍,怒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觀主了!”
言畢,竟不顧宗濤以身掩護,硬向跪在地上的丁風闖去。
宗濤尚未及勸阻,丁炎山已發動,出手如電,以拂塵向天玄道長攻出。
一招“神仙指路”,拂塵筆直,疾點天玄道長“天池”“章門”兩穴。
天玄道長也是出手如電,左掌劈向拂塵,將之盪開。同時右掌疾翻,竟向阻擋面前的宗濤攻去。
宗濤並未打算動手,是以險被攻了個措手不及。
他急以雙掌護住門戶,暗運七成真力,施出來自徐元平的口述,習練僅數月的“般若禪功。”
他原可閃避,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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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3:05
七十六
但恐自己一退開,丁風必為天玄道長所傷,且又不願出手與對方硬拚,情急之下,被迫只有以“般若禪功”阻敵。
天玄道長曾與宗濤交過手,知道對方功力在自己之下,是以並未將老叫化看在眼裡。
哪知一掌攻去,竟被宗濤發出的一股無形真力反彈,震得他連退兩大步,不由地失聲驚呼道:“般若禪功!”
說時遲,那時快,丁炎山的拂塵疾點,被天玄道長一掌盪開,立即招變“回頭是岸”,翻腕回掃,疾攻而至。
天玄道長乃堂堂一代宗師,武功已登峰造極,臻於化境。即使同時力敵多名武林一流高手,亦不致顧此失彼。
但他這時發現宗濤施出的,竟是少林絕學“般若禪功”,為之震驚不已。這一失神,竟被拂塵掃中肩頭,頓時痛澈心肺。
天玄道長驚怒交加,沉哼一聲,錯步掠開兩丈,反手一抄,背上的劍已出鞘。
丁鳳見狀大驚,霍地跳起身來,急呼道:“叔叔,師父,請不要動手……”
天玄道長已動真怒,哪將丁風的話聽入耳去,以劍指向丁炎山道:“本觀主曾封劍十載,此劍從未沾血,今日就用你開戒吧!”
三尺青鋒一挺,直向丁炎山攻去。
他以劍術享譽武林,尤其“兩儀劍法”,更是獨步江湖罕遇對手。
但在十年前,途經甘南,風聞斷腸居中恨天一嫗,武功高深莫測,舉世無雙。由於一時好奇,獨闖斷腸居,終得見到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恨天一嫗。
天玄道長表明來意,只為印證武功。雙方立下比武約定,恨天一嫗若敗,將揭開真面目,道出身世之謎。
天玄道長若不敵,則從此封劍十年。
雙方全力以赴,各展絕技。天玄道長不愧是一代宗師,連勝四陣,卻在緊要關頭輸了兩招,以致敗下陣來。
惟天玄道長輸的不服,因發覺自己並非技不如人,而是有人暗助恨天一嫗。
可惜當時無憑無據,既已有言在先,只好認輸,遵約封劍十載,並約定十年之後,再決勝負。
此事知悉的人不多,當時易天行正在甘南,聞後曾譏其作繭自縛,慫恿毀約。但天玄道長身為玄武宮掌門,不願言而無信。
是以數月之前,盛傳古墓內寶藏富甲天下,並有“金蝶”“玉蟬”兩件罕世珍物在內,使群豪趨之若鶩,不惜冒險趕往。
他卻獨善其身,不為所動。
天玄道長的“兩儀劍法”,已臻爐火純青化境,所向無敵,生平只輸過兩招,即是敗在恨天一嫗手下。
這是他封劍之後,十年來首次以“兩儀劍法”攻敵,威勢果然不同凡響。
丁炎山發現來勢疾猛絕倫,也不由地暗自一驚,不敢輕拈其鋒,急以拂塵揮擋,虛晃一招,人卻向後暴退兩丈開外,
哪知天玄道長欺身跟進,履到劍及,但見眼前化起數朵劍花,分取丁炎山全身幾處致命要害。
丁風見狀,情不自禁驚叫道:“叔叔當心!”
原來她拜在玄武官門下,由天玄道長親自授藝,為時雖短,僅只數月,卻知這一招“分花拂柳”威力無比,憑丁炎山的武功,絕難招架。
眼看丁炎山已手忙腳亂,身陷危境,突聞宗濤疾喝道:“道長手下留情!”
喝聲中人已疾撲而去。
天玄道長之所以不戰宗濤,單挑丁炎山,自有他的道理。因丁炎山與丁鳳,乃是叔侄關係。
若是他先戰宗濤,丁炎山為了侄女,必然合力夾攻。而他單挑丁炎山,老叫化畢竟是局外人,且顧及身份,未必會出手。
更何況,方才已發覺,宗濤竟然施出“般若禪功”,若不先打發丁炎山,絕難勝過這老叫化。
是以他決心速戰速決,“兩儀劍法”一出手,用的就是一招“分花拂柳”。
突聞宗濤出聲喝阻,同時自身後撲來,天玄道長暗自一驚迫不得已,只好急收攻勢橫掠開去。
猛一回身,卻未見老叫化出手攻擊,不禁怒道:“老叫化,想不到你身為一代宗師,也效那不入流的角色,專會趁人不備,欲施暗算嗎?”
宗濤哈哈一笑,反問道:“老叫化何曾出手?”
這一問,頓使天玄道長面紅耳赤,狠狠瞪了老叫化一眼,惱羞成怒道:“哼!就算你們一齊動手,本觀主也未必放在心上,來吧!”
宗濤笑聲一斂,不亢不卑道:“道兄暫息雷霆,可否容老叫化說幾句話?”
天玄道長衡量眼前情勢,絕難佔到便宜,不敢輕舉妄動,沉聲道:“本觀主洗耳恭聽!”
這時丁炎山也不想輕舉妄動。
只聽宗濤從容不迫道:“老叫化雖沾了個愛管閒事的臭名,但尚知何為是非,向來對事不對人。”
“以今日之事而論,丁姑娘縱犯貴門規法,實情有可原。”
“倘道兄能看老叫化與丁兄薄面,暫不追究,容丁姑娘了卻心願,辦當未了之事後,由老叫化負責,將她送交玄武官,任憑道兄發落如何?”
他這番話合情合理,不亢不卑,使天玄道長略一猶豫,即道:“期限多久?”
宗濤心知他已見風轉舵,轉向丁風道:“丁姑娘,你自己就說個期限吧。”
丁鳳暗喜,遂道;“請師父寬限三個月……”
天玄道長當機立斷道:“好!就給你三月期限!”
言畢掠身而去。
宗濤如釋重負,大聲向遠去的天玄道長稱謝道:“多謝道兄賞臉……”
天玄道長充耳不聞,轉眼之間,已然消失無蹤。
宗濤吁了口氣,這才向丁炎山一拱手,招呼道:“丁兄別來無恙啊!”
丁炎山抱拳答禮道:“多承宗兄相助,否則在下已經傷在牛鼻子劍下了。”
宗濤笑道:“若非丁兄及時趕來,真教老叫化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啦。”
丁炎山轉向丁鳳道:“風兒,你們怎會走在一起的?”
他說時向宗濤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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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3:22
七十七
丁風道:“宗老前輩是被侄女纏住,各處尋找徐元平的下落……”
丁炎山暗自一怔,詫然道:“鳳兒,你真的見過徐元平?”
丁風點點頭道:“侄女與他曾相處多日……”
丁炎山道:“我方才還以為,你是編造出來,騙那牛鼻子的呢。”
丁風鄭重道:“不!侄子所說,句句實話!”
丁炎山眉頭一皺,道:“那就怪了,牛鼻子雖未去古墓,但徐元平死在墓中之事,天下武林無不知。若非他已知徐元平死而復生,怎會對你的話深信不疑呢?”
丁鳳問道:“叔叔不相信?”
丁炎山笑道:“我怎不相信,徐元平也與我相處了數日啊!”
宗濤、丁風不約而同急問道:“他在何處?”
丁炎山沮然道:“可能已落在百奇老人手中。”
丁風迫不及待追問道:“百奇老人是誰?”
丁炎山憤聲道:“一個老怪物!”隨即將數日之前,小叫化闖入萬蛇宮情形,概略述說一遍。
宗濤聽畢,皺起眉頭道:“老叫化不敢自誇淵博,但亦絕非孤陋寡聞之事,卻從未聽過百奇老人其人!”
丁炎山道:“在下若非親眼目擊,真不敢相信,天下有武功如此高的人!”
丁鳳心急如焚道:“請叔叔帶路,咱們去找徐元平吧!”
只見丁炎山把臉一沉,斥道:“你想去送死嗎?”
丁風深知這位叔叔一向爭強好勝,故意用激將法道:“叔叔若是怕那老怪物,只需帶路至谷內,由侄女自行設法救出徐元平就是。”
丁炎山怒哼一聲,道:“大哥只有你們姐妹兩個女兒,玲兒已不幸喪命,我豈能讓你再去送死!”
丁鳳一聽,不禁悲從中來,熱淚盈眶道:“叔叔,姐姐真的死了嗎?”
丁炎山瞥了宗濤一眼,正色道:“宗兄沒有告訴她?”
宗濤微微頷首,沮然道:“老叫化有話是憋不住的,已然告知丁姑娘了。”
要知丁風與丁玲,從小到大,未曾離開過一日。直到丁鳳被天玄道長看中,認為是可造之才,強行收為弟子。許以三年為期,欲將她造就成一位當代女俠,姐妹兩始不得不暫時分手。
豈料玄武宮一別,竟成永訣。
這時丁鳳聞言,證實丁玲與她已是陰陽兩隔,頓時傷心欲絕,情不自禁地失聲痛泣起來。
丁炎山也不知如何勸慰,深深一嘆,走近宗濤道:“宗兄可有高見?”
宗濤老成持重道:“徐元平與老叫化乃是忘年之交,且曾有恩於我。如今既知他身陷老怪物手中,自當義不容辭往救。不過,此事必需從長計議。”
丁炎山顯然亦未死心,頷首道:“宗兄所見,正與在下不謀而合,宗兄可知家兄去向?”
宗濤道:“古墓一別,即未再遇,丁兄可是想找令兄,助咱們一臂之力?”
丁炎山鄭重其事道:“若能找到家兄,尚需重新召集鬼王谷人手,始能對付得了百奇老人。否則,縱然集咱們數人之力,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宗濤道:“令兄已決心銷聲匿跡,從此退出江湖。只怕不會為了徐元平,輕毀重諾,勞師動眾吧。”
丁炎山笑道:“宗兄對家兄瞭解尚不夠深,若為徐元平,他自然不致動心。但若為了百件罕世奇物,情形就不同了。”
宗濤會意地一笑,道:“看來,咱們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令兄了。”
丁鳳霍地止住哭泣,急道:“不!救人如救火,等咱們找到爹爹,徐元平早已……”
宗濤不以為然道:“丁姑娘放心,方才聽你叔叔所言,百奇老人對徐元平並無加害之意,只是將他視為又一件‘奇物’而已。”
“咱們既想救出他,就得有充分準備,才能萬無一失。否則,打草驚蛇,再要救他就更無把握了。”
丁鳳雖心急如焚,但聽了宗濤這番話,也只好無可奈何地同意了。
但鬼王丁高的去向,連丁炎山也不知道。
如今人海茫茫,到何處去找他呢?
果然不出宗濤所料,百奇老人對死而復生的徐元平,只是視同又增添一件“奇物”而已!
小叫化被囚禁在鐵柵斗室內,百奇老人每日均需親來觀賞一陣。如同在觀賞一頭罕見珍禽奇獸,根本未將他當作人類看待。
儘管小叫化在鐵柵內咆哮、叫罵,百奇老人均未加理會。幸而菊兒暗中偷送食物,使他得以不致挨餓,否則就更慘了。
小叫化趁菊兒偷送食物之際,曾一再要求助他脫身。菊兒雖感他曾救過小雪球,但卻表示愛莫能助,使他大失所望。
被囚禁至第七日,百奇老人又帶四名紅衣女童,像過去數日一樣,來至鐵柵外靜靜觀賞。
小叫化氣憤叫道:“老傢伙,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人,不是動物!”
百奇老人笑道:“我老人家當然知道,你不但是人,而且是個曾經死過,如今又活過來的人。”
小叫化矢口否認道:“胡說!誰說我死過!”
百奇老人道:“你不承認也沒用,反正這是事實,否則我老人家也不致於對你發生興趣。”
小叫化急問道:“你打算關我多久?”
百奇老人沉聲道:“直到你老死!”
小叫化一怔,驚怒交加道:“你憑什麼如此對待我?”
百奇老人又笑道:“我老人家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告訴你為什麼。不過,如果你真想知道,我老人家不妨告訴你,因為普天之下,自古至今,只有你是死而復生之人!哈哈……”
狂笑聲中,他帶著四名紅衣女童轉身離去。任憑小叫化聲嘶力竭,又喊又叫,根本置之不理。
當天夜裡,百奇老人只帶一名紅衣女童,挑著燈籠,又來至鐵柵外,向小叫化道:“徐元平,你想不想過真正人的生活?”
小叫化憤聲道:“我本來就是人!”
百奇奇老人道:“那我問你,使你死而復生的是誰?”
小叫化怒道:“告訴你,我既不是徐元平,也不曾死過!”
百奇老人冷冷一哼,道:“那你就慢慢等老,等死吧!”言畢轉身拂袖而去,紅衣女童緊隨在後。
小叫化情急叫道:“別走!別走!我是徐元平,我是曾經死過……”
百奇老人聞言,止步回身,又走回鐵柵外,笑道:“那就告訴我吧,是誰使你死而復生的?”
小叫化苦笑道:“我,我真是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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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3:37
七十八
百奇老人又追問道:“據說少林慧空大師,曾將‘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傳授與你,可有其事?”
小叫化茫然道:“慧空大師?他,他是何人……”
百奇老人只道他是裝模作樣,不禁惱羞成怒道:“哼!你最好放聰明些,少時命人送來文房四寶,限你今夜完成,將慧空大師所傳武功秘笈,全部抄寫下來。否則,自明日起,把你與那三頭雙體怪人關在一起!”
小叫化未及分辯,百奇老人已怒哼一聲,領著紅衣女童離去。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時刻,紅衣女童果然送來文房四寶。
小叫化急道:“菊兒!……”
不料紅衣女童卻道:“誰是菊兒?”
小叫化聽得一怔,只因四個紅衣女童的面貌、身高幾乎一模一樣,使人難以分辨,不禁詫異道:“你是……”
紅衣女童道:“我是梅兒!”
小叫化靈機一動,急道:“梅兒……”
梅兒卻置之不理,將燈籠插在鐵柵間,轉身而去。
小叫化一連數日,每夜均在黑暗中度過,急將燈籠摘下,卻無法通鐵柵取入,只好仍插在鐵柵間。但無意間發現,燈籠內並非點的燈蠟,而是自行發光,一顆湯圓般大小的夜明珠。
難怪丁炎山、冷公霄及冷公霰,三個當今武林一流高手,全力以赴,竟無法將四盞燈籠擊滅,原來如此!
梅兒向百奇老人覆命後,不動聲色,悄然來至菊兒臥室中,輕聲問道:“菊兒,那個叫徐元平的,怎會知道你的名字?”
菊兒暗自一怔,心虛驚道:“梅姐,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梅兒搖頭道:“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我誤認作你了。”
菊兒如釋重負道:“噢……”
梅兒卻追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他怎會知道你叫菊兒的?”
菊兒緊張道:“梅姐,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老爺爺啊!”
梅兒道:“菊兒,咱們情同姐妹,我會出賣你嗎?”
菊兒衝向房門口,向外一張,始回身走近梅兒,輕聲道:“不瞞梅姐,我是看他對每日送去的食物,難以下嚥,十分可憐,所以每夜偷送些食物和水給他。”
梅兒不解道:“你為何對他如此?”
菊兒無可奈何,只得將那日小雪球逃出走失,為毒蟒追逐,困於大樹上,幸為小叫化所救,並將之交還的經過說出。
梅兒聽畢,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要感恩圖報了。”
菊兒道:“他還要求我,設法助他脫身逃走,可惜我心有餘而力不足,愛莫能助。唉!”
言畢深深一嘆。
梅兒驚道:“菊兒,你可千萬別做傻事,被老爺爺發覺,絕不會輕易饒了你的!”
菊兒點了點頭,忽道:“梅姐,方才老爺爺帶你去看徐元平的嗎?”
梅兒也不隱瞞,坦然道:“老爺爺限他天明之前,將少林慧空大師傳授‘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全部抄寫出來,否則即將他與三頭雙體怪物同囚。”
菊兒大吃一驚,緊張道:“那怪物性情暴躁,曾經生食活人。
老爺爺將徐元平與他同囚,豈非……”
梅兒人小鬼大,老氣橫秋道:“菊兒,說話小心些,別在背後批評老爺爺!”
菊兒微微點頭,不再作聲。
梅兒臨去又鄭重叮嚀道:“菊兒,千萬記住,不可作出傻事啊!”
菊兒若有所思,充耳未聞;待梅兒一出房,立即關門滅燈,佯裝脫衣上床就寢。
果然不出所料,梅兒悄然站立房外,附耳在房門上傾聽片刻,未見房內有動靜,始輕輕吁了口氣,逕自離去。
菊兒躺在床上,思潮澎湃,憶及當年被那枯瘦老媼帶來此峰,年僅兩歲。其時梅兒、蘭兒已在,不久又帶來竹兒。
她們四個稚齡女童,年紀相仿。
由於年幼無知,對自己身世均無法詳知。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她們與百奇老人非親非故,若非以金銀向貧苦人家買得,即是被那老媼擄來。
百奇老人以她們來此先後為序,分別以梅蘭菊竹命名。翌年開始,以特製草藥及特殊手法,為四個女童易筋洗髓。
一年有成,次年百奇老人復以本身功力,用佛門開頂大法,為她們打通“任”“督”二脈。
她們五歲開始練輕功,七歲再傳授百奇老人的獨門武功。
且每日均服特製藥物,助長其功力,是以能在數年之間,武功已足抵常人三十載苦練修為。
四女童經常竊竊私議,探討各人身世。也曾私下詢問枯瘦老媼,但這位溫婆婆卻守口如瓶,使她們不得要領。
菊兒思忖至此,霍地撐身坐起。她披衣下床,直趨窗前,抬頭但見殘鎬懸,夜空星羅棋布,已近三更時分。
小姑娘不禁暗忖道:再過一個多更次,天色即明,不知那徐元平,是否願將少林絕世武功寫出?
她所擔心的,並非怕百奇老人獲此絕世武學,更如虎添翼,而是怕小叫化不肯就範。
事不宜遲,菊兒當機立斷,決心去看個究竟。
峰頂距地面百丈開外,形勢險峻,搬運建材不易。是以百奇老人就地取材,房舍均以樹木石塊建造。
囚禁小叫化及那些非人非獸“怪物”之處,則形同四合院,圍牆高逾三丈,牆頭且插滿利刃,防範極是森嚴。
溫婆婆的獨立房舍,即在門外一丈之內,日夜負責看管。數十年如一日,可謂盡忠職守。
峰頂上這塊平岩,方圓何止百數十丈,僅只百奇老人、溫婆婆及四女童,而囚禁的“怪物”,卻超過他們數倍。
倘非具有超人能耐,焉能至今從未出事。
老人既自詡“百奇”之名,顧名思義,定然擁有天下罕見百件珍奇之物,“怪物”僅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但峰頂之上,並未佈置機關陷阱,僅設警示系統。
所謂警示系統,即是峭壁由下而上,每一突出之岩石,均於內部以特製鋼索相系,由山壁內孔洞直達峰頂,通至溫婆婆房舍內。一旦有人踏上突出岩石,舍內一排小鈴即受牽動,發出警響,警告外人企圖登峰入侵。
而峰頂所備山石及蓄水,即可阻止外人登峰。
數十年來,用以阻止擅自登峰者,僅只一次,就是留守的蘭兒、菊兒,對付冷公霄與冷公霰兩兄弟。
果如冷公霄所料,百奇老人於三十餘年之前,發現冷公霰在谷內落腳,並不將之逐走,反而以比武約定,使其被困谷內,為他把守近三十年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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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3:53
七十九
過去若干年,百奇老人與冷公霰比武,皆是單獨赴約,直到近兩三年,四個紅衣女童武功已具基礎,始帶她們去觀戰,以便增加見識。
這時菊兒已掩近溫婆婆房舍,仍然重施故技,利用每夜為小叫化偷送食物,在圍牆角下挖掘的地洞潛入。
小姑娘極為機伶,地洞由牆內可通牆外,並以石塊為掩護,始不易被察覺,否則早已被溫婆婆發現。
菊兒悄然來至囚禁小叫化的鐵柵前,只見他已將燈籠內夜明珠取出,正拿在手中把玩。文房四寶置於一旁,根本未曾動筆。
小叫化把玩夜明珠正出神,菊兒的到來,他渾然無覺。直到菊兒以手指鐵柵上輕彈兩下,一抬眼,始發現鐵柵前的菊兒。
菊兒急以手式,阻止他的出聲。又勾勾後指,示意小叫化起身走至鐵柵前,始輕聲道:“老爺爺要你寫的東西,你還沒有動筆?”
小叫化沮然道:“梅兒,我……”
菊兒急道:“我不是梅兒,是菊兒。”
小叫化苦笑道:“我真分不出你們,誰是誰……”
菊兒正色道:“別管這些,天快亮了,你究竟打算如何?”
小叫化道:“老傢伙真是強人所難,逼我寫什麼秘訣。我根本聞所未聞,如何能寫得出啊。”
菊兒懷疑道:“你是真不會?還是……”
小叫化認真道:“菊兒,你待我很好,我絕不騙你,是真的不會啊。”
菊兒嘆口氣,憂形於色道:“那怎麼辦,老爺爺是言出必行的。
天明之後,你若不將秘訣寫出,他老人家定然將你與那三頭雙體怪人同囚。那怪人不但性情暴躁,且曾經生食活人……”
小叫化驚道:“真的?”
菊兒點頭道:“數年之前,那三頭雙體人突得怪症,不食不眠,終日狂吼不休。老爺爺雖精通醫術,亦束手無策。”
“後來由溫婆婆出山,擄回一位當代名醫,據說擅治各種疑難雜症,豈知剛進入鐵柵,就被怪人一把抓住,活生生撕下一條大腿,張口就吃!”
小叫化驚得魂不附體,失聲驚呼道:“啊!……”
菊兒急以手勢阻止,接著道:“老爺爺欲阻不及,等到把怪人趕開,拖出那人一看,竟已被活嚇死!”
小叫化聽得張目結舌,卻不敢再出聲。
菊兒略一頓,接下去又道:“老爺爺見那人回生乏術,索性就將屍體留置柵內,任由那怪人飲食一頓。”
“第二天咱們跑來一看,屍體竟已被吃得精光,僅留下一堆骨骸。而怪人的病卻不藥而癒!”
小叫化魂不附體,驚道:“他得的是想吃人肉怪症?”
菊兒點頭道:“一點也不錯。幸好近幾年來,他未再發病,否則不知哪裡去,找個活人來喂他呢!”
小叫化一臉淒苦道:“如此看來,我是凶多吉少了!”
菊兒無奈道:“唉!我雖想幫助你,可惜無能為力,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叫化淚光閃動道:“菊兒,你若不忍見我慘死,不能救我逃走麼?”
菊兒道:“我並非鐵石心腸,見死不救,實在……”
正值此際,突聞從溫婆婆房舍方向,傳來一陣急促鈴聲,顯然有人外人企圖登峰。
溫婆婆每夜甚少睡眠,幾乎整夜閉目打坐。
她聞得鈴聲乍響,一驚而起。
只因數十年來,除數日之前,冷公霄、冷公霰兩兄弟企圖登峰,今夜是第二次有外人入侵。
她哪敢怠慢,立即扯動牽至百奇老人及四個紅衣女童房舍之鋼索,使繫於末端之小鈴搖出聲響,以示警報。
百奇老人從容不迫,從石板床撐身坐起,先伸個懶腰,打個呵欠,始起床披上那襲綠袍,慢條斯理走出房舍。
他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心知四個鬼精靈的女童,必已得知警報,趕至懸崖邊緣,嚴陣以待了。
峰頂準備的山石與蓄水,足可阻敵登峰,殺雞何需用刀。
來至懸岩邊緣,果見四女童已趕到,正向岩下探視。夜色朦朧下,只見狹谷盡頭處人影幢幢,只有數十人之眾,其中數人正試圖登峰。
一人似在作示範,教其他的人如何登峰,以“之”字形左右連縱,利用峭壁突出岩石提升至十餘丈處,只足一蹬山壁,射出兩丈,飄身落至地面。
身背大紅酒葫蘆的老叫化,不由地讚道:“妙!妙!這確實是個天然階梯!”
示範登峰那人道:“以宗兄的輕功,一口氣登上峰頂,自是毫無問題。但上面的幾個小鬼,卻是詭計多端,極難對付呢?”
一旁的少女心急如焚道:“叔叔,除此之外,就無其他方法登上峰頂?”
那人正是索魂羽士丁炎山,他搖搖頭道:“據我所知,別無通路可達。”
他的話聲甫落,只見正在仰視峰頂,若有所思的黑袍大頭怪人,把眼光一收,沉聲道:“我倒不信這個邪!”
原來他就是鬼王丁高!
神丐宗濤果然名不虛傳,憑他數十年來,足跡遍及天下,要打聽赫赫有名的鬼王丁高下落,並非難事。
哪消兩日工夫,已然探出他的落腳之處。
果如丁炎山所料,鬼王丁高對徐元平死而復生,雖感震驚,卻不願為他重涉江湖。
丁鳳苦苦相求,他亦不為所動。及聞百奇老人處擁有百件天下罕見珍奇之物,始霍然心動。
昔日鬼王谷聲勢浩大,手下何止數百。
如今已解散,各奔東西,一時無法召集。幸而尚有數十名死黨,矢志終身追隨鬼王丁高,正好派上用場。
於是由丁炎山帶路,一行浩浩蕩蕩,直奔泰山而來。
他們先經“萬蛇宮”,只見洞口已被巨大山石封死,冷公霄、冷公霰、巨人阿熊及所有蛇女,均已不知去向。
丁炎山以識途老馬姿態,領著鬼王丁高等數十人,來至狹谷盡頭,首先親自示範,如何登上峰頂。
他雖說明峰頂必有防範,鬼王丁高卻自恃藝高膽大,偏不信邪。丁風欲救徐元平心切,自是暗喜。
但老成持重的宗濤,卻勸阻道:“丁老鬼,千毒谷中兩個老毒物,強登此峰險些喪命,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轍啊!”
鬼王丁高臉色一沉,冷聲道:“老叫化,你既然怕死,又何必把我誑來!”
宗濤笑道:“老叫化並非怕死,既然決心登峰,自然得活著上去!”
鬼王丁高道:“那你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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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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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4:09
八十
宗濤笑聲頓斂,正色道:“說實在的,老叫化來此之前,尚認為炎山兄是故意誇大其詞,此刻親目所睹,才知此峰端的險惡。若不能思得萬全登峰之策,咱們貿然強登,恐怕只有白白送命!”
鬼王丁高一向自負,狂笑聲中,已縱身向峭壁掠去。
丁炎山阻止不及,驚呼道:“老大!不可強登……”
鬼王丁高充耳不聞,掠起兩丈餘高,右腳一點峭壁突出山石,借力身形一拔而起,又是兩丈餘高,向左上方突出山石射去。
如此連升數級,距離地面已十餘丈高。
岩下眾人抬頭仰望,正為丁高暗捏一把冷汗,突聞峰頂一陣“隆隆”巨響,如同山崩地滾下一堆山石。
丁鳳見狀大驚,急叫道:“爹爹!……”
宗濤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丁鳳手臂,暴退數丈。
其他丁炎山等人,也是紛紛掠身急退,以免被墜落山石擊中。
落下的山石,其數何止百塊,每塊均在百斤之上,聲勢端的駭人!
眾人無不膽魂皆裂,認為鬼王丁高必已凶多吉少。
哪知等到山石落完,定神一看,他竟然施展“壁虎功”,足踏突出山石,雙臂齊張,全身緊貼峭壁,牢牢吸住。
鬼王之名果非虛傳,落石方定,只見他猛提一口真氣,左右邊縱,身形又向上拔升十餘丈。
就在這時,峰頂上如河堤決口,一股山水沖瀉而下,勢如江河倒瀉!
鬼王丁高重施故技,急展“壁虎功”,全身緊貼峭壁,牢牢吸住。同時屏住呼吸,任由水柱衝擊。
岩下眾人,眼看丁高身陷危境,卻無法搶救。
驚險萬狀之際,突聞峰頂一聲喝令道:“關閘!”
水勢立止。
鬼王丁高方喘過一口氣,又聽峰頂傳來個蒼勁之聲道:“下面的人聽著,我老人家今夜破例迎客,誰不怕死的,就儘管上來!”
若是換作別人,必已知難而退,趁機退下峭壁。
但丁高身為鬼王谷一方霸主,曾叱咤風雲多年,一向狂妄自大,哪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百奇老人嚇住。
他當即仰面向峰頂大聲挑戰道:“上面的人也替我聽著,若有膽量,就不要阻我上來,跟你拚個一百招!”
峰頂百奇老人振聲道:“好!好!你儘管放心大膽上來,我老人家絕不攔阻。但其他的人,未經我老人家允許,妄圖登峰者,一律格殺!!”
聽他口氣,有如手操生殺大權。
丁炎山曾見識過百奇老人武功,心知憑鬼王丁高一人,絕非對方敵手,急道:“老大,不可隻身涉險!”
丁高身形已起,連連提縱,快速無比地向峰頂接近。
丁鳳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忍不住掠出丁炎山身旁,憂急問道:“叔叔,咱們不上去爹爹爹助陣嗎?”
丁炎山此刻已亂了方寸,猶未及作答,宗濤已趕過來,輕聲道:“丁姑娘沉住氣,等他們動上了手,咱們再伺機登峰。”
丁鳳眉頭一皺,憂形於色道:“可是,家父一人登峰,孤掌難鳴……”
宗濤道:“丁姑娘放心,想那古墓之內何等凶險,南海奇叟的武功,絕不在這百奇老人之下,咱們這些老傢伙,一個個均能全身撤出,令尊……”
正說之間,只見丁高距那峰頂,已不足兩丈。宗濤雖在安撫丁風,此刻也緊張萬分,張目結舌,忘了下面的話要說什麼。
但見鬼王丁高身形一拔而起,一式雲裡翻身,凌空疾射,已然掠上峰頂。
峰下眾人,已看不見丁高,無法知曉峰頂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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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第十四回 菊兒智救小叫化
峰頂之上,百奇老人巍然屹山,身後一排四個紅衣女童,各挑“梅”“蘭”“菊”“竹”四盞燈籠,早已嚴陣以待。
鬼王丁高也是身材矮胖,頭大如斗,與百奇老人如同一對孿生兄弟。二人一照面,不由地手指對方,縱聲大笑,直笑得前仰後合。
四女童見狀,也幾乎忍不住,但只敢掩嘴竊笑,以免百奇老人惱羞成怒。
百奇老人笑聲突止,沉聲道:“方才可是你說的,要跟我老人家拼上百招?”
鬼王丁高既已登上峰頂,哪甘示弱,振聲道:“廢話少說,動手吧!”
百奇老人居然謙讓道:“來者是客,你先請!”
鬼王丁高冷冷一哼,人影乍閃,他那矮胖的身軀,若電光石火般欺身而近,一隻巨靈之掌,猛向對方斜肩抓下。
他一出手,用的就是“九陰鷹爪”,打算先來個下馬威。哪知百奇老人肩頭一塌,橫跨五尺,已經輕巧避過。
鬼王丁高一抓落空,就在與百奇老人錯肩而過之際,翻掌疾吐,又是一招“白駒過隙”攻出,掌發九成真力。
百奇老人卻是回身出掌,迅疾無比。
兩股掌力撞個正著,雖未發出驚天動地巨響,但鬼王丁高已經覺出對方掌力之中,蘊蓄了極強彈震暗勁,使他發出的掌力,有如擊在一股暴射而下激流上,柔軟中帶有強大的反彈之力。
這時他已不及收勢撤掌,惟有將掌力增至十成,決心與百奇老人硬拚一掌。
鬼王丁高突覺全身一震,整條手臂幾乎麻木,人竟踉蹌退了兩大步,急將真元之氣歸納丹田,腳踏丁字步,始堪堪穩住身形。
百奇老人僅只兩肩微晃,不退反進,根本不容鬼王丁高緩過氣來,左手疾揚,緊接著又一掌攻到。
鬼王丁高暗驚,但手卻不閒,及時兩掌交錯,護住門戶。
兩股破空勁氣一接,激起了一陣氣旋。
絲絲寒氣,有如針芒般,穿透鬼王丁高推出的護身掌勁,襲上身來;饒是他名列武林一流高手,也為之心頭一凜,全身暴退。
百奇老人並未趁勢追擊,敞聲大笑道:“念在你的長相,跟我老人家一模一樣,既丑又怪。只要你能識出,我老人家剛才兩掌,用的是哪門功夫,就算你勝了。”
鬼王丁高不服道:“真的?”
百奇老人道:“我老人家說了就算,而且讓你猜上三次。”
鬼王丁高趁機道:“如果被我猜中了呢?”
百奇老人似認定對方猜不出,不加思索道:“由你自己說,我老人家絕對接受。”
鬼王丁高不禁暗喜,即道:“那就讓我帶來的人,全部登上此峰!”
百奇老人毫不猶豫道:“好!一言為定,但你若三猜不中呢?”
鬼王丁高一怔,道:“我不能光佔你便宜,也由你自己說吧!”
百奇老人笑道;“哦?你不但跟我長相很像,連個性也極相似,我老人家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哈哈……”
鬼王丁高卻不耐煩道:“我並不見得喜歡你,快些說吧!”
百奇老人即道:“你若三猜不中,就得終身留在此峰,為我老人家之奴!”
鬼王丁高暗自忖道:“憑我的見識閱歷,還猜不出嗎?只要被我猜中,下面的人全部登峰,那麼此峰恐怕就得易主了。縱然三猜未中,你還真能留得住我?”
百奇老人見他未即作答,不悅道:“怎麼?你不同意嗎?”
鬼王丁高道:“好!一言為定。”
百奇老人哈哈一笑,道:“你猜吧!”
鬼王丁高面露得色,笑道:“如果我未看走眼,閣下方才所用的,乃是‘無相神功’!”
百奇老人搖頭道:“錯了!你還有兩次機會。”
鬼王丁高為之一怔,回想方才交手情形,不服道:“哼!你用的分明是無相神功,卻故意否認!”
百奇老人道:“無相神功傷人於無形,你此刻可曾受到內傷?”
鬼王丁高又是一怔,他雖被對方掌力震退兩次,確實並未受傷,不禁訥訥道:“這……我知道了,你用的是‘玄門罡氣’,或‘般若禪功’!”
百奇老人既不承認,亦不否認,笑問道:“究竟是那一種?”
鬼王丁高道:“必是兩者之一,就算我猜了兩次吧!”
百奇老人敞聲大笑道:“哈哈,你將終身留此,為我老人家作奴僕了!”
鬼王丁高驚詫道:“難道兩者皆不對?”
百奇老人止住笑聲,反問道:“你看我像出家人嗎?”
鬼王丁高振振有詞道:“我所說的兩種功夫,雖為少林佛門武學,但早已流傳在外,武林中曾習其功者,大有人在,並非只有少林弟子才能施為。”
百奇老人斥道:“強詞奪理!你既三猜未中……”
正在這時,突聞自溫婆婆房舍,傳來一陣急促小鈴牽動聲,連續不絕於耳。
梅兒急道:“老爺爺,又有人上來啦!”
百奇老人怒形於色,喝令道:“擅登此峰,格殺勿論!”
四女童齊聲恭應,分向兩處閘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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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4:46
八十二
鬼王丁高趁他分神,出其不意揉身欺近,雙臂齊張,十指暴張,疾猛無比地向兩肩抓下。
百奇老人突施移形換位身法,使鬼王丁高分明已抓個正著,結果卻抓了個空,心頭不禁大駭。
就這電光石火之間,百奇老人已右手疾急的推來一掌。這一掌和前兩掌的勢道大不相同,掌勢揮動之間,立時劃出了一道狂飆,激射而至。
這迅疾之勢,迫得鬼王丁高幾乎措手不及,匆忙之中,雙掌齊發,已將畢生功力發出,決心孤注一擲。
百奇老人原無傷丁高之意,只因這鬼王趁機偷襲,激起了他的無名之火,是以出手毫不留情。
雙方掌力一撞,爆起一聲轟然巨響,百奇老人屹立原地未動,鬼王了高卻被震得倒退四五步,全身搖顫。
百奇老人臉不紅,氣不喘,笑道:“現在你見識到了,我老人家方才的一掌,才是‘玄門罡氣’!”
鬼王丁高暗自一驚,詫異道:“閣下並非佛門弟子……”
百奇老人道:“所以我老人家僅窺其貌,未能精通,否則你已經沒命了!哈哈……”
鬼王丁高驚怒交加道:“那我倒要看看,你精通了些什麼絕世武功!”巨目一瞪,暴射兩道懾人心神的寒光,掄掌就向對方攻去。
若論雙方功力,百奇老人確實高出甚多,就憑方才那一掌,足可使鬼王丁高非死即傷。但他卻別有居心,並未猝下毒手。
眼看鬼王丁高全力攻來,百奇老人從容出掌,所發掌力似有似無。當兩股掌力再度交接,有如輕絮相觸,聽不到絲毫聲息。
鬼王丁高雷霆萬鈞的一擊,頓化無形。
百奇老人的無形掌力,竟然延綿不絕,向對方全身湧襲而至。
鬼王丁高心中大駭,連出重手,但無論他掌力如何渾厚,均被對方延綿不絕之力,化於無形,發揮不出威力。
雙方纏鬥之際,企圖冒險強登峰頂的宗濤、丁炎山二人,正被山石激流交攻,迫不得已,只好從十餘丈高處縱身而下。
下面的人見狀,無不為之捏把冷汗。所幸二人均是身懷絕技的高手,雖被逼落谷底,卻未傷分毫。
宗濤、丁炎山已全身盡濕,猶如落湯雞,狼狽不堪。
二人雙雙掠至丁鳳身旁,台頭仰望峰頂,山石與激流已止,隱約可聞掌力交擊之聲,顯然雙方仍在力拚。
丁鳳憂心如焚道:“叔叔,爹爹一人在峰頂上,孤掌難鳴,萬一敵不過那老怪物……”
丁炎山沮然道:“咱們無法登峰,又能奈何?”
宗濤也垂頭喪氣道:“可惜咱們不能背生雙翅……”
正說之間,峰頂上的拚鬥聲突止,毫無聲息。
丁鳳大驚道:“爹爹定然不敵,凶多吉少!”情急之下,奮不顧身欲衝至峰下,冒險強登山峰。
宗濤一把將她攔住,勸阻道:“丁姑娘不可造次!”
丁鳳熱淚奪眶而出,激動叫道:“家父若遭不測,我非跟那老怪物拼了不可!”
丁炎山斥道:“難道咱們不想跟他一拼?但無法上得了峰頂,徒有此心,也是枉然!”
丁鳳止泣道:“宗老前輩,您方才說,若能背生雙翅怎樣?”
宗濤苦笑道:“那咱們就可飛上去了,可惜咱們背無雙翅,只不過是我老叫化異想天開罷了。”
丁鳳正色道:“不!世間確有這種人,而且晚輩曾親眼見過。”
丁炎山又斥道:“鳳丫頭,你胡說什麼?世間哪有背生雙翅之人?”
丁鳳道:“侄女說的是那大漠十三鷹!”
丁炎山一怔,詫然道:“大漠十三鷹?”
宗濤一旁接口道:“老叫化倒是聽說過,丁姑娘為何突然提到他們?”
丁鳳即道:“晚輩是想,若能得大漠十三鷹相助……”
未待她說完,宗濤已連連搖頭道:“他們遠在大漠,且與咱們毫無交情,豈會趕來相助,縱然誘之以利,或能動心,但遠水亦救不了近火。”
丁鳳道:“不!他們早已入關,如今可能尚被困在豫西邙山。”
丁炎山急問道:“那不是在‘孤獨老人之墓’?”
丁鳳微微點頭道:“正是,他們就是被困在古墓外,一片竹林山石之內。”
宗濤、丁炎山互望一眼,不約而同驚呼道:“哦?竹石陣!”
只因不會武功的蕭姹姹,為擺脫群豪追趕,曾以竹石布下數十丈方圓的“竹石陣”,即能困住當今武林眾多高手,是以印象十分深刻。
這時突聞丁鳳道出,大漠十三鷹被困竹石陣內,焉能不覺驚詫。
要知數月之前,徐元平喪命古墓之內,蕭姹姹決心以死相殉。
群豪九死一生,全部撤出古墓,已無一人留在邙山。
如今乍聞大漠十三鷹,被困古墓外竹石陣內,必是為覬覦墓內寶藏而去。
然則,數月之前,古墓內外雖機關重重,並無竹石陣為護。事隔數月,此竹石陣又是何人所布設?
當群豪趕往古墓之時,丁鳳正在玄武官內,由天玄道長親受武功,並未忝逢其盛。
此刻見宗濤、丁炎山一臉驚疑之色,她不禁詫然道:“叔叔,宗老前輩,你們怎知那是竹石陣?”
宗濤只是曾聞其事,並未親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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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丁炎山則是深入陣內,親身領教過其陣之玄奧厲害,頗有談虎色變之情道:“竹石陣為南海奇叟之女所布。”
“我曾隨同精通奇門易數的查玉入陣,別看那只是一些竹枝及石塊,雜亂橫陳,毫無驚人之處。”
“哪知一入陣內,眼前景象立時幻變,有如萬山重疊,竹林參天密植,進退之路全然斷絕!”
丁鳳乍舌道:“真有這般玄奇?”
丁炎山道:“我若不是親身經歷,也絕難相信!”
宗濤接口道:“老叫化雖未親見其陣,但也聽徐元平提及過。
如今在古墓之外,又布設了竹石陣,且能困住大漠十三鷹,其規模氣勢,定然較丁兄所見更為壯觀浩大!”
丁炎山不解道:“據聞南海奇叟,已然歸隱南海,則古墓外竹石陣為何人所布,其用意為何?”
宗濤不加思索道:“那還用說,必是防止外人再侵入古墓!”
丁炎山搖搖頭,不以為然道:“不見得!據在下所知,南海奇叟撤出古墓之時,已將寶藏全部帶走。”
宗濤道:“丁兄大概忘了,蕭夫人臨去之時,曾將‘寒玉釵’留交其女,尚有一柄‘戮情劍’留在墓內,有此二物,已足令人垂涎矣!”
丁炎山仍然堅持己見道:“古墓已封,縱然是南海奇叟本人,恐怕也不得其門而入,又何必多此一舉,再布竹石陣防人入侵。”
丁鳳急道:“不!叔叔,倘若古墓已封,無人能入,那徐元平與南海奇叟之女的屍身,又如何能自墓內運出?”
丁炎山為之一怔,捋鬚道:“是啊!徐元平的屍身,必須運出古墓,始能使之死而復生……”
話猶未了,突聞峰頂傳來百奇老人之聲,居高臨下振聲道:“下面的人聽著,方才上來的大頭老怪,已被我老人家收為終身奴僕,你們可以離去了。若敢再強登此峰,就讓你們粉身碎骨,絕不留情!”
言畢,谷內回音不絕於耳,峰頂上卻歸趨靜寂。
丁鳳情急道:“叔叔,宗老前輩,咱們怎麼辦?”
宗濤思索一下,憂形於色道:“如今別無他策,說不得只好往豫西邙山一行了。”
丁炎山道:“去跟大漠十三鷹打交道?”
宗濤微微頷首道:“若能得他們幫助,或有一絲希望。好在聽那老怪物口氣,令兄與徐元平,目前尚無性命之慮。不過,事隔多日,不知那大漠十三鷹,是否已脫困他去,或已餓斃在竹石陣內。”
丁鳳忽道:“宗老前輩,晚輩尚忘了告訴你們,除了大漠十三鷹外,陣內尚有好幾個番僧,好像是紅衣喇嘛。”
丁炎山怒哼一聲,道:“想不到那些化外之民,也在覬覦古墓寶藏。如果早數月入關,那就更熱鬧了。”
宗濤道:“如果不出老叫化所料,必是拂花公子將他們引來!”
丁鳳即道:“不錯,晚輩在林外遇見的,正是此人!”隨即將當時情形,大致述說一遍。
目前情勢,他們雖人多勢眾,但強行登峰,已絕無成功希望。
商議之下,惟有前往豫西邙山一行。
鬼王谷徒眾不便同行,以免聲勢浩大,引人注意,全部留守在泰山附近待命。僅只丁炎山、宗濤與丁鳳,急急趕往邙山。
途中,丁鳳說出企圖奪取兩口玉棺,與拂花公子交手經過,使丁炎山與宗濤,均驚詫不已。
宗濤判斷道:“劫走兩口玉棺之人,絕非是蕭夫人,否則死而復生的當是其女,而不可能是徐元平!”
丁鳳哪有心情研討這問題,她心繫其父與徐元平安危,恨不能背插雙翅,趕往邙山,求得大漠十三鷹相助,盡速救出被困峰頂的二人。
丁炎山則深感內疚,若非是他對徐元平別有居心,鬼王丁高已決心歸隱,安度餘年,何至被他說動,結果落得終身為百奇老人為奴。
宗濤見他們叔侄二人,心急如焚,對他的判斷並不答腔,只好默默趕路。
而百奇老人並非危言聳聽,確實決心將鬼王丁高,留在峰頂終身為奴。
倘非老人此念,鬼王丁高早已喪命在他掌下!
百奇老人武功之高,確為鬼王丁高生平所僅見,似乎不在南海奇叟之下。尤其出招怪異詭譎,看不出路數,使他雖全力以赴,終至筋疲力盡,無力再戰。
士可殺,不可辱,何況丁高乃是鬼王谷谷主,曾稱霸武林,風光一時,豈能甘心終身為人奴僕。
百奇老人不禁怒從心起,斥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你既三猜未中,又敗在我老人家手下,自當終身為我奴僕,豈可反悔!”
鬼王丁高反唇相譏道;“方才分明被我猜中,閣下卻故意不認輸,還談什麼君子之道,我看你十足是個小人!”
百奇老人怒道:“你既不服,那就跟我老人家再戰百招,以決勝負!”
鬼王丁高心有餘力不足,累得倒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哪還能再戰。但他嘴上卻不服輸,強硬道:“戰就戰,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百奇老人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能站起,就算你贏了!”
鬼王丁高一生叱咤風雲,哪曾受過如此侮辱,怒哼一聲,欲待奮力躍起,哪知兩手剛一撐地,百奇老人已搶步欺近,一腳踏在他腰背之上。
說也奇怪,鬼王丁高被一腳踏住,只覺重量全無,卻任憑他如何使勁,也無法挺起身來。
原已筋疲力盡的丁高,經過一番折騰,更是真力不濟,元氣大傷,終告倒地不起。
百奇老人狂笑聲中,將踏住丁高的腳挪開,一把抓住他後領,有如老鷹抓小雞,不費吹灰之力,提起就走。
四女童兩前兩後,挑著燈籠走向“四合院”。
鬼王丁高猶圖出其不意,奮力一搏,可惜力不從心。
這時天色已微明,百奇老人提著丁高,一走近“四合院”,溫婆婆立刻在前恭迎,為他們打開厚重鐵門。
鬼王丁高毫無反抗之力,任憑擺佈,被提至囚禁小叫化的鐵柵前。只見柵內的小叫化,正手執毛筆,在擺於面前的紙上,聚精會神的畫著圖案。
小叫化全神貫注,突然停筆作苦思狀,百奇老人等來到鐵柵外,亦渾然無覺。
百奇老人見狀,以為小叫化正在思索,不敢出聲驚擾。眼光向地上看去,但見橫七豎八,畫出滿紙圖案,卻看不懂所畫為何物。
他哪會想到,小叫化是受了菊兒獻計,要他在紙上亂塗烏鴉,用的是緩兵之計。以免天明之後,仍未交卷,苦思片刻,又在紙上塗上幾筆,始擲筆於地,伸個懶腰,自言自語道:“啊!總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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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百奇老人聞言大喜,立即放下提著的丁高,振奮道:“好!好!快給我老人家瞧瞧!”
小叫化將紙張推至柵前,故作氣憤道:“拿去吧!”
百奇老人迫不及待,伸手入柵,取出紙張一看,頓時為之一怔,詫然道:“這是什麼玩意?”
小叫化表情逼真道:“這就是你要的!”
百奇老人端詳一陣,一時難辨真假,隨即吩咐跟在身後的溫婆婆道:“把他們兩個先關在一起,待我老人家研究這張圖再說。”
溫婆婆恭應一聲,自懷中取出把奇形大鑰匙,打開鐵柵門上特製鐵鎖。雙手提起鬼王丁高,拋入柵內,立即又將大鎖鎖上。
菊兒趁機偷瞥小叫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不動聲色,卻被機伶的梅兒看在眼裡。
百奇老人急於研究那張圖案,當即帶著溫婆婆,及四名女童匆匆離去。
鬼王丁高仍無力坐起,眼見百奇老人等離去,立即爬近小叫化,輕聲道:“徐老弟,你果然在這裡啊!”
小叫化一怔,茫然道:“老人家是?……”
鬼王丁高笑道:“喚,噢,我忘了,鳳兒說你已失去記憶,難怪不認識我啦。”
小叫化急問道:“風兒?你可是說的丁鳳姑娘?”
鬼王丁高頷首笑道:“她就是我女兒。”
小叫化忙恭然施禮道:“原來是丁老伯!”
鬼王丁高急切道:“徐老弟,方才你交給老怪物是什麼?”
小叫化不敢據實以告,故作無奈道:“他逼我寫出慧空大師所傳武功,否則就將我關入對面鐵柵,與那三頭雙體怪物同囚,我只好……”
鬼王丁高轉過臉,向對面鐵柵內定神一看,只見那三頭雙體怪物,正不安地在柵內來回走動。
任憑他見多識廣,生平亦未見過此等怪物,不禁驚詫道:“他究竟是人?是獸?”
小叫化道:“聽說他還生吃活人呢!”
鬼王丁高暗自一驚,再順著鐵柵向右看去,只見一排柵內,分別關著人頭大蜘蛛、遍體白毛小獼猴、雙頭巨蟒,以及無臂無腿看去如同“肉枕”,在地上滾動之人,無一不是奇形怪狀,生平所僅見者。
他不由地驚嘆道:“難怪他自稱百奇老人了,果然名不虛傳!”
小叫化好奇道:“既稱百奇,那他定然尚有更多奇物了?”
鬼王丁高微微頷首,忽道:“徐老弟,這個不去管他,當務之急,咱們得趕快設法脫身,逃出此地才是。”
小叫化苦笑道:“丁老伯,咱們逃得出去嗎?”
鬼王丁高知峰下眾人已撤走,滿懷希望道:“鳳兒、炎山、老叫化,還有我的一批手下,均在峰下伺機登峰,只要他們能上來,老怪物不足為懼了。”
小叫化喜望外道:“哦?宗老前輩也來了?”
鬼王丁高道:“所以咱們得自行設法脫困,若被老叫化看到咱們這副狼狽相,實在丟人現眼,定被他取笑啊!”
小叫化連連點頭,卻不知如何才能脫身。
鬼王丁高忽道:“徐老弟,你那‘戮情劍’可在?”
小叫化一怔,茫然道:“丁老伯,你說什麼劍?”
鬼王丁高道:“‘戮情劍’利可斷金削玉,徐老弟快快取出,咱們削斷鐵柵,即可脫身逃出。”
小叫化沮然道:“在下身上,什麼劍也沒有……”
鬼王丁高失望道:“哦?如此看來,只有待我體力恢復,試試是否能將鐵柵弄斷了。”
經過一陣喘息,他已能撐身坐起,當即盤膝而坐,雙目一閉,心神合一,運功調息起來。
小叫化不敢打擾,暗自注意對面鐵柵內,只見那三頭雙體怪人,不斷走動沉吼,如同一頭初入籠中猛獸。
突然間,怪物衝向鐵柵,雙手緊抓鐵條猛搖,同時發出狂吼,極為暴躁駭人。
小叫化暗自一驚,心忖道:“莫非這怪物的病又發作?”
念及於此,他顧不得鬼王丁高正在閉目運功調息,緊張道:“丁老伯,那怪物又要吃人啦!”
鬼王丁高雙目急睜,發現怪物仍被囚禁鐵柵內,只是咆哮如雷而已,不禁斥道:“大驚小怪些什麼,沒見我正在運功調息嗎?”
小叫化情急道:“丁老伯,那怪物病一發作,就要生吃活人啊!”
鬼王丁高“哦”了一聲,毫不在意,敞聲大笑道:“那敢情好,咱們可以大開眼界,觀賞一場生吃活人啦!哈哈……”
笑聲未了,突見溫婆婆倉惶趕來察看,見狀猛吃一驚,掉頭飛奔而去。
這時百奇老人正在房舍內,藉著夜明珠光亮,仔細觀看小叫化所畫圖案。只見他雙眉緊鎖,全神貫注,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四女童恭立一旁待命,其中菊兒神情不安,惟恐被百奇老人看出,小叫化是在紙上亂塗烏鴉,定然大怒。
果然百奇老人一聲始哼,勃然大怒道:“好小子!居然敢跟我老人家耍花招!”霍地跳起身,抓起紙張就往外走。
正好溫婆婆闖入,氣急敗壞道:“不好了,那怪物又犯病了!”
百奇老人微微一怔,突發狂笑道:“好極了,咱們正好有現成的活人,讓他肉到病除!”
菊兒心知他指的活人,必是小叫化,不由地大吃一驚,但卻不敢稍露聲色。
百奇老人一怪當先,領著溫婆婆及四女童,急急趕至“四合院”內。
鐵柵中,三頭雙體怪物形同瘋狂,雙手緊抓鐵條,搖得震天價響,同時又蹦跳、狂叫不已。
百奇老人趕至鐵柵前,喝叫道:“回頭就給你人肉吃!”
怪物似能聽懂得人語,果然不再發狂,只是仍然發出低沉吼聲。六隻滿佈紅絲的怪目,正貪婪地注視對面鐵柵內,囚禁的兩活人。
百奇老人制住怪物,轉身走向對面鐵柵前,向小叫化怒目而視,嘿然冷笑道:“徐元平,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開我老人家的玩笑?”
小叫化道:“你要的,我全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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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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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5:34
八十五
百奇老人怒斥道:“哼!你這是鬼畫符!”隨手將紙張,憤然擲入柵內。
鬼王丁高搶在手裡一看,故作驚詫叫道:“啊!這不是‘達摩易筋經’上所載武功嗎?”
百奇老人聞言一怔,急道:“你識得這些圖案?”
鬼王丁高正色道:“江湖之中,只要是稍有見識之人,誰人不識?”
這話倒真把百奇老人嚇住了,只因數十年來,他幾乎未涉江湖一步,自不知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但他畢竟機智過人,淡然一笑道:“你既識得此圖,那就不妨按圖施為,露一手給我老人家瞧瞧。”
鬼王丁高靈機一動,道:“閣下若不信,我可以此圖所載武功,將對面那怪物立斃掌下!”
百奇老人一怔,猶豫起來。
他雖知三頭雙怪物力大無窮,皮堅如革,刀劍不入,但卻不會武功。萬一為鬼王丁高擊斃,豈不是損失一件世間罕見奇物。
鬼王丁高看出他有所顧慮,趁機用激將法道:“閣下不是說,此圖是鬼畫符,則又有何懼?”
百奇老人受他一激,果然當機立斷道:“好!我老人家倒要見識,‘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究竟有多大威力。不過,你不必與那怪物動手,就讓我老人家親自領教吧!”
這一著,大出鬼王丁高意料之外,不由地也是一怔。
但他不愧是一代梟雄,哈哈一笑道:“你我無冤無仇,我若用此重手傷你,豈不有失厚道。”
百奇老人沉聲道:“只怕未必!”
鬼王丁高又是一笑,堅持道:“徐老弟所畫之圖,乃少林武功中,最具威力者。一旦出手,對手非死即傷。在下萬一傷了閣下,這個老婆子及幾個小女娃,勢必心有不甘,全力與我一拼,那時我豈不要大開殺戒,來個趕盡殺絕?不不不,在下寧可束手待斃,也絕不拿你來試!”
百奇老人道:“哦!想不到你這大頭矮怪,居然設想如此周全!”
鬼王丁高表情逼真道:“若是數月之前,在下絕不作此想。只因古墓事件後,天下群豪公議,從此不涉江湖是非,各自封刀棄劍,不再殺戮。否則,在下既有此圖,正好將你除去了!”
百奇老人數日之前,為證實徐元平死而復生之事,曾親帶兩女童出山查訪,也曾風聞古墓之事。
是以此刻聽鬼王丁高所言,不由得他不信。略一遲疑,即道:“好!這可是你自找的,若為怪物所傷,可怨不得我老人家!”
鬼王丁高充滿自信道:“閣下不必為我擔心!”
百奇老人一施眼色,溫婆婆立即上前,取出鑰匙,開了大鎖,將鬼王丁高自鐵柵內放出。
小叫化急道:“丁老伯……”
鬼王丁高笑道:“徐老弟放心,少林武學,天下無敵,收拾一個怪物,絕不會有問題的!”
小叫化心裡有數,他在紙上所畫,只是菊兒授意,亂塗烏鴉,並非什麼武功。鬼王丁高若以此力敵那怪物,無異送死。
但他哪知,鬼王丁高別有心計,自知憑其武功,絕非百奇老人對手,經這一陣調息,元氣已然恢復,憑數十年功力修為,對付那三頭雙體怪物,則自信綽綽有餘。
只要力斃那怪物,使百奇老人深信不疑,他是用的小叫化所畫武功招式,則不但可保小叫化性命,且可伺機再圖脫身之計。
百奇老人雖近百歲高齡,但迄今童心未泯,否則豈會隱居絕峰之上,以擁有世間百件奇物自賞為足。
憑他的武功,足堪睥睨天下武林,唯我獨尊。
他若有心逐鹿天下,執武林之牛耳,甚至自封盟主,誰敢不聽命?
但人各有志,百奇老人志不在此。
鬼王丁高走出柵門,溫婆婆立即關上,又加上大鎖。
百奇老人吩咐道:“將他放進對面……”
鬼王丁高即道:“慢著,我尚未熟記此圖,豈非存心要我白白送命!”
百奇老人一想也對,既是要他以圖上武功,與那三頭雙體怪物一搏,豈能不讓他熟記紙上所畫招式,不禁強自一笑道:“你就用心記熟吧,免得說我老人家故意要你送死。”
鬼王丁高裝模作樣,拿著小叫化亂塗烏鴉的紙張,全神貫注,煞有其事地觀看著。不時口中唸唸有詞,且比手劃腳演起來。
百奇老人也聚精會神,暗自注視鬼王丁高的一舉一動,默記在心。溫婆婆及三女童,更是充滿好奇,看得出神。
其中只有菊兒,心知小叫化畫的並非武功招式,見鬼王丁高練的如此認真,幾乎忍不住笑出。
鬼王丁高畢竟是當今武林之中,素享盛名的高手,投手抬足之間,無不是畢生所學精粹。
但他惟恐被百奇老人看出破綻,故意將一招一式稍加變化,不易突窺出真貌知道他用的是哪門武功。
百奇老人對各門派武功,似均有所研究,要想瞞過他,確實並非易事。所幸鬼王丁高練的是獨門武功,且演練時有板有眼,居然未露破綻。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時間,百奇老人終於不耐煩道:“喂!你是否在故意拖延?該記熟了吧!”
鬼王丁高招式一斂,從容不迫道:“閣下可以拭目以待,大開眼界了!”
百奇老人一施眼色,溫婆婆立即開鎖,打開囚禁三頭雙體怪物的柵門,讓鬼王丁高進內,迅速關柵加上大鎖。
怪物似迫不及待,一見鬼王丁高進內,即時張臂疾撲而來,彷彿餓鬼投胎,見到“美食”當前,恨不得抓來就吃,以解其饞。
鬼王丁高早有戒備,身形一閃,已然避開。
怪物雙身連體,尾大不掉,行動極為不便,一撲落空,頓時收勢不及,全身撞上石壁。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塵土紛落,聲勢端的駭人。
若非石壁堅固,經他這一撞擊,早已牆倒屋塌。
鬼王丁高振喝道:“看這一招‘和尚洗澡’!”雙掌齊發,猛向怪物右側攻去。
其實他用的是一招“順水推舟”,卻故意加上“和尚”二字,以示是佛門功夫。
怪物不會武功,不知閃避,被雙掌在肩臂處擊個正著。
鬼王丁高功力深厚,這兩掌來勢疾猛絕倫,縱然是武林高手,被他擊中,即或不死,整條右臂亦必報廢。
哪知怪物僅只搖晃兩下,非但未受傷倒下,反而被激怒,凶性大發,轉身再向鬼王丁高撲去。
鬼王丁高大驚,身形一掠而開,又使怪物撲了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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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5:49
八十六
怪物形同瘋狂,連連發出狂吼,搖晃著一排三顆腦袋,張牙舞爪,一步步向鬼王丁高逼近。
斗室之內,空間不及兩丈見方,鬼王丁高不易施展身手。且怪物皮堅如革,不畏他那渾厚掌力,一時之間實難奈何不得了。
鐵柵外,百奇老人則是目不轉睛,聚精會神注視鬼王丁高,留心觀察他的出手。可惜看了半天,並無出奇之處,不禁使他大感失望。
尤其鬼王丁高那一招,“和尚洗澡”,令他百思不解,看似威力無比,竟未能傷怪物分毫。莫非少林武學,只是徒具盛名,其實不過如此……
念猶未了,只見鬼王丁高攻勢一變,陡然加快,連連向怪物攻擊,口中不斷報出招式道:“一佛出世……二佛登天……如來拜壽……降龍伏虎……”
怪物連被擊中,雖未受傷,卻被震得踉踉蹌蹌,龐大的軀體搖搖晃晃,如同醉漢。
百奇老人見狀,既驚又喜。
喜的是眼見少林武功,果然逐漸發揮威力,驚的是擔心怪物不敵,萬一真被鬼王丁高擊斃,豈非得不償失。
畢竟這三頭雙體怪物,世間罕見,得之不易啊!
就這片刻之間,怪物凶性大發,如猛虎出柙,連連向鬼王丁高猛撲。
要知鬼王谷中,向以迷魂藥物聞名。鬼王丁高寬大袖袍內,暗藏藥物不下十種,各具妙用。
他與百奇老人交手時,只因對方武功太高,攻勢連綿不絕,使他喘不過氣來,是以迷魂藥物毫無機會出手。
面對這怪物,若急於施用迷魂藥物,定然被百奇老人看出破綻,故而不敢貿然出手。此刻時機已到,鬼王丁高連發兩掌,迫使怪物張臂向他疾撲。卻利用背向鐵柵的一瞬,出手如電,急將暗夾指縫間的迷魂藥物,向那怪物電射而去。
怪物的三顆腦袋,同時吸入一股異香,頓失知覺。但撲勢卻未止住,撲撞鐵柵上,立即倒地不起。
百奇老人驚怒交加,疾喝道:“你膽敢傷他!”
鬼王丁高掌已高舉,卻未擊下,笑道:“我已說過,要將這怪物斃命掌下,怎麼閣下又捨不得了?”
百奇老人怒哼一聲,隔著鐵柵一掌劈去,狂飆怒卷,將鬼王丁高逼退,急命溫婆婆開鎖,親入柵內,蹲下查看怪物傷勢。
鬼王丁高機不可失,出其不意衝來,掌發如電,暗將迷魂藥物隨掌發出。
百奇老人翻手一掌,雖將鬼王丁高震退,卻突覺一股異香撲鼻,沁入心肺,方驚覺不妙,已然倒在怪物身旁,失去了知覺。
溫婆婆見狀大驚,狂喝一聲,衝進了鐵柵,出手就向鬼王丁高攻去。
別看她骨瘦如柴,弱不禁風,出手竟是凌厲無比,掌上帶股陰寒勁氣,有如兩把利刃,直劈對方兩肩。
鬼王雙手指間所夾迷魂藥物,兩次已然發出,無法再重施故技。眼看溫婆婆來勢疾猛,只得出手迎敵。
但見他雙掌疾翻,由下向上包托,欲扣對方攻來的雙腕。哪知溫婆婆即時變招換式,兩手改劈為抓,迅疾向他腰間抓去。
斗室高度不夠,鬼王丁高無法拔身而起,只得全身暴退。他雖退得夠快,衣袍仍被撕去一大片。
鬼王丁高驚怒交加,猛提一口真氣,雙掌交錯連發,一陣快攻,逼得溫婆婆手忙腳亂。他得理不饒人,趁機虛晃一招,將對方逼退,人卻向柵外疾射而出。
溫婆婆未及攔阻,鬼王丁高已射出柵外,迅速關上柵門,加上大鎖。
四女童一擁而上,一齊出手,展開了圍攻。
她們四人的年齡加起來,也不及鬼王丁高,但卻是人小鬼大,出手毫不留情,專攻對方致命要害。
鬼王丁高身經百戰,何等高手沒有見過,哪把四個稚齡女童放在心上。豈知一經交手,始驚覺她們比溫婆婆更難纏。
任憑他雙掌勢疾力猛,卻連四女童衣袂也無法佔到。而她們竟施展移形換位身法,忽東忽西,伺機攻他全身各大要穴。
鬼王丁高眼光一瞥,發現溫婆婆正蹲下,設法欲救醒百奇老人,心裡暗自一驚,急中生智,即將捏在掌心的鑰匙拋向小叫化,繼續與四女童周旋。
這把大型鑰匙,可開啟鐵柵大鎖。
小叫化從地上拾起,急將雙手伸出鐵柵外,欲開鎖逃出,不料心慌意亂,兩手發抖,竟將鑰匙失手掉落。
鐵柵高出地面數尺而建,小叫化無法拾取到鑰匙,急得欲哭無淚。
菊兒突掠身而至,迅速拾起鑰匙,開鎖揪出小叫化,故意大畝喝道:“住手!否則我就殺他!”
鬼王丁高聞聲一怔,但他心知此刻一住手,必為三個連連猛攻的女童所趁。顧不得小叫化被菊兒所制,仍然全力迎戰三女童。
菊兒急向小叫化輕聲道:“快將我脖子勒住,逼她們三人住手!”
小叫化暗覺驚詫,不知菊兒究竟是在幫誰?
這時他已無暇去想,立即繞至菊兒身後,以臂彎將她脖子勒住,同時振聲喝道:“住手!”
三女童正全力搶攻,並未留意,菊兒怎會突然反被小叫化所制,她們四人情同姐妹,一見菊兒受制,果然投鼠忌器,即時住手,各自縱身退開。
鬼王丁高心狠手辣,正待趁機出手,將三女童擊斃掌下,突聞一陣輕哼。回頭一看,溫婆婆不知用什麼方法,竟使百奇老人逐漸甦醒。
要知鬼王谷的迷魂藥物,天下聞名。一旦被迷倒,至少幾個時辰後,藥力消失,始能自行清醒。
溫婆婆卻能在片刻之間,使百奇老人甦醒,鬼王丁高焉能不驚。
鬼王丁高此來泰山,主要是受百件罕世奇珍所惑。
他既使用迷魂藥物將百奇老人迷倒,即生趕盡殺絕之心,欲將老少數人全部解決,召喚峰下眾人登峰,來個鳩佔雀巢,或席捲所有奇珍而去。
及見所謂罕世奇珍,只不過是些非人非獸怪物,已是大失所望。此刻見百奇老人即將甦醒,更急於離去。
鬼王丁高當機立斷,掠至小叫化身旁,急道:“徐老弟,把人交給我!”一把挾起菊兒,就向鐵門衝去。
小叫化哪敢怠慢,緊隨在後。
三女童急起直追,追出鐵門外,卻聽被挾持的菊兒叫道:“不要管我,快去看老爺爺!”
一提百奇老人,三女童果然不再追來,掉頭奔回“四合院”去。
鬼王丁鳳挾持菊兒,來至懸岩邊緣,居高臨下,向峰下看去,丁炎山等人早已撤離,走得不見一個人影。
他暗自一怔,惡向膽邊生,雙手將菊兒高舉,欲拋下絕峰洩恨,卻聽小叫化急叫道:“丁老伯,不可傷她!”
鬼王丁高又一怔,回想方才情勢,四個紅衣女童,個個身手不凡。徐元平既喪失武功,絕無可能制住這女童。
他略一遲疑,終於放下菊兒,沉聲道:“要不是看徐老弟面子,定然將你拋下山峰,跌個粉身碎骨!”
菊兒狠狠瞪他一眼,轉向小叫化,淚光閃動,流露依依不捨之情。
小叫化感念相救之情,也依依不捨道:“菊兒,謝謝你了……”
鬼王丁高按捺不住道:“徐老弟,老怪物已甦醒,還跟這小鬼娃兒囉嗦些什麼,快走吧!”
菊兒憤聲道:“他又不會輕功,怎麼下得去!”
鬼王丁高哈哈一笑,不由分說,一把挾起小叫化,縱出懸岩邊緣,背部緊貼光滑峭壁,竟然急墜直落而下。
菊兒探首一看,二人已安然落地,不禁悵然若失,熱淚奪眶而出,喃喃自語道:“我會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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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6:05
八十七
◎第十五回 幾番施計探武功
鬼王丁高挾著小叫化,一口氣奔出狹谷,未見百奇老人追來,始停下喘息。
哪知放下小叫化一看,他竟已嚇昏,想必是自絕峰落下時,受驚過度所致。
鬼王丁高不禁暗覺詫異,思忖道:徐元平屢逢奇遇,幾番死裡逃生,均因禍得福,功力更為精進,如今竟然如此不濟?
但仔細想到,丁鳳曾相告,徐元平雖死而復生,卻已喪失武功及記憶,甚至記不起自己姓名。
念及於此,鬼王丁高不禁莞爾一笑道:“這就是了!”
惟恐百奇老人追來,此地不宜久留。鬼王丁高不等小叫化清醒,又將他一把挾在脅下,疾奔而去。
入山之時,是由索魂羽士丁炎山帶路,這時鬼王丁高卻已記不清路徑。奔出數里,始發覺沿途景象與入山時不大相同。
鬼王丁高停下來,舉目四望,但見崇山峻嶺,延綿不絕。置身層巒疊嶂之間,難分東西南北。
若是往回走,擔心撞上百奇老人,只有繼續向前,心忖道:縱然與入山時背道而馳,總會另有出山之路吧!
幸好不到一盞熱茶時間,小叫化已自醒來,鬼王丁高立即將他放下,笑道:“徐老弟,你若再不醒,可要把老朽累倒啦!”
小叫化強自一笑,舉目四望,詫異道:“丁老伯,咱們現在何處?”
鬼王丁高搖搖頭,苦笑道:“老朽也不知道啊。”
小叫化突有所悟道:“唔……這條路我好像走過。”
鬼王丁高大喜,急問道:“可是出山之路?”
小叫化道:“不!這不是出山之路,是我那日順著這條,到達萬蛇宮的……”說時向鬼王丁高方才走過的路一指。
鬼王丁高頓覺失望道:“看來老朽是走錯方向,愈走愈深入了。”
小叫化沉思一下,道:“在下那日也是走錯方向,誤打誤撞才到達萬蛇宮的。既然如此,咱們再背道而馳,豈不是就走對了。!”
鬼王丁高捋鬚笑道:“對!對!徐老弟果然比老朽聰明!哈哈……”
小叫化忽道:“丁老伯,宗老前輩與丁姑娘……”
鬼王丁高若無其事道:“風兒是個鬼靈精,且有足智多謀的老叫化,與老朽那老狐狸的三弟同行,絕對萬無一失,可能早已出山了。”
小叫化心念丁鳳,期期然道:“那咱們背道而馳,豈不是……”
鬼王丁高哈哈一笑,得意忘形,輕輕一拍小叫化肩膀道:“徐老弟,你可是放心不下我那風丫頭?”
雖是輕輕一拍,小叫化哪裡承受得起,竟被拍得向前一個踉蹌,雙眉緊蹙,一臉苦楚。
鬼王丁高見狀,自知出手過重,急道:“抱歉抱歉,老朽忘了徐老弟已喪失武功,拍痛了嗎?”
小叫化強自一笑道:“還好,還好……”
鬼王丁高道:“徐老弟放心,咱們只管覓路出山,他們自會找到咱們的。”其實他是別有居心,企圖單獨與小叫化相處,趁機套出少林絕武學,才不虛此行。
小叫化哪知他的心計,只好唯唯應命,憑多日前的記憶,覓路朝白石谷方向而去。
鬼王丁高身懷絕頂輕功,小叫化的腳力哪能相比?且山路崎嶇難行,走出不到十里,已是急喘不已。
這時已是日正當頭,火傘高張,更使小叫化汗流浹背,舉步異常吃力。
鬼王丁高只得放緩腳步,轉身問道:“徐老弟,可要找個陰涼地方,歇歇腳再走?”
小叫化正有此意,只是不便啟口,聞言喜形於色道:“好哇!我真的走不動了……”
鬼王丁高向前一指,拉了小叫化一把,相偕來至一株大樹下,雙雙席地而坐。
小叫化連連大喘,已累得筋疲力盡。
鬼王丁高從懷中取出白色小瓷瓶,拔開瓶塞,倒出一粒棕色藥丸,遞向小叫化道:“徐老弟,服下此丸,可使你迅速恢復體力,元氣大增。”
這時小叫化已累得抬不起手,去接那粒藥丸。
鬼王丁高只好將之送入他口中。
藥丸入口,但覺清涼芒香,頓使小叫化精神一振。
片刻之後,藥力散發開來,遍及全身,不但疲憊全消,更覺出一股熱流,周身循環,直達丹田。
小叫化突覺全身如被火灼,奇勢難當,一時汗如雨下,已然支持不住。
鬼王丁高見狀大驚,急問道:“徐老弟,你當真喪失功力了?”
小叫化未及答話,已不支昏倒。
原來鬼王丁高的藥丸,乃是他珍惜如命的“九陽增力丹”。由於藥材不易覓得,生平僅煉製成三粒。
若是身受重傷,生命垂危之人,服下一丸,足可保住性命。練武之人服之,則可抵十年功力。
“九陽增力丹”一向珍藏鬼王谷內,除鬼王丁高之外,沒有任何人知其藏處。數月之前,可惜他未隨身攜帶,以致眼看愛女丁玲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卻無法施救。否則,必可保住性命,為此使他抱憾悔痛不已。
如今既已自毀鬼王谷,這三粒“九陽增力丹”,自須隨身攜帶,以免遭人覬覦。
但如此珍品,他為何不惜給小叫化服下?
原來鬼王丁高猜疑心極重,到此刻為止,他仍不信死而復生的徐元平,當真已喪失武功及記憶,認為是裝的。
惟有忍痛一試,以“九陽增力丹”讓其服下,如果不出所料,服下後非但恢復體力,且功力大增,偽裝面目即無可遁形。
反之,若其當真功力喪失,則難抵強烈藥力,必至不支昏迷。
小叫化既不支,當場昏迷,足見確實功力已失。
鬼王丁高此時心情極為複雜、矛盾。
徐元平縱然武功喪失,若能使其恢復記憶,軟硬兼施,逼其說出“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練成之後,足可睥睨天下,唯我獨尊。
但萬一徐元平不就範,或落入他人之手,則終成心腹之患,不如就此將之除去。
由於患得患失之心,使鬼王丁高一時之間,確實拿不定主意。
沉思之下,心忖道:“這小子既對鳳兒有意,我何不利用鳳兒,使他就範!”
心念既定,殺意頓消,使昏迷中的小叫化逃過一劫。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小叫化始緩緩甦醒,睜眼一看,鬼王丁高坐在身旁,若有所思。
小叫化忙撐身坐起,詫然道:“我怎麼睡著了?”
鬼王丁高笑道:“大概是疲勞過度吧。”
小叫化霍的跳起身,只覺全身輕鬆,精力充沛,不禁振奮道:“丁老伯,你的藥丸真管用啊!”
鬼王丁高不動聲色,若無其事道:“可惜你已喪失武功,否則只此一丸,可增十年功力呢!”
小叫化不知他是故意試探,強自一笑道:“是啊,在下若能有丁老伯的武功,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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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6:22
八十八
鬼王丁高趁機道:“那不難,以後如有機會,你可與鳳兒互相切磋。”
小叫化欣喜道:“好極了,咱們快去找丁姑娘!”
鬼王丁高一笑而起,偕同小叫化,繼續朝向白石谷方向前進。
小叫化服下“九陽增力丹”,體力果然大增,翻山越嶺,一口氣走出十餘里,絲毫未覺勞累。
正行之間,小叫化突止步,鼻子一皺,作嗅聞狀道:“哇!好香……”
鬼王丁高停下一嗅,果然聞出,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烤肉之香,令人垂涎欲滴。
昨夜至凌晨,他連番苦戰,消耗體力甚巨,又經這一陣奔走,滴水未進,確已感到飢腸雷鳴,不禁失聲呼道:“是烤肉之香!”
二人互望,會心一笑,立即朝香味飄來方向奔去。
奔上一座小丘,只見坡下一片林外,蹲著一人,面前以樹枝作成烤架,架上烤著整隻山豬,下面燃燒著木柴。
那人正將山豬不斷轉動。
小叫化頓時垂涎三尺,輕聲道:“他就一個人,能吃得一整隻山豬嗎?”
鬼王丁高笑道:“那咱們就去,與他分食之!”
小叫化正中下懷,咧嘴一笑,迫不及待向坡下奔去。
奔至近處,正好烤豬的一抬頭,小叫化不禁意外地一怔,失聲呼道:“阿熊!”
原來烤豬之人,正是巨人阿熊。
他乍見小叫化,也是意外地一怔。
就值此際,突見人影翻飛,從林內射出七八個蛇女,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小叫化執住。
鬼王丁高適奔來,見狀勃然大怒,厲喝道:“快快放開他!”
巨人阿熊霍地跳起,雙臂齊張,向鬼王丁高撲來。
鬼王丁高怒哼聲中,一掌平胸推出,捲起一股強勁掌風,將巨人阿熊的撲勢阻止,同時跨步橫縱,打算搶救小叫化。
哪知猶未出手,林內又射出兩條人影,赫然是冷公霄、冷公霰兩兄弟。
鬼王丁高未見過冷公霰,瞪著冷公霄道:“原來是千毒谷的第二號老毒物!”
冷公霄眼皮一翻,冷聲道:“我道丁老三哪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你這鬼王在作怪,暗中為他接應!”
鬼王丁高道:“不必把他的賬,算在我頭上,如不服氣,儘管衝著我來好了!”
冷公霄冷冷一笑,道:“好!咱們為了徐元平這小子,不但毀棄萬蛇宮,還損失數十名蛇女……”
不等他說完,鬼王丁高已怒道:“你們自己無能,與我何幹!”
冷公霰沉聲問道:“老二,這矮怪是何人?”
冷公霄答道:“鬼王谷的鬼王丁高。”
冷公霰對丁炎山在緊要關頭,突然倒戈相向,竟出其不意,以迷魂藥物將之謎昏,為此恨之入骨。
他一聽來人是鬼王丁高,不由地怒從心起,出手如電,一掌劈去。
鬼王丁高曾聞千毒谷中三老毒物,老三冷公霰於三十年前負氣出走,迄今未再露面,想必是此人。
眼看來勢疾猛,若是在平時,他絕不示弱,定然全力硬拚。
但此刻情況不同,死而復生的徐元平武功喪失,且被數蛇女所執。而對方人多勢眾,他卻孤掌難鳴,必需保留實力,才能跟他們長時間周旋。
既存此心,他不敢逞強硬接,身形一晃,向旁橫掠八尺,故作詫異道:“閣下莫非是冷老三?”
冷公霰根本不答話,一掌劈空,轉身又是雙掌齊發,施展出他苦練多年,威力驚人的“乾坤掌”。
鬼王丁高並非沉得住氣之人,頓被激起無名之火,巨目一瞪,怒喝道:“來吧!我還怕你不成?”
翻掌就向來勢迎去。
他出掌雖快,但卻蓄勁不發,只待雙方接實,始發出強勁真力,揉合著寒陰氣功之勁,圖一舉震破對方肺腑,來個速戰速決。
哪知冷公霰練的“乾坤掌”,剛柔兼具,且含以柔克剛,以剛制柔無窮妙用。對方掌發寒陰氣功,屬於柔勁,他的掌力立即坤消干長,頓成一股剛陽強勁,勢如狂飆,朝鬼王丁高的掌力撞去。
鬼王丁高暗蓄寒陽氣功已發,驚覺對方施展的是“乾坤掌”,已然收勢不及。只因他若將發出掌力收回,被對方掌力趁虛而入,直逼體內,必將震傷內腑。
情急之下,他只有一咬牙,將已發寒陰氣功加至十成,決心全力一拼。
就這電光石火之間,雙方掌力已撞個正著。冷公霰是以剛制柔,鬼王丁高等於遇上剋星,自不免吃了不暗虧。只聽他發出一聲沉哼,被震得退數大步,臉色頓時蒼白如紙,一陣血氣翻湧。
所幸他功力深厚,急忙氣納丹田,始未當場噴出一口鮮血。
冷公霰得理不饒人,趁勢欺身逼近,打算一掌將對方擊斃,以洩壓積胸中多日,受挫於百奇老人之恨。
說時遲,那時快,值此生死關頭,鬼王丁高也顧不得身份,出手如電,揚掌之間發出了迷魂藥物,向攻來的冷公霰電射而出。
冷公霰已吃過丁炎山暗虧,再遇鬼王谷的人,按理說應該有所警惕,以免重蹈覆轍。但他一出手即佔盡上風,難免得意忘形,輕敵之心頓生,忘了對方是鬼王丁高。
這一大意,突覺一股異香撲鼻,頓失知覺,倒地不起。
冷公霄大驚,掠身而至,一掌逼開舉掌欲下的鬼王丁高,以身掩護昏倒在地的冷公霰,怒斥道:“哼!堂堂鬼王谷主,也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鬼王丁高反唇相譏道:“鬼王谷以迷魂藥物馳譽江湖,冷老三不知防範,只怪他孤陋寡聞!”
冷公霄不屑道:“那就讓我來領教領教,鬼王谷的迷魂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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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6:39
八十九
說時一施眼色,示意巨人阿熊,將昏迷不醒的冷公霰救開一旁。
鬼王丁高趁機取出白瓷小瓶,拔開瓶塞,倒出一粒“九陽增力丹”,迅速塞入口中。
冷公霄看在眼裡,不知他所服何種藥物,亦未出手阻止,冷冷一笑道:“你已中了老三的‘乾坤掌’,震傷內腑,縱然服下仙丹也無濟於事,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鬼王丁高正是想拖延時間,以便藥力散發全身,是以故作驚詫道:“哦!冷老三躲了三十年,原來已練成了‘乾坤掌’?”
冷公霄道:“‘乾坤掌’你已見識過了,再試試我的‘奪命飛星’吧!”
鬼王丁高暗自一驚,心知“奪命飛星”歹毒霸道無比,堪稱暗器之絕。
他心中駭然,嘴上卻不甘示弱道:“據我那三弟說,閣下的‘奪命飛星’,曾被百奇老人破解,可有其事?”
冷公霄頓時面紅耳赤,怒哼一聲卻未答話。
鬼王丁高又道:“百奇老人不過虛張聲勢,武功不過爾爾,你們尚且奈何不了他,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冷公霄狀至不屑道:“聽你的口氣,莫非也見過那老怪物了?”
鬼王丁高大言不慚道:“我若不將他制服,豈能救出徐元平!”
冷公霄果然一怔,只因在萬蛇宮前,丁炎山突然倒戈相向,以迷魂藥物制住冷公霰,趁機挾持小叫化而去。
冷公霄急起直追,迫使丁炎山放下小叫化,全力與他相拚之際,小叫化卻被紅衣女童劫走。
小叫化落在百奇老人手中,已是不爭之事實。
如今這小叫化與鬼王丁高走在一起,也是事實,若非鬼王丁高曾登峰頂,且制住百奇老人,何以能救出小叫化?
是以鬼王丁高雖大言不慚,冷公霄卻是信以為真,以致手中以扣了幾枚“奪命飛星”,聞言竟不敢貿然出手。
就這片刻之間,鬼王丁高已暗自運功,將服下的“九陽增力丹”,藥力加速逼發,遍及全身,頓時壓制內傷,功力倍增。
這時他雖有恃無恐,自信與冷公霄硬拚,必可穩操勝算。但對那“奪命飛星”,仍有幾分心寒。
趁著冷公霄尚未出手,哪敢怠慢,出其不意地身形暴射,衝入幾名蛇女之中。
但見他出手如電,雙掌連發,使幾名蛇女被攻了個措手不及,紛紛跌開。
冷公霄驚怒交加,手中暗扣“奪命飛星”未及出手,鬼王丁高已攔腰挾起小叫化狂奔而去。
由於小叫化在對方手中,使冷公霄投鼠忌器,不敢將“奪命飛星”貿然出手。
本當急起直追,又因冷公霰被迷昏倒於地,幾名蛇女武功平平,追上了也無濟於事。冷公霄氣得把腳一跺,只有放棄追趕,將氣出在幾名蛇女身上破口大罵道:“沒用的東西,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幾名蛇女跌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一個個被罵得垂頭喪氣,敢怒而不敢言。
怒不可遏的冷公霄,忙著去察看昏倒的冷公霰。
鬼王丁高,挾著小叫化疾奔如飛,一口氣奔出十餘里外,未見有人追來,始將小叫化放下。
“九陽增力丹”果然具有神效,鬼王丁高挾著小叫化,這一陣疾奔,竟能氣不喘,面不改色。
小叫化驚魂未定,連聲道:“好險!好險……”
鬼王丁高又趁機道:“可惜徐老弟武功已失,否則施出‘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他們一個也休想活命!”
小叫化好奇道:“丁老伯,‘達摩易筋經’究竟是什麼,為何連那峰頂上的老怪物,也認為我知道,逼我……”
鬼王丁高接口道:“徐老弟,你是真的喪失記憶,連這個也記不起了?”
小叫化苦笑道:“我要記得,我不會鬼畫符,畫出那張我自己都看不懂的玩意了。不過,不瞞丁老伯說,我真的不是什麼徐元平,也沒死過,我……”
鬼王丁高勸慰道:“不用急,等風兒跟咱們會合了,她會幫助你,設法使你慢慢恢復記憶的。”
小叫化又報以苦笑,反正所有見到他的人,都一口咬定死而復生的徐元平,儘管他矢口否認,也無人肯相信。
如今連他自己也糊塗了,是否是真的喪失記憶,以致無法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徐元平了。
鬼王丁高見他若有所思,不禁暗喜,急問道:“徐老弟,你可記起了些什麼?”
小叫化沮然搖頭道:“什麼也沒有!”
鬼王丁高雖覺失望,但心知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只好不再追問,繼續覓路朝白石谷方向前進。
由於二人各服下一粒“九陽增力丹”,雖自昨夜開始,即滴水未進,此刻並不覺飢渴,反而精神奕奕,體力充沛,足見藥效之神奇。
多日之前,小叫化逃離白石谷,因慌不擇路,未能逃出山外,反而誤入深山,愈走愈遠,終至闖入冷公霰的隱身練武之地。
當時心慌意亂,並未認清路徑。
事隔多日,這時要他記憶曾走過的路,談何容易?
轉來轉去,他終於又迷失了方向。
鬼王丁高從未入過泰山,全仗小叫化帶路。
小叫化既已迷路,他就更不辨東西南北了。
好在他雖有居心,並不急於找到出山之路。
愈是與小叫化獨處時間長久,則對他愈有利。可不受干擾,伺機套出“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
行走竟日,直到薄暮時分,眼看天色已昏暗,前面一片原始森林阻擋,必需繞道而行,鬼王丁高始提議休息。
小叫化這時已覺出飢渴,就近摘了些野果,與鬼王丁高分食。
鬼王丁高隨時不放棄機會,一面啃食野果,一面又試探道:“徐老弟,你雖喪失武功,可想從頭再學?”
小叫化毫無與趣,搖頭道:“我不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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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鬼王丁高還不死心,慫恿道:“徐老弟,學會武功,只是備而不用,必要時可以防身啊。”
小叫化仍然搖頭道:“我笨手笨腳的,學也學不好,不學也罷!”
鬼王丁高不便勉強,心忖道:你這小子真狡猾,分明是怕露出馬腳,裝的可真像呢!
凡是習武之人,舉手投足之間,總或多或少與常人有異。尤其武功登峰造極,深藏不露者,更會在不知不覺間露出破綻。
小叫經既堅持不肯習武,自然更引起鬼王丁高疑心,認定他是惟恐被識破,並未喪失武功與記憶。
但鬼王丁高百思不解,他被百奇老人所囚,若是武功未失,何以無力逃出?
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與那使他死而復生之人,曾有什麼承諾,甚至立下重誓,從此不得施展武功!
然則,使徐元平死而復生者,究竟是誰?
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鬼王丁高陷於苦思,愈想愈糊塗了。
小叫化卻隨遇而安,早已以石為枕,蜷臥草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鬼王丁高不是睡,只是盤膝打坐,閉目養神,隨時注意附近情況,萬一有任何風吹草動,以免措手不及。
月移中天,已是三更交替時分。
山中天氣變化莫測,狂風驟起,霎時烏雲密集,佈滿夜空,頓使星月無光,大地為一片黑暗吞沒。
鬼王丁高風見雨欲來,急忙喚醒小叫化,道:“徐老弟,天變了,咱們快找個地方避雨吧!”
小叫化睡眼惺忪,慌忙撐身而起,隨著鬼王丁高去尋避雨之處。
深山曠谷,哪有房舍可以避雨,只有將就找處山洞。哪知找了半天,連個野狐山狼的洞穴均未發現。
狂風暴雨已來,並且雷電交加。
二人無處可避,被淋得全身盡濕,冒雨奔至山岩下,已成了兩隻落湯雞。
大雨滂沱中,雷聲隆隆,閃電如銀鞭劃過夜空。藉著閃電光亮,鬼王丁高突見遠處山頭上,出現幢幢人影,似乎抬著什麼沉重之物。
如此風雨交加之夜,怎會有人冒雨出現山頭?
鬼王丁高為驚異,急向小叫化道:“徐老弟,你看見了嗎?”
說時用手一指。
小叫化放眼看去,果見山頭上人影幢幢,似在舉行甚麼祭典儀式。
鬼王丁高未見他答話,又追問道:“看見了嗎?”
小叫化這才連連點頭道:“看見了,如此深夜,他們冒著狂風暴雨,雷電交加,跑到山頭上去做什麼?莫非是群瘋子吧!”
鬼王丁高一時好奇,叮囑道:“徐老弟,你留在此地,千萬不可走開,待我去看個究竟。”
小叫化急道:“我也去……”
鬼王丁高轉頭看他,道:“那座山頭距此數里,高在數百丈之上,除非身懷絕頂輕功,恐怕……徐老弟,你有此能耐嗎?”
小叫化一聽,只好苦笑道:“我還是留在此處,等候丁老伯吧。”
鬼王丁高又叮嚀一句,囑小叫化不可走開,始猛提一口真氣,冒雨疾奔而去。
雨勢愈來愈大,如江河倒瀉,萬馬奔騰。鬼王丁高雖全力施展輕功,身法卻受風雨阻力速度大為遜色。
所幸奔近山下,風雨已止,烏雲消散,夜空重見星月交輝。
鬼王丁高調息片刻,重提一口氣,再度施展絕頂輕功,朝山頭疾掠而去。
哪知到達山頭,竟然一無所見!
鬼王丁高大為意外,四下搜尋,亦毫無發現,不禁大失所望,只好沮然下山。
小叫化果然很聽話,未曾走開一步,淋得像只落湯雞,縮在山岩下,全身冷得直發抖。
一見鬼王丁高奔回,他就迎上前,迫不及待問道:“丁老伯,見到了什麼?”
鬼王丁高垂頭喪氣道:“等我到達山頭,已毫無所見,可能是咱們看花了眼吧。”
小叫化抹一把臉上雨水,睜大兩眼道:“不!咱們沒有看錯,山頭上確實有群人在舉行祭典儀式,直到風雨停止,他們才離去。”
鬼王丁高一怔,心想他到達山下時,風雨始止,等他再趕至山頭,約需一盞熱茶時間,那群人自可從容離去,是以毫無所見,因而置之一笑道:“管他的,反正無論那群人幹啥,都與咱們無關。”
風雨雖止,他們卻全身盡濕。
既無法將濕衣烘乾,亦無處可睡,索性只有繼續趕路。
這一老一少,在山裡轉了三晝夜,一路摘食野果,或獵取野味充飢,倒也別具一番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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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第三日薄暮時分,終抵白石谷內,遙見一座孤墳前,跪著一對青年男女,似在默默祭禱。
小叫化欣喜道:“丁老伯,那裡有人,咱們可以問路了。”
言畢即向前奔去。
墳前一對男女,聽覺十分靈敏,警覺有人奔近,霍地起身,雙雙蓄勢戒備。
小叫化剛奔近,白衣少女突然撲來,出手如電,當胸一把抓住,嬌叱道:“徐元平,還我爺爺的命來!”
這突如其來之事,使小叫化大為吃驚,只因他根本不認識這少女。
鬼王丁高原是從容不迫,慢條斯理地邁著大步,見狀立即掠身而至,向那白衣少女喝令道:“放手!”
白衣少女正是白小仙。
她與白雲峰在那魯山附近莊院中,發現逼毒療傷的易天行,可惜被蕭夫人及六劍童所阻,技不如人,無法為祖父白石老人報仇。
兄妹二人離開魯山,沮然趕回白石谷,決心等候傳授他們武功的瘋和尚,再作報仇之圖。
在他們認為,白石老人突遭殺身之禍,事由上官婉倩帶來徐元平而起。此刻見了小叫化,豈能輕易甘休。
白小仙不知鬼王丁高是何許人,怒叱道:“本姑娘與他算賬,關你個屁事!”
鬼王丁高沉聲道:“野丫頭,你嘴裡最好幹淨些,若再出言不遜,小心我打爛你的嘴巴!”
白小仙不甘示弱道:“哪讓試試看,誰打爛誰的嘴巴!”
鬼王丁高怒從心起,正待出手。
白雲峰突然挺身上前,雙手一抱拳,道:“這位老人家息怒,舍妹年幼無知,請勿計較。”
伸後不打笑臉人,對方既禮數週到,鬼王丁高只好放下手,冷哼一聲道:“若非你這娃兒知趣,我非給這野丫頭一頓教訓,還不快把他放開!”
說完向小叫化一指。
白小仙正要發作。
白雲峰又搶先發話道:“請問這位老人家,尊號如何稱呼?”
鬼王丁高眼皮一翻,沉聲道:“你問這個作甚?”
白雲峰道:“晚輩有話要說,若不知老人家如何稱呼,惟恐失禮。”
鬼王丁高昂然道:“告訴你也無妨,你可知曉,鬼王谷谷主是誰?”
白雲峰一怔,驚異道:“莫非老人家就是鬼王……丁老前輩?”
鬼王丁高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是老朽!”
白小仙突然冷冷一哼,嗤之以鼻道:“鳳姐倒是挺俊俏的,想不到卻有這麼個又矮又醜,而且不講理的父親!”
鬼王丁高急道:“你說什麼?”
白雲峰忙打圓場道:“舍妹年幼無知,出言無狀……”
鬼王丁高道:“她說的沒錯,我是又矮又醜。我只是問她,在何處見到了鳳兒?”
白雲峰代為回答道:“那是多日以前了,晚輩與舍妹,為了要找易天行……”
鬼王丁高接口道:“你們找易天行作甚?”
白小仙恨聲道:“報殺我祖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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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第十六回 再報仇鎩羽而歸
鬼王丁高目光移向墓碑,詫異道:“你們的祖父,就是白石老人?”
兩兄妹淒然點頭。
鬼王丁高又問道:“你們找易天行報仇,找到了沒有?”
他之所以追問易天行,因丁鳳與宗濤跟這兩兄妹分手前的事,已經從其女口中獲悉,不必再問。
白雲峰沮然道:“找是找到了,可恨被一個蕭夫人所阻,使咱們不能手刃仇人!”
鬼王丁高又一怔,道:“蕭夫人?”
白雲峰道:“她自稱是去救易天行命的,但說也奇怪,她對晚輩兄妹似無敵意。倘非她相助,咱們根本出不了莊院,可能已喪命在‘六合劍陣’中了。”
鬼王丁高驚怒交加道:“哼!群豪撤出古墓,曾公認各自解散。
易天行居然暗中保存實力,排練了‘六合劍陣’,莫非包藏禍心,猶圖興風作浪不成!”
他略一頓,巨目一瞪,疾言厲色道:“你們找易天行報仇不成,只怪自己學藝不精,與他徐元平何干?”
白小仙仍然抓住小叫化,憤聲道:“事由他起,咱們自然找他算賬!”
鬼王丁高怒形於色道:“我不管你們那筆爛賬,現在聽清楚了,快放開他!否則……”
突聞有人接口道:“否則如何?”
鬼王了高聞言一怔,循聲看去,只見墳堆之上,不知何時蹲著個瘋和尚。
白雲峰、白小仙喜出望外,齊聲呼道:“師父!”
鬼王丁高冷冷一哼,狀至不屑道:“難怪你們大仇難報,這樣的師父,能教出什麼好徒弟來!”
瘋和尚身形暴長一掠而下,落在鬼王丁高面前,相距不足五尺,哈哈一笑道:“憑閣下這副德性,就是想拜我為師,我還不收呢!”
鬼王丁高怒道:“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這瘋和尚有多大能耐,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雙手一提,十指微屈,已然蓄勢待發。
瘋和尚視若無睹,轉向白小仙道:“小仙,把人放了!”
白小仙大為意外,情急道:“師父……”
瘋和尚正色道:“冤有頭,債有主。咱們既知易天行下落,就去找他。何必為這小子耽擱,還不快放手!”
白小仙無奈,只好從命放開小叫化。
小叫化急忙逃開,躲在了鬼王丁高身後。
鬼王丁高得意大笑道:“哈哈,想不到你這瘋和尚,倒是很識時務哩!”
瘋和尚斥道:“醜鬼,你不要得意,等咱們找過易天行之後,自會來找你的!”
鬼王丁高未及開口,瘋和尚已一施眼色,帶著兩兄妹疾掠而去。
小叫化目送三條人影去遠,突向鬼王丁高要求道:“丁老伯,你還是教教我武功吧!”
鬼工丁高不禁暗喜,詫異道:“哦!徐老弟,你怎麼突然又對習武發生了興趣?”
小叫化道:“不會武功,到處受人欺啊!”
鬼王丁高欣然笑道:“好!咱們找個地方去。”
一老一少直奔白石谷,發現七八座石屋,卻未見一個人影。
小叫化那夜自此逃出,夜色朦朧,且心慌意亂,根本無暇看清景物。
這時重來此地,眼見一座座石屋,竟然甚覺陌生,好奇道:“丁老伯,這是什麼地方?”
鬼王丁高亦未來過,但他見多識廣,沉吟一下道:“大概是白石老人的故居吧!”小叫化更不知白石老人是誰,漫應一聲,隨著鬼王丁高進入石屋,只見屋內陳設齊全均為白石製成。
鬼王丁高已知,白石老人遭易天行毒手,兩個孫兒女,隨著瘋和尚去尋仇,此地已無人居住,正合他與小叫化暫留,因道:“此地一切俱備,咱們就暫且留下,徐老弟意下如何?”
小叫化欣喜道:“好哇!一切由丁老伯作主。”
鬼王丁高暗喜,當即與小叫化動手,將多日無人居住的石屋,打掃整理一番。
他們選中的這間,正是白石老人生前居住的,但見屋內陳設不少醫書藥材,琳瑯滿目。
哪消多久,石屋已煥然一新。
由於連日勞累,二人決定早些休息,以補足精神。
鬼王丁高惟恐夜裡有事,發生意外,乃與小叫化在石床上,抵足而眠。
一夜無話,次日凌晨,小叫化一起身,就迫不及待,央求鬼王丁高教他武功。
鬼王丁高正中下懷,雙雙走出石屋,就在屋前空地上,擺開了練武架式。
練武並非一蹴可成,必需先打好基礎,鍛鍊體力與耐力,然後按步就班,由淺而深,經年累月,持之以恆,苦練不懈,方有所成。
鬼王丁高別有用心,並不按照練武常規,一開始即傳授其獨門武功中,最艱難深奧招式。
他旨在拋磚引玉,誘使小叫化露出佛門上乘武學。
小叫化則是習武心切,儘管功力不濟,反正依樣畫葫蘆,演練起來,乍看倒也有板有眼,真像那麼回事。
要知練武之人,全憑本身功力與造詣,同樣一招一式,由於火候深淺不同,威力即分強弱。
小叫化縱然練的有模有樣,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真要與人交手,則實不堪一擊。
但他是初學乍練,練來格外的起勁。
就當二人勤練不懈之際,距離十餘丈外,石廳的牆角處,正有一人在暗中窺探。
此人年約六旬,一身青袍,背插雙劍,正看得十分出神,但他分不出,究竟是誰在教誰?
鬼王丁高果然厲害,似已察覺有人暗中窺探,突然住手,身形一掠而起,射向石廳,振聲喝道:“朋友,何必鬼鬼祟祟,要看就大大方方走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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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那人身形已暴露,只好現身走出,哈哈一笑道:“丁兄別來無恙啊!”
鬼王丁高定神一看,認清來人,也強自一笑道:“原來是上官堡主!”
來人正是上官嵩!
只見他一步上前道:“丁兄果然棋高一著,拔了個頭籌!”
鬼王丁高一怔,沉聲道:“上官堡主此話何意?”
上官嵩向遠處,仍在演招式的小叫化一瞥,皮笑肉不笑道:“‘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丁兄學的差不多了吧?”
鬼王丁高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上官嵩在暗中窺探,不明究竟,以為是小叫化在傳授他少林武學。
他當即哈哈一笑,故弄玄虛道:“上官堡主可有意試試?”
上官嵩道:“那倒不必。丁兄有此際遇,那是各人的造化,在下尚不致眼紅。不過,在下只想問問徐元平,小女倩兒何處去了?”
原來在絕峰之上,恨天一嫗蕭夫人相遇,各盡全力相搏之際,上官婉倩情急生智,趁機帶小叫化逃走。
事後恨天一嫗遍尋各處,不見二人影蹤,認為上官婉倩帶著小叫化,可能逃回臨邑藏身。
她挾怒趕往水榭,向上官嵩要人,始知判斷錯誤。
但恨天一嫗絕不善罷甘休,臨去撂下話,限上官嵩一月之內,將其女及徐元平交出,否則將毀水榭洩憤。
上官嵩惹不起恨天一嫗,只好親自出馬。遍尋各地,均未發現其女與小叫化行蹤,卻與老毒物父子等人,不期而遇。
從冷公天口中獲悉,上官婉倩與小叫化在白石谷,心急如焚的上官嵩,立即匆匆趕來。雖未見到女兒上官婉倩,卻發現小叫化正與鬼王丁高勤練武功。
在他認為,憑鬼王丁高的武功,哪夠資格教徐元平,必然徐元平以“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學,傳授給鬼王丁高。
那知事竟不然,完全估計錯誤,只是他並不瞭解真相罷了。
鬼王丁高的心裡,則不願上官嵩,或任何人接近徐元平,以免影響他的計畫,是以斷然拒絕道:“不用問,令嬡並未與咱們在一起!”
上官嵩憤聲道:“至少他總該知道倩兒的去向!”
鬼王丁高斬釘截鐵道:“不知道!”
上官嵩怒從心起,出其不意地雙掌齊發,迅疾無比地向鬼王丁高當胸劈去。
其實鬼王丁高早已蓄勢戒備,突見對方肩微晃,已知即將出手,是以他雙掌齊翻,掌力幾乎與上官嵩同時發出。
雙方均是獨霸一方,享譽武林的當代一流高手。這時又皆抱一舉得逞,擊敗對方雄心,出手不留絲毫餘地。
兩股掌力相交,撞出一聲轟然巨響,勢如石破天驚,震得方圓數丈之內,飛沙走石,塵土漫天而起。
鬼王丁高,上官嵩各被震退數步。
這一交手,顯然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上官嵩冷冷一哼,道:“‘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也不過如此!”
鬼王丁高嘿然冷笑道:“對付上官堡主,恐怕還不需要小題大做哩!”
上官嵩微微一怔,譏道:“丁兄才學得點皮毛,尚未成氣候,就如此狂妄自大,未免言之過早了吧!”
話聲甫落,身已騰空躍起,右掌疾掄,一招“神斧開山”,直劈對方左肩。
他沉浸武學數十載,威震西北黑白兩道,功力自是非比尋常。
目前又是強敵當前,他哪敢掉以輕心,這一掌由空劈下,乃是畢生功力所聚,石破天驚的一擊。
鬼王丁高方才已試出,對方功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眼看來勢疾猛絕倫,急將左腿一邁,猛挫身腰,橫跨數尺之際,同時左掌上托,一招“天王托塔”,暗中運足內勁,直向上官嵩劈下掌勢迎去。
這又是內功較勁的硬拚,兩股掌力一向下壓,一向上迎,半空撞個正著,再度爆出一聲駭人巨響。
“轟”地一聲,震得雙方各自暴退丈餘,心頭猛烈一震動,不由地互望一眼,同時讚道:“好功力!”
正在埋頭勤練招式的小叫化,聞聲飛奔而來。
鬼王丁高竟故意喝阻道:“對付他,老朽已足夠,何需徐老弟出手,請在一旁掠陣吧!”
上官嵩不知他是虛張聲勢,故弄玄虛,果然不敢再貿然出手。
他一面暗自蓄勢戒備,一面向小叫化朗聲道:“徐元平,倩兒與你同行,為何不見她在此?”
小叫化未及作答,鬼王丁高已接口道:“上官嵩,你太囉嗦了,在下已經告訴你,她不跟我們在一起!”
上官嵩怒道:“我在問徐元平,不是問你!”
鬼王丁高眼皮一翻,陰森森道:“誰回答你都一樣!如果不服氣,儘管衝著我來好啦!”
上官嵩把心一橫,不甘示弱道:“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
就在這時,突聞不遠處,傳來一陣狂笑。
鬼王丁高、上官嵩、小叫化均不由地一怔,循聲看去,一條人影疾掠而至,赫然正是老毒物冷公天。
他的突如其來,使鬼王丁高暗自一驚,但力持鎮定道:“原來是你這老毒物!”
冷公天理也不理,目光盯住小叫化道:“你果然還在這裡!”
小叫化一怔,心知這老毒物的厲害,不敢亂答話。
冷公天哼一聲,轉向上官嵩笑道:“親家公,不必怕他們,我替你帶了幫手來!”言畢發一長聲怪嘯。
嘯聲未落,只見人影幢幢,以冷芒為首,湧現出數十眾,聲勢極為浩大。
鬼王丁高見狀,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地譏道:“老毒物,想不到別人都收山子,你還有這等排場!”
冷公天仍然未加理會,笑向上官嵩問道:“親家公,令嬡可曾找到?”
上官嵩被他左一聲親家公,右一聲親家公,聽來非常刺耳。但此時此地,不宜發作,目光向鬼王丁高一瞥,道:“在下正在問他們哩。”
冷公天故意朗聲道:“親家公大概尚不知道,近數日內,各路人馬均將趕來泰山。在下獲此消息,惟恐親家公孤掌難鳴,故而特地率眾趕來。”
上官嵩為之一怔,詫然道:“冷兄所謂的各路人馬,是指何人?”
冷公天正色道:“徐元平死而復生的消息,已然在江湖中盛傳開來,不但易天行已復出,連一向獨善其身的天玄道長,也插上了一腳。此外,二谷三堡中人,也死灰復燃,蠢蠢欲動。”
“再加上南海蕭夫人、甘南斷腸居的恨天一嫗,只怕這場武林風暴,較之數月前的古墓事件,更有過之而無及啊!”
上官嵩暗自忖道:自己出來是找女兒,別無他圖。
眼前的二人,冷公天是一廂情願,認定要為其子娶上官婉倩為媳;鬼王丁高則心是懷叵測,志在“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學。
易天行之復出,必是因徐元平死而復生,勢必將之除去,始能永絕其患。
其他人如天玄道長,南海蕭夫人,恨天一嫗等人究有何圖,上官嵩一時就想不出所以然了。
他因而驚詫道:“冷兄,數月之前,古墓風波幾乎造成武林浩劫,皆因於一個‘貪’字,倘非覬覦墓內寶藏,何至險讓南海奇叟陰謀得逞。如今事過境遷,無所爭執,大家又是所為何來?”
冷公天冷冷一笑,目光這才轉向鬼王丁高,狀至不屑道:“就以這老鬼來說吧,他豈非因徐元平死而復生,打算獨獲‘達摩易筋經’所載少林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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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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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8:03
九十四
鬼王丁高被他一語道破,不禁臉上一紅,只是冷冷一哼,未加反駁。
冷公天接著又道:“易天行復出,是意料中事,想當然耳。他若不先下手,除卻徐元平,則寢食難安。”
“至於其他的人嘛,大概是不甘寂寞,想以徐元平死而復生之由為藉口,重整旗鼓,東山再起吧!”
上官嵩微微頷首道:“冷兄所言極是,大概只有你我,是為兒女奔波吧。”言下之意,表明並無野心。
冷公天哈哈一笑,忽道:“親家公,各路人馬正分途趕來,事不宜遲,咱們別耽擱了!”
上官嵩會意地微微一點頭,這時仗著有冷公天助陣,人多勢眾,已佔絕對優勢,因而有恃無恐道:“丁兄,只要你將徐元平與小女,交由咱們帶走,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否則……”
鬼王丁高估計眼前情勢,孤掌雞鳴,絕難佔到便宜,不由地把心一橫,怒道:“不要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可不在乎!”
他身形一晃,已掠至小叫化身旁。
小叫化一愕,被鬼王丁高不由分說,一把拉住臂帶起,掠向石廳。
冷公天、上官嵩雙雙身形暴射,掠至石廳門前,擋住了去路。
鬼王丁高知寡不敵眾,故帶小叫化避入石廳,情勢較為有利。
一見去路受阻,頓時情急拚命,左掌疾發如電,挾雷霆萬鈞之勢攻出。
上官嵩、冷公天均恐誤傷小叫化,投鼠忌器,不敢出手還擊。
各以雙掌護胸,暗發一股強勁內力。
鬼王丁高這一掌,運足十成真力而發,威力果然不可小視。但上官嵩、冷公天豈是弱者,雙雙聯手迎敵,猶如一座無形壁壘。
攻來的掌力一撞上,立被兩股內力所阻,爆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鬼王丁高只覺被一股反彈之力,震得帶著小叫化連退數步。
上官嵩、冷公天也各被震退兩步,仍然阻擋在石廳門口,並末退開。
鬼王丁高驚怒交加,左肩一晃,猶未再度出手,即聽冷公天大聲招呼道:“親家公,當心老鬼的迷魂藥物!”
上官嵩不屑道:“彫蟲小技,不足為奇,儘管使出來吧!”
鬼王丁高正想重施故技,來個出奇制勝,不意尚未出手,已被對方識破,只好強自一笑道:“二位未免太自抬身價了,對付你們,何需暴殄天物!”似對眼前二人,不屑使用迷魂藥物。
冷公天當日在此,曾先後遇易天行及蕭夫人,由於上官婉倩求助,不惜與易天行力拚結果使他損失一條巨蟒。
他雖痛心萬分,所幸能得上官婉倩為媳,亦足堪告慰。
哪知蕭夫人喬扮親娘,使婚禮變生肘腋,落得狼狽而逃。
當時他所帶手下,不過十數人而已。近日之內,則召集了數十之眾,皆為千毒谷昔日黨羽,以壯聲勢。
冷芒急於找到上官婉倩,一見其父與上官嵩擋住石廳門口,立即揮眾一擁而上,採取扇形包圍,阻擋鬼王了高與小叫化退路。
鬼工丁高見狀,心知不易突圍,情急生智,故意向小叫化道:“徐老弟,敵眾我寡,看來只好由老弟出手,讓他們嘗嘗‘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的威力了!”說時暗向小叫化一施眼色。
但小叫化一時不能會意,驚道:“丁老伯,你要我跟他們動手?”
鬼王丁高惟恐言多有失,露出破綻,只漫應一聲,目光一分,虛張聲勢道:“老毒物、上宮堡主,你們哪一個想先試試,或是一齊上?”
冷公天、上官嵩面面相覷,只因徐元平的武功,他們均親自領教過,一時不敢貿然接受挑戰。
哪知冷芒竟自告奮勇,挺身上前道:“殺雞何用牛刀,就讓我來領教領教!”
這一來,大出鬼王丁高意料之外,不由地一怔。
冷公天更覺意外,想不到他這寶貝兒子,今日居然如此豪氣萬丈,可真替他這做老子的露了臉。
但他只此一子,明知絕非徐元平對手,豈能眼睜睜見其白白送命?
但冷芒卻不作如是想法,他在臨邑水榭前,曾與小叫化動手,雖糊裡糊塗吃了暗虧,心裡卻是愈想愈不服氣。
這時不僅仗著人多勢眾,且又當著上官嵩面前,便想表現一番,讓這未來的岳丈,對他刮目相看。
同時他也想到,自己萬一不敵,其父必然出手相助,是以有恃無恐。
偏偏小叫化以為,自己曾“擊倒”對方。
他不敢惹那兩個老的,卻不把冷芒放在心上,也挺身上前道:“哦!你想打架?好好好,在下奉陪!”
冷芒冷哼一聲,正待出手,突聞冷公天喝阻道:“住手!”
喝聲中,人已掠身而至。
未容冷芒開口,冷公天已怒斥道:“還不快退下!”
冷芒不敢抗命,只好退開一旁。
鬼王丁高原想虛張聲勢,借“達摩易筋經”所載絕世武學,使對方不敢輕舉妄動,甚至知難而退。
不意冷芒不知天高地厚,突然自告奮勇,挺身挑戰在先。冷公天才及時喝阻,代子挑戰在後。
如此一來,反使鬼王丁高弄巧成拙,暗覺棘手起來。
小叫化若與老毒物交手,定然不堪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鬼王丁高情急之下,趁冷公天全神貫注小叫化,躍躍欲試之際,身形一晃而起,射至冷芒身旁,出手如電,扣住了他腕脈。
幾乎同時,上官嵩也出其不意發動,電光石火般掠至小叫化身後,一把按在他肩上。
雙方突襲得逞,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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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8:18
九十五
不料定神一看,小叫化與冷芒皆同時受制,形成了僵局。
冷公天對小叫化死活,漠不關心。
但一見其子受制,頓時驚怒交加,震喝道:“丁老鬼,你敢傷他一根汗毛,我絕不與你甘休!”
鬼王丁高道:“要我不傷他,你們就趕快撤走,讓我與除元平安然離此!”
冷公天尚未置可否,上官嵩已冷聲道:“徐元平的生死,操在我一念之間,你先得問問我同不同意哩!”
鬼王丁高存心挑撥,故意道:“徐元平與你非親非故,自是無痛癢。但在下手中此人,卻是老毒物的唯一命根子,他可捨不得啊!老毒物,你說是嗎?”
冷公天果然心中駭然,情急道:“咱們若放了徐元平……”
話猶未了,上官嵩已斷然拒絕道:“辦不到!”
冷公天一怔,急道:“親家公……”
上官嵩臉色一沉,悴然道:“冷兄只為自己想,置在下死活於不顧。恨天一嫗限期一月,要我交出徐元平與倩兒,屆時若交不出,她豈肯善罷甘休。”
冷公天冷笑道:“虎毒不食子,我不信親家公,當真會交出令嬡,任憑恨天一嫗處置,只怕是別具用心吧!”
鬼王丁高一聽雙方針鋒相對,不禁暗喜,只要他們一起內鬧,對他極為有利,趁機火上加油道:“是啊,上官堡主心裡打什麼主意,連在下也猜出了十之八九,還能瞞得了你這老毒物?”
冷公天受他一激,果然怒形於色道:“親家公,你若再不放開徐元平,就休怪在下翻臉不認人了!”
上官嵩有恃無恐道:“誰敢走近一走,我就先要徐元平的命,你們不信就試試!”當即挾持小叫化,一步步向後退去。
冷公天絲毫不受威脅,徐元平此刻若遭上官嵩毒手,正好以絕上官婉倩之念,否則絕不會死心,心甘情願下嫁冷芒。念及於此,老毒物放聲大笑道:“哈哈,親家公,諒你捨不得,也不敢啊!”
鬼王丁高見他當真要向前逼去,不由地大驚,惟恐上官嵩惱羞成怒,猝下毒手,使自己全部希望落空,急加喝阻道:“老毒物,他若要徐元平的命,我也讓你兒子活不成!”
冷公天急止步,回身道:“丁老鬼,莫非你要讓他帶走徐元平?”
鬼王丁高道:“徐元平守口如瓶,就讓他帶走,又有何妨。”
這時上官嵩挾持小叫化,已退出數丈之外。
冷公天聞言,正不置可否,突聞一聲佛號,聲如雷鳴道:“阿彌陀佛,徐小施主果然在此!”
聲甫落,四下突現身走出二三十名中年僧人。發話的老僧,身軀修偉,披一襲月白袈裟。慈眉善目,神情卻十分莊肅,正是數月之前,才接掌少林的慧因大師,如今尊為少林寺第二十七代掌門人。
少林武學名揚天下,向執武林牛耳。身為掌門的慧因大師,竟親率眾高僧,突然出現白石谷,顯見並不尋常。
上官嵩、冷公天、鬼王丁高均大感意外,不禁相顧愕然。
慧因大師雙掌合什當胸,又宣誦一聲佛號,始朗聲道:“數月之前,古墓一別,不想今日又與諸位施主在此相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上官嵩力持鎮定道:“大師別來無恙,恕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克奉陪,要先走下了。”
慧因大師道:“施主請便,但請將此人留下。”
說明向小叫化一指。
上官嵩詫異道:“哦!大師勞師動眾,也是為他而來?”
慧因大師神色肅然道:“少林武學,自達摩祖師傳留下來,迄元通大師掌門為止,已歷二十六代,可謂源遠流長,生生不息,惜乎若干年前,本門發生不足為外人道之憾事,致使少林聲譽蒙羞……”
上官嵩等人,均知慧因大師所指,乃是元通大師謀奪掌門之事,未便答腔。
慧因大師接著又道:“老衲猥以菲才,蒙元通大師以本門綠玉佛杖,賜授為少林第二十七代掌門,實感誠惶誠恐。”
“數月前,自古墓撤出,返回少林,於清點藏閣時,不意發現珍藏之‘達摩易筋經’,竟然不在閣中!”
上官嵩等人暗自一怔,心知即將提到正題。
果然不出所料,慧因大師瞥了小叫化一眼,正色道:“老衲追查之下,始知該‘達摩易筋經’,由先師密令慧空師兄參研,以免失傳。”
“不意慧空師兄因一念之差,觸犯本門清規,致遭禁閉‘悔心禪院’,整整一甲子未出。其中恩怨及隱情,恕老衲不便多贅。”
“重要的是,慧空師兄圓寂後,‘悔心禪院’內並未發現任何遺物,亦未見‘達摩易筋經’真本。但據老衲所知,慧空師兄生前,曾將此少林絕世武學,口述親傳給了徐元平!”
小叫化見他正指向自己,不由地一怔,矢口否認道:“不不不,我不是……”
未容他把話說完,慧因大師又道:“數月之前,徐元平喪命古墓,老衲只道此屬天意,注定‘達摩易筋經’所載佛門武學,將從此失傳,徒嘆奈何。”
“如今風聞徐元平死而復生,無異喜從天降。望諸位施主成全,容老衲將徐元平帶回少林寺,由其口述,老衲將親自抄錄,使‘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功不致失傳,實為少林之幸。阿彌陀佛!”
鬼王丁高忽道:“大師可知,徐元平已喪失武功及記憶?”
慧因大師頷首道:“老衲已有風聞,但不足為慮,本寺自有妙方,可助其盡速恢復記憶!”
上官嵩冷聲道:“徐元平得以死而復生,非少林之功,大師憑什麼要將他帶走?”
慧因大師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不願傷生,尚望施主成全。”
上官嵩是何等人物,明知自己孤掌難鳴,絕難帶走小叫化,何必跟少林派結仇。與其得罪慧因大師,最後仍將放棄小叫化,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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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8:33
九十六
何況,他急於要找尋的,乃是愛女上官婉倩。
縱然屆時恨天一嫗找上門來,交不出徐元平,只要往慧因大師身上一推,讓他們去爭豈不落個輕鬆。
心意既定,上官嵩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人就交給大師吧!”言畢,將小叫化向前一推。
小叫化身不由主,踉踉蹌蹌,向慧因大師沖跌而去。
慧因大師一伸手,將小叫化扶住,欣然笑道:“承上官施主成全,老衲衷心感激,謹代表少林寺致謝!”
上官嵩惟恐少林眾僧一走,老毒物與鬼王丁高,定然不會輕易甘休,勢必找他算賬,是以雙手一拱道:“後會有期!”
身形一掠而去。
小叫化卻奮力掙扎道:“老和尚,放開我,我不是什麼徐元平!
我……”
慧因大師出手如電,點向小叫化昏穴,頓使他失去知覺。
兩名僧人及時上前,將小叫化架住。
慧因大師示意兩僧人,先將小叫化架走,始轉身道:“諸位施主,恕老衲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鬼王丁高,冷公天面面相覷,不敢貿然攔阻。目送慧因大師率領眾僧,帶著小叫化,浩浩蕩蕩而去。
冷公天不禁憤聲道:“丁老鬼!你還不放開我兒子嗎?”
鬼王丁高這才撒手,放開了冷芒,強自一笑道:“老毒物,你跟上官嵩這種人打交道,攀什麼兒女親家,可真是與虎謀皮啊!”
冷公天怒哼一聲,道:“這麼說,我應該跟你這老鬼打交道羅?”
鬼王丁高一怔,茫然道:“跟我打什麼交道?”
冷公天道:“丁老鬼,你也有兩個閨女,死了一個,還有一個,不是長得挺俊俏的嗎?”
鬼王丁高這才恍然大悟,笑道:“老毒物,你的意思是……”
冷公天真截了當道:“咱們也可以結為兒女親家啊!”
鬼王丁高尚未置可否!
冷芒已叫道:“不不不,我要上官姑娘!”
冷公天斥道:“你別死心眼了,人家丁鳳姑娘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哩!”
鬼王丁高哪會看中冷芒作為他的東床佳婿,但當面不便斷然拒絕,哈哈一笑道:“那要看緣分哪!”
冷公天勉強笑了笑,正然道:“丁老鬼,咱們談正經的吧,徐元平讓少林寺的和尚帶走了,如何是好?”
鬼王丁高自我安慰道:“總比落在上官嵩手中好!”
冷公丁高道:“至少咱們知道,徐元平在少林寺中。只需從長計議,思得萬全之計,還怕弄不出他來?”
冷公天沉吟一下,忽道:“丁老鬼,你可知我為何急急趕來?”
鬼王丁高冷聲譏道:“你不是特地趕來,為你那親家公助陣的嗎?”
冷公天道:“不完全是!”
鬼王丁高詫然道:“哦?那你也是為了徐元平?”
冷公天頷首道:“正是!不瞞丁兄說,風聞蕭夫人揚言,任何人只要找到徐元平,問出其女蕭姹姹下落,將以‘金蝶’‘玉蟬’為酬。若能親自將人送交,另加兩口罕世難得一見的玉棺!”
鬼王丁高聽得一怔,急道:“南海奇叟之女未死?”
冷公天判斷道:“死可能是死了,但也可能像徐元平一樣,死而復生,所以蕭夫人才急於知其下落。”
鬼王丁高雙眉一蹙,似在自言自語道:“怪哉,如果他們均已死而復生,為何不在一起?”
冷公天道:“丁兄可記得,群豪撤出古墓之前,南海奇叟之女曾說,若欲使徐元平重生,需有四件天下珍奇之物?”
鬼王丁高當時亦在場,自是記得,於是點了點頭。
冷公天又道:“但四件珍奇之物中,至少有一件,在下確知尚無人獲得。由此可見,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必然另有高明之人,以不為人知之奇術,不需依賴那四件珍奇之物,即可使人死而復生!”
鬼王丁高驚詫道:“冷兄如此斷言,必有根據?”
冷公天面露得色,笑道:“當然!當然!”
鬼王丁高急切問道:“冷兄所依據為何?”
冷公天振聲道:“告知丁兄也無妨,所謂天下四件珍奇之物,其中千年毒蟒膽,即是指在下那條赤紅小蛇之膽!”
鬼王丁高更覺詫然道:“冷兄所豢養者,不過是條小毒蛇,何能稱之為蟒?”
冷公天笑道:“這個丁兄就有所不知了,舉例說吧,人至老年後,骨骼肌肉均會日漸萎縮,昔日昂昂七尺之軀,年邁時可能不足五尺。蛇類亦是如此,千年之前的巨蟒,經過千百年歲月,成為如今模樣,又何足為奇?”
鬼王丁高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冷公天又得意笑道:“如今毒蟒尚在,何人能將其膽取出?”
鬼王丁高沉吟一下,道:“冷兄所見,果然高明。但不知普天之下,何人具有如此神奇之術?”
冷公天道:“恐怕只有徐元平本人才知道了……”
正說之間,突聞冷芒叫道:“爹爹,那邊有人來了!”
說時向曠處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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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8:48
九十七
冷公天聞言一怔,掠至石屋之上,放眼看去,驚喜道:“芒兒,好像是你二叔,還有三叔……”
鬼王丁高暗自一驚,突然身一掠而去。
冷公天欲阻不及,急呼道:“丁兄!……”
鬼王丁高充耳不聞,疾奔如飛,轉眼已去遠。
冷公天冷哼一聲,莫名其妙道:“這丁老鬼,是怎麼回事?”
隨即縱身而下。
冷芒已飛奔迎去,果見除了冷公霄之外,尚有他從未見過的三叔冷公霰,以及巨人阿熊,外帶幾名蛇女。
乍見幾名蛇女奇異裝束,看得冷芒日瞪口呆,竟然忘了禮數招呼長輩。
冷公霄見狀笑道:“芒兒,快見過你三叔。”
冷芒這才將目光,自幾名蛇女身上收回,忙施禮道:“侄兒拜見三叔。”
冷公霰漫應一聲,一眼瞥見冷公天正走來,不由地怒哼一聲,掉頭就走。巨人阿熊與數蛇女,哪敢怠慢,立即緊隨而去。
冷公霄欲阻不及,急呼道:“老三!……”
冷公霰置之不理,加快腳步離去。冷公天走來,不禁搖頭嘆道:“唉!三十年前舊事,老三居然仍耿耿在懷!”
冷公霄悴然道:“反正我已費盡口舌,勸了他多日。他既頑冥如昔,就由他去吧!”略一頓,問道:“老大,你們在此作甚?”
冷公天強自一笑道:“還不是為了芒兒……”
冷公霄對此事毫無興趣,神情一肅,鄭重其事道:“老大,你可知道,徐元平死而復生啦!”
冷公天微微頷首道:“你們早來一步,就可以見到他了!”
冷公霄一怔,急問道:“他可是跟丁老鬼在一起?”
冷公天詫異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冷公霄怒猶未消,當即將全盤經過,自不期與丁炎山相遇,密商重振千毒、鬼王二谷,決聯袂前往萬蛇宮,圖說服冷公霰出山相助為始,以及徐元嚴闖來,中秋夜與百奇老人比武之約……
直到三日之前,荒山中遇鬼王丁高及徐元平。
說到冷公霰一時大意,被鬼王丁高以迷魂藥物迷昏,冷公霄不禁怒形於色道:“想不到他堂堂鬼王谷谷主,竟使用如此卑鄙手段!”
冷公天也怒從心起,破口大罵道:“媽的!怪不得他一見你們來了,夾著狐狸尾巴就逃之天天!”
冷公霄急切問道:“徐元平是否被老鬼帶走了?”
冷公天搖頭道:“不!徐元平是被少林掌門帶走的。”
冷公霄驚詫道:“老大,你是說慧因大師?”
冷公天把頭一點,隨即將方才發生的事,簡略述說一遍。
他並且強調,蕭夫人已放了空氣,願以“金蝶”“玉蟬”,及兩口玉棺為酬,追查徐元平及其女下落。
如今重賞之下,各路人馬齊出,極可能掀起江湖中又一起風暴。
冷公霄心計過人,當即指出道:“蕭夫人不惜代價,主要是想確定,其女是否像徐元平一樣,已死而復生啊!”
冷公天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但南海奇叟之女,是否已復活,或根本未死,恐怕,還是個謎呢。”
此話並非憑空臆測,群豪撤出古墓之時,蕭姹姹守在徐元平屍身旁,只是表明以死相殉決心,並未當場付諸行動。
冷公霄被他一語提醒,頓時恍然大悟,失聲叫道:“對對對!老大,你說的一點不錯。南海奇叟之女雖未習武功,但此女聰明絕頂,胸羅萬機,說不定使徐元平死而復生之人,實際上就是她啊!”
冷公天道:“當初我就懷疑,她所說的天下四件珍奇之物,其中一件為我所有。甚至無人知道,千年毒蟒就是那條赤紅小蛇。”
“由此可見,她是故弄玄虛,以示除元平絕無可能復活。實際上並不需要四件珍奇之物。等咱們撤出古墓後,她卻以某種奇術,使徐元平死而復生了!”
冷公霄雙眉一蹙,不解道:“但南海奇叟之女,為何未與徐元平在一起,且至今未露面呢?”
冷公天略一思索,道:“這個答案,恐怕只有從徐元平身上尋求了。”
兩兄弟的想法,不謀而合。當務之急,是必需從少林寺中,設法將徐元平弄出來。
但名滿天下的少林寺,弟子何止千人。
寺內高手眾多,戒備森嚴,猶如龍潭虎穴,慢說是眼前這數十人,縱然千毒谷傾巢而出,也未必能如願。
冷公霄雖一向足智多謀,一時也為之束手無策,感到黔驢技窮了。
魯山的山莊前,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著白綾,手執摺扇,神情從容逸然。看上去風度翩翩,儼然公子哥兒,只是眉宇之間,透著幾分邪氣。
他傲視闊步走來,莊前幾名莊丁立即擋駕,喝問道:“幹什麼的?”
白衣少年並未答話,一張手中摺扇,扇面上赫然“拂花公子”四個大字。
莊丁均是鐵掌杜風臨時召來,江湖中的一批亡命之徒,並不識得拂花公子為何許人。
為首莊丁眼皮一翻,狀至不屑道:“沒聽過這一號人物!”
拂花公子冷冷一笑,突然收扇疾揮,“啪”地一聲擊在莊丁左肩上,同時斥道:“現在你知道,本公子是哪號人物了!”
雖是一把摺扇,輕輕一擊,莊丁卻是被百斤鐵棍,重重擊中肩頭,慘叫聲中,肩頭向下一塌,整個人矮了半截,屈跪在地上。
其他莊丁見狀,不由地驚怒交加,齊聲大喝,六七個人一擁而上,揮拳群起而攻。
拂花公子面帶微笑,神情從容不迫,直到六七個莊丁攻近,突然出手如電,摺扇乍張疾揮之間,拂起一股強勁凌厲搧風,勢如狂飆怒卷,震得眾莊丁踉蹌倒退,跌作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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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5 14:59:07
九十八
就在拂花公子狂態畢露,縱聲狂笑之際,六名劍童已聞聲趕至。
要知近日以來,自蕭夫人到此,被敬為上賓。整個莊院已加強戒備,儼然深宮禁地。
六劍童一見拂花公子,竟然抱劍施禮,齊聲呼道:“常公子”。
眾莊丁見六劍童竟對這陌生少年執禮甚恭,頓時驚得張目結舌,相顧愕然。
拂花公子一摺扇,大邁邁道:“我來見神州一君易大俠,可需通報?”說時以不屑的眼光,向眾莊丁一掃。
一劍童恭然道:“常公子,請!”
拂花公子又掃了眾莊丁一眼,表示他多神氣,見易天行並不需通報。
六劍童在前引路,帶著昂首闊步的拂花公子,直往莊舍走去。
拂花公子暗中留意,莊內自大門至莊舍,一路每距約九丈,即有九名勁裝漢,三人一組,以“品”字形各據方位,如同木雕泥塑,屹立紋風不動。
他對五行奇術,九宮八卦雖非精通,但曾浸淫其中,參研數年,至少已能略窺其奧,且知易天行早已處心積慮,暗中命六劍童苦練“六合劍陣”,並曾以“三十六天罡陣”對付群豪,足見雄心勃勃。
但眼前這九九八十一人,分明排列成一種陣式,拂花公子卻絲毫看不出端倪。不禁警忖道:“事隔數月,莫非易天行又創出什麼厲害的陣勢了?”
更令他驚詫的,是他方才在莊院大門前,出手擊倒眾莊丁,這些人竟然無動於衷,直到驚動六劍童,聞聲趕至。
而此刻走過他們面前,居然也是視若無睹。這份沉著與定力,實教人佩服,簡直無法相信!
六劍童領路,帶著拂花公子,進入莊舍,穿過寬敞大院,直趨正廳。一路無阻,直到正廳門口,始見四名壯漢分立兩側,各持兵刃戒備。
他們見六劍童帶來拂花公子,也未加攔阻盤問,立即退讓兩步,拱手為禮。
拂花公子隨著六劍童,步入正廳,只見易天行一派悠閒,正與鐵掌杜風對弈。
聽得腳步聲,易天行一抬眼,發現是拂花公子,似覺意外,微微一怔道:“是你?”
拂花公子笑道:“易大俠好像不歡迎我來?”
易天行臉上無表情,淡然道:“易某今非昔比,哪談得上歡不歡迎。不過,常公子重入中土,必然是有所為而來吧?”
拂花公子道:“看此地戒備森嚴,如臨大敵,想必易大俠早已知道,徐元平死而復生之事了。”
易天行笑而不答,反問道:“常公子何以得知?”
拂花公子強自一笑道:“不怕易大俠見笑,在下是今日來此途中,無意中風聞,才知道此事的。”
易天行道:“哦?如此說來,你並非為徐元平之事,趕來通知我的羅?”
拂花公子逕自坐下,從容不迫道:“那倒也不盡然,在下原是得知,徐元平與南海奇叟之女的屍體,被人自古墓中運出,欲往南陽見易大俠,可惜去遲一步,失之交臂。經多日查訪,均無法查明易大俠行蹤。”
“沒想到今日午間,途經八陡鎮打尖,卻無意間聽人談起,始知易大俠在此,故而兼程趕來。”
易天行急問道:“常公子所遇之人,可是一對年輕兄妹?”
拂花公子頷首道:“不錯,聽他們稱呼,確為兄妹。但另有一人,則是個瘋瘋癲癲的和尚。”
易天行暗自一怔,道:“瘋和尚?莫非是宗老叫化?”
拂花公子道,“不是他,老叫化在下怎會認不出。”
易天行冷冷一哼,道:“不管他是誰,只要敢來,絕不讓他們活著出莊!”
拂花公子又道:“有一事易大俠恐怕未必知道,聽那對兄妹口氣,徐元平好像是他們救活的哩!”
易天行霍地站起,驚詫道:“果然是白石老人!”
拂花公子聽得滿頭霧水,茫然道:“易大俠,你說白石老人……”
話猶未了,拱門垂掛珠簾掀起,走出了面罩黑紗的蕭夫人,身後緊隨王冠中與胡矮子。
鐵掌杜風急忙起身,與易天行雙雙恭迎。
拂花公子意外地一怔,恭然施禮道:“恕在下不知蕭夫人在此,未先請安……”
蕭夫人微微將手一擺,即道:“常公子,方才聽你說,徐元平是白石老人救活的?”
拂花公子道:“聽那姑娘氣憤說,為救徐元平一命,致使白石老人惹來殺身之禍,矢志要來找易大俠報仇,然後再去找徐元平算賬。”
蕭夫人轉身易天行,冷聲道:“易天行,你早就知道,使徐元平復生的是白石老人?”
易天行矢口否認道:“不不不,在下只是惟恐再有人去白石谷,查詢有關死而復生之術……”
蕭夫人怒哼一聲,轉向拂花公子迫問道:“你已回關外,怎會知道,姹兒與徐元平的屍體,被人自古墓中運出?”
顯然方才他們的談話,她已全部聽到。
拂花公子不敢據實以告,靈機一動,表情逼真道:“不瞞蕭夫人說,在下驚聞令嬡不幸之訊,悲痛欲絕,立即趕往邙山憑弔,聊表相識一場哀悼心意。不料到達之時,適見梅娘與歐駝子正以馬車載兩口玉棺,欲離開古墓。”
“突來一年輕道士攔劫,梅娘與歐駝子奮力護棺,展開一場惡鬥,不幸雙雙奮戰而死。在下搶救不及,與那年輕道士力拚。”
“結果被他出其不意,以迷魂藥物迷倒。待在下清醒時,他與那載著兩口玉棺的馬車,早已不知去向。”
蕭夫人思索道:“年輕道士?迷魂藥物……”
始終一言未發的鐵掌杜風,突有所悟道:“一定是那鬼王谷的雲夢雙嬌之一!”
蕭夫人“哦?”了一聲,詫然道:“但常公子說的,是個年輕道士啊!”
鐵掌杜風道:“據在下所知,鬼王丁高的次女丁鳳,已為天玄道長收在玄武官門下。既然身在三清門中,出外行事改易道服,誠非難事。”
易天行接口道:“不錯!千毒谷以迷魂藥物馳譽江湖,雲夢二嬌的彈指迷魂粉,更是令人防不勝防,一定是她!”
蕭夫人沉思一下,不以為然道:“天玄道長、鬼王丁高二人,武功與梅娘、歐駝子相較,高出有限。憑他們調教出的一個丁姑娘,能一舉擊斃梅娘與歐駝子,我絕不相信!”
拂花公子暗自一驚,情急道:“蕭夫人,這可是在下親目所睹啊!”
蕭夫人怒哼聲中,出手如電,右手按在拂花公子左肩上,微一用力,喝叱道:“你還敢撒謊!”
拂花公子頓覺痛澈心肺,急辯道:“不不不,在下說的全是實話……”
蕭夫人怒道:“哼!我曾親往邙山查看,發現梅娘與歐駝子的屍體,尚有其他幾具屍體,遠距古墓十餘里外。”
“且梅娘與歐駝子,屍身遍體是傷,死狀慘不忍睹,絕非你所說的,被那年輕道士一舉擊斃!”
拂花公子哪料到,梅娘與歐駝子,原是奉了蕭夫人之命,欲將兩口玉棺,載運至廢棄的碧羅山莊,等候蕭夫人親往謀取四件珍奇之物,使愛女及徐元平死而復生。
哪知事與願違,費盡心計,僅只利用上官婉倩,自斷腸居中盜出萬年雪蓮子一物而已。其他三物,甚至尚未查明下落。
蕭夫人心急如焚,又放心不下,趕往碧羅山莊,卻未見梅娘與歐駝子,將愛女及徐元平屍體,以兩口玉棺運至。
她情知有異,急急趕往古墓,卻在途中發現,梅娘與歐駝子已慘死,附近且有數名背插雙翅的屍體。
拂花公子原欲邀功,不料弄巧成拙,當場露出馬腳。這一驚非同小可,急道:“在下當時所見,確實如此……”
蕭夫人怒從心起,五指一用勁,怒喝道:“你再不說實話,我就先廢了你這條手臂!”
拂花公子痛得殺豬般狂叫,但仍不敢吐實。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8-11-5 14:59:26
九十九
他心知若被蕭夫人獲知,是他糾眾攔劫兩口玉棺,致使梅娘與歐駝子,寡不敵眾慘死,則他必難活命。
易天行、鐵掌杜風更噤若寒蟬,眼見蕭夫人盛怒之下,哪敢出面為拂花公子求情。
正值此際,突聞遠處傳來喝叱,廝殺之聲。
易天行微微一怔,沉聲道:“哼!一定是那對不知死活的兄妹,帶著瘋和尚來啦!”
蕭夫人喝道:“王冠中!”
王冠中搶步上前,恭應道:“屬下在!”
蕭夫人五指一鬆,將拂花公子推向王冠中,冷聲道:“交給你了,非問出他的實話不可!”
王冠中一把抓住拂花公子後領,喝道:“走!”
在此情勢下,拂花公子哪敢抗拒,只好垂頭喪氣,被王冠中提著後領,推向廳外去,胡矮子立即跟出。
蕭夫人聆聽之下,喊殺聲已癒來愈近,不禁笑道:“很好,趁此機會,可以試試我布下的‘九轉風雷陣’了!”
隨即向六劍童道:“你們傳話出去,只許活捉,不得傷人!”
六劍童齊聲恭應,轉身疾射而出。
“九轉風雷陣”已發動,闖入陣中的一老二少,正是瘋和尚,帶著白雲峰、白小仙兩兄妹。
瘋和尚一馬當先,憑雙掌開路,銳不可擋。兩兄妹緊隨在後,相距約五步,一左一右,各以新購長劍護身。
“九轉風雷陣”共分九組,每組九人。陣勢一發動,每組九人形成一環,環環相扣,互相呼應。
這時老少三人,方闖入第三環。
但見二十七人各據方位,如同三個大圓圈,分三層將三人包圍。另外六組人雖未發動,卻在不停移步,個個蓄勢待發。
突聞其中一個發出號令,振聲喝道:“風雷動!”
這一聲令下,但見二十七人一致行動,各自亮出兩節短竹筒,筒身鑿有大小不一無數孔洞,似非用以攻敵兵刃。
老少三人方自暗詫,突見二十七人快迅轉動起來。愈轉愈快,竹筒頓時發出“嗡嗡”急鳴,直如風起雷動,聲勢果然駭人。
瘋和尚心神為之一震,情知不妙,急向身後兩兄妹招呼道:“衝!”
“沖”字甫出口,人已闖向第五環。
但後面兩兄妹,卻被第四環九人所阻。
前三環的人,即時趕來接應。這一來,兩兄妹頓被三十六人圍困,風雷之聲更強,幾乎震耳欲聾。
三十六人並不近身,更不出手攻擊,只是愈轉愈快,使風雷聲不斷加強。但任憑兩兄妹揮劍衝刺,卻無法突圍殺出。
瘋和尚眼見兩兄妹身陷重圍,被那風雷聲震撼心神,已漸呈不支之象,心中大駭。急待回身施救,那知六、七兩環一十八人,及時增援第五環,使他自顧不暇。
風雷之聲,震天撼地,老少三人心神已亂之際,六劍童自莊舍掠身射出。其中一人振聲傳令道:“蕭夫人有令,只許活捉,不得傷人!”
雖在風雷狂嘯怒吼聲中,劍童的話竟能破空傳至,字字清晰入耳,可見內力之深厚。
瘋和尚聽得怒從心起,突將雙掌運足十成真力,連連向第五環九人擊發。
他已看出這“九轉風雷陣”,暗含五行奇術,九宮八卦玄機,且環環相扣,互為呼應。第五環乃居首尾之中,若能擊破此環,切斷兩端呼應路,必可使對方陣腳大亂,至少將削減其威力。
哪知此陣為蕭夫人親自布設,八十一人個個身手不凡,且以輕功見長。
南海武學向以玄奧,詭譎馳名天下。蕭夫人不但取其精華,更揉入各派之長,使之浩瀚如海。
蕭夫人這“九轉風雷陣”一經發動,足以傷人神志,亂其心智,終至耗盡真元,心力交瘁,不支而亡。
更厲害的是,這九環八十一人,看似環環相扣,互為呼應,其實每環均可自成一體,獨立攻敵。
是以瘋和尚打的如意算盤,反而弄巧成拙。
第五環受他雙掌凌厲猛攻,轉速果然一緩,但六、七兩環立即交替,輪番上陣,使他更覺壓力加重。
白雲峰、白小仙心神已無法凝聚,漸感不支……
莊舍大院裡,走出了蕭夫人。
易天行、鐵掌杜風一左一右,恭然緊隨在後。
他們出來觀戰的,蕭夫人很想知道,她這“九轉風雷陣”,究竟具有多大威力。
蕭夫人遙見一老二少,已身陷重圍,漸呈不支之象,不禁暗自得意,向身後二人問道:“你們可識得那個瘋和尚?”
易天行上前一步,答道:“恕在下眼拙,從未見過此人。”
鐵掌杜風也上前道:“在下也認不出他是誰。”
蕭夫人喃喃道:“看他的出手,倒有幾分與南海武功相似……”突然之間,她若有所思起來。
易天行暗覺詫然,思忖道:聽蕭夫人口氣,莫非之瘋和尚,與南海一門有什麼淵源?
這時突見白小仙遙指易天行,大聲疾呼道:“師父,那就是易天行老賊!”
瘋和尚一聽仇人就在眼前,頓時奮不顧身,形同瘋狂,直向易天行衝去。
按兵未動的八、九兩環,立即發動,擋住瘋和尚去路。兩環一人十八人,互相配合,交替急速轉動起來。
蕭夫人忽問道:“易天行,你看他的武功,與你相較如何?”
易天行洞悉其意,笑道:“蕭夫人可是要在下現醜?”
蕭夫人也笑道:“你的傷勢已癒,也該舒展一下筋骨了。不過,你那左臂……”
易天行左臂一抬,笑道:“早已復元!”
掠身而去。
蕭夫人一打手勢,陣中一人立即振聲喝道:“風雷止!”
一聲令下,九環八十一人即時停止飛轉。
易天行正好掠入靜止的陣中,與瘋和尚對峙而立,相距不足一丈七八。
瘋和尚雙目怒睜,沉聲喝道:“閣下是易天行?”
易天行冷聲道:“不錯,正是在下!”
只聽瘋和尚狂喝一聲道:“那就納命來!”身已拔起兩丈,凌空雙掌齊發,猛向對方當頭劈下。
易天行也是身形暴起,騰空掌發如雷。逼使瘋和尚下劈之勢,急變一招“順水推舟”,改向擊來的一掌迎去。
二人均身在空中,勢如雷奔的兩股掌力相交,撞出一聲驚天動地破空爆響,各自震得凌空一個大翻身,雙雙以“鷂子翻身”之式落地。
這凌空一擊,竟是旗鼓相當,未分軒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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